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上仙给炖了。
吃干抹净。
当晚,我就开始闹肚子,痛得我死去活来。
我赶紧去找了医官。
医官给我把了脉,面色惊恐:「小……小主子是有喜了。」
「?」
我清清白白一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喜?
-1-
我叫魔旖,是魔尊厉无涯的童养媳。
下个月,就是我和厉无涯大婚,而我现在,肚子里揣了个崽。
厉无涯一听说消息,就赶来看我的热闹。
「哎呦,你这肚子咋还没起来?」说着,厉无涯还拍了拍我的肚皮。
「滚。」我冲着他吼,当西瓜拍呢?
厉无涯嬉皮笑脸的:「妹啊,你跟哥说,你瞧上谁了,哥给你绑过来,咱不兴未婚先孕这一套啊。」
我气得不行:「我没有!没有!」
「你没有你哪来的娃?」厉无涯不解。
我哪知道?
莫名其妙怀了个崽,娃他爹是谁我都不知道。
厉无涯见我气得眼眶发红,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凑了上来:「妹啊,你最近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回:「把上仙炖了吃,算吗?」
「这算哪门子奇怪,咱们做魔的,吃个上仙咋了?你要是爱吃,下回我给你多抓几个,你想吃龙肉还是煮个凤凰蛋?或者泡个花酒。」
想起之前的美味,我吧唧了一下嘴,开口:「想吃鱼。」
我炖的那个上仙就是鱼,一锅鱼汤,那叫一个鲜。
「行,你爱吃鱼那就……」
厉无涯说到一半忽然愣住,然后开始冲着我吼。
「魔旖!你别告诉我你炖了本体是鱼的上仙?」
我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满:「不就是一条鱼吗?」
「天界本体是鱼的上仙,只有一位!鲤束!」厉无涯很激动。
我也很激动。
「鲤束?天界那个战神?不是说他很牛逼吗,怎么直接被我给煮了?那他死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攻打天界了?」
厉无涯面露崩溃:「他的本体在菩提树下埋着呢!」
我傻了。
「那我吃的啥?」
厉无涯面色忽然尴尬。
「咳咳,大概是……他吧。」
我:「?说清楚点。」
「总之,就是你吃了他,现在Ţűₚ你怀了他的崽。」厉无涯说
「开什么玩笑?」我瞳孔瞪大。
我就炖了锅鱼汤我就怀孕了?
厉无涯叹了口气,说:「伏羲的母亲不就是因为踩了巨人脚印才怀的孕吗?吃了鲤束一部分怀孕,也不无可能。」
「……」
这个远古传说一扔,我忽然信了。
就叫一个离谱!
「那现在咋办?」我有些崩溃地问厉无涯。
厉无涯面露严肃:「其他人也就算了,鲤束的孩子绝对不能留,仙魔同体,魔界不可能容他,打了吧!」
我立刻点了点头。
我才不要给死对头生娃。
厉无涯说干就干。
他直接冲着我施了法。
然后……
一炷香过去了。
我没有任何反应,娃还在我肚子里揣着。
厉无涯蹙眉:「不愧是鲤束的孩子,那就上药吧!」
我再次点了点头。
小宫娥立刻煮了堕胎药过来。
魔界灵草所煮,效果有保证。
一碗下肚,无事发生。
厉无涯咬牙:「加大力度!」
然后,我连喝了十碗。
无事发生。
厉无涯:「……」
「妹啊,要不咱算了吧?」
我瞪大眼睛,问:「难道你要喜当爹?」
厉无涯立刻摇头:「鲤束的孩子我才不养。」
「那咋办?」
厉无涯想了想,给了我一个答案。
「找鲤束!」
-2-
厉无涯带着我找上了天界。
未来的魔后怀了鲤束的崽,鲤束必须给魔界一个交代。
啥?
是因为我煮了鲤束吃?
不。不知道,厉无涯不知道。
他带着我往南天门口一站:「鲤束,你给老子滚出来,你有本ṭŭ̀ₖ事碰我媳妇儿,你没本事承认?你别当缩头乌龟!」
这话一吼,我和鲤束之间的三两事,立刻在天界传开了。
天帝携天后还有一大堆仙官赶到了南天门。
「厉无涯,鲤束乃我天界上仙。不容你诬蔑!」天帝很生气。
「我诬蔑啥了?我媳妇儿现在肚子里怀的就是鲤束的崽!」厉无涯也冲着天帝吼。
天帝瞪着眼珠:「你说是谁就是谁的?我还说这就是你的呢!」
厉无涯「啧」了一声,说:「咱们魔界民风开放,我媳妇儿谈一段也没啥,就是这孩子,不能留。鲤束的崽,我是打不掉,你们不认,也行,把孩子打了就成。」
天帝气得不行:「你打孩子自己不会打?这里是天界!不是堕胎所!」
「我要能打还找你们?」厉无涯说。
「你自己好好想想,仙魔两界,还有谁跟鲤束似的特殊,就你天帝老儿的崽,老子也能打掉。」
天帝愣住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天帝想了很久,终于开口:「去请鲤束上仙。」
鲤束没让人请。
天帝说完,他就到了。
他一身蓝衣飘飘而来,没想到鱼汤味道鲜,长得也好看。
我难得发了个花痴。
直到厉无涯掐了我一把,压低声音警告我:「在外面给我留点面子,口水都要下来了。」
这能怪我吗?谁让人长得好看。
尤其是他看着我的时候,总感觉情意绵绵的。
然后我看见他开了口。
那嘴唇,亲起来一定不错,说情话应该也好听。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是我的。」鲤束说。
厉无涯直接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天帝老儿,你还有何话说?」
天帝的脸黑得都快比得上墨汁了。
厉无涯又看向鲤束:「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们魔界一个交代。」
来之前,厉无涯都和我说好了。
绝对不能承认是我煮了鲤束,反正现在我怀了孕,我才是受害者。
咱也不图天界什么,就是孩子得解决。
我们都商量好了。
要是鲤束不肯解决这件事,就让我卖惨。
说实话,我觉得鲤束不会乐意担这个黑名。
所以我已经开始酝酿眼泪了。
「简单。」鲤束开口。
「我可以对魔旖负责。」
我:「?」
「我们成亲。」鲤束说。
我辛辛苦苦刚要憋出来的眼泪,直接被吓了回去。
夭寿了。
这个鲤束,不按套路出牌啊!
-3-
鲤束的话,把全场人都惊呆了。
厉无涯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他冲着鲤束狂吼:「靠!那是我媳妇儿!我媳妇儿!」
天帝也心事重重地开始劝:「鲤束,她是魔界中人,三思啊!」
我连连点头。
仙魔两界,素来为敌,谁也看不惯谁,死对头怎么能联姻?
鲤束露出了一个笑:「六界苦战久矣,仙魔联姻,立定盟约,就此握手言和,不好吗?」
「有点道理?」天帝动了点心思。
厉无涯怒了。
「哪门子道理?抢我的媳妇儿,你还想让我和你们天界握手言和,你们脑门子被驴踢了吧?」
鲤束「啧」了一声,回:「做娘家人不好吗?」
「难道,魔尊热衷喜当爹?」
鲤束这话,实在扎心。
厉无涯的脸色直接黑成了炭。
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
「你鲤束的崽,不认你,反而要叫我爹,看谁更丢脸!」
「我是不介意,替我养崽,魔尊大气。」鲤束淡然回。
厉无涯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我叹了口气。
厉无涯不是鲤束的对手啊。
看来,还是得我出手。
我将吓回去的眼泪,又逼了出来。
「纵然我是魔界中人,但也绝非是你们天界如此践踏我的理由。今日,你们辱我折我,他日,我必定加倍奉还!」
我私底下已经练了很多遍。
眼眶要红,表情要倔强坚定,但是身躯要表现出自己的柔弱,可以加入一点细节,比如微微颤抖的双手。
一个受了委屈,但又坚强的形象,油然而生。
任谁瞧了,都得指责鲤束,同情我这个受害者不是?
这不,天帝还有那群仙官,已经面露尴尬,有些看着鲤束的眼神,都已经有些诡异了。
鲤束呢?
他挺淡定。
「意思就是,谈崩了。」
啊……好像是这样。
「没事了,那我走了?」鲤束又说。
好像他只是个来凑热闹的路人。
天帝都有些瞧不过去了,他清了清嗓子:「鲤束上仙,这事事关仙魔两界,还是得好好商量才是。」
鲤束点了点头,回:「解决办法我已经给了,魔界不接受,我也没法子。」
那叫哪门子的解决法子?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
我这白眼才刚翻上去呢,就看见鲤束瞧了过来。
我又赶紧把白眼翻了回来,故意恶狠狠地盯Ṭŭₜ着他。
鲤束被我这一瞪……笑了。
笑得花枝招展的。
我:「……」
笑屁!
我继续瞪他。
鲤束笑得更开心了。
我气得不行。
其他人则是莫名其妙,压根不知道鲤束在笑什么。
好一会儿,鲤束笑完了,他才重新开口。
「小魔女,想要跟我成亲了,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这话一出,我还没开口呢,厉无涯已经冲着鲤束吼了过去:「滚!
「谁稀罕嫁给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4-
厉无涯气势汹汹地带着我去了南天门。
然后,憋了一肚子的气,带我回了魔界。
联姻?
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厉无涯发泄过后,冲着我说:「妹啊,咱不怕,大不了等到生出来之后再杀!」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厉无涯露出了一个疯狂的笑意:「到时候我就去南天门,当着鲤束的面,亲自把他的崽杀了!」
啊……这。
好像也是我的崽?
算了。
看厉无涯气成那样,我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刺激他为好。
即便我没有刺激他,厉无涯也疯得不轻。
为了出气,之后一段时间,厉无涯频繁找天界麻烦。
不过,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他打天界一巴掌,天界转头甩我们魔界一拳头。
你来我往的。
谁也没占到便宜。
厉无涯更气了。
他觉得这口气,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一天,他来找了我,神神秘秘的。
「妹啊,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他说。
「?」
「你去天界做卧底吧。」厉无涯说。
我瞪大了眼:「啥玩意?你真让我嫁过去?」
「假的假的,你现在怀着崽呢,鲤束也碰不了你。」厉无涯连连安慰。
是这个事吗?
鲤束长那么好看,睡了,我也不吃亏啊!
等等,扯远了。
我瞪了厉无涯一眼:「我和你有婚约的!大婚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厉无涯干笑两声:「咱这都是为了魔界的大业。妹啊,你嫁过去,摸清天界的防守,然后咱们兄妹俩,里应外合!称霸六界!如何?」
我摸了摸下巴,觉得好像可以。
厉无涯还在给我画大饼:「到时候我做魔尊,你去做天帝,哦不,帝尊。什么鲤束,全给你塞后宫去当小白脸去。」
这话愉悦到我了。
「妥!」我激情澎湃地应了声。
-5-
厉无涯动作很迅速。
鲤束和天界的效率也很高。
三天后,鲤束的花轿,到了我寝宫门口。
临到头了,我有点慌了。
我拽着厉无涯的袖子:「哥啊,我这是一个人去闯龙潭虎穴啊,我心慌。」
厉无涯鼓励我:「妹啊,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多漂亮,多聪明,多能干,这世上除了你,就没有人能干得了这事!
「抬起头,挺起胸!相信自己,干就完事!」
厉无涯口号喊得响,但我这心里,还是有点发怵。
我就一个小魔女,玩得过天界那群人吗?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行。
「哥啊,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厉无涯瞪大了眼睛:「算什么?」
「我不想嫁了。」我说。
厉无涯蒙了。
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坑的妹子。
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谁叫我们俩青梅竹马,感情好呢?我这妹子挖的坑,也只能当哥的去填了。
我毫无心理负担地喊了小宫娥来给我换衣裳。
只是,我才刚站起来,脑袋上突然传来一阵痛意。
然后。
我晕了。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我只想冲厉无涯竖中指。
咱们做魔的,能不能用法术?
谁家拿东西砸脑袋?
他想痛死谁!
0ṱû⁽6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天界。
鲤束就在我不远处。
见我醒来,他感慨地叹了口气:「小魔女,难为你了。」
我一听,连连点头。
鲤束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
所以人家是有口皆碑的好神仙,而厉无涯则是恶贯满盈的魔尊!
就没见过这么卖队友的人。
我义愤填膺,正想和鲤束交流一下吐槽厉无涯的心得,我听到了鲤束后面的话。
「不惜以死相逼,也要嫁给我。」
「?」
以死相逼?
嫁给谁?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以死相逼?」我恶狠狠地瞪着鲤束。
鲤束露出不解:「难道不是?那你的脑袋?」
「你见过以死相逼撞脑袋撞后脑勺的?」
「而且!我是魔!我头掉了我都能装回去!我撞个脑袋除了痛还有什么用处!」我一脸抓狂地看着鲤束。
鲤束恍然大悟:「有理,原来是魔尊骗我。」
厉无涯!
我靠!
这个坑妹的,砸我还毁我名声Ṭŭ⁹!
我准备去找厉无涯算账。
但是等我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又止了步。
虽然他坑,但是我不能不讲道义。
说好里应外合,称霸六界,来都来了,婚也结了,总得搞点东西回去。
这么想着,我转过头,看向鲤束。
我硬着头皮应下:「他也不算骗你。」
「哦?」鲤束挑眉,「那为何伤的是后脑勺?」
自己ţŭ⁸惹的锅,只能自己背。
我忍着恶心开始编:「我的确以死相逼想要嫁给你,他是为了阻止我伤害自己,才砸了我的后脑勺,把我砸晕了。」
鲤束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小魔女这么想嫁我啊。」
谁想嫁给你个小鱼干!
心里一边骂一边挤出个笑:「总得为我肚子里孩子负责不是?」
如果没有南天门那一出,我还能装模作样说爱慕鲤束。
现在,只能拿孩子当幌子了。
虽然我一点都不打算要这个意外。
鲤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天色不早,小魔女早点休息吧。」鲤束站起身说,并且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毕竟要保胎。」
我:「……」
我怀疑鲤束在内涵我,并且掌握了证据。
-7-
我在鲤束的鱼跃宫里住了下来。
为了照顾我,天帝送了很多宫娥过来。
说是照顾,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来监视我的。
我魔界小魔女,会怵?
嫁过来第一天,我就开始折腾上了。
「茶我只喝清晨采摘的云露所泡。」
「裙子我只穿云锦所织,且不穿第二次。」
「熏衣裳的香,我只用白凝香。」
「每天我都要沐浴,水要恒温的无根净水,撒上新鲜采摘的花瓣,花瓣一月内不能重复。」
「我的住处要全部铺满上好的狐狸皮毛。」
「我的院子要种满鲜花,且都要珍品。」
「……」
我这一大堆要求,显然把这群宫娥给砸晕了。
我轻轻挑了挑眉:「还不去办?」
「去吧。」说话的这个宫娥叫红玉,是这群宫娥的头头。
红玉发了话,其他宫娥很快离开。
但是红玉却纹丝不动。
我又不傻。
自然知道这位才是监视我的大头子。
我看向了红玉:「我要喝茶,你去泡。」
红玉笑笑:「仙君夫人怀着身子,身边离不得人。」
「所以,我使唤不动你咯?」我问。
红玉依旧带着笑:「仙君夫人是我天界贵客,红玉不敢怠慢。」
「懂了。」我点了点头。
「多谢仙君夫人理解。」红玉说。
理解,我很理解的嘛。
天界有天界的规矩,魔界也有魔界的规矩。
而魔界的规矩嘛,就是我定的。
我开心就好。
所以我直接一砖头把红玉拍晕了。
-8-
我准备先把鱼跃宫摸清楚。
初次目标,鲤束的书房。
「鲤束作为天界战神,他的书房里一定有很多天界机密,所以他书房外必定机关重重,妹啊,这是我找来的各种阵法,你好好钻研!争取早日完成大业。」
厉无涯之前是这么跟我说的。
为此,我废寝忘食,看了三天三夜。
然而,眼前的院子,毫无法力波动,也无天兵天将看守。
我眼睛一眯,察觉到了事情的不简单。
莫非是空城计?
也有可能是隐藏阵法,打我一个措手不及!
我得先摸索摸索。
这摸索着摸索着……
「咔嚓。」
脚下忽然发出了一道声音。
还不等我反应,脚下一个踩空,我直接原地掉了下去。
我震惊了。
鲤束居然在这里摆个人间的机关?
我忽然想到了厉无涯砸我头的操作。
就不能有点仙君魔尊的基本意识吗?
哦……
鲤束有的。
当我想用法术控制掉落的趋势时,我发现我动用不了法术了。
「鲤束你个杀千刀的!」我开始大吼。
谁能想到,法阵是在机关下面呢?
还是个禁止法术的法阵!
「砰!」
我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痛得我眼冒金星。
我揉了揉屁股,心里把鲤束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魔旖……魔旖……」
有人在叫我?
鲤束这个垃圾到底在书房底下搞了什么东西?
秉着好奇心,以及的强烈的求知欲望,我迟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前方走去。
明明是漆黑一片,可就在我往前踏出一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却猛然光亮大作。
这是一个类似于阎王殿的地方。
在这这个阎王殿上,又无数人被黑色的铁钉钉在了墙上。
我……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些熟悉感。
就好像,我原本认得他们。
就在此时,无数杂乱的声音涌入我的脑海。
「魔旖,你为什么要杀我?」
「魔旖,我好痛啊。」
「魔旖,你来陪陪我吧。」
「魔旖……」
「你为什么还不死?」
「……」
「缇叶,你来了。」
-9-
我回到了魔界,我的寝宫中。
「小主子真漂亮。」
说话的是我的贴身侍女,她叫碧鸾,会梳很漂亮的发髻,我可喜欢她了。
我看着镜子里漂亮的自己,然后转头拉着碧鸾的手,感慨。
「碧鸾啊,以后你要是嫁人了,我要怎么办啊?」
碧鸾笑得眉眼儿弯了起来,她拉着我的手,说:「碧鸾会永远陪在小主子的身边。」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不……不要。」我在心里呐喊。
然而,一切徒劳。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身体,抬起了手。
我的掌心忽然涌现出黑气,直接按在了碧鸾的脑袋上。
黑气瞬间侵蚀了碧鸾。
死前,她还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这样,你就能永远陪在我身边了。」我对碧鸾说。
「不……」
大抵是我的黑气散播出来,惊动了寝宫外的侍卫。
无数的侍卫涌进寝殿。
他们看到倒在地上的碧鸾,面色大变,然后,纷纷拿起了武器,朝着我而来。
我笑了,说:「以卵击石,不懈一击。」
「走啊!都走啊!」我呐喊的声音,无人听见。
黑气从我的掌心而出,朝着侍卫席卷而出,几乎席卷了整个宫殿。
黑气所过之处,无人幸存。
看着这一地的尸体,鲜血交织成我脚下的溪流,我却仍觉得不够。
不够。
我还要杀更多的人!
我开始朝着殿外走去,然后,厉无涯出现,拦住了我的路。
「魔旖,够了。」
「你该醒了。」
我该醒了?
为什么要醒?
我——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新的宫殿里。
厉无涯笑着跑到我的面前:「妹儿,这是哥给你办的新宫殿,是不是很漂亮?以后你就住这里了。」
我看了一眼周围,露出了一个笑。
「很漂亮。」
随后我问:「碧鸾呢?」
厉无涯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妖界的蛇王看中碧鸾了,我送她过去了,哥给你换个侍女好不好?」
我嫌弃地翻了个白眼:「魔界还有比碧鸾手更巧的吗?」
厉无涯立刻回:「只要你想要,哥一定给你找到。」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带身边久了,又被你送人,我可受不了,以后就不用给我安排侍女了。」
厉无涯愣了一下,试探:「真不要了?」
「那你把你身边的春花秋月四个侍女给我?」我开口。
厉无涯瞪大了眼睛:「做梦!」
然后,生怕我抢人似的,脚底一抹油,跑了。
然后等出了殿门之后,厉无涯止了步,低声叹了口气。
「幸好,还会忘记。」
忘记吗?
不,无论何时,我的意识都是清醒的。
知道我杀了人,杀了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但我却无能为力。
只是我不想再让剩下的人为我忧心了。
我转身,看向我床后的那堵墙。
指尖荧光闪烁之间,那堵墙有了变化。
一堵墙上,已经写满了人名。
而现在,又多了新的名字。
这里,都是死在我手下的无辜。
「对不起啊,我没有办法替你们报仇。」我对着那堵墙,轻声说。
我,天生魔体,魔气爆发时,理智尽失,无差别地杀人。
而又是这天生魔体,让我生命不尽,求死不得。
死,与我而言,是一种奢侈。
-10-
我想死。
这个意识,牢牢地长在我的脑海里。
而这个念头浮起的时候,周围一切再次发生变化。
我又回到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
我看到前面有一道光,还有,一道让人向往的声音。
「你,想解脱吗?」
「来我这里。」
「来吧,孩子。」
解脱?真奢侈的一种希望啊。
我忍不住朝着前方走去。
我看到了一个漂亮女人。
她温柔地笑着,朝我伸出了手:「孩子,来吧。」
我一步步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女人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她的面色就猛然发生变化。
「怎……怎么回事?」她看着自己被黑气侵蚀的身体,面色大变。
我笑了。
偏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她:「你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吗?」
「你是谁?」女人问。
「魔旖。」我回。
女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她大概是想问,魔旖是谁,然而下一秒,她就魂飞魄散了。
区区幻景,也想困住我?
而且,挑记忆也不知道挑个虐人的。
拜托,厉无涯早就收集了碧鸾他们的魂魄,送他们往生去了,我也就是不知道的时候,像个傻子似的,整天在那边哭个半死。
我把鲤束炖了之前,我还跑去凡间找碧鸾梳了个头呢。
不过——缇叶是谁?
在女人消失之后,周围一切归于黑暗。
我又回到了重新落入黑暗的那一刻。
我现在还坐在地上,屁股上痛得要死。
痛意让我完全没有心思去考虑什么菩提还是叶子的,我现在就知道一件事。
「啊啊啊啊鲤束我要杀了你。」我一边飙泪,一边骂鲤束。
杀千刀的在书房下面搞这套!
然后——
「打是亲,骂是爱,杀是,爱我到不可自拔?」
我:「?」
我的眼泪戛然而止。
周围一起漆黑,唯有鲤束走来的方向,带了一层光晕。
就像是镀了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
我微微仰起头,看着俯视着我的鲤束,吞了口口水。
芝兰玉树,翩若君子。
一眼万年,勾人心弦。
我感觉我的心跳都加快了。
但——
「爱你去死!」
「还有,请让路,你挡到光了,谢谢。」
鲤束:「……」
-11-
鲤束让了路。
不过周围还是漆黑一片,随着他的移动,身后的光也消失不见。
他用实际行动,表示了他没有挡到光。
「小魔女,你不乖哦。」鲤束再次开口,「私闯禁地。」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并且冲他比了个中指。
鲤束乐了声,提醒:「我看得见。」
「哦。」我很淡定,「比的就是你。」
鲤束:「……」
「小魔女,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鲤束忽然转了话题。
提起这,我就有些烦躁:「鲤束你有意思不?在你书房底下搞个……」
「这是无渊。」鲤束打断了我的话。
「啥玩意?」我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
无渊,超脱六界之外的存在,关着六界最恶的魔、最凶猛的凶兽,还有犯了滔天罪恶被驱逐六界的罪人。
这里就是无尽杀戮。
「你有什么毛病?连接无渊!你要上天啊!」
我快炸了。
虽然我法术学的还行,但因失了本体,导致我的灵力大减,在这里,那我就是被随时切菜的啊!
重点,还一直死不了。
那不折磨人吗?
「我本来就在天上。」鲤束说的特无辜。
我抓狂:「这是重点吗?」
「咳,那我也没想到,第一个被关进无渊的会是我的夫人啊。」鲤束依旧无辜。
我:「……」
「对,都是我的错。我就不应该嫁到天界来!」
鲤束听了,不乐意:「话也不能这么说。」
我一个冷眼扫了过去:「我劝你说话前想清楚。」
鲤束挑了挑眉,说:「喊声好夫君,我就带你出去。」
我嗤笑一声:「无渊至今无人能够离开,你说带我出去,我就信?想骗我也说点靠谱的。」
鲤束似乎有些无奈,正想说什么,下一秒——
「好夫君,求求你,带我走吧。」
我一向奉行,大丈夫能屈能伸。
嫁都嫁了,喊声好夫君怎么了?
然而鲤束直接呆在了原地,一声不吭。
我不乐意了,催促:「喂,你到底有没有法子离开?」
「咳……」鲤束回过神,说:「跟我走。」
我刚想说,那么黑,我瞧不见。
可就在此时,刚才出现的那道光,再次出现。
鲤束直接迎着这道光,往前走去。
我一瞧,哪里敢耽搁,赶紧跟了上去。
等到我跑到鲤束身边时,我忽然发现了一件大事。
「鲤束你脸红?」
随后,我狂笑起来:「不是吧?你这么纯情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鲤束:「……」
「闭嘴。」
啧,让我闭嘴我就闭嘴,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偏要说……
我张大着嘴,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靠!
为啥我没了法力,鲤束还有?
-12-
鲤束带我离开了无渊。
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记恨上了他。
这丫的给我下了整整二十四时辰的禁言!
到离开无渊都没给我解开!
奇耻大辱!
不报此仇,我魔界魔女的尊严往哪放?
但我打不过鲤束,所以,我只能智取。
我的本体是一株灵草,带毒的那种。
虽然我没了本体,但放点血,放倒一个鲤束还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以防万一,我多放了一管血。
我从天界厨房随便找了锅汤,放入佐料,搅拌搅拌,然后,端着这锅加了料的汤,去找了鲤束。
「鲤束,喝汤吗?我亲自熬的。」我笑眯眯地将汤递到了鲤束面前。
他的防备性很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一瞪眼:「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奸啊盗的,有你这么说孩他妈的吗?」
「孩他妈?」鲤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好词。」
「甭管好不好,就说喝不喝?」我又将汤往前推了推。
鲤束「啧」了一声,毫不犹豫:「不喝。」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使出我的大招了!
「好夫君,这是宝宝亲自熬的呢,费了宝宝好一番精力呢,夫君怎么能辜负宝宝的心意呢?」
我强忍着没有呕吐出来。
鲤束也呆了。
脸红,一言难尽。
总之,情绪十分复杂。
眼看着我要再张口,鲤束果断端过汤,一口饮尽,用实际行动阻拦了我。
很好。
「好喝吗?」我微笑询问。
鲤束蹙了蹙眉:「好像有点血腥味?」
有血腥味,那就对了啊!
「三,二,一,倒!」
随着我话音落下,鲤束直接晕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鲤束,没想到,你也有今日。」我一阵狂笑。
不过,这还不是结局。
我笑过之后,赶紧忙活起来。
先是把鲤束变回原身。
对,一条鱼。
然后架起一口大锅。
对,我要烧鱼汤。
不过,这回我学聪明了。
我把整个鱼跃宫的人都喊了过来,男女都有。
好东西嘛,要分享,这么鲜的鱼汤,见者有份。
就让我们一起怀上鲤束上仙的崽吧!
-13-
鱼跃宫的人很惶恐。
没关系,我掏出了鞭子,往前一挥:「喝不喝?」
就像是一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仙侍仙娥们瑟瑟发抖,但是不敢违抗我的命令。
毕竟,我是魔界的人嘛,杀个小仙子什么的,手到擒来。
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一锅鱼汤能有什么大问题,尤其是,我也喝了。
对的,我也喝了。
没办法,这鱼汤实在太鲜了,摆在我的面前,不喝不是人。
总之,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是结果,还是在我的预料之中。
整个鱼跃宫的人,都喝了鱼汤。
我数着时间。
傍晚的时候,我就开始闹肚子疼了,我没急着喊人,而是顶着痛在鱼跃宫转了一圈。
很好。
到处都是抱着肚子在喊痛的。
我满意了,这才捏了个法诀,通知了天界的医官。
医官来得很快,与他一道来的,还有鲤束。
再见到鲤束,我一点都不惊讶,估计又是个分体吧,一回生,二回熟了。
我看到他,还能笑呵呵地同他打招呼:「鲤束上仙回来了啊。」
鲤束似笑非笑:「小魔女,很高兴?」
「一般高兴,一般高兴。」我谦虚道,随后冲着医官招了招手:「来来来,看病。」
医官赶紧上前,伸出手,往我手心一把脉,然后,他的脸色就变得古怪起来。
先是看了我一眼,一脸复杂,随后又看向鲤束,眼里是不敢置信,震惊到不能自已。
「诶,我怎么了?」我主动询问。
医官做了一个深呼吸,回:「仙君夫人……好像怀的是双胎。」
「?」
鲤束这鱼汤真有毒。
吃一回怀一个?
怀了的就再来一个?
不过,我也不算过于震惊。相反,这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怀孕,就是因为鱼汤,那么——
「鱼跃宫的人都在闹肚子,劳烦医官都瞧一瞧。」我主动开口。
医官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鱼跃宫的人就被号召过来,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
看到这一幕,我热血都开始沸腾起来了。
我即将从医官的口中听到一个震撼六界的大事!
我眼巴巴地盯着医官朝着第一个患者伸出了手。
他开始把脉了。
医官蹙了蹙眉。
看吧,觉得摊上大事了!
哦豁,他收手了,要说话了,来了,来了。
我立刻激动起来,但又生生地压下去,努力地维持着平静。
「小魔女,很关心我鱼跃宫的人?」鲤束忽然出声。
我挂着虚伪的笑:「毕竟我是仙君夫人嘛。」
鲤束乐了一声。
我没空搭理他,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医官。
在我的满怀期待中,医官终于开了口。
「体内多了一股仙力,仙力过于雄厚,未曾消化,才会导致腹痛难忍。」
啥玩意?
我直接愣在了原地。
-14-
这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啊。
或者,是有概率的?
于是,我立刻拉了排在第二的人,直接推到了医官面前:「看看他的。」
医官大概觉得我的行为有些古怪,打量了我一眼,不过还是先给人看了病。
「一样的症状。」
我又拉了一个。
「一样。」
「她呢?」
「完全相同。」
「她?」
「也是。」
「……」
鱼跃宫的人都被看了一圈,医官得出的结果,集体都是因为体内多了一团雄厚的仙力,而只有我。
对的,只有我!
只有我喝了鲤束的鱼汤,怀了,怀了一个不够,还有第二个。
为啥啊?
这不合理啊。
思来想去,我只猜到了一种可能。
我看向了鲤束:「你搞我?」
鲤束笑:「哪种搞?」
我:「?」
医官面色微变,清了清嗓子:「那什么,鲤束上仙,两位慢聊,小仙先行告退。」
鲤束很好说话地点了点头,于是,医官赶紧跑了,连带着鱼跃宫的所有人。
屋内只剩下了我和鲤束。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有找鲤束秋后算账的火气。
「装什么傻?」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我的肚子。
虽然还没有很明显地凸起来。
鲤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回:「那是有点想的。」
我:「?」
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做想,他难道不是……
等等。
我猛然反应过来鲤束的意思。
「无耻,下流!」我气着冲鲤束骂。
鲤束无奈,说得委屈极了:「需要我的时候就是好夫君,不需要我的时候,就骂我。
「过河拆桥,人情冷漠啊。
「……」
「滚!」我实在是忍无可忍!
鲤束「啧」了一声,说:「罢了,怀着孕呢,我总该让让你的。」
怀着孕?
我都是因为谁?
我的火气开始猛涨。
这次,我决定,不忍了。
于是,我往后一步,双手一抬,就召出了我的本命法器。
咳。
一条乌漆嘛黑,像是被火烧焦的鞭子。
没事,法器好看有什么用?得武力值高才行。
「鲤束,看鞭!」
气势上,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我高吼一声,手上的鞭子立刻就甩了出去。
我那鞭子甩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虎虎生威,就是……愣是一下都没碰到鲤束,连人家的衣服边都没沾上。
见此不成,我右手结咒,一手甩鞭,一手扔法术远程。
结果,依旧是一下都没挨到鲤束。
反倒是——
「砰。」
我们所在的屋子,直接被我给打塌了。
好在我反应快,赶紧给自己加了个保护罩。
人是没事,但看着这片废墟,我也算是认了命了。
我依旧一下都没挨到鲤束,我打不过他,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但,气势不能输。
「鲤束,若有下次,你就如此屋!」我放下狠话,踏着废墟,冲着鲤束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觉得自己发挥得还是不错的。
直到几日后,我在天界听到了其他神仙谈论起此事——
「听说了吗?鲤束上仙和魔界的那位搞到房子都塌了。」
「这么猛?」
「可能是魔界花样比较多吧?」
「魔界那位,不是还怀着孕吗?」
「那可能是魔界的人,体质比较好?」
「还能这样?」
「你还不知道吧,有医官去瞧过了,说是怀了双胎了。」
「真猛!」
「鲤束上仙受难了。」
听完墙脚后的我:「?」
你们见过怀孕后,睡一睡还能再睡出一个来的吗?
合理吗?
不对,这是鲤束受难吗?是鲤束搞我啊!
不对,是鲤束这个垃圾害我!
-15-
我觉得我要给鲤束一点颜色看看。
我又去放了一管子血。
加到了汤里,端到了鲤束面前。
鲤束挑了挑眉:「还来?想三胎?」
我:「……」
「这汤里,没加东西,我保证。」说着,我还拿过汤,当着鲤束的面,直接喝了一口。
自己的血嘛,能有啥事。
我将汤往桌上一放,开口:「可以相信我了吧?」
鲤束朝着那碗汤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又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有事!」我直接打断了鲤束的话。
鲤束有些好奇了:「哦?小魔女有什么事要求我帮忙?」
我清了清嗓子,说:「菩提果。」
鲤束愣了一下,面上有些恍然:「你是为了它。」
我连连点头:「菩提树万年结一果,但六界唯一一棵菩提树,在万年前已经枯死,六界最后的一棵菩提果,就在天界。
「菩提果有净化万物,起死回生之效,听说吃了还能涨上千年灵力。
「你是天界战神,应该知道这玩意在哪里吧?」
鲤束听着我的话,很快又笑了起来:「所以,是拿汤来换消息的?」
「怎么,不行?」我问。
「行啊。」鲤束笑了起来,「菩提果就在天宿阁。」
天宿阁,天界的宝库。
还真是一点点令人意外的惊喜都没有。
「谢了,这汤,就算是谢礼了,喝吧。你要是不喝,我拿走也可以。」说着,我就伸手,故作要拿汤。
果然,鲤束上当。
他直接抢先一步,拿过了汤。
「这汤嘛,要两个人喝才对味。」鲤束说。
我觉得他有毛病。
不过,没关系,喝了汤就行。
看着鲤束将一碗汤全部喝完,我在心里开始默默倒数。
一切,没有意外。
在我心里默数到一的时候,鲤束直接晕了过去。
「小样,跟我斗?」我走到鲤束面前,伸手戳了戳他的脸蛋。
别说,皮肤滑滑的,还挺舒服。
我忍不住又多摸了几把。
摸完后,我开始办正事了。
这会不炖汤了,毕竟我真没有打算要三胎。
我掏出我的储物袋,从里头放出了一条狗。
一条贼丑的癞皮狗。
癞皮狗落地后,晃晃身子,就直接变成了一个女人。
长相还行,就是头发稀稀拉拉的,看着怪可怜的。
她见了我,面色惶恐:「魔旖大人。」
我淡淡「嗯」了一声,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鲤束:「演戏,懂?」
癞皮狗连连点头,视线落在鲤束的身上,眼里就流露出一丝……
贪婪?
我觉得不行,必须再警告一句:「我的人。」
癞皮狗更惶恐,忙不迭地点头:「小妖明白,小妖不敢折辱仙君大人。」
还算识相。
我哼了一声,就准备转身走了。
既然不能让鱼跃宫的人都怀孕,那就来个捉奸在床!
计划通!
然而,我前脚才刚踏出了门,后脚还没离开,心口就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痛意。
我直接痛得倒了下去,好在扶住了门框,免于摔个狗吃屎的悲剧。
不过,我现在也够悲剧了。
我那一年一发的魔气,咋就提前了呢?
厉无涯又不在,我一个人搞不定啊!
就在我努力地想要去掏传讯符联系厉无涯的时候,我的身体猛然被人横空抱了起来。
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
怒了!
「鲤束,你搞我?」
他压根就没晕!
由此可见,上回也没晕。
我快被气晕过去了。
鲤束的脸色也不好看:「不是才半年?怎么会又发作?」
我愣了一下。
「你怎么会……」
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晕了过去。
痛的。
-16-
我再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
不过,不是我原先住的那个屋。
鲤束坐在床前,面色疲惫,最重要的是,他的脸上,多了一道伤。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发出了一阵狂笑。
「哈哈哈,鲤束,这不会是我抓的吧?」
鲤束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我,表情格外地复杂。
我「啧」的感叹了一声:「看来,我也不是打不过你嘛,魔化后的我,这不能让你负伤了?」
鲤束:「……」
「小魔女,好心态。」鲤束颇为无语地说。
我扬了扬眉,盘膝从床上坐了起来:「都这样了,还能哭咋的?」
说着,我凑近鲤束,观察了一下脸上的那道伤口。
啧啧啧,还挺深。
「鲤束,我刚才揍你的时候,是不是特帅?」我期待地问。
鲤束「呵」了一声,问:「想看?」
我连连点头。
鲤束直接甩出了一颗留影石。
留影石将之前的画面全部记录了下来。
起初,我会记得自己黑化后的一切。
后来,经过厉无涯和先魔后的努力后,我的情况好转。
魔气一年一发,爆发时依旧会失去理智,但是不会杀人了,只会拆家和打架。
当然,也有一点不好。
就是我会失去当时的记忆。
而现在,我看着留影石上的我……
我沉默了。
一点都不帅。
更像个疯子。
这跟我记忆中的狂酷拽,不太一样啊!
我沉默着伸手朝着留影石挥了一下。
留影石的画面瞬间消失。
「不看了?」鲤束笑着问我。
特欠扁那种。
我「呵呵」干笑两声,回:「这不得给鲤束上仙留点面子?毕竟被打的是你。」
「小魔女真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啊。」鲤束意味深长地感慨。
「好说好说。」我这人的一大优点,就是脸皮厚。
鲤束直接被气笑了。
他伸手,眼看着就要朝我脑袋打过来,我瞳孔一缩,猛地抬手护住了额头,并且快速地朝着后面挪了挪,拉开了与鲤束的距离。
「躲?躲得开吗?」鲤束说。
这话我可得反驳。
「躲不躲得开是一回事,躲不躲那是态……」
我话还没说完,鲤束却忽然上前,将我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此刻,我埋在他的怀里,周遭全是属于鲤束的味道,我直接给蒙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一个男人那么近,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挺好看,并且,眼下是我名义上的夫君?
就有点让人心猿意马呢。
鲤束将下巴抵在我的脑袋上,轻轻叹了口气。
「小魔女,会好的。」鲤束说。
我愣了一下。
他用下巴亲昵地摩挲着我的发顶,继续说:「其实,难受了,也可以哭的。」
「有什么好哭的?别人遇上了都是要笑的好吧?」我反驳,毕竟那么高的武力值,可没几个人能有。
「可那都不是小魔女啊。」
我愣住。
我怎么从鲤束的语气里听出了心疼?
这个垃圾,会心疼人吗?还是心疼我?
可是,他……
而且,该死的,为什么我觉得我的眼眶有些泛酸?
大哥,你可是魔界小魔女,未来的魔后,哭个啥?
有啥好哭的。
咱当魔的,魔气越多,法力越高,那不是好事吗?
-16-
我哭了。
还是在鲤束的怀里。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鲤束胸前的衣服哭得一塌糊涂。
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伤心。
毕竟那么多年,都有些习惯了,比一开始杀人好多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鲤束这么一开口,我居然就哭了?
还哭得稀里哗啦。
谁能想到,我能在死对头的怀里,哭成这个傻逼样?
一代魔女形象,荡然无存。
「对不住啊,你这衣服,我……」
我打了个哭嗝,继续说:「我赔你一件。」
鲤束看着胸前的一塌糊涂,整个眉眼都跳了起来。
但听到我的话后,却忽然一笑。
「那是得赔。」鲤束说。
我连连点头。
我的错,我肯定是认的。
好在,我还是有点小金库的。
然后,我就听到鲤束开了口。
「这衣服吧,虽然不贵重,但却是我最珍爱之物,即便一模一样,也不是我珍惜的那一件了。」
我:「?」
我有了一种鲤束要讹我的感觉。
「如果小魔女要赔我,那可能只能以身抵债了。」鲤束说得一脸勉强。
我:「?」
我还不如一件衣服?
以身抵债?
「滚!」我冲着鲤束吼,中气十足。
鲤束笑着站起了身。
「好好休息,下次我们再谈赔偿的事。」
我气得直接又拿出了我的鞭子,朝着鲤束直接一鞭子甩了过去。
鲤束自然避开了。
「小魔女,好眠。」鲤束冲我笑了笑,之后才转身离开。
走之前还挺贴心地给我关了门。
呸!
贴心个大头鬼。
鲤束就是个垃圾!
-17-
那天,我气了个半死。
后来,我才想起来,我忘ŧŭ̀₉记了一件事。
鲤束为什么会知道我身上魔气发作的事?
我这人吧,就兴打破砂锅问到底。
于是,ťů⁺第二天,我就去堵鲤束了。
这人还挺忙。
一连十日,我才在他的书房门口,将他堵了个正着。
见了人,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鲤束先出声了。
「小魔女这么想我?听说这些日子日日都在寻我?」说着,鲤束感慨了一声,「小魔女对我的一片拳拳之心,真是让人感动啊。」
我:「……」
「如果嘴不能说人话,其实可以不要。」我冷漠地回。
鲤束乐了一声,随后道:「进去说吧。」
我一听,眼睛一亮。
还有这种好事?
我还没进过鲤束的书房呢。
于是,我跟在鲤束身后,小心谨慎地踏着鲤束走过的步子,那是一点儿都不敢走错。
可等到进了鲤束的书房后,我都没有感受到一点点法阵的波动。
「你这真没法阵?」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
鲤束似乎不解:「一个书房而已,设什么法阵?」
「堂堂天界战神,你书房就没点重要机密?」我问。
鲤束似乎恍然大悟:「哦,所以那次你偷偷来我书房,是来偷机密的?」
「?」
这难道不是心知肚明的事吗?
但是明面上,我可不能认。
「你们做上仙的,就兴空口诬蔑人这一套吗?」我先发制人。
鲤束笑了笑,回:「我以为,开开玩笑,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情趣。」
可去你的夫妻情趣吧。
鲤束打趣了一句,已经走到一旁坐下:「我这里,没有机密。」
我不信。
天界战神诶。
不过,鲤束也不会告诉我真话。
我此来,是为了其他的事。
我凑到了鲤束的跟前,问:「你怎么知道我魔气发作的事?而且还知道我上次发作,是在半年前?」
鲤束露出疑惑:「我知道很奇怪吗?」
不奇怪吗?
这可是我的小秘密!
鲤束笑眯眯地:「娶妻之前,总得先了解一下夫人。」
也对,有点道理。
只是鲤束这人查得有点深啊,连这都能查得到。
想到这,我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一圈。
我想到了我来天界的目的。
天界防我防得紧,我得把烟幕弹赶紧扔出去,扰乱对方的思绪,来个假假真真,虚晃一招。
我凑到了鲤束跟前:「夫人有难,做夫君的,是不是得帮忙?」
「夫人。」鲤束咬字格外地特殊,继续,「有何指教?」
「咳,我这魔气日夜缠身,也不是个长久之道,是得寻个法子,解决一下,你是天界战神,神通广大,可知道有什么法子,或者,灵宝可解决?」
鲤束笑了:「夫人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我:「?」
「夫人的目标,难道不就是菩提果吗?」鲤束反问。
我直接瞪大了眼睛。
菩提果的确有净化的作用,也的确能净化我身上的魔气。
而我……
我猛地反应过来,故意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来:「哈哈哈哈,菩提果是天界圣物,我难道还能去偷不成?」
「夫人也不是不敢。」鲤束说得轻描淡写。
而我已经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鲤束。
我觉得,鲤束这人,想法,真是——大胆。
大胆得合我胃口。
-18-
我思来想去,最后,我有了一个计划。
鲤束说过,菩提果在天宿阁。
于是,我跑去了天宿阁,光明正大地打听消息去了。
天宿阁有一位老仙君看管着。
据说,战力很高。
我也没打算和他打,我就是打听点消息。
「菩提果?」老仙君听到我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不可。」
我双手合十,苦苦哀求:「我就看一眼,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菩提果呢。」
老仙君不为所动,依旧摇头:「菩提果已是有主之物,未得主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见。」
我撇了撇嘴。
这天界的人,真麻烦。
老仙君老神在在的,抹了一把胡子,又说:「虽然不能见菩提果,不过,倒是能与你说说菩提果的故事。」
故事?
没兴趣。
但是秉着要讨好对方,我还是摆出了一副有兴趣好奇的模样:「什么故事?」
「菩提树,应天命而生,在菩提树诞生之后,在菩提树身边的万物便得到点化,修为仙身,被称为菩提仙使。」
我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故事,六界还有人不知?
菩提树旁,原有十二名菩提仙使,仙使们一生以六界安危为己任,在万年前,因为魔界动荡,为化解干戈,仙使们先后牺牲。
而在仙使们牺牲后,菩提树便就干枯了。
传闻,鲤束便是在那时诞生,他是在菩提树旁水池中的一尾鲤鱼。
说来也奇怪,都说菩提树万物化灵,皆为仙使,但鲤束却不是。
不过,鲤束感念菩提树点化之恩,将自己的本体埋在菩提树下,祈求以此留住菩提树的一线生机。
也是那时之后,菩提树和鲤束的本体,一起消失在了六界之中。
老仙君大概看出了我没有兴趣,便笑了笑:「仙君夫人可知,其实菩提树并未完全干枯。」
「你说什么?」我直接蹦了个一地三尺高。
老仙君笑得意味深长:「鲤束上仙将本体埋在菩提树,要救的,也并非菩提树。」
「那是什么?」我追问。
老仙君笑了笑:「这些,仙君夫人,就得去问鲤束上仙了。」
鲤束?
鲤束自然是不可能告诉我的。
但我实在好奇不过,所以,我还是找上了门。
「我为什么要将本体埋在菩提树下?」听到我的问题,鲤束笑了起来。
「小魔女真想知道?」鲤束问我。
我连连点头。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鲤束说。
我没觉得高兴,鲤束这人的下一句,肯定又要作妖。
果不其然。
鲤束朝着我伸出了脸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气乐了。
有点意思啊鲤束。
之前是喊好夫君,现在是亲脸颊。
很好,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有何难?」说完,我直接凑了上去。
只不过,我的目标,不是脸,而是——嘴唇。
我早就垂涎已久了好吗?
我不只亲了鲤束,还故意咬了咬他的唇瓣。
冰冰凉凉,软软糯糯的,还挺好亲。
我得逞后就要离开,鲤束却在此刻猛然反应过来,按住了我的脖颈,反客为主。
别看鲤束这人装得温文儒雅的,亲起来……还挺带感,咳咳。
这人还贼不肯让我占一点便宜。
我咬了他一口,他就伸舌头。
被亲到最后,我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被放开的时候,我整个趴在鲤束身上,都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我听到了鲤束的话。
「菩提树啊,其实还是姻缘树。」
我:「?」
「我把本体埋在菩提树下,是为了求姻缘。」鲤束说得一本正经。
「?」
我信你个邪!
「滚!」我再次冲着鲤束吼。
鲤束这会笑得一脸阴险:「抱着你一起滚?」
我:「?」
像是为了提醒我,鲤束还故意双手抱住我,掂了掂我的身体。
我:「……」
我死了。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鲤束这个垃圾!
-19-
那是不可能的。
半月后,是天界的百花盛会。
那一天,是天界盛宴。
当日的天界防守计划,就是鲤束做的。
我本来是想要偷偷摸摸去听的,但是我觉得我避不过鲤束。
于是,在鲤束要谈事的时候,我直接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往鲤束身边一坐。
「你们说你们的,别管我。」我冲着鲤束手底下的一群天将说。
天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出声。
鲤束笑了声,说:「本君的夫人与本君一体,无妨。」
我连连点头:「一体的,一体的。」
本来这就是附和鲤束的话,但鲤束却忽然投来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先是茫然了一瞬。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
鲤束这个垃圾!
想揍人。
算了,打不过。
还是打听消息要紧。
天将们见鲤束发了话,也就没有再避讳我,于是,我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不只听,我还开口问了。
「天帝的住处呢?就安排这么点人手?」
天将先看了鲤束一眼,随后才回话:「天帝住处有鲤束上仙所摆的阵法,一般人等,无法进内。」
我闻言,安心地点了点头:「那便好。」
鲤束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
我也由着他打量。
来啊,老娘就是要去闯先帝的屋子。
我把防守计划一一记在心中,为防万一,我还偷偷摸摸地去天帝住处附近转悠了一圈,确定防守会不会做出改动。
当然,我自认为我的所作所为,也逃不过鲤束的眼睛。
不过,无所畏惧就是了。
日子很快来到了百花盛宴这一日。
我作为鲤束的妻子,随他一道出席。
宴上,天帝还装模作样地与我客套了几句,我也配合。
只不过嘛,喝了几杯酒后,我就开始叹气:「我有点头晕。」
鲤束笑了:「小魔女如此不胜酒力?」
我闻言,回:「没办法,美酒,美人,酒不醉人,人醉人。」
说这话的时候,我还特意伸手,用指尖勾了勾鲤束的手心。
鲤束的心情挺好。
「既然不舒服,那便回去休息吧。」鲤束说。
这可不就是我的目的吗?
于是,我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夫君慢慢喝。」
说完,我端着姿态,走人了。
人前嘛,我还是装得挺好的。
等没了人,我撒腿就跑。
直奔——
天宿阁。
天界机密,还有我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是我的虚晃一招。
我所求,只有菩提果。
我早就把防守熟记于心,躲过了层层防守。
守天宿阁的老仙君也去参加百花盛宴了,如今,天宿阁前只有一些基本的防卫阵法。
我那辛辛苦苦读了几天的书,终于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20-
我没想到,偷菩提果会如此顺利。
顺利到我都怀疑我拿到的菩提果是不是假的了。
厉无涯也有点怀疑。
但是,我们多次确认,都得出一个答案。
这真的是菩提果。
「妹啊,牛逼大发了啊你。」厉无涯感慨。
我收了菩提果,催促:「行了,赶紧去准备大婚,越快越好,我怕鲤束来抓我。」
「我们现在在魔界,鲤束再牛,还能来我们地盘抢人?」厉无涯不屑一顾。
我就这么死死地盯着他。
厉无涯见此,连连摆手:「行行行,都听你的。」
于是,在天界百花盛宴后的第二日,魔尊厉无涯忽然宣布,要迎娶魔后。
这一早上,我的右眼皮就开始一直跳。
梳妆的时候跳,进大殿的时候跳。
等站到厉无涯身边,准备行礼的时候,跳得那更厉害了。
得亏我现在盖着喜帕,不然我怕别人看了都以为我眼睛有疾。
我安慰自己。
礼成就好了,礼……
「砰。」
魔宫大殿直接被炸了。
得亏我反应快,赶紧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护罩。
其他反应慢的,就没这么幸运了,被埋在了废墟中。
死是不会死的,就是灰头土脸的。
「谁啊?」
「哪个狗娘养的毁我们魔宫大殿?」
其他人骂骂咧咧的,但我和厉无涯,却很沉默。
我们已经知道了答案。
哦,我的眼皮也不跳了,大概是直接摆烂了。
鲤束就在这一片骂声中,从天而降,他手里还拿着他那把本命剑,杀气腾腾。
「魔尊大婚,怎么不请我呢?」鲤束说。
厉无涯干笑了两声:「那什么,这不是怕上仙事忙吗?」
「那魔后呢?」鲤束又看向了我。
「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不是?」
我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鲤束现在的杀气有点重啊。
我给了厉无涯一个眼神。
「兄弟,能打不?」
厉无涯连连摇头,眼神示意:「魔宫都炸了,你说呢?」
行了。
我一掀盖头,冲着鲤束说:「好夫君,我能解释的。」
鲤束笑得可温柔了:「你说,我听着。」
我努力逼出了两滴泪:「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鲤束:「……」
我也觉得这样似乎有些假,正琢磨着要编个凄惨的故事时,鲤束却忽然收了剑,收了杀气,落在了我的身旁。
「嗯,原谅你了。」鲤束说。
我:「?」
不是,哥,你这样就信了?
我有点想要晃晃鲤束的脑袋,看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都是水。
-21-
「傻子。」
鲤束忽然冲着我说。
我不高兴了:「鲤束,不带人身埋汰的啊?」
鲤束无奈:「带你去解魔体。」
「什么?」我愣了一下。
鲤束直接上前抓了我的手。
厉无涯想要来拦。
然而鲤束的本命剑一出,一剑下去。
我也没看见厉无涯怎么样了,反正我是被鲤束带回了鱼跃宫。
还没等我回过神,鲤束又带着我跑到了无渊。
又一眨眼,眼前场景再次发生变化。
万里荒漠中,而就在我们的眼前,有一棵枯木。
枯木并未全死,在枯木上,正有一片嫩叶,在慢慢生长。
最离奇的是,我居然对这棵枯树感觉到了亲切,仿佛,这就是我的归宿,我的本源。
「菩提果。」鲤束说。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我怀里的菩提果就飘了出来,落在了鲤束的手上。
「缇叶,去吧。」鲤束又说。
这个名字——
还不等我发问,我的身体便自发朝着那棵枯树飘去,最后,慢慢缩小,落在了那片嫩叶上。
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体内似乎诞生出了一股新的力量。
这股力量,与眼前的这棵树,同源。
仿佛也正是这股力量,让我与眼前的嫩叶融为一体。
最后,我听到了鲤束的声音。
「以吾之灵,祈神之力,降以吾身,回以汝魂。」
-22-
我叫缇叶,住在菩提山。
本体是一片菩提叶,是最小的菩提仙使,也是最厉害的!
我的职责,是守护六界安危。
当然,一般不用我动手,师兄师姐们就会把事情都处理妥当。
师兄师姐都很疼我,最疼我的,就是鲤束。
因为他喜欢我,我也喜欢他。
「缇叶最重要。
「缇叶都是对的。
「缇叶最棒。」
哎呀,羞羞脸,我觉得鲤束这就叫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过,我也很好就是啦。
对于我和鲤束的感情,师兄师姐们都乐见其成。
在我三千岁那年,师兄师姐们替我和鲤束举办了一场婚礼。
是师姐给我缝的嫁衣,上面缝了我最喜欢的菩提树,我还戴了菩提叶编成的花环,为了配合我成亲,菩提树开了花。
可漂亮了。
大师兄是我们婚礼的主婚人。
一切都很完美。
可就在仪式走到一半的时候——
「砰。」
地动山摇。
菩提树上的花迅速谢去,枝干开始枯萎,我听到了无数人的呼救声。
六界,又有大魔出世。
「小缇叶,师兄先去解决麻烦,回来再给你主持婚礼。」
这是大师兄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次的魔与往时不同。
他吞噬恶念为生。
只要有恶念,便为他所用,世间存有恶念,他便永生不死。
师兄师姐们不是他的对手。
我穿着嫁衣,在菩提山等了师兄师姐们好久,但我没有等到他们回来,反而从菩提树上感受到了他们流逝的生机。
他们死了,但是,魔还在。
我感受到了六界发出的悲鸣。
「鲤束,我要出去了。」我对鲤束说。
鲤束愣了一下,随后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小缇叶长大了。」
我冲着他笑:「长大了才能做鲤束的新娘子啊。」
「那小缇叶要记得,回来做鲤束的新娘子。」
「好。」我答应了鲤束。
但是,我失约了。
恶念不尽,大魔不除。
菩提树有净化魔气之用,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法子,便是——以身困魔。
「以吾之灵,净万物,塑新生。」
我将所有恶念魔气吸入体内,以上古咒术将其困于己身,以本体净化。
净化所有,也净化了——我。
「缇叶,你我还有约。」鲤束来到我的身边,抓住了我的手。
彼时我依旧穿着那身师姐亲手缝制的婚服,周边黑气滔天。
「鲤束,对不起啊。
「我好像是个小骗子。」
鲤束紧紧抓着我的手,双眼通红。
「缇叶,我不会让你失约。」鲤束说。
-23-
我最终魂飞魄散,消散于六界之中。
但我,似乎又没有死透。
因为,鲤束。
「以吾之魂,以吾之灵,祈神而临,换以往生。」
鲤束献祭二魂六魄,用了上古禁术,留住我的一丝魂魄,他也只剩下一魂一魄。
鲤束魂魄不全,因此不再被承认为菩提仙使。
我的本体已消,想要救我,鲤束只能让菩提树上再结出一片菩提叶,作为我的身躯。
但菩提树干枯,生机寥寥。
为此,鲤束剃下了自己的本体。
「不要,鲤束。」
我冲着鲤束喊。
但他全然未闻,没有人能阻拦他。
他将自己的本体,与我的魂魄一道埋在菩提树下,用他的本体维持菩提树下仅有的生机,也蕴养我的魂魄。
又因我魂魄带着魔气,不适合在六界之地,于是,鲤束将菩提树移到无渊。
这里,无灵力也无魔气,是最适合的地方。
这只是第一步。
以菩提叶筑身,用菩提果净化,方解我困。
菩提叶再结,需万年,而菩提果,六界只余一枚。
鲤束找上天界。
「我要菩提果。」鲤束对天帝说。
「可以,但仙使需护我仙界万年平和。」天帝说。
「好。」
于是,天界多了一个叫鲤束的战神。
我一直都在鲤束的身边。
菩提仙使,独立于六界之外,不偏帮任何一界,只维护六界安危和平。
鲤束……为了我,违背了这一切。
我看着他到处征战,为天界厮杀。
为了与天帝之约,也为了寻找灵草。
我本体虽为菩提叶,但要重新与一片叶子融合,也并非易事。
为了让我的本体与新的菩提叶相融合,鲤束又寻找了一样东西。
婴果。
上古灵草,形似婴儿,食之如女子怀孕,脉象如珠走盘,而其功效,便是让我与新的菩提叶建立起一种微妙的联系,让菩提叶能够更好地接受我的魂魄。
做好了一切准备,鲤束,将我送往了轮回。
在轮回之前,我问他:「鲤束,值得吗?」
我没有想过得到答案。
他并不知道我一直都在。
但鲤束却笑了起来。
「缇叶,你一定会问我值不值得。」
「为六界牺牲时,你想过吗?」
「没有,所以,我所做所为,也从未想过值得与否,只不过是,听这里。」
鲤束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我知道你会怪我,我的选择并不明智。」
「但是,缇叶,我不是菩提仙使了。六界有你足以,我不想做菩提仙使,只想让你平安喜乐。」
我一时无言,在沉默中,进入轮回。
我重新成为了一个婴儿,忘记了所有。
被家人遗弃,最后被先魔后收留,成为了魔旖。
先魔后发现了我体内的奇怪,翻找遍所有的古籍,最终,为我寻找了一个求生之法。
「无涯,魔旖体内的魔气,想要破解,只有一法。以菩提果净化自身魔气,再用菩提木再塑真身。」
「菩提木,魔界圣地有。」
但魔界圣地,唯有魔尊魔后才可进入。
先魔后临终之际,叮嘱厉无涯和我:「待时机成熟之际,你俩便成亲,入圣地,取菩提木。」
我与厉无涯追查菩提果多年。
直到多年后,我们意外得知菩提果在天界的消息。
我想,这个时机,到了。
二日,厉无涯昭告三界,三月后,迎娶我为魔后。
此后二月,我悄悄潜入天界,随意选择了一名仙人,作为我敲响天界的敲门砖。
殊不知,我和厉无涯在算计,却早早进了鲤束的局中。
他在等我入局。
-24-
鲤束将菩提树从无渊之地移回菩提山。
他与天帝的万年之约已成,于是,离开了天界,与我重新回到菩提山。
我的回来,给菩提树带来了一线生机。
鲤束也得以取出了自己的本体。
可惜的是,菩提山冷清了许多,只剩下我和鲤束。
大概是因为我随口同鲤束感慨了一句,第二日,厉无涯就找上了门。
「妹啊,你这地不错啊。」厉无涯说。
我扬了扬眉:「这可是菩提山。」
厉无涯「啧」了一声,说:「地方虽好,但是身份不匹配啊。」
我:「?」
厉无涯凑了上来,神神秘秘的:「妹啊,还记得我们之前的计划吗?称霸六界,怎么样,还搞不?」
我:「?」
那不是因为魔界有天界的探子,故意做戏给探子看的吗?
厉无涯却兴致勃勃:「你看,之前天界有鲤束,现在鲤束是我们自己人啊,搞死天界啊!」
我还没说话,后面就传来了一阵暴呼:「好你个厉无涯,要搞,也是帮我们天界搞死你们魔界。」
厉无涯立刻道:「这是我妹子,鲤束是我妹夫,都是我们魔界的人!」
天帝反驳:「我呸,鲤束是我天界战神,魔旖是仙君夫人,他们都是我们天界的人。」
厉无涯:「魔界!」
天帝:「天界!」
我默默伸手,捂耳:「我并不想要这种热闹。」
鲤束在旁听了,默默点头:「明白了。」
我:「?」
你明白了个啥?
两月后,我明白了。
因为,我肚子里真揣上了崽。
十月怀胎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大概是我基因比较强,是一片菩提叶。
厉无涯又来了。
看着我的女儿,厉无涯感慨:「妹啊,你和鲤束生个孩子都跟别人不一样。」
我虚心请教:「哪里不一样?」
厉无涯一本正经:「别人都是怀胎十月,你咋怀了十五个月才生。」
我:「?」
「魔界没亡,真是个奇迹。」我真心感慨。
后来,天帝也来了。
送了礼,看了孩子。
也感慨了一句:「鲤束啊,你们做菩提仙使的,生个孩子都与众不同吗?双胎咋变单胎了?」
鲤束:「?」
好的,破案了。
为什么魔界没有灭?
这不是天界也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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