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是个断腿美人,她被丢在悬崖下,是我爹收留了她。
因为我爹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
后来山匪冲进村里,抢走了阿姐,阿爹上山寻女,一夜未归。
第二日他的尸身便被吊死在家中。
村里人都叹阿爹引狼入室,死得冤枉,替阿爹报官抓匪。
可他们不知道,是我喊来的山匪。
吊死阿爹的,也是我。
-1-
夜里,院里的马已经叫了起来,搞得人心难安,爹喝了两口中药便匆匆去了阿姐房里。
我赶紧砸吧砸吧两口饭便收拾碗筷退了出去。
看见人,院里的马叫得更欢了。
没一会便听见里面传来爹的闷哼声夹杂着阿姐的哭声,一阵又一阵。
马棚里的野马让我无法入睡,半刻钟后爹就踢开马棚的门栓。
「去,给你阿姐喂药去,别忘了放点水银。」
爹盯着我,我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忙捂紧衣服,爹又砸龇着油光满面的嘴巴。
「你那点东西老子还没兴趣,等你大了再说。」
说罢他便脱下裤子尿在马槽里,我连忙跑去厨房端药送去阿姐房中。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腥臭味,阿姐赤裸地躺在椅子上。
那把不像椅子的椅子我很熟悉,是爹前不久买的新马鞍。
马鞍旁白皙的腿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痕迹,告诉我今晚的盛况。
阿姐很美,美得让人控制不住欲,就连爹也不例外,所以爹不放阿姐出去。
我不敢碰她,拿起被褥盖在她的身上,端起药喂了下去。
阿姐猛地抢过药,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喝得过急连呛了好几口。
嘶哑的嗓子让我一阵心疼。
「慢点。」
「药,喝药。」
说罢,阿姐凑过来,身上的腥臭味更加重了。
没人帮阿姐清理身体,爹不让,爹说他喜欢阿姐身上的味道,充满他的味道。
就像娘当初一样。
院里的公鸡叫起来,爹开始喂马,两个马儿动了一晚早就饿了。
邻居也开始给自家的鸡喂食,隔着栅栏跟爹说着话。
「昨晚大丫头又犯什么事了,哭得这么伤心,又跟你闹脾气呢?」
爹喂马的动作一顿,随后摸了摸马头。
「昨个我新买了个马鞍要带她出去溜溜马,说什么不肯,觉得我让她难堪了,我让她自个在屋里试试马鞍。」
邻居为我爹打抱不平。
「跟你闹什么脾气,你好心收留她,她还有理了,你就是太善良了。」
「人善被人欺!打她两巴掌就老实了!」
我爹苦笑一下。
「都是闺女,打了我都心疼,教育教育就行了。」
房里的阿姐浑身颤抖,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2-
爹的教训不是简单的教训。
而是让我褫退裤子,取来竹板抽打我,我疼得龇牙咧嘴,爹却很兴奋。
「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教训,连云你别怪爹。」
他不会动我的脸,他也不准许别人动我的脸。
因为我的脸酷似我那死去的娘。
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善人,我娘丢下我俩跟人私奔,坠崖身亡,爹不计前嫌扬言要为娘守孝三年。
他痴迷娘,我长得像娘,所以他每天都要来房里跟我睡在一起。
他的手伸进我的肚兜里摸索,我不敢动,动了就会被放在马鞍上。
他说我身上有娘的味道。
后来雨夜里,爹带回了一个女人,他让我喊她阿姐。
村里的人都说我爹热心肠,家里有个不听话的累赘,又收留个断腿的丫头。
可只有我知道爹是怎么喜欢阿姐没知觉的腿,他把阿姐的腿放在那马鞍下拿起马鞭抽打。
阿姐的腿抽起来只有血印,没有叫声,可以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
然后他狠狠地咬住阿姐,直到阿姐叫出声他才满意。
夜里阿姐哭,他就会跟别人说阿姐在闹脾气,让爹带她治腿。
爹却在乡亲们哭着说自己没钱。
可我明明看见爹带回阿姐时身上背了一个包袱。
哪里全是银锭子和金锭子,阿姐的头上也满是珠钗首饰,足足够我们家吃上半辈子。
我问爹钱哪里来的,他就拿马鞭抽我。
「你管老子拿来的,这钱要是少一分我就把你卖了!」
后来匣子里的钱越来越少,爹却没把我卖了,那就像一个聚宝盆,用完了就会变满。
我很好奇。
直到那日我偷偷地跟着爹出了门。
-3-
那天爹刚喝完药就要去阿姐房里,走到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火急火燎出了院子。
那方向是村东头的枯井处,我便偷偷溜了出去,跟在他的身后。
我看见爹顺着绳子爬到枯井里,再上来时身上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
包袱被爹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白花花的全是银子、金锭子、银锭子,甚至还有银票子!
这枯井还能生财?
以前娘在世时从来没见过爹来村东头的枯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不知道。
等爹走了我也下了枯井,可那里面我只看到死人的骨头,哪里来的银票。
等我爬上来时却发现爹在枯井旁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害怕爹下一秒就会把我推入井里摔死,赶紧爬了上来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爹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有路过的村民问我爹怎么了,我爹一阵难为情。
「连云贪玩,爬到枯井里不回家,哭着闹着找她娘。」
那人听了一阵怒气。
「这丫头真是白眼狼!你对她多疼爱,她还寻ŧü₀死觅活的要去找那个抛夫弃子的娘!」
「我看你还不如早点把她买了,还能省点心,把自己日子过好!」
爹摇了摇头,一脸难过。
「终归是我娃,年龄还这么小,我怎么忍心。」
那人对我爹一顿心疼离去,随着村民的离开,我看见我爹的脸越来越阴沉。
下一秒就能把我打死。
我跟着爹回家进了屋,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拿起那条特殊的马鞭。
我立马颤抖起来,褪下襦裤,哆嗦着腿爬到马鞍上。
我知道。
我大概活不过今夜了。
-4-
那条特殊的马鞭上带满了细刺,扎进人的皮肤里不会留下痕迹,只有钻心刺骨的痛。
我忍不住惨叫起来。
「爹!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干了,你饶了我吧!」
爹可不会轻易放过我,鞭子更加用力地抽打在我身上。
「想拿我的钱跟你娘一样远走高飞?做梦!老实点,不然你跟你娘一样的下场!」
「说!你看见了什么!」
泪水打湿了马鞍,我拼命地摇头。
「没有爹!我什么都没看见!」
爹不信,抽我的力道再次加重,马鞍已经被压得变形了。
大概今晚是真的没命活了。
就在我要闭上眼时,我听见了阿姐温柔的声音。
「爹,你快来一下可以吗?」
那声音胜过瓦肆的头牌,柔情似水,让人欲罢不能。
爹立马停了手,淫笑起来。
「好闺女,喊爹做甚,腿痛了是不是想爹揉揉,爹这就来了。」
我被扔在了一旁,臀部被抽得全是血痕,爬不起来。
厢房里没一会响起那Ţū₊让人羞耻的声音,腥臭味透过门缝冲到正堂。
爹兴奋的怒吼声夹杂着阿姐压抑的呜咽声潮起潮落。
没一会爹提着襦裤一副饱食餍足的样子走出来,抬起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我。
「今天大丫头替你受了罚,我先饶了你,别装死,给你姐熬点药来!」
我忍着痛爬起来去厨房,没一会端着药去了厢房,爹已经睡下了。
阿姐赤裸地躺在床上,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咬痕,像是在惩罚她多管闲事。
我跪在榻边,鼻子猛得一酸,眼圈一红,忍着泪道歉。
「对不起……」
阿姐睁着眼望着天花板,眸孔微微发将,大腿上的筋似乎在微微跳动。
沉默片刻后,阿姐张了张干裂的嘴,带着星星的眼睛望着我。
「连云,你想不想离开这。」
-5-
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村子,可是我不敢。
我亲眼见着娘被爹带人抓了回来,吊在房梁上三天三夜,像是抽打那些马儿似的抽打娘。
娘像是被奴化了,再也不敢跑了。
可过几天娘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爹说娘又要离开我们不小心坠崖了。
可明明娘就是被爹绑出去的啊。
我拒绝了阿姐,我害怕她像娘那样连个尸身也没有。
那我便没一个留恋的人了。
可没几天爹对我动了坏心思,我亲眼看见他把毒山鼠的毒药倒进我的碗里。
而那是娘生前最爱做的菜。
-6-
饭菜端到我面前时,我一阵冷汗,爹在一旁催促着我。
「快点吃吧,吃完了爹带了出去玩。」
我害怕极了,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就是临近死亡的感觉吗?
我哆嗦着手端起水杯递给他。
「谢谢爹,渴了吧,爹喝茶。」
随后我端起碗就要把饭放进嘴里,爹的脸上露出爽快的笑容。
「连云真听话啊。」
他端起杯子大口喝了下去。
看着他喝下去,我连忙把菜吐到他的脸上,站起身往外跑。
爹不愧是马夫,就在我要打开门的那一刻,他一把薅住我的头发把我往屋里托。
「死丫头,跟我玩心眼!」
我大声呼叫起来,爹却一巴掌扇在我的嘴上,嘴里立马冒出咸味。
「叫!还敢叫!今天我就把你扔到悬崖下让你和你娘作伴!」
娘就是他杀的!
我奋力地挣扎着,张嘴咬在了他托着我头发的手上,嘴里慢慢渗出爹的血。
「啊啊啊,死丫头!松口!」
接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
我咬掉了他手背上的肉。
他疼得发起狠来,抓起身边的木凳就往我头上砸,没几下我的眼就被鲜血染红。
我敌不过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爹那双流血的手狠狠地甩在我的耳朵上。
我一阵耳鸣,只听见爹魔鬼般的声音。
「连云你别怪爹,谁让你偷偷撞见我去枯井的,上头大人要你的命。」
「你不死的话就要爹死。」
什么上头大人,爹不就是去枯井那钱吗?
我大声解释着。
「爹!我真没看见!」
可爹不听,举起一旁的木凳就要给我最后一下,我害怕地抱住头,等待死神降临。
可还没等到木凳的落下,就听见一阵闷哼声,接着就是倒地撞击木板的声音。
我抬起头看过去,是阿姐……
她手拿木棒站在我的面前,一脸紧张地冲我伸出那双白得不像话的手。
「连云!快跑!」
-7-
我们一路往后山跑。
后山经常有山匪出没,他们也不敢冒然过来寻。
可天不逢时,外面下起了大雨,我的头还在流着血,印的满脸都是血水,像极了鬼。
一个死里逃生的女鬼。
我们躲进一个山洞里,阿姐撕下裙角帮我包扎伤口,我哆嗦着腿。
阿姐大声喘着气。
「连云,阿姐的家在京城,阿姐带你回家。」
我崩溃地趴在阿姐怀里大哭。
「阿姐你的腿还痛吗?」
阿姐笑着摇了摇头。
阿姐的药里爹让添了菟丝子,所以腿才一直不好,而我早就偷偷换掉了。
雨渐渐停了,正当我们松了一口气时,外面传来一阵响声。
「我刚看见他们往后山跑了,下雨他们肯定要不远!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去看看!」
「大家伙赶紧追,这两丫头都快把他们爹打死了!」
「真是造孽呀,连云这丫头非要学她娘,白眼狼!现在又要把她爹抛Ŧū₂弃了!」
是刘婶他们!
「好了,婶子,都是我太惯他们了,等会我抓回家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
爹?
他不是喝了安眠药吗?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和阿姐对视一眼,冒着雨冲出山洞!
后面传来一阵怒吼声。
「他们在哪!快追!」
我们拼命地狂奔着,后面的人穷追不舍,突然阿姐拉住了我。
她跑不动了。
她拿出腰间一枚小小的玉佩递到我的手心,随后咬牙说道。
「我逃不掉了,听我说连云,把玉佩送到京城陆家,让人来救我!拿着玉佩快跑!」
泪水模糊打湿了我的眼,我疯狂地摇着头,阿姐咬着牙狠心地甩开我的手,把我往前推。
「快跑!」
后面的人越来越近,我咬紧牙关转身逃走,后面响起阿姐的惨叫声。
我头也不回地往前冲。
可爹仍然穷追不舍。
他要置我于死地!
地上的石头早已割破我薄如羽毛的草鞋,留下一双双血脚印。
我慢慢停下了脚步,因为前面是万Ṱūₙ丈深渊,后面是爹魔鬼般的声音。
「连云,后面是悬崖,不想死就快到爹身边来。」
我站在悬崖边不敢动,爹却越逼越近越逼越近,我忍不住慢慢后退。
突然,爹向我伸来手,我睁大眼睛,一阵风从我耳边吹过,我只听见阿姐绝望的哭喊声。
「连云!」
-8-
河流的水拍打着我的脸,我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梦中有一个女孩似乎呼叫着我。
「连生……连生,别睡了,赶紧醒醒,求求你快醒过来!去救阿姐!快去救阿姐!」
她在哭。
我费劲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没死,身上的刀伤全不见了,胸口的玉佩硌得浑身痛,我清醒过来。
这……这里是?
看着身后高高的悬崖,我明白了一切。
爹呀,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狠心啊。
我哆哆嗦嗦站起身,寻了一家客栈,把玉佩递给京城商人,告诉他们送到京城陆尚书家中。
万金重谢的肥肉他们不敢耽搁立马启程。
但我不能走,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阿姐啊。
我终于可以再次看见你啊,这一次我一定会救你的!
连生你一定要坚强,现在轮到你救阿姐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讨了一口饭便立马往山上去。
村子在半山腰,我路过村里却没停下脚步,继续往上爬。
我要去的是山顶的土匪窝。
远水解不了近火,陆家远在京城,赶来最快也要三日,等他们到时阿姐只剩尸身了。
山寨大门只有两个小兵看守,我顺着西边的矮墙爬了上去。
为首的男人正坐在那虎椅上威风极了,我刚准备跳下去便被他鹰似的眼睛发现了。
「谁!」
其他小弟立马围了过来,把我押在周炎的脚边,男人眯着眼审视着我。
「你是谁?」
看着眼前不似从前阴沉的男人我有些恍惚,我忍住眼角的泪珠嘴角轻起。
「有兴趣做一笔交易吗?周老大?」
男人眼里闪过错愣,随后笑了笑。
「我凭什么跟Ŧũ₄你做交易,你可知我们这是土匪窝,你个姑娘也敢来?」
是啊,凭什么跟我做交易。
可我为了阿姐已经没了退路,只能赌这一把。
我望着他拿出此生最大的诚意破釜沉舟。
「我可助你回京城,这笔买卖只赚不赔,你说呢,周世子?」
-9-
我从半山腰爬到山顶花了半天,可周炎和他们的小弟闯到村子里只花了一刻钟。
我被他抱在马上快要吐出来,他把我放在村外的山坡上,随后我便看着一群人如何冲进村里。
彼时已经半夜,阵阵马蹄声把村民吵醒,整个村里立马亮堂起来。
马儿各个威武雄壮,马上的土匪凶神恶煞,开窗查看情况的村民惊呼起来。
「土匪来了!快跑!土匪来杀人了!」
马儿一路狂奔,却略过其他家直接向我家闯过去,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直接被土匪撞开。
阿姐的房中传来阵阵闷哼声,爹听到响声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就被人一拳打在地上。
周炎把阿姐用被子裹上抗出房间,爹清醒过来立马追上去。
「谁!」
就在快要追出门的时候,一把长刀直直地劈向阿爹的裤裆。
下一秒,屋里立马传出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阿爹,被吓尿了。
-10-
阿姐整整一晚没回来,阿爹急坏了,人丢了上面的人怪罪下来他就没命了。
清晨一早,他便带着毒药和斧头孤身上山。
而我就在家里的屋檐上等着他。
半晚时分,天慢慢暗了,他拖着被打得满身是伤的残躯进了屋,愤怒地摔碗声传到房檐上。
「小姐让你杀了她,你怎么把她偷偷养在家里!还让她被劫匪抓走了!」
透过屋缝我看见一个黑袍男人坐在正堂,爹跪在一动不敢动。
声音颤抖着。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人一时起了贪念,那丫头腿被我打折我才敢养在家中的。」
那男人理了理衣袖,漏出袖口的金色花纹。
「罢了,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随我去尚书府求亲,就说大小姐被你救下与你有夫妻之实了!到时候她活着也威胁不了二小姐的地位。」
那花纹……
跟阿姐的玉佩上一模一样!
他是尚书府的人!
爹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磕头谢恩,那人退出房后,爹立马猖狂起来。
「过几日我一个马夫也能成为皇亲国戚了!」
我心里一阵冷笑。
爹啊,你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11-
爹已经睡了,趁着夜色我偷偷溜进房里,迷香已经起了作用。
等爹睁开眼时他已经被我绑在马鞍上,看清我的那一瞬间他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闺女,赶紧放了爹,过几日爹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抓起桌上的特殊马鞭抽在他的裤裆,他立马疼得龇牙咧嘴,目光阴冷地盯着我。
「死丫头你找死!你以为你救了那个女人就能离开我?做梦!你娘那个贱女人都离不开我!等我到了京城非要弄死你们!」
我气得浑身颤抖起来。
「别提我娘!你不配!」
他还在不停地咒骂着,丝毫不知死亡即将来临,直到我把马鞭勒上他的脖子,他才面露恐惧。
「连……连云,你别冲动,我可是你爹啊!」
「连云早就死了,现在活得是连生!二伯!」
马鞭陷进他的皮肤里,他剧烈地挣扎起来,可也于事无补。
没一会儿他便没了气。
他死了。
我瘫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娘啊,阿姐啊,我替你们报仇了!
-13-
我把爹吊死在房梁上,一早来敲门的刘婶大叫起来,其他人闻声赶来。
「天呐!太残忍!老马做了一辈子善事咋就被人勒死了?」
「肯定是昨个那群土匪干得!还把大丫头掳走了!引狼入室啊!走,我们报官去!」
「必须报官!老马死得太冤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官府赶,这时村头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为首的男人剑眉星目。
「可知老马家在吗?」
村民们大声质问着。
「你是何人!」
「鄙人京城尚书家大公子,马夫老马拐卖我的胞妹,请大家速速相告!」
大家伙一阵嘘声,片刻刘婶站了出来。
「骗子!老马是好心收留那姑娘!怎么可能拐卖!」
马上的男人紧蹙眉头,掏出袖口的官文。
「白纸黑字!看清楚了吗!」
村民们还想说什么,我立马从一旁的草堆里扑上来。
「公子!快去救救阿姐!她在顶上的山寨里!」
那男人面色一沉,一把将我拎了上马。
众人浩浩荡荡地往山上冲去,侍卫们直接撞开山寨的大门。
迎面撞上欲要喝药的阿姐,男人飞奔下马冲了过去。
「云华!」
我听得一愣,阿姐死后我有多久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阿姐喝药的动作一顿,怔怔地看了过来,药碗碎裂阿姐猛地扑了过来,眸中泪水顷刻而出。
「大哥!」
两天抱头痛哭。
我翻身下马站在一旁,随后骂骂咧咧走出来周炎便看到的是这一幕。
他冲我走了过来,笑了笑。
「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世子的?」
-14-
因为早在京城我就见过了他。
连云早在坠崖时就死了,我是重生回来的她!
其实我不叫连云,而是连生。
我爹不是我爹,是我二伯。
二伯在我爹死后强占了我娘,那时我娘早已怀有身孕,他带ṭů₍着我娘来了这个村里,我便出生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死的那一刻!
上一世阿姐成功的逃了出去,我也跟着阿姐去了京城了,可爹追到了京城了。
他在京城里大事宣扬阿姐做了他的下堂妇,要与他苟且。
不知道真相的官妇小姐全都大骂阿姐不守妇道,就连陆家也是如此。
阿姐被迫嫁给了爹,连带着我也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阿姐自缢了。
爹便又开始折磨我,我一直不明白爹为何要这样对我。
直到我死的那一刻,他告诉我一切真相!
我恨!
上天怜悯我,给我从来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一定要讨回来!
而周炎将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
京城的那些臭虫们!等着我们回去吧!
-15-
第二日我们便赶回京城,连带着裴炎也顶着陆家救命恩人的名头回了京城了。
我们刚离开,县令就直接抄了阿爹的屋子,在里面搜出了大量的金锭子。
各种各样的马鞭、马鞍,甚至还有腥臭味。
为他说话的村民顿时噤了声。
一个马夫哪里来的这么多金锭子,可想而知,更有邻居刘婶直接说阿姐半夜常哭。
大家伙一切都明白了。
刚到陆家我便看见了那嚣张跋扈的陆二小姐,身后跟了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哥。
「呦,大姐回来了,这下可别乱跑了,不然丢了又是一通好找呢。」
「不过姐姐回来的也太晚了吧,裴哥哥都要与我喜结良缘了。」
我的胸腔蹦出一股怒火,呸!
不要脸!抢自己阿姐的未婚夫!
我有气发不出去,却见阿姐上前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
「妹妹,多日不见你似乎有点忘了身份,这里哪有庶出说话的份!」
一把刀刺痛了陆惊云的心。
确实,这里只有她一个庶出,宠婢声的孩子连庶出都算不上。
她顿时噤了声,委屈落泪,躲在那个男人身后。
「裴哥哥,我也是好意。」
男人很吃她这一套,立马把她拥在怀里,皱着眉看着阿姐。
「云华,惊云也是好心,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有失大家闺秀。」
一旁的大哥陆景安把阿姐护在身后,冷笑道。
「裴公子有空管我陆家的家事,不如回家看看吧,你的二弟可是也回了京呢,你这世子之位还保得住吗?」
裴渊的面色顿时沉了,丢下身后的陆惊云,大步跨出了陆府。
阿姐带着我一一认了陆家的人,我被称为三小姐,入了族谱。
一旁的陆惊云一脸怨恨,不管不顾地指着我说道。
「一个开路不明的野孩子凭什么做三小姐!我不同意!」
可有陆夫人护我,管家嬷嬷直接一巴掌打了上去。
「二小姐此话有失闺阁女子的样子,老奴替刘姨娘管教管教小姐。」
我和阿姐在一旁一言不发,陆惊云被罚了掌嘴二十,漂亮的脸蛋立马见红。
她咬牙切齿地对我们说道。
「等我嫁进裴府,成了裴夫人有你们好受的!」
我和阿姐相视一眼笑了笑,因为她裴夫人的春秋大梦第二日便破了。
裴家大公子上门提亲了。
求娶的却是陆家大小姐。
-16-
陆惊云在府中哭闹,死活不愿让爹同意。
爹直接把她关了禁闭,随后阿姐出面为了请了一个侍妾的名分。
陆惊云又不愿。
可没人会在乎她的想法,裴夫人的美梦这被辈子都不会落到她头上。
她和阿姐一同嫁入裴府,阿姐是八抬大轿从正门进入,而她只能从后门被抬入府中。
出嫁那日我问阿姐为何要为她求一个侍妾的名分,阿姐笑了笑。
「抢走她想要的一切不是更有意思吗?」
「连云,阿姐出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要在府里听话,等阿姐事成之后再来寻你。」
我笑了笑。
阿姐不知道的是,用不了多久我们便会再见,因为裴家二公子也上门提亲了。
求娶三小姐陆连云做正妻。
以身入局不是更好吗?
裴家喜事连连,不过是裴家两位公子内斗厉害。
裴炎不在京城时,世子之位必是他的,如今裴炎回来,那就说不定了。
艳红的喜服穿在我身上,我也似一个闺阁小姐,随后被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
入门前我看见暗处的陆惊云恶狠狠地盯着我,眼里充满了狠辣。
我冲她宛宛一笑,他差点ẗúₓ气得背过去。
我入了门,裴炎穿着喜服拉着我。
「裴二夫人,这次交易可还满意?」
-17-
我与裴炎做的交易便是我给他一个陆家救命恩人的明头,让他回京。
日后他上门求娶我,我助他拿到裴明造反的证据。
前世裴炎的下场很惨,比我和阿姐惨得多。
直接在城门口被五马分尸,罪名便是造反。
可我知道造反的是他哥哥裴明,但我当时也无力自保,哪有本事再去保别人。
不过这一世把他当作最有力的棋子杀出重围倒也不错。
入府第二日陆惊云便上门寻死,她带着奴仆闯进我的后院。
「弟妹,你这日子倒是清闲,怎也不知道去正院给婆母和我这个嫂嫂敬茶?」
我端起桌面的茶喝了两口,被无视她立马跳了起来。
「陆连云!我跟你说话呢!」
随后我给身边的下人一个脸色,对方立马接受到冲上前甩了她两巴掌。
「陆姨娘,你的规矩都是谁教的!一个姨娘也敢自称嫂嫂,也配让我们夫人敬茶!」
陆惊云瞪大眼睛,柔情似水的眼里顿时眼泪汪汪。
「你敢打我!我可是陆家二小姐!」
我把茶杯重重摔在桌面上,轻笑出声。
「那又如何!这是在裴府,不是陆府,而我是裴家二夫人!你只是一个姨娘!该懂得尊卑之分。」
「今日我便告诉你,我为尊!你为卑!」
她气急了,冲着我大骂,命身后的仆人上前按住我,还没动手便被身后的戏谑声打断。
「呦,这不是陆姨娘吗?来我院里作甚呢?」
我看到人立马眼泪涌了出来,飞扑上去。
「夫君~你可算来了,陆姨娘要命人扒了我的衣服。」
我感受到男人一僵,随后拥着我开始演起来。
「岂有此理!去!把大哥喊来,我倒要问问这裴府一个姨娘也有这么大的权利!」
下人火急火燎地喊来裴明,跟来的还有阿姐,陆惊云看见裴明泪眼汪汪扑了上去。
「裴哥哥……」
下一秒她却被一巴掌扇飞摔在地上。
-18-
「你又在闹什么!还闹到二弟的院中!是嫌不够乱吗!」
裴明一脸阴沉地站在哪里斥责她,陆惊云愣住了。
「夫君,我……我没有,我只是来教教她规矩。」
我还未说话裴炎便一阵嗤笑。
「哦?我夫人还需要一个姨娘教了?大哥你这也未免太宠妾室了。」
裴明脸色更加沉了,这是阿姐立马出来打了个圆场。
「二弟莫要误会你大哥了,这完全是陆姨娘自个的意思,她最近病了有点疯魔了,二弟莫怪。」
裴明立马感激地看向阿姐,我也站出来接过话。
「病了?赶紧请郎中,别到最后把人病没了。」
陆惊云刚想张嘴便被裴明一个眼神吓了回去,哆嗦着爬起来。
许是太丢面子,她连忙道歉跑了出去,其他人也Ṱü₆退了出去。
随后我的脸色立马沉了下去,陆惊云这个傻帽,真不知道上辈子怎么着了她的道。
裴明和裴炎正是互相撕咬的关键时刻,她还敢过来找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点脑子也没有。
我慢慢收紧茶杯,张了张嘴。
「那封信件拿到了吗?」
裴炎抿了抿嘴。
「嗯,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算算日子也快了。」
-19-
陆惊云失宠了。
裴明被裴老爷大骂一顿,如此宠爱的姨娘如此没规矩。
更何况裴老爷是非常看重礼法的老顽固,不然也不会嫡子不重用也不肯把世子之位传给二儿子。
阿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尽让裴明对他言听计从,消息都传到我的院中。
我只是淡淡一笑。
将死的人在意这么多作甚呢。
陆惊云慌了,阿姐受宠代表着她连最后的底牌也要被抢走。
她怀孕了。
裴家大房上上下下热闹极了,连裴老爷的精气神也大好,她失宠这么久总算让她扬眉吐气了。
裴明当即请来郎中,被诊断出是男胎,更是喜出望外。
阿姐当即提出把她接出偏房,抬进了靠近正堂的院子养胎。
「好妹妹这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丁,你一定要好好养胎把她生下来呢。」
裴明感动得落泪,连夸阿姐贤良淑德,不愧是陆府嫡女。
直接把陆惊云气得差点当场流产。
我也去了大房院中道喜。
「前几日刚听妹妹病了,原来是有孕了呢,那这还是不要走动了为好。」
我和阿姐一唱一和,直接把她气晕了过去。
不过我们也好奇。
裴明早就被阿姐下了药,是如何能在生育的呢?
陆惊云可谓是得宠,在府里享受了正房夫人也未曾有过的待遇。
甚至使唤起阿姐来。
「姐姐,你说我这一胎真的是个男娃吗?那他以后岂不是世子了?」
阿姐剪花的动作一顿。
「世子身后肯定不能是姨娘吧,到时候夫君把我抬成正妻,姐姐可不许恼啊。」
「不如现在姐姐就跟夫君说把我提成正妻吧,千万不能委屈了世子。」
姐姐端坐着,而我却不想再忍。
「陆姨娘,倒也不是抬你的位分,只要把孩子过继给姐姐就行了,您的儿子也是姐姐的儿子。」
陆惊云脸上的笑容僵住, 随后咬牙切齿地盯着我。
「我的儿怎么能过继在别人名下!我不管!夫君一定会把我抬成正妻的!」
我和阿姐没忍住站了出来, 陆惊云却羞红了脸。
「你们!你们就是想抢我的孩子!」
「来人!」
「快来人!把她们赶出去!」
没一会一个奴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难看极了,飞奔到陆惊云的面前跪下。
「姨娘不好了!郎君出事了!被圣上判了看头的大罪, 命您……」
「陪葬!」
-20-
陆惊云跌坐在地上,痴痴地摇着头。
「这不可能!这不能!你胡说!」
她像疯了一样爬过去拼命地撕扯着那个奴婢, 而后者把头磕在地上。
「千真万确,有人上诉郎君造反已被大理寺定了罪, 秋后问斩了。」
她立马爬在地上,随后指着表姐崩溃地问道。
「陆云华呢!她是不是也要陪葬!」
「大夫人不用,圣上说姨娘怀有孩子必须陪葬。」
她疯癫起来,站起身往外跑,嘴里嚷嚷着。
「不!不!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裴明的!我不要陪葬!圣上!」
她在府中大闹,就要冲进宫见圣, 嘴里嚷嚷着孩子是她和一个男妓春宵一刻怀上的。
阿姐说她得了失心疯胡言乱语, 命人把她抓进柴房等待毒酒。
她如今的模样没一个人会信,再加上之前她对裴明的痴迷。
府中的下人只会觉得她陆惊云是害怕陪葬想出来的借口,更加对她鄙夷。
毒酒送过来时,由阿姐亲自端进柴房。
陆惊云已经被吓得疯魔了。
「不要!不要!我不喝!我不是陆惊云!」
阿姐冷着脸。
「装疯卖傻你也难逃一死。」
「惊云, 你别怪阿姐,是你欺人太甚了, 你为何要找那个马夫杀我!」
她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真是命大,这都没死!也怪那个死马夫死了贪念!」
「你说为什么!有你在的每一日我都摆脱不了庶出!只有你不在了,我才能嫁给裴哥哥!我才能做裴夫人!」
「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陆云华!你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阿姐握紧拳头, 极力控制自己内心的仇恨。
「我们是一家人啊, 从小我对你疼爱有加!哪点对不起你!」
陆惊云像是听见什么笑话, 笑了两声,无所谓道。
「谁跟你一家人!你永远不懂庶出的痛!还有你那个婢女!也是我杀的,哈哈哈,没想到吧。」
「谁让她想给你通风报信……」
一支发簪插进陆惊云的脖子里,鲜血喷洒出来, 她一句话没说完便倒地不起。
-21-
阿姐本就是陆家最受宠的嫡女。
满京城没有哪家公主不青睐于她, 连裴明也不例外。
可陆惊于嫉妒,两人天差地别,她是贱婢生的孩子,永远上不了台面。
可只要阿姐消失了, 她陆惊云就是嫡女!
所以在阿姐去庙里上香那日,陆惊云买通了马夫, 要在林中杀害阿姐。
可爹见色起义,把阿姐打断了腿, 带回家中。
可她不知道,陆家原本就不想把阿姐嫁入裴家,一开始定的便是她二小姐陆惊云。
裴明被问斩, 裴老爷一下子倒了下去, 裴炎成功掌控裴家。
而我也该告辞了。
那夜裴家二房偏院走了水, 裴二夫人葬身火海,裴公子因公外出逃过一劫。
第二日满京城皆知裴公子要为爱妻守孝三年不再续弦。
接着他又查出阿姐被拐的真相送到陆府,陆老爷一气之下直接把陆惊云除名。
告示出来的那一天我和阿姐已经准备好行囊准备南下, 裴炎过来送别。
他递给我一只发簪,正是初见时我给他的信物。
「不能留在京城吗?」
我接过发簪,宛宛一笑。
「相逢已是上上签。」
何须相思煮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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