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爱

我和姐姐都是水豚。
阴差阳错下,我俩同时嫁入傅家。
也同时收到了各自老公疑似出轨的照片。
小姑子找来时,我俩正在沙滩晒着阳光浴发呆。
「大嫂!你老公出轨了!」
我姐:「嗯。」
「二嫂!你老公也出轨了!」
我:「收到。」
当晚,傅景哭着控诉:
「宋悠悠,你这么不在乎我,那我们干脆离婚好了!」
我点点头:「也行。」
这下,傅景哭得更凶了。

1
深夜。
我看着坐在床边默默抽泣的背影,有些发蒙。
不都说可以离婚了,他为什么还哭?
傅景哭够了,噌地起身,拿过旁边的西装外套,冷冰冰地看向我。
一脸决绝:
「宋悠悠,你记住,你已经永远失去我了!」
说完,他打开门。
正好撞见对面房间刚刚出来的傅明。
傅明同样冷着脸,回头,声音哽咽道:
「宋慢慢,你记住,你已经永远失去我了!」
一扭头,兄弟俩视线在空中相对。
瞬间,千言万语化作无尽委屈,俩人泪珠子跟断了线似的。
垮哒垮哒地往下掉。
「哥……」傅景喉结滚动,艰难地呼唤一声。
傅明摇摇头,搭上自家弟弟的肩膀:
「不说了,走,哥请你喝酒。」
兄弟俩长身玉立,就这么颓废地支撑着彼此走远了。
我想了想,走进我姐的屋。
「姐,傅景要和我离婚。」
我姐贴着面膜缓缓转身:「傅明也是。」
对视几秒后,我腰肢一软,和她同时倒在了床上。
「你离吗?」我问。
「都行。」
「我也是。」
其实傅明傅景对我们姐妹挺好的。
起初傅家催婚催得紧,傅明傅景两兄弟为了应对家里人,路过相亲角时便随手抓了我们姐妹结婚。
「你好美女,聊聊?」最先出场的是傅明。
他是上层圈子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然而,自以为炉火纯青的撩妹手段却在我姐这里遭遇严重滑铁卢。
我姐盯着前方大爷的鸟笼,目不转睛地点点头:
「都行。」
傅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那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傅……」
几分钟后,傅明舔了舔干巴的嘴唇,期待地站到我姐跟前:
「只要跟我结婚,条件你随……」
我姐余光都没动,一巴掌将他的脸拂开:
「都行。」
傅明闷闷不乐地从怀里掏出手机,对着屏幕一顿看。
「奇怪,也没变丑啊……」
之后,傅明就把大爷的鸟高价买了下来,带我姐约会去了。
姐姐走了,鸟也没了,相亲角顿时失去了许多乐趣。
正当我准备换个地方适应人类社会时。
傅景登场了。
他的眉宇跟傅明有几分相似。
气质却是更偏冷冽,满脸都写着生人勿近几个字。
他一上来就是:
「你好,结婚?」
我嗦着雪糕,蒙蒙抬头。
「一个月五百万,不够再加。」
初入人类社会,我对金钱还无概念,于是挠了挠后脑勺,点头:
「行。」
妈妈说了,平和包容,乐于助人是我们卡皮巴拉的最高行为准则。
即使出身人类社会,也要将这一主张贯彻执行。
于是当天下午。
我们姐妹俩就分别跟傅明傅景扯了证。

2
只是现在傅明傅景有了意中人。
我们也是有眼力见的卡皮巴拉,自然不会再占着茅坑不拉屎。
次日,我们就带着证件,各自离婚去了。
然而我找遍了傅景可能去的地方,却都没有他的身影。
「你说总裁?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回来了。」
傅景秘书说。
傅景这次似乎真生气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我找累了,索性在路边坐下。
坐着坐着,我就困了,索性抱着电线杆睡了起来。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间,我的身子忽然腾空。
头顶传来某人嫌弃却略带宠溺地声音:
「心是真大。」
接着,他又委屈地嘟囔:「我都这样了,也不舍得多找我会儿。」
是傅景,罢了,懒得睁眼了。
我安心地在他怀中睡去。
梦中,我回到了幼年时期,正趴在窝里跟姐姐争奶喝。
我瞅准时机,一个虎扑。
「嘶,宋悠悠,你找死啊。」
天际,一道好听的男声若隐若现。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一片结实的胸膛。
一秒、两秒……十秒后。
我脚趾尴尬地蜷缩起来。
「对不起。」
傅景身上的气息稍缓了些。
「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
「我以为你是我妈。」
下一秒,我就被傅景踹下了床。
好在傅景知道我睡觉有乱动的习惯,提前在周围铺满了厚实松软的毛毯,我的屁股这才幸免于难。
奇怪,他怎么又生气了?
我情绪稳定地伸手,从旁边的沙发上扯下个枕头。
本着从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睡觉的原则。
我就地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床上传来傅景隐忍怒意的嗓音:
「滚上来睡,想着凉吗?!」
我:「好吧。」
爬上去,钻进被窝,习惯性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我就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某人似是打定主意不肯让我睡觉。
先是赌气似的掐掐我的腰。
见我没动静,他索性低头堵住我的唇瓣。
我愣了愣,睡眼蒙眬地看着他,平静的心,竟忽然有些加快起来。
结婚半年,傅景总共吻过我三次。
一次在结婚典礼上,当时我没什么感觉。
只觉得他的唇香香软软的,很像人类世界的果冻。
第二次是在半个月前。
当时傅景带我去参加舞会,我被一个帅气的男生搭讪。
男生问我能不能跟他跳支舞。
我本着乐于助人的原则,点头答应了。
傅景看到后很是生气,吻了我,红着眼说我不在乎他。
第三次,就是现在。
亲完,傅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底带着不明的情愫。
「宋悠悠,昨晚我说的话都——」
「离婚。」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我找傅景的本来目的是要离婚的。
「什、什么?」
傅景声音有些发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眶迅速泛起水雾。

3
妈妈说得对,人类真的是个情感很充沛的物种。
距离我提出离婚已经过去 3 个小时。
傅景还在哭。
他背对着我,抱着我的卡皮巴拉抱枕,肩膀一耸一耸的。
想到什么,我起身,绕到对面,在傅景跟前蹲下。
傅景半张脸都埋在卡皮巴拉里。
露在外面的眼睛冷厉又委屈。
见我来了,他湿润的睫毛轻颤。
声音嘶哑道:
「反悔了?我告诉你宋悠悠,你已经惹到我了,我……」
下一秒,我倾身,将他眼角的泪珠卷入口中。
傅景的声音戛然而止。
偌大的卧室里,他的心跳声咚咚如雷。
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巴。
这就是眼泪的味道吗?
对于卡皮巴拉而言,光是修炼出强悍的法力还不够,拥有人类这样丰富的情感,才是我们修行的终极目标。
妈妈说,当我们学会掉眼泪时,就证明修行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反应过来我干了什么。
傅景红着耳朵,恼羞成怒地起来,将卡皮巴拉往地上一扔。
「宋悠悠,你做什么?!」
「不是要离婚吗?现在凑上来又是几个意思?」
第一次见他说话这么大声,我好奇地往前凑了凑。
「傅景,你是在生气吗?」
回答我的,是他大步离开的背影,以及巨大的关门声。
我想到什么,从床底掏啊掏。
掏出个上了锁的小盒子。
打开,里面躺着个本本,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人类观察日记——傅景版。】
在上面写写涂涂几笔后,我陷入沉思。
傅景有了喜欢的人,我想离婚让位,他却哭了。
哭完,还对我生了个大气。
种种迹象表明,傅景对于离婚这个提议,是不满意的。
那么他具体在不满意什么呢?
我捂着脑袋,用我那修炼了几百年才堪堪修得的智商琢磨起来。
最后,我恍然大悟。
傅景起初找我结婚,是为了应付家里和外界的声音。
如果那个女生还没答应嫁给他,那我这突然走了,岂不是给他添麻烦?
所以,他不是不同意离婚。而是想等那边关系确定之后再离?
把我的想法告诉姐姐后,对方表示很有道理。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我要帮他追爱。」
「加油。」
照片里和傅景走在一起的女生我有印象。
好像在某个高档餐厅工作。
巧的是,那个餐厅我听傅景提起过。
夜幕降临,我和姐姐凭借傅家兄弟给的黑卡,顺利进入。
经理热情地将我们请进包厢,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
「两位小姐,我们今儿新来了两道『硬菜』,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尝尝?」
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好。可以多来几盘吗?怕不够吃。」
修行辛苦,吃饱才有力气维持人形。
岂料听到我的话后,经理先是一愣,随后眼神暧昧地上下扫视我:
「行,没问题,保证喂饱你!大馋丫头!」
十分钟后,当傅景傅明踹门而入时。
我和姐姐才终于明白经理口中的硬菜到底是什么意思。

4
很快,经理就叫了几个大帅哥进来,他们端着果盘和零食,在我们周围坐下。
我和姐姐大失所望,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硬菜啊。
这时,旁边伸来只大手,将一块苹果递到我嘴边。
我扭头看去,撞进一双浅棕色的瞳孔中。
旁边的帅哥,银灰色头发与小麦色肌肤给人带来极大的视觉冲击,整个人帅得神秘又野性。
他开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
「这位美丽的小姐,先别失望,我还有道更硬菜,您想尝尝吗?」
他声音醇厚如烈酒,听得人醉醺醺的。
我吃着水果,看向他:「可以可以。」
经理说照片里的人是他们老板,平时很少来,要找他最好去什么机车俱乐部。
总之今天的计划是泡汤了,来都来了,还不如吃个痛快。
「请跟我来。」帅哥眼里划过亮光。
我本来想叫上姐姐的,但她此刻躺在一个猛男怀里,一边看着动物世界,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沙拉。
我不忍打扰,独自跟了出去。
帅哥将我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刚进去,身后的门就合上了。
他来到我面前,身上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Ťṻ⁺不见了踪影。
块垒分明的腹肌像是巧克力,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菜呢?」我蒙蒙抬头。
「我不就是您的菜吗?」他薄唇轻启。
屋内光线昏暗,他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下。
锃亮的眸子深处,绿色的幽光迅速划过。
他眼睛像是漩涡,将我不停往里吸。
他的手搭上我的肩膀,指腹摩挲着我的后颈,那里,传来丝丝滚烫的触感……
他弯腰,唇角上扬:「怎么样?还满意在下这盘菜吗?」
我看着他,木讷地点点头:「满意。」
「嗯,真乖。」他抬手,揉揉我的脑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将我的神志拉了回来。
奇怪,我刚刚是怎么了?
门外,熟悉的身影大步走来。
看着他,我眼前一亮:「傅景。」
岂料下一秒,傅景略过我,抬手就朝那帅哥的脸上招呼了一拳。
帅哥侧着头,舌尖抵了下自己破皮的嘴角。
他看向我:
「看来今天的服务要提前结束了呢,真是可惜了,我们有缘再见。」
「立马给我滚!」傅景黑着脸,厉声喝斥。
帅哥淡淡瞥了眼傅景,捡起地上的衣服,潇洒离去。
片刻,傅景阴沉的目光幽幽看向我。
他扯着我的手,一言不发地把我塞进副驾驶。
银色的豪车穿梭在高架桥上。
车内寂静一片,我正襟危坐,大脑飞速运转。
傅景又生气了?他在气什么?
想到什么,我恍然大悟。
「对不起傅景,我错了。」
对方哼了哼:「错哪儿了?」
「我不该花钱那么大手大脚。」
出入人类社会半年,我对金钱也有了大概的概念。
刚刚那个餐厅的确不便宜,他应该是觉得我花钱太凶,所以才生气的吧?
然而这明显是个错误答案,听完,傅景的脸色更黑了。
「刚刚那人的肌肉好看吗?」过了许久,他冷不丁地问。
「好看。」我诚实点头。
「宋悠悠,你真行!」
这下,傅景更气了。
回家后,他就钻进了健身房,在里面大汗淋漓几个小时后,他就上楼了。
不久,客厅里,我的电话响起。
「喂,宋悠悠,帮我拿下浴巾。」里面,傅景的声音传来。
「我在楼下,你让孙叔帮你拿。」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不想动。
「不行,我就要你拿,赶紧的。」
妈妈说得没错,人类雄性真的很莫名其妙。
这边我拿了浴巾上去,傅景让我先别走。
我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结果他只是围着条浴巾出来,裸着上半身在我面前晃悠。
一会儿去拿吹风机吹头发,一会儿去窗户边伸懒腰,一会儿又去书架上拿书看。
我心系电视,询问:「还有事吗?」
傅景愣了愣。
晃神的工夫,脚下踢到我的小黄鸭玩具,猝不及防地朝我扑来。
余光中,有个白色的东西滑落到地上。

5
我摔入柔软的大床中,傅景反应极快,双手撑到我两侧。
他身上沐浴后淡淡的清香味扑面而来,将我紧紧包裹。
此刻我们距离极近,近到我都可以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我手抵在他的肩膀上,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下意识挪开视线,看到什么,我好奇不已:
「傅景,那是什么?好丑。」
几分钟后。
傅景穿着睡衣,捂着双腿间的位置,缩在墙角的沙发里,说什么也不再理我。
那天,姐姐被傅明带回去后,据说第二天傅明就气呼呼地出了国。
姐姐没辙,征求了小姑子的建议后,买了机票,孤身一豚踏上了寻夫之旅。
我寻思小姑子见多识广,肯定知道症结所在。
所以今天,我也来咨询她了。
结果听完我和傅景的故事后,她笑了整整两个小时。
「你、你和你姐姐真的是神人,哎哟喂,你们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啊?哈哈哈哈,简直是他俩的克星哈哈哈哈。」
「萝卜、青菜、苹果……」我掰起手指数了起来。
「好了好了,说正事,他之所以不理你,是因为你伤到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了。」
「自尊?」我似懂非懂。
半小时后,我醍醐灌顶。
「我要怎么才能弥补对他造成的伤害呢?」我不耻下问。
「很简单,男人嘛,很好哄的。」
第二天,小姑子给了我张俱乐部门票。
「今晚傅老二在那里有场比赛,别说我没帮你啊。」
好巧不巧,这俱乐部,正是傅景喜欢的女生经常去的那家。
这样一来,又能哄好傅景,又能撮合他们,简直一箭双雕。
小姑子给的门票是家属票,所以可以进入内场。
一进去,我就锁定了傅景的身影。
他穿着赛服,抱着头盔,站在一干车手中,鹤立鸡群。
平时霸气的大背头放了下来,碎发垂在额前,衬得他整体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
像极了隔壁ẗů₇阿姨养的大金毛,威武帅气间,又不失可爱。
「傅景!」我隔着人海,冲他招手。
看到我后,他眉宇间的郁色瞬间散去不少。
我跑到他跟前,傅景收起眼底的温柔,别扭地扭过头:
「你怎么来——」
我表情崇拜地看着Ťŭ̀⁸他,大声夸赞:「傅景!你今天好帅!简直帅到了我的心巴上!」
他愣了愣,对我的夸奖很是受用,语调都忍不住上扬:
「跟那天那男的比起来呢?」
「你最帅!你天下无敌帅,没人能比得过你!」
按照小姑子的嘱咐,我拔高嗓门,继续夸夸。
周围人纷纷看了过来,投来羡慕的眼光。
见傅景嘴角正在不断上扬,我夸得更起劲了:
「你的腹肌也是我见过练得最好看的,我恨不得天天都能看到,还有,你的那个也不——唔,唔唔唔!」
说到一半,傅景脸色陡变,冲上来将我的嘴捂住。
他垂着头,喉结上下滚动,顶着周围人戏谑的目光,声音嘶哑道:
「这个就不用夸了,你自己知道就好。」
比赛开始了,不知道是不是我赛前夸夸的作用,傅景打了鸡血似的,一骑绝尘。
夺得冠军后,不少人上前祝贺,其中,就有那个女生。
女生抱着头盔,撩了把长发,打量了下我。
「哟,你就是阿景的老婆?」
傅景脸上的笑一收,拉着我就要走,却被女生拦住。
「诶,都拿冠军了,不得请我们这几个朋友吃吃饭?带上你老婆一起?」
其他人开始起哄。
傅景黑着脸想要拒绝,我却抢先开口:
「好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附近的餐馆。

6
吃到一半,女生眸光转了转,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了解了规则后,我嘴角上扬:「好,就玩这个。」
很快,桌子被清空,就留了个酒瓶。
女生挽起袖子,看我一眼,开始转。
几圈下来,瓶口指向了我。
「我选真心话。」
女生得逞地扬起嘴角,问:「你喜欢傅景吗?」
此问题一出,所有人都在唏嘘。
「她是阿景的老婆,肯定是喜欢的啊,这算什么问题?」
唯独傅景,摇晃酒杯的动作一顿,他放下二郎腿,紧张地看向我。
「喜欢。」我点点头。
傅景是个好人,他给了我好的生活,带我见识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还会在晚上给我讲睡前鬼故事。
我想这世上没有比他还要好的人类了。
对于我的回答,傅景很是țû⁹满意,浑身的气场都缓和了不少。
「到我了。」
我迫不及待地转动瓶子,在我的注视下,眼见着瓶子就要转过那女生。
我深吸口气,袖子下,指尖冒出光亮。
下一秒,瓶子就停下不动了,指向了那女生。
女生双手环胸:「大冒险。」
我脸上的笑大大扬起,看了眼傅景,递给他一个「放心,一切有我在」的眼神。
在后者纳闷地目光下,我素手一指,指向女生:
「你,亲一口傅景。」
「噗——」
包括傅景在内,所有正在喝水的人都喷了。
砰的一声巨响,傅景把杯子放到桌上,眼眸泛红地看着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我抿唇,对他眨眨眼睛,苦口婆心:
「我知道你很开心,但你别表现得太明显了,面对喜欢的人要矜持。」
「宋悠悠。」他忽然喊我的名字,声音有些哽咽。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傅景就走了。
临走前,他看我的眼神很是受伤,让我有些无措。
我又把傅景惹生气了,只是这次,比以往都要严重。
他抱着枕头和被子,搬去了隔壁。
这是我们结婚以来,第一次分房睡。
从那之后,傅景对我的态度就彻底变了,不再对我笑,也不再跟我说话,有时候碰到了,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我。
这天晚上,我失眠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
手机亮起,小姑子给我发了两张照片过来。
是傅景和那个女生。
俩人貌似在宴会上,女生一袭白色连衣裙,整个人优雅如白天鹅,傅景一身贵气的黑色西装,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天造地设。
好奇怪,看到这照片我明明应该开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像是空了一块。
难受得我更加睡不着了。
似是感受到我的煎熬,小姑子给我发了个地址。
北城港,西亭游轮。
【已经跟安保打过招呼了,速来。】
鬼使神差的,我换上衣服,拨通了司机的电话。
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
可越想,思绪就越乱。
像团乱糟糟的毛线,堵在胸口,让我有些喘不上气。
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找到傅景。
然而登上游轮后,我迷路了,我给小姑子打电话,那边却无人接听。
这时,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宋小姐,在找人?」
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英俊的男子正端着酒杯靠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他我有些印象,傅景之前带我去参加活动时,他总会上前来搭话。
但是傅景似乎不太喜欢他,每次都把我拉到身后,禁止我和他说话。
我没理他,提起裙摆就往前走。
「在找傅总?我知道他在哪儿,需要我带你去吗?」
闻言,我脚步一顿。

7
半刻钟后,我光着脚坐在房间外的过道上,呆呆地盯着地面。
妈妈说得没错,人类果真是个狡猾善骗的生物。
刚刚周舒礼说要带我去找傅景,我信了。
结果他把我带到房间,对我动手动脚,拉扯下还弄坏了我的裙子,最后我忍无可忍,用法术把他撂翻了。
在这之前,他说去帮我叫傅景,递给我了一杯水,让我耐心等等,结果喝完我浑身就开始发热到现在,连海风都散不去这股热气。
迷迷糊糊间,旁边一道人影朝我迅速跑来。
傅景焦急的声音传来:「宋悠悠!」
他在我跟前蹲下,看到我的样子后,猩红的眼睛里杀意弥漫,他起身,刚准备进屋,却被身后的景象怔住了。
只见大敞的房门里,周舒礼正四仰八叉地倒在一地狼藉中,不仅衣服被我报复性地撕成了碎条状,秉承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我还在他脑袋上套了个垃圾桶。
傅景嘴角微抽,重新蹲了下来:「这是你干的?你还会武术?」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迷离地看着他。
意识到我的不对,傅景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这么烫?他给你喝什么了?」
傅景抱着我,快步穿梭在走廊上,微咸的海风吹拂而过,元神之间,有什么力量在缓缓荡开。
我窝在他怀里,猛地睁开眼睛。
此刻傅景已经抱着我来到了顶层的贵宾休息室,我一个鲤鱼打挺,从他怀里落地。
「别乱动,我已经叫医生了,你再忍忍。」他钳住我的手腕。
我将他甩开,钻进卫生间,把门Ťüⁱ反锁。
「我不需要医生,你让他们走!谁都不许进来!」我靠着门板,大吼。
我发誓,这绝对是我出生以来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原因无他,只因我——要现原形了!
周舒礼那杯水到底放了什么,居然威力这么大。
我打开花洒,将水温调到最低,然后脱光衣服钻进了浴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傅景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已经让他们回去了,宋悠悠,你到底怎么了?」
我咬着牙关,感受着身体里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全神贯注地催动法力去压制,根本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傅景急了:「宋悠悠!你再不说话我进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
原形被我压了回去,体内的热浪也有所减缓,我虚脱地靠在浴缸边,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我想要喊人,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水面快要将我的口鼻淹没时,一只大手伸来,将我从水中捞起。
是傅景。
他的手掌托着我的腰肢,温热的掌心和我冰凉的肌肤相接触的部分,似有电流窜入,惹得我浑身酥麻。
「傅景……」我眯着眼睛,脑子混沌。
盯着他的唇瓣,我凑了上去。
冰凉的触感传来,脑袋昏昏沉沉之际。
下一秒,疼痛袭来。
感受着口腔弥漫开的血腥味,我愣住。

8
「傅景,疼……」我松开他,控诉。
「你还知道疼啊。」
「宋悠悠,你个没良心的,你不是不在乎我,不是要撮合我和别人吗?现在又跑来找我是为什么?还傻乎乎地被周舒礼那个混蛋骗走……你知不知道,得知你被周舒礼带进房间后我有多害怕。」
「害怕什么?」我问。
「害怕你出事,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傅景垂头,眼中划过骇人的狠戾。
「为什么怕我出事?」
他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我有些读不懂了。
「宋悠悠,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傅景皱眉。
我抠了抠脑袋,灵光一至。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什么事?」
「我们家族有个遗传病,这种病让我们对情感的认知变得十分迟钝,对普通人来说简单的感情,我们可能要花好长时间才能理解。」
本来以为傅景不会听信这番鬼话,结果他听到后,沉思几秒:
「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他喜出望外,喃喃自语:「原来是这个原因,我以为你对我……」
「我对你什么?」
傅景轻咳两声,挪开视线:「没什……」
然而就是这么不经意地一瞥,他僵住,皮肤迅速升温。
「你怎么了?生病了?」
我想去摸他的脸,却被他握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高得吓人。
「你怎么没穿衣服?」
「没穿啊,怎么了?」我理直气壮。
几分钟后,我裹着他的外套,被扔出了浴室。
身后,门砰地合上。
我不明所以地转身:「傅景,你怎么了?」
里面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男人隐忍喑哑的嗓音飘来:
「没事……嗯……」
这下,换他怎么喊也不吭声了。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直到我睡着都没出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这次过后,我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周末,傅景天没亮就把我拽了起来。
车上,他递给我本书。
「爱一个人的 100 种方法?」
傅景压住上扬的嘴角,严肃地对我说:
「爱,是所有情感中最复杂的一种,你学会了这个,其他情感不在话下。」
傅景带我来的地方是个五星级度假村。
他说他愿意当我的小白鼠,在这里,我可以自由发挥,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对此,我感动不已。
没想到他能如此不计前嫌地帮我。
对于傅景赠予的秘籍,我求知若渴,深夜研读。
秘籍中记载,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因此我起了个大早,给傅景做了盆得意好菜。
当看到面前这锅绿油油的液体后,傅景嘴角微抽:
「这是?」

9
「这里面放的都是我爱吃的,有胡萝卜、白萝卜、青菜、南瓜、海带、海藻、花生、瓜子、可乐……」
书上说,爱一个人,就会给他分享自己喜欢的食物。
我举一反三,干脆将所有喜欢的食物都煮在了一起,以表达我浓厚的爱意。
最后,在我期待地注视下,傅景端起盆,一饮而尽。
当天下午,他就说自己有事,捂着肚子出去了。
之后几天,我抱着秘籍继续研究起来。
书上说,爱一个人,就会把自己比较重要的东西送给他。
美其名曰,定情信物。
可是我一只水豚,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思前想后,我忍痛割爱,把每天陪自己洗澡的大章鱼放进了傅景的浴缸。
看着淹没在泡泡里的大章鱼,我抿唇。
「对不起,从今天起,你的主人就是傅景了。」
没多久,浴室里响起傅景的吼声:
「我去,什么玩意儿?!」
我担忧地站在门口。
片刻,傅景穿好睡衣,手里拎着个浑身光滑,张牙舞爪的章鱼玩具走出来。
「这是你放我浴缸里的?」
他面部有些抽搐,语气不善。
「嗯嗯,它叫小章,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以后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啦。」
「定情信物?」
傅景一愣,随后,他眼睛里漾开温柔。
「原来是这样。」
「对了,我还有个惊喜给你。」
「还有?」
闻言,傅景脸色变了变,朝床边走去。
「天色不早了,不如剩下的惊喜明天再看?我好做做心理准备。」
「不行,我已经穿上了。」
傅景脚步一顿:「穿上了?」
「书上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之前说你喜欢兔子,所以我特意去镇上买了兔子装回来,专门要穿给你看呢。」
「兔子装?」
「嗯嗯,还有兔尾巴呢,你真的不看看?」
傅景想到什么,俊脸唰地红了。
他咽了咽口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咳咳,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我大喜过望,速度解开浴袍带子。
然而当浴袍脱下的瞬间,傅景眼里的光渐渐淡了。
「老板娘说镇上的小学一有什么活动都会去她店里买演出服,这套兔子装卖得最好了。」
「我特意问她要了最大号,怎么样?好看吗?」
我拨弄了下胸前的荧光粉大蝴蝶结,穿着灯笼裤,迈着小碎步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身后,硕大的兔尾巴抖了抖。
傅景揉了揉眉心,面如死灰:「好看,我先睡了。」
他一头栽进被窝里,眼睛闭得很决绝。
深夜,我翻身。
触碰到傅景的刹那,我猛地睁开眼睛。
他在发抖?
「傅景?」
打开灯,看着他惨白的脸色,我心脏咯噔一下。
半小时后,镇上医院。
追问下,司机告诉了我真相:
「傅总最近吃了您的饭菜后,肠胃总是不舒服,但他不让我们告诉您,说是怕您伤心。」
司机走后。
我坐在床边,看着他虚脱的样子,心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愫。
我吸了吸鼻子,轻骂:
「傻子,不好吃还继续吃,哪有你这么傻的。」
手覆上他的腹部,暖黄色的光芒从指缝溢出。
很快,傅景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松了口气,趴在床边,缓缓闭上眼睛。
等我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
就在我到处找傅景时,门铃响了。
打开门,看清楚外面的人后,我眉心一跳。
「是你?」
傅景喜欢的女生。
女生身材高大,比我高出一个脑袋有余。
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听说傅景因为你进了医院?」
她一张口,便是兴师问罪。

10
「你是来找傅景的?他不在。」我沉声。
刚准备关门,某人闪身朝客厅走去。
「我是来找你的。」
她女主人般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
「开门见山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阿景离婚?」
我怔住:「离婚?」
「想必我和阿景的事你都知道了,前段时间你不还想和他离婚吗?现在是反悔了?」
「我……」
「对了,忘记告诉你,前阵子我向阿景告白了。」
「表白?」
女生表情划过抹得意,刚准备开口,却被我打断:
「那是什么?」
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喜欢他,向他表达爱意,就是表白啊。」
想到什么,她捂嘴,嘲笑道:
「他说最近就会给我答复,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接受我的表白是迟早的事,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一个把自己送进医院的女人,你说对吧?」
女生起身,斜眼睨着我:
「我劝你还是收拾东西乖乖让位吧,傅太太的位置,不属于你。」
我盯着脚尖,指甲不自觉嵌入肉里。
女生走后,我在客厅待了很久很久。
奇怪,明明早已做好了离婚的准备,可怎么临了临了的,反倒还舍不得了?
一想到日后傅景对那个女生会像对我一样。
跟她一起睡觉、吃饭,甚至还会把她抱在怀里给她讲恐怖故事。
我整只豚都烦躁了起来。
为了压制住这股让人难受的情绪,我跑到酒柜前,一股脑把酒拿了出来。
深夜,我抱着酒瓶,醉醺醺地坐在地上发呆。
一只手从旁边伸来,抽走我的酒瓶。
他声音带着愠怒:
「宋悠悠,谁让你喝这么多酒的?」
是傅景的声音。
我蒙蒙地抬起头,看到他的瞬间,心里那股子委屈再也抑制不住,如泄闸的洪水般涌了上来。
四目相对时,我嘴巴一瘪,眼前蒙上一层水雾,就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我曾经梦寐以求的泪水此刻正在眼眶里打转。
「傅景,我不想和你离婚。」
正准备弯腰将我抱起的傅景,腰身狠狠一怔。
他垂头,声音无奈:「谁说我要和你离婚了?」
他将我抱起,往楼上走。
「你的相好来找我了,她说她跟你表了白,还说我和你离婚是迟早的事。」我揪着他的领口。
「傅景,我也向你表白好不好?你接受我的,不要接受她的……」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我不懂怎么样跟人表白,甚至不知道表白需要说些什么。
我像个无头苍蝇,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把他留住。
他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把我放到床上就打算往外走,我一急,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11
我勾住他的脖子,霸道地亲了上去。
傅景先是一愣,随叩住我的后脑,反被动为主动。
温热的气息将我包裹。
亲着亲着,睡意排山倒海的袭来,再也扛不住周公的呼唤,我沉沉闭上了眼睛。
意识脱离之际,只听某人宠溺地声音在耳畔响起:
「宋悠悠,我接受你的表白。」
第二天,那个女生又来了,和傅景一起坐在客厅等我。
只是今天的她,有些不太一样。
昨天她穿了裙子和高跟鞋,还化了妆。
但今天的她,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结,就连那头秀丽的长发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头干脆利落的寸头。
雌雄莫辨的脸转了过来,冲我讪讪一笑。
在傅景的森寒眼神下,她对我和盘托出。
原来,他是个男生,名叫高松。
是和傅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
只因痴迷换装,再加上长得太过精致,所以常被人当作女生。
回国后听说傅景傅明结了婚,还喜欢上了各自的结婚对象。
为了验证他们在我和姐姐心里的地位,他联合小姑子一起,搞了出傅氏兄弟疑似出轨的戏码。
后来听说我有什么情感障碍症,他决定好人做到底,扮演傅景相好来狠狠刺激了我一把。
虽说做法不敢苟同,但不得不说,成效显著。
被她这么一激,我似乎有些明白自己对傅景的感情了。
想时时刻刻见到他,一想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会不开心。
或许,这就是人类口中的喜欢?
误会说开后,我跟傅景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朝夕相处下,我感觉自己的情绪也越加丰富起来。
这天,他神秘兮兮地带我来到郊外。
看着脚下的挖掘机,他捏捏我的手指:
「还有几个月就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了,你不是喜欢水豚吗?所以我准备在这里建一个水豚生态乐园。」
闻言,我喜出望外。
这样的话,族群里那些无法化形修炼的水豚们,不就可以住过来安度余生了?
见我喜欢,傅景对于这个项目更加上心,天天早出晚归。
而我也没闲着,忙着完善人类观察日记。
等日后回到族群,可以贡献出去帮助更多的族人。
这天,天黑得格外早。
等我从桌前抬起头时,外面已是乌云密布,狂风阵阵。
我来到窗边,准备把窗帘拉上时,后脖颈突然一疼。
感应到什么,我视线往下。
落到别墅外那道笔挺的黑影上。
是他?
那个黑皮帅哥?
12
他赤着上半身,矗立在狂风中,银灰色的发丝张扬肆意。
接触到他目光的那一刹,我下意识想向后退去,但不知怎么的,身体竟丝毫动弹不了。
「好久不见啊,宋小姐。」
身后,男人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来。
我催动法力想要挣开束缚,但只要一用力,脖子后就会传来锥心的疼痛。
想到什么,我声音微寒:「那天在房间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他当时应该趁我不备施了什么可以让我放松警惕的术法,或者给我闻了什么东西。
不然在我身上下咒以我的修为不可能毫无察觉。
「你总算反应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男人手掌搭上我肩膀的瞬间,我就失去了意识。
我是被一个湿漉漉的东西舔醒的。
睁开眼,一颗毛乎乎的狗头映入眼帘,我尖叫一声,起身拉开距离。
小家伙歪着脑袋在我旁边坐下。
这时我才看清楚,这哪里是狗,这分明是只幼狼!
更要命的是,这栋建筑里,还远远不止一只。
四周环绕的狼个个体型高大健硕,幽绿色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嗓子里时不时发出低低的警告声。
在我的正前方,黑皮帅哥慵懒地坐在沙发里,他脚边趴着只更大的狼,腿上还抱着个熟睡的小狼崽。
此刻他处于半妖的状态,头顶雪白的耳朵时不时抖擞两下,绿色的瞳孔盯着我,看得我浑身发毛。
从小到大,我听得最多的话就是:「不听话的小水豚是会被狼叼走的」。
以至于我现在看到狼就下意识发抖。
「族长,他来了。」
不一会儿,外面一只同样赤着上身的狼人跑了进来。
傅景进来时,看到这满屋子的狼,以及坐在不远处的狼王后,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傅景,你快跑,他们是狼妖!」
我冲着门口大喊,心急如焚。
狼王绑架我,明显是冲着傅景去的,而他只是个手无寸铁的人类……
想到后面可能会发生的事,我浑身冰凉。
见我掉了眼泪,傅景大步上前,却被几匹半人高的狼拦住。
「我们不吃人哒。」
就在这时,蹲在脚边的小狼开口说话了。
这时,狼王起身,朝傅景走去。
「这次请你来,是想要做个交易。」
傅景迎上他的眼神,薄唇轻启:
「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只要别伤害她,我做什么都行。」
「哦?什么都行?」狼王眯起眼睛,玩味地看着他。
他指尖成爪,锋利的指甲停在傅景的心脏处。
「如果我说我要你死呢?你也愿意?」
「愿意。」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傅景给出答案。
狼王微怔,盯了他许久,轻笑:
「好啊,成全你。」
他的手缓缓使劲,见状,我瞳孔骤缩。
「住手!」
恐惧在此刻化为乌有。
我不顾脖子后传来的剧烈疼痛,咬着牙提起法术朝那边闪去。
与狼王对上的刹那。
黄色与绿色的光芒炸开,照得夜空宛如白昼。
13
我拼尽了全力,狼王却只用了一只手,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早就知道你是水豚族千年难得一遇的法术天才,为了以防万一,我提前在你体内布下了灭灵咒,在灭灵咒的压制下还敢负隅顽抗,你就不怕爆体而死?」
「你、给、我、离、他、远、点!」
我盯着他,起了杀心。
不顾喉头冒出的腥甜,抬脚,带着强大的法力朝狼王的腹部踹去。
出招的瞬间,狼王脸色陡变:「草。你不要命了?!」
他闪躲不及,被我踢个正着,飞出好几米远。
这一脚才堪堪用了我五成的力量,要不是灭灵咒的压制,我真想直接踢死他。
「悠悠!」
然而事实是,光是这一脚就已经使我精疲力竭,我嘴角溢出鲜血,朝后倒去。
傅景将我接住,手足无措地替我擦去血渍。
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乌黑的发丝间,两只小小的棕褐色的耳朵露了出来,指甲变得又长又锋利,就连瞳孔也变成了金黄色。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脸:「不要看!我、我现在很丑。」
发现自己的妻子是只水豚妖,他应该很震惊很害怕吧?
我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然而,傅景却将我的手拿下,宠溺地捏捏我的小耳朵。
「哪儿丑了?很可爱啊,所有动物里面,我最喜欢水豚了。」
「真的?你不是最喜欢兔子吗?」我半信半疑。
「真的,兔子哪儿有你可爱?」
就在这时,不远处被忽略的狼王站了起来。
我眼神一变,将他护在身后。
「阿景,待会儿我扑上去后,你看准时机就往外跑——」
「宋悠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傅景忽然打断我。
他扶着我的肩膀,迫使我看向他的眼睛。
「宋悠悠,你听好了,我爱你,如果你死了,我傅景也绝不独活。」
我睫毛轻颤,听着他的告白,心跳怦然加速。
片刻,我鼻头一酸,声音哽咽道:
「傅景,你……」
「哥哥,你别逗他们了,说正事。」
这时,脚边传来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将我们的煽情打断。
只见刚刚那头小狼崽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我们旁边。
「不好意思,我哥最近迷上了人界苦情戏,他刚刚就是在吓唬你们,不必理会。」
「啧,真没意思,看得正起劲呢。」
不远处,狼王意犹未尽地撇撇嘴。
他上前,掌心绿光一闪,一张 A4 纸出现在手上。
我和傅景对视一眼,拿过那张纸,轻念出声:
「水豚乐园放弃修建承诺书?」
小狼解释:
「是这样的,那个山头后面有片森林,我们森狼一族世代生活在那,如果水豚乐园建起来,我们就只能放弃家园,举族南迁了,我们全族商议后,不得已才将你绑了过来,以做要挟。」
我和傅景顺着它爪子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
原来他们是为了这个。
我看向傅景,没等我开口,他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签,只是乐园重新选址搭建的话,可能赶不上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
「没关系,我可以等。」
几分钟后。
狼王拿着我们签好的承诺书,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这、这就可以了?」
怕我们反悔,他变出红泥,让我们摁了手印,随后把自己的大爪爪也摁了上去。
摁完的瞬间,狼群爆发出欢快的狼嚎。
临走前,狼王给我解了灭灵咒。
回去的路上,傅景说:
「其实,那群傻狼给的承诺书根本不具有法律效应,我随时可以反悔。」
14
我看向他。
「那你为什么还……」
傅景看了眼公路外不远处的那片森林,眼底泛起柔和。
「乐园明天就会停工,以后这块地皮我也不会转手给别人。」
「我很高兴,因为我的举动,守护了一群跟你一样可爱的生物。」
傅景视线下移,瞥了眼手腕上露出的红绳。
这是临走前,小狼送的,上面还吊着一颗它换下来的乳牙。
说是有驱邪避灾的寓意。
经过刚刚那么一闹,我元神受损,当我昏昏欲睡时,车尾处忽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朝后看去,只见一辆卡车正死死跟着我们。
「是周舒礼。」驾驶座,傅景面色凝重。
游轮事件后,傅景和周家撕破了脸皮。
几番较量下,周家破产。
本以为周舒礼为了躲仇家已经逃往了外省,不料他竟一直关注着我们的动向,蓄意报复。
没给我们反应的时间,周舒礼踩着油门,再次撞了上来。
攻势凶猛,看样子他自己也没打算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车子冲向外面悬崖的那一刻,傅景倾身而来——
我醒来时,周围寂静一片。
不远处,卡车被摔成了两截,周舒礼已经没了气息。
几分钟后,我发现了傅景。
他此刻满身血污地倒在石头旁。
腹部一根手臂粗的树枝插在里面,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我颤抖地伸手,发现他的呼吸断断续续,生命正以可怕的速度流逝着。
「傅景,傅景你醒醒,你别吓我。」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来不及伤心,我将树枝拔出,在鲜血喷溅的前一秒,用手捂了上去。
幽暗的森林中,暖黄色的光芒亮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元神传来阵阵撕裂的疼痛。
我大口地呼吸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光线下,傅景像是睡着了,换作平时,只要我唤他,他准保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可现在,无论我怎么唤,都唤不醒他了。
十分钟前,他已经没了心跳,是我不愿放弃,一直用法术替他吊气。
又过了几分钟。
光线越来越黯淡,我再也支撑不住,倒进了他怀中。
没了法力的灌入,他的身体迅速变凉。
感受到他渐渐归于平静的心跳,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
我强撑起身子,眷恋地抚上他的脸庞。
指尖划过他的眉弓、鼻梁……怎么看都看不够。
最后,我缓缓亲上他冰凉的唇瓣,喃喃道:
「傅景,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
起初我很不解,觉得用那个法术的妖都是傻子,毕竟哪有牺牲妖元去救人的道理。
要知道,妖元,是妖最重要的东西。
没了妖元,那只妖所修得的法术、智慧、情感、记忆等,统统都会化为乌有。
从变回原形的那一刻起,那只妖跟普通动物就再没有任何区别。
这也是我们族群里,那群无法化形的水豚们的由来原因。
这种行为实在太蠢。
但现在看来,我似乎也要成为一只蠢妖了……
15
漆黑中,外界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你们族长给的秘药管用吗?为什么我女儿还没醒?」
「这药我哥研究了三百年, 专门用来修复妖元的, 她虽然是第一个用药者, 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我缓缓睁开眼睛, 一只小灰狼出现在视野中。
「瞧,醒了。」小狼扬扬下巴。
它说我还需持续用药, 才能慢慢化形并恢复记忆。
确认我没事后, 我妈就回老家了。
我姐说她要找人, 不久也走了。
之后,我就被一个自称是我老公的男人照顾起来。
男人对我很好。
不仅给我修泳池草坪,还天天给我梳毛,陪我晒太阳。
渐渐地,我也不那么抗拒他的存在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他终于盼到了我化形。
可化形后,我依旧没记起他。
晚上,他喝醉抱着我的腿哭诉:
「悠悠, 水豚乐园已经修好了, 你说好要和我一起去的, 可不能食言……」
「你好狠心, 连傅明和宋雨你都记起来了,可你就是记不起来我……宋悠悠, 我讨厌你……」
我不胜其烦,变回原形,钻进了床底。
刚进去,一个小箱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次日,我打ƭṻ₎开箱子, 拿出里面的本本看起来。
里面记载的是主人公和傅景之间的点滴。
从刚开始的朦胧好感, 到后面的无边爱意。
他们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统统化作一个个可爱又笨拙的字符, 跃于纸上。
晚上,傅景回来了。
见我跟往常一样, 他眼底黯淡。
把蛋糕放到桌上后, 就朝楼上走去,背影很是寂寥。
我喊住他:
「怎么是芒果蛋糕?我要的草莓呢?」
闻言, 傅景脚步狠狠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转身。
眼里泛起泪花:
「你刚刚, 说什么?」
「我说,我要的草莓蛋糕呢?」我笑着冲他眨眨眼睛。
下一秒,傅景朝我跑来, 将我紧紧抱在怀中。
「你记起来了?」他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嗯,都记起来了。」我鼻头一酸, 蹭蹭他的肩膀。
看到那本人类观察日记后,我就都记起来了。
化形后,我的喜好变了很多。
从前热衷于草莓, 现在却喜欢上了芒果, 书架上的恐怖故事, 也统统换成了爱情小说。
所以当我说我想吃草莓蛋糕的那一刻,傅景便知道。
从前的我,回来了。
这一夜, 傅景精力很是旺盛。
微风撩起洁白的窗帘。
月光趁机钻入,洒下满床银辉,随后又被抖落在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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