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赌约,景少川把我输给了他的双胞胎哥哥。
我只当一无所知,与他哥哥放肆纠缠了一夜。
第二天,又红着脸让景少川帮我买药膏。
「你哪里不舒服?」他微蹙眉,声音沉冷。
我小声嗫嚅:「你昨晚太凶,都把我弄伤了。」
景少川明显一怔。
我却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故意甜蜜撒娇。
「不过,昨晚你和从前特别不一样,但是我好喜欢……」
-1-
「我认输,今晚周霜降归你。」
景少川扯开领带,身子后仰,懒散靠在了沙发上。
坐他对面的景司臣,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
声音沉沉:「舍得?」
景少川笑得混不吝:「难得见大哥你多看女人两眼。」
「既然你喜欢,我当然要割爱了。」
景司臣没应声,景少川就又开了口。
「不过……」
「她都跟我一年了,大哥若是嫌弃……」
景司臣忽然站起身,随手拿起外套:「不用了,就她。」
景少川似乎噎了噎。
但很快又笑得轻佻:「那行,大哥今晚好好尽兴。」
景司臣抬手推了推眼镜,微颔首,就大步出了包厢。
-2-
他一走,房间里立刻热闹了起来。
「少川,你来真的啊?」
「当初追人家足足花了三个月,做小伏低的,这还没一年,就腻了?」
景少川拿起酒杯,「愿赌服输。」
「再说了,不就一个女人。」
「还以为周霜降在你心里不一样呢。」
景少川喝了口酒,笑得散漫。
「一开始确实不一样,挺清高的,不好追。」
「但现在嘛,她和那些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还不是在我跟前乖得像条狗一样。」
「要不,少川,下次也换给我玩玩?」
景少川忽然冷脸摔了酒杯。
那人吓得讪讪了嘴。
又有人问:「不过少川,要是臣哥真碰她了,你怎么打算?」
「不会。」
「我大哥那个人,不近女色,洁癖重得离谱。」
「那也不好说,上次周霜降穿了条露腿的裙子,他可是看了好几眼。」
景少川冷笑一声:「他只是讨厌那种卖弄姿色的女人而已。」
「打赌打赌,少川你要不要赌?」
景少川嗤了一声:「你们可别忘了。」
「周霜降爱我爱得要死。」
「她怕是宁愿一头碰死,都不会让别的男人碰一下。」
「你们真要赌,小心输得倾家荡产。」
景少川起身离开。
门外早已等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
看到他就娇笑着迎了过去。
他只觉酒意上涌,将人抵在墙上,狠狠吻住。
-3-
我轻轻贴着门背,缓缓转过了身去。
喝点酒,我一向就睡得很沉。
所以景少川说话才会毫无遮拦。
也是巧了。
偏偏这次我忽然从噩梦中惊醒。
正好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也是这一瞬,我从灰姑娘的故事彻底惊醒。
但我没有推开门进去。
也没有找他哭闹大吵。
他既然能堂而皇之地把我输给别的男人。
那就说明,在他心里,我狗屁都不是。
如果我不识趣闹起来,下了他的脸面。
他们这样的权Ṱů₇贵子弟。
捏死我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木然回到床边,重新躺下。
盖了被子,却还觉得周身冷得发颤。
直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我听到男人的脚步声逼近床边。
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淡淡的冷松木的香气。
很陌生。
景少川身上从来没有过的味道。
我悄悄攥紧手,闭紧眼。
身上的被子被人轻柔掀开。
然后我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霜降,回家再睡。」
男人的声音比景少川的稍微低沉了些许,很撩人。
我只作什么都不知道。
睁开眼,软软抱住他撒娇:「少川,你怎么才过来啊?」
他的身体明显僵了僵。
再开口时,声音更沉了一些。
「等很久了吗?」
「嗯……头好疼。」
「待会儿喝点醒酒汤就好了。」
他抱着我向外走,手臂结实有力。
步子很稳。
我将脸埋在他胸口,任那清幽的香气袭入鼻端。
「你今晚好好闻。」
「是吗?」
「嗯,比之前的香都好闻。」
「喜欢吗?」
「喜欢。」
他的脚步停了一瞬。
长长的走廊里。
灯影不甚明亮,早已空无一人。
他忽然低了头,很轻的一个吻落在我唇角。
「喜欢就好。」
-4-
两天前,是我第一次见到景司臣。
也是那天,我才知道景少川还有一个双胞胎哥哥。
只是他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
景少川似乎有些畏惧这个大哥。
从不提起他。
整个晚上,他几乎没看我一眼。
自始至终只和我说了一句话。
「周小姐的名字很好听。」
我不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会答应这样荒唐的赌约。
但我敏锐地感知到。
想要从他们这场权贵子弟的游戏中全身而退。
也许,只能走景司臣这一条路。
潜意识里,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和景少川是两类人。
我刚从浴室出来,景司臣就自后揽住了我的腰。
他低头吻我时,我忍不住笑:「你今晚怎么这么急啊少川。」
落在我唇瓣上的吻滞了滞:「换个称呼好不好?」
「那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还记不记得平时都叫过我什么?」
「叫你名字,叫你景先生,啊对了,还叫过老公……」
停滞的吻渐渐又炙热:「那,今晚叫哥哥吧,你还没这样叫过我。」
「哥哥?」
我讶异地睁眸。
可下一瞬,就被滚烫而又侵略性极强的吻彻底吞噬。
景司臣将我压在床上。
房间里只开着昏暗的睡眠灯。
我抬手去摸他的眉眼。
他微侧过脸,任我的手指抚上去。
我的指尖垂落时,景司臣的睡袍也散乱扔在床边。
与我的浅绯色睡裙纠缠在了一起。
他俯下身,骨节有力的大手握住我的腰。
「周霜降。」
「嗯?」
我迷离地睁开眼,看到他性感微凸的喉结剧烈地滚了滚。
下一秒,他骤然沉下身。
我呜咽一声,眼底已经漫起一片水光。
泪痕还未落下,就被他烫得惊人的唇舌吻去。
「再叫我一声。」
「景少……」
极深极重的力道,将我的声音撞得破碎。
我不由委屈看着他,泪珠又跌落下来。
「该怎么叫,忘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
「哥哥。」
我抽噎着,指尖陷入他小臂紧实的肌肉中。
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的长发垂落。
发梢拂过他的腹肌,颤栗得让人心悸。
景司臣握着我的腰,眼底欲念渐渐失控。
「周霜降,不准停。」
我又呜咽一声。
「哥哥。」
「哥哥……」
-5-
睁开眼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全身被碾过了一样,每一寸皮肉都酸疼。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景司臣不知何时离开的。
我强撑着坐起身,下床。
走到窗边。
窗帘自动拉开,我一眼就看到了楼下花园里的景少川。
眸光下意识地倏了倏。
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知不觉攥得死紧。
但很快,我就调整好了情绪。
洗了澡换了一条露肩的短裙,故意没有遮掩颈侧和胸口的痕迹。
景少川进来时,正看到我一步一步有些艰难地从楼梯上下来。
他的脚步就顿住了:「你怎么了?」
我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楼下的佣人。
没吭声。
直到走到楼下,走到景少川身边。
我一眼就看到了他颈侧的吻痕。
视线微顿,很快又掠过。
仍当作什么都没察觉。
我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脸颊红得滚烫。
「你去帮我买只药膏好不好?」
「你哪里不舒服?」
景少川倏然蹙眉,声音忽然就沉冷了下来。
我又咬了咬嘴唇,声音小得犹如蚊呐。
「你昨晚太凶了,我早上洗澡才发现,都出血了,好疼。」
景少川明显一怔。
蓦地扣住我的肩:「你说什么?什么出血了?」
我委屈巴巴看着他,「就是,昨晚,太重了……」
「我都要疼死了。」
说着,我又抬起手,轻轻抱住他。
在他怀里扬起一张春色弥漫的脸。
笑意羞怯却又甜蜜:「但是你昨晚和从前特别不一样,特别厉害。」
「少川,我好喜欢……」
景少川怔怔看着我,脸色一片铁青。
我却一无所知,仍欢喜地絮絮说着:「就是你太坏了。」
「我都哭了,还求你了,你还是不停。」
景少川死死咬着腮骨。
看着我的那双眼底,情绪却无比复杂。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松开手,将我推开。
「我去给你买药,你在家等着。」
我看着他转身匆匆离开。
脸上的笑才一点点地淡去。
-6-
让厨房准备了喜欢的食物。
吃到一半的时候,外面有车声传来。
我放下刀叉,走到落地窗边。
正看到景司臣从车上下来。
其实他们两个也并没有那么难分辨。
景司臣比景少川稍高一些。
身形也更挺拔结实一些。
但他没有戴眼镜。
穿着和景少川款式类似的黑色商务西装。
乍一看背影,还是很相像的。
我推开门走出去。
景司臣看过来时,我脸上就挂了甜甜羞怯的笑。
步伐稍有些趔趄地走向他:「少川,我的药呢。」
景司臣垂眸看着我。
并没有第一时间否认。
我抱着他的手臂,又去摸他身上的几个口袋。
「你把药膏藏在哪了?」
摸到西裤口袋时,他忽然按住了我的手。
「什么药膏?」他开口问,声音有些喑哑。
我跺跺脚:「你还装呢,我不是说了,昨晚你把我弄伤了……」
景司臣没有应声。
只是,被一丝不苟扣到顶的衬衫衣领包裹住的喉结。
再次剧烈地滚了滚。
他似有些烦躁,眉宇轻蹙了簇。
又抬手扯松领带。
这才又垂眸看我:「我刚想ƭū⁴起来,要看一下伤口情况,才能告诉医生需要什么药膏。」
「景少川!」我瞬间羞红了脸。
景司臣的视线从我的颈侧,胸口。
那些绯色的吻痕上,一寸一寸掠过。
他的眸底好像烧着一丛火。
那丛火,好像也在烧灼着我。
竟让我,几乎招架不住。
「害羞什么……周霜降,我又不是没看过。」
「我不和你说了。」
我气得瞪他一眼,转身就要走。
景司臣却紧握住我手腕:「好了,不闹你了。」
他将我拉到怀里,我的背贴着他结实的胸口。
严丝合缝。
他低头,下颌蹭过我耳边的发丝,呼吸滚烫。
他似乎想吻我,我下意识地闭眼……
但就在这时,车声又响起。
我和景司臣齐齐回头。
正看到一辆黑色车子疾驰而来。
还未停稳,车门就被人从内打开。
景少川下车,望着紧紧搂抱的我和景司臣。
他一动不动,脸色一片冷凝,仿佛含了霜。
-7-
我倏然睁大了眼。
有些错愕地看向面前的景司臣。
「大哥,霜降,你们在干什么呢?」
景少川缓缓迈步走过来。
他一手拎着个纸袋。
面上竟还带着一抹淡笑。
「大,大哥?」
我似乎吓坏了,手忙脚乱推开景司臣。
「少川,我,我认错人了……」
「大哥今天没戴眼镜,我还以为,还以为他是你……」
说到最后,我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就连眼圈都泛了红。
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慌张不安。
景少川一把将我扯到身后,狠狠瞪了一眼。
「周霜降,笨死你算了,连自己男人都能认错。」
「对不起……」
我哽咽一声,又咬着嘴唇偷瞄景司臣。
「大哥,刚才对不起,我真的认错人了……」
景司臣看我一眼:「不怪你,双胞胎本来就经常被人认错。」
说完,他又看向景少川。
声音清淡,却又带着隐隐的威慑。
「少川,你刚才不该凶她。」
景少川又是一惯散漫的笑:「谁让她笨呢。」
「同床共枕一年的人,都认不出来?」
「她和我就见过一次,认错人很正常。」
景少川挑了挑眉:「行吧,我给她道歉。」
景司臣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景少川原地站了几秒。
方才缓缓转过身。
他晃了一下手中的纸袋,目光平静落在我脸上。
「回房间,受伤的地方给我看看,我给你涂药。」
-8-
我倏然掐住了手心。
如果我没猜错。
景少川昨晚应该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现在却要来触碰我。
我忽然一阵忍不住的恶心反胃。
但却硬生生压了下去。
跟着景少川回了房间。
他洗了手,居高临下看着我,目光森寒。
「脱了,自己躺那儿。」
我轻颤了一下,故作不解委屈看着他。
「少川,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凶?」
在一起这一年,也许是为了哄骗我。
也许是真的有那么两分真心。
景少川对我一直都算温柔。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冷言冷语和我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我把大哥认成你了?」
「没有。」
景少川忽然打断我:「你想多了。」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还在出血吗?给我看看吧。」
他的声音又变得和之前一样温柔。
我却只觉莫名的恐惧。
其实当初景少川追我,我一直都是拒绝的。
最后答应他,也是因为恐惧。
有人故意告诉我。
景少川之前也有一任女朋友。
学跳舞的,特别清高。
景少川追了很久才追到手。
那女生就以为自己是让他浪子回头的真爱。
在一起后很有些恃宠生娇。
景少川一开始应该真挺喜欢她的。
所以很纵容她的小性子。
但不到半年,他应该是腻了。
很快又有了新目标。
那个女生当时知道后闹了个天翻地覆。
还砸了景少川的车,让他在朋友面前脸面全无。
景少川当时没说什么。
但没几天,就听说那女生练舞时不小心从舞台上摔了下来。
命保住了,但高位截瘫,一辈子全毁了。
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人当时还隐晦劝过我。
「霜降,你还是小心点,别真把他惹恼了。」
「我可听说,他让人打听你家里人的事呢。」
「景少川这种人,咱们十条命也惹不起。」
我怕死,更怕生不如死。
所以我接受了他的追求。
在一起后,也一直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整整一年,景少川都对我很好,更算是一心一意。
以至于偶尔我也会做不切实际的梦。
偶尔也会不清醒。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
我把自己放在这样卑微的地步。
换来的竟会是被他当筹码随便输给别的男人。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景少川摁着我坐下来。
他在我身前半蹲下。
垂眸轻握住我纤细小腿,分开。
「昨晚肯定是你勾我了,不然我怎么下这么重手?」
景少川轻笑,抬眸看我一眼。
方才缓缓撩起裙摆。
我偏过脸,死死咬住唇肉。
忍着心底翻涌的反胃和恶心。
在他即将将要扯下最后薄薄布料时。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少川,跟我过来书房一趟。」
景司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带着沉沉的威慑,和压制的一丝怒意。
-9-
景少川仿似低骂了一声。
却还是第一时间站起身。
他将药膏递给我:「你自己涂一下,我先去书房。」
我接过药膏,看着他走出房间。
方才如蒙大赦般,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搁在一边的手机震了震。
我回过神拿起。
却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我是景司臣,存一下我的号码。」
我定定看着屏幕上的小字。
好一会儿才回复:「好的大哥。」
景司臣没有再回复。
景少川也没有再回房间。
他开车离开时给我打了个电话。
说是杭城那边一个分公司出了点事,他要出差几天。
我能听出来,他语气挺有些焦灼的。
看来事儿不小。
倒是让我暂时喘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我准备回学校。
刚下楼就又遇上了景司臣。
这次他戴了眼镜。
镜片折射出的寒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冷了一些。
和那晚温柔亲吻我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像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又乖又温顺地打招呼:「大哥,早。」
景司臣微颔了颔首:「回学校?」
「嗯。」
「顺路,我送你。」
我想要拒绝,景司臣却又道:「少川不在,我这个当大哥的照顾你是应该的。」
「先吃饭吧。」
我胡乱扒了几口饭,就ṭū́ₘ放下了筷子。
景司臣没说什么,转身向外走。
我背了包,低头跟出去。
车门关上时,景司臣抬手按下了挡板按钮。
「大哥?」我有些慌乱。
景司臣抬手摘了眼镜,放进储物盒。
这才侧首看向我:「伤怎么样了?」
我的脸瞬间涨红一片,「好,好点了。」
他点点头,却又拿出一支药膏递给我:「如果愈合了,就涂这个。」
我错愕看着他,慌乱地连连摆手。
「不,不用了大哥,少川已经帮我涂了药了。」
景司臣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就莫名地让人越来越害怕。
「拿着吧,这支效果更好。」
「真不用了……」我使劲摇头,急得都要哭了。
「本来少川就有点生气我认错了人。」
「要是再拿了您的药膏,他知道肯定又要骂我。」
景司臣定定看着我,缓缓放下手。
「很在意少川?」
「嗯,他是我第一个男朋友。」
我抿了抿嘴唇,眼底是掩不住的甜蜜:「他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
「我真的很爱他。」
景司臣似乎低笑了一声。
却又似乎是我听错了。
他没再看我。
靠在车座上,视线平静落在前方。
余下的路程,他也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
下车时,我小声和他道谢:「大哥,今天谢谢您,那我就先去学校了。」
景司臣很淡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攥了攥背包的带子,开门下车时。
景司臣却忽然又叫住我。
「周霜降。」
我下意识回头,却正对上他清隽的目光。
「这支药膏祛疤痕效果最好。」
「你拿去涂小腿上的伤疤吧。」
「大哥,您怎么知道我小腿上有伤疤?」
景司臣却没回答。
只是将药膏放在了我手里。
我怔愣了一瞬,方才推门下车。
车子很快疾驰向前。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才拿出手机回复景少川的微信。
「我也好想你,你还要十天才回来吗?」
「差不多,不过我会尽快办完事回来的。」
「嗯,那我在家等你。」
-10-
时间缓慢向前。
景少川不在的这十天,日子竟是难得的平和安宁。
景司臣没有再找过我一次。
那晚的事,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一样。
有时候我甚至也会疑惑。
那天晚上,真的是景司臣吗?
他这样高高在上贵不可攀的男人。
为什么会陪自己弟弟玩这样恶劣的游戏。
周五下午,景少川打电话说他今晚回京。
让我回家等着他。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叫了辆车回景园。
洗完澡我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等景少川。
可等着等着却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推门声惊醒。
睡眼惺忪坐起身,正看到一道颀长身影逆着光向我走来。
随之而来侵入鼻端的,是那晚景司臣身上的冷松木香。
我的心脏骤然缩了缩。
他走得更近,没有戴眼镜。
和那晚,一模一样。
我对他伸出手,要他抱抱。
而在景司臣俯下身抱住我那一瞬。
我仰脸亲了亲他下巴,小声撒娇抱怨了一句。
「你怎么才回来呀……」
「我都等得困死了。」
景司臣的呼吸好似滞了滞。
抱着我的那双手臂,却又骤然收紧。
力道重得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趴在他颈侧轻咬了一口:「你又弄疼我。」
「我才好没几天,你今晚不准再欺负我了景少川……」
-11-
「叫我什么?」
景司臣捏住了我的下巴。
我拗不过他的力气,只能别过脸和他面对面。
他滚烫的气息拂过我鼻端,很烫。
我的睫毛颤了颤,柔嫩的唇就被吻住了。
初始那个吻还很温柔,可渐渐,却有了疾风骤雨之势。
「想不想我?」
他捏着我下颌的手指微用力。
迫我不得不微微张开嘴。
好让他吻得更深入。
「想……」
我答得含混。
景司臣又追问:「想谁,说清楚。」
「想景少川……」
唇瓣忽然被人重重咬了一下。
「景……」
我疼得眼泪直掉,委屈瞪着他。
可「景少川」三个字还没能出口。
就被更深更孟浪的吻狠狠堵住了嘴。
他不给我喘息的余地。
也不给我任何反抗的可能。
当我整个人都被他压制,占有的那一刻。
他方才捧着我的脸,用指腹蹭掉我眼尾生理性的泪。
「周霜降,再问你一次,叫我什么?」
我忍不住啜泣,
「哥哥。」
「哥哥……」
直到最后,我终于飘在最高的云端。
景司臣在我耳边喘息粗重:「喜不喜欢我这样对你?」
我哭得哽咽,想摇头,却又被他吻得不能动。
只能呜呜咽咽地点头。
景司臣的吻这才又渐渐温柔下来。
「那我以后,天天这样对你,好不好?」
「会受伤的,那样很疼。」
「你以前都不会对我这么粗鲁……」
景司臣将我按在胸口;「今晚弄伤你了吗?」
我下意识摇头。
虽然他比那晚还要更重更凶。
但这次真的一点不疼。
「那你舒不舒服?」
我蓦地咬了嘴唇,脸颊隐隐开始发烫。
身体的不能不会骗人。
我无法否认,景司臣给了我景少川不曾给过的快乐。
也许是因为禁忌带来的刺激更让人着迷沉沦。
也许是因为。
我一开始本来就没那么喜欢景少川。
而现在,更是畏惧他,厌恶他。
我在他怀中缓缓抬起脸。
很小声地答:「舒服的。」
景司臣餍足的眼底,猛地又燃起欲念丛生的火苗。
「周霜降。」
他再次翻身将我压在床上。
抵着我与我十指紧扣。
「以后,只和我这样做,好不好?」
我噗嗤笑了:「你说什么呢。」
「当然只和你啊景少川……」
「不要叫名字。」
景司臣的声音骤然一沉。
我有些愕然地睁大眼:「你到底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景司臣却松开我的手,轻轻捂住了我的眼。
「周霜降,我很喜欢你叫我哥哥。」
「每次你叫我哥哥,我都会特别兴奋。」
「以后,都这样叫我吧。」
我抬起手,想要拿开他捂着我眼睛的手。
却碰到了他虎口处的旧伤疤。
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我心头闪过。
但我,没能捉住。
好一会儿,我才低低地应:「好。」
「哥哥。」
-12-
景司臣给景园的佣人放了假。
堂而皇之地陪着我吃饭,在花园散步。
夜晚,就是不知餍足的纠缠。
第三天的晚上,他开车带我去了江边Ţṻ⁰。
我们去吃了渔船上的河鲜。
我喝了不少的果子酒。
回来的路上就醉得走不成路。
景司臣背着我从船上下来。
他的手指触碰到我小腿上那个旧伤疤。
就自然而然地问:「腿上怎么伤得这么重?」
我趴在他背上,醉醺醺地闭着眼轻喃。
「小时候遇到一个恶童。」
ẗü₂「那人可坏了,家里特别有钱。」
「小朋友们都围着他转,讨好他。」
「就我偏不。」
「可我越是不理他,他就越是缠着我。」
「但是我哪像他这种公子哥儿这么闲啊。」
「我要帮爸妈摆摊卖小吃,还要带弟弟,洗尿布喂奶。」
「他缠的我烦了,我就和他打了一架。」
「那时候小嘛,当然打不过男生。」
「他把我推倒,在花台上磕伤了,流了好多血。」
「不过他也没好到哪儿去,我抓住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咬得可深了,我当时满嘴都是血。」
「他可没骨气了,嗷嗷叫着哭。」
我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其实他不坏的,只是有点娇气。」
「后来他还给我送药,哄我说我这个疤痕是花瓣形的,还挺好看。」
景司臣这才轻轻问了一句。
「再后来呢。」
「不记得了,好像他很快就离开了。」
「应该是被他爸妈接回家了吧。」
「我那时候天天干不完的活儿,哪里记得住这些事。」
说了很多话,我觉得头更晕了。
趴在景司臣背上,昏昏欲睡。
「周霜降。」
我听到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后面好像又说了什么。
但我没有听到。
-13-
景少川真正回来那天。
景司臣安排了家宴。
我故意问景司臣。
「大哥,少川都回来几天了,你怎么今天才安排家宴?」
景司臣当时看着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他的眼眸深得犹如不见底的潭水。
似乎能将人吞噬一般莫测。
我缩了缩脖子,转身跑出去找景少川了。
我没有回头。
但却总能感觉到,景司臣的目光好像一直都在追着我。
晚上的家宴,景少川的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也许是这趟出差并不太顺利。
他喝第三杯的时候,我轻轻按住了他的酒杯。
「哥哥,少喝点吧,你胃不好。」
话音还未落定时。
两道目光都倏然落在了我脸上。
景司臣一向礼仪极佳。
就算是一家人吃饭,他也穿了正装,坐姿挺拔。
但此时,他手中的刀叉忽然失态的碰了瓷盘。
叮当一声响时,他抬眸看向了我。
景少川亦是蹙眉:「你叫我什么?」
我微微瞠大眼,眼底有羞赧又有甜蜜:「哥哥啊,怎么了?」
「周霜降!」
景少川忽然站起身,一把掀翻了面前的盘子。
我吓得抱住头,眼眶里已经蕴满了泪:「少川……」
「你叫谁哥哥呢?你他妈背着我干什么了?」
他伸手攥住我衣领,几乎将我整个人都拎了起来。
我吓得全身发颤:「是你自己说的,喜欢我这样叫你。」
「你他妈放屁!」
景少川眼眶通红,目眦欲裂望着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他的声音猛地停了。
攥着我衣领的那只手,手背上一片青筋毕现。
我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委屈得直抽噎。
「明明是你亲口说的,说你喜欢我叫你哥哥。」ťṻ¹
「还让我最近都这样叫你……」
景少川猩红的一双眼倏然看向对面的景司臣。
而原本不动如山坐着的男人。
也在此时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他站起身,满身威压让人不寒而栗。
我的哭声忽然就小了下来。
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侵袭全身。
也许,是景司臣的外在假象骗了我。
他其实比景少川更可怕。
我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景司臣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只有短暂的两秒钟。
但我整个脊背都湿透了。
「别欺负她一个女孩子。」
他抬手,扣住景少川的手腕,让他松手。
「跟我上楼,我们谈谈。」
景少川死死咬着腮骨。
好一会儿,他才嗤然讥诮地笑了一声。
又红着眼死死盯着我,盯了许久,方才转身上楼。
书房门关上时。
我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景司臣发来的。
只有四个字。
「别怕,有我。」
我望着这四个字。
抬手抹掉眼泪,缓缓在椅子上坐下来。
却又捂着脸,自嘲地笑了笑。
景司臣是不是以为我根本不知道。
还是以为,我不会记得。
他回国那天的宴会上。
有人恭喜他即将订婚。
他并没有否认。
而一个即将订婚的男人。
和自己的同胞弟弟玩这样一场游戏。
大约也只是婚前最后一次寻求刺激。
或者,满足自己完美皮囊之下见不得光的恶趣味吧。
只是,我又何其无辜。
凭什么就要做他们两兄弟的玩物?
-14-
「大哥,您不觉得您做得太过了吗?」
景少川望着面前的男人。
一母同胞,双生子。
可是偏偏从小,他就事事处处不如他。
景司臣因为异于常人的优秀,得到了景家上下所有长辈的欢心和喜爱。
长大后自然理所当然得到了继承权。
而他,只能做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
无数人羡慕他,但却不知道。
很多时候,他嫉妒景司臣,恨景司臣。
却又因为从小到大的阴影,而从骨子里畏惧他。
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的他寝食难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晚是你把她输给了我。」
「可你明明不近女色,明明对女人全无兴趣。」
「我以为你不会碰她,你会嫌她脏!」
景少川不肯承认。
那天晚上他故意把周霜降输给他。
更多的是存着羞辱景司臣的心理。
他玩厌的女人,景司臣却暗中觊觎着。
他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景司臣看到周霜降的第一眼,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们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景司臣的目光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定格。
他甚至看了两次周霜降的腿。
所以他就生出了那个荒唐的念头。
用一个自己开始厌烦的女朋友。
羞辱那个永远踩在自己头上高高在上的大哥。
会很刺激,很爽吧。
可他根本没有想到。
景司臣一个洁癖重得离谱的男人。
会真的碰周霜降。
而他更是没想到。
景司臣把周霜降带走那晚。
他竟然会心神恍惚,一整夜都没能入眠。
他带走的那个女孩。
原本那晚他是笃定了要和她发生点什么的。
但最后,他还是推开了她。
当时他满脑子都在想。
景司臣是不是也像他此刻那样,亲吻抚摸着周霜降。
周霜降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她能认出那不是他吗?
她会不会,也像在他身下那样,乖巧柔顺地承欢。
他被那个念头折磨的心烦意燥。
天刚亮就回了景园。
当佣人告诉他,景司臣和从前一样六点就出门了时。
他当真是大松了一口气。
可当他看到周霜降带着一身吻痕从楼上下来。
她害羞又甜蜜地对他撒娇。
抱怨他要得太重将她弄伤了时。
那一瞬,他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有过很多女人。
分开时或者随手送人时,他从不曾有过半点心软和不舍。
他以为周霜降也一样。
可那一刻他才忽然清醒。
不一样的。
从一开始,周霜降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已然忘了。
周霜降是唯一一个,他一眼心动后才去认真追求的女生。
他更是低估了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15-
「嫌她脏?」
景司臣忽然起身走到景少川跟前。
这好像是他今天第一次出现了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第一次,惜字如金的他,说出这样多的话。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你自己的女朋友。」
「我也不认同,有过男朋友有过性经验的女生就脏了。」
他伸手攥住景少川的衣襟。
只略一用力,就将他整个人重重摁在了墙上。
「你再这样说她一句,试试呢。」
他语气仍是平静的,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
阴翳之下,却满是戾气。
景少川没有挣,只是看着面前的同胞大哥。
眼底渐渐翻涌起无边复杂的情绪。
那是一种被自己血肉相连的亲哥哥压制了二十多年的,怨恨交织的情绪。
「景司臣,是你故意算计我。」
「那天晚上你故意的,故意引着我和你赌,你喜欢她,你想把她从我手中抢走……」
「如果你对她是真心的,那就没人能抢走。」
「所以,我再说最后一次,景少川。」
「机会是你给我的,是你,把她送到我手中的。」
景少川忽然大笑起来:「那又怎样。」
「你以为她会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
「她很穷,出身不好,但她骨子里特别倔,人又死清高。」
「如果她知道你伪装成我玩她,你猜她会怎么做?」
「她恨死我的同时,也会恨死你……」
「那又怎样。」
「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接受你的赌约,没有带她走。」
「你是不是还会把她再输给第三个人?」
「我没……」
「你有!」
景司臣难得这样疾言厉色。
「别人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你玩够了,对她厌烦了。」
「外面还有个更年轻漂亮的姑娘正等着你共度春宵。」
「景少川你自己说,是不是!」
景少川死死咬着腮骨,剧烈喘息。
却又偏生,一个辩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景司臣猛地松开手,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
「你还是先想想你自己,怎么过去眼前这一关。」
「杭城的事不拿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国内你就再也别想待下去了。」
「又是你?」
景少川后知后觉,这才猛然醒悟。
怎么这么巧,景司臣刚回国,他掌管的几个分公司就出事。
他还真是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为了周霜降,为了那一夜又一夜贪欢。
和他兄弟阋墙,连景家的利益都不顾了。
「是我又怎样。」
「但凡你有几分手段和能力,也不至于事事处处受人桎梏。」
景司臣随手点了支烟。
半支烟后,他已然恢复了如常的波澜不兴。
「是你自己去和她摊牌,还是我来开口。」
「为什么?」
景少川双眼红的充血:「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事事都要压我一头?」
「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回国。」
「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还有一个第一名媛的未婚妻。」
「为什么你就非要和我抢周霜降?」
景司臣垂眸将烟蒂摁灭。
「从小到大压你一头,不过是各凭本事。」
「至于你说和你抢?」
景司臣冷漠看着他,仿佛看着路边不起眼的垃圾。
「你觉得你拥有的桩桩件件,我能看上眼?」
「那周霜降呢……」
景司臣刚要答。
书房的门忽然被人重重推开。
-16-
我就那样木然地站在书房门外。
整个人抖的像是风里的一片树叶。
脸色白的吓人,斑斑驳驳都是泪痕。
大二时我被同学拉着报了话剧团。
学了一点点表演的知识。
如今倒是全然用上了。
「周霜降……」
景司臣眉宇顿蹙,开口时,呼吸好似都错乱了一拍。
我怔怔看着他。
又缓缓将视线移到景少川的脸上。
一瞬不瞬看着他,只是任眼泪直直往下流。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愧疚,是无往不利的杀器。
机会转瞬就会失去。
而眼下,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景少川。」
我轻轻呢喃他的名字。
「霜降……」
他下意识上前,我却猛地后退了一步:「你别过来。」
「霜降,你听我解释,我……」
「景少川,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是我的初恋。」
「你知道我有多在意你,多爱你。」
我说一句,就缓缓向后退一步。
「我能接受你变心,你不再喜欢我。」
「但不能接受,你把我送出去……」
「跟你在一起的这一年,我特别开心,特别幸福。」
「没人像你对我这样好。」
「可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梦。」
「霜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
我轻轻摇头,眼泪适时连绵滚落:「景少川,我的梦醒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做梦了……」
最后一个字落定时,我忽然转身向着二层的露台跑去。
露台下是一个小花园。
园丁昨天刚松过土。
我计算过从二楼到地面的距离。
跳下去,摔在松软的土壤上,我只会受很轻的伤。
但跳楼寻短见的视觉冲击,却会很惊人。
而我,赌对了。
景司臣和景少川追过来时。
我决绝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一丝犹豫都没有。
仿佛存了必死的决心。
我听到他们在大声喊我的名字。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
竟有些撕心裂肺的味道。
我在急速下坠的短暂瞬间,嘲讽地笑了。
-17-
整个景园都乱了。
那样高不可攀,出现在人前衬衫上都不会有一个褶皱的景司臣。
此时熨烫板正一丝不苟的裤脚上都沾ƭůₙ了泥,却也浑然不顾。
他伸出手,想要抱我,却又不敢触碰。
我蜷缩在泥地上,脚骨折成一个扭曲的弧度,肿的吓人。
「霜降,别怕,马上救护车就来了……」
景司臣努力想让自己镇定。
可他说话时言辞间却仍是露出了焦灼和慌乱。
我伏在地上,闭了眼,却又死死咬着嘴唇。
连痛都不愿意喊出口。
景少川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他站在一边,整个人就像一具泥雕木塑。
救护车的警报声远远响起。
很快逼近。
我这才忍着剧烈的断骨之痛,缓缓睁开眼。
「我不去医院。」
「别救我。」
我一字一句说着,满头都是淋漓大汗。
我看向景少川,嘴唇咬得破裂淌出血。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眼眶通红看着我。
「我以后不想看到你,景少川。」
「霜降……」
景少川声音嘶哑,缓缓上前了一步。
我立刻移开了视线。
又看向景司臣。
看向那一秒,我的眼泪忽然落得汹涌。
「我也不想再看到你,景司臣。」
男女之间有了肉体的欢愉。
那个男人多多少少都会对那个女人存着一丝心软。
我要的就是他这一丝心软。
「先去医院,霜降……听话。」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去医院。」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
景司臣抬手按了按直跳的太阳穴,「让护士把你抬到担架上,别乱动,周霜降!」
可我不听,折断的腿骨处,皮肉破裂流出了血。
那血,缓缓淌过我小腿上的旧伤疤。
染红了那朵陈旧的花。
景司臣瞳仁骤然紧倏,一瞬间,仿佛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别动了。」
他定定看着我,声音很轻很轻。
就像深夜里,无声坠落的一片花瓣。
「我答应你。」
「我和景țû₅少川,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我用尽全力,对景司臣笑了笑。
剧痛再次袭来,陷入昏迷时,我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哥哥,我只信你一次。」
-18-
那天在景园,景司臣那句承诺是当着很多人的面说的。
所以,我住院这些天,他和景少川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伤愈出院时。
景司臣的秘书来见了我。
「周小姐,景先生说,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他能做到。」
我很冷静的望着面前斯文温和的秘书,平静开口。
「我要一笔钱,我还想出国继续读书。」
我的原生家庭很差。
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父母的所有疼爱和关注都给了唯一的儿子。
两个姐姐早早辍学打工,过得都不太好。
我想要给她们一点钱,至少让她们过得好一点。
「钱的事情景先生早就安排好了。」
「至于出国念书,你想去哪个国家或者哪个大学,都可以。」
我轻点头:「替我向景先生道谢。」
秘书站起身,却又欲言又止看着我。
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周小姐,您没有什么话,要对景先生说吗?」
我垂眸,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腕。
仿佛轻轻一折,就能折断。
就像我这样普通的女生一样。
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随手可以交换的玩物。
景司臣也许是真的喜欢我。
也许有那么一点点的真心。
但真心,在身家利益面前,却是微不足道的。
我摇摇头:「有。」
秘书脸上立刻带了欢喜之色。
我抬头,对他笑了笑:「请您转告景先生, 我希望他余生平安,顺利。」
「周小姐?」
秘书显然有点意外:「没有其他的了吗?」
但我已经躺下。
他不好再继续逗留, 只能转身离开了。
我出院时,看到了景司臣的车。
就停在不远处, 车窗紧闭。
我看不清车里的人。
但他应该能看清我。
只是他很绅士的, 遵守了承诺, 并没有上前打扰我。
而我, 也没有回头。
-19-
景司臣就那样一动不动坐在车上。
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
秘书小心翼翼问他:「景先生, 要不要追上去?现在, 还来得及……」
景司臣却摆摆手:「不用, 回去吧。」
车子发动,缓缓汇入主路的车流中。
景司臣靠在车座上,阖了眼。
轻微的颠簸中。
好几日没有合眼的他, 好似睡着了。
他像是又回到了那天晚上。
景少川的赌注, 他提前已经得知。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地去参加那样荒唐的聚会。
一反常态地和他这个弟弟赌了一次。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蒙在鼓里的她。
被当作赌注送出去。
其实那天晚上, 他并没有想过对她做什么。
但她抱住了他。
她很乖地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她说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他就没能忍住,低头吻了她。
而她丝毫没有反抗, 甚至还乖乖地回应了他。
他的私心和贪念在那一瞬占了上风。
他竟卑劣地想, 那就顶着景少川的身份,拥有她一次吧。
可有些事有些人是不能碰的。
有了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 想无数次。
他失控了。
看见景少川凶她时。
听见景少川说要带她回房间看她的伤亲手给她涂药时。
他心底最后的那根弦, 就此彻底崩裂了。
他想, 那就堕落到底吧。
哪怕最后,他会被她审判死刑。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
她会用这样决绝的方式, 和他们彻底决裂。
她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景司臣忽然睁开眼。
垂眸看着虎口处的旧伤。
那年她恶狠狠地咬伤他的时候。
也是这样说的。
-20-
去美国读书的第二年。
我在异国街头, 偶遇了景少川之前的一个朋友。
他硬是拉着我,请我吃饭。
席间自然就提起了景少川。
「听说他大哥本来要送他出国的。」
「不知怎么的,又把他留在了国内。」
「他如今也沉稳了不少,看起来也有了事业心。」
朋友试探着看我:「他好像一直没再交新的女朋友。」
「有次我们聚会, 有人无意间提起你,他当时的眼神……啧。」
朋友说着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我只是笑着,没有接话。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怎么喜欢景少川。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偏见。
对于他们这样的权贵子弟, 我心里一直都很提防。
后来他对我真的很好。
那时候年纪小,这样一个天之骄子在你跟前做小伏低的, 心动自然也有。
但还没来得及犯傻, 就被现实敲醒了。
「不过,他现在和他大哥的关系好像挺僵的。」
我端着杯子的手, 轻颤了一下。
「他大哥好像本来今年要订婚的,也没了消息。」
「那个传闻中的订婚对象,倒是和别人订了婚。」
我缓缓放下杯子,站起身来:「我还有课,改天有机会再约吧。」
「霜降。」
朋友起身送我出去。
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和少川真的没可能了吗?」
「其实那时候少川确实有点荒唐。」
「但据我所知,你们应该是闹了误会,他真没和那个女孩儿发生关系……」
我皱眉,打断他的话:「能不要再提他了吗?」
「……好吧。」
「今天多谢你请我吃饭。」
「害,跟我还客气啊。」
「那就再见了。」
「霜降,什么时候回国看看啊。」
「大家都挺想你的。」
「再说吧。」
我笑着对他摆摆手,拢紧大衣,转身走入夜晚的微风中。
有一辆黑色的车子, 从我身边驶过。
我的脚步忽然顿了顿。
但那车子并未有片刻停留,很快疾驰向前。
我低头, 笑了笑, 又摇摇头。
继续向前走。
等信号灯的时候。
风有点大,我抬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鬓边的发丝挂在耳后时。
我忽然听到有人在背后叫我的名字。
「喂,周霜降。」
我下意识回头。
正撞入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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