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死命

我爸是个算命先生。
因为算出季州女友克夫,导致他们分手。
季州怀恨在心,隐瞒身份追求我。
恋爱周年那天,他用我的裸照参加了油画大赛。
我爸也因这事气到脑梗中风。
医院门口,季州搂着初恋女友,眼神冰冷如刀:
「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要不是你爸那老不死的骗子,我和蔓蔓早就结婚了!
「你爸只是瘫痪,算他命大运气好!」
他不知道,我爸算命很准。
他初恋女友的命格,是百年一见的红艳寡妇煞。
一旦结婚,轻则破家,重则灭门。
而我,会促成这门姻缘,亲手送他们上路。

-1-
我捏着病历单坐在医院走廊上,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说,我爸这次中风很严重,以后都不能再说话走路。
可他才五十出头,正当壮年。
手机不停地在包里振动。
我木然地掏出手机,怎么也想不起来解锁密码。
连着两次输入错误,才颤抖着手解开。
微信上是铺天盖地的信息,我随意扫了一眼,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舌尖弥漫着一股腥甜,疼痛提醒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宋清悦,没看出来,你身材这么劲爆?多少钱一个晚上?】
【宋清悦,这是我的房卡,我在你们城市出差,你懂的。】
这两条信息,是我高中同学和一个公司客户发来的。
【你已被移除相亲相爱一家人群聊。】
这是家族亲戚群的。
【清悦,今年过年,你就别回老家了。
【你爷爷昨天看到照片,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爸中风的事情,我们都还瞒着,不敢让他知道。】
这是大伯发来的。
最热闹的,还是各种群。
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大学同学群……
所有群,都在发我的照片。
那是季州这次得奖的油画作品。
女孩站在水汽弥漫的浴室里,闭着眼仰着头,头发上都是洁白的泡沫。
无数水珠在她光洁的身躯上滚落,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曲线。
画中人微微侧着身,所以能毫不掩饰看到她身体的各个细节。
包括最为隐秘的部分。

-2-
季州偷偷画了我洗澡的样子,并用它作为参赛作品,参加了国内最大的油画大赛。
这幅画因为细腻的笔触和大胆的题材,拿到了第一名。
而季州,更是直接在朋友圈晒出了自己的作品。
配文:谢谢模特的慷慨和支持。
我看到他朋友纷纷在下面留言询问:
【靠,季州,这不是你女朋友吗?】
【我的妈,季州你这小子,也太大方一点了吧!】
【季州,你这样画你女朋友,她知道吗?】
我眯着眼睛,聚焦了好几次才看清季州的回复。
【什么女朋友?玩玩而已,这么开放的女人我可不敢要。
【本来不想画她的,这女的为了出名,非要求着我当裸模。】
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这照片,明明就是他偷拍的!
我又是愤怒又是痛苦,眼前不停闪现出和季州在一起的画面。
季州是我们公司的客户,见到我第一面,就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雨天送伞,晴天送花。
加班送夜宵,甚至还会在我来姨妈时带来亲手煲的汤。
季州英俊多金,浪漫体贴,温柔又风趣。
公司的女同事们都十分羡慕,说我上辈子肯定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找到这么一个男朋友。
我也以为这是我的运气。
没承想,却是噩梦的开端。
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只有陷阱。
「啧,宋清悦,你果然在这。」
我猛然抬起头,对上了沈蔓冰冷揶揄的眼睛。
她挽着季州的胳膊,清丽的眉眼因为一副趾高气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刻薄。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抢了我男朋友一年,总算是遭到报应了!」

-3-
多好笑啊。
我早该意识到的,季州和沈蔓关系匪浅。
在我们恋爱期间,沈蔓经常找各种借口,把季州从我身边叫走。
不是半夜发烧,就是家里什么东西坏了。
而季州说,沈蔓是他的远房表妹,让我不要多想。
我没理会她的叫嚣,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季州。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不敢和我对视。
「季州,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从没想过,你会是这样一个人。」
季州抿紧唇,神情从羞愧转变为恼怒。
他拔高声音,一双凤眼中闪烁着火光:
「我是什么样的人?!
「宋清悦,明明是你对不起我!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对,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季州似乎在说服我,更多的却是在说服自己。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声音也愈发响亮。
「如果不是你爸,我和蔓儿早就结婚了,也不用蹉跎这么多年!」
在他声嘶力竭的喊声中,我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真相。
我爸是个算命先生。
季州和沈蔓恋爱以后,他妈妈拿着沈蔓的八字来找我爸算命。
我爸说,沈蔓命格,是极为罕见的红艳寡妇煞。
普通男人和她结婚,八字硬一些的,会被克得霉运连连,灾祸不断。
如果碰上八字弱的,直接克死都有可能。
而季州,是其中最为严重的。
因为他是火命,且是冬日之火,本就身弱。
被沈蔓这个滔滔江水一克,会意外频发,在死之前还要受不少苦。
季州妈妈听得脸色发白,还没从我家走出去,就打电话逼季州分手。
季家有钱有势,而沈蔓,家境贫寒,上大学还是靠季州资助的,她本来就看不上眼。

-4-
季州不肯分手,试图和他妈对抗。
但是季州妈妈,在这件事情上使出了雷霆手段。
她停了季州所有的卡,还挨个打电话给季州的朋友,不许他们借钱给季州。
没了季州资助,沈蔓的大学都没念完。
只读到大三,就因为交不起学费而退学了。
两人是大学同学,大二时就在校外同居。
没钱后,季州只能退了租的豪华公寓,搬去学校宿舍住。
而沈蔓为了维持生计,只能租最廉价的城中村房子。
就这样苦苦熬了两年,季州总算是见识到了金钱的可贵。
他回家向他妈示弱,并开始不停地交女朋友。
只是,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演给他妈妈看的。
他心里喜欢的,一直都是沈蔓,两人也从未断了联系。
这可真是,情比金坚啊……
沈蔓的命格因为ṭű̂ₛ太过特殊,我爸还向我提过一嘴。
他说普通的算命先生,是看不出沈蔓的问题的。
他本来也不想坏人姻缘,可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季州被害死。
我爸,分明是在救他。
「怎么样,心虚了吧?
「现在还觉得自己很无辜吗?」
沈蔓咬住唇,眼眶泛红,一双精心勾勒过的杏眼中浮起水雾:
「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吗?
「看着季州和其他女人在一起,我的心有多痛你知道吗?!」
沈蔓越说越激动,半弯着腰,一张脸凑得离我极近。

-5-
这个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近到,我一伸手就能薅住她柔顺光滑的长发。
「啊!」
沈蔓的惨叫声在医院走廊上响起。
一同响起的,还有清脆的巴掌声。
我使出吃奶的劲抓着她头发,左右开弓,一个又一个结实的巴掌落在她清丽的脸上。
很快,沈蔓的嘴角沁出血迹,白皙的脸肿成了紫茄子。
「宋清悦,你疯了!
「你快放开沈蔓!」
季州完全没想到我会突然动手打人,直到沈蔓挨了好几个巴掌才反应过来。
他喜欢运动,长年健身,力气比我大了很多。
我被他拧住手腕,吃痛之下只能松手。
沈蔓缩在季州怀里,哭得毫无形象:
「呜呜呜,季州,给我打死她!」
季州没有动手,眼神复杂,好一会才叹了口气:
「算了,宋清悦,我们已经两清了,你走吧。」
两清?
网上现在还在疯传我的裸照,我爸中了风躺在医院里。
他和我说两清?
显然,沈蔓也不同意他的说法。
她一边哭,一边捶打着季州的胸口:
「她把我打得这么惨,凭什么两清!
「季州,你是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
「当时让你交画你犹犹豫豫,让你发朋友圈也不情愿,最后还是我自己动手的。
「你说,你是不是假戏真做,真的喜欢上她了?!」
季州慌乱地瞥了我一眼,有些手足无措:
「沈蔓,你别胡说。
「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知道的。
「这里是医院,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说完,连拉带扯,半抱着沈蔓走了,高大的背影显出了几分狼狈。

-6-
我妈在我十岁那年就离婚了,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而我要上班,没时间照顾爸爸。
无奈之下,只能从家政公司高价请了一个男护工。
爸爸个子很高,中风后生活不便,需要每天擦洗,一般的女保姆根本搬不动他。
在医院给他换床单时,我和两个小护士一起动手,都能累出一身汗。
我一边上班,一边忙着照顾爸爸。
同时,还找了律师想要起诉季州。
可律师并不建议我再继续把事情闹大。
他说一旦开始打官司,等于火上浇油,我的照片会以成倍的速度在网上蔓延。
而且,证据对我非常不利。
因为沈蔓后来在自己博客上晒出了截图。
图中是我和季州的聊天记录,是我恳求他拿我照片参赛,说想要出名。
还说自己的身材这么好,根本不怕人看。
律师说,应该是季州趁我不注意,偷拿我手机发的,发完以后又在我手机上删除了这些记录。
而我,根本没办法证明,这记录是自己发的,还是别人用我手机发的。
他说,我除了默默地接受这一切外,什么也做不了。
可我不甘心。
这份不甘心在面对我爸僵硬的脸和痛苦的眼神时,愈发浓烈。
这天护工请假,我想要帮着我爸换洗裤子。
他用唯一能动的左手紧紧攥着裤子,嘴里不停发出着急的「啊啊」声。
爸爸要强了一辈子。
我知道,他想攥住的,是自己最后的尊严。
后来这裤子,是我去找隔壁邻居大爷帮忙换的。
而我,也下定决心,要拼尽全力,让季州和沈蔓付出代价。
只是没想到,我还没找上他们,沈蔓却先对我出手了。

-7-
这天我下班到家,发现之前用的护工,已经换了个人。
这是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
身材高大,皮肤黝黑。
五官看着有些凶,尤其两道浓眉,又黑又密,眉心处几乎连到一起。
不夸张地说,这长相,一瞪眼,就能把小孩给吓哭。
见我回家,他挑了挑眉,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就像是饿狼见到了猎物。
「你是宋小姐吧?
「我是张斌表哥,他身体有点不舒服,让我来给他代班一天。」
张斌,就是我爸的护工。
我假装淡然地点头和他打招呼,一边不动声色朝门边退去。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在玄学上展露出了过人的天赋。
对普通人来说,那些难以理解记忆的天干地支、十神相克,对我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爸爸很高兴,一直说自己的衣钵有了传承。
而我妈却非常反对,她觉得爸爸就是一个神棍。
她不愿意让自己女儿也成为一个神棍。
她希望我能考一个好的Ṭŭ̀₋大学,找个体面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有着安稳幸福的一生。
爸爸表面上答应,背地里却偷偷教我四柱八字、六爻紫薇等术法。
我妈知道后,和我爸大吵一架,甚至吵到了离婚的地步。
离婚后,我爸十分后悔,反而不再教我这些,一门心思让我好好读书。
可他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学会,就再也没法忘记。
眼前的这个男人,眼露四白,面带青筋,头尖额窄,一看就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护工?

-8-
男人十分警觉。
我刚退两步,他就已经发现了我的意图。
他跨步上前抵住门,对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宋小姐才刚回家,就要走吗?」
我仰起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你把我爸怎么样了?」
男人嗤笑一声,露出口大黄牙:
「一个瘫子,还需要我怎么样吗?
「你放心,我的目标,可不是你爸。」
说话间,他已经伸出手要来抓我胳膊。
男人对自己的身手十分自信,在他看来,对付我这么一个瘦弱的女生简直是手到擒来。
所以动作就有些懒散,伸手时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胸口。
趁着这个机会,我抬起脚狠狠踢在他裤裆处。
今天因为要代表公司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我特意穿了双尖头皮鞋。
「啊!」
男人惨叫一声捂住胯部,因为剧痛Ťü₅,面容越发狰狞。
他倚靠在门上,我只能掉头跑向卧室。
「砰!」
我重重关上房门,反锁好以后又去拖一旁的单人沙发抵住门。
等忙完一切,才瘫坐在沙发上松了一口气。
「啊,啊啊~」
我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爸爸房间。
他正靠坐在床头,惊恐又担忧地看着我。
屋里没有开窗,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我心头一酸,忍不住红了眼眶:
「爸,我没事,你别着急!」

-9-
因为跑得太过着急,我的手机和包还放在进门的玄关柜上。
幸好我爸床边放着他的手机,我拿起电话快速报了警。
「砰!砰砰砰!」
实木门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们家住的是个老小区,虽然家里重新装修过,隔音却算不得太好。
眼看着木头门摇摇欲坠,我半个身体扒出窗户,对着楼下大喊:
「救命啊!4 楼 1102 室有杀人犯!」
现在才晚上 9 点多,邻居们都还没睡觉,有的在看电视,还有的在给孩子辅导功课。
我们家住的楼层不高,喊声很快就惊醒了楼下走路的人和其他邻居。
听到我的叫声,撞门声越发激烈。
我爸担心得要命,双目赤红,嘴巴里不停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他知道我遇到了危险,挣扎着想起床帮忙,却只能勉强抬起手。
因为着急,他脸上的肌肉不停抽动,看着脸更歪了。
医生之前告诉过我,不能让我爸太激动,不然容易再次中风。
「贱人,别让我抓到你!」
门口的人恨恨踹了几下门,见事情闹得这么大,最终还是不甘不愿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砸坏了我家的电视机。
顺手,还拿走了我的包,里头有我的手机和钱包。
钱包里,放着一堆银行卡和身份证。
幸运的是,我的报警很及时。
楼道里三三两两站着不少看热闹的邻居,虽然没上前抓他,却很热心肠地给警察指了路。
男人很快被抓到了派出所。
警察说他是监狱的常客了,打架斗殴,收保护费,入室盗窃,前科累累。
面对警察的审讯,他摆出一副无赖样:
「我就是看这女的漂亮,想睡她一下。
「强奸未遂而已,也判不了我多久吧!」
等我从派出所出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匆匆赶到医院,正碰上医生查房。
果然,经过这一晚上折腾,我爸的病情又加重了。
我摸着他干枯瘦削的手,心中恨意翻涌。
那个男人对我家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我单位,上下班时间。
甚至连我经常去的餐厅都了如指掌。
而这些,只有季州和沈蔓最清楚。
爸爸以前总告诫我,我们学风水算命的,最忌讳用这些术法去害人。
可我,应该只是算正当防卫吧。

-10-
我将爸爸送到了隔壁市的疗养院,自己则开始为复仇做准备。
沈蔓八字,一片汪洋之水。
水势漫天,只可顺,不可逆。
所以,一旦碰上土运,她就容易倒霉。
这土,可以是物,可以是风水,也可以是人。
季州在市中心有套大平层,平日里他和沈蔓就住在那。
沈蔓自然是不做家务的,不过季州不喜欢有陌生人住在家里。
他们家的保洁阿姨,都是早上来晚上走,和他的下班时间一致。
我在他们小区蹲守了两天,就把阿姨的情况摸得七七八八。
季州家有两个阿姨,其中一个姓陈,矮矮胖胖,长相很敦实。
等随口问了她生日,果然是戊日主,土命之人。
难怪她总是吐槽,说这家女主人总是看她不顺眼,几次三番挑刺。
嫌弃她干活不好,总想换了她。
阿姨在季家干一天活,日薪是 300 块。
我假装在找工作,表示愿意帮着干活,一天给我 150 就成。
阿姨虽然有些犹豫,但是最终还是没抵挡住金钱的诱惑。
在考察我几天后,就把我带进了季家。
还对另外一个阿姨声称,我是她外甥女,帮她干两天活。
季州毕业后就进了自家公司上班,还把沈蔓也安排进去了。
这房间白天,就我和另外一位李阿姨。
她负责厨房、卫生间、客厅,还有做一顿晚饭。
我则是负责卧室、书房和客房,阳台等。
季州有洁癖,家里要收拾得一尘不染,所有玻璃上连个水印都不能有。
柜子里的一些摆件装饰,也要擦得干干净净。
我和李阿姨基本大半时间都在埋头干活,很少有时间闲聊。

-11-
做了几天之后,陈阿姨对我非常满意。
一开始她每天都会在下班之前一小时到季家,把我干的活里里外外再检查几遍。
一个礼拜后,她就是偶偶来抽查一下。
这个月她又接了另外一个单子,已经有十几天没来季家了。
慢慢地,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调整家里的摆设布局。
沈蔓喜欢养花,几乎每天下班都会带一束鲜花回家。
书房、卧室、茶几,都摆着各色各样的花瓶,给这个装修清冷的家增添了几分柔美。
可她不知道,家里的花是不能乱放的。
一旦鲜花放在桃花位上,很可能给双方带来桃花劫。
桃花劫会增加夫妻双方的桃花,容易引起第三者插足。
也会让两人对另一半产生怀疑,从而引发矛盾。
此外,我还在他们床垫底下放了一把三寸长的铜剑。
卧室里是不能有尖锐物体的,尖,同煞。
这铜剑上刻了个泽卦,剑柄朝沈蔓,剑尖朝季州。
金能生水,水本就克火。
再加上沈蔓的水命,季州会觉得,最近和沈蔓的相处,让他越来越透不过气。
只要和沈蔓在一起,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季州,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沈蔓没开灯,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脸比夜色还黑。
我早就在他家各处都装了隐藏摄像头,此时,正捧着一碗面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
听到沈蔓的话,季州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口:
「沈蔓,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
以前的沈蔓,可不会这样。
她对季州,一直是温柔小意的。
毕竟,季州不但是她男朋友,还是她的金主。
供她吃供她喝,供她上学,他们的地位,在一开始就不对等。

-12-
可现在的沈蔓,腰杆子硬了许多。
因为她怀孕了。
我把他们床头的所有避孕套都扎破了,两人年轻力壮,自然很快就有了孩子。
我喝了口鲜香的面汤,舒服地叹出口气。
阴冷的下雨天,坐在温暖的沙发上看两个最讨厌的人吵架,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的?
季州还不知道沈蔓怀孕了。
他只觉得现在的沈蔓,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简直像个泼妇。
「你要是闲得无聊,就多看看书。
「你们部门就属你学历最低,我给你报个工商管理硕士吧,你好好去上课。」
沈蔓阴着脸冷笑:
「你打发我去上学,自己就有时间会情人了是不是?」
季州愕然,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还是自己心中那温柔可爱的白月光吗?
「我今天很累,没时间听你发疯。」
季州一脚踢开鞋子,重重地把包甩在柜子上:
「晚上我睡书房。」
听到这话,沈蔓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火气。
她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三两步跑到季州身前,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
「季州,你是不是在外头偷吃了?!
「你给我说清楚啊!」
沈蔓一把扯住季州的领口,被季州身上浓重的香水味熏得打了个喷嚏。
很快,她就看到了灰色衬衫领口上显眼的口红印。
这口红印,是我找人偷偷印上去的。
沈蔓自己都没发现,她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
一方面,估计是受孕激素影响。
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是我在她的枕头底下放了东西。

-13-
季州是个体面人。
体面人,是不喜欢大喊大叫同人吵架的。
以前我们每次闹不愉快,季州都会选择冷战。
这次也一样。
他没有理会沈蔓的歇斯底里,只是冷漠又淡然地瞥了她一眼。
仿佛她是一团空气。
季州回房间后,沈蔓抱着膝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万家灯火。
人的贪欲总是无穷无尽的。
沈蔓一开始,觉得能当季州女朋友就已经很开心。
可现在,她想当季夫人。
想要季家那庞大的财富。
还想要季州全心全意的爱,眼里心里都只看得到她一个人。
沈蔓垂下眼眸,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小腹。
有了这个孩子,就一切都有可能。
沈蔓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我透过屏幕静静地看着她。
我家没有迷人的城市夜景,也没有那么奢华高档的装修。
可是没关系,我会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我在季州家设置的桃花劫,增加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桃花。
为了复仇,我辞去工作。
白天在季州家做保洁,晚上则是到处兼职。
这天我接到一个代驾电话,等来到一家高档酒店门口,才发现客户竟然就是季州。
他晃晃脑袋,用力地眨了眨眼,看起来有几分傻气。
「宋清悦,是你?」

-14-
酒味混合着他身上清冷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我皱着眉后退一步,觉得今天真是出门没看皇历。
「真是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做的代驾?」
季州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眼眸幽深,将我从头扫到尾。
最后,视线停顿在我蓝色的工作背心上:
「你,离职了?
「你瘦了好多。」
我觉得这人多少有点毛病。
但是现在才晚上 9 点,而且又在闹市区,我倒是不担心他会对我做什么。
「麻烦你把订单取消一下,我不想接你的单子。」
季州露出一个受伤的眼神,像委屈的小狗:
「宋清悦,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都被气笑了。
季州这是,被沈蔓克成傻逼了?
见我转身要走,季州有些慌乱。
他跨步上前一把扯住我的手臂,竟然就这么将我拉进了怀里。
「宋清悦,别走Ŧũ₃。
「我很想你。」
鼻腔处充斥着熟悉的香水味。
这瓶香水,还是季州生日时我送他的礼物。
以前闻着这个味道,我会觉得怦然心动。
可现在,只觉得恶心。
我抬起脚用力踩在季州脚尖,他闷哼一声后退两步,对上了我愤怒又憎恨的眼神:
「想我?
「想着怎么弄死我吧?
「上一次派人到我家,没打死我是不是很遗憾?
「季州,你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再骗我一次?」
季州疼得直跳脚,听到我的话后却蓦然顿住:
「派人到你家?
「我什么时候派人到你家了?」

-15-
听我说完事情经过,季州连酒都醒了。
他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我,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宋清悦,那画确实是我画的。
「可我只是画了自己收藏,并没有拿去参加油画大赛。
「朋友圈那些话,也不是我发的。
「我也从来没有让人去你家。
「我是恨你爸爸,可我,我没有真的想伤害你……」
我没说话,只是仰起头死死盯着季州的眼睛。
季州有双很漂亮的眼睛。
睫毛鸦长,眼尾微微上挑,瞳孔黑白分明,灿若星辰。
我爸常说,眼神清亮的人,坏不到哪里去。
所以,我才会飞蛾扑火般一头栽进去,从来没想过季州会害我到这个地步。
后来我总算明白,有时候蠢,也是坏的一种。
季州确实没有直接害我。
但是他心软,对沈蔓有着毫无底线的纵容和信任。
沈蔓刺向我的刀,都是他递出去的。
想到这,我不由得冷冷一笑:
「我爸病情加重,现在快和植物人差不多。
「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估计下半辈子都要这么过了。
「我家亲戚都不认我,公司也辞退了我。
「季州,你是失去了三年爱情,可我爸失去了健康。
「而我,更是什么都没有了。」
季州嘴唇翕动半晌,才发出蚊子般的哼哼声:
「我,我没想过会这样的……」

-16-
按照我原本的性格,是不想和季州多废话的。
可我大概明白,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画不是他拿去比赛的,那些照片也不是他发的。
季州这人自负且清高,还不至于敢做不敢当。
沈蔓可以利用他的心软,我自然也可以。
「宋清悦,我……」
见我要走,季州伸手拉住我的手腕。
我原本想甩开,却在眼角余光瞄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沈蔓,她正站在酒店门口的落地花瓶后,探出半个身子目光阴郁地盯着我。
最近她对季州越发不信任,都发展到跟踪的地步了。
我假装扭了脚,半个身子都扑进季州怀里。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忍无可忍的沈蔓冲上前,举起手想抽我。
季州眼疾手快拦住她,一张俊脸上既愤怒又吃惊:
「你不是说今天要回你爸妈家住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色立刻涨红:
「你骗我?!
「不但骗我,还跟踪我!」
沈蔓看都没看他,怨毒的眼神ẗü₋死死盯住我:
「宋清悦,你可真是阴魂不散。
「怎么,现在没钱没工作落魄了,就想勾搭季州?
「我告诉你,没门!
「你要是再接近季州,信不信我找人弄死你?」

-17-
季州满含歉意地瞥了我一眼,一手拽着沈蔓,一手拨开人群朝路边走去:
「有什么事情回家再说,别在大街上吵。」
他这人最要面子,刚刚沈蔓的叫声已经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大家都对着我们几人指指点点,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什么「抓小三,偷情」之类的话语。
季州和沈蔓一走,我也立刻下班回到家中。
视频中的季家豪宅,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碎瓷片和玻璃,原本娇艳的鲜花跌落在地,花瓣零碎,疮痍满目。
就像他们之间那脆弱的感情。
季州和沈蔓开始了长时间的冷战。
沈蔓经常整晚整晚不睡觉,抱着膝盖坐在窗前发呆。
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不告诉季州自己怀孕的事情。
之前估计想给季州一个惊喜,现在,则是不敢。
因为她已经开始怀疑季州对自己的感情。
万一季州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就会失去最后的筹码,再也没机会嫁入豪门。
沈蔓满腔苦楚无处诉说,整个人缩在窗边,像一只受伤的小狗。
这种时候,最适合乘虚而入了。
杨凌就是我精心为她挑的人选。
杨凌是沈蔓的高中同学,长得帅,嘴巴甜。
听说,两人在高中时还互相有过朦胧的好感。
最重要的是,杨凌欠了一屁股赌债。
我透过几个朋友,让杨凌知道了沈蔓如今的情况。
对于这个即将嫁入豪门的老同学,杨凌非常有兴趣。

-18-
沈蔓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原本难看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这时,我的手机也发出了信息提示声。
我低头一看,是季州发来的。
算起来,他已经被我拉黑三次了。
倒是挺执着的。
【宋清悦,你别和沈蔓一般见识。
【她年纪还小,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找人来欺负你了。
【你要是碰到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
【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
说的话和放屁一样。
这对情侣还挺有意思的。
家里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两人绞尽脑汁,好像为了爱情要对抗全世界。
现在住一起了,却开始同床异梦。
只是不知道,两人到底谁会先出轨?
为了加强桃花劫的作用,我可没少下功夫。
我垂着眼眸回了一个【嗯】字,随后就把手机丢到一边。
沈蔓此刻捧着手机,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她咬着唇,突然站起身回到了自己房间。
然后,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
现在都晚上十二点多了,也不知道折腾个什么劲。
沈蔓换了一条非常显身材的包臀裙。
她站在镜子前,不满地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红艳寡妇煞命格的女人,天生就耐不住寂寞。
她们的情感和身体需求比普通人要旺盛许多,需要时时刻刻都有人陪在身边。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天生比较花痴,离不开男人。
季州这几天的冷淡,让沈蔓的忍耐力逐步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得再推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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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微博有个小号。
这小号,连季州都不知道,沈蔓却知道。
以前我会在这个号里分享一些,我和季州之间甜蜜的恋爱经历。
有一个头像全黑的账号,每天都会来访问一次。
现在想来,这应该就是沈蔓了。
她像毒蛇一样躲在角落,阴郁地窥探着我的生活。
我发的每一条动态,都会增强她对我的恨意。
那就让这恨意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光恨我,还得加上季州。
我把季州最近发来的消息截了图,配上一张略有些伤感的图片,并配文:
【该原谅他吗?】
沈蔓是第二天才刷到这动态的,当场就气得在卧室里发疯。
她先是举起化妆品想砸,看了眼上面的 LOGO 又默默放下。
最后实在气不过,砸了几个花瓶。
其间还给季州不停地打电话,但是全被按掉。
孜孜不倦打了十几分钟电话后,最终被季州给拉黑。
我要是她,应该也气炸了。
季州一边对她不闻不问,冷暴力;一边却觍着脸几次三番来加我。
我拉黑季州,季州拉黑她。
心高气傲的沈蔓,可受不了这气。
她收拾完房间,换了一条黑色的连衣裙。
裙子领口开得很低,衬得她身段妖娆,媚眼如丝。
精心化了一个完美的妆容后,沈蔓挎着包出门了。
这一晚,沈蔓和季州都没有回家。
看着沈蔓第二天面露春色地回到家,我有些无语。
这位大姐,好像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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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约会几天,沈蔓心情好了许多。
当季州再一次给我发信息时,我告诉他自己想去隔壁城市看日出,散散心。
季州当下表示,要陪我一起去,可以给我当司机,还能帮我搭帐篷。
他随意向沈蔓扯了个谎,说自己要出差两天。
再次看到我时,季泽有些紧张。
他递给我一杯奶茶,一会儿摸头一会儿整理衣服,显得特别忙。
「宋清悦,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我似笑非笑看着他,再次奇怪自己以前为什么会喜欢这样一个男人。
也许在他和沈蔓眼中,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爱情重要。
我爸的生病,我的裸照,都无所谓。
只要他对我好,我依旧有可能重新爱上他。
我怀疑他是不是每天上班时偷偷在看霸总虐恋小说,把脑子给看坏了。
不管男主如何虐女主,就算杀了她全家,都能被女主原谅。
只可惜,现实不像小说。
我木着脸上车,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季州却很高兴,一路上不停地找话题和我聊天。
从天气到电影,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
「宋清悦,你能同意和我出来,我很开心。」
他开心得太早了。
因为我看了眼手机,发现沈蔓色胆包天,竟然把杨凌带回了家!
「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爬山了,你送我回家吧。」
季州愕然地扭头看向我:
「可是我们都已经出城了!」
我冷着脸:
「停车,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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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州有些无奈,却还是调转方向送我回家。
看我下车,有些恋恋不舍: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我像挥苍蝇一样摆手: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行。
「你赶紧回去吧。」
为了保证他能第一时间回家,不去公司加班,我还故意把奶茶泼到了他裤子上。
快点回去抓奸吧!
现在回去,还能看到一场免费小电影呢。
季州一步三回头走了。
我火速上楼,换好舒服的睡衣后,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
时间过得分外漫长。
在我焦灼的等待中,季家大门终于打开。
而此时,沈蔓和杨凌经过短暂的休息,已经开始第二场。
两人的作战地点,也从卧室转移到了客厅沙发。
季州推开门,刚好对上了一脸春情的沈蔓。
此刻,她正骑坐在杨凌身上,叫得放浪而肆意。
哇哦!
这画面可真够精彩的,我有些可惜自己不在现场,只能偷偷躲在房里看直播。
季州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不可置信,震惊,怀疑,茫然,愤怒……
我从来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过如此丰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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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放我下来!」
沈蔓惊慌失措地从杨凌身上滚下,光着身子朝季州跑去:
「季州,你听我解释。」
我都有些佩服她了。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季州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滚开!」
杨凌从沙发上站起身,尴尬地拿抱枕盖住下半身。
「兄弟,对不住啊。」
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这家伙也是个人才。
「我,对,他是送快递的,他,他强迫的我!」
沈蔓顾不得疼,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拉住季州的手。
杨凌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有些无语:
「送什么快递,我连快递员工作服都没有。」
季州又是一巴掌抽在沈蔓脸上,她的左右脸总算是红肿得对称了。
「沈蔓,你当我是傻子吗?!
「松开你的脏手!」
季州没有像其他男人一样冲过去和杨凌大打出手,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沈蔓,转身就走。
我觉得非常失望。
不是,他是不是男人啊?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竟然转身要走?!
季州扭过头,沈蔓咬了咬牙,竟然直接捞起玄关柜上的花瓶砸向了季州的后脑勺。
我和杨凌都被吓了一跳。
等我们回过神时,季州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脑勺上不停朝外涌着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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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忙!」
沈蔓冷着脸,弯腰去拖季州,试图把他拖回家。
季州住的这公寓,一梯一户,整层楼就他们一家,倒是不担心被人撞见。
杨凌手忙脚乱穿好裤子,捡起衣服就想跑:
「卧槽,你他妈疯了!
「老子只是偷个人而已,犯不着杀人坐牢吧!」
沈蔓冷笑一声,突然ṭū³抱起花瓶丢向杨凌。
杨凌条件反射般接住,等反应过来后青了脸:
「现在这花瓶上也有你的指纹了,我就说是你砸的,你以为你能什么事都没有?
「你知道他是谁吧,他可是季家唯一的继承人。
「招惹了季家,你不会觉得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吧?
「杨凌,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有事,你也别想跑!」
杨凌脸色越来越难看,等听完沈蔓的话,已经是惨白如纸。
他咬着唇,侧过脸骂了一声:
「草!老子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
他弓着身子把季州拖回房间,沈蔓把门口的地毯卷起来丢进屋里。
那白色羊毛地毯上沾染了大片大片鲜红的血渍,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这后脑勺好大一个口子,咱们得给他止血吧?」
杨凌六神无主,捡起身边的衣服按压在季州后脑勺,试图给他止血:
「你家里有医药箱吗?
「有没有绷带啥的?」
沈蔓依旧光着身子,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那儿,一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季州。
「等季州醒了,他肯定会和我分手。
「不但分手,还会拿回给我的一切。」
她垂下头,摸上自己光洁平坦的小腹:
「如果,如果季州死了呢?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季家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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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一屁股跌坐到地上,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卧槽!
「你怀孕了还和我那啥?!
「不是,你真想杀人啊!
「老子不陪你玩了,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沈蔓突然笑了,弯腰朝杨凌伸出手:
「300 万。
「等我生下孩子,当了季家继承人,我给你 300 万。」
「300 万」几个字像是有魔力般,将起身想跑的杨凌定在当场。
他瞳孔猛然一缩,恶狠狠抹了一把脸:
「500 万,这可是季家!」
两人很快达成协议,甚至已经开始商量要怎么处理季州的尸体。
我呆坐在电脑前,内心陷入天人交战。
季州应该还没死,只是昏了过去。
可是他后脑勺还在不停流血,再这么拖下去,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我到底,要不要就这么看着他死呢……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季州竟然醒了!
他闷哼一声,捂着头从地上踉踉跄跄爬起身。
沈蔓和杨凌都被吓了一大跳,沈蔓率先反应过来,对着杨凌大喊: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季州失血过头,脑袋还有些晕。
不过他很快就搞清楚了情况,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
杨凌扑过去按住他,两人很快在地上扭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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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州身体比杨凌强壮很多,虽然因为失血眼前一阵阵发黑,但是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他肾上腺素飙升,爆发出了超常的战斗力。
「杨凌,你这个废物,你还要不要你的钱了!」
沈蔓抱着个花瓶,焦急地站在一边。
想砸季州,却又怕砸到杨凌。
「沈蔓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
「一千万,还是两千万?!
「我给你三千万!!!」
季州不愧是富二代,一开口就是ƭū́ₔ大气。
三千万这个惊人的数据,让杨凌的力道顿时泄了一半。
趁着这个机会,季州甩开他就朝门外跑去。
沈蔓眼见不好,直接举起花瓶恶狠狠砸在季州腰上。
季州狼狈地扑倒在地,沈蔓跪坐在旁边,对着季州的后背就是一顿猛砸。
连手指被碎玻璃割破都毫无知觉。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想了想,还是按掉了拨给物业的电话。
季州如果能跑得出去,就是他的命。
如果死在这儿,那也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
「咔嚓~」
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
李阿姨拎着包站在门外,看清屋里的情形后尖叫一声扔下包就跑。
也是季州命不该绝。
李阿姨今天打扫完屋子,回到家后才发现把东西落在了季家。
半小时前她给季州发了信息,问他方不方便,让她回来拿东西。
得到季州同意后,她这才让儿子送她来到小区。
没承想,就这样救了季州的命。
沈蔓着急忙慌想追出去,却被季州死死握住了脚踝。
杨凌见情况不对,捡起自己的手机就夺路而出。
没跑几步在门口遇见闻风而来的保安物业,他立刻调转方向:
「季州在屋里,快跟我来!
「赶紧的,叫救护车呀!」
就,挺牛逼一人,这是想着戴罪立功呢。
等沈蔓被人制服住以后,杨凌立刻蹲到季州身边告状:
「沈蔓怀了你的孩子!
「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呢!」
季州眼眸暗了暗,张开嘴想说什么,没撑住晕了过去。
季家不停有人进进出出,警察、医生、物业……
季州是被救护车抬走的,医院在抬人的时候格外小心。
摄像头中传来模糊的声音,好像是说,季州被砸伤了腰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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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就没有见到过季州。
再次看到他,是在疗养院里。
我爸的状况好了许多,我正推着他在疗养院中散步,却意外碰上了季州。
他瘦了好多,脸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
眼窝深陷,颧骨突起,乍一看像是抽大烟的。
季州显然也看到了我,他一愣,随即转过脸,快速推着轮椅跑了。
负责照顾他的护工惊得直跟在身后喊:
「季少,您慢点!」
季州的事情,我倒是听过一些。
沈蔓孩子没保住,因为杀人未遂,故意伤害致人重伤,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季州伤到腰椎,终身瘫痪,下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情况比我爸还要严重。
我爸是中风,还有好转的可能。
他却不行。
季家恨沈蔓恨得要死, 听说她在监狱里的日子十分不好过, 每天都要挨揍。
季母曾经放过话,要折磨她一辈子。
至于季州, 他家条件那么好,应该在家休养的, 为什么会来这疗养院?
我摇了摇头,算了,季州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式。
他和沈蔓都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一个残疾, 一个坐牢,年纪轻轻就被毁了一辈子。
不过我一点也不可惜, 这都是他们自找的。

-27-
没想到我没去找季州,他却主动来找我了。
「宋清悦, 你爸,他还好吧?」
季州叫住我,伸出手硬塞给我一张卡:
「这些, 是给你爸的赔偿金。
「密码是你的生日。
「你爸是对的, 我和沈蔓在一起,țû₆确实会害死自己。
「只可惜,我醒悟得太晚了。
「宋清悦, 我很后悔。」
我毫不犹豫地收下了那张银行卡。
有钱可真好啊。
就算残废了,也是个有钱的残废。
看在钱的分上,我耐着性子陪季州坐了一会儿。
疗养院的风景很好,院子东侧有一个非常大的湖, 湖边栽满了柳树。
柳枝迎风舞动, 带来一抹盎然的春意。
「我不想在家待着。」
季州痴痴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仿佛透过湖水在看其他东西。
「我妈总是看着我欲言又止, 她知道了沈蔓的事情。
「她不忍心怪我, 每天苦着一张脸,看了让人心里难受。
「所以我就找了这家疗养院,这里条件普通,不会让我碰到熟人。
「没想到,偏偏碰到了你。」
我听得直打哈欠,昨晚工作太晚没休息好, 实在是困。
「那六百万, 三百万是赔偿给你爸的,还有三百万是对你的歉意。」
瞌睡虫立刻跑了个精光。
我立马就不困了, 眼睛瞪得老大。
六百万?!
好好好,我终于可以提前退休了。
季州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聊完以后木然的脸总算是恢复了一点生气。
「太阳快下山了,我送你回房间吧。」
我推着季州漫步在湖边, 心中全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医生说,我爸的情况好了很多,再有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他现在已经能扶着拐杖,慢慢地走路。
只要做好康复, 过几年就能恢复个四五成。
太阳逐渐落下,但是到了明天,依旧是崭新的一天。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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