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甜文

我点男模被扫凰抓进了局子后,不仅穿越了,还成了已婚妇女。
我愤愤不平地告状:「警官,一定是有人捡到我身份证登记结婚了。」
「沈哥,嫂子真逗。」旁边的警察笑了。
我目光看向面前凶神恶煞的男人,难不成……这个进来就冷着脸,像是老婆跑了的人就是我未来老公?

-1-
「姓名?」
「谷雨笙。」
「性别?」
「女。」
我偷偷去窥了眼自从相见的第一面起就红着一双眼的男人:「警官,你的眼睛。」
他和我对视上,睫毛颤了颤但没眨眼睛。
「最近案件多熬了几天。」他继续问,「年龄?」
「21。」
男人抬眸盯我看了会,看得我莫名心里发怵,我也没说错啊!
随即他和旁边人对视了一眼后,我瞄见坐在斜对面的警察写下 21,1 的左边多了一横。
来不及多想,警察终于问起了正事。
「警察叔叔,我点的正经男模,他进来就唱了首《酒醉的蝴蝶》,然后你们就进来了。我们真没干坏事,就是单纯地唱一唱、看一看、摸一摸……」
随着眼前男人的脸色越来越冷,我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这位警官不会老婆也去点男模了吧?
摆着一副我好像犯了天条一样的模样。
「唱一唱、看一看、摸一摸,你觉得这些事情正经吗?」男人语速缓慢,锐利的眼神像冷箭,咻咻咻地割开我身边的空气。
「一切涉嫌不正当交易的都是违法的,这家酒吧已经被封了。」
「啊?」我脑子里想的第一件事就是,「警官,那我的钱还能退吗?」
警官冷笑了一声。
我缩了缩脖子,看来这警官老婆不仅点男模了,还和别人跑了。
天天忙案件,眼睛红得像哭过一样,还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会欺负老婆,老婆不跑才怪。
「结婚了吗?」男人冷不丁问出声。
「警官,我才只是一个 3 岁又 216 个月的宝宝。」
警官意味不明地盯了我一秒,把一本结婚证扔了过来。
我打开只看见我的靓照在上面,就愤愤不平地告状:「警官,我连男人的嘴都没亲过,这肯定是有人捡到我身份证登记结婚了。」
「沈哥,嫂子真逗。」旁边的警察笑了。
嫂、嫂子?
我目光看向面前的冷脸煞神,又倏地低头看向结婚证里照片中的男人,两者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照片上的男人更年轻一点,嘴角还向上轻扬。
没等我消化完,更炸裂地来了,下面登记时间是 2025 年 x 月 x 日。
我明明记得今年才是 2024 年。
难怪今天早上抽签抽到了下签,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今年是二零二几年,二四还是二五?」我询问起眼前人,得到了后面的答案,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所以……
这个进来就冷着脸红着眼,像是老婆跑了的人真的就是我未来的老公?
见我不敢确定的模样,沈时来端正坐姿,语气认真地向我介绍自己。
和他对视上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像是初次见面更似重逢,我感觉时间都变得极慢,慢得我要陷入他的眼里。
「沈时来,你的爱人。」

-2-
我,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好青年,也是成了穿越大军中的一员。
还附送了一个 190+,宽肩窄腰,帅破苍穹的男人。
不过,我记得我来之前好像有什么事要做的,现在忘得一干二净。
「沈哥,嫂子是不是……」
徐轩悄咪咪地拿手指了指脑子。
后面消音了,我不用猜也知道他在关注我的身体健康。
沈时来看了我这边一眼,为了不暴露,我冲他甜甜地笑着,和我对视上,他又收回目光。
「她最近新开了本校园文。」
「噢~所以嫂子为了找灵感,今天扮演失忆的纯情女大。」他恍然大悟,又感慨起来,「不愧是专业的小说作者。」
听完对话的我:「……」
有沈时来的保释,我很快就能离开警局了。
走的时候,刚好男模从房间里出来,见我目瞪口呆,铐上银手镯的手抓住旁边警察的衣服质问:「为什么她能走啊?」
警察:「别人没干坏事,怎么不能走,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男模看了看我,又看见我身边穿着警服的沈时来,露出一副心死如灰的表情。
男模:原本以为是黑天了,没想到是天黑了。

-3-
沈时来带着我回到了家,准确来说是未来的我和他的家。
房子到处都是幸福的气息,一看就会令人觉得房屋主人是一对相爱的夫妻。
玄关柜子上就摆着筒签,我盯着旁边熟悉的黄色毛巾心中更是一虚,有一种修罗场的感觉。
「直走左边第二间就是主卧,玩了一天了,你先去洗漱吧!」
沈时来低垂着眼帘,松了松衣领上的扣子。
「好。」我努力装出一副熟稔的样子,但过于紧张从而忽略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我从容关上门,下一秒破功,扑到被子里对着就来了几拳。
发完疯,我又不禁想他和未来的……自己和他应该很相爱吧?
沈时来下班后还顺道带我去买了一条碎花连衣裙,颜色很好看,还有一套崭新的内衣裤,都很合身。
虽然未来的自己也是自己,但是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洗完澡出来,我就坐在床上发呆,总感觉这个主卧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不只是主卧,整层房子的布置都让我觉得眼熟。
不过我也没多想,可能是未来的我和沈时来商量着一起设计的。
我想打开柜子,找找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比如未来的自己写的日记本,了解更多,以防暴露自己。
抽出衣柜底下的抽屉,里面是叠好的小衣,嗯,蕾丝还有三点。
我脸瞬间红成番茄,不对,正常夫妻一周履行多少次义务来着?
今天晚上该不会做恨吧?
现在再去点个男模穿回去,还来得及吗?
社死的我正想关上,不经意看见了内衣尺码:D。
脸上的温度瞬间褪去,我清晰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发现了。
「叩叩叩——」门声响起。
与之同时,我仿佛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怦怦怦。
我打开门,表面带笑实则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时来盯着我看了半秒,锐利的五官突然微软,无奈地笑了一声。
他轻拖长音:「老婆,你的演技还是那么差。」
「什、什么?」我心底慌张。
沈时来和我对视,漆黑的眼睛仿佛要看进我的心里,我紧张得脚步往后移了几厘米,嘴上询问:「哪里差了?」
半晌,他手指凌空点了点自己漆黑的眼睛:「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很陌生。」

-4-
突然穿越到六年后,面对这个结婚证上的爱人,我本能反应就是抗拒以及害怕他看穿自己的秘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脸色瞬间煞白,无数想法从脑子跳过去,却怎么也抓不着。
当我对上沈时来的眼睛,紧绷的心反而微微松了下来,又像是被人拆开包装的跳跳糖碰到了水渍。
我破罐子破摔地反问:「对,陌生!我根本就不是你老婆。」
抱着死就死的念头,我和他说了事情原委。
穿越,就像一个人贩子,管你三七二十一,说拐就拐。
「你在害怕什么?」沈时来突然发声,掀起眼帘静静地看着我,「害怕我上报把你当怪物一样抓起来?」
我嘴唇微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漫不经心地继续说道:「放心好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做好我的妻子,你是六年前的谷雨笙还是六年后的谷雨笙,都与我无关。」
他的话像是一剂定心针,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谢谢。」我偷偷窥了眼沈时来,心里嘀咕自己怎么敢和他协议结婚的。
沈时来五官分明,十分俊美,只一双眼睛带着亮光,就像尖刀上过于锐利而反射的冰冷,再加上警察本身拥有的气场,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生人勿近。
沈时来瞥了我一眼,语气冷淡:「你当时被催婚,喝了点酒路过见到我,问我要身份证说要和我结婚。」
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禁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悻悻地咳了两声,心里感叹自己真是女子汉大娘子。
想做的事是真做啊!

-5-
说开后,我自然和沈时来分房睡的。
原本以为会睡不着,没想到一躺下就到了天亮,还做了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穿着线条小狗的围裙,为我下厨的美梦。
只不过看不清脸,但是身形和沈时来有得一比。
醒来,我还专门去看了一眼,厨房干干净净的,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睡得好吗?」
「挺好的,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不过总感觉门口有点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不确定地补了一句:「也许是隔壁在装修吧!」
沈时来吃早餐的动作一顿,意有所指淡声道:「也可能是狗找不到主人,在扒门缝。」
这突如其来的玩笑让我还认真地思Ŧū́ₜ考了一会儿:「这也不是没可能。」
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就沉默了下来,本来就是契约夫妻,关系不冷不淡,更何况我还是妻子(before 版),这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我们要出门。
等录完口供已经到了下午,迎面吹来的风让我不禁瑟缩了下身体。
侧头去看沈时来,他身穿冰冷平整的警服,扣子系到了最上面,只余几寸皮肤,最令人注意的是他冷淡的目光,好似淬了冰的利剑。
看了他,我感觉更冷了。
突然一件外套搭在我的身上,我去看外套的主人,他依旧面不改色。
我拉紧了衣服,心里感觉这个薄薄的外套比看起来更加保暖。
人,好像也一样。
这个点,警局依旧很忙,都在各司其职,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突然伴随着惊呼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离我几米远的男人迅速将我护在身后。
他的手修长有力,手背上淡绿的青筋就像大树的脉络,此时就搭在我的肩上,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我忽视心里极快闪过的异样,顺着手看上去,只看见男人脸色凌厉地盯着倒在地上的女孩,旁边的年轻警察忙不迭地认错。
「对不起,沈队,我一时没抓住她。」
沈时来颔首,目光瞥了眼女孩:「她犯了什么事?」
「打架斗殴,拘留五天。」
闻言,女孩抬起头来,她有一双吊梢眼,表情不满的时候更为刻薄:「我没有,我只是在一旁看着!」
眼看又要吵起来,沈时来一个眼神过去,女孩瞬间就像被掐着脖子的鸡噤了声。
旁边的女警立刻半带半强迫地带她去审讯室,离开之前,女孩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明显是迁怒到了我身上。
我立刻给便宜老公告状:「她还瞪我!」
沈时来脸色不变地对旁边人说:「小王,罪名加一条,袭警。」
年轻警察应下,我这才看似勉强满意地哼唧一声。
回家的路上,沈时来突然停车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掩住了他的身影,我百般无聊地数着人头ṱů₎,正想他什么时候回来,念头刚起,就看见了他的身影。
我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你去干嘛了?」
尾音有点拖长,像是对着熟人撒娇,他是我这个世界唯一「知根知底」的人,我多少对他有点依赖。
沈时来向我扔了个东西,我连忙接住一看,是我追了很久没买到的小说典藏版。
「你居然抢到了?」我兴奋得撑住他的两侧肩膀,「这是送给我的吗?」
「嗯,之前答应过的。」
答应谁的,不言而喻。
可是此时的我并不在意,还在欣喜若狂之下抱住了他:「谢谢,非常感谢。」
拜托,现在拿着典藏版的人是我欸。
是六年前的我还是未来的我有什么区别吗?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我抱得太紧了还是怎么,沈时来发出了吃痛声,我连忙询问怎么了。
他这才微皱着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刚才去取这东西的时候好像被路人撞到了手,没什么大碍。」
我硬要他伸出手给我看,等看见才发现,男人的话有多么不可信。
他手上有一道三四厘米长的血痕,应该是护我的时候被女孩的指甲刮到的,经过一段时间,伤口愈合结了薄薄的一层疤。
被撞后,疤又被擦开露出了鲜红的嫩肉,在他冷白色的手上格外吓人。
「过一会儿就好了。」
沈时来还想收回手,被我一把拽住,我不满地瞪他:「都这么长的口子,这还叫没什么大碍?消毒的有吗?」
警察车上必不可少的就是药品,沈时来还有一个专门的医药箱。
我拿出棉签轻轻地为他消毒,低声地说:「可能会有点疼。」
话音刚落,沈时来就嘶了一声,声音很小好像怕我听见,鬼使神差下我对着他的伤口轻吹了一口气。
沈时来本来展开的手倏地握成拳头,我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试图用别的话掩盖过去。
「吹一吹就不痛了。」我尴尬地解释道。
我不敢抬头看他神色,几个呼吸后,他语气淡淡的,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是不痛了。」
我们都没再说话,不过好像有什么跳得比往常要快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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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回来后,他总会给我带点小玩意,路边小孩贩卖的玫瑰,街角精品店里的瓷娃娃,甚至局里警犬掉的毛扎成的毛毡都可以成为我们之间的小惊喜。
刚开始,我不好意思收下,沈时来似乎毫不在意,语气平淡地解释道:「之前有过约定,回来都会带个小礼物。」
渐渐地,我过上了最理想的生活状态。
早上八九点起来的时候,沈时来已经去上班了,微波炉里有定时热好的早餐。
下午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又会各坐在沙发两侧默默追完一部电影。
看到高潮部分的时候,我被逗得哈哈大笑,甚至还半躺在了他的腿上,拍他大腿。
还差点掉下沙发,幸好男人及时搂回țů⁶了我。
沈时来不咸不淡的警告传来,我反应过来立马坐直,没过半晌又乐得东倒西歪。
「谷雨笙。」他声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像是掺杂着别的含义。
我笑出来的泪水还挂在眼尾,目光对着电视,就这么头躺在沈时来的大腿上,好不容易注意力被拉回来一点儿:「怎么了?」
沈时来没应声。
我感觉奇怪,随即转头看他。
高大的阴影向我压来,伴随着还有淡淡的皂香越来越近,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就越发浓郁,灼热的呼吸即将落在我的额头。
我还是强迫自己躲开了。
和动作一起停住的,还有他的呼吸。
半晌,他才往后退去,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淡:「差点忘记了我们是协议结婚,你这么排斥我,过几天等局里事少了,我会搬出去住。」

-7-
「甜甜,甜甜……」
一片纯白的空间,虚幻的声音渐渐化为实体,熟悉的客厅里,我窝在沙发上看剧,手旁边放着亮屏的笔记本电脑,视线却落在前方的厨房内。
他身材很好,两根带子束住了有力的腰身,宽肩窄腰在我的目光下一览无余,特别吸引人的是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流畅,像是远山的起伏。
等他转过身来,我才发现他穿了一件黑色高领。
不愧是男人最荡的衣服。
「甜甜,码了多少字?」
「码了点。」我听见自己说。
见状,男人拿手帕擦了擦手,端着洗干净的青提走向我,拿过来后又放在一个我伸手够不着的地方。
「雨大作家,刚立的 flag 就要倒了。」他挑眉看我,带着些调侃的语气。
我头躺在他大腿上,耍赖皮:「我想不到了,没灵感。」
「没灵感那就不写了。」他倒是爽快,直接应了下来。
反而我有点不适应,怀疑他有点坏心思,盯着他看了半晌,男人倒是一脸无辜。
我突然起了一个灵感:「沈时来,你说我要不要写本关于我们的书呀?就写我失忆了,穿越到六年后,你呢明明暗恋我,但是碍于几年前我们签的协议,不肯向我表白,结果发现欸~我失忆了,就勇敢出击,主动说你是我的爱人,将弱小、可爱的我拿下!」
沈时来表情有点暗爽,我不明所以,他闷笑:「想让我追你直说。」
「又自恋上了,哥。」
我笑眯眯地夸他,下一秒就抓起他的手指咬了一口,男人发出吃痛的声音。
随即我的眼前一阵翻天覆地,等反应过来,我们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伴随而来的是生理的渴意,我干咳了一声,从梦中醒来。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时不时做梦,梦里发生过的事情应该是未来的自己和沈时来的经历,但是此时我却想不起来梦中我对沈时来说的灵感是什么了。
像是有人故意消音了一样。
我边想着,打开房门差点还被吓一跳。
「甜甜?」沈时来敏锐地听见发出的响声,侧头看过来询问。
前几天我们不欢而散后,我和沈时来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冻住了。
他早出晚归,我找不到和他交流的机会。
「什么舔舔,大晚上不睡觉,我真怕扫凰大队把你给扫了。」我敛去面上的沉思,义正词严地曲解他的意思。
沈时来愣了会反应过来我是误会了,轻挑了下眉:「我说这个酒是甜甜的,你这脑子什么时候能装一点正经东西?」
「口渴了?」沈时来就进厨房端了杯水出来,当警察的人似乎天生观察力很强。
他看得出来我对他有防备心。
还语气平静,贴心地加了一句:「喝吧!没放药。」
不加还好,加了更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绕进去自己倒水。
倒水的期间,我能感受到沈时来一直在看我,刚才经过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吧台上也有两罐打开的酒,他还开了第三罐。
因为家庭原因,我最厌恶的就是男人喝酒,在酒精刺激的放纵下,他们是多么丑陋不堪,令人犯呕。
以往在路上遇见喝酒的男人,我都是绕道走。
可是和沈时来待一块,我身体仍处于一种放松的状态。
不排斥他喝酒,甚至看见他喝酒,我的第一反应会想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是这个身体的残留反应吗,还是……
水声停了,我收起了眼底的沉思。
沈时来还是靠坐在吧台,整个人一半隐在黑暗里一半在光线下。
他喝了不少,但是面上却不显,只那双眼睛泛着亮光,撑着头安静地看着我。
他拖着长音,一字一句地喊着我的名字:「谷雨笙。」
平常听到耳朵要起茧子的三个字,此时却像电流刺下我的手指,我感觉手指麻麻的。
我故作高冷:「干什么?」
沈时来起身在我的身ẗṻ₃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把我整个人笼罩完,他弯下腰凑近我,温热的气息燥得我脸一热,连忙闭上眼睛,气息却又往后撤离。
手心一空,我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睛,沈时来饶有兴味地掂了掂手心的东西:「对这个有兴趣?」
「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他控制着舞了个刀花,刀上的蓝玛瑙闪了闪冰冷的光点,晃得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沈时来在我身前蹲下,手工刀被随意地丢在地上,他拿出冰冷的金属,牵引着我的手:「害怕的话,刀是没有用的,可以用这个,把我锁起来。」
咔嚓。
金属上锁的声音。
「或者……」他用我的手捏住他的喉结,覆盖着我的手微微用力,循循诱导,「你也可以往这用点力,我不会反抗的,这样你也就安全了。」
他说出的话十分疯狂,语气平淡得好像在和我讨论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随着发声,喉结不断滚动,我手指底下的触感是如此柔软,皮肉包裹着坚硬的骨头,有力的心跳通过皮肤传来。
怦、怦、怦。
他嘴角含笑,眼睛却不见笑意,我捏着他的软肋,仔细观察着手底下的这个与刚见时完全不一样,眼底逐渐染上戾意的男人。
从见面开始就处于主导地位的男人,此时在我身前单膝下跪,自甘成为下位者,引诱着我该如何解决他自己。
在这么严峻的情况下,我的思绪却意外地想着。
他好像在哭。

-8-
可能是昨晚的想法影响到我了,我做梦梦见了一个男人在抱着我哭,不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冰冰凉凉的,低低的呼吸声急促,仿佛无力得喘不上气来。
我想睁开眼睛看清那人是谁,眼皮却十分疲惫,陷进了一片昏暗的空间,有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说话,我集中注意力去听时声音越来越小,那两个字无论我怎样都听不清,直至我突然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门,它在被人敲着。
「叩叩叩——」
我猛然惊醒看向门,两轻一重的敲门声响起,男人细微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起床了,早餐买好了。」
我如惊弓之鸟般环视周围,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跑了进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可是真实到好像真的发生过。
我边回应了他,边沉思着打开卫生间门,人还没有进去,门倒是关上了。
砰。
好了,现在彻底清醒了。
沈时来这个和我协议结婚的丈夫很尽职,我起床时餐厅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白粥和豆腐脑。
「先吃吧!」沈时来不见昨晚的疯意,恢复了初见时冷静的模样,帮我拉开椅子。
发生了昨晚的事情后,我出乎意料地、好像不畏惧这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了。
至于他昨晚疑似癫癫的举动,我也没放在心上,当代年轻人谁没点神经病啊!
我喝了几口粥,温热好喝,不时还有鲜嫩的鸡肉滑进胃里,不禁赞喟:「真好喝,哪家店买的呀?」
沈时来喝粥的动作一顿,语气平淡:「出门右转五百米有一家早餐店,还不错。」
我点了点头,暗暗记下。
沈时来就这么看着我喝完一半粥,又屯屯屯地喝下豆腐脑,直到喝不下了,揉了揉圆润的小肚子,露出发愁的模样。
他这才从我面前端走粥和豆腐脑,我还来不及阻止,男人一大口一大口地往下咽,性感的喉结不停地滚动,丝毫不介意这是我喝过的。
我突然哽住了,现夫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协议结婚?
「浪费粮食可耻,」沈时来仿佛猜到我在想什么,抬眸看我,认真道,「而且我们结婚这么久了,做都做了……」
我听到这句话还来不及捂住他的嘴,剩下的话就溜了出来。
「做都做了,还会在意这些。」

-9-
协议夫妻也这么亲密的吗?
我脸都红成虾子,沸腾的蒸汽就要从耳朵冒出来,而沈时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收拾ţũ̂₈好桌上又淡定地穿好警服准备出门。
「谷雨笙。」他总喜欢一字一句地喊我名字,「我不会系领结,以前都是你帮我系的。」
在沈时来坚持的目光下,我无奈起身,走近才想起自己也不会系,但眼下只好硬着头皮根据脑海中以前看过的视频动手。
手指刚触及有质感的绸面,本能反应地系了个平结,动作行云流水到仿佛系过千万遍。
难不成,我盯着手指不禁思索。
我上辈子是个给霸总专业打领结的?
「我去上班了,最近市里出现了几起凶杀案,不太平,你尽量少出门。
「缺什么东西,可以打我电话。」
我乖乖地点头,沈时来出门的动作一顿,又转回身向我倾下身子,我预感到什么心跳得很快,落下的那刻侧了下脸,我的脸颊一软。
他在我脸上落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早安吻。」见我睁着大眼睛懵懵地盯着他,沈时来一本正经地说,「做都做了,亲有什么稀奇的。」
我沉默、无言以对。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仿佛成了一个无赖。
我怀疑这个男人找到了对付我的方法,可是我却有点……甘之如饴。

-10-
在家待久了,总有点烦闷。
我们敲定了休息日,出门约会(划掉)买东西。
「等会儿,我们先去古玩店,然后再去步行街买杯奶茶,吃饭哪儿吃呀?」
「嗯,都可以。」
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沈时来好像从出门开始就不对劲,注意力随时关注着周围。
旁边有个小孩不小心摔倒了,前一秒他还在和我说话,下一秒他就扶起来了。
「沈时来!」我一字一顿地喊他名字。
沈时来皱着眉揉了揉额角:「最近案子有点多,可能比较精神紧绷。」
见我表情松了些,男人捏了捏我的脸,轻声哄我:「等会儿买杯奶茶给谷大小姐赔礼道歉。」
我哼了一声,不太乐意地说:「那我要两杯。」
「嗯,两杯。」
今天好像真应召了我出门前抽到的中吉签,我买到了许多自己中意的小玩意和衣服。
沈时来出门前还一身轻松,身上很快就大包小包地挂着。
就在进饭店门前,沈时来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局里有任务?」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善解人意地说:「那你去吧!忙完再来找我,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沉默了半会儿,我注意到沈时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下定了决心:「你先吃,吃完给我打电话。」
「就待在饭店里,我没来之前别出去,发生了与你无关的事情也别多管闲事。」
虽然对他的叮嘱感觉奇怪,但是我还是应了下来。
他对我还是不放心,喊来服务员看好我,在我的保证下这才匆匆离开。
就在我在前台刚点好菜的时候,听见有人大喊。
「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随后一窝蜂的人涌了出来,就像冲破了堤坝,我无法原地停留,只好随着大众一起去凑凑热闹。
湖里漂浮着双手捂脸的女孩,近处身着警服的男人拼命地向她游去,路人大喊:「都让开点,把绳子丢下去。」
我看着这眼熟的场面,突然想起没穿越之前也发生过一场杀人事件。
同样的溺水,民警下去救她,她为了活命把民警往水里按压。
将人救起之后,女孩又跳了下去。
已经力竭的民警,想了想家中的孩儿,又下去救第二次。岸边的人为了让民警活下来,把绳子扔到了民警面前,女孩为了活命一把推开民警,抢了绳子上了岸,还抱怨民警为什么救它。
他不想别的父母体会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自己却吃到了这个苦。
回过神,我发现水里的女孩擦了把脸上的水,把头发往两边撇,明显识水性的动作让我瞳孔一缩。
没等多久,女孩就被拉了上来,我感觉她长得十分眼熟,那双吊梢眼好像在哪里见过。
没等我回想到,就听见路人一阵惊呼:「哎呀!怎么又跳下去了,还带着别人小妹。」
我被一股力推下了河里,河水铺天盖地地向我扑来,我不经意被呛到了几口。
这时,我想起了我在警局见过她,她被带走前还瞪了我一眼。
对我来说,现在发生的简直是无妄之灾。
「让你当时还躲开!」女孩哼笑了几声,「现在还不是遭到报应了?」
我翻了个白眼,骂她:「神经病。」
随即奋力往民警游去,搂住他的胳膊时民警费力睁开眼冲我摇头,反而想把我推开,他说:「我腿抽筋了,妹仔你松开我吧,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眼一热,扯住绳子往他手里塞:「哥,这个点你家孩子应该已经放学,等爸爸下班回家了。」
民警抗拒的动作一顿,眼神清醒了几分,我抬头冲岸上大喊:「大哥快要没力气了,力气大的哥们拽一下绳子把人救上去。」
「快快快!」湖边站着的几位壮汉连忙撩起袖子拉绳子,而我转身就冲女孩游去。
勒住她的脖子就往下潜水,她受惊地想骂人,张口又抢了好几口水。
我装作脚抽筋的模样,手无措地拍打着水面,无意中按住她的头就压下去。
女孩双手用力想挣脱我的束缚,拼命想活下来的样子让人发笑。
「你他妈有病吗?没看见我在你旁边还拽我,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女孩满嘴污言秽语,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恨意。
我无辜地笑了笑,佯装水性不好的模样扑向她,引起周边路人的一阵呐喊:「她腿又抽筋了,快下去救人啊!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没力气了!」
「你跳下来不就是寻死吗?」
「想死?我成全你啊!」
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我拉住她就下沉,她拼命地往上游,两个人在水里扑腾,她骂骂咧咧地呛了不少水,时间飞逝,她意识到我是认真的,面目哭到狰狞。
「求求你,放开我吧!我不想死,我才十五岁,我想好好地活着,我爸爸妈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家呢!」
所以,你想死就想让别人陪着你死,你想活便抢了别人活下去的机会。
最后我和她都被人救了上去。
我还保持着清醒,但是也呛了几口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交流就干脆闭目养神。
耳边喧闹,依稀听见一个大妈对着哭哭啼啼的女孩怒骂:「你想死干嘛不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死啊!」

-11-
我好像又回到了梦中的昏暗空间,兜兜转转都没有找到尽头。
空间上方突然出现了一本书,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书名,书就被一只手翻到了一页。
我一下就察觉到了这是自己穿越之前发生的事。
书上写着:【XXXXXXXXXX,沈时来殉职。】旁边还有一行字和选项。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愿意去救他吗?」
「警察诶!以往都是警察叔叔救我们,那现在我肯定有机会也救他们啊!」
穿越前的我果断按下了「救」。
书倏地翻到了最后一页,是沈时来的照片。
拍照的时候,他估计才毕业不久,目光锐利,脸上还有着些许青涩,那一瞬间我仿佛感觉他透过屏幕看见了我们。
下一秒,光幕倏地黑了。
我睁开了眼睛,同时对上了一张不见青涩的脸。
见我醒来,他立刻按铃,又拿棉签蘸水滋润我干燥的嘴唇。
他就这么忙忙碌碌一圈,等医生确定我没什么大事,这才坐在一旁,幽幽地说:「没白学啊!天天小学游泳组一等奖谷雨笙同学。」
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是别人推我下去的。」
「警方调了附近的监控,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沈时来还是没控制住,话锋一转,看上去很生气,忍住没有吼我,「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待在饭店里等着我,不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那个湖很深,哪怕你会游泳水性好,一旦你没力气了会怎么样你不知道吗?」他越说越激动,脸上表情似悲鸟哭鸣。
我看着失去冷静的他:「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问题。」
沈时来胸膛不断起伏,他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盯着我,速度快到好像不快点睁开就看不见我了。
他总是强调让我不要出门,我看着他突然询问:「你为什么一直强调外面不安全,你在怕什么?」
这句他昨天说过的话,今天却是我问他。
「市里出了几起凶杀案。」沈时来低垂着眼,说着还自嘲道,「你要是出事了,我怕我成了鳏夫。」
虽然沈时来语气平淡,但是我还是从他细微的表情中看出来的不对劲。
「沈时来,你在撒谎。」
一时之间,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我知道一时半会儿从沈时来嘴巴里撬不出答案,只好咳了咳转移话题:「我的手机呢?」
闻言,沈时来递给我他的手机:「你的手机泡水了,等会儿给你去买新的。」
「密码 0908。」
「叩叩叩——」门口来了警察,ţű̂₉沈时来叮嘱了我几句就出去了。
我抱着别人的爱机,不小心点到了拨号键,最顶上的备注让我不禁瞪大双眼。
沈时来一回来就见我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沉默了几秒还是问了:「有事儿要和我说?」
我摇了摇头。
只是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背地里居然给老婆备注这么肉麻的昵称。
说好的协议结婚呢?现夫哥。

-12-
恶意推我下水的女孩还在被拘役审问中,她一口咬定是无意的,附近还没有监控,案情一度停滞。
而猜测的嫩苗一旦冒头,那么生活到处都是漏洞百出。
我很快就出院了,回家的路上我特意观察了沈时来说的那家早餐店,它只卖汤粉一类。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悄悄去了趟厨房,看着锅里剩余的瘦肉粥,我证实了我的想法。
这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我一时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只觉今天天气很好。
沈时来却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我逮了好几次都没逮住人。
「沈时来!」
又是这个梦。
梦里沈时来因为救一个小男孩,然后被大卡车撞飞了,我在一旁拼命地喊,他怎样都听不见。
我只能强迫自己在他死亡前醒来。
我咳了声,半夜我总容易口渴,打开门男人突然倒在地上,吓得我一激灵。
沈时来倒在地上,一半脸藏在阴影下,另一半则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
穿越过来就是为了救沈时来的我,心里一惊,可别还没有到日子就挂了啊!
来不及多想为什么这个点他还靠在我的门外,想扶他起来,就听见了磕到金属的清脆声音。
这才发觉他的一只手被铐在门把上。
「甜甜……」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费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睛里装了很多东西,但是最明显的是我的倒影。
沈时来每次喘息声都十分沉闷,仿佛用尽了全力:「……要好好活下去。」
「好好好,你先起来。」我使尽力气扶他,如同蚂蚁在撼动大山一般。
「……好好活下去!」他只顾着念叨这句话。
我无奈地哄他:「甜甜是谁?」
听见这个称呼,沈时来的眼珠微动,注意力终于脱离了出来:「甜甜,是我老婆。」
「你是甜甜。」
话说着,他还勾唇温柔一笑,看得我脸霎时就红了,手都铐上了嘴还不老实。
「那你听不听甜甜的话?」我忍住羞耻,细声哄着他。
「我听甜甜的,甜甜说往东我绝不往西,说快点我绝不慢点。」
「沈时来!」
胡言乱语什么呢!
「甜甜,你凶起来还是那么好看。
「不仅凶起来好看,平常也好看,是一个永远十八岁的小女孩,有一个大大的小鸟胃,经常点两三杯奶茶,才喝两三口就舍得给我喝。
「开心的时候,喜欢牵着我的手晃来晃去唱着小情歌。不开心的时候,就窝在被子里悄悄地掉小珍珠,还要拿张纸巾盖脸上,仪式感满满。」
沈时来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我心中的小鹿羞得要一头撞死豆腐。
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沈时来,你喜欢我啊?」我趁着夜色,忍不住问。
「不是喜欢,」没等我伤心,沈时来认真地说,「是爱,沈时来爱谷雨笙,谷酸酸不能没有沈甜甜。」
他又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散开:「可是,我怎么样也救不了我的甜甜……」
外边下起了大雨,雷声隆隆得吓得我一颤,正好没有听清他的话,正想询问,他突然用指腹覆上了我的脸颊,力度轻得犹如对待心爱之宝。
我看着他的眼睛,想起了在书上看见的冯唐的诗。
【你眼睛的面积一定少于湖
【你也很少哭
【为什么坐在你面前
【就像站在湖边
【细细的雾水就扯地连天】
又是这种眼神,我第一次见到沈时来,他同时也是这种眼神。
像是仿佛穿越了几个世纪,周围是人群的喧嚣,人来人往唯独空出了孤独的圆,他就站在圆的中心,看不清表情。
我独感觉他是难过的。
但比悲伤来得更快的是,重逢的喜悦。
他弯起眼睛,露出一个我看不懂的笑:「……真好,是活的。」

-13-
「我们过去的时候,受害人还是活的。」
相同的三个字在我耳边重合,我回过神,他正在简单解释了最近早出晚归的原因。
我垂下眼帘隐去眼中的神色,装作无意地问:「你昨天怎么说我是活的?」
闻言沈时来顿了顿,眼睛看向我,我们对视了几分钟,或者很久,他的眼睛里好像有许多东西要告诉我,最终:「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你就躺在我的怀里,我怎么样也救不了你。」沈时来轻描淡写地描述着噩梦中的场景。
我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梦都是相反的,我现在这不好好的吗?」
「的确,」沈时来忽而扬眉询问,「昨天听见你好像说了什么任务,拯救之类的。」
他揶揄道:「你还有任务啊?谷小姐。」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只好坦白了,其实我是下凡的仙子ţù₌,任务是来拯救你。」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着。
沈时来支着下巴不知道信没信,眉眼舒缓,勾唇轻笑。
「好吧,甜甜。」
听见这个称呼,我脸悄悄红了。
我们相处的气氛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更为微妙,就像冰冻着的巧克力,看外表只觉与常温的一样普通,只有凑近咬一口才发现柔软到甜掉牙齿。
接下来的几天,沈时来表现得好像真信了我的话,到哪都需要我陪着,就连去卫生间都要带上我,义正词严表示这样更好贴身保护。
遭我强烈拒绝后,他还闷笑一声:「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甜甜。」

-14-
九月九号这一天,我没有阻拦沈时来去上班,而是陪着他一块儿去了警局。
照片下小字写着:别试图躲避命运。
在沈时来办公室坐了一会儿,我掏出随身携带的签,摇了摇掉出一支写着凶中带吉,主动破局。
我盯着发呆了会,给沈时来发消息。
【我去对面买瓶水,你得好好工作,别出去。】
付钱的时候,沈时来的电话打了过来,隔着手机我都能听出他的紧张。
「甜甜,你在哪里?」
「我说了我在对面买水呀!」
「好,等我过去,我想买瓶饮料。」我刚想说我可以帮买,就听见沈时来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他应该在奔跑,周围还响起了喇叭声。
「滴滴叭叭。」我的耳边同样响起了喇叭声。
我抬头就看见斑马线对面的沈时来,他胸膛起伏着,对视上时眼睛突然一亮。
「你站那别动,我过去。」
绿灯了,他向我走来,耳边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一步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在缩短。
我时刻观察着周围,注意到不远处有一辆车径直冲了过来,而尽头就是向我奔来的沈时来。
「沈时来,停下!」
沈时来听到了我的声音,脚步反而更快了,我瞪大眼睛想喊他停下,车辆恰巧从他身后穿过去。
他活着。
我的任务完成了……
可是……我缓慢地眨着眼睛,视线随着世界天旋地转,万有引力在此刻失效,耳边的喧嚣离我而去,只有近处的男人踩着天花板越来越近。
我后知后觉,不是世界在旋转,而是我在旋转。
有人尖叫这里出车祸了快打 120,有人叹息被撞的是个十分年轻的姑娘,有人惊讶怎么开车的也是个年轻姑娘,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动了。
「甜甜,甜甜,别闭眼。」沈时来抱着我低声道,不断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脸颊,冰冰凉凉的。
这一次,他真的哭了。
别哭,我嗫嚅着嘴唇,沈时来双眼紧紧地盯着我,一旦我有眨眼睛的动作,他的呼吸声都会一顿。
原来那不是做梦,我恍惚地想。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生命在流逝,抬头对我来说都是奢望,沈时来主动弯下腰,额头互相贴住,他求我:「别再离开我,沈时来不能没有谷雨笙。」
「求你,活下去。」
我很想回应他,用尽全身力气只能在他嘴角留下一个轻飘飘的痕迹,沈时来的身子僵在原地,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一吻即逝,我不甘又无力地闭上眼睛,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好像下雨了。
水珠一滴一滴,冰冰凉凉的。
滴,滴,滴。
水要满了,水珠一滴一滴,冰冰凉凉的,顺着边沿就落了下来。
有人走了过来,溢水的水龙头被扭动,发出呲的声音,我同时睁开了眼睛。
眼前熟悉的布置,我一下子反应过来这是我们家的厨房。
我想扶着墙壁站起来,却一下子穿透过去,透明的手掌表明了我鬼魂的身份。
也是,被车撞飞十几米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活下来。
那,站在水池旁边的男人是谁?
厨房没有开灯,男人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下,身影像极了我不敢确认的一个人。
他转身离开,关门前随意往我这个方向一瞥,他自然什么都没看见。
我却愣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突然有一个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它就像炸弹,我恐惧,不敢去拆,可是迟早要炸的。
找到他很简单,整个房子就书房亮着灯。
我毫无阻碍地飘进了书房的时候,男人正在Ťų₄双手敲打着键盘,噼里啪啦地响着。
一步、一步,我们的距离在拉近。
砰砰砰,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就在我们只有咫尺之遥,他突然转头看向我。
轰隆隆——好像下雨了。
这一路过来熟悉的房屋布置,我都能找理由告诉自己只是巧合。可是看着这张熟悉的脸,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房间很安静,他很快地转回头,继续敲打着键盘,就像一个装好固定程序的机器人。
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又转身离开,我的心还梗在嗓子眼久久不下。
是沈时来,但又不是。
他的表情太冰冷了,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机器人一样。
以往过分锋利、直通人心的剑,我最爱的眼睛,现在如同满是碎开的裂纹翡翠,黯然失色。
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疯狂地尝试去触碰他,一次、一次、亿次,每次都从他身上穿了过去,想告诉他我在,念头刚起又收回了。
他听不见的,即使知道我在,又能如何。
沈时来白天上班,我被迫困在了书房里,晚上他回来就开始敲打键盘,奇怪的是我尝试去看电脑上的字,怎样都看不清。
整整七天,都是这样的情况。
直到第八天,我看见他打字的手终于停了。
身子却久久不起,我想去戳他的时候,沈时来突然站起身,换上警服。
他要去上班了。
我按照往常一样,往书桌上一摊,装作是一块捏捏泥。
咔嚓,他关门的手一顿,莫名地低声说道:「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这是我死后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嘶哑是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像易拉罐在路上被一脚踢飞,挤压、扭曲而发出的声音。

-15-
他出门后,我心总落不到实处,卜卦的签也没带在身边。
电脑突然疯狂地滴滴响,我凑近一看,这次的屏幕不再像蒙上了一层纱,清晰得看得见每个字。
书名:《酸酸甜甜》。
下面的评论区一直在不停地收到评论。
缘由是一个铁粉发言:【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今天警方发的微博,致敬人民英雄。】
【看见这个了,我当时还因为和男主名字一样就点进去看了,好像他还是因为抓捕犯人,那犯人前些年跳水害死了一名民警,逃亡的时候还撞死了一个女生。】
读者陆陆续续地说着,直至有一条评论弹出,迅速抓住了人的眼球。
【那个被撞死的女生好像是这个男人的老婆,我当年就在旁边,他边喊甜甜,边哭得都要碎了,医生还没有下来,他就抱人冲上救护车求医生救人。】
【我找我的人脉问了,当年死的女生叫谷雨笙,两个人结婚第五年女方因车祸去世,男方没再娶。】
【……】
【??不是,姐们你别吓我们啊!咱讨论的是现实,不是小说。】
【不开玩笑,我舅和沈时来一个局的,他还见过谷雨笙,说两夫妻超级般配。】
【雨大前两年就死了,那这本书是谁在写的?】
【好消息:作者死了,她老公帮她继续写文。
【坏消息:她老公也死了。】
看到这里,我的瞳孔一缩,没等我完全思考。
电脑应时弹出了一个微博推送:
【沈时来因公牺牲,年仅 30 岁,致敬人民英雄。】
每一字我都认识,可是为什么合在一起如此陌生。
「沈时来」「牺牲」,这两个词一直在我脑海里旋转,鬼是不用呼吸的,我却感觉空气变得稀薄,哭得喘不上气来。
我仿佛看见了我穿着喜爱的小裙子,打包着从最爱的店里买的最喜欢的甜点,我最爱的人就是马路的对面。
「谷酸酸。」我冲他喊,扬了扬手中的甜点袋,一蹦一哒地走着。
弱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姐姐,能帮我系下鞋带吗?」
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萌娃,我自然倒退几步,笑着哄他:「马路上不能停留,姐姐带你到路边系好不好?」
萌娃嘴巴动了动随后被撕裂,和巨大的轰鸣声湮没在时空之中,无数车辆残渣环绕着我,我的身体变得好轻,全部视野中只剩下沈时来那张焦急、悲哀、惊恐的面孔。
我想说「别哭」,可是这两个字太过于轻盈,口腔源源不断流出的血堵住了我留给爱人的话语。
千万片时间碎片在风中盘旋,每一片都映出了无数个奔跑的、哭泣的、大笑的、挣扎的我。
我站在纯白的空间里,往门那边望去,门骤然打开,开始播放小说里我和沈时来相遇的每一个情节。
「沈时来,你的爱人。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很陌生。
「是爱,沈时来爱谷雨笙,谷酸酸不能没有沈甜甜。
「求你,活下去。」
最后一只熟悉的手敲下了一行字:【犯人被抓捕了,沈时来因公牺牲,他和谷雨笙永远地在一起了。】
不,我直觉哪里不对劲,我离开的时候,沈时来明明还活着。
现在这些都是假的,沈时来还活着。
我眼底逐渐染上了偏执,萌发了一个想法:那我从这扇门里离开是不是就能回到现实?
我开始拼命地砸门,无数的血滴就像大雨一般落下,不知道砸了多久,纯白的地面变成了血河。
那扇门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疲惫充满了我的身体,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就在逐渐合上的那一刻。
有零零散散的星团飞进了我的身体里,从血液贯通到全身,我颤了颤睫毛,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了看早已恢复的双手,我眼尖地发现,门外的字变了。
条条评论像雨后的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好消息:我磕的 cp 有原型。
【坏消息:原型去世了。】
【希望她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好的。】
【我坚信,酸酸甜甜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幸福。】
无数条这样的评论像是星星,看似微小,汇聚在一起成了星海。
门外的字随之变化:【犯人被抓捕了,沈时来获得了一等功,他和谷雨笙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我感受着祝福涌进身体,扬起恬静的笑容,抬手去拥抱来自读者们的爱意。
什么是现实?
爱在哪里,那里就是现实。
咔嚓。
门开了。
我走进去一脚踩空,身体急剧下降,星空离我越来越远,我仿佛看见那些星星在说话,在说:「回去吧,去你爱的人身边。」
我再睁眼时,是在医院的房间里。
沈时来正好推门进来,眼眶还红红的,明显刚哭完回来。
我冲他笑,终于能说出了那几个字。
「沈时来,别哭。」
番外(男主视角):

-1-
「沈时来,还记得几年前找你要身份证结婚的那个女孩,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们站一团这么多人,那女孩就偏偏看见了沈时来。」问话的是张浩,转行做生意,这几年也染上了生意酒气,肚子上的腹肌醉酒胀圆了一圈。
他转头疑惑问:「我也是奇了怪,想当初咱哥们几个长得也不赖啊!」
「去去去,和沈哥相比,你算个球啊!」徐凛毫不客气地怼,张浩眉一扬装作要动手,眼见就要碰上结果两人勾肩搭背上,哥俩好似的开始比酒。
我想起那个明明气质腼腆,笑起来就像巧克力漾出爱心一样甜的女孩,思绪不禁飘到了六年前的那天。
我们当时六七个人,统一的体训服十分的扎眼。
街上人特别多,就在过斑马线时,我不经意看见半米外一步一蹦的女孩,正巧她也看了过来。
她很小一只,眼睛却格外的亮,就像藏满了小星星。
看起来胆子很小,但是胆大得很,直接跟着我们过了马路,站在我身前一本正经地问:「你好,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方便借我下你的身份证吗?」
「没有。」
我鬼使神差地追问:「你要身份证干什么?」
「结婚呀!」她弯起眼睛笑。
她睫毛很长,笑的时候睫毛扑闪着,每一次颤动都像羽毛挠得心痒痒。
女孩笑完又似乎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
夏天很热,人心也躁动,我想,她真可爱。
「沈时来,你还没回答我刚才问的。」张浩喝了几杯,忽然拍了下额头开始嗷叫,「你要是不回答,那就喝,喝喝喝!」
「有点联系。」
「咋?」张浩瞬间凑过来,一脸愤恨,「沈时来啊沈时来,我一生意人都洁身自好,亏你还是个警察,懂不懂不能和外边的女人说太多,懂不懂什么叫作男德?!」
「我们结婚了,她是我的爱人。」
我不动声色地将身前的酒杯推了回去。
一句话让张浩的絮絮叨叨地自觉咽了下去,他吞了吞口水又一脸愤恨地坐了回去:「结婚了不起啊!还骄傲上了,我一个没结婚的单身贵族都没傲……」
整晚都是张浩的念叨,说什么不就是自己出国拼搏几年没赶上结婚吗,现在就连嫂子是谁都不知道,别人结婚六七年,自己六七年都寡着,差点还被一男的走了后门。
一个大男人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到点了,我打了声招呼就将其他人的呼唤关至门后,抬头看了眼圆圆的月亮。
今年的夏天也很热,一如当年。
我拐到另条路买了杯奶茶,到了家门口,我拍了拍身上的外套。
门开了,我心爱的人直接冲我而来,临近几厘米的时候突然停下,她像只小仓鼠鼓着腮帮子,嗅了嗅我的外套,随后舒展眼眉,双腿一跳:「算是识相,这是奖励。」
我搂住她的屁股,往上颠了颠。
她亲昵地落下一个吻,我自然不会放过她难得主动的机会。
风吹过我们,将气味糅合在了一团,变得奇怪了起来,香甜又舒服,它想了很久,才想到人类经常说的两个字。
幸福。

-2-
「我决定明天就写新文!」她表情坚定地握拳,「我再也不鸽了。」
我正在玄关穿外套,挑眉望她,改性了?
谷雨笙小步蹦到我身前,举起手中的签给我看:「看,酸酸,这可是难得一遇的上上签!」
我了然的笑出声,成功得到了某人的怒视,只好垂下眼眸,弯下腰压低声音哄她:「甜甜大人,能不能帮我系下领带?」
甜甜大人摇了摇头,辫子随着动作荡秋千似的:「我要喝奶茶。」
我看着她竖起的两根手指,也跟着伸出一根手指。
她瞪大眼睛,对上我不容拒绝的眼神,想反驳的话又变成了其他的,哼哼唧唧道:「那我要你明天早上五点钟起床,给我熬粥喝!」
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我看着说话又理直气壮的女人,装作为难地犹豫了几秒才答应。
她这就软下眉眼,还得意地哼着小曲:「我想要你在我身边,分享生命中的一切……」
我突然凑近她的脸,接着她的调唱着:「我想要甜甜说,甜甜说,甜甜对我说我有多爱你。」
剩下的歌词湮没在我们的唇之中。

-3-
今天意外地提前下了班,我去市场买了明天煮粥的瘦肉,看时间差不多了,给她打电话。
「在哪呢?我去接你。」
「我在商场这边逛呢!正准备回家啦!」她突然语气惊喜,「我看见你了,我就在你对面!」
「沈时来!」现实和电话都传来了她的呼喊,她见我望过去傻里傻气地挥了挥手。
真傻,我心想,也朝她挥了挥手。
绿灯了,她向我来,我向她走去,彼此的距离在互相缩短。
突然一辆车拦住了我的视线,只听见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我正想绕开车辆掏出自己的警官证,喊着:「大家让一让,我是警察,让一让!」
还没挤进去,我就看见被碾碎露出来的奶茶标志,脑子有一根弦瞬间断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拨开人群,还喊着:「谷雨笙,甜甜!」
没人回应。
直至站在了人群最前面,我的声音像断弦的琴一样停了。
我的爱人躺在冰冷的地面,手上还提着送给我的礼品袋,那是我最常用的,她最喜欢的,因为她说我穿这个衬衫配个领带很禁欲,可是那衬衫被染成了红色。
不。
不,我跪下抱住她,心就像掉在地上的奶茶被人随意的踩踢,血液流了一地。
「甜甜,求求你,别闭眼。」我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哭,只知道雨下得太大了,我好像要被雨滴压垮了。
医生来了,我撑着自己站起来,起来的一瞬间一软又跪了回去,膝盖砸到地上发出闷声,我使尽全身力气才搂稳了我手上我的一切。
「医生,拜托您一定要救好她。」
医生接过去,看了我一眼:「我们尽力。」
后来的事情,我也记得不太清了,只觉时间过得太快,快得我根本无法理清。
我签到无数张病危通知书,签到最后,我已经麻木了。
医生对我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夜里,我同样合不上眼,坐到病房门口,透过小小的缝隙去看她,她的脸很白,就像一个瓷娃娃一样躺在那儿,仿佛下一秒就会跳起来,圈住我的腰,拉着长音:「谷酸酸,你是不是偷懒又没给我做粥?!」
我经常因为局里办案,随时走人,经常放她鸽子,煮粥煮到一半就关火走了。
「沈警官,病人现在只能喝流食。」
耳边响起了护士的提示,我低头看了眼手上的粥。
她吃不到了。
坚持了三天,她已经很勇敢了。
胸前还是挂上了只白玫瑰,我亲手办了她的葬礼,相片选了她最喜欢的照片。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照常上下班,抓抓犯人。
只不过我再也不用戒酒,不用回家路上再去市场挑最嫩的瘦肉煮粥,不用像个管家一样念叨着不许熬夜写文。
日子没什么不一样的。
就连父母、朋友都在建议,我还这么年轻,年轻人在感情里也容易走得出来,再找一个过上幸福的生活。
幸福、什么是幸福呢?
我拒绝了一切相亲邀请,直言现在的生活挺好的。
「时来,你是不是还没有忘?」徐凛问。
我手顿了顿,半晌回:「我不知道。」
这一年来,我表现得十分正常,喜怒哀乐都有,只不过兄弟间出来聚的时间更多了。
期间我也没怎么想起过谷雨笙,只不过是恢复了曾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单身生活而已。
我想,我是忘了吧。
人就是这么个薄情怪物,我自嘲地笑。

-4-
有一天,办公的电脑坏了,事情紧急,我只好拿出抽屉里的笔记本。
是她的笔记本,封存一年也没落灰。
输入密码,进去就是一行字。
【瞎瘠薄写!就算是屎,你也先写出来尝尝!】
我几乎本能地想象出她每次看见这一行字,想骂却无以反驳的憋屈模样。
连上网,无数条消息推送就弹了出来。
【大大,你不是说今天开文吗?人呢?!】
【其实你的小说是有点俗套,什么先婚后爱啊,协议婚姻,太玛丽苏太不现实了,但是小说嘛,本来就是不符合现实来着,我要是想看现实向,我干嘛不去看余华写的。】
……
【拜托了,一年了,作者你快开文啊!】
我顺着消息点进去,入眼的是书名为《酸酸甜甜》的预收文案。
看着简介,我的耳边同样响起了谷雨笙的声音:
「沈时来,你说我要不要写本关于我们的书呀?就写我失忆了,穿越到六年后,你呢明明暗恋我,但是碍于几年前我们签的协议,不肯向我表白,结果发现欸~我失忆了,就勇敢出击,主动说你是我的爱人,将弱小、可爱的我拿下!」
当时的我哼笑了一声,吐槽她自恋。
她立即竖起眉:「我这本小说哪里不好了?!这么有意思的文。」
我说:「真土。」
这话一出,那还得了,她就像踩着尾巴的猫跃我身上,爪子就露了出来。
我连忙求饶,笑着说:「甜甜大人,是小弟有眼无珠,你写的文最最最新颖了,贼有意思的。」
「酸酸、甜甜……」回过神来,我念着书名,半晌笑着吐槽,「真土。」
笑着笑着,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土、太土了。
偏偏我就喜欢写文这么土的人。
我开始接手她的账号,在简介上添加了几个字。
【新文由甜甜、酸酸赞助。】
她写文有写大纲的习惯,我按着她的思路写着,每天更新两章,就这么写到了第四十章。
局里发现了当年撞人的司机的线索,我变得更忙碌了,但还是依旧每天更新。
我坐在房间角落里,低着头码字,就像记忆中每一次谷雨笙码字时候的姿势,她曾经说,这个姿势,写文更有感觉。
每天出门前,我也学着她的模样抽了根签,先洗一次手,拿黄色毛巾擦干净,才能抽签。
所以你看,甜甜,我怎么可能忘记你呢?
六月份,我去了趟寺庙,前六次都是我和她,这一次只剩我只身一人。
跪在长生殿里,我诚挚地闭上眼,心里默念:希望谷雨笙平安、快乐。
如果被她看见的话,她肯定惊讶出声:「你不是不信这些的吗?!」
我笑了笑,为了你,我甘愿成为信徒。
佛啊,我这一生,救过几万人的性命。如果你听见了我的愿望并让其成真,让我献上我的灵魂,我也愿意。

-5-
撞人司机的踪迹在邻省暴露,这本小说也要走到尾声了。
我做梦梦见自己身处于一个空间里,铺天盖地都是白色,就在我警惕观察周围的时候,空间上方亮起一个光屏,显示着谷雨笙的照片。
「如果给你一个让她活下去的机会,你愿意去救她吗?」
我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愿意。
刹那,空间地面下陷,我径直往下掉,直至闹钟铃声响起,我猛地醒来,才发现是一场梦。
有些失望,我想起身,突然看向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签。
上面写着数字:二十二。
天数跳动着,我和她的书完结了,局子里来消息说发现了犯人的线索,我关上门,临终前望着签说: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犯人被抓到了,子弹穿透我心脏的瞬间,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终于可以去见甜甜了。
只希望她不要嫌弃我这个比她大了三岁的老男人。
闭上眼,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到水滴的声音都能听见。
不对劲,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过道上,还不时有服务员从旁边路过,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我和兄弟们经常约的酒馆。
我还活着?
「沈时来,别一来就给我装,来给我喝两杯!」张浩过来就想搂住我的肩膀,啤酒肚挨着我。
我回过神,连忙抓住他的手问:「现在几年几月几日?」
张浩有点懵:「这、你咋了,现在 2030 年 8 月 18 号啊!」
8 月 18 号,那场车祸还没有发生,这也就意味着——
谷雨笙还活着。
我脑子一抖,掏出手机往外冲去,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通话记录第一位就是她,我拨了过去,第一次觉得手机嘟嘟的几秒都是如此漫长。
嘟、嘟,接通了。
「昂~想我了?」
「承认吧!沈时来你离不开我。」
听着她熟悉的调侃声,我的情绪就像冲破大堤的激流奔涌而出,真好,她还活着。
「我想你,我离不开你。」
细微的哭音让她察觉到了,一下子两边就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风的呼嚎。
大抵是半分钟,她语气柔和下来,笑着打趣道:「真想我啦?那就赶快回家,姐抱抱我的大宝贝。」
「开门。」我说。
门打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径直冲过去抱住她,用尽了全身力气,仿佛要将她刻在我的血肉里,永不分离。
「好啦好啦!姐姐的大宝贝。」她没问什么,只是轻拍着我的背,哄人的语气让我很安心。
我静静感受着她的温度,冷不丁说了一句:「谷雨笙和沈时来永远都要在一起。」
「跟个宝宝一样。」她笑了会,揉了揉我的头发,我正想起身要她许下承诺,就听见她语气认真地说,「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是谷雨笙和沈时来!」我不满。
她又说了一遍:「沈时来和谷雨笙永远都要在一起。」

-6-
我请了一个月假,在家陪着她。
还特意找了个她不会怀疑的借口。
每天早上五点钟,我就会起床去煮粥,还和一家靠谱的店约定好了清早上门送瘦肉。
她偶尔兴起要出门买东西,我本能拒绝了:「不行!」
面对我激烈的反应,她有点疑惑,我替自己找补:「最近外面出了几起案子,不安全。」
这才避免了这一次。
她很敏锐,我不可能每次都阻拦她。
到了九号这天,她起床算了一卦,说今日宜出门,我想找借口推了但是对上她狐疑的眼神,只好紧跟着一起出去。
我们到了古街,她一下子就被一家店里稀奇古怪的东西迷住了,逛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我们出来的最初目的。
「酸酸,你去买下签,我在这再逛逛。」
我犹豫了一会儿,她倒是抱着个瓷娃娃看得兴致勃勃,冲我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只好过去拉了拉她穿在中间一层的防弹衣,叮嘱道:「在这等我回来。」
买签的店离着不远,十分钟的距离,我硬是六分钟跑回来了。
可再怎么快也快不过命运。
听见店主说她早几分钟就出去了,我跑出门疯狂地寻找她的踪迹,不远处的斑马线围满了人,救护车滴嘟滴嘟地响。
我拼命挤进人群,在看见脚下碎一地的瓷娃娃的那刻,悔恨、痛苦几乎要把我压垮。
我埋怨自己,为什么听了她的话去买那个签,为什么要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哎哟,造孽啊!这女娃好心救了小娃,结果自己把命搭上了。」
「可不嘛!长得跟一朵花一样,我要是她家父母现在就得哭死了。」
路人的唏嘘声传到我的耳边,我浑身一震,想起第二次约会的时候,她转头就从两个壮汉手里救下两个女孩,别人都害怕或冷眼旁观,她却说:「万一哪一天,我也发生这种意外,别人也不敢怎么办?」
「这是救了她们,也是救了无数个我。」
说这句话的谷雨笙身上气场强大到仿佛在发光,我想起了不久前她倚靠在沙发上轻声念着:「我生来便有分量,半边刀锋,半边丝柔。」
我视线划过明显被吓哭,却平安无事的小孩,露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
善良救了人,也害了人。

-7-
她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意念了。
在办完葬礼的当天,我握着拼好的瓷娃娃,割腕自杀了。
看着自己的血一点一点流出来,我感受着力气一点点消失,眼皮越来越重,可又回到了那个纯白空间,眼睛睁开又无力地合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醒来。
再睁眼,还是那个熟悉的过道。
「沈时来,别一来就给我装,来给我喝两杯!」
张浩过来就想搂住我的肩膀,我别开了,问他现在是什么时候,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我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跑回了家。
推开门,我心爱的人就在里面等着我回家,她诧异地看向我:「你们今天散得这么快?」
我三步并作两步,用尽所有力气抱住了她。
眼眶起了水雾,我拼命地往回憋,她还活着。
我认为是上天又给了一次机会,让我能够挽救所有的错误,挽救谷雨笙。
我们一起又度过了一个月,我变得有点古怪,不许她出门,更不许她脱离我的视线。
晚上一定要听着她的心跳声,我才能安稳地入睡。
她将我的古怪都看在眼里,但选择了包容了我,她打趣说我成了一个特别的人,一个她特别爱的人。
我以前不信佛,哪怕是她带我去拜佛,我也只是在一旁站着,但现在我就算在旁边路过那种店子,都要进去买一个平安结。
我希望佛能多怜惜下我们,让谷雨笙留在我身边,就这样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
马上就到了前两次她车祸的日子,我仿佛一只惊弓之鸟,天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她就算上卫生间,我也得在,再不行也得牵着手,她骂我变态但是手还是牵着的。
晚上,我缠着她睡觉,她很精神不肯睡,我就威胁她不睡,那我们就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她连忙裹住被子,装作自己睡着了。
我抱住她,一只手十指紧紧相扣,过了今天就好了,我又神经质地去听她的心跳。
怦怦怦。
十分有力,我想,活着真好。
半夜我听见她推了推我,说口渴想喝水,我看了眼时钟,0 点 2 分,我轻微地松了口气。
我把她按回温暖的被子里,自己起身去客厅倒水,楼下却突然传来了尖叫声和刹车声,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喇叭声。
我忽然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它颤颤悠悠地跳动到了 0:00。
脑子里的弦一下子铮地响了,我飞快跑回卧室里,窗户大开,外面的风呼呼地吹了进来,明明才九月却吹得人发抖。
我走到窗边往下望,真高啊,一瞬间我也想就跟着这么跳下去算了。
但是她是一个爱美的小女孩,我不能让她就这么凄惨地躺那,我得帮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期间,警察上门了,他问我们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为什么谷女士突然坠楼身亡?
我看着手上她最喜欢的瓷娃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地上那么凉,她肯定很痛。」
「第三次了,我让她受伤了三次。」我扯了扯嘴角,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警察皱起眉,他想打断我的话,我抬起头看他:「就让这一切结束吧。」

-8-
再次在过道里醒来,我没有任何笑意,我只想结束这该死的一切,让我的甜甜过得安稳,哪怕是在地下。
我学会了主动死亡,手机密码 0908 是我给自己设的死期。
既然我注定在九月九号失去她,那就让九月九号永远都不要到来,这样子她也算活下去了。
可无论我死去多少次,仍然会回到八月十八号这一天。
我看着刻着「二十二」的签,扯了扯嘴角往窗外扔了出去:「你骗我。」
骗子。
我根本救不了她。
在无数次的循环中,我甚至尝试主动离开她,或许没有我,命运就会改变,她就能活下去了呢。
哪怕面对她难以置信的目光,我抱着这样的念头,咬着牙离开了她。
我期待她开启新的生活,好好地活下去。
可是没用, 到了九月九号那天,我醒来后又回到了熟悉的过道。
我尝试了很多次,可是防不胜防, 她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
一次又一次, 我很正常地疯了。
每天晚上,我最喜欢的就是靠在门外, 透过那道小小的缝隙, 听着里面她轻轻的呼吸声。
我主动用手铐铐住自己, 我怕自己靠近她,怕自己失控做出一些伤害她的事情。
她很善良,我有次活到了后面, 提前抓住了那个撞人的司机。
是个同样很年轻的姑娘。
问她原因,她埋怨地说:「谁让她多管闲事,别人都要把我救上去了,她却把绳子给了其他人。」
我冷漠地问:「什么其他人, 那位民警为了救你已经筋疲力尽了,如果不拿绳子,就得力竭而死。」
「你不拿绳子,会死吗?」
女孩被梗了一下,脸红脖子粗的。
她被判了死刑, 结果出的当晚, 我站在了马路边。
马路上人很多,却默契地远离着我,以我为中心往外画了一个圆。
热闹和喧嚣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绿灯亮了,一个戴眼镜的萌娃从我身边蹿了过去, 同时转角来了一辆车。
砰!
我及时拉住了他, 自己却飞了出去。
甜甜,原来被撞飞是这种感觉。

-9-
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循环了多少次,当我再一次醒来,还是在那熟悉的过道, 张浩见了我就要拥了过来。
接下来的一切, 我都很熟悉。
日子一天一天这么过着,我照常带人去扫黄, 突然在里面看见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面对眼神对我充满着陌生的她,我说不清心里的感觉。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最后的美梦。
「姓名?」
「谷雨笙。」
「性别?」
「女。」
我轻言淡语地解释自己眼睛红的原因, 为什么没哭, 是因为我的泪水已经哭干了。
早在很久很久的循环里,我就不会哭了,我丧失了这个技能。
「年龄?」
「21。」
我拼尽全力才克制住自己,变了,这一次变了。
我抬头盯了她许久,是谷雨笙, 是年轻六岁的谷雨笙,是能活下去的谷雨笙。
也是我的甜甜。
见了结婚证,她自然地问起了今年是几年,见她不确定的模样,我身体坐正向她介绍我自己。
在走向未来的时间里, 她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此时和我的声音重合。
「沈时来,你的爱人。」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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