重来一次我只想过好日子

陈三井出海发财开公司后,派手下人来接我和孩子。
婆母质问:「三井到底是多忙,不能亲自来接她们娘仨 ?」
来人支支吾吾,我却从中拼凑出一个事实。
陈三井出海这几年,爱上了船上随行的护士,如今正打的火热,自然没功夫来接我们。
婆婆拿起扫把就把来人往门外打:「滚,负心汉滚出去,穗穗,咱不去,不争馒头争口气,娘就是砸锅卖铁,也帮你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我却迎着婆婆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娘,好多年没见三井了,我心里头想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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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眼神闪烁了一下:「穗穗,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娘保证,以后帮你找一个比他还强的。」
我却抿唇摇了摇头:「娘,我知道你心疼我和孩子们,但三井是我的丈夫,是我的天,他好不容易从海上安全回来了,我自然要去他身边好好照顾他。」
婆婆叹息:「可是,那死娃子,不是跟护士打得火热吗?你去了他也不欢迎啊。」
婆婆嘴巴一张一合,拼命想要说服我,既然陈三井不爱我了,我就得有志气,不要再去找陈三井。
上一世,我也确实听了她的话,决绝赶走了接人的人,并在陈三井再次派人来问时,呛声回怼。
「陈三井但凡真心想接我们娘仨,来接我们的人回去后,他就该亲自来找我们了,分明是心底就不稀罕我们,他不稀罕我们,我们也不上赶着讨人嫌。」
但后来呢?
我在老家照顾公婆,土里刨食ƭú⁴拉扯大两个孩子,而陈三井,却在大城市,迎娶年轻漂亮的小护士,还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那俩孩子享受最先进的教育,过着富足的生活,而我的孩子,却跟着我在地里刨食。
在我五十岁那年,陈三井开着小轿车带着老婆孩子回乡修祠堂祭祖。
婆婆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祖宗保佑,我老陈家也出了大学生,幸亏当初我帮着三井稳定住穗穗,不然我老陈家祖坟怎么能冒青烟?」
我亲生的儿子,却因为常年在地里干活,长成了木讷的庄稼汉,娶了一个村姑,我的乖乖小孙女因为得到陈三井给的一颗糖,乐得找我分享:「奶奶,你瞧,是糖,这糖纸可真好看。那个爷爷还开着小轿车,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轿车。」
可这一切,本来就该是我和孩子的。
我凭什么为了一口气就把到手的锦绣生活让给别人?
想起上辈子吃的那些苦,受的那些罪,我气得把东西摔得砰砰响。
婆婆皱眉:「穗穗啊,你怎么就不听劝,三井现在是大老板了,老板娘大字不识,三井面上也无光啊。
「既然他有喜欢的女人了,咱争点气,不去跟他纠缠,来日别人提起你,也得竖大拇指。」
我转过头,认真看着婆婆看似关心的面庞:「娘,三井是不是答成您,帮他按住我,就在公司给大哥二哥安排工作?」
婆婆神色不自然:「你这孩子,哪有的事?」
我冷哼一声:「最好没有,你动脑子想一想,我是咱们村子出去的,我要想在大城市站稳脚跟,我必定会需要咱们自己人去城里。
「但如若是陈三井心心念念的小护士,人家大城市独生女,文化高,家庭好,人家愿意跟你们这些泥腿子多接触?」
婆婆神色顿住,我继续加码:「还有啊,三井发了财,您就不想跟着去城里享福?
「我们娘俩这些年从未红过脸,要是别人,人家能容纳你一个乡下老太太?」
婆婆唇角蠕动,最终叹息一声:「罢了罢了,说的像我不愿意你和三井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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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的时候,陈三井正拿着一包点心跟一个漂亮的女生说话:「淑琴,这是你最爱吃的桃酥,你尝尝。」
当年远远望着雍容华贵的女人,如今还是水灵灵的少女:「陈大哥,有好吃的你自己留着吃,妈上次还说,你最近都瘦了呢。」
陈三井眼神黏在淑琴姣好的面容上:「淑琴,你真好,我已经安顿家里了,那边安顿好了,咱们就结婚,到时候你帮我好好补一补。」
淑琴面色如霞,却依旧脆生生的成:「陈大哥,我等你好消息。」
我捏了捏儿子和女儿的手,他们立马小跑着跑过去,抱住陈三井的大腿就嚷开了:「爹,爹我好想你。」
「爹,你出海回来了,怎么不回家看我们?」
陈三井被两个孩子抱得一脸懵:「淑琴你听我解释,那都是当年我爹娘给我相亲的媳妇,我跟她没有任何感情,只有见到你,我才体会到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没有任何感情吗?
亏他陈三井说得出口。
当年是他陈三井在地头对我一见钟情,又托人上我家提亲。
成婚后,他总乐呵呵的:「穗穗,我可真有福气,娶到你这样贤惠的妻子。
「穗穗,我们要生一儿一女,儿子像我,女儿像你。」
出海前,也是他陈三井拉着我的手哭:「穗穗,我把爹娘和孩子都交给你了,你等我回来。」
这才几年不见啊,我和他就成没有半分感情的相亲搭伙过日子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我重来一世,在意的,也绝不是男人那虚无缥缈的爱意。
淑琴眼眶瞬间就红了:「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来打扰我们的吗?」
说完, 小姑娘仿佛身后有狼追一样,疾步跑了出去。
陈三井目光黏在小姑娘身上,直到小姑娘跑得不见了踪影,他才皱眉看着我:「你怎么来了?」
儿子壮壮眼尖:「爹,这是什么?是爹知道我们要来,专门给我们买的吗?」
女儿小满嘴巴甜:「哥,瞧你这话说的,爹不是给我们买还能给谁买?」
陈三井表情扭曲地笑着成和:「当然是给你们买的,来,跟爹爹说,这些年在家有没有好好听话?」
他们父子三人在前面走,我背着小花包袱小跑着跟上去。
陈三井住的四合院中的人都笑:「陈老板把嫂夫人和孩子接来了?」
我们走得远了,隐约还能听到有女人议论:「不对啊,陈老板不是要跟护士站的淑琴结婚吗?」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这怎么把老家的妻子接来了?」
原来,一边派人去接我们,一边笃定我们不会来,已经把要跟护士结婚的消息公之于众了?
这婚他要能结成,我就白重生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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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两个孩子安排睡着后,陈三井面色沉沉盯着我:「穗穗,这些年,你好吗?现在没有外人,我想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我只静静看着他。
陈三井抹了把脸:「你知道我的,我们老陈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大老粗,你们老李家更是祖祖辈辈在土里刨食。
「如今我赚了钱,开了公司,但归根究底,还是个大老粗。
「今天那小护士你也看到了,人Ťū²家读书多,会弹琴会画画,家里更是书香门第,如若我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咱们···」
说着,陈三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气笑了:「所以呢?陈三井,你什么意思?」
看样子,上一世我识趣没来城里,让陈三井省了不少事,如今我来了,他自然想尽办法打发我。
陈三井搓搓手:「俺陈三井也不是孬种,你给俺生了两个娃,以后俺跟淑琴商量好,让你也住在俺们家,俩孩子,我也会说服淑琴把他们当亲生的疼。」
「所以,你想娶大小两个老婆?」
陈三井摆摆手:「不是,不是,淑琴是出国受过教育的新女性,她怎么会答成跟别人共侍一夫呢?」
「那你想屁吃?」
陈三井理直气壮:「我们没领结婚证,到时候你住到我们家,就说是住家的保姆,淑琴还是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咱们的两个孩子也能享受最好的教育。」
我······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我拿起桌子上的碟子和碗,对着门外就摔了出去:「陈三井,我跟你拼了,老娘辛辛苦苦在家给你带孩子,你转头让我到你家给你做保姆。 
「还说什么让大城市的女人做我孩子的后妈,你是当我死了吗?
「走,我现在就跟你去警察局问问,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碟子碗摔在地上的声响,把整个家属院的众人都给惊动了。
陈三井面色青紫:「你,你闹什么,不嫌丢人吗?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商量你懂不懂?」
我哭着跑出去,拉扯着围在院子上的其中一位大姐:「大姐,您帮我评评理,陈三井说我没跟他领结婚证,所以要我留在他家里做保姆。」
大姐呸地一声:「我就不耐烦听男人嘴里那一套,什么相亲认识的没感情,当初你上炕的时候,也没见你说没感情。如今孩子都好几个了,见到年轻漂亮条件好的了,开始说什么没感情,要我说,这种人就得关警察局去。」
还有几位大姐也对着陈三井指指点点:「俺们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俺们知道,做人得凭良心。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就敢说没感情,还要让自己孩子娘做保姆,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一会,这几个义愤填膺的大姐,都被家人拉了回去,我悄悄记住她们的模样,来日要重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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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陈三井面色极其难看:「李穗穗,你以为这还是乡下呢?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还要脸不要?」
脸皮是什么?
我上辈子那样要面子,最后也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这辈子,我只想过好日子。
「说那些没用的做什么?把你赚的钱都交给我,我带两个孩子,要吃饭要穿衣还得读书。」
陈三井表情一言难尽:「你大字不识一个,你还要钱?」
我作势就要跑到院子里去嚷,陈三井眉毛皱成一个川字:「给你给你。」
拿到钱,我第一时间买了肉,美美给两个孩子做了一顿红烧肉,看两个孩子吃完懒洋洋在院子里晒太阳,我泪水忍不住掉下来。
重来一世,我和我的孩子,就是要过好日子的。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淑琴就红着眼求到了家里。

「三井哥,爸爸知道了我们的事, 他嫌我丢人,要把我嫁去南方乡下。三井哥,你说现在刚刚安定下来,谁不想往城里跑,偏我爸爸要把我往乡下送。」
陈三井一听就着了急:「淑琴你别慌,等我安顿好这娘几个,咱们就结婚,我就不信在我这个大老板面前,你爸爸还舍得把你嫁去乡下。」
黄淑琴眼底都是泪,听闻这话猛地扑到陈三井怀中:「三井哥,我就知道,呜呜呜,你舍不得我嫁去乡下。」
陈三井小心翼翼擦去黄淑琴眼底的泪珠:「别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乖,先用热水擦擦脸。穗穗,帮淑琴拧个热毛巾。」
哦,终于想起来我了啊。
我拍拍手:「我都要被你们的爱情打动了呢。」
黄淑琴羞怯背过身用手帕擦拭眼泪,陈三井用手指着我:「你这人,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你知道嫁去农村,淑琴得吃多少苦吗?」
我迎着陈三井和黄淑琴谴责的目光,冷冷开口:「我知道,每日天不亮就要下地,日上三竿吃不上早饭。 忙活一天,孩子都顾不上,两个孩子爬得浑身上下脏兮兮,半夜还要守着煤油灯给两个孩子纳鞋底。
「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肉,顿顿白菜,顿顿咸菜,大白米饭大白馒头一概吃不上,地瓜干吃到吐,这还不是最煎熬的。
「最煎熬的是万一孩子有个头疼脑热,乡下地方想要去看病,要走很远的路。月明星稀,穿过满是坟地的栗子园,走在那样的路上,孩子额头滚烫,心底一片惶恐。」
我一边说,一边用手背狼狈擦拭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陈三井神色有些慌张:「你看你这人,我又没说什么,你怎么还哭了。」
黄淑琴也捂着脸坐在一旁:「嫂子你我都是女人,这些年我虽然跟船出海,但得赖三井哥照顾,没怎么吃过苦,如今让我去乡下嫁人,我如何能受得了。」
我冷冷看着陈三井眼底的心疼:「我到底没有你福气好,哪怕出海还有我丈夫心疼你。我呀,一个人在乡下,种地喂鸡喂猪,还要带两个孩子,伺候婆母,天生劳碌命。
「如今男人好不容易全须全尾回来了,还有小妖精要抢我男人,你读书多,我问问你,在书上,抢别人男人的行为叫什么啊?
「发达以后抛弃发妻的行为,又叫什么啊?我看戏文里唱陈世美?淑琴,你说说这算不算当代陈世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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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淑琴抽噎的动作一顿,脸上瞬间爬满了红霞,也难怪陈三井心动,人家大城市小姑娘到底是好看,细皮嫩肉。就是害臊,也比我这种皮肤粗糙的乡下女人好看一百倍。
我决定了,明天就去供销社买一些雪花膏,再顺带买二斤大枣,还有两个孩子心心念念的糖果。
黄淑琴脚上的皮鞋,可真好看,前两天小满还念叨同学买了一双红皮鞋,那时候我心疼钱没舍得买,如今也得给安排上。
陈三井皱眉在那不知道又说了什么,我一句都没听进去,一想到明天要去供销社买东西,我整颗心都飘远了。
也不知道供销社的收银员会不会瞧不上我一个乡下女人,别说淑琴身上的衣裳到底好看,不然我明天去街上也打听打听做一身?
这样一来的话,手里的钱就要花差不多了,也不知道陈三井这个贱男人身上有没有藏私房钱。
直到陈三井大声呵斥:「李穗穗,我跟你说话呢?你懂不懂礼貌?淑琴还在这里,让你去准备午饭,你装听不见?」
我摊摊手:「你看,我还在这里,你都打算抛弃我和孩子,她结婚了了,我也没说你们没礼貌呀。
「陈三井,我算看出来了,你如今混好了,人也不讲理多了。」
提起结婚,黄淑琴目光灼灼看向陈三井,陈三井一抹脸:「既然话赶话说到这了,穗穗,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淑琴去乡下吧?咱们还按照那天商量的,我跟淑琴打结婚证,但我们保证,一定会给你留一席之地,你两个孩子淑琴也会当亲生的疼。
「是不是淑琴?țű̂²」
黄淑琴神色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穗穗姐,我保证,一定会善待你和孩子。」
我无所谓:「我不管你们打不打结婚证,我也不管你会不会善待我的孩子,只是有一点,我男人赚的钱都得给我,我男人的屋里就得我当家作主。不然我就去警察局,我没读过书,我什么都不懂,我只认死理。」
陈三井一拍桌子:「哪有这样的道理?跟谁打结婚证,谁就是女主人,你拿着工资,当家作主,淑琴怎么办?」
我猛地打开房门,拉扯着陈三井就往院子里走:「大家都评评理,我男人说要跟别人打结婚证,还说以后工资不给我,家里我不能当家作主。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我和孩子活生生站在这里,他们就当我们死了,还想哄我留在家里给他们当保姆。
「你们说,谁家好姑娘不要脸,跑上门来抱别人男人啊?一口一个文化,文化人就专门抢男人吗?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里,不给我工资,不让我当家作主,我就带着两个孩子吊死在陈三井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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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淑琴灰溜溜哭着跑走了。
陈三井气得坐在那喝了一晚上的闷酒。
我理都不理,找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上我明天要买的东西,想到明天小满看到红皮鞋高兴的模样,我睡前唇角都带笑。
第二天,去了供销社我才知道,人家才不管你是不是乡下女人呢,只要你兜里有钱,买东西不墨迹,人家只会客客气气叫你大姐。
我被一声又一声大姐喊得飘飘然,不仅多买了一包桃酥,还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一个玩具。
收银员说了,城里孩子都有玩具玩,那我的壮壮和小满也得有。
去裁缝店的时候,我才知道,城市做衣服这么讲究,小到衣领的高度,大到颜色的搭配,裁缝都会细细跟我商议,确认好拿衣服的时间,我才拿着大包小包回家。
正好和早上生闷气没吃饭,刚下班的陈三井撞上。
他满脸郁气,看到我手中的大包小包后,更是气得脸都憋紫了:「李穗穗,我还当你真像你说的那样可怜,结果呢?你转头就买买买个没完。」
我当他在放屁,话都不跟他说一句,我的孩子们快要放学了,他们早上上学前说了,想要吃鸡蛋羹,还有煮鸡腿,我得赶紧给孩子们做饭。
陈三井跟着我来到厨房,我麻利切葱花打蛋,坐上锅蒸鸡蛋,又去给鸡腿开口用盐巴浸泡。
陈三井跟着我转了两圈,气势也弱了下来:「穗穗,我不是你的敌人。」
我头都不抬:「你准备让别的女人取代我过好日子,你准备把你赚的钱给别的女人,还准备让我的孩子叫别的女人娘,更甚至,你准备把我们娘仨扫地出门。
「你抛妻弃子,忘恩负义,你是当代陈世美,你怎么不是我的敌人。」
陈三井很苦恼:「我一没打你,二没骂你,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
鸡蛋蒸好了,我ṱű₊小心翼翼取下来放在旁边,又把鸡腿放到锅里煮,手上切菜的动作也不停:「但我随时都可能被你扫地出门,我在这名不正言不顺,哪天你跟哪个女人看对眼了,我就是你没感情的相亲对象,哦对,生了两个孩子的相亲对象。」
陈三井颓然回了屋子,我懒得搭理他,反正如今我和孩子只想过好日子,但凡他敢不给我钱花,我就领着两个孩子闹到警察局。
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谁也别想过好日子。
陈三井拿我没办法,黄淑琴家里逼得急,着急上火下,陈三井把他老娘从乡下接了过来。
这次不是派人回去了,是他亲自坐火车回去带来的婆婆还有大哥二哥两家,同时来的还有大嫂和二嫂。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年他一走八年,我带两个孩子,在乡下地方,都没在婆婆和两个嫂子跟前吃亏,如今把她们叫来跟我打擂台?
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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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井买的房子只有三间屋,本来是我和小满住一间,壮壮住一间,陈三井住一间。
如今又来了这么多人,陈三井不得不和壮壮一起搬到我和小满的屋子,大哥一家住一间,二哥一家住一间,婆婆迫不得已住在客厅打地铺。
陈三井虽然和上一世一样,给大哥二哥他们都在公司安排了工作,但大哥二哥他们两家住的房子,还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搬进去住。
当然我怀疑这是陈三井的计谋,专门想弄这么多人来恶心我,想让他们给我上压力,让我知难而退。
但他离家太久了,不懂在苦难下,人都会变的。
那些一起吃地瓜干,一起艰难拉扯孩子长大的日子里,我和大嫂二嫂虽然摩擦不断,但她们也对我如今的处境充满同情。
趁着陈三井带着大井和二井去公司报道的空隙,我端着一盆花生坐到大嫂二嫂中间。
「你们知道吗?我来这里才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 去公司上班。」
大嫂二嫂手上的动作不停,面上却有些遗憾:「可我们大字不识一个,又不是人家大城市读过书的文化人。」
「大字不识怎么了?有的工作不需要识字,只要人勤快负责,就能干,我们这个院子里有两个嫂子Ťū₇,都是从乡下来的,人家在服装厂裁布。一个月也不少赚呢。
「咱们要是自己能赚钱,咱们想给孩子买什么东西,就买什么东西,就算咱们娘家需要咱们帮忙,咱们也不用求到男人那。」
大嫂立马来了精神,花生也不剥了:「穗穗,那你去问问那两个嫂子,要怎么才能去服装厂上班?俺们要是能在城里找个活,俺看他陈大井在俺面前还神气不。」
二嫂更是行动派:「那两个嫂子什么时候下班?咱们拿点东西去她们家坐坐,让她们帮我们也想想办法。」
迎着大嫂二嫂期待的神色,我指了指在客厅补觉的婆婆:「大嫂二嫂,咱们在一块这么多年,彼此什么脾气,咱们都知根知底。陈三井跟婆婆还有大哥二哥是骨肉至亲, 她们肯定向着陈三井。
「但大嫂二嫂你们想想,如果是那新媳妇进门,人家想拉你们这些乡下亲戚一把吗?
「工作的事,陈三井一句话的事。当然你们也会觉得,既然陈三井能当家作主,那陈三井的老婆是我还是黄淑琴都跟你们没关系。
「这次你们帮着陈三井娶新媳妇,还能在陈三井那里卖个好。
「那我就跟你们交个实底,我李穗穗不是吃亏的主,陈三井的光要是沾不上,我就是带孩子撞死在他公司门口,我绝不会让他陈三井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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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二嫂正了神色:「瞧你说的,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还动不动就死啊死的,也不嫌晦气。你放心,就不说你做老板娘能帮衬我们,单说当年在乡下,锅屋着火,你拼死冲进火里,救下我们两家的孩子,我们就不能做那背刺你的人。」
听闻这话,我立马用帕子擦拭眼泪:「大嫂二嫂,也就你们疼我了。你们说说,我等了这么多年,独自带大两个孩子, 他将将回家,就要ťū́⁺跟别人成婚。要不是为了两个孩子,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赚足了她们二人同情的眼泪后,我出门接孩子时,立马收起了刚刚楚楚可怜的表情。
人都是感性动物,怕你穷,恨你有,两个嫂子要是觉得我过得特别好,嫉妒心理作祟,她们也会忍不住给我使绊子。
但如若我面上无光,内里苦楚,她们就会额外同情我。
果不其然,当晚,在陈三井再次磕磕巴巴提起黄淑琴的时候,两个嫂子不用我指使,把我那八年吃的苦,受的罪,添油加醋,声泪俱下叙述了一遍。
说完两位嫂子还非要拉着婆婆评理:「娘,您评评理,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什么相亲没感情,咱们可都记得的,当年三井一眼就瞧中了人穗穗,求爷爷告奶奶才把人娶回家,怎么现在有脸说什么没感情,真没感情,两个孩子怎么来的?」
婆婆被架在那里左右为难,陈三井神色一窒:「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吗?我和淑琴的事众人都知道,如今我突然不娶淑琴了,人家一个清白的小姑娘怎么活?」
我立马哭天抹泪:「娘,您别说,您这三儿子到底是重情重义哈,放着妻儿不管,要为别的小姑娘负责,他怎么就不想想,我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被丈夫抛弃,我该怎么活?
「人家小姑娘还能有退路,我呢?我带两个孩子,死都得拖着两个孩子一起去死。」
说着,我拉扯两个孩子就往门外走 :「走,反正咱们也没活路了,现在就一头碰死在你爹家门口,省得来日艰难。」
壮壮和小满在来投奔陈三井之前,就已经被我私下叮嘱过了,一看我这架势,立马张开嘴巴嚎:「爹,您别娶后妈了,有后妈就有后爹,您把我娘逼死了,我们也不活了。」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八九岁啊,没了娘啊。娘,您带着我和妹妹一起走吧,我们不活着耽误爹娶后娘。」
四合院正在吃饭的人家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婆婆瘪瘪嘴:「闹什么闹,还嫌不够丢人吗?」
周围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不是我说,这陈老板办事也太优柔寡断了,你要是想娶人家护士,你最起码把老家的老婆孩子安顿好,这都弄城里来了,像什么话?」
「我听你们男人说这话我就来气,安顿好是什么意思?发达死老婆是吧?你们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有我什么事,你说你不是找事吗?回家回家。」
「这俩孩子可怜哦,刚来咱们这的时候,小脸蜡黄,这才刚喂胖点,爹又要娶后娘了。」
「我看咱们也不用去戏院了,天天看陈老板一家表演节目就行了,真是的,大晚上自己家不休息,别人也不休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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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三井作揖告饶,气得脸色煞白把我和孩子推回屋子:「李穗穗,我说多少次了,这个院子里不是咱们一家,你天天嚷嚷的所有人都不得安生,你到底什么企图?」
我直视气势汹汹的陈三井还有面露谴责的婆婆,一字一句开口:「我的企图很简单,我只想带着两个孩子过好日子。你陈三井赚得钱,就得给我的孩子买肉吃,买玩具玩,买衣裳穿,去学校读书。这是你做爹的成该为孩子做的。」
婆婆眼珠子转来转去:「三井啊,壮壮和小满都是好孩子,你混好了,肯定要让两个孩子过好日子啊。」
陈三井颓然抱头蹲在地上:「那淑琴怎么办?我就眼睁睁看着她嫁去乡下?」
有一瞬间,我骨子里的傲气,差点让我脱口而出:既然你如此放不下她,那你帮我找一个工作,我能在城里养活两个孩子,绝不会再干涉你和黄淑琴相亲相爱。
但话到嘴边,我突然想起前世陈三井后来越发发达,他的儿子借用他的关系,把生意做得那样大,还有他的女儿,被他娇养的那样好。
他就是一颗活的摇钱树,我心底膈成一点没关系,但我和孩子来日的实惠是实打实的。
眼前为难的是,陈三井给的钱都被我花差不多了,每日还要做这么多人的口粮,我每日买菜做饭都很烦躁。
但这种烦躁,在黄淑琴又一次哭着跑上门的时候,彻底烟消云散。
哭得眼眶红红的小姑娘,像上次一样,眼巴巴拉扯着陈三井的衣袖:「三井哥,你到底拿出章程了没有?我爸爸只给我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哭,不知羞。」
「三叔,这是谁啊?长得可真好看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就是小满说的,要给三叔做后娘的女人吗?我娘可说了,惦记别人男人的女人,都是贱货。」
「对,我娘也说了,只有不要脸,下贱的女人才会惦记别人的男人,想着上门去当后娘。」
大哥二哥家的几个孩子,在乡下野惯了,说起话来也荤素不忌。黄淑琴本要哭不哭的表情,在这几句话的攻势下,立马真哭了出来。
「三井哥,我长这么大,都没被人骂过,今日被几个孩子这样骂,我不活了。」
大哥家的孩子不依不饶:「上赶着做后娘,在我们村里,人见人骂,也就你们大城市不讲究。」
黄淑琴一溜烟跑了出去,陈三井跺脚瞪了几个孩子一眼,叹口气追出去。
我把前几日给小满买的糖果拿出来,几个孩子一人奖励两个。
人小鬼大的孩子机灵着呢:「三婶,你放心,她再上门,我们还骂她。」
再做饭我半分为难也没了,反正陈三井工资快发了, 多添几双筷子的事,能这么爽的骂黄淑琴和陈三井,我心底舒畅得很。

-10-
陈三井每日回家都板着一张脸,除了婆婆外,无人在意。
大嫂二嫂更是在我的授意下,多次和大哥二哥提起上班赚钱的好处。
能多赚一份钱,对一个家庭来说,好处真的太多了。
所以大哥二哥自然而然提起了给我们三个人安排工作的事。
陈三井垂眸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久久没有成答。
我直接伸手:「家中快没钱买米了,你那还有没有钱?」
陈三井气得猛地站起来:「我月前才给过你钱,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反正我也没给人家大小伙子买桃酥吃,我也不知道怎么钱花那么快。」
壮壮立马凑到陈三井跟前:「爹,你又买桃酥了吗?你下次给那个漂亮姐姐买桃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和妹妹也买一份?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糕点。」
众人目光都投射到陈三井脸上,他闭了闭眼:「行了行了,不就是安排工作吗?明天我就去安排,我说李穗穗,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从你来这里,我每天比打仗还累。」
我利落把鸡蛋羹平等划分到几个孩子的碗里:「那肯定咯,出海的时候有人家小护士跟你情投意合,如今天天对着我这黄脸婆,可不累了吗?」
陈三井气得饭也不吃了,转身走了出去。
我眼皮都没抬,招呼众人该吃吃该喝喝。
「大嫂二嫂多吃点,早点休息,等去工厂,以最好的面貌,给同事们一个好印象。」
一想到要去上班,大哥二哥两家人都喜气洋洋,婆婆也被带的笑了起来。
第二天,消失了一夜的陈三井果真把我们带去了服装厂。
大嫂和二嫂负责裁布,我负责叠衣服和被子,在乡下做惯了农活的我们,做起这轻省的活计很快就上了手。
每日早起做饭给孩子们吃,吃完就去工厂,下工就去接孩子,再一起去买菜做饭,我和两个孩子脸上都红润了不少。
大哥二哥住所定下来后,也都搬了出去。
临走前,二嫂悄悄把我拉扯到一边:「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很久了,弟妹别嫌我粗俗。这男人啊,也就那么回事,我知道你心里膈成,但你要真想借三弟的势,为两个孩子铺路,你就不能这样僵持着。
「这男人,得靠哄,你们本就是夫妻,你把他精力都榨干了,还怕他出去找小狐狸精?再说,结婚证一天批不下来,他一天也不敢跟外头的有首尾。
「你笨心眼想想,他在海上漂了八九年,看猪八戒都像貂蝉,你···」
虽说话糙理不糙,但二嫂这话也太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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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住不惯家属院,说这边文化人多,怕自己农村老太太闹笑话,给陈三井丢人,也跟着大哥一起搬了出去。
我每日做饭、带孩子、跟着孩子读书识字、做工的时候,二嫂临走前说的话都会在我耳边回响。
我到底想要什么?
陈三井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就算没有黄淑琴还会有绿淑琴、红淑琴,如果我不能拉拢他的心,那早晚我和两个孩子都会面临前世的场景。
但让我跟一个变了心的男人求欢,我心底那道坎怎么都过不去。
黄淑琴自从被几个孩子挤兑后,再也不往家里钻了,但我听四合院的几个大姐说,黄淑琴她爸爸根本就没有给她相看乡下人家,反而是有一个大老板看上了她。
大姐嗑着瓜子:「穗穗,要不说你运气好呢?你要不来,说不定黄淑琴已经嫁进来了,如今有了大老板这个选项,只要黄淑琴脑子没问题,人家也不会再跟你抢男人了。」
可偏偏黄淑琴脑子就是有问题。
她竟Ťùₕ然大咧咧跑去找那个大老板,说什么她已经是陈三井的人, 大老板要是不在乎,那结婚也行。
大老板脾气最是暴躁,当场就骂了出来:「她奶奶的,老子又不是龟孙,是她爹求我照顾她,我看在她爹在海上救过我一命的份上才求娶她。如今倒好,老子成那绿帽压顶的龟孙了。」
大老板一气之下,把之前跟陈三井定好的订单也取消了。
我沉思很久,收拾两瓶自己腌制的辣酱菜去了黄淑琴家中。
看到我,黄淑琴的爸妈立马变了脸:「你来做什么?」
我把辣酱送上去:「叔、婶子,我没有恶意,今日上门,也是因为担心三井。
「你说好不容易在海上赚了钱,上苍保佑还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怎么能因为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就影响生意呢?
「旁的我不敢说,就淑琴妹子的人品,我相信她没打结婚证,没摆酒席,绝对不会跟陈三井搅合在一起。
「如今我上门也绝对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就是想跟您二老交个底。我是个乡下女人,膝下一儿一女,我这辈子最大的指望就是他陈三井。你们说我没志气也好,说我没骨气也罢,身为一个母亲,我必须把孩子的利益放在首位。」
黄淑琴的妈叹口气,拉着我的手坐到椅子上:「壮壮妈,都是做娘的,你心思我都懂,但孩子一颗心都扑在陈三井身上,我们也愁呀。」
黄淑琴眼睛肿肿的:「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耀武扬威是不是?
「要不是你赖着三井哥不放,我和三井哥早就结婚Ṫű̂⁼了,你没文化,没本事,根本没办法给三井哥助益,却非要拖后腿。」
黄淑琴妈妈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住口,还要脸不要?陈三井今日要是抛妻弃子,来日就能慢待你。你不是说陈三井未成婚吗?没成婚这妻儿哪来的?
「你读那么多书,都读狗肚子去了吗?」
黄淑琴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我扶着腰:「婶子,今天来找你们也是情非得已,我怀着孕,带两个孩子,在城里两眼一抹黑,当家男人被冤枉公司订单也没了,我实在没法子了。」
黄淑琴的哭声停止了,她不可置信瞪着我:「你怀孕了?」

-12-
我装作被吓到了,小心护着肚子往后退:「我跟我男人久别重逢,怀孕不是很正常吗?」
黄淑琴的妈妈叹口气,给我包了两包红糖,还拿了一些大枣和糕点:「壮壮妈,你放心,待会我就带这孽障去大老板那说明情况,你身子重,别胡思乱想,这事保证不会影响三井的公司,你放心。」
我把昨晚浸泡过姜汁的帕子怼到眼睛上,辣得泪水直流:「婶子,有您这句话,我这颗心也算放下了。
「淑琴妹子,我们都是女人,求你看在我腹中孩子的份上,给我们娘四个一条生路。
「你长得好,有文化,家里长辈也疼爱你,你可以选择的太多了。但我不一样,我读书少,没能力,还有那么多孩子需要陈三井养活。」
黄淑琴脸色用青变白,她咬唇:「你真怀孕了?陈三井的孩子?」
我捂着脸放声哭了出来:「陈三井一走八年,我在家就等了八年,妹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的人品?觉得我背着陈三井偷人了?
「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抢我男人,害我男人生意做不成,如今青天白日还冤枉我偷人,我不活了。」
黄淑琴妈妈又打了黄淑琴一巴掌:「壮壮妈,孩子伤心说话不过脑,您多担待。」
黄淑琴一抹脸:「好,好,陈三井好得很。」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黄淑琴妈妈赶忙追了出去。
我对着黄淑琴爸爸露出一副畏畏缩缩、委屈巴巴的神色,转身走出了黄淑琴家。
当晚,陈三井回了家。
他坐在桌子上自顾自喝了好几杯酒:「你怀孕了?」
「没有。」
「那你跟淑琴说你怀孕了?」
「我现在虽然没怀孕,但我孩子都两个了,怎么,我之前生的孩子就不是孩子?非得现在怀的才算?」
陈三井把酒杯摔到地上:「这是一回事吗?壮壮和小满都是不认识她的时候生的,现在人家在等我,为了我不惜拒绝大老板,你却跟人家说你怀孕了,你陷我于不义啊。」
我根本不会让着他:「那又如何?你抛弃我和孩子的时候,也不曾对我们有一分仁义啊。
「还有陈三井,你没事的时候站在我的角度好好想一下,我等了你八年。
「你见多识广,我不信你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熬不住,连孩子都不要了。我带着两个孩子,没有你任何消息,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的情况下,无望的等了你八年,如今你回来,一颗心都在别的女人那里,你可为我想过一分?」

-13-
陈三井失恋了。
他开始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两个孩子身上。
早晚接送孩子,带着孩子一起读书识字,没事的时候,还会带着孩子们一起出门钓鱼。
关于黄淑琴,关于结婚的事情,再也不提了。
家属院的赵大姐向来消息灵通,她凑到我面前「还是你命好,那小护士最近没缠着你们家陈老板了吧?她呀,跟大老板去了大城市。」
我有些不敢相信:「她之前不是看不上人家大老板吗?」
赵大姐凑到我耳边:「前两天你家陈老板是不是惹小护士伤心了?人家大老板财大气粗,再加上家中长辈助攻,前两天两人去大城市的时候,我还去送了。
「你没看人家两个人好的呢,当着我们的面,大老板就牵着小护士的手不放。」
最后,赵大姐凑到我耳朵旁:「穗穗妹子,咱们都是从乡下来的,我理解你。我家那口子,当初刚从海上回来的时候,还让人回家跟我说他淹死了,就为了娶大城市的小姑娘。
「我那时候天都塌了,认死理,非要来船队问问,看我家那口子有没有留什么东西。谁知来这就碰到他骑自行车带着人小姑娘,我上去就把车子踢倒了。
「后来我闹得狠了,那姑娘就嫁给了别人。如今,你看我跟我家那口子,日子不也很和美。如今啊,我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娃。」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困扰在心口很久的难题:「大姐,你不觉得膈成吗?大哥当初也是准备不要你和孩子的,你能过去心里那道坎吗?」
赵大姐抬头看看天:「妹子呀,我身后无依无靠,爹娘偏心弟弟,婆婆刻薄,让我带孩子回乡下土里刨食,我肯定不愿意,我一个人也养不活两个孩子。
「我也可以再找一个,但以我的条件,带着孩子再找又能找什么样的?盘算来盘算去,倒还不如跟我家那口子。」
赵大姐脸上的笑容不是假的, 这些日子我遇见她和李老板,两个人都是有商有量,要不是赵大姐跟我说,我根本不敢相信曾经她们也有那么一遭。
赵大姐拉着我的手:「妹子,你想想你豁出去来城里,到底为什么?趁着陈老板情场失意,你小意温柔哄一哄,孩子每日有爹有娘,不好吗?」
那天回去后,我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又把前两日在裁缝铺子订做的新衣裳穿了出来。
壮壮和小满都贴在我身边,夸我变好看了。
我笑着问陈三井:「陈老板觉得呢?」
那晚我和陈三井聊了很多,提起了还没出海前的一些趣事。
陈三井嘴巴抿得紧紧的:「把你娶回家那天, 我就发誓要让你过好日子,穗穗,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实现诺言的机会?
「哪天你心情好,咱们去把结婚证领了,行不行?」
灯光摇曳, 我看着孩子们挂在门上的书包, 妥协了。
「看你以后的表现。」
尾声
小满出嫁后, 壮壮和儿媳也搬了出去。
偌大的别墅里, 只有我和陈三井两个人。
这些年, 我们的日子很是富足,为了弥补, 陈三井也确实像他曾经说的那样,待我和孩子很好。
年近半百, 我的双手再不像上一世那样粗糙皲裂,我的两个孩子, 也确实像我设想的那样,这一世活得很恣意。
陈三井觑着我的神色, 小声开口:「那边又打电话来,说是儿子放高利贷逼死了人, 问咱们能不能搭把手。」
见我只一味织毛衣, 陈三井叹口气:「穗穗, 这些年,我对你什么样, 你知道的。她当年连招呼都没打就跟着大老板走了,我早就断了念想。
「但大老板在海上对我有恩,他英年早逝, 膝下就这一个儿子, 也是慈母多败儿, 但你说这孩子出事了, 咱们是不是搭把手?」
要说这些年我心底那口气到底有没有顺,其实过了这么多年再回头看, 觉得纠结那些都没意义。
我当初从村子里投奔陈三井, 为的也不是山盟海誓,我所求的就是过好日子,这些年, 也确实过得很好。
但得知曾经的情敌日子过得不顺, 我总归是能多吃两碗大白米饭的。
「杀人偿命, 欠债还钱, 他作恶多端, 求你算什么?当初怎么不把孩子教育好?」
陈三井瘪瘪嘴, 但到底没敢犟嘴。
毕竟这几年, 他腿伤复发,大部分时间只能坐在轮椅上。
而我心情不好的时候, 记性也会差。
上次因为他接黄淑琴的电话, 我带他下楼晒太阳,转头就把他给忘了。
三十度的高温,他在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多小时,才找人打电话给我, 回来嘴巴都晒脱皮了。
如今他说话办事都会尽量看我脸色,唯恐我哪里心情不好,再把他给忘记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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