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跟死对头联姻后,我们约法三章:
婚后生活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他跟女明星的绯闻传遍整个圈子,我就顺手包了个男大。
不承想,男大缠上我,不同意分手,当街号啕大哭。
我嫌丢人,只好抱着他随便安慰了一下。
夜晚。
死对头一身酒气,闯进我房间。
他扣住我手腕,气息烧烫耳根:
「往后躲什么?
「跟我对着干,跟那个小白脸就是抱着亲?」
-1-
小说看到一半,手机屏幕上忽然弹出周逐野的消息:
【姐姐,我不想分手。
【我可以一直做小三,也一定会藏好,不让景森哥发现的。】
我瞬间瞳孔地震。
大兄弟,你这是中文吗?
正思考怎么回复他比较合适。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我的手机。
我那正牌老公闻景森的声音,在头顶十分不合时宜地响起:
「老婆,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2-
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一下子笼罩了我。
可我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在瞎紧张什么?
我跟闻景森,是假夫妻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
我跟闻景森是死对头,双方从校园斗到商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
偏偏我们两家的老头子先握手言和了。
和好的第一件事,就是联姻。
碍于父母之命,我们不得不结婚,却也在婚前双方达成一致。
第一条就是:【婚后双方仍保留个人空间,互不干涉私生活。】
不过,我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绝不能给闻景森留下任何疑似出轨的证据。
万一离婚的时候,他想借此要求我净身出户,分走我的钱,那绝对不行。
「没看什么。」
抬起头,才发现闻景森又没穿衣服。
最近他洗完澡,总是旁若无人地走出来,再拿浴袍穿。
闻景森精壮的上身湿淋淋地冒着热气,腹肌形状极为漂亮,只有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水珠滑向人鱼线深处。
人鱼线深处……
我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下溜了一圈。
又在看到某个部位的时候迅速缩回来。
「好看吗?」
闻景森突然意味不明地问。
我摸着下巴,装模作样地点评:
「对比我过往的经验来看,小了点。」
闻景森「啪」的一声将手机扣在我面前。
脸色也黑了大半。
「我是问你,这小说好看吗?
「什么『保温杯』,什么『宛如婴儿的手臂』,你过往的经验就是从这里来的?」
那咋了?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
「不关你事。」
无声的硝烟弥漫在客厅里。
我趁机收好手机。
庆幸闻景森没有看见那条消息的同时,还不忘阴阳他:
「请你下次把衣服穿好再出来,这个家里 0 人在意你的身材。」
闻景森脸色更黑了,跟锅底似的。
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
「等一下,游月亮,你刚才说『小了点』是什么意思?你的参照对象是谁?这个小说男主?」
闻景森嘴角微微翘起。
「你又没跟我试过,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不如他?」
-3-
一年前,闻景森跟新晋小花夏初然的绯闻闹得圈子里人尽皆知。
他专门挑了一天早早下班回家,说想跟我谈谈。
我大度地挥挥手,打断他的话:
「没关系,你不用解释,我真不在意。
「我会严格遵守婚前协议,在外面跟你扮演好恩爱夫妻。」
我甚至体贴地询问他:
「需要我发微博帮你和夏初然遮掩一下吗?」
听完我的话,闻景森不知道发什么疯,摔门走了,三天都没回家。
而我也没闲着。
为了弥补没谈过恋爱就匆匆迈进这场包办婚姻的遗憾,索性雇了个帅气的男大学生扮演我男朋友,陪我体验恋爱日常。
这个男大学生就是周逐野。
此刻,周逐野就站在我面前。
一米八三的大男孩在街头哭成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呜呜呜,啊啊!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补药跟你分开!
「你是不是嫌我太小了,可我除了年纪,哪里都不……」
停!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跟「大小」杠上了。
只好先安抚周逐野:
「你别胡思乱想,我们之间的合同到期了,以后还可以做朋友的。」
周逐野双眼放光,光听见前半句了。
「你没说讨厌我,那就是喜欢我喽!」
……大兄弟,你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我叹了口气:
「总之,这段时间有你的陪伴我很开心,谢谢你。」
「我不要谢谢。」
「那要什么?」
「要姐姐亲我一口。」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
要知道,周逐野扮演我男朋友的这段时间里,拿的是校园纯爱剧本,主打弥补我在学校没有恋爱过的遗憾。
所以,我们没有越过底线半步。
顶多拉拉小手,抱一下,再互相喂个甜ṭű̂⁸品什么的。
周逐野见我不同意,又开始咧着嘴哭,声音越来越大。
我生怕招来更多路人围观。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了,应该没什么吧?
赶紧张开双臂,抱住他,蜻蜓点水似的在他脸上碰了一下。
「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别哭了。」
周逐野破涕为笑。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手也环住我的腰,吸吸鼻子,像只大狗狗一样蹭了蹭。
-4-
我不知道的是,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黑车。
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从车窗探出头,拿起单反相机,对着我和周逐野的方向一顿猛拍。
耳侧还夹了一只手机,鬼鬼祟祟地汇报情况:
「闻总,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您猜对了。
「坏消息是,您的太太的确出轨了。
「不,您听我说,这怎么不算好消息了……
「什么?!」
男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问:
「您让我开车撞过去?这可使不得啊!闻总!!!」
-5-
晚上回到家,客厅漆黑一片。
按照惯例,闻景森应该在公司加班。
可我开灯的时候,却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一跳。
「原来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
抚了抚胸口,埋怨地瞪着他。
闻景森一双长腿交叠,衬衫领口微敞,不知道在黑暗里坐了多久。
从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开始,他的目光就定定地锁在我脸庞上。
良久,他的嗓音似是覆上一层冷意:
「游月亮,你口红花了。」
——刚在外面吃完晚饭,没补妆,口红当然花了。
再说了,这跟他不开灯有什么关系?
我真是想不通。
-6-
「你今天去干什么了?回来得这么晚。」
闻景森又凭空冒出一个问题。
提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去见一个朋友。
「但我们聊天的时候,有辆车忽然失控了,直直地朝着他开了过去,把他给撞倒了。」
我忍不住吐槽:
「你说,这种神经病,是不是现实过得不如意,出来报复社会的?」
闻景森垂下眸子,敛去所有真实情绪。
「那也可能是你朋友做了什么错事在先,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别胡说,他人挺好的。」
周围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静到我能听见闻景森深深的呼吸。
对面的男人抬起头,神情愈发淡漠。
「那你这位人品极好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躲开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腰,要休养几天。
「我答应他,明天去他家里照顾他。」
话音刚落。
闻景森从沙发上霍然起身,大步走到我面前。
他蹙眉质问:
「你这朋友家里是没有其他人了?扭个腰而已,又不是快死了,竟然还需要你亲自去照顾?」
淡淡的酒气蹿入鼻腔。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今夜的闻景森为什么如此反常,说话还这么冲。
看着有些失态的他,我试探地问:
「闻景森,你今天心情不好?」
他一怔。
向来淡定自若的眸子,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怎么发现的?」
我长叹一口气。
「我和你从小斗到大,以前你不高兴的时候,就是我最高兴的时候,所以,你难不难受,我还看不出来吗?」
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洒下。
映衬在闻景森的眼睛里,像有意味不明的暗火跳动。
他在隐隐期待着我的答案。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我轻抚上闻景森的肩膀。
因为我的触碰,他的身体莫名僵硬。
随着距离一点一点靠近。
闻景森的呼吸也乱了。
我凑近闻景森耳边,他竟然闭上双眼,仿佛在等待接下来的动作。
我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
「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夏初然把你甩了?」
闻景森猛地睁开双眼。
这一次,他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
7(闻景森)
游月亮以为自己猜中了答案。
她一副「怎么样,我很了解你吧」的表情,没心没肺地走进卧室去睡觉了。
完全没看出他的不对劲。
没一会儿,卧室里就传出来规律的呼吸声。
——她睡得可真香。
独留闻景森一人,在黑暗中被嫉妒吞噬得面目狰狞。
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找人查清了那个男小三的身份。
男大学生,没毕业。
长得还算可以,除了年轻几岁,没有任何优点。
这种人凭什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吸引她的目光?
恐怕游月亮嘴里说的「参照物」,也是和那个可恨的男小三做比较吧?
闻景森开始从头回忆这场荒谬的联姻。
一开始,他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是游月亮之后,激动得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起床,顶着黑眼圈开始选结婚场地,选蜜月地点,孩子在哪儿上小学,连两人合葬在哪里都想好了。
毕竟,假借「死对头」的名义暗恋一个人,是很辛苦的事。
他相信,他们婚后会有足够的时间重新了解彼此,慢慢相处。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但闻景森很快得知,游月亮那边并不愿意。
为了反抗爸爸安排的联姻,她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
这件事如同兜头而下的冷水,把他的幻想和热情瞬间熄灭。
闻景森怕把人给整逆反了,只好草拟了一份联姻协议,以退为进,先安抚游月亮同意结婚。
第一条,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第二条,双方父母面前以及公开场合,需要保持恩爱夫妻的人设。
第三条,如果想在这份协议上增加条款,必须要双方同意。
尽管后来游月亮加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比如什么分开睡、不许用她的洗发水、不许吃零食柜里她最爱的辣条等等。
但总归是同意跟他写在了一个户口本上。
从结婚的第一天开始,闻景森就在有意无意地勾引她。
只可惜,抛媚眼给瞎子看。
每次游月亮都能做到目不斜视,好像对他完全没有邪念。
闻景森还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去健身房的次数愈发频繁起来,除了工作,业余时间就是在网上狂搜时下流行穿搭。
跟蒋彻那帮狐朋狗友聚会,也在认真探讨如何提升男性性魅力这种愚蠢话题。
不料,游月亮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原因竟然是外面有小白脸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了。
闻景森的脸色黑如锅底。
再这么下去,别说小三了,小四和小五都在路上排队等着呢。
到时候,他要面对的就不是这一个对手了,那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趁现在,对手只是个清澈又愚蠢的男大学生,一切还来得及。
闻景森攥紧双拳。
跟那个死小白脸抱着亲,到了他这儿就是对着干?
他大步走向浴室,将水温调到最凉,拧开开关。
不就是个喜欢装病的死绿茶吗?
看谁茶得过谁。
-8-
我如约来到周逐野家里。
他明明气色红润,却窝在床上,用厚厚的被子裹住自己。
看见我来了,还虚弱地咳了几声。
「姐姐~呜呜呜,你终于来Ṫūₘ啦。」
我白了他一眼,把水果放在床头。
直接戳穿周逐野在卖惨:
「你扭到的是腰,跟咳嗽有什么关系?
「从明天开始,我会给你请个护工,但我本人不会再来了。」
周逐野见耍赖无效,渐渐收了神色。
他眼眶红红,像只受伤的兔子:
「可你说过,你跟你老公的感情并不好,他还背着你有别的女人,你就不想利用我报复他吗?
「姐姐,我不要钱,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能不能考虑考虑我?我是认真的。」
我嫣然一笑。
「我雇你的初衷,不是为了报复任何人,只是因为我没有正儿八经地谈过一场校园恋爱。
「我的学生时代枯燥无味,没时间早恋,成天想着怎么考第一名,不能给我爸丢人。
「那天看见你在试戏,我忽然想到,如果我还是个学生的话,应该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吧?」
阳光、干净、帅气,周逐野的外貌,符合所有少女对恋爱伴侣的所有幻想。
我回忆起自己青春的空白,有些感慨地说:
「但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女孩了。」
所以,体验归体验。
我不会傻到因为一个皮囊不错的小男生,去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越轨行为,从而影响到我在婚姻里的利益分割。
周逐野的脸色一点一点灰败下去。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按下接听键。
闻景森虚弱的声音在另一边传来:
「你在哪里?」
还没等我回答,一阵剧烈的咳嗽,快把我的耳膜都创破了。
「家里没有药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捎点。」
-9-
我回家的时候,闻景森躺在卧室里,两颊散发着病态的红晕,双眼紧闭。
平时,我们两个人都是各睡各的。
两个人的卧室恨不得隔八百米远。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闻景森的卧室。
卧室的面积很大,干净又简约,有一股淡淡的乌木香,闻起来有种安心的感觉。
我的视线定在他床的上方。
那里挂着我和闻景森的结婚照。
照片上的两个人手牵在一起,可严肃的脸色,完全能看出是一对怨偶。
这么不吉利的照片,他居然还挂起来?
我一阵恶寒。
听见我的脚步声,他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
「实在不想麻烦你,但周阿姨今天孩子生病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朋友还好吗?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要不,你还是先回去照顾他吧,我真的没事……」
看起来,闻景森很关心周逐野的情况。
话没说完,他那把破锣似的嗓子又开始猛咳。
红晕从闻景森的脸颊蔓延到他敞开的睡衣领口。
被子滑下,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
我及时收回视线。
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这病恹恹的闻景森,竟然也有几分姿色。
「你再怎么也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病死吧。」
我把退烧药和温水递给闻景森。
他那一双黑眸盈盈地望着我,冲我道了声谢。
那眼神亮晶晶的,似曾相识,总感觉憋着什么算计。
……但我没有证据。
当然也不知道,我走出房间之后,某人直接用纸巾包住药片,又丢进垃圾桶。
-10-
到了晚上。
闻景森病得更重了。
他起身去客厅喝水,却碰翻了水杯,我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我要拉着闻景森去医院。
可他不愿意,说最近董事会那边在找茬,千万不能被拍到负面新闻。
「不如,你今晚就留在我房间里照顾我。」
「这不太合适吧?」
我皱眉反问。
可闻景森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我拒绝了就是心里有鬼。
他幽幽地叹息:
「虽然我们彼此讨厌,还有分开睡那样的规矩在先,但如果今天生病的是你,我也一定会留下照顾你的。
「你一定是多想了,觉得我们今晚会发生什么。
「要不还是算了……」
闻景森这样说,一下就激起了我的胜负欲。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预判我。
什么意思?
嘲讽我没有人情味儿?
我立刻脱下拖鞋,爬上他的床,呈「大」字形躺下。
「看不起谁呢?
「我今晚就住这里,保管你死不了。」
闻景森笑了笑,躺回我的身边。
他的床太软。
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变得很热。
迷迷蒙蒙间,本能地朝着温暖源头靠去。
可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卷在被子里,硌得我难受。
我飞起一脚,又翻身,沉沉睡去。
-11-
第二天一早。
我从睡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双手双脚缠在闻景森身上。
整条腿贴上去,反而显得自己很主动,闻景森才是被逼无奈的那一个。
他腰间的睡衣被我扯开,露出一大片麦色肌肤,性感有型。
而我的手刚好卡进他的腰与手臂之间,进退不得。
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千万不能被闻景森看到。
他昨天晚上嘲讽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并未散去。
如果被他发现,岂不是毁了我一世英名?ṱū⁰
宿敌,是绝对不能宿在一起的敌人!
不过……
我伸出手指,悄悄按了按。
这胸肌,确实练得还可以。
闻景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天工作那么忙,晚上还有时间去健身锻炼。
他有这种惊人的自制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研究完胸肌,我准备抽回自己的手。
不料,他忽然动动身子,压得更彻底了。
我只好低下头,准备先把自己的腿收回来,生怕把闻景森惊醒。
头顶忽然传来一道睡意惺忪的声音:
「好摸吗?」
-12-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热意正在耳根处蔓延,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
尤其是我们现在的距离很近。
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熟悉的、硬硬的感觉,忽然让我意识到昨天晚上到底是什么顶着我。
我恼羞成怒:
「闻景森,你不要脸。」
他却理直气壮地说:
「这本来就是男人早上睡醒的正常现象。
「再说了,被你摸了那么久,没有生理反应才奇怪吧。」
每个字都像是轻轻敲击在心头,带着缭乱的气息,惹得我心脏「怦怦」直跳。
闻景森忽然离得很近。
「怎么样,比起你的『参照物』,还满意吗?」
他故意把那三个字咬得很重。
眸色暗沉,像是意有所指。
「如果你满意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
「我不收费,跟你合法,最重要的是,你看过我的婚检报告,我是一个健康的成年男性。」
闻景森的手逐渐下滑。
停在我腰间,有意无意地摩挲。
那蛊惑的声音,像是要炸开我最后一道坚守的防线:
「游月亮,跟我试试吧。
「你难道不想看看自己讨厌的人,是怎么样跪着求自己的吗?」
-13-
其他条件对我的诱惑力很一般。
可闻景森跪在我脚下求我,实在是一件很爽的事。
还没来得及验证他到底会怎么跪下求我。
闻景森刚凑近。
唇舌快要相接的一瞬间,电话声破坏了好不容易暧昧起来的氛围。
「喂,你好,请问你是周逐野的什么人?」
我只好按住闻景森伸向我睡裙纽扣的手,调整思绪回答:
「我……是他的姐姐。」
「那个,他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喝多了酒,把店给砸了。这边显示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能不能麻烦您过来看看?」
挂断电话,撞进闻景森的黑眸。
他满脸都写着被打断的不愉快。
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怎么,又是前几天需要照顾的那位?
「我开车送你过去,顺便也认识认识这位『朋友』。」
-14-
尽管我百般推拒,闻景森仍然对此事格外上心。
我甩不掉他,无奈之下,只好跟他一起赶到周逐野闹事的地方。
我们赶到的时候,周逐野正趴在烧烤店的地上号啕大哭,十分伤心。
「是姐姐吗?」
周逐野抬起头,看见是闻景森后,有些不明所以。
直到看清站在他身边的我。
他终于明白闻景森是谁。
「你是她那个渣男老公?」
周逐野指着闻景森,肝胆俱裂,气得手都在抖。
「你这个狗东西,哪里配得上姐姐?你应该放手,让她追求自己的真爱!」
闻景森保持着礼貌性的微笑,可我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有几分毛骨悚然:
「她的真爱是谁,你吗?」
他转头看向我,像是在求证。
我赶紧摆摆手。
闻景森的笑逐渐嘲讽。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结婚了?你才是那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小三。
「当小三就算了,作为一个男人,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也这么差,喝了点马尿就把别人店砸得稀巴烂,以你这么卑劣肮脏的人品,你就配得上她了?
「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姐姐她根本不爱你!」
周逐野破防了。
爆发出的哭喊,句句都在是戳闻景森的肺管子。
他微微闭上眼。
再睁开,嘴里说出的话跟淬了毒似的:
「我再怎么不被爱,跟她还有一张结婚证。
「你呢?她不仅不爱你,还连个名分也不给你,你才是更可悲的那一个。
「你有本事就做一辈子小三,这种身份不过就是见不得光的臭老鼠罢了。
「我这辈子就是死,也会占住丈夫这个位置,绝对不会离婚的。」
烧烤店老板在一旁吃瓜。
听到这里,震惊地瞪大双眼,嘴张得老大。
我不知道闻景森抽什么风。
忽然就跟周逐野杠上了,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幼稚,气氛也是剑拔弩张。
我快没脸见人了。
捂着脸,痛苦地转过身。
最后大吼一声:
「行了!你们俩都给我少说几句!」
周逐野哭得更凶了。
「姐姐,你看他!他说我!」
我有些不忍。
毕竟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着实有点可怜。
闻景森定定地看着我。
他一反常态,不再强势,眼角忽然也有些泛红,像是受到极大伤害。
「怎么?你觉得我在欺负他,你心疼了?
「好,那我走。」
闻景森凄然一笑,连着眼角下那颗泪痣都跟着楚楚可怜起来。
两张泪水涟涟的帅脸,实在是让我左右为难。
?!
我准备走向周逐野的脚步,最终还是转了方向。
-15-
追着闻景森回到车上,我开始给他解释。
「你误会了,周逐野不是小三,我不喜欢他。他只是我雇来体验校园恋爱的演员。
「前几天,合同到期,他忽然跟我说喜欢我,不想结束这段关系,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出闹剧。」
闻景森不语,只是在昏黄的灯光中一味落泪。
明明我才是「出轨」的那一个。
可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指责我的意思,只有无尽的委屈。
「哎呀,你哭什么呀?我又不是真出轨了……」
我有点慌了。
印象中,闻景森什么都喜欢和我对着干。
强势、霸道、雷厉风行。
小时候,我总考全班第一,他一直是万年老二。
后来长大了,我们在商场交锋,输给我几次竞标,闻景森也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我见过很多面的他,唯独在我面前哭是第一次。
我不知道该如何招架这Ťṻₚ样的闻景森。
他垂着眸子,语气微微颤抖:
「那个小屁孩说我配不上你,还说我是个出轨的渣男。
「我向你发誓,从来没有跟夏初然发生过任何越轨的事。
「游月亮,我知道你很厌恶我们这场婚姻,还因为这件事差点跟你爸断绝关系。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跟你处处作对的烂人?」
「也、也没有。」
我挠挠头。
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从小,我一直按照我爸的要求做事,没有自己的思想。等我意识到连自己的婚姻都被他当成工具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反抗是因为我不想再顺着他的心意了,仅此而已。
「如果联姻对象不是你,换成王景森、陈景森,我也一样会抗拒的。」
想去体验校园恋爱,也是这个原因。
就真的只是想要弥补一下曾经的自己。
如果再传出什么风声闹到那个老头子的耳朵里去更好,他逼我结婚,我就造点婚外情的绯闻出来,给他丢丢人。
闻景森的眼神终于亮了几分。
「你不讨厌我?」
「……嗯。」
算是吧。
我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没有闻景森这种内卷型对手,或许我也不会成为更好的自己。
有这样一个死对头,其实还不赖。
「那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我那天的提议?」
「什么?」
他眼波如水,里面藏匿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推翻所有协议,重新认识我一次。
「然后,重新定义我们的关系。」
?
内心有那么一丝动摇。
可我还是很快警觉起来。
我的死对头闻景森竟然向我示好,想跟我和平共处,还想跟我重新定义关系。
这对吗?
他是不是想用眼泪迷惑我,然后又在悄悄打我哪块地的算盘?
-16-
解决了周逐野,夏初然又登门造访。
我拉开门的时候,她怀里正抱着一大束花,脸从后面探出来:
「闻狗,听说你要病死了,我来看看你!」
这一声气势磅礴的「闻狗」,大有上门收拾垃圾前任的架势。
我第一次面对自己老公的金丝雀。
难免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闻景森从屋里走出来。
他淡淡地扫过我,视线最终落在夏初然的脸上:
「别以为你是我公司签的第一个艺人就可以这么放肆。
「叫哥,这是你嫂子。」
夏初然吐了吐舌头。
「知道了知道了。」
她笑眯眯地搀住我胳膊:
「嫂子,我是夏初然。你真是比新闻报道上的还要漂亮!」
一句「嫂子」把我喊得有点蒙。
最主要的是,夏初然看起来一点吃醋的反应都没有。
但夸我漂亮我还是很开心的。
夏初然见到我的表情,心下了然。
「嫂子,你不会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以为我是闻哥的金丝雀吧?
「前阵子,他新成立了一家娱乐公司,我是他旗下的第一个艺人。我们之间就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上次出去聊工作,不知道怎么就被ṭũ̂⁵那些狗仔给拍了。」
夏初然瞟了一眼闻景森。
又凑近我耳边说:
「我跟闻景森不是那种关系,我早就隐婚了,我有老公。
「不信?我给你看我的结婚证。
「闻哥啊,在外面就是个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搞那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反而笨得要死……」
夏初然的红唇一开一合,还在说些什么。
我狐疑地看向闻景森。
他一脸坦然,接受我的审视。
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原来闻景森之前说的,全都是真的。
本想听听那个闻景森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却被他轻咳一声打断:
「谢谢你来探望我。
「没什么其他事的话,你可以走了,工作上的事,等我休养好了再说。」
闻景森关上门之前,夏初然偷眼看向坐在沙发上浑然不觉的我。
她压低声音,忍无可忍地对闻景森说:
「狗东西,你昨晚给我发了十几条微信,把我吵醒,还命令我早上必须开两个小时的车,亲自带着结婚证赶到你家。
「就是为了让我跟你老婆澄清我们的绯闻?!你是不是有毛病?!
「死恋爱脑,快点给我喂资源,不然我要告你职场霸凌!」
话没说完,就被闻景森无情地推了出去。
-17-
闻景森端坐在我对面。
「有她亲口澄清,你是不是愿意相信我了?」
我没有回答。
而是决定跟他摊牌。
「闻景森,我觉得你最近很反常,要不要谈谈?」
他眸光微闪,很期待我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那天我跟周逐野在外面的时候,当时我不以为意,可后来我想起来,总觉得撞向他的车,车牌号有些眼熟。
「还有我回家的时候,你明明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生病了?
「晚上我起夜,意外发现浴室里全都是没来得及挥发的水珠,这应该也不是巧合吧?」
我抱着手臂,向后靠去。
双眼泛着冷冽的光,审视他。
「最重要的一点,你认为我有婚外情,对周逐野穷追不舍,是不是想将此作为证据,将来在离婚的时候让我净身出户?
「你明知道我最近刚在影视圈有投资,恐怕,刚才夏初然说的娱乐公司也不是巧合吧。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掉掉眼泪,用用美人计就能唬住我?
「我承认一开始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被你迷惑,但我现在已经清醒过来,也看穿你的套路了。」
说到最后,我目光锐利地看着他,企图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可闻景森期待的眸子渐渐黯淡下来。
他挫败地笑了笑。
「原来,你一直都觉得我是在算计你。
「我在你心里还不如那个雇佣的小白脸可信,最可悲的人,是我自己才对。」
闻景森扬起的眸子里,隐隐有几分晶莹。
「那如果我说,我做这些只是因为喜欢你呢?」
-18-
啥?!
我刚准备好面对疾风暴雨,闻景森用轻轻一句话,就扰乱了我的所有思绪。
「我是找人撞了周逐野。我以为你喜欢他,也嫉妒他能被你那样抱着。
「我们结婚这么久,如果不是我装病,你压根连我卧室的门都不会推开。
「你默认我是你的死对头,做什么都是在算计你,但我早就开始喜欢你了。」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攥紧双拳的同时,语气还是有止不住地微颤。
「Ţů³是,我承认自己没有早点对你坦露心迹,可能是我太懦弱吧,怕你知道以后躲得更远,到时候连被你讨厌的权利都没有……
「做娱乐公司,也只是能多有一点资源,在你需要的时候,做那个能帮你兜底的人。
「我从十八岁就开始喜欢你了,游月亮。
「比你想得还要早。」
闻景森垂着眼睛,笑得比哭还难看。
透着浓浓的自嘲之意,看得我直愣神。
……他看起来快碎了。
难道,闻景森说得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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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起,学生时代刚跟闻景森加上联系方式的时候。
他没话找话。
【第一名,明天你去同学聚会穿什么,参考一下。】
我觉得他有病。
【还能穿什么,黑色卫衣啊。】
闻景森回复:
【好的,那我也穿。】
结果第二天他真穿了个黑色卫衣。
同学们全都调侃我俩是情侣装,把我气得够呛。
这辈子最烦别人学我。
我晚上回家骂他:
【学人精,慢点穿,别闷死自己。】
那会儿他还天天发一些暗恋的伤感文案,我不堪其扰,反手就是一个屏蔽。
还不忘嘲笑他一句:
【你到底喜欢谁啊,我去帮你跟她说。求你不要整天发这种东西了,好不好?这种精力用在学习上,早考过我了。】
从那以后,闻景森就再也不跟我说话了。
再然后……
就是商场上几次三番的交手,他爸用联姻求和。
桩桩件件串联在一起,加上他的表白,我才觉得,似乎有迹可循。
可我真没想过,他喜欢的人是我啊!
「游月亮。」
他轻声唤我名字,将我拉回神。
「如果你真这么讨厌我,那我们离婚吧。」
-20-
在我们结婚的第一天,闻景森就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
无论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分开,他都会净身出户,财产全数归我。
哪怕是我出轨爱上了别人。
因为在一切开始以前,闻景森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跟自己打赌,赌我们会慢慢培养出感情。
如果我没能爱上他,那也是他自己的无能,他愿意承担那样的结局,然后放我离开。
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闻景森早已全盘押注。
大脑「嗡」嗡作响。
我还在发蒙。
尤其是闻景森黯淡的眼眸,烙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有过很多追求者。
他们大多出手阔绰,也送过我很多昂贵的礼物。
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赔上全部身家,赌我一场心动。
我有点感动,吸了吸鼻子。
但是离婚协议上的数额实在是太大了……
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手,难以抵御诱惑,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闻景森眼中最后一抹光也熄灭了。
他转身走进房间。
脸上不再有一丝表情。
双手机械地动作着,一件一件翻出自己的衣服,然后拉出行李箱。
——闻景森打算搬走了。
-21-
闻景森离开后,这间房子也成了我的。
我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枕头、被子全都搬到他的卧室去。
因为他的床又大又软,比我那间屋子爽多了。
我美滋滋地躺上去。
可没一会儿,就想起那天跟闻景森一起躺在这里的场景。
不得不承认,我对闻景森是有好感的。
他跟我算是青梅竹马。
长得帅,身材好,能赚钱,会穿搭,又自律。
他爱我比我爱他更多,这一点,也给了我十足的安全感。
怎么看,我都不吃亏。
忽然又想起很多很多被我遗忘的细节。
刚结婚的时候,不管我应酬到多晚,闻景森都会在家里的沙发上等我。
我那会儿以为是巧合。
现在想来,是他知道我讨厌家里黑漆漆的。
因为童年我总是一个人待在家里,所以喜欢家里灯火通明,有烟火气。
昏黄的灯光下,闻景森就坐在那里,眉眼融融,在我打开门后,状似不经意地抬眼:
「回来了?」
偶尔,我有酒局,他还会煲粥。
只不过这个人嘴硬得很。
他从不承认那是亲自给我下厨的,ƭű₁我夸他手艺好,他就说是自己做好晚餐后,闲得无聊,就给我带了一些。
和闻景森缠斗这么多年, 从来都没有一个契机让我转换思路,去考虑自己和他的另一种可能性。
我们是除了家人以外,最了解彼此的人。
忽然就觉得, 这房子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住……那还真有点空荡荡的。
反正现在已经离婚了。
所有财产都算作我的个人财产, 就算复婚,在法律层面上, 也仍然是判给我的。
临睡前, 我做了个决定。
-22-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
我穿过人群, 走到最里面的包厢。
隔着门, 闻景森满脸颓丧地坐在沙发上。
任凭旁边那位好兄弟又唱又跳。
只有他, 神情落寞到了极点。
刚要推开门, 那个叫蒋彻的就开始鬼哭狼号:
「闻景森, 你老婆跑了,我老婆也跑了。
「以后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
「我们两个恋爱脑,一个装破产,一个把全部身家给了前妻, 命真的好苦啊!下辈子投胎再也不想当恋爱脑了!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额啊啊啊,陈絮晚不要我了, 啊啊啊!」
闻景森冷着脸:
「滚。」
蒋彻被踢到一边去。
他哭丧着脸,趴在桌子上, 醉得不动了。
包厢里安静了下来。
我走进去, 脚步停在闻景森的面前。
他垂着眼眸,看着某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恋爱脑,借酒浇愁呢?」
我伸出手,在他视野内晃了晃。
闻景森眼神微动。
他迅速抬头。
惊喜的目光锁在我的脸庞上。
「……月月?」
「是我。」
闻景森很快回过神。
他冷静下来,抿了抿唇。
「你过来找我,是对财产分割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摇了摇头。
「财产分配结果我很满意,但你忘了给我留下一样东西。」
闻景森苦笑。
「我已经没有什么能给你的了。」
我伸出手, 牵住他, 小声娇嗔:
「闻景森,你就是个大笨蛋。
「你怎么把你自己给忘了?」
他胸腔微微颤动, 不可置信地问:
「月月,你的意思是……」
「我愿意跟你换一种方式,重新相处。」
给彼此一次新的机会, 重新定义关系。
去掉那个名为「死对头」的标签,将他视为伴侣。
想到和他相处的未来生活, 我没有一丝害怕和逃避。
反而觉得, 会很踏实。
毕竟, 这世间有那么多先婚后爱的浪漫故事, 我们的只是刚刚开始。
闻景森怔愣之际。
我抓住他的衣领,重重地吻了下去。
直到他气息发喘。
我才凑近耳边, 跟他咬耳朵, 小声说悄悄话。
闻景森脸上的红晕一点一点浸染到脖颈。
拉着闻景森离开前。
我想起什么,重新折返到蒋彻的身边。
蹲下身,不忘嘲笑他:
「你可能要孤独终老了,因为闻景森不会跟你相依为命的。
「他以后的人生, 还有我呢。」
……
包厢的门重新关上。
装醉的蒋彻骤然睁开双眼,想起刚才被老婆认领走的闻景森,还有游月亮那句极为嚣张的挑衅。
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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