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岁平安

鹿鸣好像挺讨厌我的。
从高三他转校到我们班第一天起,就什么都跟我对着干。
但他有点惨。
二十岁那年,他家里破产欠了一屁股债。
他爸入狱,他妈跳楼昏迷住进了 ICU,一天医院费大几万。
当他被要债的堵在巷子里打的半死不活的时候,是我从天而降救了他。
我替他还清了债,承担了他妈所有的医药费。
条件只有一个——
从此他什么都得听我的。
我让他陪我吃饭。
给我洗澡。
和我接吻。
跟我睡觉。
我到哪他在哪。
别人都说他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可他不是。
因为狗的眼里,全是它的主人。
但鹿鸣眼里从来没有我。
哪怕在我们做最亲密的事,他一次次无比深情地喊我「穗穗」时。

-1-
五年,我恍然想起来,好像每年的 7 月 17 号这一天,鹿鸣都会无故消失一整天。
今天又是。
我让人给他打电话。
他手机居然关机了。
让人一查,才知道他去了墓园。
我跟了过去。
空旷又死寂的墓园里,鹿鸣颀长如玉般的身姿站立在墓碑前,所有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墓碑上,一动不动。
身影萧瑟,哀寂,满满的思念与痛苦从他的周身溢出来。
我走近。
墓碑上,赫然是一张放大的少女照片。
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天真明丽,面容姣好。
照片下面,是少女的名字和来过的时间。
陈千穗。
2000.7.17-2017.7.17。
7.17,女孩出生的日子,也是她的死期。
墓碑下是一行字:天使未曾离去。
陈千穗。
穗穗……
穗穗……
看着墓碑,我忽然就笑了。
墓碑前摆放着的那束粉色的茱丽叶塔玫瑰,生生刺痛了我的眼。
还记得五年前,鹿鸣刚跟在我身边的时候,有次经过一家花店,我命令鹿鸣给我送花。
他下车,毫不迟疑挑了一束茱丽叶塔给我。
以后的每一次。
不管是情人节,还是我的生日,只要我要求,他都会送我一束茱丽叶塔。
茱丽叶塔,象征热恋与思念。
我以为,鹿鸣只是性格太冷淡,不会表达。
他每次都送我茱丽叶塔,一定是喜欢我的。
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热恋的人是陈千穗。
思念的人,也是陈千穗。
「她是谁?」
开口,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发颤。
鹿鸣却始终一动不动,甚至是不曾分我半缕眼角的余光,仿佛对我的到来,毫无察觉。
「她是谁?」
我怒了。
走过去,优雅地拿起那束开的无比娇艳的茱丽叶塔,放到鼻尖嗅了嗅。
然后,我将花狠狠摔在地上,一下下用力的踩碎。
鹿鸣以绝对的身高优势睥睨着我,冰冷的眸子里渐渐布满阴翳。
在我脚下的茱丽叶塔变得面目全非之前,他忽然伸手过来,一把掐上了我的脖子。
呼吸瞬间被截断!
身后的二十个保镖冲过来。
我却扬手,制止了他们。
「鹿鸣,她是谁?」我最后问。
「周穗岁,你不配知道。」
「啪!」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巴掌甩在鹿鸣脸上。
他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脸上却迅速浮现出五个红手指印。
「你敢掐死我吗?」
他看着我,双眸里的阴翳犹如滚滚的乌云,满满不断的翻涌而出,化作他周身的戾气,将他整个人缠绕。
他掐着我脖子的手,不断用力。
我开始缺氧。
保镖再次冲过来。
「别动!」
我命令,又笑着问鹿鸣:「就因为我也叫穗岁,所以,你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
「鹿鸣……」
「你不是狗,你是……一只……白眼狼!」
在我大Ŧŭ̀ₓ脑白茫茫一片,就要晕过去之前。
我恍惚看见鹿鸣的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下一秒,他竟然松了手。
「大小姐!」
助理和保镖一拥而上围住了我。
我捂着脖子,咳的惊天动地,艰难吩咐:「废了他。」

-2-
看着趴在地上浑身是血,不能再动弹的鹿鸣,我还是心软了。
我过去,温柔地擦拭掉他眉骨上就要落进他眼睛里的妖娆液体。
「从今天开始,你彻底自由了。」
「鹿鸣,以后,我们就不要见了吧!」
我离开了墓园。
来时身后跟着的二十个雄赳赳气昂昂的保镖,离开时,竟然没两个能直得起腰杆。
看来有鹿鸣在我身边,真是把他们都闲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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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我让人查了陈千穗的所有资料。
她和鹿鸣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出生起就玩在一起,幼儿园到高二那年,他们都在同一所学校,甚至是同一个班。
两个人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几乎是形影不离。
可陈千穗的生命,却因为意外导致的脑死亡终止在了高二。
陈千穗是怎么发生意外的呢!
资料显示,她 17 岁生日那天,去跟鹿鸣约会。
那天下了雨,路面湿滑,鹿鸣送了陈千穗一条刻着他们名字的钻石项链。
陈千惠太开心了。
她在马路上蹦啊跳啊,结果不小心脚下一滑,直接往后摔倒,头部率先重重着地。
她被送到医院,医生直接宣布脑死亡。
那时候,我在干什么?
我因为先天的心脏病,心脏衰竭,躺在 ICU 里,也快要死了。
唯一活命的方法,就是做心脏移植。
所以,陈千穗的心脏,现在就在我的身体里,一下下不停地跳动着,带动着我的一呼一吸。
所以,高三开学的时候,鹿鸣就转校跟我同一个班……
胸口的位置,忽然就好闷,好痛!
无法呼吸。
我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服,缩成一团,生理性的泪水汩汩地流淌出来。
死死咬着牙,我一字一句地命令:「去,把鹿鸣给我带回来。」

-4-
鹿鸣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脸色太过苍白吓人,我居然第一次在鹿鸣的眼底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在他扑过来的时候,我毫不迟疑的一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胸口更痛了。
我抑制不住浑身轻颤。
「鹿鸣,你在怕什么?」
我仰头望着他,用尽全力不让泪水涌起来。
「怕我也死了,你的幻想和你的愧疚就再也没有了寄托?」
「穗穗……」
「闭嘴!」我怒吼:「我不是你的陈千穗,我是周穗岁,你他妈看清楚!」
鹿鸣死死地盯着我,迅速猩红了双眼。
「不,你不会死,我不允许你死。」
「哈哈哈——」我笑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鹿鸣,我要是死了,我一定让人把陈千穗的心脏挖出来,还给你。」
「你发什么神经,你不会死的!」
鹿鸣猛地抓住我的肩膀,迫使我双脚几乎离了地,Ţûₕ嗜血的双眸似要滴出血来。
我望着他,面色白森森地笑:「不,我会,我一定会把陈千穗的心脏还给你……」
我的心脏痛到无法呼吸。
「穗岁!」
在眼前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之前,我听到了我哥急促的惊叫声。
我扭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我哥飞奔过来的身影。

-5-
我又一次住进了 ICU。
整整八年了,移植的心脏第一次产生排异反应,而且异常强烈。
睁开眼,我哥紧紧握着我的手,守在我的病床边,双眼通红。
「穗岁,为了一个鹿鸣,真的不值得。」
「他不爱你,先生和夫人爱你,我也爱你!还有很多很多人爱你,我们统统都不能失去你。」
我自嘲一笑:「是啊,不值得。」
「放我进去!放我进去!」
忽然,有熟悉的怒吼声闷闷地传来。
我抬眸,透过 ICU 明净的观察窗,一眼便看到被几个保镖死死摁着却仍旧在奋力挣扎的鹿鸣。
大概是太过用力,他俊美的面容,此刻近乎扭曲。
「周穗岁,你的命是千穗救回来的,你不可以死!」
是啊,我的命是陈千穗救回来的。
如果我也死了,那岂不是鹿鸣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
我轻扯唇角,拉回视线看向我哥。
「哥,其实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我哥点头,握着我的手忽然加大了点力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我哥轻扯了下唇角,带着明显苦涩的味道:「你这么好,我以为,鹿鸣早晚会真正地爱上你。」
我望着我哥,眼眶莫名有点儿酸涩。
「你明明知道,爸妈想让我和你结婚。」
我哥叫周平安,是我爸妈收养的儿子。
他来我们家的时候,已经十一岁了,该懂的事,基本都懂了。
他非常懂得知恩图报,谁对他好一分,他就报答十分。
我爸妈十八年来将他视作亲生般的呵护栽培,让他对周家,对我爸妈,对我,都极尽爱护。
也因此,我爸妈希望我能嫁给我哥,这样我们就真正成为了一家人。
我哥抬手,轻抚我的脸颊,目光温柔至极。
「穗岁,不管是当哥哥,还是当丈夫,我都会守护你一辈子。」
ṭű₁「哥,你娶我好不好?」
「砰——」
在我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监护室的门忽然被一脚重重踹开。
鹿鸣如一尊煞神般立在门口,嗜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几乎要磨碎了后牙槽问:
「周穗岁,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扭头望着他,冷冷笑了。
「鹿鸣,你不是只爱陈千穗吗?」
「好啊,我成全你。」
「我会找一个跟陈千穗长的一样的女人,以后天天陪着你。」
「周穗岁,你敢嫁别人试试!」
鹿鸣暴戾地怒吼,要冲进来的时候,再次被扑上来的保镖摁住。
我笑:「我会嫁给我哥,我们生儿育女,幸福到老。」
「你撒谎,你爱的人是我,你说过你爱的人只有我。」鹿鸣奋力挣扎,面若疯状。
「那是以前。」我笑的畅快:「以后,你会是跟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6-
我的情况很快稳定出了院。
出院的这天,一个跟陈千穗长的有七八分像的女人站在了我的面前。
「好像。」
我哥点头:「她是陈千穗同母异父的妹妹,原本只有五分相似,经过面部微调后,就变得有八分相似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面前的女人。
「杜夏。」
我沉吟一会儿问她:「你可以改个名字吗?以后叫杜穗穗吧。」
杜夏点头:「好,我以后就叫杜穗穗。」
「认识鹿鸣吗?」我又问。
「认识。」
「喜欢他吗?」
杜穗穗轻咬唇角,低下头,脸上迅速爬上一层薄红。
答案不言而喻。
「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让鹿鸣爱上你。」
「如果你做到了,我给你一千万。」
杜穗穗抬头看向我,眼底溢出满满错愕。
「怎么,不愿意?」
「不,我愿意。」

-7-
我爸妈得知我答应嫁给我哥,高兴的不得了。
他们请了风水大师,把婚礼定在了一个半月后。
凭周家的财力,一个半月的时间准备一场全城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礼,绰绰有余。
一个月的时间,纯手工定制的主婚纱和八件礼服便空运送到了家里。
当我身披重工的奢华婚纱从衣帽间缓缓走出来的时候,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犹如疯魔了般朝我冲了过来。
是鹿鸣。
没人能拦得住他。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径直冲到了我的面前,一把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像是被下了药,双目赤红,状若癫狂,浑身的气息更是滚烫。
「都给我滚出去!」
他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威胁着众人。
「大小姐……」
他发了狠,我的呼吸被截断,被迫仰起头来望向他。
在众人惊慌不已的目光中,我闭了闭眼吩咐:「都出去」
大家纷纷退了出去。
「是你让杜夏给我下的药?」
「是杜穗穗。」
「闭嘴!」
鹿鸣怒吼。
他如血欲滴的双眼死死盯着我。
下一秒,他松开我的脖子将我扣进他的怀里,低头覆下来,狠狠攫住我的唇瓣撕咬啃噬。
我奋力挣扎。
却毫无作用。
反而换来鹿鸣更粗暴野蛮的对待。
他撕扯我的婚纱,掠夺的吻一路往下。
日夜兼工花费两百多个工时定制的价值千万的婚纱,在鹿鸣的蛮横中变得面目全非。
我重重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他却毫无反应。
我接着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四巴掌……像疯了一般,手掌不停的往他的脸上甩。
鹿鸣终于停了下来,扣住我的双手将我死死抵在了墙上。
「不许嫁给周平安,你听到没有?」
他低头,额头抵着我的,咬牙命令,滚烫的呼吸与我紧紧纠缠。
我笑了:「鹿鸣,你是谁,你又以什么样的身份命令我?」
「你敢嫁周平安,我真的会掐死你。」
我扬眉:「好啊,那就来吧!」
「叩叩——」
「大小姐,不好了,平安少爷为了赶回来陪你试婚纱,他的直升机……」
忽然,门口传来管家惊慌失措的声音。
我双眼蓦地瞪圆:「他怎么啦?」
「他的直升机在深山里坠毁了。」
「不,不可能!」
「救我哥,快派人去救我哥——」
我摇头,喊声几乎破了音。
「哈哈哈,死有余辜,真是死有余辜!」鹿鸣却在我的耳边畅快地笑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我说周平安,他死有余辜。」
「鹿鸣,你简直是活腻了!」
我咬牙,愤恨的目光几乎想将鹿鸣碎尸万段。
胸口的位置像是被一只铁臂死死揪住。
痛,无法呼吸。
鹿鸣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的更加开怀了。
「你知不知道,明明穗穗可以活的,是周平安。」
「你放屁!」我怒吼:「陈千穗当场就脑死亡了。」
「你知道什么。」鹿鸣也吼:「是周平安用卑劣的手段逼迫穗穗的父母在器官捐赠协议上签字的,是他杀死了穗穗,就为了救你。」
「不,不可能……」
我摇头。
一阵阵的钝痛从胸口的位置向四肢白骸蔓延。
我再也吸不进一点的氧气。
眼前狰狞的面目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鹿鸣,你撒谎,陈千穗是你害死的……」
「你不要……再在这里……自欺欺人……了。」
坚持说完最后一个字,我的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穗穗!」
「周穗岁!」
在最后残存的一丝意识中,我听到了鹿鸣颤栗的无比惊恐的大叫声。
 ————————

-8-
我又住Ţūₚ进了 ICU,昏迷不醒。
心脏因为强烈的排异反应,开始衰竭。
我爸妈的天都要塌了。
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啊,周家唯一的继承人。
况且,我哥还生死不明。
鹿鸣守日夜在 ICU 外,痛苦自责愧疚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
我爸妈不许他进 ICU 看我,却也不赶他走。
我妈跟鹿鸣说:「这是你罪有应得,你就算死一百次,也弥补不了你给我女儿带来的伤害。」
我爸跟他说:「鹿鸣,没有谁害死了陈千穗,她当年确确实实已经脑死亡,器官捐赠协议,也确实是她父母自愿签下的。」
也不知道鹿鸣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只抱着头,痛哭流涕。

-9-
我心衰的速度出乎常人的快。
只短短三天,便已到了心衰末期,随时都有可能猝死。
就跟八年前一样,我又快死了。
因为心跳再没有办法正常跳动,我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
为了保住我的命,医生只能用仪器建立了体外血液循环来暂时代替心脏工作。
但 ECMO 不可能永远代替心脏,唯一救我的方法,仍旧只有心脏移植。
但等来一颗合适的心脏,谈合容易。
就在我爸妈几乎都快要崩溃绝望的时候,意外传来了好消息。
我哥居然还活着。
他回来了。
他虽然受了伤,但并不严重。
看到我哥活生生地出现在 ICU 外,鹿鸣居然喜极而泣。
他扑过去,跪在了我哥的面前,哀求我哥:「求你,让穗穗活下去。」
我哥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狠狠一拳砸在了他的脸上。
鹿鸣嘴角当即溢出血来。
「鹿鸣,穗岁如果撑不下去,我绝不会让你好活。」
鹿鸣点头:「只要穗穗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我哥没再理他,转身进了 ICU。
当我哥坐在我的病床边,紧紧握住我的手,那样温柔又缱绻地唤出我的名字时,我的眼角,溢出了泪。

-10-
在上了 ECMO 的第七天,还是找不到任何合适的供体。
医生说,情况很危急。
于是我哥瞒着我爸妈,悄悄去做了配型检查。
他的血型虽然和我一样,但 HLA 的配型不成功。
我妈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在 ICU 外扇了他一巴掌。
「你想做什么,想用自己的心脏救穗岁吗?」
「我告诉你,穗岁不会答应的,我也不答应。」
「夫人……」
我哥红了眼:「我只想让穗岁好好地活着。」
我妈泪流满面,几乎泣不成声:「难道我不想让穗岁好好活着吗?可你也必须得给我好好活着。」
鹿鸣站在数米开外的地方,摇摇欲坠,就犹如一棵快要枯死的大树。
树叶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我的主治医生团队从他的身边经过,听他喃喃道:「穗穗不会死,很快会有心脏救她的,很快……」
然后,他转身,无比惨淡黯然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11-
其实,鹿鸣早在我哥之前,就去做了配型检查。
他的血型和 HLA,跟我出奇的匹配。
当天下午,他就骑着我送他的那辆全黑的哈雷,头盔也不戴,在交警的全程目睹下,自杀式的撞上了路边的大树。
他飞出去。
以最绝决的方式,头部率先着地。
鲜血当即从嘴里鼻子里涌了出来。
交警冲过去,扶起他。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信封,塞进交警的手里,鲜血充斥的双眸带着浓浓的哀求紧紧地望着交警。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和意识,不顾嘴里汩汩涌出的鲜血,哀求:
「请……请把我的心脏……捐给周家大小姐……周穗岁。」

-12-
鹿鸣死了。
我活了。
一个月后,我完全康复出院。
从住院楼走出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却变得癫狂身影朝我扑了过来。
是杜穗穗。
不,我记得,她原本应该叫杜夏。
是我让人去公安局给她改了名。
「周穗岁,你个杀人凶手,是你杀……唔!」
杜夏的吼声还没有落下,保镖捂住了她的嘴,强行将她拖离了现场。
我哥搂着我上车。
「杜夏她怎么啦?」
我望着杜夏被拖走的身影,怔忡片刻,轻轻问:「谁死了?」
我哥紧紧握着我的手,跟我说:「穗岁,你相信吗?其实所有你爱的人,也都深深地爱着你。」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倏尔湿了眼,看向我哥问:「哥,什么意思?」
我哥从风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被鲜血染的艳丽的信封,放进我的手里,说:「鹿鸣留给你的。」
我摇头,根本不想看。
「看看吧,看看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13-
信看完,我的泪流也流了满面。
泪水一颗颗砸下,落在被鹿鸣的血染红的信纸上。
那些字迹混着鲜血,层层晕染开来。
我哥将我拥进怀里,低头轻吻我头顶的发丝。
「穗岁,鹿鸣爱你,我也爱你,我们都很爱很爱你。」
「所以,不要再为难自己,你好好地幸福地长长久久地活着,是鹿鸣最大的愿望。」
我仰起头来,泪眼几乎模糊到看不清我哥的样子。
「哥,鹿鸣在哪?」
「他跟陈千穗在一起。」
我闭了闭眼,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心痛。
「我想去看看他……不,是他们。」
「好。」

-14-
我买了一大束茱丽叶塔玫瑰。
墓碑已经换了,不再是陈千穗一个人的照片,换成了鹿鸣和陈千穗两个人的合照。
合照上,十七岁的鹿鸣和同样十七岁的陈千穗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
两个人站在学校的操场上,身后,是用红砖砌成的一幢幢漂亮的教学楼。
他们脑袋贴着脑袋,一起望着镜头。
烈日炎炎,汗水洇湿了他们的发丝。
他们却咧着嘴,笑的比阳光更灿烂。
我从未见过鹿鸣这样的笑容。
青春、阳光、快活又恣意。
那时候的鹿鸣,一定很快乐很幸福,内心无比的充盈。
陈行穗死了,带走了那个阳光恣意的他。
在我身边的鹿鸣,冷漠到近乎阴翳,寡言少语,似乎从来不知道笑。
现在他又跟陈千穗在一起了,是不是,他会变回从前那个恣意快活的少年?
「哥,他的心已经不干净了。」
「你说,陈千穗会嫌弃他,不要他吗?」
「大概不会吧!」我哥向前一步,伸手轻轻地揽住我:「毕竟,真正爱惨了一个人,是不Ŧŭ₎会在意这些的。」

-15-
杜夏又来找我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把她带到了我面前。
她好像真的很恨我,看我的眼神就像刀子一样,恨不得将我片片凌迟掉。
「你凭什么恨我?」我问。
其实杜夏恨不恨我,我都丝毫不在意,因为她只是一个与我无关紧要的人。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浑身抑制不住的在颤抖。
「因为是你害死了鹿鸣。」
「嗯。」我轻轻点头:「还有吗?」
杜夏沉默。
我抬眸看她,将桌上的一千万的支票推到她的面前:「如果没有了,那就拿钱走人吧,以后尽可能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杜夏咬牙盯着那支票几秒。
也只是短短几秒,她就拿走了支票,然后转身要走。
「等一下。」
我又叫住她。
聪明人都应该拿了支票就走,我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点而想为难她。
杜夏停下,转回身看着我,浑身戒备。
我笑笑:「你给鹿鸣下过药?」
杜夏闻言,明显愣了一下,似很困惑。
「没有。」她很快就给了我肯定答案:「像鹿鸣那样聪明又狠绝的人,我要敢给他下药,我一定会死的很惨。」
不是杜夏,那是谁?
那天鹿鸣的状态,一定是被人落了药。
可是,这还重要吗?

-16-
鹿鸣离开我身边后,我其实从来没有梦到过他。
直到我和我哥结婚的前一晚,他忽然闯入我的梦镜里,还带着陈千穗一起。
他们手牵着手,言笑晏晏从层层迷雾中走了出来。
我背对着他们,坐在悬崖峭壁边,脚底下,是万丈深渊。
我凝视着深渊,竟然没有一丝的害怕。
鹿鸣大声喊我:「穗穗。」
我猛地回头,视线率先撞进陈千穗那双明亮澄澈的眸子里。
她冲我唇角弯弯,友好又温暖,说:「你也叫穗穗啊,好巧,我也叫穗穗。」
我摇头:「他叫的不是我。」
鹿鸣看着我,笑了,从前那样黯淡的双眼,此刻流光溢彩,似星河般的璀璨。
他对我说:「我叫的就是你。」
「鹿鸣,我们走啦!」陈千穗十七岁的脸上,满是俏皮纯真。
「好。」
鹿鸣答应,深深看我一眼,然后牵着陈千穗,又转身走进了层层的迷雾当中。
他们的身影消失。
太阳升起,铺泄而下,千里熔金。
我醒来,在渐渐开启的自动窗帘中,梦境中的景色,融入了窗外的实景当中。
我望着窗外,掀起唇角。
「鹿鸣,谢谢你,我会很好很好的。」

-17-
我和我哥的婚礼,空前的盛大。
全城的人都在祝福我们。
我没想到,鹿鸣的父母和弟弟也来了。
鹿鸣的父亲是三个月前出的狱,在我爸妈和我哥的帮助下,他迅速的东山再起。
鹿鸣的母亲当年跳楼,保住了性命,只是废了双腿。
鹿鸣的弟弟跟鹿鸣长的真像啊,我仿佛又看到了高三那年刚刚转学到我们班的鹿鸣。
「周大小姐,你爱过我哥吗?还是一直把我哥当宠物?」
鹿鸣的弟弟闯进化妆间,高昂着下巴怒声质问我。
我从宽大的落地镜里看他,嫣然一笑:「你觉得呢?」
可能在外人眼里,鹿鸣就是我的一个玩物吧。
鹿鸣的弟弟要朝我发疯,他父亲赶过来,重重甩了他一巴掌,吼道:「你哥是死了,可鹿家今天的一切,都是周家给的。」
是啊,我若不曾爱过鹿鸣,又何必为了他父亲打点监狱上下,又怎么会为了他的母亲重金请来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让她活了下来。
他弟弟也不会就读于常青藤名校,浑身的傲骨比从前更甚。
更不会将鹿鸣喜欢的一切,巴巴的送到他的眼前。
我爱过的。
只是,爱有尺,行有度。
执念太多的人,是走不了万里路的。
毕竟,我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也实在是来之不易,不能再糟蹋了它。
「鹿二少爷,不管我爱过你哥,还是没爱过,从此往后,我都会保你鹿家人一路坦途,富贵无虞。」

-18-
新婚夜,我哥极尽温柔克制,又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我。
看着床单上的那一抹梅红,我哥不敢置信,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无比怜惜的将我拥进怀里。
「穗岁,我觉得我幸福的快要死掉了。」他轻吻我,眼角竟然有了泪光。
「呸!」
我推开他,媚眼如丝般嗔着他:「你敢死,我就立马改嫁,再养一堆情人天天跟他们快活。」
我哥笑了,轻啜我的唇角:「不行,你的现在和以后,统统都是我的,任何男人都不可以碰。」
我细细打量着我哥,觉得他长的真好看,以前怎么不觉得他有这么好看。
「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帅了?」
我哥唇角高高扬起,撑在我的上方看着我:「穗岁,是不是要改称呼了?」
我蹙眉:「改成什么?」
他鼻尖轻轻蹭过我的:「叫平安吧。」
周平安,是他到我家后,我爸妈给他取的名字。
他们说:「岁岁平安,平安岁岁!平安,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爱护妹妹。穗岁,你要好好尊重哥哥。」
我们都答应「好」。
我望着周平安,莞尔:「难道你不想让我叫你【老公】吗?」
「可以吗?」
「老公。」
他怔住。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我声音未落,周平安的头压下来,格外迫切又霸道地堵住了我的唇。
【鹿鸣视角番外】

-1-
陈千穗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女孩。
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搂着她跟她说:「穗穗,你长大了给我当媳妇儿吧?」
陈千穗软软糯糯地问我:「那你会喜欢我一辈子,一辈子对我好吗?」
我说:「当然会啊。」
从那时候起,似乎身边所有的人都认定了我们是一对,长大了是会结婚在一起的。
那时候,小小的我们不知道一辈子是有多长,只期盼是很长很长。
可谁又知道,我们的一辈子,竟然那么短。
从出生到高一,在我们朝夕相处了十六年后,我又一次向陈千穗表白,让她做我的女朋友。
她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然后,我们开始在学校光明正大的谈起了恋爱。
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学。
我们在学校里手牵手,肆无忌惮。
因为我们的成绩足够优秀,连老师对我们的关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眼只。
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快乐的时候。
学习外的空暇时间,我们商量要考哪所大学,要做怎样的工作,以后要在哪里买一栋怎样的房子安家,甚至是考虑以后要生几个孩子。
我们在没有人的地方接吻,无数次幻想美好的未来。
可我从来没想过,我们的未来,竟是那么的仓促。
未来还没有到,便已戛然而止。

-2-
陈千穗十七岁的生日,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为她定制了一条刻着我们名字的钻石项链。
她生日那天,我买了最娇艳的茱丽叶塔玫瑰,带上定制的项链,早早的把她约了出来。
我把玫瑰送给她,为她戴上只属于她的项链。
我跟她说:「穗岁,我觉得我这辈子肯定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陈千穗望着我,笑的无比明艳:「你是说,你会爱我一辈子?」
「嗯,一辈子。」我的答案,毫不迟疑。
陈千穗太高兴了,她捧着我送他的茱丽叶塔,走路连蹦带跳。
我看着她雀跃的身影,迷失在自己幻想的美好当中。
竟然没有注意到,昨晚才下了雨,路面湿滑。
当我在陈千穗的惊呼声中回过神来飞奔过去的时候,一切都迟了。

-3-
医院里,我站在急救室外,望着急救室大门上亮着的灯,害怕的浑身都抖。
陈千穗的妈妈和继父,还有我爸妈一起赶到的时候,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因为摔倒的时候,陈千穗后脑勺率先重重着地。
颅内大出血已经造成了脑死亡,醒来的机会,几乎为 0。
陈千穗的妈妈当场要晕厥过去。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只想去死,一起去陪陈千穗。
她在哪,我就要去哪。
在陈千穗她妈缓过劲来的时候,就扑向我拼命的捶打我骂,让我陪她女儿的命。
我说:「好,我把命赔给你。」
说完我就试图翻越围栏跳楼。
我爸眼疾手快地将我拉了回来,狠狠一巴掌甩在我脸上,让人将我绑了回去。
那个暑假,家里人怕我又寻死路,二十四小时的让人盯着我。
直到有一天,我弟弟跟我说,陈千穗的妈妈和继父签署了她的器官捐赠协议,将她身上有用的器官,统统捐了出去。
那一天,我终于又活了过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我妈那儿拿了好多的钱,终于查清楚了陈千穗的器官被移植到了哪些人的身上。
其中陈千穗的心脏,被移植到了富甲一方的周家大小姐周穗岁的身上。
我还查到。
在陈千穗的妈妈和继父签署她的器官捐赠协议前,周穗岁的哥哥周平安曾跟他们接触过。
我当时便断定,一定是周平安威逼利诱,才让陈千穗的妈妈和继父不得不妥协,捐赠了陈千穗所有可用的器官。
我怒极了,也恨极了!
恨极了周穗岁,也恨极了周平安。
于是,我要求我爸妈给我转学,转到了周穗岁他们学校,并且跟周穗岁一个班。
大概是我长的太好看了,所以,轻易便引起了周穗岁的注意。

-4-
周穗岁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不止是成绩,各方面都很优异。
再加上她无与伦比的家世,在学校自然被老师和同学们都视作掌中明珠,捧着哄着。
只有我,表现的从来都不拿正眼瞧她,更从来不主动跟她说一个字。
甚至是,处处与她针锋相对。
在我没有转来之前,她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
我来之后,就从来没有再让她拿过第一名。
课堂上,她答不对的题目,我会主动站起来给出正确答案。
她请全班喝的奶茶,吃的零食,我会当着她和所有同学的面扔进垃圾桶里。
她送的毕业礼物,我会一点点的毁掉。
毕业相册里,所有有她身影的照片,我都会把她裁掉或者抠下来。
专属于她那一页,我扯下来撕的粉碎。
有同学问我:
「周穗岁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那么讨厌她?」
「不,不是讨厌,是恨!刻骨铭心的恨!」
我回答:「我对她的讨厌,不是刻在骨子里,是刻在基因里。」
我那么讨厌她,恨她,可我却还偏偏追随她的身影,跟她去了国外的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5-
高三因为忙着学习,周穗岁好像并不太在意我与她的针锋相对。
她对我的一切行为,一直采用冷处理的方式。
大一再见,她却忽然变了。
不等我主动对她做什么,她便笑吟吟地来到我面前问我:「鹿鸣,你居然跟我跟到了美国,还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现在怀疑,你高三对我所做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力。」
「本大小姐现在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成功了!」
「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
她居然主动问我,要不要做她的男朋友?
我当时,恨不得撕烂她的嘴,挖了她的心,让她去死。
后来每一次见,她都会主动笑着跟我打招呼,悄咪咪问我:「今天又打算做什么引起我的注意?」
「我告诉你哦,其实你什么都不用作,我就已经非常注意你,很在意你了。」
「鹿鸣,你到底要不要做我的男朋友吗?」
她几乎每天一问。
直到我都怕了,从开始的主动想引起她的注意到不自觉想要避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当她再问我要不要做她男朋友的时候,我竟然有了想要答应的冲动。
当我躲避她超过两天没有见到她的时候,我竟然会想她。
想她的笑。
想她的俏皮可爱。
想她的专注认真。
想她的声音。
想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属于她的每一样东西,我都会想。
意识到这样会有多危险,于是,我逃了。
逃回了国。

-6-
我大概是个被诅咒的人,厄运总会伴随着我。
我才回国不到一个月,我爸的公司就破产倒闭了。
因为涉嫌经济犯罪,我爸被捕入狱。
要债的和讨薪的员工天天围堵在我家外,我妈不堪重负,跳楼轻声,被送进了医院抢救,躺到了 ICU 里。
于是,所有人要债的对象,从我妈变成了我。
在我走投无路,几乎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是周穗岁出现,救我于水火。
她替我还清了我家所有的债,将我妈转到了最好的私立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负担我妈所有的治疗费用。
条件只有一个,听她的话,做她的男朋友。
我答应了,眼下的一切,就是我答应她的最好理由。
我似乎终于有了理由,做她的男朋友。
我一边有点点欢喜,一边又无比痛苦愧疚。
明明,明明我答应了陈千穗,这辈子只爱她,只娶她一个的。
周穗岁对我越好,我的这种痛苦愧疚挣扎变得越重。
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愧疚,我便让周穗岁也不好受。
整天对她爱答不理,从来都不对她笑,甚至是不愿意跟她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每天,我都像她的影子一样跟她在一起。
别人都说,我是被逼迫才跟她形影不离。
其实不是的。
想每天都看到她,跟她在一起,听她说话看她笑。
牵她的手,呼吸带着她气息的空气。
这Ŧű₋些统统是我的渴望。
只是没有人知道,包括周穗岁自己。
我终究是个心性成熟的成年男人,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真的爱上了周穗岁。
我爱上了周穗岁,心里的欢喜渐渐大过了痛苦愧疚。
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慌张的跑去墓园向陈千穗忏悔。
我一次又一次的在陈千穗的墓碑前保证,自己爱的人只有她,之所以守在周穗岁的身边,是因为她的心脏。
这样的话说多了,我自己也就信了。
直到,跟周穗岁在一起五年后,我再也骗不了自己。
我真的爱上了周穗岁。
我不想再骗自己,更不能再骗陈千穗了。
所以,在陈千穗生日那天,我去了墓园跟她坦白。

-7-
我站在陈千穗的墓碑前,坦白的话还没说出口, 周穗岁居然跟了过来。
她用那样愤怒鄙夷又嘲弄的目光看着我, 质问我陈千穗是谁?
她还踩烂了我送千穗的茱丽叶塔。
我记起千穗生日那天跟她说的话, 记起她的死,倏地就发了狂。
我恨不得掐死周穗岁。
她死了,我就再也不会背叛千穗了。
可在看到她渐渐变得青白的脸色时, 我又慌的不行,害怕的手都软了。
我怎么可以让周穗岁去死。
千穗的心脏就在她的胸腔里跳动啊。
周穗岁死了, 我又还能爱谁?
周穗岁以为我把她当成了行穗的替身,她的保镖一拥而上, 却没有一个人敢对我下死Ŧű⁷手。
因为他们都清楚, 我是周穗岁的心头肉, 动不得的。
我也清楚,周穗岁他不会真的想废了我。
她舍不得的。
事情果然如我所料。
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去查千穗,知道一切,然后产生强烈的排异反应导致心衰。
我怕极了,冲去医院, 却听到了更让我害怕惶恐的事情。
周穗岁她不爱我了,不要我了。
她竟然要嫁给周平安。
周平安啊,十八年来一直都将周穗岁捧在掌心含在嘴里宠着护着疼着的周平安啊。
我拿什么跟周平安比。
周平安曾警告过我:「别惹穗岁伤心,否则, 后果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果然啊,我若了周穗岁伤心。
后果,我承受不起。
更让我崩溃的, 是周穗岁居然让千穗的亲妹妹来勾引我。
她真的不爱我了, 不要我了, 铁了心要嫁给周平安。
我慌不择路,给自己下了药, 拼了命的闯进了周家。

-8-
我真的是个混蛋, 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男人。
因为我那可怜的自尊, 为了给自己所有的荒唐找一个荒唐的借口,我竟然又一次害得周穗岁住进了 ICU。
这一次, 她的心脏迅速地衰竭, 回天乏术, 只能再次换心。
我没日没夜地守在 ICU 外, 祈求着奇迹的发生。
盼望着在周穗岁好起来的那一天,跪到她的面前忏悔祈求她的原谅。
可她好不了了,除了换心。
千穗死了,我背叛了她, 对不起她。
周穗岁不能再因为我而死。
我不应该向周穗岁忏悔祈求她的原谅。
我应该去地狱,去那儿忏悔。
在得知周平安竟然也去做了配型检测, 打算用自己的命换周穗岁的命时, 我羞愧的再也不愿意多活一分钟。
于是我告诉周穗岁的主治医生:「她不会死,很快就会有适合的供体为她移植, 你们做好手术准备吧。」
离开医院, 赴死之前, 我给周穗岁写了封信。
【穗穗:
【对不起,我爱你!
【但我没有脸再见你。
【你一定要健康幸福快乐啊!
【这将是我死前,唯一的愿望。
【再见, 亲爱的穗穗,周穗岁!
【从此,再也不见!】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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