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被沈家买来做童养媳,沈屿就对我恶意满满,偏我从不肯吃亏。
他往我床上丢毒蛇,我转手炖成蛇羹逼迫他喝下去。
他嘲笑我粗鄙不识字,我顺坡下驴求婆母让我上学堂读书。
······
他阴招使尽,却对我造成零点伤害后。
他另辟蹊径带心上人求到婆母面前:「母亲,我知道您当年买宝珠给我做童养媳,是因为道士说我可能长不大,唯有她的八字才能庇佑我。」
「但如今儿子已平安长大,也遇到心仪的姑娘,宝珠还是尽快打发了吧!」
不是,合着这么些年,他一直都不知道他是假少爷,而我才是沈家的真千金啊?
-1-
沈屿带柳依依回府的时候,我正陪婆母一起看账本。
「这两年,沈家在你的经营下,规模扩大了三倍都不止。如若你爹爹泉下有知,他···」
婆母的话还没说完,沈屿就风风火火闯进来说了那番话。
跟在他身后的柳依依,咬唇补充:「如若宝珠妹妹舍不得沈家的富贵,我也不是那小气之人,给宝珠妹妹一个贵妾的身份,也是可以的。」
话落,柳依依泪水涟涟看向沈屿,仿若受了天大的委屈。
沈屿心疼坏了:「依依你放心,就算她恬不知耻赖在沈家不走,我也绝不会进她房间半步。」
不是,这沈屿虽然是婆母危急之下找来的农家子,但自小经受沈家最顶尖的教育,怎么就长成现在这副没脑子的模样?
婆母也是呆愣了一瞬,才听明白沈屿和柳依依的诉求:「你们是想让我赶走宝珠?或者贬妻为妾?」
沈屿很着急:「怎么能是贬妻为妾呢?」
「宝珠就是一乡野丫头,要不是她八字好,如何能在沈家享福这么多年!」
「当初您也是怕我长不大,才买了她。我跟她都没拜过天地,她算我哪门子的妻子?」
婆母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很久后才移开:「那依你的意思,你们二人的婚约不算数?」
柳依依比沈屿还要着急:「肯定不算数啊!我柳家虽然落魄了,但也没有给人做续弦的道理。」
婆母神色莫名:「没有给人做续弦的道理,难道就有破坏别人家庭的道理了?」
「柳小姐云英未嫁,跟我儿这个有妇之夫如此亲密,难道这就是你柳家的家教?」
沈屿瞬间就恼了:「母亲,如若您还在意儿子,就请您在意儿子的心上人。」
「今日儿子把话放在这儿了,要么您答应儿子明媒正娶依依,要么,你就当没生过儿子吧。」
虽然是威胁的话,但沈屿眼底都是笃定。
毕竟他身为婆母的遗腹子,是沈Ţü₃氏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也是未来板上钉钉的沈家家主。
他有自信,只要拿他自己做筹码,婆母什么都会依他。
果然,婆母神色郑重了起来:「沈屿,为了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你要罔顾我们母子多年相依为命的感情吗?」
「还有宝珠,她五岁进我沈家,跟你青梅竹马长大,你幼年体弱,她多少次护在你身前。」
「你醉心诗书,对沈家生意完全不感兴趣,她以女子之身撑起偌大的沈家,你怎能辜负她呢?」
柳依依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掉下来:「屿哥哥,你我情深缘浅,伯母不喜欢我,我还是走吧!」
沈屿心疼地一把将柳依依抱在怀中:「以后你才是沈家的女主人,谁走你也不能走!」
「母亲您还好意思替宝珠护着我,她自小粗鄙,人家玩笑两句,她上去就薅人家头发。一个女人争强好胜,在外面跟男人交头接耳做生意,这样的女人如何配得上我沈家!」
-2-
我气笑了。
合着人家追着他骂「沈屿是没有爹的野种」这种话,在他看来是玩笑话啊?
他清高,他自傲,他不愿意沾染铜臭。
婆母体弱,沈家偌大的家产,要不是我力挽狂澜,不知道被对家吃去多少。
我在外行走,谁见我不得竖起大拇指,怎么到他嘴中,我就成这副不堪的模样了?
见我眼睛圆瞪,沈屿越发嫌弃:「母亲您看,她哪里有女子的温柔贤淑?来日我考取功名,难道让整个上京城都嘲笑ƭûₒ我沈屿的夫人,是个粗鄙不堪的乡下女人?」
我直接反唇相讥:「乡下女人怎么了?我们乡下女人种田喂猪养鸡,哪样做得不比你这个废物强。」
天天看些淫诗艳曲还好意思说什么考取功名。
今年开春我把他写的策论拿给懂行的人看,那人怎么说的来着:「辞藻华丽,不知所云。」
就他这废物,还好意思嫌弃我。
实话好说不好听,这下好了,我彻底捅了马蜂窝。
沈屿气得胸口急剧起伏,手指颤抖指向我:「你···」
「我什么我?我不信你夫子没跟你交过底,天天写些淫诗艳曲,你就指着这个考取功名的?还官夫人,在官场行走,我呸!你瞧不起我,你别用我赚的银子啊。」
柳依依小心帮沈屿顺背,看向我的神色都是愤怒:「宝珠妹妹,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莫欺少年穷。如今你看不起屿哥哥,来日屿哥哥功成名就,就怕你高攀不起。」
神经。
怪不得柳依依能跟沈屿勾搭在一起,两个人神经的如出一辙。
果然,沈屿看着柳依依的眼底都是感动和欣赏。
再看向我时,他出离愤怒:「母亲,孩儿今日铁了心了,必须要休弃宝珠。沈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婆母定定看着他:「我和你都不善经营,赶走宝珠的话,我们沈家的产业怎么办?」
柳依依自告奋勇:「伯母,您放心,我在家早早就学了管家理事,来日这些俗物,您尽管交给我就可以。就算有什么不会的,我也会努力学的,我保证,我绝对不会比宝珠妹妹做得差。」柳依依眼神贪慕的看向府内的陈设。
沈屿感动看向柳依依:「依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但为夫如何能忍心让你如此操劳。」
「母亲,既然您舍不得宝珠,这样吧,待我娶依依入门,就给宝珠一个平妻来做。」
「当然,只有平妻的名头,我是绝不会进她的房间的。我们沈家的产业还交给宝珠打理,但赚取的银两必须交给依依这个正妻保管。」
「如若宝珠做得好的话,十年八年之后,我也不介意从依依膝下抱一个孩子给她养。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退步了。」
「如若您还偏袒宝珠,那我将彻底脱离沈家,您以后就认宝珠做女儿吧!」
-3-
婆母气笑了。
「你把宝珠当什么?给你赚钱的管家婆吗?还让宝珠做平妻,我看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
「你想脱离沈家是吧?行,明日我就开族谱,把你从沈家除名。」
沈屿笃定的神色一点点龟裂。
他不可置信:「您宁愿把我除名,也要保这个野丫头?母亲,我才是沈家唯一的骨肉!您如此对我,就不怕爹泉下有知怪您吗?」
婆母眼眶瞬间湿了:「我为沈家殚精竭虑,沈大山狠心把烂摊子抛给我,来日到地府也是他跟我赔礼道歉!」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以后把宝珠留在身边招婿,也是一样的!」
柳依依也慌了。
毕竟她攀上沈屿,游说他抛弃发妻,为的是沈家泼天的富贵。
沈屿文武双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如若他失去沈家的依仗,那她之前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付诸东流了。
于是柳依依拽了拽沈屿的衣袖:「屿哥哥,有话好好说,婆母独自把你抚养大,你如何能说出断绝关系这种诛心的言论呢?」
「伯母,屿哥哥之所以言辞激烈,也是因为宝珠刚刚讽刺屿哥哥,您和屿哥哥母子连心,应该最懂屿哥哥的脾性的。」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呗?
我会惯着她?
「柳小姐如此善解人意,一定不愿意看到沈屿和婆母闹掰的。你们柳家的姑娘金贵,想必求娶的人家从城东能排到城西。」
「宝珠愚笨,能不能拜托柳小姐放过我们沈家?」
哼。
你说我泼辣。
我直接釜底抽薪。
看你脸皮能有多厚!
但偏偏柳依依的脸皮就是比城墙还要厚。
她泪盈于睫,委屈巴巴看向沈屿:「屿哥哥,如若不是为了你,依依绝不会委屈自己受人奚落!」
「宝珠妹妹,我知道你怪我,但我和屿哥哥情比金坚,这种情谊不是你这种只会打算盘的商人能懂的。」
我嗤笑:「柳小姐瞧不起商人吗?可惜沈家祖上三代都是行商出身,难不成柳小姐只喜欢沈家的富贵,却瞧不起沈屿的出身?」
柳依依神色一窒,显然被我戳中了心思。
偏沈屿脑子有泡,护在柳依依身前:「宝珠!依依不像你,总在市井打滚。你这些粗俗之语,诡辩之术,少用在依依身上,仔细污了她耳朵。」
我污你 xx 我污!
见我们吵得不可开交,婆母一掌拍在桌子上:「都住口!」
「柳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就明白告诉你,我沈家离得了沈屿,也绝对离不了宝珠!」
「你说你和沈屿情比金坚,我也不是那棒打鸳鸯的坏人。」
「今日摆在你们面前唯有两条路:一,你们分开,各自嫁娶;二,沈屿被沈家除名,你们二人爱成婚也好,爱去上京城做官也罢,但只要沈屿被沈家除名,以后我沈家任何,你们二人都沾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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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神色莫测。
沈屿小心勾了勾她的手指:「依依,她爱除名就除,我摆摊卖字画都能养活你。」
「咱们走,不在这儿受她们的冤枉气。」
我忍不住笑了。
他以为他画的是什么稀世珍品啊?
人家之所以愿意高价买下他的画,冲的是我们沈家,为的是和我沈家达成生意的合作。
偏他不食人间烟火,被人捧几句,就以为自己当真是天命之人了,当真是可笑。
柳依依还想争取:「伯母,无论如何,屿哥哥都是您亲生的孩子,您如何能为了一个童养媳,就把屿哥哥赶出去呢!」
婆母还没作答,沈屿就拉扯着柳依依往外走:「走!」
「你求她做什么!」
「你看好了,有她后悔那天!到时候,除非她八抬大轿亲自接你入府,不然我绝不会回沈府半步!」
「走,你先陪我去租赁宅子,安顿好后,我就去柳家提亲!依依,你不会嫌弃我眼下困顿吧!」
······
二人的声音越走越远。
婆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也气笑了:「不是,您这么多年,都没告诉沈屿那蠢蛋,他是假少爷啊?」
婆母满脸莫名:「我从小说到大,我哪知道他没当真啊。」
我也纳闷了。
自我被沈家「买」来做童养媳,婆母就跟我们俩说过一个秘密,还认真叮嘱我们不许告诉别人。
当年爹爹去世的时候,婆母也就是我娘肚子里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
在此之前,娘就知道腹中的孩子是个女娃娃。
但爹爹死了,留下偌大的家产,宗族中的众人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甚至有人直言,如若娘生出个女儿,就要把沈家的资产平分给族里。
爹爹在世时,这些人受尽了爹爹的恩泽。
如今爹爹去了,这些人立马化身成抄家的豺狼。
群狼环绕之下,娘急中生智,命心腹之人提前找好适龄的男婴。
生产那日,娘把我这个亲生女儿托付给心腹之人带去乡下喂养,把当时还是小婴孩的沈屿留在身边当儿子养大。
一直到我五岁那年,娘总算收拢好沈家的资产,才假借道士之说,把我「买」入府当童养媳。
五岁前,娘觉得亏欠我,程姑姑也心疼我,待我格外骄纵。
所以我爬墙上屋,下河摸鱼,打架闹事都很拿手。
初到沈家,看到沈屿被人追着骂是没爹的野种,我跳起来薅住对方的头发就开始揍。
这一揍,坚定了我小霸王的位置,也迎来了沈屿极致的厌恶。
他讨厌我粗鄙,嫌弃我霸占他夫人的位置,更气恼我和娘亲近。
所以他用各种手段来收拾我,却都被我反击了回去。
屡战屡败的他彻底破防,想要把我赶出沈家。
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最终被赶走的人反而是他。
啧。
假少爷都脱离沈家了,那我这个真千金,可就真找赘婿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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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沈屿带人回府打我脸这件事,娘虽然表面没说什么,但我知道她心底是在意的。
她一直跟我说,虽然沈屿没什么才干,但好在知根知底。
没什么才干,来日也不至于给我委屈受。
但她没想到,第一个嫌弃我的,就是沈屿。
所以对于我招婿这件事,她整的阵仗很大。
宗族的长辈们,这些年在我修缮祠堂、兴建宗族学堂,并有意识带各家后生赚钱后,已经被我彻底收服。
如今见娘大张旗鼓给我招婿,以为娘是为了气气沈屿,非但没有反对,反而有意识帮忙增添了阵仗。
于是整个江南府,街头巷尾就连三岁稚童都知道,沈首富的少爷为爱离家出走,沈母一气之下,认儿媳做女儿,在家招婿。
每日上交上来的册子都快有我高了。
娘每日用过膳后第一件事就端坐在书桌前一本本册子筛选。
家世不能太高,免得来日被吃绝户。
人品相貌必须超过沈屿,以免来日相见尴尬。
就连身高、体重甚至是肤色,娘都有自己的要求。
晚上我处理完账册回去的时候,娘依旧就着烛火在看册子:「宝珠,想选个如意郎君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种困境在姑母带着裴家的几位少年来江南游玩后,彻底得到了解决。
姑母快人快语:「嫂嫂,咱俩这关系,我也不跟你卖关子,这趟来江南,我也是受婆母重托。」
娘瞬间坐直了身子:「裴家肯?」
「嫂嫂有所不知,我们阿野不知怎么被大楚的长公主看在了眼里,如今那公主茶饭不思,非求着要嫁给阿野。」
「按理说,这也是一桩美事。但当年我们楚国进犯的时候,我公爹恰好是领兵的将军。」
「大楚有三位皇子死在我公爹的红缨枪下,当年我那冠绝京城的小叔子也牺牲在了大楚皇室之手。」
「虽如今大雍和大楚恢复邦交,但我裴家绝不能跟大楚皇室联姻。」
懂了。
为了逃婚,裴家宁愿金尊玉贵的少爷入赘我沈家。
娘的眸子瞬间就亮了:「你一下子带了这么多少年,到底哪个才是?为人如何?咱们姑嫂这些年从未红过脸,你可不能坑我们宝珠。」
姑姑爱怜摸了摸我的头:「嫂子!沈家是我安身立命的后盾,我又不傻,再说这些年宝珠给我送了多少好东西,我坑谁也不能坑她呀。」
「等明日我带人来请安的时候,您瞧好了,长得最好看那个,就是了。」
第二日我早早躲在屏风后头,一眼就瞧中了站在最中间的少年郎。
程姑姑也笑了:「我跟夫人说,您一见,保准把少爷忘掉了,夫人还不信。」
「您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还不知道您,当初能护着少爷,不还是冲着人家长得好。」
不是,程姑姑,您多冒昧啊。
「您怎么就知道是中间那个呢?万一不是呢?」
程姑姑笑得更开怀了:「还不承认,谁说是中间那个了,不是你自己瞧中的?」
我瞬间天都塌了:「不是?」
程姑姑赶忙捂我的嘴:「是是是!小祖宗您小点声,给外头听见不好!我昨日就悄悄问过姑奶奶了。」
我总算放下心来。
等等,我怎么感觉那少年朝我和裴姑姑所在的地方瞥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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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上裴野简直是太容易的事。
尤其在他两眼亮晶晶,崇拜看着我拆穿绢丝供货商以次充好的时候。
「宝珠,你是怎么看出来这绢丝是泡过水的?」
啊?
我从小Ťũ̂³在各大商铺打滚,辨别是不是泡水丝,简直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如若是沈屿,大抵他还会摇扇指责我:「各人生存不易,你何苦咄咄逼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泡水就泡水罢,又不是不能用。」
沈屿脑子泡过水,我连跟他生气的力气都没有。
但裴野唇红齿白,眼底盛满星星看向我:「宝珠,你怎么这么厉害。」这真的会让我飘飘然。
我这人除了钱多没别的。
所以裴野让我开心了,我自然而然想要给他花钱。
想起珍宝阁那块千金难寻的暖玉,我兴冲冲拉着人就往珍宝阁去。
谁知在那里恰好遇到沈屿和柳依依。
柳依依选中了一套珊瑚制成的头面,沈屿满眼惊叹:「依依,这珊瑚戴在你头上,简直太好看了。」
「张伯,帮我把这套头面包起来,再把宝珠之前寻到的那块暖玉,帮我制成情侣款,一式二份,我和依依大婚当日要用。」
「依依,你看看还有什么喜欢的,也一起选出来,就当我给你的添妆。」
柳依依目光在柜台上贪婪划过,嘴里却还在推辞:「屿哥哥,这不好吧?」
沈屿大手一挥:「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沈屿的妻,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然后我和裴野就眼睁睁看着柳依依选了十套头面,八块玉佩还有六对手镯:「屿哥哥,我还没嫁给你,临时就先少拿几个充充门面吧,来日咱们成婚再好好挑一挑。」
掌柜张伯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抬首看到我,立马恭敬行礼:「大小姐,您之前说,咱们沈家名下的铺子不得给少爷一针一线,如今少爷选了这么多东西,您看···」
沈屿不可置信:「宝珠!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我沈家买来的童养媳,你凭什么命令铺子不给我东西?」
「你瞪大你狗眼瞧瞧,这是我沈家的铺子!」
裴野人狠话不多,直接反手把沈屿钳制在柜台上:「吃狗屎了吗?嘴巴这么臭?」
平日就四肢不勤的沈屿,在裴野的衬托下啊,活活像个弱鸡。
柳依依心疼坏了,她咬唇垂泪:「宝珠妹妹,屿哥哥都退到如今这步了,你还非要逼他吗?」
「我知道我和屿哥哥在一起你气不顺,但我们商量好了,来日尘埃落定后,屿哥哥还会给你留一个平妻之位。」
「你今日若是彻底伤透了屿哥哥的心,来日就算我大度允你存在,屿哥哥大抵也不会接受你了。」
我直接摸上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大白天就说起了胡话?」
「沈屿早就被婆母,啊,不对,是娘,沈屿早就被娘从族谱中除名了。」
「不会吧,你们俩不会消息这么闭塞吧?连我招赘婿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没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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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眼底闪过一丝无措:「赘婿?」
被裴野钳制的沈屿不安分:「依依,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什么赘婿,就是娘故意气我的把戏。」
「娘嫌我不听她的,但这世上哪有真跟儿子生气的母亲。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安心备嫁,到时候早日给娘生一个乖孙孙,看在孩子的份上,娘也一定会大开中门迎接你入府。」
柳依依含羞带怯:「哎呀,屿哥哥,你怎么什么话都在外面说,多丢人。」
二人之间笼罩着一层暧昧的氛围,如若裴野没有一脚踹在沈屿的屁股上的话。
我懒得再搭理这俩小丑,直接跟张伯吩咐:「张伯,辛苦你亲自动手,帮我做一块适合他佩戴的暖玉,就用我前阵子交给你的那块料子。」
柳依依一点都不依:「宝珠妹妹,你就算嫉妒我和屿哥哥感情好,也不能浪费ţųₔ宝物啊。那暖玉,屿哥哥已经让张伯帮我们制成定情信物了。」
我嫉妒你 xx 我嫉妒。
我直接不搭理她。
「张伯,沈屿已被我沈家除名,我记得我之前有跟你们这些掌柜的说过。」
张伯额间渗出细密的汗:「大小姐,您原谅我这次,我知错了,我发誓下次一定不允他们再踏入珍宝阁半步。」
机灵的小二不用张伯吩咐,已经推搡着柳依依往外走:「去去去,我们珍宝阁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的。」
柳依依脸色涨红,沈屿狼狈挣脱开裴野的钳制:「宝珠!你别把事做绝了,不然来日我有你好看的。」
我怕他?
「我等着!」
小二还欲上前,沈屿气愤抓住小二的衣领:「珍宝阁开门做生意,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买?」
我给张伯使了个眼色。
张伯立马把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珊瑚头面三千两白银、裴翠手镯一对、两千两白银···,刚刚这位小姐选的头面和手镯加在一起,共计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两白银,小店概不赊账,烦请客官···」
柳依依不可置信:「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选了多少东西,怎么就这么多银子了?」
可她声音越高,越显得她色厉内敛。
她刚刚打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专门挑选的都是珍宝阁最贵最好的首饰,又怎么会不知道价值几何。
沈屿瞥了我一眼,扯过柳依依的衣袖:「依依,你天生丽质,就算什么装饰都没有,也比某人美十倍百倍!」
「眼下先容她嚣张两日,待你怀上身孕,有她求我们那日!」
柳依依眼神留恋放在柜台上的饰品上,瘪瘪嘴:「屿哥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吃糠咽菜依依也愿意。」
我忍不住鼓起了掌。
好一出有情饮水饱。
感人,忒感人了。
对于他们来日吃糠咽菜的生活,我可真是太期待了。
随着我和裴野感情越发好,姑姑和娘一合计,把我们的婚事定在了下月初八。
姑姑怕我多心,特意跟我解释了一番:「宝珠,姑姑知道婚事仓促了些,但大楚催得紧。感情的事可以培养的呀,你和阿野都是好孩子,彼此宽容些,这日子保管红红火火。」
我深以为然。
毕竟还有谁,会在我带着绣娘创造出新花样时,认真热烈为我欢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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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婚事仓促,但娘力求做到完美。
她心疼摸着我的发髻:「当年娘虽是不得已,到底是委屈了你。」
「后来更是为了让你名正言顺回来,连个婚礼都没给你办。这都是娘心底的疙瘩,如今总算能亲手帮你置办婚礼了。」
所以我和裴野虽然觉得娘准备的太过华丽了些,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反而是婚礼当日,裴野从别院被抬回沈家时,竟和沈屿迎接柳依依的花轿,在沈府门口撞到了一起。
沈屿一身大红袍,志得意满把柳依依从花轿中接下来。
我在众人簇拥下到门口迎接裴野时,沈屿眉头紧蹙:「宝珠!我都答应让你做平妻了,但今日是我和依依大婚之日,你能不能别抢依依的风头?」
啊?
他一番话,把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弄愣在了原地。
今日不țū⁴是裴野入赘我沈家的日子吗?
江南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参加宴席了啊,沈屿和柳依依怎么会在这里?
还一身婚嫁打扮?
我迟疑开口:「沈屿,你不会以为,沈家这场婚礼,是为你和柳依依办的吧?」
沈屿理直气壮:「除了我们,还有谁值得娘这样大张旗鼓。」
他拉着柳依依跪在地上:「娘,不孝子和不孝儿媳,跪谢您的宽容大度。」
「我发誓,迎娶新妇后,我一定和新妇努力造娃,早日为您生几个白白胖胖的乖孙子。」
柳依依面若红霞,依旧含羞带怯应和:「娘,儿媳一定会努力的。」
此话一出,围观的众人嗤笑出声:「不是,她努力什么?这种话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就是柳家的家教?」
「不对,我记得今日是沈家大小姐招婿的日子啊。这沈少爷忤逆不孝,不已经被沈家赶出去了吗?今日大小姐成婚țū₃,他们回来凑什么热闹?」
「我知道,我知道,这沈少爷在东巷卖画,一张普普通通的花鸟图,他竟张口就要八千两,被恶霸捉住狠狠打了一顿,连他那些破烂画,都被撕了个粉碎。」
「原来是吃不得外头的苦,又想回来享福了啊。就是不知道这沈老夫人是怎么个打算了。」
······
周围议论声传进沈屿和柳依依的耳中,他二人倏然看向我:「你今日招婿?」
我含笑点头:「对,我今日迎夫君入门,你们俩别挡门,免得误了拜堂的吉时。」
沈屿脸色煞白,他不可置信看向我和娘:「娘,您怎能让宝珠选赘婿,您让儿子情何以堪?」
「宝珠,你五岁就嫁给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妻,你怎能招他人为赘婿?」
柳依依小心拉扯他的衣袖:「屿哥哥,不如今日我们两对新人一同拜堂成婚。」
却被沈屿猛地推倒在地:「放屁!哪里来的两对新人!宝珠十多年前就是我的妻,我不同意,她如何能跟他人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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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野的堂兄弟们一听这话,立马凑上前去:「怎么?沈屿表哥准备抢亲?」
「那也要先问问,我们的拳头答不答应!」
「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沈屿表哥当日离开前怎么说的?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沈屿根本不搭理他们,只盯着我:「宝珠,我们青梅竹马,就算我遇到了心仪之人,但我也说了,来日我会让你做平妻,你怎能背叛我嫁给别人呢?」
亏沈屿还说自己是读书人。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这两句话,他说不累,我都听累了。
我牵过裴野的红绸:「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吉时快到了,咱们赶紧去拜堂成婚啊。」
裴野潋滟着眉眼:「我这不是想确认一下,夫人跟我在一起,是因为赌气,还是真心。」
我看着裴野被腰带勒紧的细腰,忽然红了脸。
这人真是的,想听甜言蜜语就直说,谁会为了赌气就耽误自己的终身。
我既愿意招他为婿,自然对他一千个一万个满意。
沈屿求救看向娘:「娘,您说话啊!我是您亲生的儿子,您难道眼睁睁看着宝珠给我戴绿帽子吗?」
娘嗤笑:「你当日带人回府的时候,我可反复跟你确认过的。是你先不要宝珠的,如今宝珠觅得如意郎君,你如何能反悔?」
沈屿猛地拉住我的手:「宝珠!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你第一个冲上前护住我。」
「后来我不喜管理铺子,你为了我抛却女孩子的羞耻,抛头露面。」
「我喜香却挑剔,你把自己关在香坊很多天,亲自帮我调配出符合我心意的香料。」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信你不曾对我心动过!宝珠,你是我一个人的,我还活生生在这里,你怎能改嫁他人呢?」
原来我曾经的付出他都知道啊。
初回沈家的时候,我很感激他的存在,保住了我爹娘的心血。所以自然而然对他多了一份保护。
可我为他打人,他嫌弃我粗鄙。
我为他调香,他嫌我只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在他一日日嫌弃和鄙夷中,一点点耗掉我对他的感激和好感。
直到他带着柳依依入府,我彻底死心。
他配不上我一分一毫的好。
他也不懂欣赏我的好。
他不懂没关系,我在意的人懂就Ŧŭ₋好了。
正想着,我在意的人已经一脚踢飞了沈屿:「离我夫人远些!真晦气!」
动作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帅气。
柳依依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泪眼婆娑走到沈屿跟前:「屿哥哥,你还好吗?」
沈屿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哀嚎了好几声。
柳依依目光转向娘:「娘,屿哥哥受伤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但屿哥哥是您亲生的儿子,您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而不管吗?」
娘挥挥手:ŧũₗ「别介,我有且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宝珠!你和你的屿哥哥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我们沈家还在办喜事,你们再在这里触霉头,别怪我让家丁把你们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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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丁的威吓下,沈屿和柳依依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迎接裴野入府。
我和裴野在长辈和亲友的见证下,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
洞房的时候,裴野面色潮红,扭扭捏捏。
我反客为主,直接把他压在了下面。
第二日一睁眼,裴野期期艾艾:「你,你···」
小嘴叽里咕噜说什么呢,我凑上去就亲了一口。
然后省略一千字不可描述后,我们相偕给娘敬茶。
娘眼含热泪,牵着我们跟爹说话:「你这个死人,今日咱们女婿给您敬酒,你高低得多喝两杯。」
话落,娘的泪不由自主落下。
我知道这些年娘撑的有多艰难,抱住她:「娘,以后我和裴野支撑门楣,您和程姑姑不一直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娘笑着擦泪:「对,今日是好日子,该笑,不该哭。」
在我和裴野从京城拜见亲人回来后,娘和程姑姑开始采购出门的物件。
我和裴野也乐得多陪陪她们,每日跟着她们逛逛这个铺子,看看那个摊位。
这日在城西一家包子铺门前,忽然听到小二大喊一声:「捉小偷!」
裴野已大步追了上去。
我们仨把东西交给随行的人,也赶忙追上去看。
裴野把那蓬头垢面的小偷钳制在身下:「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偷鸡摸狗?」
按理说小偷被捉住都会装乖,认错。
偏裴野捉住这人拼命挣扎,见挣扎不过,反而捂住了脸。
我试探开口:「沈屿?」
被抓住的人猛地僵立在原地。
我和娘对视一眼,心底都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么沦落到这一步了?」
这是我们才知道,虽然当日沈屿离家时带了一些金银细软,也租赁了宅子。
但他和柳依依养尊处优惯了。
带的那点银钱,根本不够支撑他们铺张浪费。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柳依依偷走沈屿最后的一百两银子,跟隔壁的戏子私奔了。
沈屿没有钱,画画也卖不出去,反而欠了不少颜料和纸张的钱。
也不是没有去沈府门前求过, 但我提前打过招呼,门房看到他就会挥扫把。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更何况是沈屿这样的狗熊,他饿得没法子, 就开始偷东西吃。
之前也被人逮到过, 但基本都是被打一顿就算了。
他没想到这次竟然会犯到裴野的手上, 更没想到会让我跟娘看到他最狼狈的一面。
大抵是最丢人的一面被我们看到了, 所以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了。
「娘, 求您心疼心疼儿子, 柳依依那个婊子, 跟人家私奔,结果被人卖到了青楼!」
「儿子都是被她害了,她罪有应得, 却害惨了儿子。娘, 求您看在我那早死爹爹的份上, 求您再给儿子一次机会。」
-11-
他灰扑扑散发着恶臭的手拽着娘的裙摆,娘被恶心的直后退。
裴野再次飞来一脚, 把他踢得远一些。
娘蹙眉:「你走时带了那么多金银, 其实我都看到了,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
「那日你欺凌宝珠, 以断绝关系威胁我, 就已经耗尽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
沈屿不可置信:「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狠心的娘!」
「她宝珠贴心一些又如何?难道她是你亲生的吗?你放着我这个亲儿子不疼, 反而去心疼···」
「她是!」
娘斩钉截铁的一声,截断了沈屿所有的话。
在场众人也都呆愣在原地。
「不是, 我听到了什么?童养媳才是沈家亲生的女儿?」
「那这沈屿是谁?啥意思?这大户人家怎么这么多弯弯绕绕。」
「你们都不懂了吧, 俺老汉当年可是亲眼见证的,当年沈老爷死的突然,沈夫人当时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给沈老爷办的丧礼。······」
「所以您的意思是,李代桃僵, 狸猫换太子,其实沈屿本来就不是沈家的儿子?!」
「真招笑啊,假少爷要让真千金做平妻, 也难怪沈家不要他了。」
沈屿满眼震惊:「这竟然是真的?」
「娘,您给我和宝珠讲的故事, 竟然是真的?」
「我怎么会不是沈家的孩子呢?您为什么早不提醒我, 您早说,我又如何敢那样欺负宝珠。」
娘满眼悲凉:「我跟你说过无数次, 让你善待宝珠,你可有听过?」
沈屿两眼一翻,竟直直晕死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时,冲着围观的众人追问:「你看到我家宝珠了吗?」
「我家宝珠头发稀疏,脾气不好,很讨人厌,但我找不到她了。」
大夫诊治后,摇了摇头:「这人受刺激太重,竟精神失常了,以后心智只能停留在六岁了。」
也就是说,沈屿成了傻子。
他猛地推开大夫,疯疯癫癫往前跑:「你看见我家宝珠了吗?」
「我家宝珠头发稀疏,脾气不好, 很讨人厌,但我找不到她了。」
母亲和程姑姑临出发前, 征求过我们的意见后, 把沈屿送到了沈家家庙。
那里有人为他提供一日三餐,至于其他的,却不会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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