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姐尤爱考验人。
二姐姐大婚在即,她却要考验二姐夫能否为爱舍命,猝不及防将二姐姐推进了江水里。
结果,二姐夫不会水,淹死在了当场。
嫡姐双手一摊:
「二妹夫为你而死,二妹妹不会经受不住考验,不愿意为他殉葬吧?」
父亲为息事宁人,将二姐姐活活勒死。
三姐姐满腹才华被公主选入了女学,嫡姐却说她空有其名,只怕担不起公主的厚爱。
竟往三姐姐书房塞毒蛇,考验她用功时的专注力。
三姐姐被毒蛇啃咬,中毒而亡。
我不及二姐姐貌美,没有三姐姐聪慧,只在医书上用尽了全力。
可嫡姐还是盯上了我,她说医者仁心,老天给了我考验。
危墙之下的孕妇生产在即,她逼着我去接生。
最后石墙倒塌,我血肉模糊被砸死在了当场。
再一睁眼,回到了她第一次考验二姐夫的宴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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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眼的东西,赶着去死吗?祖母寿宴上也敢毛手毛脚。还不快带周公子去换身衣裳。」
嫡姐林瑶音脆生生的一耳光落在婢女脸上时,我才从浑身钝痛里回过神来,知晓自己重生了。
前世亦有这一幕。
祖母寿宴上,二姐姐的未婚夫周公子第一次入府,带给祖母价值连城的药材与补品时,也送了二姐姐千金难买的点翠首饰。
所有人都为二姐姐林玄素觅得良人感到开怀。
只有林瑶音,皮笑肉不笑道:
「男人讨女人欢心的花样罢了,他周家家大业大,一点点毛毛雨证明不了什么。」
「看他桃花眼,修竹身,掩不住的满身风流,指不定多花心,未Ṱŭₗ必经得起考验。」
本以为不过是一句酸话,却不想她当真上了心,亲自给周公子降下考验。
宴会中途,她的婢女「不小心」将一碗热汤倒了周公子满身。
周公子也像现在这般,被嫡姐推去客房换衣裳。
可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带着众人游园至客房外的林瑶音,便在大叫一声中将众人视线吸引到了衣衫不整的周公子身上。
他面色潮红,踉跄着推门而出,惊慌地往院外跑去,倒显得尤其心虚。
而身后的房内,恰好传出女子呜呜咽咽的啜泣声。
林瑶音帕子一掩,满是同情地看向面色煞白的二姐姐:
「你看,他真是经不起考验,不过一个稍有姿色些的引路婢女罢了,他竟都把持不住做出这等子丢脸的事来。」
尽管后来,周公子向二姐姐解释清楚了,他虽被婢女推倒在了床榻上,还是奋力挣脱逃跑了,并无肌肤之亲。
可二姐姐还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连她本该圆满的姻缘,都泡了一身肮脏的污水,面目全非。
四目相对里,二姐姐那张芙蓉面上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冷意。
「故技重施?她也配!」
突然,一心读书的三姐姐贸然闯入,气喘吁吁拽上了二姐姐的手:
「周公子不能去客房,二姐姐你一定要信我。」
二姐姐大惊:
「你也知道林瑶音会害我?」
这一刻,我知道,我们都重生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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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林瑶音那张充满急切的脸,我沉声道:
「让他去!」
「关关,你为何要如此?你明知道········」
我安抚性地拉上了二姐姐颤抖不已的双手,慢慢将视线落在人群里侃侃而谈的大姐夫宁长远身上。
「回旋镖只有扎在自己身上,她才知道有多痛。」
三姐姐嘴角一弯,看向我:
「关关说得对,对付恶人一味地躲是没用的。」
前世,我们都躲过,可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惨死。
这一世,我们不躲了。
血债还需血来偿。
站在阴暗的廊下,我们眼睁睁看周公子被婢女带走了。
林瑶音冲着周公子的背影轻嗤一声,转身走向了众小姐的诗会中。
半炷香过去,她如前世一般又带着众人来到了客房外的花园里。
可这一次,没有衣衫不整的周公子,而是紧闭的门里不断传出的靡靡之音。
林瑶音眼睛一亮,喜不自胜地突然大叫:
「光天化日之下,周公子竟然与人·······」
却在与二姐姐四目相对里,欲盖弥彰地捂住了嘴。
「二妹妹想开些,早点看清他的为人,总比日后痛心疾首的好。」
二姐姐眸光闪了闪,淡淡回她:
「大姐姐莫要胡说,周公子虽只是商户出身,不及大姐夫矜贵,但也是品性高洁之人,绝无可能做出这等子的苟且之事来。」
林瑶音一脸同情地看向她:
「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毕竟周家富甲一方,周公子生得一副好相貌,也给足了二妹妹你应有的体面。」
「只这男人啊,不都是一个样。怀里抱着金镶玉,还惦记外面的杨柳皮,也就图个新鲜。」
「我早说过了,男人经不住考验的,偏你是个傻子,就信了他。」
眼见二姐姐站都站不稳了,她越发滔滔不绝:
「事到如今,你也大度些。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抬进门做个通房,也是你日后的助力不是。」
「女人光靠一张脸是不够的,要大度,宽容,做个贤内助。」
「二妹妹向来算盘打得噼啪响,一定不会因小失大让周公子为难的,对吗?」
她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不顾众人阻拦大步走上台阶,哐当一声,骤然推开了房门:
「周公子在我林家后院里如此肆无忌惮的白日宣淫,这便是你周家的家风吗?一面表深情,一面又急不可待地偷吃,如此,周公子又如何给我妹妹交代?」
「宁夫人找我?」
周公子竟猝不及防自廊下拐角走了出来。
「试问宁夫人,周某错在何处?」
林瑶音面色一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与婢女去客房换衣服了吗?」
周公子意味深长的视线自我头上飘过,才轻笑道:
「我本欲承了宁夫人的好意,与丫鬟一道来客房换身衣裳的。可我突然想起,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让人生出误会。」
「所以,我借了砚书兄的院子一用。」
「怎么,屋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众人倒吸凉气:
「周公子已然在此处,那屋里的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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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下,便见衣衫不整的宁长远提着还没穿好的裤子走了出来。
「都堆在这里做什么?小姑娘家家赶着来看旁人行好事,也不害臊。」
他胸口的抓痕,脖子上的点点红斑,以及自屋里传出的似有若无的欢好后的味道,无一不说明,林瑶音捉了半天的奸,最后捉到了自己夫君头上。
「怎么会是你,你做了什么!」
沦为人前笑柄的林瑶音一脸煞白,站都站不稳了,二姐姐不忘狠狠补一刀。
「大姐姐方才说的,男人三妻四妾也属伦常。」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抬进门做个通房,也是你日后的助力不是。」
「女人,要ṱũ̂⁹大度些,宽容些,做个好贤内助。大姐姐一定不会让大姐夫为难的,对吗?」
三句话,原封不动倒回了林瑶音头上,砸得她气血翻涌恨不能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却也给足了宁长远底气。
他腰杆一挺,理直气壮地冲林瑶音叫嚣道:
「本就是你的粗使丫鬟,早晚不都是要送我床上的。今日既要了她的身子,便将人抬为妾室便是。」
「我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否则,下春药爬床的贱婢,我给她个通房身份已是开了天恩。」
话及此处,谁人还不知,林瑶音卖力地谋划一场,又是赏没开的花,又是下药还贼喊捉贼地冲到门前,便是冲着毁了周公子名声、坏二小姐的姻缘而去的。
林瑶音里子面子都丢光了,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去便是两耳光落在宁长远脸上。
「你个没脸的东西,我身边的丫鬟都被你祸害完了,竟连我娘家后院的丫头也不放过,我今日就与你同归于尽。」
二人扭打在了一起。
多年不和、满肚子怨气,一瞬间爆发,在你来我往的纠缠里发泄了个干净。
被下人拖开后,一个带着一脸的抓痕,和欢好过的丫鬟扬长而去。
一个的贴身丫鬟被父亲当作替罪羊杖毙后,披头散发跌坐在地上满脸茫然:
「错了,都错了。我怎么会下药害自己的夫君呢,那个人该是周公子的。」
她当然没有,药是我下的。
她的夫君也是我故意引过去,送上丫鬟的床的。
林瑶音不是爱考验人吗?同样的考验,我们当然也要还到她身上。
仗着宁远侯府依靠,林瑶音有恃无恐,捏着我们这些庶女的命犹如捏着蚂蚁一般。
若是她失了侯府的倚仗呢?
声名狼籍之下,父亲又能纵容她到何时?
一场好戏落幕,我撇撇嘴冲二姐姐与三姐姐道:
「好可惜哦,大姐夫没经受住她的考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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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林瑶音便尤其爱考验人。
周公子经受住了这次考验,二姐姐也愿意顶着嘲讽嫁进周家。
林瑶音还是不满意。
眼见,二姐姐大婚在即,她却要考验二姐夫能否为爱舍命,猝不及防地在龙舟节上将二姐姐推进了江水里。
她打着保住二姐姐清白名声的旗帜,不许任何人施救,只等周公子为爱献身。
周公子爱二姐姐爱得深沉,跳水也跳得义无反顾,只可惜他不会水。
被激流冲走后,淹死在了当场。
事后,周家问父亲要说法。
林瑶音急匆匆赶回家,冲二姐姐双手一摊,说起了风凉话:
「二妹夫为救你而死,已经经受住了上天对有情人的考验。二妹妹不会经受不住考验,不愿意为爱人殉葬吧?」
「如此,你不是让林家落下无情无义的脏名声,耽误父亲仕途、连累我阿弟的前程吗?」
父亲为了名声脸面与仕途前程,竟真的将二姐姐活活勒死,伪装成殉情后,吹吹打打送去了周家,与周公子合葬在了一处。
世人夸二姐姐有情有义,竟效仿山伯与英台,生不相伴死后同穴了。
父亲也因家风正,落得好名声,仕途顺遂,步步登高。
连林瑶音的亲弟弟林砚书也被人高看,娶得贵女,顺遂一生。
只没人知道,二姐姐死前泪流满面喊了一句:
「一刀杀两人,林瑶音,你好狠!」
可还没完。
二姐姐死后,林瑶音便将视线落在了三姐姐身上。
三姐姐一诗惊人被公主选入了女学做夫子,嫡姐却说她空有其名,只怕担不起公主的厚爱,连累全家人被人耻笑。
屡次三番的考验都被三姐姐的即兴之作打得哑口无言,甚至为三姐姐挣下了才女的好名声来。
林瑶音如何不肯善罢甘休,竟往三姐姐书房塞毒蛇,考验她用功时的专注力。
三姐姐专注于书本不曾察觉,竟被毒蛇缠身,咬得遍体鳞伤。
若为保命,双手要被斩断,面颊肌肤也要被剜去。
父亲不愿让废人女儿给Ṭũₑ家族蒙羞,关死院门让三姐姐硬生生毒发身亡了。
林瑶音无比惋惜道:
「虽是经受住了考验,但读死书有什么用,连命都保不住。」
说完,她阴恻恻看向Ṭŭ̀ₛ我。
我不及二姐姐貌美,没有三姐姐聪慧,更没有姨娘护着,只能谨小慎微,在医书上用尽了全力。
可她还是不肯放过我。
她将我按在路边,指着废墙下血流一地的孕妇大惊道:
「医者仁心,若无仁爱便行不得医,四妹妹你可怜可怜她,快去救救她吧。」
「这是上天对你德行的考验,要前程,就要经得起考验。」
身后一众贵妇也笑吟吟看着我,只等我逃跑后给我Ṫũ̂ₖ戴上无德的帽子。
我已被太医院院判看上,只等经过德行考验便被收为关门弟子。
我若见死不救,便失了救死扶伤的本心,自然断了前程,沦为家族脚踩的人肉阶梯。
无奈,我只能赌一把。
可突然石墙倒塌,泰山压顶一般砸在了我身上。
我筋骨尽断,口鼻不断涌血,眼见就要活不成了。
林瑶音才带着哭腔压下了身子,阴毒地冲我咬牙道:
「你们那些贱人姨娘一点点逼死了我母亲,让我一生都泡在了痛苦里,我恨她们也恨你们。失去骨肉至亲的痛,我要她们都承受一遍。」
「不枉我谋划一场,要了你们一个个贱人的命。」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诡异地咧了咧嘴角:
「母亲,我不仅为你报仇了,还将这些贱人都送下去给你赔罪了。我让她们都不得好死,你看到了吗?阿音是不是很厉害?」
我心有不甘恨到泣血,没想到再一睁眼,我们竟都重生了。
林瑶音在沦为满城笑柄后回过了神来:
「祖母寿宴,所请宾客非富即贵,有父亲周全自然个个嘴严,如何会闹得满城皆知?」
「定是那贱人使了手段,环环相扣要置我于死地。贱人,我就不信你能次次都好运。」
她摔了满屋子器具,急匆匆回了宁府。
眼见龙舟节在即,二姐姐惶恐至极:
「不如,我装病不去看赛龙舟了。」
我与三姐姐对视了一眼,一同摇头:
「去,当然得去。」
这一次死无葬身之地的,只会是她林瑶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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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世一般,端午看赛舟时,林瑶音还是只给林玄素递了帖子。
她自有一番说辞:
「珍姨娘是祖母跟前伺候的人,二妹妹身份自然与旁人不同。况且你大婚在即,自然该多出去见见人才是。」
我们都知道,不是二姐姐大婚在即需要结交人脉,而是一旦二姐姐成婚跟着周朗清南下了,林瑶音再想对她下手,比登天还难。
她恨二姐姐与珍姨娘,比任何人都强烈。
只因珍姨娘是在主母有了身子时,被父亲主动抬进院里的。
主母与父亲的郎情妾意,便终结在了珍姨娘的肤白貌美里。
饶是父亲三妻四妾薄凉又花心,可她视而不见,反将恨意都落在了珍姨娘身上。
龙船上相遇,林瑶音在看到我与三姐姐时,面色一僵。
「你们也来了?」
周公子笑意吟吟走出身去:
「宁家下人糊涂,落下了三妹妹四妹妹的帖子,我便补了两张过去。都是自家妹妹,自然一起热闹热闹。」
林瑶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堵得哑口无言。
不咸不淡的寒暄过后,林瑶音便趁我们看热闹时,悄悄走到了二姐姐身边。
正要动手,二姐姐却突然转身:
「姐姐还是当心些,一失足可是要成千古恨的。」
林瑶音面色僵了僵,视线落在郡主的船上,泛了酸:
「郡主从来刻薄孤僻,也会夸你经商有道,何其抬举。」
「妹妹本该好命,只可惜啊·······」
她眸光一暗,猝不及防推了二姐姐一把:
「你享不到了。」
可千钧一发之际,二姐姐竟一把拽上了林瑶音的衣襟。
扑通一声水响后,二人同时消失在滔滔江水里。
躲在人群里的林瑶音的奶娘,便如前世一般跳出来大叫道:
「不好了,二小姐落水了。姑娘名声清白大过天,还求诸位公子少爷们给小姐留条活路。」
一群正欲跳水的儿郎们,闻言便停止了动作。
李嬷嬷一脸凄然地对着众人哭出声来:
「可怜我们二小姐年纪轻轻,就要被江水吞没了。若是周公子·······」
她话还没说完,便又听扑通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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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已一个纵身跳进水里,两个起落间便拽起了二姐姐。
一众欢呼声中,嬷嬷面色僵硬。
「三小姐何时会了水?」
可我没回答她,指着渐渐消失在江面的一抹翠绿轻笑道:
「大姐姐都被水卷走了,李嬷嬷还有空操心这个。」
李嬷嬷脸色大变:
「什么?怎么会有大小姐?」
「快,快救人啊「
因她警告在先,无一人敢动身子下水。
眼睁睁见林瑶音在起起伏伏里越飘越远,她才慌张地去找宁长远。
可一个转身间,便见一人突然从河边跳下身去,瞬间便被江水吞没了身影。
不过片刻,那人已经抱上了林瑶音的身子。
他遥遥冲我勾了勾唇角时,我才含笑钻回了人群里。
不多时,便听到李嬷嬷歇斯底里的叫声。
只因抱林瑶音上岸的不仅是个衣衫破烂的独眼龙,他还见林瑶音没了气息,解开她的胸襟,不断按压她的胸部,甚至嘴对嘴给她渡气。
而这施救的一幕,不仅被京中凑热闹的所有勋贵亲眼所见,还被匆忙赶来的宁长远逮了个正着。
他面色一白,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住手,你住手啊。她便是死,也不该被脏了身子。」
「脏了身子的贱人,你妇德有亏,我要休了你。」
刚睁眼的林瑶音,才从独眼龙脸上转开,便听得一道惊雷,直直劈到了她的头顶上。
属于她的考验,开始了。
前世砍死二姐姐的那把世俗的刀,终于落在了她头上。
她毫无招架之力,慌张地嘶吼道:
「夫君,我是被害了。」
「是林玄素,她推我落的水,一切都是她的算计。我冤枉啊!」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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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自人群中现出身来,她冷笑着俯视着林瑶音:
「可老身与郡主在船上三楼里看得一清二楚,谁推的谁下水,还需要我老太婆明说吗!」
林瑶音一脸煞白,顿时跌坐在了地上。
怀着最后的希望,她跪爬直宁长远身前,紧紧拽住了宁长远的裙角:
「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不信我,你不能不信我。」
「我怎会害自己?是林玄素,她拖我下水,故意安排乞丐脏了我的身子,她要逼我去死啊。夫君,你救救我。」
「杀了那个下贱的乞丐,杀了他便什么事都没了。」
宁长远虽然花心,却对林瑶音还是有感情的,犹犹豫豫里便看向了宁老夫人。
郡主轻蔑一笑,冲宁家老夫人直摇头:
「若非这乞丐舍命相救,只怕她早死在了滔滔江水里。如今不说感激别人的救命之恩,竟恩将仇报要取人的性命,好歹毒的心肠。」
那所谓的乞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掷地有声道:
「小人虽家贫,却不是乞丐。我已有妻儿,从未想过轻薄这位夫人,更未想过要任何报酬。」
「母亲常教导我,行善事积善德,为家人积福攒平安。我夫人病重,冒死下水救人也不过是希望老天看我良善,多留她些时日罢了,别无所求。」
独眼的魏名将头磕地通通作响,不过眨眼,便满脸都是血。
众人无一不感叹他对夫人的用情至深。
甚至有人惊呼了一声:
「他·······他莫不是魏名?当年为狼口救人,丢了一只眼睛的那个魏名?」
魏名身子一抖,与那人对上了视线:
「可惜,魏名无用,眼珠落下了,还是没能救回那个孩子。」
「魏兄何须自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已是义气,你甚至徒手与恶狼搏斗了半个时辰,抢回孩童的尸骸,又是何其英勇。」
在场之人,无一不倒吸一口凉气。
人后假仁假义的太子殿下亲自将人扶起:
「你勇气可嘉,又重情重义,不该是如斯下场。家在何处?孤这便带太医去救你夫人。」
魏名一脸感激不尽,与我四目相对里,藏不住满眼的激动。
这一世,他夫人得救了。
前世太医院院判朱大人曾拿魏名之妻的病做过讲义的例子。
他本有八成把握使其药到病除,只可惜相识太晚。
魏名在战场上杀出一番功绩时,夫人已病故多年。
他曾烂醉如泥地抱头痛哭,痛心疾首问我:
「关关大夫,你说,我要不固执地守在她床侧,早点战场上建功立业,是不是反而能救了她?」
可那样的如果,谁知道呢。
好在,我重生了。
这一次,我亲自找到了他。
借林瑶音的诡计,为他的前程、他夫人的性命,还有我的仇恨,求个结果。
好在,我们成功了。
郡主啧啧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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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狼口夺人、风口浪尖从阎王手上抢命,何其有情有义。可有些人却如龙夫与蛇一般,救过性命后便要取人性命,又是何其无情无义。」
宁老夫人了然,冷声冲宁长远叫道:
「远儿,还不快去,将休书亲自送去尚书府。」
「我宁家岂会以世俗眼光来逼死一条活生生的命?只我们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来,也担不起遗臭万年的骂名!」
林瑶音便是哭哑了喉咙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她被一纸休书,狼狈地扔回了府。
可即便如此,她仍不知悔改,伸手便要掐二姐姐的脖子与她同归于尽。
三姐姐眼疾手快,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棍子,一棍子打在林瑶音后脑勺上。
鲜血溢出,她含着滔天的恨意晕死了过去。
与此同时,周家咄咄相逼要林瑶音还人命。
父亲左右摇摆。
林砚书忙下跪相求,搬出了母亲病故林瑶音自小无依的苦楚,求父亲怜爱,
父亲动容,只将林瑶音禁足在院中不许她出来见人罢了。
他拿着珍姨娘的镯子去看二姐姐:
「阿音落地时喜鹊缠绕,不足三日为父便加官晋爵,一路顺遂直至如今。她是林家的福星,便是为了林家,为父也要保住她。」
「玄素自小聪慧,尤会做生意。父亲便与你交易一次,拿珍姨娘的余生安稳,换你大姐姐一条命可好?」
二姐姐一日未出阁,她便一日还是父亲手中的棋子。
尤其珍姨娘,卖身契在祖母手上,更是生死都由不得自己。
二姐姐别无选择,她收下了珍姨娘的镯子,郑重道:
「做买卖最重要的是讲信用,我希望父亲是个守信之人。」
可廊下她站了许久,在我与三姐姐都站在了身后,才迷茫地问了一句:
「难道只有跳出高墙才有出路不成?」
半晌,她才眼含热泪拉上了三姐姐的手:
「多谢三妹妹相救,若不是你,我·······」
三姐姐按住二姐姐没开口的话:
「姐妹一场,你能幸福圆满,我们便开心了。何况,都要大婚的人了,不兴哭鼻子的。」
说着,她又看向我:
「若不是关关提议拉上周家人,我们也没办法借力打力,正好借着周老夫人的手打得她没了翻身之力。」
二姐姐连连点头:
「是是是,四妹妹的恩情我也没齿难忘。」
前世,我们虽为姐妹,可出自不同姨娘的肚子。
各自小心度日里,鲜少有来往。
没想到这一世,在同舟共济里,我们竟处出了深厚的情谊来。
二姐姐塞给了我五千两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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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年纪小,又没有姨娘上下打点,这是姨娘给我的压箱底,我不需要,都留给你。」
转头,她将三姐姐找破头的孤本,一股脑塞给了三姐姐:
「你喜欢读书,又轻看财物,我便将这些都给你找来了。」
「我知晓三妹妹志不在后院,你才华横溢,定会有所作为的。」
二姐姐从来恩怨分明,一把金算盘不仅盘着生意经,也算着人情债。
这些东西得来的并不像她说的那般容易。
我与三姐姐了然,愈加感动。
唯恐林瑶音在二姐姐婚事上使坏,我们便给她找了些事忙。
垂丝海棠下,三姐姐惋惜道:
「本是大姐姐屋里的粗使丫鬟,竟不想如此会讨宁长远欢心,不过三月便有了身子。那可是宁长远的长子,翠儿日后只怕要被抬为贵妾了。」
「大姐夫虽对大姐姐余情未了,可抵不住娇妻美妾的耳边风,只怕姐姐的回府之路要彻底断了。」
躲在廊下一脸阴毒盯着我们的林瑶音,顿时神色大变。
自己的败落固然痛心疾首,可踩着自己步步高升的丫鬟,更让人咬牙切齿。
林瑶音果然丢下了二姐姐,盯上了时不时呕吐的翠姨娘。
茶楼里,翠儿接过了三姐姐给的救命银子,狠狠磕了两头:
「三小姐救了我娘亲的命,莫说让翠儿对付林瑶音,便是要了她的命,翠儿也义不容辞。」
三姐姐却摇了摇头:
「爱自己才是一切的开端,无论如何都不要轻贱了自己的性命。好好活着,都会有希望的。」
翠儿热泪盈眶,一转身,便开始了与林瑶音的计较。
林瑶音要翠儿落胎的计划一再失败,可她不甘心,越发急切。
到她被翠儿借力打力到彻底遭了宁长远厌恶之时,二姐姐也到了出嫁之时。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二姐姐终于走向了她前世未能得到的幸福与圆满。
在她出门之前,我将五千两银子塞还到了她手上。
「二姐姐貌美,那是你的资本。可周家从来看重的是姐姐的生意经。色衰而爱驰,只有姐姐握在手上的金钥匙才是你真正的底气,和夺不走的依靠。」
「关关不要银钱,姐姐拿去商海里滚利,早日腰缠万贯。若有来日相求,唯愿姐姐鼎力相助。」
二姐姐听进去了,她郑重点头:
「多谢四妹妹提点,我既重来一次,自然该为自己活好这一生。」
「高墙之外的高墙,仍要一步步踏过。」
我们相视一笑。
这一世,我们都会不一样的。
可送别二姐姐后,便撞上了毒蛇一般盯着我们的林瑶音。
她冷冷扔下了一句话:
「妄想靠嫁人踩在我头上?天真!」
我与三姐姐心下一惊。
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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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便传出周家后院失火的消息来。
周老夫人一心向佛,最是信因果。
才在二姐姐眉心的观音痣里对她疼爱有加,宁愿放弃侯府次女也要将二姐姐娶进门去。
可这把火,烧在了她的忌讳里。
次日二姐姐请安时,老夫人将人晾在院中一个时辰未叫进门。
二姐姐的艰难处境,可想而知。
林瑶音院里琴音缭绕,止不住的畅快。
「好可惜,走了个二妹妹。不过没关系,还有三妹妹和四妹妹呢。」
三姐姐眉眼阴沉:
「果然,走出一个高墙,还有一个高墙。我们这一生都被束缚在咫尺船上,风口浪尖里颠簸,稍有不慎便粉身碎骨。」
她第一次展现出她的智慧与谋算:
「坐以待毙?她太小看我们了!
「关关,将二姐姐三个铺子的银钱拿出去,让魏名找人去买周家那条破船。」
我懂了,迅速动身。
三日之后,在二姐姐处境艰难之时,自周家商行传出好消息–
周家那艘起家的船,被高人以万两白银买去收藏了。
与此同时,街头巷尾开始流传林玄素命主富贵,大婚当夜给做生意的周家人带来了一场浩大的红火。
三年卖不出去的船,她嫁过去便高价卖了出去,她不是周家的福星是什么。
周老夫人顿时喜笑颜开,对二姐姐赞不绝口的同时,还将养身子的珍贵补品不要钱地往院里送。
三姐姐帮二姐姐打了个翻身仗。
她却并不开心:
「我们重来一次尚且如此,那些毫无先机的人又当何如?我为鱼肉,不过任人宰割罢了。」
「所以,你们就该认命!」
林瑶音将可怖的视线落在了三姐姐身上。
宁长远终是在勋贵里寻了位温婉的女子为继室,他依然左拥右抱逍遥快活。
林瑶音拿曾经的夫妻之情求他之时,他只淡淡一句过去的事都过去,便将林瑶音所有的希望碾得粉碎。
可她怨恨的,依然是我们。
「若不是你们一而再坏我好事,林玄素如何能翻身?我又如何会与夫君离心?」
「你既偏要与我为敌,便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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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姐眸光一凛:
「故技重施,你只会一败涂地。」
可偏偏林瑶音没有受够教训,还是对三姐姐下了手。
自三姐姐一袭白衣,自游船上惊鸿跃水救了大姐姐后,她便在京城里扬了名。
英勇,果决,不输男儿的义气与胆魄。
是以,京中大小聚会,递给她的帖子犹如雪花一般,堆满了她的书桌。
她烦不胜烦,父亲便有意无意暗示她攀个高枝,捡起与勋贵的联姻关系,帮林家撑住摇摇欲坠的人脉。
林砚书更是婚事到了换庚帖的步骤,太傅府的小姐竟突然没了声音。
二人一再给三姐姐施压,让她务必抓住比宁家更高的门第,为家族谋得更大的权势与富贵。
父亲更是无耻地将不理世事的佩姨娘「请」了出来:
「你是她娘,这种事情自然由你出面相劝才合情合理。」
佩姨娘眸光含水,艰难地冲女儿开了口:
「画晚,能不能看在姨娘的份上,救救他!」
救的是被父亲捏在手中的,姨娘的旧相好!
三姐姐傲骨铮铮,可包裹的都是稀碎的自己。
她冷厉反问道:
「自小到大,我缺衣短食时,你何曾丢下过脸面去求过父亲一回?我每次求你为我争取一二时,你不是塞本书给我,便是给我一本字帖,哄我说人有傲骨不可轻易屈服。」
「可如今,你又在为谁屈服?他比你女儿还重要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佩姨娘摇摇欲坠,三姐姐咄咄相逼:
「他要死就让他死好了,省得你牵肠挂肚念念不忘。」
「出去!我要读书,要写字,我的傲骨不可轻易屈服。你教的嘛,别忘了~」
可佩姨娘被赶走后,三姐姐一个字也没写、一页纸也没翻过。
她怔怔坐了许久,才问我:
「你活得比我久,她后来怎样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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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怔,了然得笑出了声:
「可不是,最后哪个人不是一死。」
冷月将她脸上的惨白照得触目惊心,我不忍心骗她。
「她为你报仇,哄着父亲去了她的院子,却在枕头底下藏了把杀人的刀。只可惜,她那一刀并不致命,反被父亲吊在柴房里,打断四肢活活饿死了。」
空气似乎在一瞬间便静了下来。
三姐姐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书本子上,她一边笑一边说道:
「她那么懦弱的人,竟还有那么勇敢的时候,好可惜,我没看到。」
我将人搂在怀里,胸口像塞了石头一般难受:
「那个人,为佩姨娘能活命生生忍了一辈子。却在佩姨娘死后,提笔上了考场。入仕第一日,便撞死在了高堂之上,以血书状告林尚书杀子夺妻,天理难容。」
三姐姐身子在发抖。
我继续道:
「只可惜,蚍蜉撼树,除了填进去一条又一条微不足道的人命,连他们的衣角都没脏到。」
「三姐姐,在这高墙之下,我们都是父亲手上任意摆布的棋子与物件,可走出这个高墙,还有更高的高墙。」
三姐姐身子一晃,瞪大眼睛看向我:
「关关,你·······」
我坚定地看向三姐姐:
「有了女学又如何,三姐姐便是教出再多才华斐然的女子,也不过是给勋贵培养出优秀的主母罢了。」
「后院之中,女子命比纸薄。朝堂之上,更是男子的一言堂。所谓准许女子科考,也不过是让女子们去走走过场。」
「公主六十又三了,她身体每况愈下,寿终正寝之时尚且不足七十。届时,谁又能庇护女学,谁又能站在朝堂之上,为女子撑起脊梁?」
三姐姐瘫软在了凳子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握住了她的一手冰凉:
「我太小了,德才比不得三姐姐,美貌与银钱更是比不得二姐姐,只能在这宅院里要个血债血偿之后,为三姐姐做杀人的刀、登高的梯。这一世,我不服我的命,也不服世间所有女子的命。」
「我要跨出林家的高墙,也要踩扁世俗的高墙。三姐姐,你愿意试试吗?」
三姐姐沉思良久,才笑了:
「男子图女子德才美貌,女子便不能图谋男子的权势富贵吗?林瑶音要宁家的权势,二姐姐要周家的富贵,我若要更高的权势呢?」
可她又叹息:
「只这般谋划也非易事,我何来机会。」
「不,你的机会早在二姐姐落水之时便有了。那日太子的视线,始终只停留在你身上。」
「他虽假仁假义,却出自中宫,被陛下疼爱非常。与其一步步杀上去,不如乘着东宫的风,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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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三姐姐屋里的灯亮了整晚。
次日一早,她便应了郡主府的约。
临出门前,她与垂门下的我遥遥相望:
「四妹妹,我虽柔弱,也想撑起一把大伞,为千千万万个那样的你我撑腰。你愿意与我雷霆骤雨始终同行吗?」
那一刻,我热泪盈眶。
我们虽死在了林瑶音手上,可归根结底还是死在了吃人的社会里。
二姐姐被贞节与名声勒死。
三姐姐失去了皮相也再无利用价值。
而我,不配与男子争高低,只能当作垫脚石。
我们都重生了,已然白捡了一世,可还是被世俗压在头上,如何也过不好这一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我们偏要不可为而为之呢!
「三姐姐只管往前走!」
关关,拔刀相护。
听说,那日晚宴,太子乃其座上宾。
二姐姐也与前世一般,一诗惊人,成了家喻户晓的才女。
太子主动与她搭话,她便像她写话本子时那般,时远时近,给了不同于人的亲近,却又始终飘忽游离,让人抓肝挠肺。
甚至太子要送她回府时,她也拒绝地彻底。
太子怅然若失,眼睁睁看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转头命人送了许多藏书进了林家三小姐院中。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父亲面上有光。
许了佩姨娘出入的自由。
她捧着新买的丝线,为三姐姐一针一针缝制的披风,被捧在手上,却久久不敢敲开那扇门。
一门之隔,三姐姐的湖笔发抖,落下了一个又一个漆黑的磨团。
他们都不太擅长表达爱,被自己亲手关的门拦在了门外。
我羡慕三姐姐还有姨娘,而我,永远没有了。
所以,我帮佩姨娘推开了那扇门:
「佩姨娘站在这里做什么?烈日炎炎的,快进屋子吃口冰。」
我寻着拿冰碗子的借口,抽出了身来。
却在三姐姐的院外与潦倒的林瑶音撞上了。
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我,咬着疯狂俯下身问我:
「是你在考验父亲与我阿弟的吗?是你刻意考验的宁家与我的吗?」
「林玄素从来不敢与我正面冲突,林画晚也一心读书不会管窗外事,是你!你是阴暗里长起来的饿狼,专挑人脖子咬,是不是?」
她气势汹汹,发疯发狂,衣袖里的剪刀已经露出了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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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我是不是,那我问问大姐姐,我姨娘摔倒早产,是不是你推的呢?我生在血阳之日被世人避之如蛇蝎,是不是你母亲刻意拿药吊出来的呢?我姨娘的死,又是不是你们的刻意而为呢?」
她神色大变,我便了然。
前世,我抱着医书求来的真相,还没公之于众便死在了危墙之下。
这一世,我附在她耳边阴冷一笑:
「我就是来索命的恶鬼!」
「可惜,还给你的考验你一次都没有经受住呢。」
她瞳孔一缩,含恨举起了剪刀。
我却突然朝她身后大叫一声:
「父亲,救我。」
她慌张回头的瞬间,我一根手指长的银针直接扎进了她的后脖子。
「不好意思,骗了你。」
她握着剪刀不甘地瘫软在地,我收回银针,藏在拐角。
「你双手染血罪大恶极,才不能让你轻易死去呢。」
李嬷嬷现身之时,一剪刀扎进她的脖子。
鲜血溅出,李嬷嬷只挣扎了一下便绝了气息。
「二姐姐院里放火,三姐姐院子扔蛇,便是要我的命,都是你帮着出的馊主意吧?如此,你便在黄泉路上先走一步!」
将二人拖到一处后,我抹了林瑶音一脸血,才发了疯一般冲了出去:
「大姐姐杀人了,大姐姐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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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奶娘的命而已,父亲绝不许她的污血脏了他嫡女的身。
甚至不曾过问,便连夜将人扔去了乱葬岗。
林瑶音眼睛一睁,天塌了,
她当作主心骨的李嬷嬷病故了。
她发了疯一般要冲出院子杀了我,口口声声是我打晕了她,杀了李嬷嬷。
「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她姨娘的惨死,也知道我的算计,所以她要除掉我,父亲,杀了她,杀了她啊。」
我哆哆嗦嗦地辩解:
「父亲不要怪大姐姐,她许是自己也承受不住那样惨烈的后果,才将所有错误归咎在我身上。都是自家姐妹,我不怪她的。」
父亲舒了口气接过了我乖巧递上的茶碗:
「你能这般想,便是懂事了。你大姐姐惊吓过度,胡言乱语了些。什么你姨娘的死,前世今生的,都是胡言乱语,不必介意。」
所以,我姨娘的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我这么多年背着血日出生的骂名,又算得了什么。
看着父亲一口一口喝完了杯中茶,我才恭敬退出身去。
三姐姐不明所以:
「既能杀她,为何不杀了林瑶音?总归我们不曾与父亲做过买卖,她都要你死,她如何不该死。」
我摇摇头,看向远处皮笑肉不笑的林砚书缓缓道:
「下人的死不足为道,可若是死的是林瑶音,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羽翼未丰之时,我们不能冒险。」
三姐姐拿出了太子的请帖:
「那便要加快速度,迅速长出羽翼的好。」
可不想,还是出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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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三姐姐那首为长公主所欣赏,被文人墨客们赞不绝口的诗,却在太子所办的赏花宴上,被护国将军之女江幼仪抢先念出了口。
她本是太子侧妃的热门人选之一,却因三姐姐夺了太子太多偏爱,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话。
能在三姐姐擅长的领域压她一头,江小姐如何能不痛快。
被惊为天人后,她略显倨傲地看向三姐姐:
「听闻林三小姐才华斐然出口成章,不如也与我一般,即兴赋诗一首,让大家开开眼。」
三姐姐摇摇头:
「画晚甘愿认输。」
太子脸沉得可怕,看向三姐姐,欲言又止。
三姐姐的手紧了紧。
你看,男人的爱啊,总在权衡利弊,一点都不可靠。
京中向来捧高踩低,立即有人架起长枪短炮攻击三姐姐徒有虚名,贻笑大方。
无奈,三姐姐只能另作一首,虽比不上那首惊才绝艳,但也足够堵住悠悠众口。
太子作为彩头的小弯刀,被江小姐收入囊中。
倒是殿下为安抚三姐姐,亲自为她摘花一朵,戴在了鬓边上。
他夸三姐姐内有诗书又品行高洁,才是真正的人家富贵花。
江小姐咬着不甘唇瓣抖了抖,到底没再说什么。
直到宴席结束,太子独独留下了江小姐与三姐姐。
梨花木桌上摊开的纸张,被太子冷脸推到了江小姐身前。
端正的簪花小楷,出自我三姐姐之手。
而其中内容,便是江小姐即兴做出的那首诗。
她不明所以:
「这是何意?」
太子垂眸看她,眸如寒潭深沉得可怕:
「这是昨夜画晚送入孤手上的,她唯恐犯了忌讳,让孤帮她掌掌眼。如何那般巧与幼仪你的即兴之作一模一样。」
江小姐瞬间血色褪尽,难堪得甚至不知将手放在何处。
是三姐姐主动站出来替她解了围:
「江小姐磊落率直,骏马上的一箭双雕让画晚看直了眼。画晚时常想,若是能与这般热烈与鲜活的女子结为密友,该是何种的荣幸与快意。」
「今日本想厚着脸皮,得了殿下的好彩头,借花献佛与江姐姐混个脸熟。却不想,你我都遭了歹人算计。」
江小姐眸光闪了闪,愧疚之情自眼底溢出:
「抱歉,我不知那首诗出自你的手,只当是她的幕僚所作,看着实在不俗,才········林小姐大度,既未在宴会上当众拆穿落我脸面,也未在殿下面前怪我的欺瞒,治我个大不敬之罪。我当真惭愧。」
三姐姐握住了她的手:
「旁人如此设计,便是让你我鱼死网破的。可画晚不过丢了些虚名,但却与江小姐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说到底,是画晚赚到了。」
江小姐感动万分:
「何必再叫我江小姐,倒显得我们生分了。我比你虚长两岁,你若愿意,便与我姐妹相称便是。」
江小姐与三姐姐握手言和,最开怀的莫过于太子殿下。
他放不下江家的兵权,所以他选择要三姐姐哑忍,让江家对他感激不尽。
继而一朵明天就会谢掉的烂花,便想三姐姐对他感恩戴德,可笑。
前世江小姐如愿入了东宫,却因心直口快并不精通后院算计,没过两年便形容枯槁了。
我奉命为她请脉时,她按住了我的人:
「笼中雀望不到头的一辈子,还有什么好救的。好姑娘,让我利利索索地走吧。」
她甚至对考究我的人说我宅心仁厚医术高超,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让考究给我打个高分。
我未救过她,可她是真心帮过我。
后来,太子的新人射死了他最爱的鹰,她提剑杀去太子跟前时,被万箭穿心而死。
她本是翱翔的鹰,却被困在东宫的牢笼里,折断羽翼后,又丢了性命。
何其可悲。
重来一世,我与三姐姐让她翱翔九天,主动将她犹豫不决的侧妃之位捏在手中。
三姐姐为我紧了紧披风:
「一箭三雕,四妹妹你说,我能做到吗?」
得太子另眼相待,让江小姐主动让出位置,还有……报复林瑶音。
我眸光一闪: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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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诗被偷了,你要扬名立万的白日梦碎了,怎么样,满意吗?」
林瑶音阴恻恻地站在廊下的阴影处,见我们走到跟前,才缓缓走出了身来。
「能死在我手上第一次,就能死在我手上无数次。前世今生,你们都将不得好死。」
果真,她也回来了啊。
「我们得不得好死的不知道,你的好计谋倒是断了你阿弟的好前程。」
林瑶音呼吸一顿还未张口,下人便气喘吁吁跑去了林砚书身边:
「公子,苏小姐出事了。江小姐·······江小姐一鞭子抽烂了苏小姐的背!」
「什么?」
他着急忙慌赶去了太傅府,等待他的是苏小姐狠厉的一耳光,与太傅府的退婚书。
他姐姐的鬼主意,让苏小姐被嫡亲的表姐恨死了。
林瑶音傻了眼,看鬼一般看向我与三姐姐:
「你们做了什么?」
三姐姐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发簪,缓缓道:
「等你阿弟回来找你哭的时候,你便知道了。」
只因那日林瑶音歇斯底里之时大喊了一句「林关关,你就该被烂墙砸死」我便猜测她回来了。
而以她的心性是看不得三姐姐步步高升的,定会在三姐姐身上做手脚。
我们顺势而为,将太子府要以情为诗的事故意透露给她。
前世街头巷尾稚子都会背的诗,她林瑶音自然也会。
所以,她要断了三姐姐的出头路,还要借江家之手,压得三姐姐永无出头之日。
而江小姐便是最合适的刀。
正好,林砚书的未婚妻与江小姐乃表姐妹的关系,那首诗自然被送到江小姐手上。
可惜,又失败了。
江小姐不仅与三姐姐相见恨晚引为至交好友,被塞诗给江小姐的太傅女,还挨了江小姐一鞭子落了个没脸。
林砚书要攀高枝的美梦,才真的碎了一地。
那晚,林砚书冲去林瑶音院子里闹了许久,后来渐渐平息,最后秉烛夜谈到天快亮时才分开。
商议一场,不过是要用三姐姐的命平息怒火。
这林家最大的利益既得者,终于站出了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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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前世一般,林瑶音趁我与三姐姐在湖书房之时,又着人往墙角塞了毒蛇。
他们姐弟二人得意地坐在廊下品茶,只等着我们吐血而亡。
直到书房里传出惨叫,他二人才急不可待冲进了书房。
「三妹妹可还好,听说五步蛇剧毒,若是·······」
四目相对里,他们傻了眼。
我与三姐姐好端端站在一起,只来给三姐姐送礼物的太子贴身内侍捂着脚上的伤口惨叫不已。
「快,快请太医。」
这下,他们二人知道急了。
这藏于深山的剧毒之物,怎会突然之间跑到林家后院、林三小姐的书房里,必定是有人故意而为。
只要太子肯用心,稍加拷打便能知道是谁卖过毒蛇,又由谁的手送进了府。
她林瑶音,便逃无可逃。
二人摇摇欲坠,父亲忙袒护:
「林府靠近护城河,蛇虫鼠蚁难免多了些,昨日我床边也爬了一条竹叶青,没想到今日画晚书房也遭了殃。」
他拿出一沓银票,塞进了内侍的衣袖里:
「都是意外的事,公公多担待。」
公公收下银票,处理完伤口便要走:
「殿下那边我自会说清楚,只这般毒物可容不得啊。我被咬一口已算处理及时,还挖出了一坨肉。若是咬上旁人,再处理不及时,岂不是小命难保。」
父亲口口声声应着。
送走内侍后,便桌子一拍。
三姐姐还没等人开口,已经一膝盖跪了下去。
「女儿不知何处得罪了大姐姐与阿兄,竟被他二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害。若非今日公公突然造访,那被毒蛇啃咬的人便是女儿了。」
「入东宫本非我所愿,不过是见父亲宦海艰难,才独支一木尽力而为。大姐姐与阿兄既然怕我爬得高,便请父亲念在父女一场,送我去庄子上吧。」
父亲面色一寒,三姐姐已经将罪证都递到了父亲跟前。
「这都是大姐姐贴身婢女的口供,还请父亲过目。」
字字句句,都是对林瑶音与林砚书的控诉。
既有她偷三姐姐的诗送去太傅府,又辗转到了江幼仪手上的细节。
也有她买蛇害人的整个过程。
父亲气得发抖,还是护着他的一双子女:
「下人的话,信不过的。莫要被贱人利用了才是。」
「为父今日累了,你们下去吧。」
三姐姐骤然抬眸,冷肃得可怕:
「可若这罪证是东宫送至我手上的呢。」
父亲骇然。
却仍难做决断,挥退了所有人。
三姐姐眸光发冷:「伪造的供词演不了多久,要快。」
我点点头:「等我好消息。」
冰冷的书房里,父亲静坐良久。
我像以往的每日一样,端着一碗养身汤推开了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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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碗递到手边,他疲惫地摆了摆手:
「食不下咽,撤了吧。」
我没动。
他不悦道:
「还有何事?」
「女儿愿为父亲分忧,不知父亲愿不愿听?」
他眼皮颤了颤,接过了我的碗:
「说!」
「弃车保帅,乃为上策。」
汤勺一顿,他又道:
「继续说。」
我垂下眸子,毫无保留:
「大姐姐既丢了婚约,又失了名节,除了骨肉之情,她还有什么价值?牺牲大姐姐一人,保住阿兄才是上策。」
「二姐姐富甲一方,三姐姐入了东宫便前途不可限量,阿兄的未来·······父亲想过没有?」
「阿兄在,林家才有未来。」
父亲沉默不语,搅着汤碗,一勺一勺将汤喝了个干净。
他再疼爱林瑶音又如何,比不得他心尖尖的儿子。
「到底骨肉至亲,关关何至于要对你大姐姐赶尽杀绝。」
我衣袖下的手一抖,忙解释:
「只是送去庄子上,给三姐姐与东宫一个交代罢了,锦衣玉食的,也不会亏待大姐姐。日后寻着个由头,接回来便是。」
汤碗被放在托盘上,父亲满意极了:
「味道不错,关关也很懂事。」
我退出身来,清冷的月光落在我脸上,只将嘴角的冷笑照得格外分明。
这一次,恩恩怨怨都该了断了。
当晚,林瑶音便被捂着嘴拖进了等在后门的马车里,连夜送去了庄子上。
林砚书攥着拳头,目睹了他阿姐被拖走的整个过程。
他目眦欲裂,满眼都是恨意,可为了保全自己,还是没有站出身来。
一回头看到了我,他伸手掸了掸我肩头不存在的灰,咬牙切齿道:
「关关长大了,当真让阿兄好生惊喜。」
我粲然一笑,也帮他扫了扫宽袖:
「哪里哪里,惊喜还在后头呢。」
他撂下拭目以待的狠话,扬长而去。
看着那玉树临风的背影,我无不可惜地叹了口气:
「糟蹋了,当真是糟蹋了。」
两个时辰以后,院子里闹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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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爬进了林砚书的床上,咬了他的脸和双手。
父亲衣服都未穿好,便赶去了院中看他。
可毒液入体,林砚书为保性命,面颊肉要被割去,还要断去双臂。
父亲闻言当即吐出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
我让太医将父亲扎醒:
「若不动手,阿兄只能一死。可若动了手,阿兄可就成了令家族蒙羞的废人了。」
啪,他一碗茶扔我脚边:
「那是你阿兄,林家唯一的男子,如何能不救!」
一门之隔,三姐姐眼红得厉害:
「无关于耻辱,只在于女子不如男儿值钱罢了!」
「我会证明,你和世道都错了!」
听林砚书撕心裂肺的哀号,痛不欲生地大叫,我想起前世。
太医院院判明明已经选中了我为关门弟子,他却为了讨好勋贵,宁愿将机会让给八竿子打不着的纨绔子,也不肯让我入宫。
我据理力争,死皮赖脸跪在太医门口多日,才等来公平考校的机会。
却被他们兄妹联手设计,惨死在了危墙之下。
临死之前,我在坍塌的墙后,看到了林砚书的裙角与俯视蝼蚁一般嫌恶的神态,便什么都明白了。
后院女子而已,都是父兄前程的垫脚石。
这一世,同样前程近在眼前,却突然断送的痛心疾首与不甘,我一一还给他了。
看他被一刀刀割断得面目全非生不如死,我痛快极了。
还不够。
天刚亮,庄子上传来消息,护送大小姐出城的马匹发了疯,将大小姐甩去了崖底。
林瑶音如今双腿尽断,生不如死。
父亲方才醒过来,闻讯又昏死了过去。
他昏死得及时,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将动过手脚的所有痕迹都抹去。
我是孝顺的女儿,日日端汤送药侍奉在父亲病床之侧。
可他每每看一次林砚书的烂脸,与林瑶音的半截身子,又要加重三分。
他痛心疾首,捶胸顿足,质问他何至于落得如斯境地。
我能说什么呢。
蛇虫鼠蚁泛滥的话是他说的,林砚书有苦难言。
不肯去庄子上,发了疯往马腿上下簪子的也是林瑶音,她的残废也是咎由自取。
直到三姐姐被一道圣旨送去了东宫做侧妃,命我看好林家时,Ţŭ₁父亲才从我脸上想起了些什么来。
可来不及了。
当晚,我收拾包袱要和被江幼仪选中的魏名一起奔赴边关。
「战事吃紧,正是军医紧缺的时候,关关不才,略懂医术。」
「女儿此去无归期,还请父亲保重。」
他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林关关懂医术啊。
林砚书那般警觉的人,怎会毒蛇啃咬都没有察觉。
是我在他身上下了前世他下给三姐姐的迷魂药。
三姐姐不肯嫁给他选的「良人」,他便纵容林瑶音毁了她。
好端端的马如何那般暴躁,也是我在马屁股里塞了药。
便是我一碗碗端给父亲的孝敬汤,都是他的催命毒药。
我怎会将希望放在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他身上?
自我重生后所奉的第一碗茶开始,便开始了我们之间的清算。
看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我忙将人按在了床上,灌了ţṻₚ最后一碗药:
「根烂了,所以长不出好果。你坏透了,所以府中没有一个良人。」
「姨娘本就被你所迫,明明都是你的错,为何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任由他们害死了姨娘,又踩我这么多年?」
「别担心,我心善,会派人好好照顾你一双子女的,让他们活得长长久久,生不如死。」
他说不出来话,一口接一口吐血。
佩姨娘接过我的帕子,笑里藏刀一步步走向父亲:
「你对我的恩情,该是我还的时候了。」
「长长久久的以后,都由我来伺候你吧。」
滚烫的汤药,被佩姨娘捏着他鼻子灌进了嘴里。
父亲呜咽不止,佩姨娘摇头惋惜:
「你就是不乖,非要我捆了你。」
带着倒钩刺的绳索,就那么肆无忌惮拴在了父亲身上,一拴就是好多年。
转头,我又安排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去「照顾」林瑶音与林砚书。
只听说一个发了疯一般的整日嚎叫,一个不要命的整天要逃跑。
嬷嬷们摇头:
「可不是我们照顾不周,是他们实在不识好歹。」
裹着沙粒的食物,湿透的棉被,被刻意的言语羞辱与动作欺凌,都是嬷嬷们的精心照顾。
可偏偏,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不见伤,就是让人生不如死。
曾经高高在上的林瑶音,如一摊烂泥,我俯视着她笑了:
「姐姐身残志坚,您一定能挺住的,这可是老天对你的考验呢。」
她扑过来要打我,被嬷嬷扯着头发拽了回去:
「哎哟大小姐,你怎么还打人呢,好可怕啊。如此,老奴只能把小姐绑起来了。」
带着倒钩刺的铁镣,将林瑶音吓得顿时跪地求饶。
带着她惊破天的哀号,我志得意满地出发了。
不公的世俗高墙,总需要人去推翻的。
不是你,就是我。
不在今日, 就在明日。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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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之后,父亲受不得浑身褥疮、腐烂生蛆的难堪,趁人不备, 挣扎进了荷花池里, 溺死了。
佩姨娘解脱了,一副假死药脱身后, 与青梅竹马的夫君回归乡野,过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了。
二姐姐经商有道,不仅富得流油,还将周家拿捏得死死的, 也将珍姨娘接去了江南享福。
府中只剩两个互相埋怨的残废。
一个没了双腿,还会殴打咒骂亲阿弟, 恨他将自己推出去顶罪, ţű̂ₐ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一个没了双手, 也没了前程, 还会用双腿不断踢踩死自己的阿姐,埋怨她的歹计拖累他一无所有。
二人鸡飞狗跳里,你来我往互相折磨,头破血流皮开肉绽也没有一日安息, 连嬷嬷的力气都省下了。
他们活不下去, 可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苟延残喘地烂完余生, 便是他们的报应。
听闻三姐姐与太子情谊散去,渐行渐远时, 我终于回了京。
此时,三姐姐与可对抗世俗的长公主成了忘年交,与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江小姐成了闺中密友, 与京中许多小姐夫人都有恩情。
她目光灼灼握紧了我的手:
「关关,快了, 我们的时代快来了。」
二姐姐已做好了银钱的准备, 魏将军欠我救命之恩只会为姐姐所驱使, 京中早被三姐姐买尽了人心。
我们,只缺一个契机。
一年之后,皇帝驾崩,太子登基。
可不过几年他便重病而亡。
林贵妃率十万大军直入京城时, 所有人都以为她要为养子争那个位置。
可不想,那金銮殿的宝座, 她要亲自坐。
「这世上的人, 不是男人就是女人, 这皇位当然不是男人坐,便是女人坐。」
「他坐得,朕也坐得。诸爱卿觉得呢?」
有人不服, 她拔刀斩断了其首级。
「现在呢?」
我衣袍一掀, 跪在了地上,与将军们一起高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一刻,我们才在三姐姐的龙袍上,在占了半壁江山的女官上, 看到了重生的意义。
那林家与世俗的高墙,这一世,我们都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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