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婚纱

备婚时,未来婆婆让我结婚当天不要穿内衣裤。
「那玩意是半截的,婚礼上穿不吉利,会变成半路夫妻。」
我问:「阿姨,你结婚时穿了吗?」
她说:「没。」
我斜着眼将她从上看到下,歪嘴邪魅一笑:「你好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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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玉茹柳眉一竖,晃着那头刚烫好的红色蓬蓬小卷:「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这是习俗,懂不懂?」
我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儿子侯宇昊屁颠屁颠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我新买的连体塑身内衣。
「妈,您看这个行不?连体的。」
魏玉茹扫了一眼,撇嘴:「不成。要穿只能穿长袖长裤的秋衣。」
我心头蹭蹭冒火:我一百斤体重,九十九斤反骨,管天管地,还想管我穿什么内衣?
要不都说备婚期间容易产生矛盾呢。
我和侯宇昊说好,婚礼办两场。
一场在我老家。
一场在我们工作地,也就是他家这边。
我原本想着,我家那场肯定是我说了算,他家这场就入乡随俗,我尽量配合吧。
谁知魏玉茹这老登打着来帮忙的旗号,三天两头出么蛾子。
她动不动就说我是外地人,不懂他们这里的规矩,现在想想,实际上是对我进行婚前服从性训练吧。

-2-
我回房间,反手就下单了一件奥特曼连体衣。
侯宇昊凑过来:「昕昕,你喜欢什么牌子的秋衣?老公给你买。」
我斜眼瞅他:「真让我婚纱里穿秋衣?我那婚纱是抹胸的,露出两条秋衣袖子像什么?」
他赔个笑脸:「我查了天气预报,婚礼那天可能会降温,宝宝可别冻感冒了呀。要不咱换长袖婚纱?」
我那件婚纱,是当设计师的闺蜜亲手帮我设计,量身定制的。
她专程坐高铁跑过来几次,就为了反复修改,达到最佳效果。
换婚纱哪里是说换就换的。
真要换,不如换男Ŧû₀朋友好了。
我这人从小叛逆,谈男朋友看不顺眼就分。
谈了几个,侯宇昊算是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了。
我看他脾气好,长得也清秀,加上自己不想当高龄产妇,就答应了他的求婚。
经过今天的事,我好像觉察到,他之所以脾气好,纯粹是从小到大已经被魏玉茹的服从性测试给洗脑了。
侯宇昊在手机上扒拉半天,选了一条高领长袖婚纱,把图片给我看:「老婆,你穿这个肯定好看!特别衬你的气质。」
我冷笑一声,甩下一句:「买买买,你敢买我就敢穿。」
我进卫生间洗澡了。
边洗边脑补自己穿着奥特曼服出现在婚礼上的样子,差点没憋住笑。
想让我丢人?
看谁比较丢人。
大不了我不在这座城市继续当牛马了,辞职回老家继承企业。
只不过,魏玉茹一家,亲戚朋友可都是本地人啊。
洗完澡我正在吹头发,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侯宇昊的脸贴着门缝,压低嗓门说:「昕昕,爸妈都睡了,你这么晚吹头发可别把他们吵醒了呀。」
我一下拉开门:「你的意思是,让我头发就这么湿着?」
先不说现在才九点多,吹头发再正常不过,就凭隔着卫生间和主卧、次卧三道房门,这么点声音能吵醒谁?
「要不,你去阳台吹头发好吗?宝宝?」
「侯宇昊,要我去阳台吹头发也行。等会儿 12 点我就去敲你爸妈房门,说他们打呼噜吵醒我睡觉了。」
他秒怂,悻悻地关上门走了。

-3-
次日一大早,天还没亮,我迷迷糊糊听见外面魏玉茹夫妇在大声说话。
时不时地有「家规」、「婚礼」,「新媳妇不服管」之类的词语钻进我耳朵。
瞧瞧,贴心儿子晚上九点多怕吵醒爸妈,但爸妈压根不觉得早上六点会吵醒别人呢。
我推了身边的侯宇昊一把:「快去和你爸妈说小点声。」
他咕哝一声,翻身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魏玉茹说到兴头上,嘎嘎乱笑。
我唰的拉开门:「叔叔阿姨,大清早的说什么这么高兴,说出来让我也乐乐?」
魏玉茹呲着的牙花子还来不及收回去,猛然看见我披头散发站在门口,并且因为被吵醒脸色很不好看。
她吓得一激灵:「大早上的吓人呢!」
我阴阴一笑:「你也知道是大早上啊?有什么天大的好事需要大声嚷嚷吗?」
身后侯宇昊这时候倒瞬间醒来,跑到我身边,试图把我拉回去:「好了好了,你再去睡会吧。」
魏玉茹定定神,掷地有声道:「当然是好事。我们把《侯府家规》2.0 版给定下来了!」
我掏掏耳朵:嘛玩意儿?
侯宇昊在边上比比画画,示意他妈别说了,被我一把扒拉开。
刚刚装睡的事我晚点再找他算账,眼下这情形,让我觉得他们没憋好屁。
「谁给我说说,这《侯府家规》2.0 是什么玩意儿?」
侯宇昊挡在我面前和稀泥:「没什么,不就是婚礼上一个小游戏,跟《爱妻守则》差不多。」
不对啊,《爱妻守则》是迎亲的时候伴娘们捉弄新郎和伴郎的,我都还没准备呢,他们怎么先弄上了?
我被他半推半拉哄回房间。
「宝宝,还早,赶紧睡个回笼觉。」
我啪啪把房间所有灯都打开,明晃晃地逼视着侯宇昊:「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清楚,你们准备闹什么么蛾子,否则,这个婚我不结了。」
他目光犹疑,含糊地说:「也没Ṱúⁿ啥,就是乡下结婚的一些习俗,大家热闹热闹,图个开心。」
听到这里,我脑瓜子嗡嗡的:我该不会是,要遇到婚闹了吧。
每次刷到婚闹的新闻,我都恨不得能亲身上场大闹一番。
结果真的要遇到了,我想想还有点小兴奋呢。

-4-
我迅速把给闺蜜团定好的机票酒店全退了,通知她们不用来参加婚礼了。
反手在网上预订了一批专业伴娘,报酬高昂,个个文武双全。
我亲闺蜜可不能冒一点风险。
再通知我爸妈也不用来了,家里的酒席待定,分分钟有可能取消。
我爸担心地问:「妮儿,出啥事了?你又把人家气跑了?」
我嘿嘿一笑:「那倒还没有,不过快了。要是您老怕我太过火,可以派人过来监督我。」
于是我爸真的派了一队得力干将给我。
就这么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到了婚礼当天。
侯宇昊已经提前三天被魏玉茹带回乡下了,说是婚前小两口见面不吉利。
好啊,这不正好方便了我做最后的准备嘛。
万万没想到,天还没亮,就有人大力砸门。
「接亲咯接亲咯!」
什么情况?才凌晨三点啊!
谁家好人大半夜接亲啊!
「快开门,不开我们劈门啦!」
隔壁屋的伴娘们也被吵醒了。
一个打着眉钉唇钉的伴娘沉着脸,手里拖着一把消防斧,问我:「动手?」
我一扬手:「少安毋躁。咱们先礼后兵,等他们开第一枪。」
Ŧů₁于是,敲门未果后,门外响起了一道劈门的声音。
我眼睛一亮,期待地ƭūⁱ苍蝇搓手。
门外的伴郎才劈下第一斧,就听见咔嚓一声,一把消防斧从里面深深嵌入了门板。
消防斧被拔出来,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裂缝后,眉钉冷芒一闪:「红包。」
带头的侯宇昊脸色惨白,二话不说把兜里的红包全掏了出来。
两下一对比,伴郎团手里的斧子和柴刀简直像玩具一样,根本不够看。
门开了之后,我乖巧文静地端坐在床上,一身长袖高领婚纱,头上盖着魏玉茹千叮万嘱要戴的红盖头。
「宝宝,你这找的什么伴娘……」
我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转向伴娘:「看看红包里有多少?」
「十块钱一个。」
我嗤笑一声:「我的伴娘替你们省了不少力,这点钱怕是不够吧?」
「等等。」
伴娘忽然从红包里掏出几个小雨伞:「这是什么?」
竟然有浑水摸鱼的。
我看向侯宇昊。
他冲伴郎吼:「怎么回事?」
有个伴郎笑嘻嘻地说:「哥们儿开个玩笑。」
我冷笑一声:「侯宇昊,看看你找的什么伴郎。」
伴娘直接把小雨伞扔他脸上:「自己拿回去当钱使!」
随后她举起消防斧:「把所有的红包都交出来!」
几个伴郎面面相觑。
侯宇昊双手合十作恳求状。
在消防斧的威慑下,伴郎纷纷把红包都上交了。

-5-
眼看红包搜刮光了,我站起身:「走吧。」
侯宇昊愣了:「这就走了?不玩游戏不找婚鞋了?」
玩你们几个有什么意思,当然是要留着力气,在全村人面前玩你们全家了。
「玩什么?你们还有红包吗?」
「可是还没到吉时啊!」
我翻个白眼:「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来那么早干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我的伴娘人狠话不多吧。
侯宇昊悄悄恳求伴郎们把钱包里的现金都贡献出来,又勉强玩了几个小游戏。
我坐在床上都快睡着了。
我打个哈欠:「差不多行了,出发吧。」
我赶着去打 boss 呢。
眼看他们还在磨蹭,我让伴娘把准备好特调饮品拿出来一人灌了一杯。
顿时每个人脸上红转紫,紫转青,耐受力差得当场吐了。
伴娘捏住他们的下巴,强迫咽下去。
「嫂子你也太狠了吧,这油盐酱醋芥末都放了致死量吧?」
我嘿嘿一笑:何止啊。
「再不走的话,无限续杯哦。」
一群人忙不迭簇拥着我出门去。

-6-
车队进村的时候,时间正好。
全村人吃完早饭,溜达的,去侯家帮忙的,看热闹的,乌泱泱的一片。
到了侯家门口,有个头戴红花的妇女,像个喜婆的样子高喊:「新媳妇来了——跨火盆!」
门口已经摆上了燃着火的铜盆。
我朝身边的侯宇昊看了一眼。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有杀气,弱弱道:「宝宝别怕,我来扶你。」
两个伴娘把他挤开:「我们来就好。」
她们一左一右架住我的胳膊,我腿一缩,就从火盆上凌空过去了。
即便如此,我仍能感受到胯下的热力。
要真的毫无防备,自己跨过去,又没穿内衣,我的妹妹肯定遭老罪了。
到了院子里,喜婆又喊:「新媳妇下跪——」
我看着面前的红蒲团,转头质问侯宇昊:「侯宇昊,这个环节,你没和我说过。」
他咽下口水:「就、就是跪着听家规而已,你那天不是听见我妈在说嘛。」
喜婆见我不动,又提高嗓门喊:「新媳妇,庄昕悦,下跪——」
我暗自冷笑。
好一顿下马威。
新婚当天,要我当着满院子的人下跪,把自尊心按在地上摩擦。
我气沉丹田,字正腔圆地说:「跪你个仙人板板!」
透过盖头,我看见魏玉茹两眼瞪圆,鼻孔也张大了,仿佛要从里面喷出火来。

-7-
喜婆见状,怕场面闹僵,赔着笑说:「这叫妇(富)跪(贵)满门!讨个好彩头!」
我转向她:「你是媒人对吗?」
她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喜欢谐音梗对吗?」我一脚踹过去,「那就媒(霉)运滚蛋!」
魏玉茹和围观众人发出惊叫,侯家叔伯见状想过来摁住我。
我朝他叔招招手:「来来来,先把叔叔的手筋给我抽了,这叫叔(数)钱数到手抽筋。」
我带来的跟拍们放下摄像机,脱了黑西装,撸起袖子露出肌肉大花臂。
众人齐齐后退三步。
我继续朝他伯招手:「伯伯别走啊,把你打一顿就能伯(八)伯(八)大发啦!」
我哐哐一顿输出,加上身后两个铁塔似的花臂男,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侯宇昊来拉住我胳膊:「别生气了,她们和你闹着玩的。」
我从善如流:「我也是闹着玩的。叔伯们不会这么开不起玩笑吧哈哈哈。」
伴娘不知从哪里搬了把椅子给我。
我大马金刀坐下,示意可以开始了:「行,念吧。」
才读几年书,费劲巴拉的整这出,我高低得听听看不是?
魏玉茹定定神,展开一张红纸开始念。
从侯府的衣食住行开始说,桩桩件件都有高要求和低预算。
无非是所有的活都是新媳妇干,一切以公婆和丈夫为先。
我听来听去都是些鸡毛蒜皮,也不知道怎么被她写出这么多字来。
魏玉茹倒是得意得很,念得口沫横飞,大有指点江山之势。
四舍五入一整晚没睡的我,困得头一点一点的。
吃瓜群众大约见我连连点头,纷纷夸侯家新媳妇态度端正,是婆婆调教得好。
魏玉茹更得意了,腰杆子更挺了。
最后,她补充一句:「这本家规,你必须倒背如流!以后我每个月都要考你的!」
我打了个哈欠:「你们村里这么多人家,都有家规?」
看热闹的人群不吱声,也有默默摇头的。
魏玉茹一听,不乐意了:「我们可不是普通人家,是侯府!
「和你们外地人说不清楚。
「以后这片要是拆迁,你知道我们身家多少吗?」
我管你身家多少。反正不会比我爸身价多。
「那 1.0 版在哪?你背给我听听。顺便说说你做到了几条?」
魏玉茹大概没想到我不按常理出牌,半天回答不上来。
人群里传来小声窃笑。

-8-
喜婆终于回过神,匆匆喊一声:「老公公抱儿媳妇入洞房咯——!」
侯宇昊他爸被人推到我面前。
看见他的样子,我今天头一次惊到了。
他头戴一顶纸糊的高帽,脸上给抹了两团黑灰,为难地在我面前搓着手:「俺、俺小心点不会把你摔了。」
我默了一瞬。
也是个魏玉茹的傀儡。
他躬下腰,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来搂我的腿。
一用力,没起来。
不好意思,最近吃得有点多。
见状伴郎们纷纷上来帮忙,但碰到我的腿的瞬间,不知是谁将我的裙摆往上一掀!
同时,好几部手机找好角度,正对着我的裙底大拍特拍。
一双奥特曼红靴强势入镜。
裙摆底下,既不是真空,也不是什么秋裤,而是代表了正义的奥特曼连体衣!
我一蹬腿踹在他脸上。
与此同时,一阵风吹过,将红盖头吹落在地。
头套上灯泡般的眼睛目光炯炯ẗũ̂³,对魏玉茹发出死亡凝视。
要不是为了遮我的奥特曼头套,谁会戴上这红盖头啊西八!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魏玉茹像见了鬼似的:「你你你,你穿的是什么鬼东西?」
不知是谁家的小孩,脆生生地说:「哇!是奥特曼!昊叔要和奥特曼结婚了!」
还得是小孩哥,能处。
眼看着气氛不对,侯宇昊的伴郎及时喊:「老公公爬灰啦!」
说着就要把侯宇昊他爸往我身上推。
我一阵恶寒,朝伴娘比个手势。
一个伴娘拉着魏玉茹的妈往这边来:「既然要爬灰,那不如整点刺激的,扒老丈母娘的灰吧!」
眼瞅着老太太要和自己老公撞上了,魏玉茹那头红色小卷卷都要炸上天了:「侯有财你敢动我妈试试?」
这时,另一个播音主持专业出身的伴娘拿出个大喇叭,气沉丹田道:「乡亲们!号外!魏玉茹女士结婚时不穿内衣裤,所以她现在还没有离婚。让我们恭喜她!」
场内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同时,根据魏玉茹女士的要求,我们将检查到场来宾有没有穿内衣裤。如果穿了,不好意思,不吉利。来参加侯府的婚礼,怎么能穿半截的内衣裤?到时候新郎新娘变成半路夫妻可要责怪您的哦。请您回去脱了再来!」
随着花臂大汉的步步逼近,有人开始往外逃窜,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时不时夹杂着抱怨:「吃了一辈子席,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真是小刀刺屁股——开了眼了!」
「这席谁爱吃谁吃,老娘不吃了!」
「别忘了把随的份子钱给要回来!」
这时我的余光瞥见几个男人趁乱推着个伴娘进了房间。
那,好像是怪力少女伴娘哎。
我在心里默默为男人们点了根蜡。

-9-
侯宇昊过来搂住我:「好了,别闹了。今天大喜日子,就当给我个面子。」
我冷笑一声:「你好大脸啊。怎么没想着给我留面子?」
今天这出闹剧,不管是谁的主意,可真够狠毒的。
第一关折磨我的肉体,第二关羞辱我的尊严,第三关摧毁我的精神。
这样子等真的结了婚,我就任由他们搓圆捏扁了。
要是没有找专业伴娘和我爸派来的人,估计我现在已经脱了一层皮了吧。
我拍拍他的脸:「你不仁,我不义。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想要羞辱别人,就要做好被羞辱的准备。」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就是热闹一下,至于吗?别这么上纲上线的。什么羞辱不羞辱的,别那么想我妈。她还能图啥?都是为了我们好。」
说话间,轰隆一声,一块门板骤然坠地。
怪力少女伴娘踹开房门,尘土飞扬中,她扬起手里的手机:「我正当防卫,已经报警了。」
门内的房间里,隐隐可以看到床上、地上好几个男人衣衫不整,躺着哀嚎。
剩下的人匆匆进去,把他们扶出来。
惨。
怎一个惨字了得。
脸上挂彩的,瘸了腿的,折了手的,凑不出一个健全人。
魏玉茹心疼极了:「他大表哥你咋了?」
另一个戴着眼镜的伴娘嘁了一声:「强奸未遂呗!」
「嘛玩意儿?不就是闹个伴娘吗?咋还强奸了?
「肯定是她自己不检点,勾搭了那么多男人!看她的打扮就不是正经姑娘!」
大家面面相觑。
伴娘裙和我的婚纱一致,都是高领长袖款的,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样都能受害者有罪论,那只能说,身为女性就是原罪,就活该被占便宜吃豆腐。
眼镜伴娘从小包里掏出小本本,义正词严地说:「违背女性意愿试图强行发生性关系就是强奸!这是我的律师证!等会儿警察到了我陪你去。」
怪力少女伴娘点点头,拍拍胸前的花边:「证据我也有。」
我给她们的身上都装有针孔摄像头。
这时有Ṭù₋人出来说和。
「哎呀,乡里乡亲的,多大点事啊?算了吧。大不了,多包点红包给她!」
侯宇昊揽住我的肩膀:「对啊!昕昕,算了吧,都是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可要分清远近亲疏。咱们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反手一个过肩摔。
他躺在地上哼哼,半天起不来。
我居高临下看着他:「谁和你一家人?侯宇昊,这婚我不结了,拜拜了您哪。
「至于告不告,我说了不算。那是她的法定权利。」
魏玉茹伏在他身上,恨恨地咬牙看着我:「你给我等着!」
可,我身后有花臂跟拍男团和专业伴娘女团,优势在我。
「不就是分手嘛,至于吗?别这么上纲上线的。」

-10-
经此一事,我也想开了。
我干嘛没苦硬吃,非要来历练。
不如直接回家去帮我爸管理企业。
办完交接,我去许总办公室和他告别。
「许叔叔,这段时间多谢您的照顾了。」
「别和我见外。我看着你长大,真羡慕庄哥有你这么优秀的女儿。要是在家干得不开心,欢迎随时来我这儿!」
他送我到门口,慈爱地拍拍我的肩膀。
「庄昕悦你这个贱人!」
突然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叫。
魏玉茹一跺脚,指着我:「原来是勾搭上了老男人,所以才敢和我们家悔婚!」
许总拧起眉毛,还没来得及说话,前台小妹急忙跑过来解释。
「她说是 A 公司的人,我想着今天您确实要和 A 公司谈项目,才放她进来的。」
许总说:「既然不是 A 公司的人,就快叫保安把她弄走!」
魏玉茹提高了嗓门:「怎么?想给那个小贱人撑腰?我告诉你,我儿子就是 A 公司的,是你们的甲方!要是他不和你们签合同,你们的东西卖不出去,就都得饿死!」
我默了一默。
要说她蠢吧,她还知道甲方。
要说她聪明吧,怎么会不知道,我们公司的东西在市面上是独一家,多少人求着买都买不到。只有买到我们的货,才能在下游生产中占得先机。
所以 A 公司的老总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求来今天这个谈生意的机会。
「妈,您怎么在这里?」
说来也巧,A 公司的人正好来了。

-11-
跟在最后面的侯宇昊一眼就看见了魏ṭú₊玉茹,连忙跑过来问。
看见儿子,魏玉茹仿佛气势都足了三分:「她一个外地人,靠着我们家才有了落脚的地方。结果恩将仇报,害得我们在村里都抬不起头来!」
我听她这么说,还认真想了想。
我来这个城市工作的时候,我爸特地在公司附近给我买了套房。
后来和侯宇昊谈婚论嫁,他们家先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付了首付买下一套婚房,然后就挑我那套房的毛病,非要我婚后把房卖掉,一起还房贷。
并且用买婚房花光了钱为理由,彩礼没有,三金没有。
本来我压根看不上他们家那点仨瓜俩枣,可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见我不说话,魏玉茹认为自己已经拿捏住了我,叉着腰说:
「今天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要是她愿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认错,今后洗心革面。我大人有大量,看在她年轻无知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再考虑考虑。」
什么年代了,还搞贴大字报、找单位告状这一套。
侯宇昊瞥了一眼 A 老总的脸色,小声说:「妈,家里的事别闹到公司里来。我这要谈项目呢,您先回去再说。」
她一甩头发:「这你就不懂了吧?她让咱们家在村里丢脸了,我就要让她在公司丢脸!再说了,你们是甲方,怕啥?拿捏着他们,让她那个占下属便宜的奸夫也好好赔咱们一笔精神损失费!」
被她指着鼻子说成奸夫的许总也不恼,似笑非笑地看 A 总一眼。
我两手一摊,慢吞吞地说:「你非要这样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她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在这种场合和她正面Ŧų⁼交锋只会显得我掉价。
狗咬我,难道还要咬回去吗?
毕竟之前我已经把场子都找回来了。
A 总也是人精,看这情形,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
秘书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谁,小侯,家里的事先解决好,快把你妈带走!」
魏玉茹母子还愣着,许总说:「贵公司这样的甲方,是我们高攀了。我还有事,不送。」
说完,他回了自己办公室关上门。
A 总的额头上青筋直跳,狠狠瞪了侯宇昊一眼:「你明天别来了!」
魏玉茹上去就拽 A 总:「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凭啥怪我儿子?」
A 总甩开她,冲秘书吼:「快报警!就说有人寻衅滋事!」

-12-
我收拾完下班的时候,侯宇昊竟在楼下等我。
他在寒风中搓着手,鼻尖冻得通红。
我无视他大步往前走,他却拉住了我。
「昕昕,你听我解释。你别和我妈一般见识。我们之前,不是一直很好吗?」
今天魏玉茹闹这一出,只怕在他的人生中,不是第一次了。
他摊上这么个妈,也是够倒霉的。
可被他妈驯了二十多年的绵软性子,还能怎么样呢?跑又跑不掉,反抗又不敢。
只能一辈子当傀儡和伥鬼。
我挣脱开他的手:「侯宇昊,管管你妈吧。别让她再闯更大的祸。」
没走出去几步,他声音颤抖地喊住我,踟蹰道:「你的东西都在家里呢。你,还来吗?」
「都扔了吧。」
我嫌晦气。
再说了,万一哪天魏玉茹又来碰瓷,说我拿走他们侯府的传家宝,那才麻烦呢。

-13-
回家的日子就是滋润。
直到有一天,怪力少女伴娘发了个视频给我。
【姐妹,这是不是差点成你婆婆那人?】
一点开视频,魏玉茹那张更显憔悴的脸映入眼帘,两个眼袋都快垂到下巴了。
她苦大仇深地控诉,上一次家门不幸,娶妻不贤, 大闹婚礼, 丢人现眼。
现在侯府诚聘贤良淑德的传统女性为媳。
视频里经过剪辑,把婚礼上我发威的那几段单独截出来了。
一会是我踹喜婆;一会是我大剌剌坐在椅子上, 婆婆毕恭毕敬站着;一会是我这边的伴娘把男方亲戚都打了。
一套组合拳下来,我是个蛮不讲理的恶女,倒显得他们全家老实可欺了。
这段时间我忙着接手家里的企业, 也没什么时间上网, 随便一搜,这段视频竟然火了。
评论里不少人都在喷我。
【这泼妇简直要倒反天罡啊!】
【让你们整天打拳,看看现在的女的都成啥样了?】
【BOR 就算讨不到老婆也不能娶个母夜叉啊!】
【你们看她的那些伴娘,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
【先别急着喷,以我的经验说不定后续有反转。】
我看得津津有味。
本想放你们一条生路, 还要舞到我面前来,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我打电话给我爹派来的跟班人员, 让他们把那天拍的素材好好编辑一番, 剪成小短剧,然后逐个放上网。
第一集:0 帧起手,就是我的奥特曼头套之死亡凝视。
配上旁白,为什么新娘会在婚纱里穿上奥特曼连体服?因为婆婆说不能穿内衣裤。
再加上进门跨火盆时,对高高火焰的特写。
以及被人掀开裙摆,对着我群里狂拍的特写。
【我就说会有反转,要不是姐姐穿了奥特曼打底,隐私照片可能都满天飞了。】
【还有那盆火,烧那么旺是认真吗?不是烤全羊也不是火刑?】
【姐姐对不起,我承认之前太大声了点。】
【我就说嘛,要不是被欺负得不行,谁愿意在自己的婚礼上大闹啊。】
【姐姐的奥特曼服可以给个连结吗?】
发出去之后瞬间爆火, 还有人在蹲后续。
我让人买了流量,等进一步发酵, 再放出第二集。

-14-
第二集:怪力少女伴娘踹开门板,威风凛凛地站在尘土中。
镜头一转, 是她胸口佩戴的针孔摄像拍到被几个男人强行推进房间, 欲行不轨。
几个男人猥琐地凑上去,上下其手。
女孩子喝止,得到的响应却是:「大家一起乐一乐,别这么玩不起。
「伴娘不就是那么回事么。」
有人按住她的手脚, 有人迫不及待地解下皮带……
看似柔弱的少女却突然暴起, 镜头一阵乱晃, 过后就是躺在地上哀嚎的男人。
旁白:已报警, 已拘留。
评论真的炸了。
【这身手太飒了吧!可以给我当伴娘吗?】
【报警啊!】
【恶臭下头男!】
【说伴娘不是好东西的快出来道歉!】
第三集:喜婆逼新娘下跪。
魏玉茹口沫横飞地念着《侯府家规》。
【之前站男方的大孝子还不快点跪下磕两个响头!】
【我没听错吧?《侯府家规》是哪个朝代的鬼东西?】
【家规有什么稀奇的?我家也有啊。】
【楼上的你站兵马俑第一排吗?你家也把儿媳妇当牛马?大家快避雷这个 IP。】
在结尾处,我还特地打出一行大字:《侯府家规》完整版即将登场, 敬请期待。
等到全网的胃口都被吊得足足的, 我才放出最后一弹——《侯府家规》2.0 版 PDF 全文。
这下网友集体炸锅。
【卧槽这本家规的字数比全家的月收入都多吧?】
【典,太典了。】
【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
【楼上的别瞎说,为了不让儿子结婚她也是煞费苦心了。】
每天翻评论区成了我的电子榨菜, 嘎嘎下饭。
原本侯宇昊只是在本地很难找到对象, 这下好了,他火遍全网。
很快,他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员都被人扒了出来, 还被人发现他现在是赋闲在家。
后来又有知情人爆料他被前公司开除的来龙去脉,又是遭到了群嘲,彻底社死。
全网都没人敢嫁侯府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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