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

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年,我被赐婚给平昌侯世子。
平昌侯世子萧行,字瑜之。
贵胄之家,将门之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众人心惊新帝权衡之术的无情。
为拉拢军权,竟不惜将自己的青梅作为联姻棋子。
成婚后,平昌侯府上下对我礼遇有加。
萧行与我更是相敬如宾。
毕竟所有人都以为,将来我会入主中宫。
但只有我知道。
我绝对坐不上皇后的位置。
因为我和皇帝表哥都是穿来的。
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不搞表妹文学。

-1-
我十八时,太子季隋登基,改国号为邺。
新皇登基后的第二年,我被赐婚给平昌侯世子。
圣旨一出,满朝震动。
众人心惊新帝权衡之术的无情。
为拉拢军权,竟不惜将自己的青梅作为联姻棋子。
毕竟,以我和新帝这么多年的情分,谁都以为我会入主中宫。
京中无人不知,长乐郡主幼时失恃失怙,身世悲戚,养在深宫皇后娘娘膝下,与当今圣上两小无猜,相互扶持患难与共;
每个人都觉得,我将会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京中贵女妇人无不扼腕惋惜,萧行多好一个香饽饽,贵胄之家,将门之子,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八岁上马背,天生将才,十四岁与平昌侯爷远去西南边境平乱,率八千精兵夜袭了蛮子大本营,活捉蛮子首领。
又在新皇登基后的第一年,率两万萧家铁骑精兵,除镇北经略使,远赴北地平叛,将谋反的镇北王斩于马下。
至此,萧家铁骑功高盖主,封无可封。
如此儿郎,居然就这么沦为了政治的牺牲品。
但圣旨已出,婚期已定,当今圣上又下旨让我开宫出府,选址在最热闹最繁华的中心商业地带,位于新帝登基前的亲王府隔壁,和平昌侯府只隔一条街。
此外,又赐给了我长安城寸土寸金地段三套房子,外加长安城郊外和终南山两套山庄,加封我事实封五千户,帐内府两个卫队千余人。
赏赐破除规格又如此丰厚,无人不慨叹,圣心果然难测,最是有情又无情啊。

-2-
六月初六,我和平昌侯世子萧行大婚。
我从郡主府出,嫁妆一路从北向南,绕了整个京城抬进平昌侯府。
萧行带着他的一队铁骑精兵来迎亲。
婚车走得很平稳,锣鼓喧嚣,百姓可不管什么政治联姻,谁见萧行都大声恭贺。毕竟,萧家守大邺数十年和平,无人不爱戴。
萧行高坐骏马上,拱手接受贺喜,面如冠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有什么成亲的喜意。
到了平昌侯府后落轿,萧行递过来的却不是他的手,而是红绸带的另一端。
并不亲近,只是恭敬。
我动作一顿,接住了绸带,在萧行的带领下跨过火盆,来到了萧家正室。
萧老侯爷有三子一女,嫡长子也就是萧行的父亲继承了爵位,萧行前头有两位堂兄,他在萧家行三,亲近的人唤一声三郎。
我们在喜婆一唱三叹的调子中拜了天地。
直到坐在婚床上,萧行才放开了牵引着我的红绸带。
我能感受到婚房人很多,萧家家风清正,萧行年纪又是最小,兄长都早已成亲多年,小辈的孩子少说也有五六个,但是都意外地安静。
或许比起即将成为的三嫂嫂,他们都只把我当作长乐郡主。
主持婚礼的都是宫中派来的老人,端方守礼,时间一到,萧行拿起了喜秤,挑开了我的盖头。
光线从暗到明,空气中的熏香味渐浓,在一片喜庆里,我撞进了萧行漆黑的眼里。
两两相对,我眨了眨眼,对着面前芝兰玉树的新婚丈夫浅浅一笑。
婚房里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声,随后便是一片喝彩祝贺。
红烛摇曳,气氛旖旎,有人在唱: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3-
我久居深宫,从年少就有天资聪颖的夸赞,众人对我都是陌生的。
这会儿揭开了盖头,满屋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打量我。
托我早逝娘的福,我长了张美人面,具体美到什么程度呢?
季隋未登基前曾经感慨,幸好老皇帝实打实的是我舅,不然以他老子的尿性,我多半要当他小妈。
这张脸玉面淡拂,姣花照水,我要是不说话,端的是盛颜仙姿。
离我最近的小女孩突然说:「新娘子好漂亮!」
小女儿身后的妇人连忙抱住了她。
我对小女孩笑了笑,柔声回:「你也很漂亮。」
话一落,气氛都热烈了不少。
喜婆端来托盘,萧行拿起剪子,剪下自己一缕长发,又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执起我的头发。
呼吸交融,带着暖香,萧行动作克制,连我的衣裳都没碰到。
喜婆又唱:「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
温酒下肚,交杯礼成。
萧行垂目看我,低声道:「郡主可叫人传膳,我陪完客就回,不必久等。」
新郎官去前头宴请宾客,闹洞房的也极有分寸地散了,只留了俩妇人,容貌昳丽,温柔可亲。
个头微高的妇人先笑:「郡主,我是三叔的大嫂,这是二嫂。」
微胖的二嫂就是刚刚说话小女孩的娘,「小孩不懂规矩,差点冒犯了郡主。」说罢就要带着小女孩行礼。
我连忙拦了,温声说:「今日过后便是一家人,嫂子们叫我名寻知就好。」
两人对视一眼,却还是坚持:「您身份贵重,礼不可废。」
我心下叹气,嫁做人妇后还如此客气,贵重的不是我,是我后面的新帝。

-3-
我带来的人都是从小伺候我的,知道我喜欢安静,做完事后就去外室侯着了。
吃完饭后躺床上看春宫图,这玩意儿还是出嫁时我哥塞给我的。
新帝忍痛割爱,给我时念念不舍:
「宫中范画师的压轴之作,要不是你成亲,我都舍不得给你。」
我接过包着《帝策》书名的春宫图,万分不解:「范公居然下海画这个?」
我哥得意洋洋:「所以说当皇帝就是好啊。」
现在我看着这本包着《帝策》书皮的春宫图,也不得不感叹怪不得谁都想当皇帝,我哥原来天天吃这么好。
外室传来湘仪见礼的声音,我不慌不忙,关上春宫图下床,和走进来新鲜出炉的夫君四目相对。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打量他,越打量越觉得我捡到宝了。
眉飞入鬓,目若点漆,高鼻薄唇,独一无二的清俊。
萧行在军中历练了七八年,肤色黑了不少,比起我幼时记忆中那个自带锋芒又清雅京城贵公子,如今气质更多是成男的稳和沉;
此刻穿着喜服,气势收了不少,像是敛着的见血战刀。
我这边还在想等会儿和这战刀用刚才春宫图上看的什么姿势,那边萧行就先行了一礼:「我满身酒气,怕冒犯郡主,待我先行洗漱。」
说完,掀开帘子进了浴室。
我痿了。

-4-
我早该想到的。
萧行肯定以为新帝是为了拉拢军权才赐的婚。
这个嘛,确实不假。
萧家军常规兵力是三万,西南平乱这几年先后编入了数支队伍翻了将近一倍,更别提萧行这几年亲自挑选带出来的游翊军,将近三万精锐骑兵。
三万精兵啊,别说是我哥,要是我当皇帝我都睡不着。
以我和我皇帝老哥的交情,如果不是我看上了萧行,季隋是不屑于用这种手段的。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表兄妹可通婚,但我和我哥都是穿过来的,别说熟得像亲兄妹,单从观念上,我们也搞不来表妹文学。
但是,其他人不这么想啊。
看今天萧家众人对我的态度,不像是娶新妇,像是从庙里迎了蹲菩萨。
一刻钟后,萧行清清爽爽地走进了内室。
头发散下来后他年龄一下小了不少,那股肃厉的气质也温和下来,这会儿倒是能看出二十二岁的年纪了。
也是,放后世还是个青春男大呢。
青春男大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干净后才问:「郡主用膳了吗?」
「我吃了。」我坐在桌前问他:「你要吃点吗?」
「吃点吧,宴席上吃的全是酒。」
我叫了膳,小厨房早已准备,萧行大马金刀地在我对面坐下,他身上有很多在行伍间养成的习惯,比如说洗漱吃饭都亲力亲为,从不要人伺候。
很好,我心下点头,和我很合拍。

-5-
萧行吃东西很快,动作利落优雅,他吃了两碗饭,等餐撤下去后净了手,才看着我道:
「我长住军营,很少在家中用饭,未婚前一般都去前院和家人一同吃。」
「我所住的长风院离前院远,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来打扰,如若郡主吃不惯,也可自己带厨子来,小厨房婚前我母亲就备着了。」
这说的可不是用膳这一件事,这话就差直接明着说今后我和萧家人可互不打扰。
我没说好不好,只是问:「那你呢?」
萧行停顿了一下,「看郡主意愿。」
「我的意愿?」我笑了一下:「我们既然已经成了婚,今后就是一家人,当然是要一起的了。」
萧行不动声色:「多谢郡主体谅。」
我叹了口气:「我名李寻知。」
萧行只说礼不可废。
行吧,我妥协,「那我唤你什么?夫君?瑜之?」
我看着萧行越来越红的脸,凑近了点轻声道:「还是说,三郎?」
萧三郎端起茶杯喝了口掩饰情绪:「郡主唤我字即可。」
「瑜之。」我笑了下,今天这情况洞房也不可能了,除非我霸王硬上弓,可惜我这个人一向喜欢你情我愿。
「宫中派来听房的尚宫是我的人,我知你不愿,和我成婚多半是圣命难为。」我起身:「不会让你为难,明儿要去给长辈请安,早些安歇吧。」
我上了婚床,隔着屏风看见萧行静坐在桌前的身影,半响后他灭了灯,我身边床铺下陷。
萧行上了床。

-6-
萧行身量挺高,得有个 189,加上常年行伍历练,躺下时压迫感还是很强的。
但对我无用,因为我只想睡他,越带劲儿越好睡,压迫感越强睡起来越爽。
可惜人把我当一尊菩萨拜,恭敬得让我性致缺缺。
于是我一夜好眠。
我第二天是被湘仪叫醒的,早上六点,卯正时,要请安了。
萧行早已洗漱好,一身浅色锦袍,腰间佩玉,长身玉立。
我睡意未醒,迷糊着让湘仪为我洗漱上妆,走出庭院来了一阵清风,把我吹清醒了。
萧行走在我身侧配合我的速度,
「老太君和长辈们都是随和的人,如若郡主日后起不来,派人前去说一声即可。」
从昨天到现在,他已三番两次明里暗里地拉开关系,我脾气再好也不是泥捏的,冷声说:「不会去叨扰你萧家人的。」
萧行沉默了,我们穿过第一道回廊,他才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回话,面前有几处台阶,我脚刚抬,萧行就走上前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接受这个好意。
毕竟我贼心不死,还想睡他。
又穿过一小花园和两处长廊,这才到了前院,小厮去通告时我难得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和萧行置气,是后悔刚才怎么没第一时间答应。
这么远的路途,谁要来请安谁来吧。
我以前在皇宫都是坐轿子的啊。

-7-
第一次见萧家人没什么可说的,他们只把我当郡主,而不是萧家儿媳。
这还不好办,规规矩矩走完仪式就行。
萧行本有十天婚假,但军营里离不开他,是故见了礼吃完早膳后就走了。
我严重怀疑我看上的香饽饽在躲我。
能看不能吃就算了,还躲着我。
我伤心了一刻钟,默哀了我接下来的守活寡日子,就开始规划我今后住的长风院了。
萧行不愧是世子,这院子就是大,书房练武场等不必说,连小花园都是两个。
花园一大一小,以书房为界,清池蜿蜒,亭阁错落,就是没怎么打理,看着怪落魄的。
我手一挥,带来的人全是宫中从小伺候的,熟练地从上到下全部翻新了一遍。
长风院即使是太远也不可能听不到这动静,但无人说什么,只有侯夫人派人来问过两次有什么需要。
翻新搞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萧家人和我互不打扰,包括萧行。
是的,这香饽饽一个月没回来了,好像他结了个假婚。
连我便宜皇帝老哥都写信来嘲笑我:一个月了,萧行这香饽饽你不仅没吃到嘴,连舔都没舔成,你行不行啊?
我画了个中指回过去。

-8-
我这个人就是会过日子,没男人不要紧,没好日子不行。
我该干啥干啥,合香品茶看书,打理我的陪嫁和名下的餐饮产业,一天三顿变着法地吃。
火锅烤肉螺蛳粉,奶茶果冻冰淇淋。
吃了一星期,长风院门口就来了四五个小馋猫。
萧家小孩是真的乖,不知道怎么教的,没半点熊孩子的样,见到我有些惊慌,但还是小大人似地对我行礼:「郡主安好。」
我天,太可爱了受不了。
我的女护卫一手一个,把这串小萝卜头拎进我院子,让他们吃了个爽。
当天晚上各个院子里都往长风院送了东西,糕点首饰不一而足。
这仿佛是个信号,至此萧家人开始试探性地和我往来。
我是谁啊,昔日宫中交际花,连太后娘娘身边最严肃的嬷嬷我都能拿下,更别说一个比一个傻白甜的萧家妇人。
两个嫂子时不时地来长风院坐坐,短短半个月,小萝卜头嫂嫂叫得可欢。
再后来老太君会让我去她院子。
老太君年轻时是名女将,真正上过战场的,我对她唯有尊敬,她性子严肃,不像两位嫂子一样和软,但总会留我吃饭。
又过半个月,在军营里待了两个月的萧行终于回家。
一进前院,就看见我身边围着一圈小萝卜头叫我嫂嫂,他父母嫂子,围坐在饭桌前。
好一幅阖家欢乐,其乐融融的景象。

-9-
场面静了那么一瞬,随后更热烈起来。
所有人连忙招呼他,唯有我稳坐,待萧行坐在我身边时,我才唤了声:「瑜之。」
萧行动作一顿,才低低地嗯了声。
大嫂和二嫂对视,促狭地笑了笑。
萧行回来是受到老子的命令,老太君每年都要去静安寺祈福,往常萧行父子不在家中,都由长兄护送,这次人好不容易齐,又恰逢休沐,全家人前去。
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厨子是我带来的,萧家人对各式新菜品接受良好,饭过后吃了茶,我和萧行往长风院走。
月凉如水,萧行问:「郡主近来可好?」
「守活寡嘛。」我说:「有什么好不好的?」
萧行大惊,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脸色又红又白,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
我心想,能让一向不形于色的萧行露出这个表情,赚了。
好半响萧行才恢复了脸色,他看着我,突然对我行了一礼:
「这两个月是我做得不好,这赔礼不是因为你贵为郡主,只因你是我妻。」
清风拂过,我愣怔地看着他。
这下好了,瞠目结舌地变成我了。
我俩最后无言地走回了长风院,或许是刚才的道歉,又或许是我和他的家人相处融洽,今晚的氛围柔和了许多。
洗漱完萧行没去书房,坐在躺椅上看兵书。
我嘛,依旧苦读我的《帝策》。
只是萧行上床就寝时看到我放在一旁的《帝策》,面色变化几许,在我侧躺着面对他后,还是纠结地开口。
「你喜欢读这种书?」
我一本正经地点头说喜欢,还安慰他:「别担心,这是圣上给我的,不存在不合规例。」
萧行满怀心事地睡了。

-10-
翌日,萧家人用完早饭,前往静安寺。
静安寺能成为大邺第一大寺,主要得力于有无觉这个老忽悠。
啊不是,主要是因为有无觉这个看破天机的和尚。
毕竟这秃驴见我和我哥的第一眼,就打了个佛号,来了句:「二位不是此间人。」
那时我和我哥还没相认,只是普通的塑料皇家兄妹,听了这话后我来了句:「奇变偶不变。」
我哥:「……符号看象限。」
我和我哥瞬间抱头痛哭:「亲人啊!」
回宫后我俩就被皇后娘娘秘密请御医看脑子,她膝下就养了这俩孩子,都傻了怎么办。
总之,我和静安寺缘分匪浅。
萧老太君要听住持讲经,我一贯听不进去和尚念经,和萧行说了声,就去了后院。
无觉一般在后院摸鱼,我和我哥时不时就喜欢过去和他吹牛皮探讨人生哲理。
好巧不巧,我在庭院前看到了乔装打扮的金吾卫,我哥今天又偷摸出宫放风。
御前侍卫对我一行礼,我道了句好久不见,直接入了茶室。
室内熏香青烟袅袅,茶气氤氲,好一幅装神弄鬼的景象。
当今圣上给我倒了杯茶:「这不是萧家新妇吗?」
「膈应我呢你。」我毫无刚才的贵女风度,盘腿坐下喝茶,喟叹:「舒服。」
无觉笑道:「郡主还是这般无羁。」
新帝问我:「怎么样啊这新婚生活?」
「不太好。」我幽幽地看着他:「你成了我们夫妻间的精神小三。」
新帝哼了声:「活该,朕一开始就说萧家不知你我真正关系,你过去吃不了好果子。」
我还没反驳,我的女护卫禀告:萧世子正往这边来找我。
草啊,ţṻ₍我第一反应就是拉着新帝往后窗走。
「你干嘛啊,凭什么朕要躲啊?」
「萧行本来就以为我和你有一腿,他要是过来看到你更说不清了,快走!」
新帝一遍狼狈地跳窗,一遍大喊:「不对啊!朕他妈是皇帝!是皇帝啊!」
「你现在是我的精神小三,」我对着御前侍卫和远处的金吾卫一挥手:「你们都走,谁都别留。」

-11-
萧行到时,幽会现场已经清理干净,无觉装得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地,问了声好:「萧世子。」
萧行回了礼,走到我身边坐下,温声问:「你和无觉大师相识?」
我装大尾巴狼:「幼时身体不好,在静安寺疗养过。」
无觉给他倒了茶:「郡主聪慧,有慧根,和老衲聊得来罢了。」
萧行在我也不好和无觉打嘴炮,喝了三刻茶,老太君派人来催,我们起身告辞。
下山路段我和萧行并排走,走到桃花潭时萧行突然说:「刚才皇上在里面吧?」
我一个踉跄,差点掉进潭水里。
萧行连忙握住我的手臂,待我站稳后立刻放开了手,垂目说:「我到时茶室里有三个杯子,喝的还是千金难买的金瓜贡茶。」
我哑口无言。
「在山下时我就看到了乔装的金吾卫,御前侍卫和我曾是同窗,我们还算相熟。」萧行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皇上在那,本想过去见礼的。」
我呼气,恨不得给自作聪明的我一巴掌。
好了,这下我哥精神小三坐实了,成小三了。
我急忙道:「我和皇上只是叙旧。」
话一说出口我恨不得再给自己一巴掌。
这人急了说的话都没什么智商,这话说得我和我哥真有一腿似的。
萧行不再听我解释,他长睫微颤,偏过头去,轻声说:「无论如何,你既已嫁我,便是我妻。」
他向前走:「走吧,我给太君说你只是上来喝茶,莫要让他们久等了。」

-12-
从静安寺回来后,我和萧行本已经缓和的关系再次回落到冰点。
香饽饽再次借口军营有事,收拾行李又躲我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又要躲两个月了。
萧家众人肯定看出了端倪,只以为是我小两口普通吵架,两Ţũⁱ个妯娌怕我多想,还来找我散心。
「萧家儿郎都这样的,」大嫂笑说:「一个比一个闷葫芦,三叔更是佼佼者。」
「你服服软。」二嫂更温柔些,拉住我的手:「三叔虽然看着冷硬,但性子确实最最温和的人,你给他个台阶下,他指定就来哄你了。」
Ţùₑ
我谢了两位嫂嫂的好意,送了些首饰给她们,回到内室躺在躺椅上直叹气。
这不是台阶不台阶的问题,这是萧行认为自己头顶上有绿帽的问题。
现在这情况,我就算拉着萧行的手告诉他我和当今圣上情如亲兄妹他也不信。
更何况今早朝还有大臣弹劾萧行手下拥三万精兵,有不臣之心。
平昌侯当下跪地表述忠心,立即交付手中所剩军权。
现在大名鼎鼎的萧家军,实际的军权就剩萧行的游翊军。
我俩这关系,如今是真的有些微妙。
我有点后悔,男色实在是误人啊,看见萧行那张脸就昏头了死活要我哥赐婚。
现在好了,这果子是真不好吃。
我再次叹气,这该死的古代,表兄表妹谈什么恋爱啊?
我们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真不搞表妹文学的啊!

-13-
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确实不搞表妹文学。
但古代人搞。
我夫君萧行如果没我横叉一脚,他差点也要搞。
平昌侯府来访了一名远房表妹,是老太君的后家。
我本来没当回事,直到我的女护卫告诉我,老太君曾有意让这表妹和萧行结亲。
午宴时老太君派人来请我过去吃饭,我见到了这远房表妹。
少女一直低着头,老太君介绍后对我福了礼,我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她如云般的发髻和低头时纤细白皙的后颈。
是很大家闺秀的性格和气质呢。
吃饭时我终于看见了这表妹的正脸,确实是个清秀佳人。
其实到现在我也没对这少女有什么特别情绪,直到侍女来禀告,萧行回府了。
我那邪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第一次,我没在老太君那吃饭,找了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就回长风院了。
回到长风院还没一刻钟,萧行就回来了。
我有些惊讶,我以为他会在老太君院子里用膳的。
萧行利落地脱下长衫换了家居服,走到寝室问我:「太君说你身体不适,可要请太医来瞧一瞧?」
我看着他,明明只是一个月没见,我却总觉得他有些陌生。
我垂目,轻声说:「我心口疼。」
萧行闻言紧张地蹲下身,温声问:「是怎么了?」
我握住他的手放在我胸口,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说:「萧行,我吃醋。」

-14-
萧行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很快连耳朵都粉了,磕磕碰碰地说:「吃,吃什么醋?」
「吃你表妹的醋。」萧行的体温太高,手心的热度顺着我手烫到胸口,我凑近他,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你是不是因为你表妹才回来的?」
「不是。」萧行动作有些僵硬,「只是恰好凑巧罢了。」
我又凑近他了些,「那你是不是曾想过和你表妹定亲?」
「不是我想,是家中长辈的意思。」这下萧行不磕绊了:「我回绝了,在皇上赐婚下来之前。」
我弯了弯嘴角,问他:「你那表妹平常怎么唤你?」
萧行犹豫了下,还是如实说道:「叫我萧表哥。」
「哦,萧表哥啊。」我靠在他肩头,柔声说:「怎么不叫你萧哥哥?」
几乎是一瞬间,萧行的耳朵一下子从粉变红,他握紧了我的手,喊了声郡主。
这个时候还喊郡主呢,我对着他的耳朵吹气:「还是说,她也叫你瑜之?」
萧行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我继续撩拨:「都不是吗?那她叫你什么呀?三郎?」
下一秒,我惊呼出声,萧行单手抱起,把我压在了床上。
呼吸交融间,心跳声鼓动,他看着我的眼睛,低声问:「你吃醋,是因为心里有我吗?」
我揽上他的脖颈,笑说:「你说呢?三郎。」
三郎极有压迫感的身体连同亲吻落了下来。

-15-
暖帐垂落,床被温软,烛移账影,掩盖了细微的水声。
襦裙滑落,萧行掌心粗糙,大手从我耳边滑过,将我被汗浸湿的黑发勾到耳后。
我们呼吸沉浮,萧行哑着声音对我说:「我自幼长在军中,家风清严,从未有过,如若让你疼了,要唤我。」
我天,我闭眼,感觉到心跳怦然作响,感觉萧行真的是勾人的妖精。
我咬了咬舌尖,才恢复了点理智回他:「唤你你就会停吗?」
「那就咬我。」萧行偏头亲我,呢喃道:「唤我三郎。」
我不仅唤了三郎,夫君,瑜之,萧行,萧哥哥,萧表哥,我全喊了个遍。
萧行这个香饽饽是真的好吃。
睡起来是真的带劲儿真的爽。
我对昨天的我道歉,怎么能为赐婚后悔呢?后悔了我还能吃这么好吗?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萧行经验严重不足,《帝策》上的很多东西都没玩到。
但没关系,萧行体贴入骨,什么意见都乐意听取尝试。
我洗完澡躺床上贤者时间复盘,细水长流,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实践。
萧行洗完澡出来了,浑身清爽,上床温声问我:「有什么不舒服吗?」
草啊,还带收集事后反馈的。
我抱住他,使劲儿在他胸肌上蹭,「唯一的不舒服就是太舒服了。」
心想,老天,嫁过来守活寡的这几个月日子真的过到狗肚子里了。

-16-
有了鱼水之欢后我和萧行的关系突飞猛进。
突然间这军营里也不是很忙了,十天里有一半时间他都能回府。
这香饽饽有了时间,我吃香饽饽的方法就多种多样,短短三个月,『《帝策》』上的知识我俩就学习了一半。
萧行是真的太可人了,最可人的是我俩学习『《帝策》』这么久,他居然还会脸红。
关键是这小子学习能力太强,人一边脸红一边在我的教导下学,还会举一反三。
我俩这关系升温,府里众人是瞒不过的,侯夫人及老太君送了好多东西来我院里,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我的女护卫提醒我。
「萧家人是盼您有孕。」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想得也太远了。」我顿时有些头大,饱暖思淫欲,我只想快活,别的可没想啊。
我摩挲着杯沿沉思。
我穿来这么久,因为身份过得倒是十分自由,加上我思想上大多数都和我哥同频,古代人的观念我还真有些无法带入。
但是,萧行是正儿八经的古代人,他受到的教育,成长经历都是和我不同的。
我这寻欢作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他感受不到吗?
不可能。
再说直白点,我以为我在和萧行谈恋爱,可萧行的观念里,我们已经成婚,彼此是有责任在的。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顺了我的意,更没训诫我应当有做他人新妇的态度。
不,我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萧行直到现在都以为我和我哥有一腿!
我放下茶杯,心情万分复杂。
在萧行的视角里,自己的妻子和新帝两小无猜,新帝为拉拢他作为臣子的军权,不惜牺牲自己的青梅,我们三人在权利和爱恨的情感纠葛中痛苦辗转。
好一出缠绵悱恻的三角虐恋——
个屁啊!

-17-
我一拍桌子,这情况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尽早解决。
我呼唤女护卫:「写封信给我哥,邀请他中秋节忙完以后出宫见一面,在我名下的茶楼。」
我又道:「咳咳,还有给我哥说《帝策》看完了,有没有新的。」
女护卫眼角抽了抽,领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当晚萧家小辈,萧大哥的小儿子过生辰,萧行比平常还早归了府。
我让厨房做了个蛋糕和一些小甜点,又托宫中巧匠做了个骏马手办,栩栩如生。手办原型是萧行的那匹黑马,陪着萧行征战沙场多年,名副其实的战马。
小孩一见果然爱不释手,抱着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嫂嫂。
众人都笑了起来,大嫂更是调侃:「你们夫妻俩什么时候添个新丁呢?」
萧行没说话,我打哈哈把这事敷衍过去了。
生辰宴吃完后我们回了长风院,正是夏季夜晚,院子因两处池塘显得凉快非凡。我躺椅子上处理我名下餐饮产业的季度报表,萧行练完武,进来喝了杯凉茶,突然说:「皇上欲立周太傅嫡孙女为后。」
我哦了声,眼ṱũ⁼睛都还放在报表上:「周姐姐出生诗书簪缨之族,宽和良善,确实可堪皇后。」
萧行沉默良久,才道:「皇上的婚事拖了良久,东宫时也没立太子妃。」
这话有些过界,按以往萧行的人设不会说这种话。
可惜我大逆不道惯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刚要开口,却突然醒悟。
草啊,我翻身坐起,我十五及笄后一直未议亲,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我哥没立太子妃,是想登基后直接立我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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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目光沉沉的萧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我该怎么给萧行解释,我们现代人严格的十八岁成年概念。
没立太子妃是因为那时候周姐姐才及笄,我哥觉得娶十五岁的小女孩太变态了。
我十五未议亲,十九才嫁给萧行,也是因为我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成年人概念。
要不是怕萧行这个因平乱耽误婚事的二十二岁大龄男青年定亲,我和我哥都想等等再赐婚的。
毕竟十九岁结婚在我和我哥看来,也是有那么点挑战的。
我咳嗽了声:「幼时周太傅教授我们启蒙时周姐姐也在的,只是周姐姐身体娇弱,较少出现在人前罢了。」
所以周姐姐和我哥也是青梅竹马啊,你听懂了吗?
萧行没说话,沉默地倒了第二杯凉茶。
我走过去手搭在他肩上,按以往萧行早就自觉地分开腿让我坐上去了,可今天跟个不解风情的死直男似的。
「瑜之。」我软声叫他:「我及笄后未议亲是因为太后娘娘想让我在她身边多留两年而已。」
萧行不知道信没信。
「三郎。」我又拖长声音叫他。
萧三郎的腿终于分开了,我熟门熟路地坐上去,吧唧一口亲他脸颊上。
萧三郎的脸又红了。
我又吧唧亲一口,搂着他脖颈撒娇:「中秋节陪我出去玩嘛ŧū⁼,好不好?瑜之,三郎,萧哥哥——」
在我说出更肉麻的称呼前,萧行用吻堵住了我的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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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月中折桂,中秋佳节。
宫中设宴,与臣同乐,萧行只好进宫和我皇帝老哥吃中秋宴。
我独自先去了名下的酒楼,位于护城河边,逢此佳节,高朋满座,丝篁鼎沸。
天子一号房最适合赏月,赏了没一会儿,我皇帝老哥摇着扇子,带着乔装打扮的金吾卫、贴身太监以及御前侍卫大摇大摆地来了。
我感叹:「你要不再多带点人,不然别人怎么知道皇帝微服私访了呢?」
「别膈应人啊。」新帝用扇子敲了下我的头:「Ṫü⁹萧行那边朕派人拦了,大概会晚到个三刻钟,要说啥就说吧。」
我幽幽道:「更像狗男女私会了。」
「你嘴里能不能说点好的?」新帝坐下,「朕今天可是给你带了『《帝策》』的下半本。」
「哎呦我的哥。」我立刻给他倒茶:「从宫里一路出来辛苦了吧?您日理万机,还记得小妹这点事,来喝茶解解渴。」
新帝忍笑:「你在萧行面前也这德行?」
「他喜欢就行。」我嘴炮打完了,开始说正事:「你得像个办法澄清一下我们纯洁的兄妹情。」
「怎么澄清?」新帝贱兮兮地说:「朕把萧行叫来御书房,对他说,爱卿啊,朕和你妻子清清白白的啊,你别误会我们有一腿,好好和我妹过日子。」
话一出口,连他身旁的贴身太监都笑了。
我气得将糕点扔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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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淡定地把从他脸上滚下去的糕点捡嘴里吃了,
「夫妻过日子讲究的就是信任,如果萧行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这日子还有什么过下去的必要?」
「这能一样吗?」我气鼓鼓地说:「这古人就爱把表兄妹搞一起,我和你这么多年亲兄妹,硬是被全天下人认为有情,更何况是萧行。」
新帝打开菜单,又点了些新品糕点打包,「那怎么办,朕和他只是君臣,很多东西没办法牵扯私情,朕被污蔑当精神小三这口气我都咽下了,你还要朕怎么办?」
「你肯定有办法的,你可是我哥啊。」我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哥,你帮我解决了嘛。」
新帝不吃这一套:「别叫哥了,你叫爹都没用。」
我立刻翻脸,梅开二度把糕点砸他脸上:「滚!」
新帝再次吃下糕点:「上次在静安寺他发现朕了吧?」
我没什么精气神地嗯了声。
「既然发现朕,却依旧当没发现和你过了这么久,这样来看,他对你也是真爱啊!」
「所以你不打算为你亲亲妹妹的真爱做点什么吗?」
「可以。」新帝十分爽快,「朕上来这两年位置坐稳了,有些事该提上日程了,朕要搞基建,你要尽全力帮我。」
我十分惊讶:「我一后宅女子,什么都不会啊。」
新帝冷笑:「装,你继续给我撞大尾巴狼。」他弹我额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学土木的。」
我:「……」
行吧,我伸出手,刚想说成交,护卫就来报:「郡主!我们的人没看住,萧世子已经上二楼了。」
我一个激灵,心想这些侍卫怎么这么废了,熟练地将新帝拖着往隔间走。
这有开关,可直接和隔壁房互通。
「不是吧!」新帝说:「梅开二度,朕是皇帝啊!」
「还是那句话,被看到你就只能是精神小三。」我的人已经在去找金吾卫隐藏,我扭动花瓶:「这次要是再被萧行看到——」
屏风打开,我的话语戛然而止,满屋子收拾现场收拾得热火朝天的人也僵在原地。
屏风后站着萧行。
我们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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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一反应是,完了,彻底洗不清了,这是第一手的偷情被抓现场。
但萧行不愧是战场上下来的。
他面色如常,居然还能给新帝行礼。
我也面色如常地放开了揪着新帝领口的手。
五分钟后,在新帝的命令下,萧行和我们共同坐在了案几前,面前是热气氤氲的茶以及糕点。
我问:「你听到了多少?」
萧行沉默了下,「我从皇上进屋时就在。」
全听到了,我喝了口茶,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过糕点砸在新帝脸色,咬牙切齿道:「季隋,你他妈当了皇帝连我都算计!」
我就说侍卫怎么这么废,大名鼎鼎的御前侍卫和金吾卫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萧行脸色大变,刚想请罪,反应过来什么,又退了回去。
新帝吃下今日的第三块糕点:「你让我给你解决这事,这不是解决了吗?」
新帝拿起折扇,慢悠悠地说:「萧爱卿,该听的你也听到了,朕就这一个妹妹,你看着办吧。」
萧行起身,抱拳十分郑重地对新帝说:「萧行此生定不负郡主。」
新帝伸手,贴身太监恭敬地把书递上,他将那本熟悉的『《帝策》』推到我面前,
笑说:「你要的下半本。」
萧行目光落在书上,我瞬间感觉这本『《帝策》』如烫手山芋。
新帝起身,勾了下嘴角:「走了,朕的皇后还等着和她过中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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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走得潇洒干净,留下一地烂摊子等着我收拾。
萧行和我沉默无言,半响后,说:「新帝居然是这种性子。」
我从头到尾回想了一遍我哥进来后我们的对话,不得不感叹,当皇帝的,脸皮就是厚。
我羞耻地捂住了脸。
萧行笑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摩挲着我突出的腕骨,「皇上很关心爱护你。」
一国之君,不仅自搭戏台做戏,还做到这个程度,几乎是实打实地告诉萧行,朕是她最大的依靠。
连一国之君对她都是这个态度,剩下的你自己掂量。
我感觉到一阵鼻酸,声音闷闷的:「我和他真的是亲如兄妹。」
「对不起。」萧行拿开了我的手,掏出手帕温柔地为我擦眼泪,「我不该用那种想法看待你和皇上。」
我摇了摇头,顺着靠在了萧行的胸膛上,这大胸肌,我馋好久了。
我抱着萧行劲瘦的腰,感觉此刻快要幸福得昏过去。
可惜这死直男偏偏要坏氛围Ṱũ⁽,拿起茶几上的『《帝策》』,问:「所以,这到底是什么?」
聪明如萧行,已经猜到以我和新帝的德行,这书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帝策》。
「你打开看看呗。」我心里补充,打开是哪页,今晚就学习哪页。
萧行翻开了书籍。
萧行红透了脸。
我凑过去:「好高难度的姿势,今晚就学这个吧。」
萧行抱住我,红着脸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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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茶楼里腻歪了会,我又霸总地向萧行介绍了下我名下的产业,才牵着手去游街。
中秋的节日氛围浓厚,家家门面彩楼,大门前立带花饰的旗杆,街上车水马龙,来往人群含笑载歌,满街馥郁桂香。
我感叹:「真好啊,明年一定要更好。」
萧行牵着我的手,低声问:「你们刚才所说的「基建」是何物?」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啊,反正绝对是利民的东西。」我和他十指相扣,走到寂静的街道处,轻声说:「瑜之,我哥绝不是无容人之量的昏君。」
萧行惊讶地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说这个话题。
「他是忌惮你的军权,但不会屑与用联姻的手段去制衡。」我看着他,笑了下:「相反ťṻ₎,他是在通过我告诉你,他信任你。」
萧行的眼神徒然睁大了。
「我哥对你一贯欣赏,所以才会在我请求赐婚时答应。」我摇了摇他的手:「他不甘于做守成之君,更有比肩秦皇汉武的决心,这点,你今后会知道,因为你将会成为他开疆扩土的的左膀右臂。」
萧行握住我手的力气徒然增大,大到都有些让我疼,他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头埋进我的颈窝久久不言。
半响,我才听到他闷声问:「赐婚是你去请求的吗?」
居然是问这个?
我笑起来,说是。
「我以后叫你寻知可好?」
我退出萧行怀抱,「叫长乐吧,我哥他们都这样叫。」
萧行有些犹豫,这是我的郡主封号,再加上皇上也如此称呼。
我抓住他衣袖,仰头看他:「亲近的人才这样叫我。」
「长乐。」萧行低声唤我,这一瞬间,烟花绽放,他眼底的温柔让我头晕目眩。
我踮脚去亲他,「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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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邺三年,新帝封平昌侯世子萧行为中尉统领, 统领萧家铁骑,驻屯京城及近畿。
又将平昌侯上交的七万军分散编入殿禁军和宫城卫军, 拔两万精兵编入萧家铁骑。
科举从内到外全面改革, 另加技术实干派, 扩招千余人。
工部正式开启第一个五年基建计划,我被拉了壮丁,像块砖, 哪需要我往哪搬。
但前提是不能哪哪都需要我。
后世的知识跨度太大,单靠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准确表达, 我在我哥忽悠下, 开了个班, 一边教育新人一边被拉壮丁。
如此奴役了两个月,我才反应过来,骂新帝又封建又资本, 把我当黑奴一样使唤。
萧行率领萧家铁骑把匈奴人打服后,又奉命往西北开疆扩土, 仔细一算,我们竟有半年未见。
草啊,什么黑心资本家,把我们夫妻俩使唤得团团转,最恐怖的是我们还挺乐在其中。
春三月, 皇城下一片繁花似锦,萧行终于班师回朝。
我为我哥计划中的图书馆累死累活地干了两个月,图纸都画吐了十多张, 终于在听到萧行回京的消息后罢工不干了。
我带着侍卫, 骑着快马连夜出了京城, 携着寒露,在清晨时到达了望君亭。
远处山边行军的队伍连成黑压压的一线,绣着邺字的萧家军旗迎着朝阳猎猎作响。
我吹了声口哨, 山峦间回音响荡, 队伍里突然冲出一匹黑马, 地面震动,旭日东升,萧行一身绯红短衣,金玉窄袖, 正快速向我奔来。
我大喊:「萧行——」
更近了, 立于萧行肩上的海东青仰头鸣叫, 展翅向天空飞去。
我又喊:「三郎——」
萧行所垂的蹀躞佩玉叮铃作响, 一阵疾风袭来, 天旋地转,我睁开眼, 大笑着落入了萧行的怀抱。
寒气和熟悉的味道将我包围, 马儿通人性地减慢了速度,我抱住他的腰,轻声呢喃:「好想你。」
「我也是。」萧行低头亲吻,胡茬扎得我又疼又痒,我扶着他的肩向后望。
海东青略过蜿蜒的军队,俯冲而去,留下悠远神秘的鸣叫。
旭日照耀着这片大地, 山风呼啸,云高地广,一对有情人在辽阔的天地间接吻。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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