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占有欲

我是京圈大佬的金丝雀。
被人绑架的时候,却第一时间拨通了初恋的电话。
最后人是得救了,大佬却疯了。
「还要等多久,你遇到危险想到的第一个人,才会是我?」

-1-
慈善晚宴上,傅行之一掷千金,为秦欣然拍下了一条三千万的钻石项链。
那是我十八岁时收到的生日礼物,却被他拍下送给了别人。
人人都说,他爱秦欣然入骨。
不惜花重金,博美人一笑。
但只有我知道,那条项链根本不值这个价。
之所以要抬到三千万的价格。
不过是因为,当初他买我的时候,也就三千万。
有了正牌女友,傅行之自然也就懒得搭理我这个地下情人。
我恪守本分,不去打扰他。
可大抵是因为心情郁结,我生病了,病的还很严重。
保姆陈妈要给他打电话,我却拦着不让。
毕竟,合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我不能随意打扰他。
我不能逾矩。
可我病的越来越重,刚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到后来就浑浑噩噩地昏睡了过去。
睡梦里,傅行之不再是那个恶声恶气的总裁,他跟在我的后面,陪我出去玩,在爸爸惩罚我的时候站出来帮我说话……
我咧开嘴笑,笑的很开心,可突然,灵魂被抽离。
我成为画面的旁观者,随后惊醒。
一睁眼,就看到面前坐着许久不见的傅行之。
灯光下,他脸色阴沉,轮廓冷冽。
我下意识揪紧了被子,往后缩去,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Ṭü₂?」
他却跟没听到似的,冷冷地盯着我,眼底森寒。
「刚才在睡梦中,你叫了陆远洲的名字……」
「十七遍。」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开口。
我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一把掐住了下颚。
「怎么?又梦到他抛弃你的时候了?」
「苏溪……」
他凌厉的下颌线紧绷着,薄唇也抿起一条直线,戾气全写在脸上。
「别忘了,你已经把自己卖给了我。」
我当然知道,自己只是个被豢养的金丝雀,可被他这么赤裸裸的挑明,还是让我觉得难堪。
「再让我听到他的名字,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说完,他一把甩开我的下巴,摔门而去。
忽然脱力,我倒在床上,连连咳嗽。
陈妈很快进来,将我搀起。
「苏小姐,先生一听你病了,立马从外面赶了回来。又守在床边坐了半夜,你怎么不但不高兴,还惹他生气呢?Ŧū³」
陈妈是个厚道人,说这话也不是为了斥责我,就是单纯的不解。
她不明白,身为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情人,为什么还要不知好歹地惹金主不高兴。
但我只能苦涩一笑。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又哪是这么好理清的。
那天以后,傅行之就再也没回来过。

-2-
其实最初,还是我先招惹傅行之的。
他和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
可是十七岁那年,我喜欢上了陆远洲,便死求活求着爸爸退了傅家的婚事。
从那天起,我们就渐行渐远。
他接管家业,成了金融圈里数一数二的大佬,带着整个傅家都蒸蒸日上。
而我们苏家,却因为陆远洲的算计,骤然破产。
就连爸爸,都中风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我无路可去,只能跪倒在他门前,求他救救我的爸爸。
我还记得那天傅行之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眉目规整而冷漠,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你要我救苏家,那你能给我什么?」
我的脸色一下子变的苍白。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有什么可供交换的筹码。
可最终,他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他要的是我。
好像也不是为了爱。
毕竟,我最常在他身边人嘴里听到的,就是:
「当初无端退婚,害得傅爷沦为笑柄。现在竟然还好意思出现在这里求别人救她,真是不要脸。」这样的侮辱之语。
也正因此,这几年我谨小慎微,严格按照合约上的条款来做,不敢提要求、闹脾气,也不敢给他打电话。
尤其,是在他生气的时候。
可发生了一件事情,却让我不得不打这个电话。
高中同学齐聚江海,要开一个同学会,邀请我参加。
可我不确定傅行之会不会出席,所以举棋不定。
按照合约上的条款,我是不能和他出现在同一个公众场所的。
所以我准备打电话问问他。
电话刚打出去,就被一个陌生女人接起。
「喂——」
声音娇媚又轻柔。
我下意识一顿,迷蒙地眨了眨眼睛,轻声回道:「喂,你好。」
「你找傅总吗?」
「他在洗澡,你等一下。」
说完,便传来一阵窸窣声。
「喂,什么事?」
傅行之的声音响起,有些低低的沙哑,似乎是刚睡醒。
不知怎地,我的心突然抽疼了一下。
「下个星期班长要开同学会,你去吗?」
傅行之一愣:「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我怕他生气,连忙解释:
「如果你去的话,我就不去了。不然我怕违反合约上的规定……」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突兀挂断。
电话那头只剩忙音。
我垂下眼帘,呆呆地想着,他这么生气,应该,是气我打扰了他的约会吧。

-3-
最终我并没有得到答案,只能从其他同学那里打探。
「傅行之?他怎么可能会来啊?!人家现在什么身价,忙的都没空沾地了吧。」
也是。
这样想着,我轻松了许多。
于是同学会那天,我精心打扮,换上新买的裙子,才出了门。
一到现场,才发现傅行之已经站在了宴会厅的中央。
他本就生的好看,眉目如画,眸似点漆,此刻站在暖橘色的灯光下,便像是平白镀了一层光晕,更显得超凡脱俗。
这样显眼的人,哪怕被人群簇拥,也能一眼看到。
「溪溪,你怎么现在才到啊?」
好友姜密看到我,忙迎上来,挽住我的手臂。
她的声音有些大,吸引了不少人往这边瞧。
当然,也包括傅行之。
看到我,傅行之有一瞬间的怔愣。
但也只是一瞬间,便很快恢复了平静。
现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都看出点不对来,却还是试探性地把我往傅行之面前推:「傅总,你的老同桌来了。」
傅行之冷笑一声,「我怎么不记得我有这么一个同桌?」
毫不留情的反驳。
我有些尴尬地垂下脑袋。
当初,为了能和陆远洲坐在一起,我特意换了位置。
但在那之前,我的的确确是和傅行之做了两年的同桌。
两年,多么漫长的时间。
他却说他不记得。
摆明了是让我难堪。
「他没有,我有——」
将寂未寂中,有一个男声突兀响起。
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
我僵硬地抬头,循声望去。
就见陆远洲逆光而来,风度翩翩。
他还是从前的样子,哪怕差点害得我家破人亡,都能如此光风霁月,坦坦荡荡。
像是从来没有犯过错,伤过人。
百感交集间,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脆响。
转头看去,竟是傅行之,生生捏碎了酒杯,手上血流如注。

-4-
「天呐,傅总,你没事吧?」
身旁的同学惊呼出声,赶忙围上来查看他的伤势。
人群中,班长最先反应过来:「旁边有个休息室,我带你去包扎一下吧。」
傅行之的目光却越过众人,直直看向我。
「你不陪我吗?苏溪。」
在场的人顿时面面相觑。
我有些尴尬,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
休息室,班长搬来医药箱,用小镊子给他小心拔出碎片。
「幸好这里有医药箱。不然要等到救护车来,你这手怕是要废掉。」
傅行之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脸色阴沉。
班长似乎察觉到什么,看了我一眼,说:「苏溪,我想起那边还有事,你来给行之上药吧。」
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把药塞了过来。
他走后,休息室瞬间安静了。
我深吸一口气,拿着药走到傅行之面前蹲下。
傅行之猛地抬头,看向我:「苏溪,见到陆远洲,你很开心吧?」
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先,包扎伤口吧。」
我小声吞吐着,扯开绷带,给他缠上。
这回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眼神阴鸷,盯在我身上宛若凝成实质。
空气窒息得人喘不上气。
我不自觉把头埋得更低,这才注意到傅行之的袖口被血染了一角。
「你袖口脏了,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借着这个由头,我落荒而逃。
所幸傅行之也没阻拦。
就这样,我走出酒店,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件衣服。
等再回来时,就见到了陆远洲。
他有意等在门口,见到我,并没有多少惊讶。
我权当没看见他,自顾自往前走。
他却伸手拉住了我:「溪溪,我能跟你谈谈吗?」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闻言,他的手垂落下来。
「当年的事情,你还在怨我?」
「我不该怨你吗?」
「你说我爸爸当年贪污赔偿款,害死了你爸,所以你要报仇。可是最后你也看到了,我爸没错,贪污赔偿款的是公司副总,是他瞒上欺下,做了这些事情。」
「你是非不明,害得我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我不该怨你吗?」
陆远洲有些语塞。
他欲言又止,而我已经不想再听。

-5-
我心里有些烦,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傅行之,索性找了个服务员,把衣服交给他,然后自己走回聚会厅。
在经过洗手间门口的时候,颈后却突然传来一股甜腻的气味。
随即,一抹白色扼住我的呼吸。
视野里的灯光扭曲成光斑,我感到自己的后脑撞进臂弯,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是在一个废弃仓库。
眼前的绑匪,戴着眼镜,身材干瘦。
不像是专业干绑架的人。
见我醒了,他凑上前来,「醒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我?」
「少废话!」
他掏出手机,怼到我跟前,「密码。」
我不敢激怒他,把密码说了出来。
解开锁屏之后,他直接点进通讯录,拨打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绑匪看了我一眼,把电话放到我耳边,警告道:「跟你妈说句话。」
我赶紧大喊:「妈,快来救我,我被绑架了。」
说完,绑匪收回手机,开始跟我妈交涉:「喂,你女儿现在在我手上,不想她死的话,就给我拿五百万来赎。」
闻言我妈慌张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女儿一下,傅行之不会放过你的。」
「哪那么多废话——」
绑匪显然有些不耐烦。
「明天六点之前,拿五百万来,不然——」
「我没有钱,你要是想要赎金,就给傅行之打电话吧!」
绑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妈打断。
她挂电话的声音干脆利落,似乎一点都不怕我会出事。
我不由得有些心寒。
绑匪也有些震惊,但他并没有如我妈所说,给傅行之打电话,而是找到我哥的电话,打给了他。
然而这回,电话拨出去,无人接听。
绑匪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不信邪地看了我几眼,又打了几次。
然而,不管打出去多少次,电话那头都是一片忙音。
「md!」
绑匪气得直接摔了手机。
「不来点硬的,真以为我跟你们闹着玩呢?!」
他掏出匕首,向我逼近。
刀尖闪着森森寒光。
我不禁往后瑟缩,「你别乱来。」
他阴沉着脸,对我的话置若罔闻,「我割下你一根手指,给傅行之送去。」
「苏家给不了的钱,傅家来给,也是一样的。」
说罢,他便举起匕首,要往我手上割。
我闭上眼睛,止不住尖叫起来。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睁眼看去,竟是一辆车直直撞了进来。
来人动作很快,迅速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ťūₒ。
是傅行之。
绑匪见状,赶紧拉起我,把我架在身前:「别过来,否则我立刻撕票!」
傅行之眉眼冷峻:「你既然绑架了苏溪,就应该知道,苏家破产了,没什么钱。」
「不如这样吧。」
「我跟她交换,你放了苏溪,我来做你的人质,怎么样?」
绑匪有些动摇。
傅行之于是便试探着,步步往前。
「站住!」
反应过来的绑匪,一下喝住他的动作。
「想让我换也行,你先把自己的手脚砍了。否则,我没办法相信你。」
说着,他把匕首扔到傅行之脚下。
趁着这空档,我一个肘击,使劲往后创。
绑匪吃痛,放开了手。
傅行之立刻跑过来将我接住。
「你这贱人!」
绑匪气的大喊,还想动作,却听到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6-
跟随警察一起进来的,还有陆远洲。
他神色焦急,不停打量我身上是否完好,见我没事后,才看向绑匪,「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苏溪?」
此时的绑匪已经被警察控制住,勉力挣扎中,却还不忘骂我:「你这个贱人!」
「你们苏家果然都是这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你爸骗我哥顶罪,现在你又要害我进监狱。你们这些无耻小人!」
听他提到我爸,我有些狐疑,刚想问清楚,就见他被警察带了出去。
这时,陆远洲走上前来。
「溪溪,你没事吧?我一接到你的电话就赶过来了,幸好,幸好你没事……」
「陆远洲,是你报的警?」
傅行之突然开口。
陆远洲没说话。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行为很可能会害死苏溪?」
「我只知道,我们应该相信警察,他们是专业的。」
陆远洲昂起脖子,和他针锋相对。
眼见气氛有点剑拔弩张,我赶紧扯了扯傅行之的袖子,示意他停止。
傅行之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言,抱起我就往外走。
等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我身上没伤,傅行之却还是坚持请来了家庭医生,给我检查。
一ţũ₈检查还真发现我手上有处擦伤。
根本不用在意的小伤口,傅行之却拿来了药箱为我消毒。
棉签扫过手侧,有点痒。
此刻他低垂着头。
明明没什么表情,但我就是能感知到,他心情不好。
「傅行之,你,你今天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就连陆远洲,我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的人,来得都比他慢。
「我在聚会厅没看到你,就找了一下。后来,又接到了你妈的电话,就更加确信了。」
找了一下。
从酒店到绑架现场,那么短的时间,就锁定了我的位置。
这么耗费财力精力的事情,在他嘴里,只是找了一下。
我想起高中时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那天我心情不好,一个人躲在湖边吹风。
所有人都忙着自己的觥筹交错,只有他,急匆匆地喘着粗气找到了我。
当时我很惊讶,因为作为寿星的他,本来应该是最脱不开身的。
然而,他却只是笑着,撑起膝盖,说:「你不ẗũₔ见了我当然要找啊。」
过去与现在重叠,一瞬间,我有些恍惚。
「那你呢?你的手机都被抢走了,你是怎么通知陆远洲的?」
他抬起头来,眼神有些悬空般微妙的试探和在意。
「我手腕上有电话手表,当时趁他不注意拨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傅行之整个人都颓了下去。
要是以前,他多半会掐着我的脸,恶狠狠的逼问:「你是不是还对陆远洲念念不忘?」
然而此刻,他却像失了浑身的力气,只有垂下的刘海遮住眉眼,神情苦涩。
「苏溪,也许我用的方法不对,但我一直以为,只要我陪在你身边……」
「天长日久,终归还是会有些不一样的。」
「可是今天,我却突然有些怀疑了。」
「苏溪……」
「你告诉我,还要等多久,你遇到危险想到的第一个人,才会是我?」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于是苦笑一声,起身离开。
空气中只有酒精的味道,弥漫刺鼻。

-7-
那天之后,傅行之就没再回来。
而我回了趟家。
一进门,我妈就哭着迎了上来。
「溪溪啊,还好你没事,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可怎么跟你爸交代啊。」
她脸上泪痕未干,似乎是真的很后怕。
但我却只是不着痕迹地避开。
「妈,我哥呢?」
我妈这才擦干眼泪,「你哥新交了个女朋友,出去约会了。」
「对了溪溪,你哥新交的这个女朋友啊,是赵家的千金。她挺喜欢你哥的,但据说,赵董事长那边不太愿意。妈想着他肯定是觉得我们家破产了,心里忌讳。」
「要不这样,你跟傅行之说说,让他跟赵董事长讨个面子,怎么样?」
让傅行之出面。
我心里暗笑。
我妈却丝毫没看出来,只是自顾自地拿出身后的包。
「你看,妈连见面礼都准备好了,听说赵夫人最喜欢这个牌子的包包呢。」
这包我认得。
爱马仕喜马拉雅。
百万价位,还得配货才能拿到。
这么贵的包,我妈说买就买。
而赎我的五百万,她却张口就说没有。
想到这些,我心里不免又冷了几分。
「妈,这几天我想了想,一直欠着傅行之那三千万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想想办法,先还他一部分吧。」
我妈愣住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溪溪。」
我妈拉过我的手,开始推心置腹。
「你爸还躺在医院里,你哥的事业也才刚起步,咱们现在就指着傅家东山再起呢。」
「你听话,别跟傅行之闹好吗?」
又是这句话。
从小到大,我爸妈就只会要我让着傅行之。
当初,就因为我提了一句要退婚,我爸就把我打的浑身是伤,赶出家门。
我以为他们是单纯的过意不去,毕竟,傅家和我们家关系一直很好。
然而,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他们不过是把我当成攀附傅家的手段。
如果不是我先去了趟监狱,见了绑匪姜海鳞。
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一直跟我哭穷的妈妈和哥哥,其实很有钱。
「妈,你知道绑架我的人是谁吗?」
我妈神情微僵,似乎有些难以接受我突然岔开的话题。
但很快,她还是给出了反应:「谁啊?」
「那个人叫姜海鳞,是姜副总的弟弟。」
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我妈的表情。
「他口口声声说,姜副总是替爸爸顶罪,才进了监狱。还说,我们家明明有钱,却不按照约定,付完顶罪金。害他哥哥白白坐了牢。」
「胡说八道!」
我妈厉声打断了我的话,「我们家要是有钱,怎么可能连你爸爸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还要你低三下四地求到傅行之那去呢?」
「那姜海鳞我认得,就是个泼皮无赖,从前和他哥的关系就不好。现在看我们家落魄了还想来敲一笔,简直无耻!」
我垂下头,佯装抱歉:「是我多心了。」
见我这么说,我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又说了许多话安慰我。
她说的情真意切,言之凿凿。
我几乎都快相信了。
直到几天后,我哥突然请我吃饭,Ṫû⁻说他请了最好的律师,把姜海鳞送进了监狱。
席间他的表情很关切,「溪溪,你放心,虽然我们家现在落魄了,但只要哥在一天,就会护着你一天的。」
如果是以前听到这番话,估计我已经感动的热泪盈眶。
然而,那个时候,我却只觉得心凉。
要是真的关心,为什么我被绑架之后不来看望。
非要等到姜海鳞这个名字出现,才想方设法地给他判刑?

-8-
我越来越相信姜海鳞的话了。
但知道当年之事的人不多,我能问的就更少。
思及此,我找到了陆远洲。
「陆远洲,你告诉我,当年的事,是不是真的是我爸做的?」
他愣住了。
「当年,你跟我说,你爸爸在工地施工受伤,因为公司拖欠赔偿款,才死在了医院。」
「我总指责你恨错了人,报错了仇。可是其实,我爸根本就不是冤枉的,对吗?」
陆远洲抿唇,绷直的唇线有些压抑。
他看向我,眼神有些微不忍。
「溪溪,我只是不想让你难做。」
我捏着茶杯的手忍不住收紧。
这时,店里的服务员走上前来,「不好意思二位,本层餐厅临时被包场了,可能得请您二位离席。为了表示歉意,本单不收费,还额外赠送您两张用餐券好吗?」
话说到这份上了,不走也不合适。
于是我拿起包,和陆远洲一起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苏小姐,好巧呀,你也在这。」
「旁边这位,是你的朋友?」
秦欣然浅笑晏晏。
而她身边,是许久不见的傅行之。
见我不说话,秦欣然挽住他的手,语气娇柔:
「阿行,要不我们把苏小姐和她的朋友也留下来吃饭吧。」
「这么大个餐厅,就我们两个人,多孤独啊。」
原来,这个餐厅,竟是他们俩包的。
我心里泛起细密的感觉,却还没等我理清,就被人牵住了手。
是陆远洲牵住我的手腕,眉目坚毅。
「不用了。只要有溪溪在,我吃什么,都会觉得很幸福。」
「这种感觉恐怕不是动辄砸钱能够比拟的。」
陆远洲的话已经近乎挑衅。
傅行之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似乎是在看,我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见我迟迟没动作,傅行之冷笑了一声,半是自嘲半是轻蔑道:「苏溪。」
「听你妈说,你有还钱的打算。」
「虽说你家的生意有点起色,但要一下子还够三千万,只怕也是痴人说梦。」
「所以……」
他有意停顿,看向我的眼神里闪过报复般的快感。
「我劝你还是有点卖身的自觉,不要一见到老情人,就想起还钱的事来。」
「你还不起。」
当着陆远洲的面,他说出卖身两个字。
可算把我最后的遮羞布,也撕了个干净。
我不敢去看陆远洲的目光,只是直直地往前走。
最后,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回到的家,只知道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9-
夜色已经很深,但我还是睡不着,只能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躺就是好几个小时。
直到傅行之的助理江盛打来电话。
一接通,他的声音就几乎要把我掀飞。
「苏小姐,你赶紧来锦城医院一趟,傅总出事了!」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下来,飞奔到医院,气还没喘匀就抓住江盛问:「出什么事了?」
江盛猛拍了下自己的头,恼恨道:「都是那该死的秦欣然,她给傅总下药了!」
「什么药?」
「还能是什么药,催情的药啊。」
江盛气的直跺脚。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傅总又撞又咬,还把酒店的茶杯摔碎,用碎瓷片割了自己满手的伤。」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兴许连命都没了。」
「这不医生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吗?」
我垂下眼眸,有些心惊。
「秦欣然不是他女朋友吗?何必……」
「哎呀,你误会了苏小姐。」
「傅总和秦欣然就是合作关系。」
「他做的那些,不过是为了让您吃醋而已。」
「就刚才,他整个人都已经神志不清了,还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话音未落,急诊室的灯灭了。
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赶紧迎上去:「怎么样了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环视一圈,叹息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只是他身上的外伤很严重,需要好好休养。」
「谢谢医生。」
听到他没事,我如释重负。
江盛也很激动,转头看向我,说道:「苏小姐,那麻烦你照顾下傅总,我去缴费。」
我点点头,示意知道,随即走入病房。
病房里,傅行之安静的躺着。
他头上有绷带缠着,手臂上还有许多深深浅浅的割伤和咬伤。
可想而知,当时的场景是有多惨烈。
「……」
「傅行之……」
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他的脸,却还没等碰到,他就睁开了眼睛。
见到我,他的眼睛猝然亮了一瞬。
「溪溪,我……」
「我没有让她碰我,我很干净的……」
他急得从床上撑坐起来,抓住我的手。
语气起伏之间,竟还有点后怕的哭腔。
不像现在的他,倒像十六岁的傅行之。
会示弱、会哭、会笑、会叫我小名的傅行之。
时间倒带。
我却反而无所适从,只好故作自然的起身倒水,回他句:「你没事就好。」
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安抚,傅行之却骤然变了脸色。
「苏溪。」
抓住我的手滑落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他受伤的眼神。
「如果今天被下药的是陆远洲,你还会这么云淡风轻地说没事就好吗?」
「……」
「当初,不过就因为陆远洲和一个学姐走得近了些,你就在意到好几天都没理他。」
「而我,哪怕我遍体鳞伤守住自己的清白,你也根本不屑一顾,对吗?」
他的眼神紧盯着我。
心脏泛起一丝疼痛,我想说不是的,看到他受伤我很在意,我甚至后怕到无法想象要是江盛没及时救下他,结果会如何。
可是他并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苏溪,那三千万你不用还了。」
「从今以后,我们一刀两断。」

-10-
临别之际,陈妈来跟我辞行。
「苏小姐,先生说这个别墅就留给您。」
我摇头拒绝,想说不用。
陈妈却坚持:「您就住着吧。」
「先生说了,这个房子有您生活过的痕迹,他不想再看见。」
一句话,就让我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
「那你就让他卖了吧。」
说完,我提起东西就走。
从湖心别墅出来后,我租了个房子。
独居的这些日子里,我谁都没联系。
浇浇花散散步,像我原本应该有的生活。
听说傅氏又推出了几款新产品,傅行之出席的商务活动也越发频繁。
有娱乐晚报曝出他要和某家的千金联姻,两个人的合照被刊登在杂志上,看上去十分登对。
平静的生活就这样过着。
直到有一天,新发的江城日报上刊登了一则旧案。
案件聚焦于当年江城工厂事故案,女记者用词犀利,指出当时受伤的五个家庭,大多穷困潦倒。而我哥,却和江家千金约会,纸醉金迷。
舆论一出,满城哗然。
这事在几年前已经沸沸扬扬的闹过一轮,之所以旧事重提还能引起愤慨,是因为热搜词条公开质疑苏家的财政情况。
与这热搜相对应的,还有一段我爸的视频。
那是我爸刚出事的时候拍的。
那时他在新闻发布会上承诺,一定不会包庇姜副总。同时,也会竭尽全力补偿那些受害者家庭。
然而,几年过去,受害者家庭并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补偿。
两相对比太过惨烈,全网讨伐声顿时势盛起来。
此时又有人爆料,称姜副总是为我爸顶罪进去的。
这下,少数为我们家辩护的声音也没了。
和我哥合作的公司纷纷要求撤资。
资金链一断,公司便岌岌可危。
无奈之下,我哥只好找到了我。
「溪溪,哥这次是真的没办法了。」
「你去跟傅行之说说,让他给我投资,等资金一进来,项目盘活了,我就把钱还给他好吗?」
他言辞恳切,显然是把所有希望都押在了我身上。
然而,我的话,却击碎了他最后一点幻想。
「哥,我和傅行之已经分手了。」
「什么?!」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两天。」
「你是不是又使小性子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惹傅行之不高兴。你得罪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我沉吟片刻,轻声解释:「这跟我没关系。」
「傅家要给傅行之联姻,选定的未婚妻是北城陆家的孙女陆阮。」
「陆阮你也是见过的。」
「一向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
「她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威胁我离开傅行之,否则,就要对付我们家。」
「我没办法,只能离开。」
我哥听完,脸色煞白。
久在商场的他当然知道,把陆家扯进来会是什么后Ŧų₃果。
他走后,我彻夜难眠。
后来,我胸闷得实在难受,倒出一粒褪黑素吃了,才勉强入睡。
好不容易睡着,却被手机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头却没有声音。
「喂?」
我本能的又喊了几声。
对面却依然没有动静。
正当我以为打错了,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头却突然响起一个男声:「对不起,打错了。」
是傅行之。
他的嗓音很哑,像是刚抽过烟。
印象里,傅行之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烟。
我不由得百感交集。
正想着,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我下意识接起,甚至忘了看名字。
但这回不是傅行之,而是陆远洲。
「溪溪,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有结果了。」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爸,确实是假中风。」

-11-
明明是晴朗的夏夜,我却觉得遍体生寒。
此时已经快到日出,隔着阳台,我能听到街上的卷帘门拉了起来。
红绿灯颜色变淡,早餐店有蒸汽升起。
我的心,却像被凭空挖掉了一块。
我想起十五岁那年,爸爸把我送到傅家,让我讨他们的欢心。
他说他最疼我,但从小到大,只要我哪次考试考的比傅行之好,他就会甩着脸色,跟我说:
「傅家不会喜欢太强势的儿媳妇,你没必要考那么好。」
还有我妈,我妈也是这样。
高二那年,傅行之沉迷二次元,迷上了漫展。
一向古板保守的妈妈听说之后,竟然也破天荒的给我定制了 cos 服,让我穿着去给傅行之看。
她会教我做饭,说不想我没有基本生存技能,但做的每一道菜式都是傅伯父和傅伯母喜欢的。
……
一切的一切,其实早就有迹可循。
只是我总要自欺欺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
想到这里,我擦干眼泪,起身去换了衣服。
我爸,是因为我哥的财政危机,才冒险出现在江城的。
他藏的很隐蔽,但还是被我找到了。
看见我的时候,他很惊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溪溪,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不能来吗爸爸?」
我强撑着笑意,走入别墅。
屋内是同样惊愕的我妈和我哥。
「溪溪,你……」
「溪溪,你听我们解释,爸妈不是有意瞒着你的……」
「不是有意的?」
我不禁苦笑起来。
「我以为,爸爸中风,家里破产。可是其实,爸爸你只是找了个替身,替你在医院躺着。家里的资产也早就偷偷转移到了海外。」
「仅我哥在澳洲,就有两套房产。」
「饶是如此,你们还怕我哥的启动资金不够,诓我去求傅行之,骗来了四千万。」
那段时间,我以为家里破产,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到处去求人,给人下跪擦鞋,恨不得把自己剁成泥去填那个窟窿。
而我最亲的三个人,却盘算着怎么把我送到傅行之床上。
何其可笑!
「什么叫骗啊?」
「要不是你鬼迷心窍,非要退婚,我们会那么被动吗?」
我妈率先开口。
我哥紧随其后。
「是啊苏溪,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引来了陆远洲?」
「如果不是他翻出当年的事情,我们家哪至于闹到破产那一步?我们没怪你就不错了,你竟然还指责我们。」
「好了别说了。」
我爸厉声打断他们的抱怨,转头安抚我:「溪溪啊,爸知道你心里有怨气。」
「但爸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当时那个情况,我如果不金蝉脱壳,咱们家可就彻底完了。」
「是Ṱū́ₙ,爸瞒着你是有错。」
「但即使在那样的情况下,爸也是为你筹谋了的,傅行之对你好,爸看得出来,你跟着他是不会吃亏的。」
说得天花乱坠,可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什么家里的资产,一分都没有给我?
要知道,即便是最困难的时候,他也给我哥留了钱。
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不是吗?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
「从小到大,吃的穿的,我哪里亏待过你?」
「你哥和你不一样,他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些钱给他算是投资,给你不是白填了吗?」
给我是白填,给他就是投资。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
我咬紧后槽牙,试图说理:「好,就算抛开这些都不谈。」
「可你指使手底下的人,偷换工程材料,贪污赔偿款,事后又把罪全部推给姜副总,转移资产。」
「这一桩桩一件件,是犯罪你知不知道?」
听到这里,我爸终于变了脸色。
「苏溪,你别忘了。」
「你是我的女儿。」
「我是罪犯,你也干净不到哪去。」

-12-
我喉咙里一阵腥气上涌,好半晌,才撑起力气回答他。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不是你的女儿。」
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恨,总比爱恨相缠的痛来得畅快。
话音刚落,门外警笛声响起。
我哥登时黑了脸,「苏溪,你敢报警?!」
「你这个贱人!」
他不由分说,抬手就要扇我巴掌。
但还没等扇过来,就被警察拦下。
混乱中陆远洲也冲了上来。
「溪溪,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眼神失去焦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哥见此却大笑:「苏溪,我还以为你有多高尚!结果还是为了这个男的!」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早知道你是这种德行,我当初就该把你送去当小姐!」
「注意言辞!」
警察皱眉,反剪住他的双手至身后。
压制住我哥,他们走向我爸。
「苏成先生,有人检举你非法转移资产、挪用公款。请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他们出示证件,拷上了我爸的手。
我爸也不反抗,只是笔直的站着,看向我。
相比我哥,他更知道我的七寸在哪里,于是开口的话也更加毒辣:
「苏溪,从小到大,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给你的。」
「如果说我的钱沾着血和泪的话,那你又是什么呢?」
他温温柔柔,给予我最后一击。
最后他被带走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扑上来打我,骂我是白眼狼。
而我只觉得脑子里有一群蜜蜂,在嗡嗡的来回。
我茫然的抬起脚步,往门外走。
陆远洲追上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可我一句都没听见。
我说我没事,我要回家。
回到家后,就是没日没夜地睡。
我爸锒铛入狱,也在江城掀起了轩然大波。
网上闹得沸沸扬扬。
其中,很多人都在骂我:
【现实版大义灭亲啊,竟然把自己亲爸都给告了。】
【生这种女儿不如生块叉烧。】
【就我一个人觉得这女的很贱吗?】
【听说是因为受害者家属里,有一个是她男朋友,她为了给自己男朋友报仇,才检举揭发的。】
【666,这恋爱脑,王宝钏都自愧不如。】
【她要是为了大义我还高看她两眼,结果是为了一个男的,难评···】
【她自己不也享受了吗?现在反手卖亲爹?!】
无数的恶评,铺天盖地般向我涌来。
我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的掉头发。
为了能睡着,我给自己灌了很多安眠药。
起初,我真的只是想睡觉而已。
可后来,不知怎的,我就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就是在医院里。
——眼前是很久没见的傅行之。
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白衬衫,眼底乌青,眼眶发红。
看起来狼狈又憔悴。
见我醒了,他咬紧后槽牙,声音低沉:「苏溪——」
「为了点流言蜚语就要寻死,你够本事!」

-13-
他气的唇瓣都发抖。
我鼻尖一酸,忍不住开口解释。
「我没有寻死,我只是想睡觉。」
傅行之却完全没有理会我的辩解。
「你是猪吗?」
「不知道黑评是可以买的?」
「你爸是你爸,你爸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生到谁肚子里又不是你能选择的。」
他喋喋不休的骂着我。
明明语气不善,却久违地让我觉得温暖。
「谢谢你,傅行之。」
我没想到,最先给予我安慰的,会是他。
我想等我自己走出来,自己释怀。
结果弄得一团糟。
……
后来的日子里,傅行之一直陪着我。
他厨艺很差,但给我煮的粥,却一次比一次好吃。
他总是躺在病房的沙发上,守着我睡觉。
我说不用陪我,他却总是插科打诨,说没有他罩着,我只会把自己吃昏。
医生说,我得了很严重的失眠症和焦虑症,建议找最信任的人开解,慢慢脱离出焦虑状态。
傅行之听后,沉吟了半响。
第二天,他请来了陆远洲。
陆远洲一见到我,就抱了上来。
我猝不及防,刚想推开,就感到一阵湿意。
有水浸湿我的肩膀。
是陆远洲无声的泪。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似乎千言万语,都包含其中。
「溪溪,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们离开江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走?
是啊,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在这里,实在是待的太久太久了。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就无法停止。
我想跟傅行之说一声。
但他却一整天都没有出现。
明明上午带陆远洲来的时候,都还在门口偷听。
就这样,我一直等到了傍晚。
天快黑透的时候,他终于出现在了病房。
一进来,就开始连珠炮似的抛话题:「你知道吗溪溪,我这几天买了好多水军,把你哥买的那些黑热搜顶下去了好多。」
「他狗急跳墙想攀附江家,给江小姐下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江家人打了个半死。」
「还有你爸,你爸的判决结果已经下来了。」
他滔滔不绝的,似乎想有意堵住我的话头。
但该说的,终究还是要说。
我开口叫他的名字。
「傅行之,我有话想跟你说……」
他的话顿住了。
整个人像是一下子泄了气,颓丧又失落。
我只当看不见,捏紧身下的床单,强迫自己一鼓作气。
「我想暂时离开江城……」
话音未落,他伸手捞过我的脖子,一口咬在了我的肩膀上。
不偏不倚,正是上午陆远洲靠过的那侧。
「嘶——」
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听见了,松开了口,却又辗转着吻到了我的颈侧。
我揪住身下的床单,有些无所适从。
他却突然停了下来。
气息停在我耳边,有些暧昧的起伏:「苏溪,你这混蛋。」

-14-
咬过之后,他还是答应了放我走。
临走那天,又是陈妈来帮我收拾东西。
知道我要远行。
陈妈有些依依不舍的让我多回来看她。
傅行之却冷了脸色,说:「要走的人有什么好送的?!」
随即,摔门而去。
倒真是没有相送的意思。
我知道他在生气,生气我要和陆远洲一起远走高飞。
但他不知道,那天我并没有答应陆远洲。
我是要离开。
但是是一个人。
我知道告诉傅行之,他会开心一些,甚至会跟我一起走。
但我不想再这样了。
在我确定好自己的心意之前,我不想他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出租车驶出医院,窗外的风景在倒退。
这一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车越开越远。
开上公路的时候,我突然接到我哥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声音狠厉。
「苏溪,抬头。」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我浑身发毛。
只因为对象车道有辆黑车,正疾驰而来。
那车车速极快,再加上现在路上车辆很少,没有缓冲,几乎是直冲而来。
「苏溪,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你去死吧!」
孤注一掷的声音响起,我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我哥要撞死我!
眼看车就要撞上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旁边一辆布加迪疾冲出去,一个急转弯,横在我面前,生生挡下了来车的冲击。
天崩地裂的一瞬间。
两车相撞,火焰大作。
在司机惊恐的急刹中,我绝望发现,眼前的布加迪,是傅行之的车。
是他,硬生生挡在了我面前,挡住了一辆车。

-15-
傅行之被推进了手术室。
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医生说命是保住了,但是能不能醒,还要看天意。
我无力的瘫在地上,怎么都不敢相信,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不行了。
知道消息的傅阿姨,哭晕过去好几次。
她没有责怪我害傅行之受伤,只是拉着我的手,让我好好照顾傅行之。
她说:「行之会高兴你在他身边。」
那一刻我才恍然惊觉,傅行之对我的在意,早已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只有我自己,一直将信将疑,患得患失。
后来的日子,变成了我照顾他。
我尽力做到最好,天长日久,就连医生们都说,我比护士站的护工还专业。
某天,江特助站在病房外,看了我许久。
要走的时候,他递给我一个笔记本。
即便过去了很多年,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是傅行之高中时候的日记本。
我一直以为他丢了。
没想到,不仅没丢,还保存得如此完好。
傅行之写日记很有特色,每一页开头,都用心情指代天气。
他高兴的时候,就会记晴,不高兴的时候,就会记阴。
【2011 年 9 月 3 日,天气阴。今天苏溪看了新来的那个转校生好几眼,不明白有什么好看的,老子不比他帅吗?】
【2011 年 9 月 20 日,天气阴。今天苏溪和那个转校生一起去倒垃圾了,两个人整整出去了十分钟,烦!倒个垃圾需要那么久吗?】
【2011 年 10 月 13 日,天气阴。气死我了,苏溪要去跟那姓陆的做同桌。我决定和她绝交一个月。】
【2011 年 10 月 15 日,天气晴。好吧,苏溪给我送了我最喜欢的钢笔当生日礼物,暂时先不绝交了……姓陆的给我滚远点。】
【2011 年 12 月 1 日,天气阴。姓陆的那个死绿茶,老子明明没下手多重,他在苏溪面前装他爹呢!】
【2011 年 12 月 31 日,天气阴。苏溪今天一直问我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不理她。我倒是想问问,她看见那个谁跟女生走在一起, 那么不高兴干什么,陆远洲是她谁啊?!】
……
类似的日记一直写到 12 年 10 月。
也就是我要求退婚的那个月。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 没有了那些絮絮叨叨的抱怨。
只有一句摘抄:
【倘若你深深爱着的人,却深深的爱上了别人, 有什么法子?】
我心一颤, 竟不觉滚下泪来, 落到书上。
望向窗外, 树叶已经见黄了。
夏去秋来, 又一个季节。
傅行之还没醒。
倒是陆远洲, 来向我辞行。
几个月不见, 他消瘦了许多。
「傅行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他看了病房里的傅行之一眼,开口问我。
「还不确定呢。」
他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溪溪, 其实我回来之后, 就已经看出你们是一对。」
「只是我总自欺欺人, 觉得只要不问出口,就不是事实。」
「……」
「溪溪,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抬头看向我, 一向漂亮的眼睛里赔着几分小心。
我点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轻声开口:「如果那天,是我救了你, 那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我不知道。」
「但是陆远洲, 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办法假设, 已经做出的选择也不可能重来。」
他低头,神情苦涩:「是啊。」
「不管我再怎么后悔, 终究都是回不去的。」
他昂起头, 倒回自己的眼泪。
再低头时,目光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溪溪,我要去美国进修了。」
「希望你以后好好的。」
说完,他转过身, 像是生怕被什么动摇似的,踏着脚步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远去。
多少爱恨情仇, 都在这一刻淡化。
我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走入病房, 照例给傅行之擦手。
突然间, 他的手指动了两下。
我不敢置信,愣在原地看了两秒, 看到的确是手在动,才赶紧起身,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后说,他应该是快醒了。
我高兴的直掉眼泪,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其实我本没有指望他会那么快醒过来,毕竟,医生也说,他只是刚刚有反应而已。
但当天早上,他却毫无征兆的睁开了眼睛。
见到我,他有些不太确信似的眨了眨眼睛,说道:「怎么又梦见了啊?」
他说得很低声,近乎呢喃。
我却听得心里一酸。
「不是梦,傅行之。」
「是我, 我在你身边,我不会再走。」
他神情一软, 眼里漫上一层湿意。
「苏溪。」
「我把陆远洲熬走了是不是?」
「我命好硬。」
劫后余生的他牵起笑容, 眼里却全是泪。
我俯身,吻住他的唇,覆上那一抹冰冷。
春天就要来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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