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那个。
他们说,我手段高明,他要娶我了。
「结婚,可能吗?」
他指间的打火机一翻。
「她和她们一样,都是心机女。」
那是我豁出命救他的第二天。
我打开病房门,在他的注视下,翻身跳下二十八层。
结束了我被系统控制的恋爱脑的一生。
-1-
情人节。
下班高峰期的地铁上。
身边的陌生人手机页面,停留在峰会新闻上。
出现了他的名字。
秦君席。
有时候觉得他离我很远。
有时候又很近。
近到我走进超市,挑的全是他爱吃的。
「十分钟后回家。」
他没有回我。
酒店公寓顶层。
门一开。
我先闻到了一股不属于我的香水。
「你不用陪女朋友吗?」
她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了,拉好裙子。
笔直又白皙的腿。
是属于刚满二十岁少女的纤细。
「女朋友?」
他隐匿在半边暗色里,语调不着边际,「我有吗?」
圈内谁都知道,我跟了他十年。
「你好坏呀!」
家里的小狗先发现了我。
摇着尾巴过来,彻底将门顶开。
于是,目光全数落在我身上。
她朝我跑来,抱住我的手臂。
「姐姐,你回来啦?」
温禾是借住在我家的表妹。
她刚考上京城的大学。
「你看,这是君席哥哥送我的礼物。」
她晃了晃手里的名牌包。
这些年,我从未向他讨要过一分钱礼物。
他送我的,我都没动过。
好像这样就能撇清,我和他身边那些女人的区别。
久而久之,他就没送了。
可到头来,他送别人礼物时,一点不眨眼。
也是。
对于他来说,十万和一百万的差别又能有多大。
就像我和她们的区别,又能有多大。
「禾禾,你先回房间去。」
她听了我的话。
看了眼秦君席,才慢腾腾地挪进去。
「回来了?」
他明知故问。
我进门,将菜放在岛台上。
「小孩闹着玩呢。」
他从身后抱住我。
还带着她的香水味。
甜腻的。
与我完全不同的味道。
我避开他的亲吻。
他松开了手。
「我要真想要,犯不着背着你来。」
他哄人,只会哄一次。
要不顺着台阶下,就是我的不是了。
我深吸一口气。
「我只求你一件事,别碰她。」
他神色淡然。
抬手,捋过我鬓角的头发。
「你和你那领导玩得挺开心?」
「你扯别人干嘛?」
「他一天到晚要你加班,谁知道你加班是在干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
「秦君席,你讲点道理。」
温禾从房间冲出来。
「姐姐,不要为了我和哥哥吵架。」
他唇角一勾,倚在橱柜上。
「你看,小姑娘都比你懂事。」
我抿嘴,拎起ẗųₜ包要走。
被他拽住包带。
「差不多行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秦君席,你找谁不行,你找我妹妹?她才刚高考完。」
他嗤笑,懒懒抬眸。
「你攀上我那会,不也和她差不多大吗?」
「她可比你漂亮多了。」
「怎么你行,她就不行?」
温禾哭了。
她无措地过来牵住我的手。
「姐姐。」
我不想让她听见太难堪的话。
我答应过她妈妈要照顾好她的。
「走,我们去外面住。」
她却没挪步,低着头。
站在秦君席的身边。
「温禾?」
「姐姐。」
她躲在他身后。
「你先走吧,君席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我愣在原地。
她只来了半个月。
见他的次数不过寥寥几次。
「从小你妈偏袒你弟要打你的时候,是谁站出来替你挨打的?」
她避开我的目光。
显得十分可怜。
「你初中没钱上学,又是谁掏心掏肺供你读书的?」
「你和他认识不过半个月,现在你让我先走?」
「温禾,我对你这么好,你有没有良心?」
她微微蹙眉。
悬着眼泪,梨花带雨。
「又不是我求着你对我好的,你不要道德绑架我。」
「而且,你的钱不都是君席哥哥给你的吗?」
「他给的?」
我仰起头,「你问问他,我有没有收过他一分钱?」
「没有,你清高。」
他嘲弄一笑。
随手将岛台上的菜砸在我身上。
「那还不带着你那些破烂菜走,赖着干什么?」
我没躲。
直直望着他的眼睛。
「秦君席,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离不开你?」
他轻挑抬眉。
「你能吗?」
一阵生理性的电击朝我袭来。
我疼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耳边,是他的讥笑。
「装起来了?」
【识别到宿主清醒值提升,惩罚启动。】
脑内,系统发出声音。
我颤抖着想起身。
却脱力发冷。
我为什么要爱这种人?
【他有钱有权长得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选择了。】
【凭你的出身,能遇见他已经是踩到狗屎运了。】
他把女人当玩物啊。
【那又怎么样,他爱你啊。】
迷糊中,我仰起头。
他高挺的眉骨下,是寡情冷淡至极的眼睛。
他还以为,我在做戏。
我问系统,我要怎么样才能完成任务?
【没有『完成任务』的说法。】
【这是多么完美的生活。】
【他现在只是虐你一下,以后就会发现自己爱你。】
【你就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你不该难受的。】
下一秒,我眼前一黑。
晕倒前,我看见他的眼神有丝丝松动和慌张。
啊。
这就是所谓的「发现自己爱我」。
多可笑。
坚持了十年。
我第一次有了想死的念头。
不是为了他去死。
而是,想与这个掌控着我身体的系统同归于尽。
我太累了。
-2-
睁开眼时,我躺在床上。
他陷在一侧的沙发上,眉眼倦怠。
我一动,他惊觉。
「醒了?」
「秦君席。」
我望着他。
电击后的精神疼痛,让我一开口眼泪吧嗒流下来。
他怔住了。
我鲜少示弱。
他走过来,将我抱住。
「我和她没什么的。」
「她压根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他的指腹擦去我的眼泪。
「我只是生气。」
「为什么你宁愿找你领导帮忙,也不愿来找我?」
「林清谷,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依赖?」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之前温禾艺考找教授上小课,是我领导帮我找的门路。
其实,我大可找秦君席。
对他而言,不过是手一抬的事情。
但我不想。
当时我极尽全力,想让这段关系单纯一些。
「我还不起。」
我拉下他的手。
「我还得起他的,我还不起你的。」
他说:「我什么时候没帮过你?」
我反问:「你能帮多久?」
他又会和我在一起多久?
我们心知肚明。
这段关系,主动权从来不在我手里。
他静默良久。
「这就是你装晕的原因?」
我不由得发笑。
多了点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是,我想要和你结婚,这过分吗?」
秦君席眸光沉沉。
显然心里早就对我下了判断。
「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谷谷,别太贪心。」
门缝半开。
我知道,温禾一直在偷听我们说话。
-3-
那之后的一个月。
秦君席都没有来找过我。
温禾搬了出去。
说是去学校注册,住宿舍了。
但我清楚,秦君席在她学校附近的高层。
买了套房子送给她。
直到我生日那天。
他打了个电话给我。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正在收拾东西。
把酒店公寓一切属于我的物品都搬空了。
其实,也就只有两个行李箱。
「我什么都不要。」
我眼神空洞,语气却是温柔的。
「你可以陪我吗?」
那头,安静了片刻。
我听见路人的声音。
他在国外出差。
那是之前,他答应陪我去的地方。
「赶不回来,乖,等我忙完。」
我挂了电话。
从房子里搬了出来。
那天晚上,温禾独自一人搭飞机去国外找他。
他生气。
气她不管不顾。
像个不听话的小孩。
可她说,她太想他了。
他收留了她。
在他的酒店里。
第二天,就推掉一切工作,陪她去滑雪。
她不会。
但人菜瘾大。
秦君席教她几下,她就想上高级道。
意外如期发生。
他为了保护她,差点被撞伤。
她下意识地想拉住他。
结果卡刃擦伤了。
被送往医院。
这些,是我站在国外医院的走廊上。
他的朋友季阁告诉我的。
「你猜她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我没说话。
他接着告诉我。
「她醒来后哭得稀里哗啦。」
「开口就对秦君席说,『你怎么能这样!我好怕受伤的是你!』」
玻璃窗上,倒映出我和季阁的模样。
「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动容。」
「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
「清谷,你玩不过她的。」
病房门一开。
季阁打了声招呼就走。
留下我与秦君席。
「你之前答应我的,」我没看他,「你不会喜欢上她。」
秦君席淡淡开口。
「你知道,你和她的区别在哪吗?」
「她从来不会和我说这些。」
「她只是爱我这个人。」
「谷谷,你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
他以为,按照我之前的脾气。
起码我会大闹一场。
但我没有。
我只是笑了笑。
「所以你要和我分手吗?」
「你要多少钱?」他问我。
我抬眼看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澜。
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稀疏平常的人事变动。
「我要很多很多钱。」
我如他所愿。
「把你全副身家都给我。」
果然,他眉头轻蹙。
终于有了点表情。
而后,他眉眼噙笑。
「你配吗?」
「她能为我去死,你能吗?」
-4-
回国前,季阁攒局,把我喊上了。
私人会所
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中央公园。
霓虹交织,夜色墨蓝。
秦君席来得晚。
他刚到,便有人站起身去迎。
温禾跟在他身后。
她的伤,不过三天就好了。
众人打量的眼神,明里暗里落在我身上。
可秦君席一眼都没看我。
麻将声又响起。
温禾乌黑长发垂腰,打不明白麻将。
秦君席噙着笑,颇有耐心教她几句。
凑近时,他的手搭在她身后的檀木椅背上。
她的头发,偶尔蹭到他的手背。
「新欢?」
我站在露台上透气。
听见窗户边上,几个女伴闲聊。
「这么多年,也是该玩腻了。」
「还以为她手段了得,差不多该结婚了。」
」当初多宠啊,现在换个人也一样,能多喜欢呢,不过如此。」
我拢了拢外衣,转身。
看见了温禾。
她手里,把玩着秦君席的打火机。
笑得一脸天真。
「姐姐,你是不是见不得他被我抢走ţṻₕ?」
我回到座位拿包,想走。
却被季阁拦住。
「别走啊,这才刚开始。」
话是对我说的。
他的眼神却是在试探秦君席的意思。
对方淡然抬眸,目光落在季阁拉着我的手腕上。
他散漫一笑,「没她的位置。」
「哪没有?」
季阁站起身,给我让坐。
「玩把大的。」
他的手还圈着我的手腕。
「赢了,就把林清谷给我一晚上如何?」
秦君席指腹一顿。
我看着他的那双多情眼。
浑然天成的玩世不恭。
他没拒绝。
我坐了下来。
他没入局,温禾还是坐在他的位置上。
不过,这次他再没教她什么。
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
结果,当然是我赢了。
可温禾脸上,全是胜利者的姿态。
季阁拎起跑车钥匙,将我带走。
车还没过大桥。
就被另一辆名车逼停。
秦君席一人坐在车上。
眼底空旷,十分耐心地等着。
等我从另一个男人的车上下来。
可我没下来。
「走这么急?」
他下了车,将包甩在季阁身上。
「她的包都忘了拿。」
我平静地看着。
「谢谢,还有事吗?」
他目光挪向了我。
显然没有了。
我想关上车窗。
他反手,把车门打开。
粗暴地将我拉了出来。
「君席!」
身后车高速横过。
掩盖了一半季阁的声音。
秦君席眼风一扫,对方哑然。
「钱没到手,就和下家跑了,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话音未落。
身后,传来尖叫声。
【事件触发】
系统响起声音,我看见不远处的人,举着枪。
我身体不受控制,挡在了秦君席的前面。
【恭喜宿主,完成虐文故事线。】
子弹穿进我身体时,我没什么感觉。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我倒在秦君席的身上。
他恍惚地接住我。
周围警车鸣笛。
季阁喊我的名字。
路人焦急地说着外语。
有很多很多的声音。
唯独没有他的声音。
他只是抱着我,怔在了原地。
好像子弹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只要他不做任何反应,一切就都是假的。
-5-
我没死。
万幸,子弹穿过了我的肩膀。
我是被病房外的争吵声吵醒的。
「她玩这一出,不就是为了逼我和她结婚吗?」
秦君席的声音低沉。
听不出情绪。
「你什么意思?」
季阁扫了他一眼。
「怎么就那么碰巧遇上枪击案?」
「温禾刚救了我,她也来玩这套?Ṫũ̂⁸」
「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季阁问他:「温禾是吗?」
「别扯她。」
「和她没关系。」
「你信了是吗?」
季阁站起身,指了指病房。
「她为了救你,现在还躺在里面,你说这样的话?」
「你急什么?」
秦君席笑得没心没肺。
「我让给你啊。」
季阁的拳头落在他脸上,他没躲。
嘴角渗出血。
可他并不在意。
「她不会为我去死的。」
「我太了解她了。」
「从认识她的那天起,她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近我的。」
「结婚,可能吗?」
他指间的打火机一翻。
「她和她们一样,都是心机女。」
【太好了宿主。】
脑内,机械声肆意侵占。
【等他进来,就会发现你怀孕了。】
【他会心软,意识到你的好】
【接着你会生气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原谅啦!】
【快去迎接你甜甜的恋爱吧!】
真好。
能给我一分钟的自主权吗?
【当然可以,你也很开心是不是?】
我下床。
旋开病房门。
门外的两人纷纷看向我。
秦君席的身后,是洞开的窗户。
外面是二十八层的夜景。
「秦君席。」
我走向他。
语气温柔。
「你说的对,我是心机女。」
「这十年来,我一直爱的就是你的钱。」
「我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她。」
他皱眉,打断我。
「你先回房间躺着——」
我冲他一笑。
「所以,你和温禾好好过吧。」
几步的距离。
谁也没有防备。
我在他的注视下,翻身跳下二十八层。
-6-
「11 月 13 日中央医院一名女子坠楼身亡,现场——」
秦君席的特助手悬在门把上。
半天没敢进去。
秦君席已经在那没日没夜地看了三天了。
反反复复。
就看那一个片段。
「您叫我?」
他还是鼓起勇气进去了。
坐在电脑前的那人抬眸。
神色正常得不像是三天没睡觉的人。
「新闻压下来了?」
他见特助紧张,轻笑了一声。
「不就死了个人,慌什么?」
「对人家医院影响不好,赶紧处理。」
特助忙点头,将满腹安慰的话全吞回肚子里。
他根本就不难过啊。
下午,医院那边的人来了。
对方一直道歉。
但秦君席一脸无所谓,冷静克制。
有说有笑的,态度很好。
最后,双方谈妥。
愉快地推了推合作项目的进展。
临走前,医院的人犹豫着,还是开口。
「那您节哀。」
他一愣。
「节什么哀?她活该。」
对方显然没料到。
绕是处理棘手事多年,也没遇见过这场面。
秦君席插着兜,嘴角上扬。
「要不说女人不能惯着。」
「纵了太多年就是这样。」
特助上前,送客离开。
秦君席的工作很忙。
这边结束了,就要去中东出差。
整个过程,他逻辑清晰,情绪稳定。
状态好到从来没有的程度。
想要谈的合作,都谈下来了。
回国的飞机上,空姐给他送了蛋糕。
「祝您夫人生日快乐。」
特助眼皮一跳,想起来之前订票填过我的信息。
可秦君席礼貌接过。
只是淡淡说了一声,「谢谢。」
下了飞机,就把蛋糕扔了。
特助没忍住。
上车的时候,发消息给自己女朋友吐槽。
「原来,她在他那里,真的没分量。」
「清谷姐对我挺好的,想想就难过。」
消息还没发出去。
坐在后座的秦君席倏然开口。
要了手机。
特助心虚,「我没有在说您坏话——」
「我的手机。」
他的声音平静清晰。
「有电话吗?」
「有的有的,」特助反应过来,将手机递给他,「温小姐一直在关心您——」
「谁问她了?」
特助觉得有些不对劲。
紧张的情绪又浮上心头。
「那、那您问的是谁?」
「你说呢?」
秦君席没耐性了。
「算了,你接着汇报工作吧。」
特助连忙打开平板,接着汇报完被飞机耽误的紧急会议。
可等他说完了。
秦君席也没有反应。
很少见他对工作的事情,心不在焉的。
「我是哪说得不对吗?」
他看向后座的人。
秦君席分明的五官,在暗色车窗下更显贵气利刃。
整个人与窗外京城肃穆阴沉的冬季融为一体。
「所以,她发消息给你了吗?」
以前,他出差回来。
我都会等着他回家。
他嫌我发消息烦,总是已读不回。
「她已经……」
车过缓速带,颠了颠。
他单手扶额。
「真气狠了,这脾气也该耍够了?」
「和季阁玩这出戏,真以为我会一直惯着吗?」
特助听着。
放下手机。
没再回复一个字。
-7-
秦君席没有回家。
直接去了酒局。
远山黛色。
湖波水光。
他一进门,就看见我坐在回廊边上。
背影融在一片灰蓝的沉日里。
他怔住。
呆看了很久。
轻声走上前,怕打扰了这一切。
他抱住我。
埋在我脖颈处闷闷吸气。
良久。
恶狠狠抬眼控诉我。
「玩够了?」
「吓唬人很开心是不是?」
对方颤了颤,娇娇弱弱地喊了一声。
「君席哥哥。」
身后人僵住了。
低气压瞬间侵入温禾的每一寸肌理。
她转过头。
却只看见他噙着浅浅笑意。
「啊,是你。」
温禾也不敢说话了。
他手法温柔,平复了她身上素色旗袍肩头的褶皱。
又捏了起来。
连带着她的肉。
疼得她眼睛一红。
却不敢吱声。
「哪偷来的?」
秦君席问她。
这件旗袍。
是我喜欢穿的款式和面料。
与温禾平时穿的衣服完全不是一种风格。
「君席哥哥,你给我买的呀。」
她眼泪还是落下下来。
委屈得很。
「就滑雪前一天,我去酒店找你那晚,你特助送上来的。」
那天,是我和秦君席的纪念日。
他没放在心上。
特助替他买了我喜欢的礼物。
当时,温禾坐在他身边,乖乖喝姜水。
他刚帮她吹干头发。
小女孩,娇气得很。
特助上来送礼物时,他只看了一眼。
「是什么?」
特助说:「旗袍。」
他知道,那是大师封山之作,我等了很久。
但温禾拆了,挑起来试了试。
即便不合身。
她也说喜欢。
她说要,他就送给她了。
到死,我也没等到。
秦君席松开手。
看着穿在温禾身上的旗袍。
其他人到场了,朝他们走来。
「哟,嫂子身上这件衣服真好看。」
「到了就进去吧,在这杵着干什么?」
「君席哥哥。」
她红着眼,想抱住他的手臂撒娇。
「脱下来。」
众人一愣。
眼见着温禾的脸色一点点垮掉。
秦君席平时不太正经,但到底是上位者姿态做惯了。
正经起来。
气场压得在场没人敢说话。
「脱下来啊。」
他笑了笑。
语气温柔得很。
「这是你给我的,」温禾捏紧裙边,「而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
他笑意愈深。
温禾抬手。
颤抖着上手摸拉链。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寸寸拉到底。
她哭了。
可没有人心疼。
哭着哭着,就收起眼泪。
紧紧咬住下唇。
「演给谁看呢?」
身后,传来声音。
-8-
烟雾绕着季阁周身,脸色苍白。
眼神空洞。
指间的烟蒂燃尽。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处俯视台下众人。
对上秦君席的眼睛。
季阁开口:「人都死了。」
这事,没人敢提。
谁都知道,我刚死了。
特别是在秦君席的面前。
「你说,谁死了?」
季阁被他逗笑。
「林清谷啊。」
「带着你四个月大的小孩。」
「摔成稀巴烂的肉泥。」
他话音未落。
脖子被死死地掐住了。
让他不能完整地说出那些充斥着画面感的、不合时宜的言语。
众人惊呼。
可谁都不敢上前去拦着秦君席。
他眼神灰暗。
手上用劲。
季阁被他掐得半边身子,悬着空中。
可秦君席并不ťű³在意,快把人往楼下推了还不停手。
有种不死不休的决然。
「推啊。」
季阁的声音从喉咙的缝隙中挤了出来。
「你不就是这样逼死她的吗?」
「不是说,把她让给我吗?」
「你推啊。」
「弄死她,也弄死我。」
季阁越说越张狂。
笑得浪荡洒脱,自在得很。
「等我去见她。」
他拉住秦君席的衣领,凑近他。
「她一定,」他语气下了重音,在他耳边,「心疼死我。」
下一秒,秦君席撤回手。
他后退半步。
仍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
「就你?」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用你来气我,是她经常做的。」
「我哪次在意了?」
秦君席慢悠悠地扯了扯领带,系好袖扣。
「和她说,没用的。」
「玩够了,就赶紧滚回来。」
闻言,季阁愣住了。
但秦君席懒得理他。
转身走了。
众人上前将他拉了回来。
「没事吧?喘得过气吗?」
「你招他做什么?」
可季阁充耳不闻。
他还沉浸在刚刚秦君席最后说的那句话。
倏然。
他狂笑了起来。
呛在喉咙里久久咽不下去的、自从那天我当面跳下去后就长着的异物,连带着眼泪,一口气狠狠地咳了出来。
「谷谷啊。」
「原来,他不敢承认。」
-9-
温禾已经半个月没见过秦君席了。
她坐在客厅,烦躁地拆着快递。
可无论买多少东西。
都填不满心底黑黢黢的洞。
「那一箱东西是什么?」
她指了指角落的快递,问住家阿姨。
「信。」
阿姨说,「是从你老家寄来的。」
温禾上学的时候,我无论多忙,每个月都会写一封信给她。
她没有手机。
山路难行。
我希望她不要放弃上学。
我知道,她在那个家里很窒息。
所以我想,我是她的姐姐,至少她还有我。
「还寄给我干什么?」
她眉头一拧,呵斥阿姨。
「死人东西,也不嫌晦气!」
住家阿姨以前是照顾我的。
她没说什么。
默默将箱子挪到外头,打电话给自家老头。
「你来拿。」
「她没留下什么,我们自己当个念想。」
「对,就是那个出钱给你治病的乖宝,上次去见你还说会常来看你。」
阿姨眼泪一抹。
「乖宝还祝你长命百岁呢,可她自己——」
屋内,是温和巧笑的声音。
秦君席终于打电话给她了。
「君席哥哥,你忙完啦?」
「你都不理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电话那头。
秦君席顿了几秒。
轻笑一声。
「你做错什么了,我要生气?」
哄人得很。
两人约在ƭū́ₐ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
温禾刚落座。
隔壁桌艳羡的目光就投了过来。
「就说人家有女朋友了吧。」
「幸好我没去要微信。」
温禾听着,心里得意。
甜甜喊了一声秦君席。
可他并没有理会。
秦君席越过她,盯着某一处。
温禾转过头,看见餐厅门口,一对年轻的情侣被拦下。
「消费太贵了。」
男生对女生说,「要不还是不要了吧,换一家也行ṱŭ₀。」
女生不肯,拉着他的胳膊。
一脸认真。
「我说了攒了钱就要请你吃的。」
秦君席觉着好笑。
那女生的表情语气,都和某个人太像了。
我人生的第一笔工资。
是在实习单位拿到的。
那是我和秦君席刚在一起的半年。
其实,也不算在一起。
他既没有告白,也没有承认。
但他对我很好。
带我见识了很多这辈子我都碰不到的地方。
那笔工资,我一大半给温禾打了学费。
留了八百给自己吃饭。
剩下的,请秦君席吃了顿饭。
在我从没去过的高级餐厅。
不好吃。
他也没有很开心。
他说,不用这样。
秦君席还记得,当时我说的话。
「可是,我想让我们的关系至少平等一点。」
「虽然只是一顿饭。」
「但我想把我能给的,分给你。」
分个屁。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平价的餐厅。
难吃的要死。
和林清谷这个人一样。
品味差劲。
却贪想很多。
以为他是地主家纯情傻儿子吗?
会被这种伎俩打动。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温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
他一直盯着她的脸。
盯得她有些不自在。
「真好。」他说。
「什么?」
「你这张脸,没一点像你姐姐。」
温禾摸了摸自己的脸。
「本来也不是同个妈生的,我家比她家有钱一点。」
「所以基因比较好。」
「从小家里人就说我长得比她好看。」
她看了眼秦君席,娇羞一笑。
「我妈就总说,我能嫁得比她好。」
秦君席耐心听着。
「是啊,她丑。」
「还不加收敛,对谁都笑嘻嘻的,一副惯会讨好人的样子,谁会喜欢?」
温禾见他夸她,越发来劲。
「就是,她心里承受能力可真脆弱。」
「用死威胁人,还以为这样就能挽回男人的心吗?」
秦君席被她逗笑。
「挽回?」
他唇角勾着,眼底却是空的。
他把玩着打火机。
静默良久。
才淡淡开口。
「人都死了。」
「她要挽回什么?」
温禾瞬间愕然。
大家背地里都在说,他不太正常。
不相信林清谷死了。
现在,却当着她的面,一脸平静地说了出来。
「她、她想用死来让你后悔。」
「这样你就能永远记住她了。」
「她就是很歹毒。」
打火机一顿。
「是吗?」
「可她都死了,我忘了她也不知道啊。」
「她……」
温禾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了理由来。
又闭上了嘴。
沉默。
「说不出来了?」
秦君席懒懒一笑,「我帮你说。」
「她图我的钱,想让我和她结婚。」
「她又不爱我。」
「为什么会为我去死呢?」
「诶,你倒是很喜欢我。」
「你要不要试个比她更惨的死法?」
温禾彻底说不出话了。
眼前的男人说着玩笑话,可眼神却很认真。
可怕。
他站起身,抬手摸她的头发。
如同索命阎罗。
温禾下意识一缩。
「别怕,我开玩笑的。」
「她死前还在祝福我和你呢。」
「真当我离开她,日子没法过了?」
-10-
秦君席要结婚的消息火速传遍圈内。
距离我跳楼的事情。
一个月还不到。
他带温禾去见了父母。
去了我从未去过的老宅。
他很护着她。
那天晚上,他为了让家里人点头。
被打到眼睛流血,也不吭声。
后来叫了私人医生。
也没让温禾受一点委屈。
圈内人都在说。
能做到这份上,不是她手段厉害的事情了。
而是他真的爱她。
说起我的时候,总要评价一句。
用尽心机,他都不爱她,有个屁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
大家开始夸她厉害,不谈及她的出身。
说她单纯天真。
「难怪君席会喜欢她。」
贴近和恭维不断,毕竟谁都不想得罪未来的秦太太。
我之前十年受过的所有冷眼恶语。
她一句都没听到过。
婚礼的地点是温禾选的。
选在了我和秦君席第一次见面的私家园林。
她说:「如果不是姐姐,我就不会和君席哥哥相遇。」
婚礼现场,来了很多名门。
秦君席家里,只有他哥来了。
垂花门后。
秦君席站着。
他哥一身西服,站在窗边槐树下,气质分外深沉。
「真想娶回家?」
秦君席没吭声。
眼角的伤还没好全。
「她哪好?」
秦君席听到这话,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
「没一点好。」
他语气轻松。
像在和自己哥哥吐槽女朋友一样。
「俗气廉价。」
「总想学着我点,装腔作势,想和我更近一点。」
「但是那种与生俱来的乡土气,和她那张脸一样,改不了一点。」
秦君席向来话少。
这会儿心情很好。
话匣子打来就收不住了。
非要和他哥说,他要娶的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就没一点好。
「她很喜欢吃醋。」
「表面上风轻云淡的,背地里在意的要死。」
「每次我去见别的女人,她就自己躲着难过好几天。」
「她还从来不哭不示弱,每次看她犟嘴我都觉着真好玩。」
「对了,她最斤斤计较。」
「我送的礼物从来不收,非要一笔一笔都给我算清楚了。」
「是觉着跟着我没未来吗,总想着不欠着我。」
「以为这样我就会高看她一等了吗?」
「而且,她还没脸没皮的。」
「我都不要她了,还来给我挡枪子。」
「真以为我会心疼她吗?」
他说着说着,没来由一笑。
「她可真傻。」
越想越觉得好笑。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止不住。
但他分不清楚。
到底是笑止不住。
还是眼泪止不住。
他只知道。
他得弯下腰。
因为该死的,心脏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一抽一抽地疼。
停不下来。
直到他哥的手,将他扶住。
「阿席。」
他很少这么叫他。
只有在小时候他做错事情,又不敢承认,吓得哭得不行找他哥的时候。
他哥才会这样叫他。
可是,现在这么叫他干什么?
他又没做错事情。
今天结婚啊。
多好啊。
她想了很久的,他终于给了。
「你说,你想和谁结婚?」
他哥问得很奇怪。
还能是谁?
秦君席指了指不远处招呼宾客的温禾。
「那个啊。」
她满脸春风得意。
拉着闺蜜在旁边说话。
「你姐费尽心思到底都没得到的东西,对你简直是轻而易举。」
温禾眉头一皱。
「提她干什么?」
转过头,发现垂花门下的秦君席正在看她。
她赶紧陪笑,又转回来。
「没办法。」
她看Ţū́⁻了看自己的掌纹。
「有人就是天生命好。」
她们的对话,秦君席这边听不见。
他只觉得他哥说了个天大的笑话。
有谁搞不清楚自己要娶谁?
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提醒秦君席说时间到了。
「差不多进场了。」
他拍了拍他哥的肩膀。
「走了。」
说得潇洒。
就像刚刚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等他走远了。
他哥拿出手机,打了电话。
「让医生过来。」
「嗯,媒体那边先压着。」
-11-
婚礼进行得很快。
温禾成了她姐妹团里最受羡慕的人。
大学还没毕业就嫁进豪门。
她准备了长长的一封信。
在念誓词的环节拿了出来。
念着。
说这她与秦君席一路走来的不容易。
多少人反对。
她又被多少人误解。
自己又是如何奋不顾身,在雪地里救了他。
即便,秦君席和她认识不过四个月。
即便,她的伤送到医院时,医生连药都说不用开。
「真爱是没错的,不分什么先来后到。」
她把自己说哭了。
可秦君席脸色淡淡,一直没什么反应。
场面有些尴尬。
他也意识到了。
ťüₗ笑了一声,接过麦克风。
轮到他讲爱情宣言了。
众人都在等着,新娘讲了快一个小时,不知道新郎又要讲多久。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谷谷的婚礼,她……」
脱口而出的那个瞬间。
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没事。
叫错名字而已。
改个口能有多难。
女人而已,换一个也一样。
能有多难。
「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和……」
「我和……」
「……」
众人目光聚焦。
他站在风口,长睫颤动。
无措惨淡。
又可笑。
他从小就被带着混着各种社交名利场。
最擅长处理这种局面的。
可这一刻脑子像宕机了一样。
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该死的无聊流程。
于是,他嘲弄一笑。
转过头,问了温禾一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场面死寂。
回答他的,是场下的一个小女孩。
「妈妈,他忘记他喜欢的人是谁了吗?」
她被抱在怀里,一双杏眼圆圆的看着他。
送林清谷去烧掉的那条路上。
医生说什么来着。
四个月,是个女孩。
他们问他,要不要多个牌子。
秦君席突然想起,四个月前的某天。
是个浓到化不开的阴天。
他不知道从哪里招惹来的重感冒。
他很少生病。
一生病就粘人。
而且只要林清谷。
因为我每次都会心疼他,难得流露出柔软的一面。
可那次,我远远坐在沙发上。
「我怀孕了,你离我远点,我不能感冒。」
他拆药的动作一顿。
「谷谷,别拿这事开玩笑。」
他抬眸看我。
多情眼没半点温情。
「不好笑。」
我问他:「能留下吗?」
「你说呢?」
他咳嗽了一声。
我盯着他,「骗你的。」
他显然松了口气, 挪过来揽住我的腰。
「你闹什么呢?」
我掰开他的手。
「今天早上,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有个女孩说,她感冒了,昨天你们又闹得厉害,让我提醒你记得吃药。」
他捉着我的手一僵。
我笑了笑。
「还挺体贴的。」
「就闹着玩,他们攒的局。」
逢场作戏,无伤大雅。
他的名字摆出来, 多得是倒贴的女人。
我都已经得到他了, 就该体谅这些小事。
一定是他最近对我太好了。
把我宠坏了。
让我不知道分寸了。
就该钓着我。
他乐于见我因为在意而生气的模样。
怎么对我都没所谓。
反正我最后会自己哄好的我自己。
离不开他的人, 是我。
「林清谷,烦不烦啊?」
他拎起外套, 起身要走。
「能不能有点自己的事情,别一天到晚盯着我。」
「还拿孩子威胁上了。」
没有人回他。
他打开门的瞬间,心里头没来由的惶恐。
转过身,看见沙发上的我。
温柔地笑着。
张了张口, 对他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来着?
怎么想不起来了?
」君席哥哥?」
温禾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
婚礼上, 众人还在盯着他看。
哦。
他意识到, 我已经死了。
怀着四个月的孩子。
上一秒还温声细语和他讲话。
下一秒翻身跳下二十八层。
没有一点留恋。
死在了他的面前。
他突然很想知道, 那天我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是在气他和别的女人暧昧, 还是威胁他要结婚?
他很生气。
因为我总是这样。
话不说清楚, 说走就走。
温禾还在摇着他的袖子,努力想把场面维持下去。
明明已经看出不对劲了。
但她还是想维持住她与生俱来、轻而易举,与我截然不同的好命。
可秦君席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越过她。
看见了花园中心被绿树包裹着的深潭。
得找点水洗洗脸。
清醒一下。
他心里这样想着。
清醒清醒,就能想起那天林清谷到底说了什么。
于是, 他步伐轻快。
穿过繁复华美的婚礼垂花。
翻身, 坠入一片沉寂的古波之中。
-12-
【君席,早点回家。】
你看。
果然想起来了。
可笑。
番外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线。】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线。】
【恭喜宿主, 完成虐文故事线。】
秦君席发现自己躺在冰冷蓝波的空间里。
那里有台机器。
像是坏掉了。
只会重复那一句。
他走了过去。
踢了踢机器。
并没有什么好转。
他蹲下身。
发现机器的电线被人徒手扯断了。
那人应该使了十足的力气。
机器旁边刻着三个字。
「去死吧。」
秦君席认得她的字体。
他小心翼翼地摸着那行字。
贪想能感受一丝丝的温度。
但是没有。
只有冰冷的墙面。
他站起身,在这个看起来没有尽头的空间里一直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
出现了光亮。
他走不过去了。
他撞开屏障, 想穿过去。
眼角的伤裂开。
混着血与泪。
他面目模糊,眼前看不清东西。
「哪来的狗?」
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真好听。
睁眼,抬头看见了放大了一倍的林清谷。
她骑着车,看上去年轻了很久。
扎着马尾。
眼睛亮亮的。
他想开口说话。
想喊她。
想控诉她不是说好,会等他回家的吗?
可发出声音,只有狗叫。
「想让我带你回家?」
林清谷听出来了。
「不行哦,我家已经有养小狗了。」
她从兜里掏出香肠, 丢在我面前。
可秦君席不想要。
他只想要跟她回家。
明明她不会丢下他的。
「不吃啊, 那你留着。」
说完,她脚踏一蹬,骑车就走了。
秦君席很害怕。
害怕被她丢下。
于是奋力跟上,一直跟在她身后。
可她怎么没意识到呢?
为什么不停下来等一等呢?
别不要他啊。
终于, 她停了下来。
走进了小区。
秦君席着急,想跟上去。
却被小区闸门夹住。
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见了我。
她该心疼了吧。
「你的狗吗?」
小区保安问她。
「不是啊,流浪狗。」
她没有理由必须要他。
所以, 她转身上了楼。
他耳边,又想起了那个机器的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虐文故事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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