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与恶

我是私人福利院里最漂亮的女孩。
遇到亲生父亲时,是在一个富豪私密酒会上。
只因和他妻子太过相似的容貌,我这个作陪的礼物还未被拆封,就被有心人送去做了亲子鉴定。
结果我还真的是被拐走的富家千金。
从此,我成了上流圈的笑话和家里的耻辱。
他们折磨了我一辈子。

-1-
那天,我被福利院的院长亲自送到了酒会上。
下车前,他痴迷地凑近我,用力吸一口气,「宝贝,你真香。」
眼神猥琐又遗憾。
我知道他在可惜,要把我拱手送人。
我的美貌,让他多次待价而沽。
可惜这次酒会太高端,如果有人要带我走,他拒绝不了任何一个。
我恶心地想吐,但是不敢。
如果搅了他的局,等待我的就是地狱。
我穿着轻薄透明的侍者服,被送进了酒会。
这是一场都是男人的私密酒会,汇集了全城的富豪。
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很清楚。
可我跑不掉,门口的守卫个个身高马大。
酒会里有好多和我相似年纪的少女少男,衣着暴露,面容姣好却目光呆滞,有几个和我来自同一个福利院。
可是,所有人的眼光还是汇聚到我的身上。
猥琐,狂热。
我面无表情。
习惯了。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很美,这是我最大的资本和痛苦来源。
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多了很多窃窃私语。
「太像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种级别的美女,还真的很少见。」
「说不定。。。」
目光不明。
有个男人的手搭在我肩上,我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回头看,是郑君程,郑家的大少爷。
所有人的资料,院长都逼着我记熟。以后,都有可能是我的金主。
他随手捏高我的下巴,左看右看。
「妈的,还真的是年轻版的顾太太。」
他哈哈大笑,「给顾越诚看到,估计要气死。」
旁边有人凑上来,「据说顾家当年是有个亲生女儿不见了。」
他微怔,问我,「你哪里来的?」
我艰难地开口,「康星福利院。」
他眼眸一转,咧开嘴笑了,「把她送到会客室去。」
五分钟后,有人过来取了我几根头发。
在会客室被关了三小时后,郑君程大笑着冲了进来,两眼放光,亢奋得像是刚刚磕了药。
「来来来,顾家妹妹,我带你去见你亲爸。」
我被他拖了出去。
众目睽睽下,他拿出一份加急的鉴定报告,递给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
「顾总,你要好好谢我,我替你找回亲生女儿了。」
他得意洋洋,又满怀恶意地对外宣布。
那一刻,我看到中年男人从不可置信、嫌弃到厌恶至极的表情转变。
周边的人看向我的眼神充满嘲笑和不屑,他们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高高在上的顾家,亲生女儿居然沦落到做陪酒女郎。太可笑了。」
「可惜了,本来今天还想美人在怀的。」
我屈辱地缩起身体,抱紧衣不蔽体的自己,哀求地看着顾越诚。
顾越诚伸手想打我耳光,「下贱,不知羞耻。」
上一世,也是这样。
我前一秒找到家人的喜悦,直接变成了不知所措。
我流着泪,拼命想解释,「不是我自愿来的,我是被逼的。」
可是没人想听,顾越诚直接一句话,「你要脸的话,就应该去死。」
我咬破了嘴唇,低下头,羞愧得浑身发抖。
即使后来,他们不得不将我认回家,也向来把我当Ṭúₐ成顾家最大的耻辱。
他们帮我改名叫顾悦悦,意思是取悦别人,以此来羞辱我。
可是,这一世。
我架住了他的手臂。
「顾先生,不知羞耻的,难道不是你们这群老色胚吗?」
我环顾四周,「把我们这群未成年打扮成色情的样子,企图违法乱纪的不是你们这群人吗?」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表情尴尬,避开我的视线。
「你不想认我,我也没想要认你啊。谁愿意有个老色胚的爸爸啊。」
我冷淡地扔开顾越诚的手,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我几乎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刚想开口训斥我,外面响起一声嚎叫。
「不好了,外面有大批的记者,还有警察。」
「是你干的?」郑君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怒火中烧地看着我。
我无辜地看着他,「这件贴身的兔子招待服,哪里有放手机的地方。」
会客室里也没有可以打电话的外线。
他狠狠地叫嚷着,「哪个傻逼干的,我不会放过他。」
顾越诚更是神色慌张,怕记者拍到后,坏了他宠妻爱女的好男人形象。
我在心里嗤笑,等你知道这事是你养女干的,不知道什么感觉。
酒会上有人把我是顾家女儿的消息当笑话一样告诉了顾思菁,她就策划了后面的一切。
目标就是将我钉在耻辱柱上,让顾家不能接纳我,就不会妨碍到她顾家大小姐的身份。
上一世的确如此,一拥而上的记者拍到我衣衫不整的画面。
第二天,热搜头条就是顾家找到遗失十六年的女儿,居然是个外围陪酒女郎。
圈子里传遍了我被找回时的身份,顾家老小都抬不起头。
没有人思考,为什么这个富豪酒会里都是我这样的人存在。
这一次,我只是在她通知记者的同时托人报了警,说有人聚众淫乱、强迫卖淫。
记者们拍到的是本城大佬一个个被警察带出酒会,请去警察局喝茶的场景。
谁也没空管我这个小人物。
当天晚上,这群大佬就上了新闻。虽然他们还没干啥,但青年侍者的清凉打扮,坐实了他们是一群老色狼的事实。
顾越诚的脸拍得格外清晰,顾氏集团的官网下,骂声一片。
我就在这个时候,被接回了顾家。

-2-
和上辈子一样,顾家捏着鼻子也必须把我认回家。
他们怕把我留在外面,会有更难堪的事情发生。
尊贵大气的独栋别墅,肃立两旁的佣人,我格格不入地站在那里,面前优雅喝茶的美貌贵妇没有看我一眼。
我和她长得真的很像。
直到顾越诚从书房出来,顾思菁眼睛红红地跟在后面。
贵妇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你平日里是不是一直恐吓思菁,说亲生的找回来,就不要她了?她一听说那个贱种被找到了,就被人撺掇得报警找记者,害得我颜面全失,平白得罪了圈子里所有人。」
贵妇,不,我的亲生母亲苏雅晴捂着脸,拼命解释,「我向来把思菁当作亲生女儿宠爱,怎么会说这些。」
顾思菁躲在顾越诚身后,弱弱地发声,「是我误会了妈妈的意思,是我的错,不怪妈妈。」
上一次,看到这个场面,我只记得心痛被打的妈妈,着急地为她出头。
「你不可以打她,这是家暴。找记者害我被曝光的是你的养女,你为什么不骂她。」我勇敢地把她护在身后。
结果换来的是她厌恶的眼神,「要你多事,我可不认你这个下贱的女儿。」
还有顾越城转移的怒气。
「你怎么不死了算了,为什么要被人发现是我的女儿。」
他挥起皮鞭把我打到浑身血痕,然后关进小黑屋,几天没有饭吃。
我躺在里面奄奄一息,最后是送水的佣人怕我死了,才找了家庭医生来看一眼。
这就是我回家的第一天,没有和父母抱头痛哭的场景,没有人心痛我在福利院的遭遇。
只有辱骂、殴打和挨饿,是我归家的欢迎仪式。
这一次,我选择冷眼旁观。
顾越城的火气越来越大,「如果不是你阴阳怪气,思菁怎么会误会,她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你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吗?」
我在心里点头,据说好几位被曝光的都和顾家断交了,还联合起来一起抢了顾越城好几个项目。
他破口大骂的同时,拿起悬挂在墙上的鞭子,对着苏雅晴用力抽下去。
「1、2、3、4、5……」我在边上默默地数着,苏雅晴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她求救的眼光投向顾思菁,可对方低垂着眼眸,像被定身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她又把眼光投向我,我冷冷地回望她,眼里只有幸灾乐祸。
终于顾越诚打累了,苏雅晴蜷缩在地上,低声哀嚎。
完全没有见面时趾高气扬的贵妇模样。
顾越诚把鞭子一扔,转身进了书房。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毕竟,看到我,就会想起自己是全网认证的老色胚。
顾思菁咬了咬嘴唇,「妈妈你忍一下,我去劝劝爸爸别生气了。」
她飞快地向书房跑去,似乎怕晚一秒就被妈妈叫住。
只有我,轻轻地在苏雅晴身边蹲下,用手抚开她因疼痛汗湿的头发,「妈妈,明明报警和找记者的是顾思菁,谁都知道她是为了恶心我。可爸爸为什么惩罚你呢?难道在他眼里,你这个顾太太只是帮他养顾思菁的保姆吗?妈妈,你太可怜了。你的男人心里只在乎顾思菁,没有你。」
苏雅晴的眼神瞬时变了,之前只是被打的难堪和痛楚,现在变成了莫名的癫狂。
她奋力举起手,想要打我,我握住她伤痕累累的手臂,「你歇歇吧。他不爱我,我不会是你的敌人。」
她似乎听懂了我的意思,不再挣扎,眼神转向书房的方向,怨恨和嫉妒交织。
经历过一世,我才知道我的妈妈是一个疯狂的恋爱脑。
顾越诚是她的天,她的神。
她一生渴求的就是他的爱。
为此,她可以付出一切。
可是顾越诚心里没有她,她只是个被选中放在顾太太位置上的工具人罢了。
过去他爱的人,是顾思菁过世的妈妈。
现在他在意的是她的女儿。
妈妈一直在和顾思菁争宠。可是,她又不得不做顾思菁的好妈妈,因为这是顾越诚要求的。
现在我来了,我可以Ŧüₗ打破这诡异的怪圈。
她嘶哑着嗓子,开口问我:「你想要什么?」
我笑了:「妈妈,如果我和顾思菁有冲突,我只要你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顾思菁是这里最好对付的敌人。

-3-
在顾思菁眼里,我就应该死在外面,而不是回来和她抢地盘。
所以上一世,她搞了很多小动作来赶我走。
后来她发现,我在家也是被羞辱和欺负的对象,她更是肆无忌惮。
到最后,为了一个男人,我被她折磨到死。
这一切,我会还她。
做起来真的不难,因为顾思菁也是个恋爱脑。
她暗恋的居然是郑君程,那个变态的大少爷。
而大少爷竟然觉得那天的我够有种,对我起了兴趣。
宴会以后,郑君程一直在想方设法约我出去。
我没拒绝他,也没答应他什么。
约五次,去一次。
撩两下就跑。
他应该没见过我这种类型,兴致被我吊得高高的。
我其实很清楚,他只是把我当猎物玩玩而已。
真的被他得手了,就是被拆解入腹的命。
顾越诚知道郑君程对我的兴趣,他乐见其成。
毕竟,宴会上让他丢人的事,是大少爷随性而为,他也很想暗地里扳回一局。
「看样子,你在福利院也学了不少东西,也算能派上点用场。男人Ṱû⁸,太容易到手就不会珍惜,你要学会拿捏他,为顾家争取更多利益。」
我笑了,「顾家,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直接谈报酬。我如果能吊着他,你每个月给我五十万。」
顾越诚哈哈大笑,「行,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搞定郑家大少爷。」
看得出,他很满意,在他眼里,有欲望有野心的人才是最好控制的。
我很快就有了银行卡和第一笔收入。顾越诚打了一百万给我。
「你去找管家,该打扮打扮,该找的家庭老师找起来,郑大少爷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光有一张脸,吊不住他的。」
顾越诚对于有用的人倒是大方。
我转身又去找了那个妈。
一样的,我也和她开条件,「我如果帮了你,你能给我什么?」
我们很快达成一致,我的卡里又多了丰厚的一笔进账。
佣人们是最会看风向的,他们灵敏地嗅到了夫妻俩对我态度的转变,立即把我当成大小姐伺候。
我在顾家吃香喝辣的,一时风光无限。
顾思菁坐不住了。

-4-
「顾悦悦!」顾思菁突然叫住了下楼梯的我。
她二话不说,上来直接给了我重重的一巴掌。
我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别以为你改回了顾姓,就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在这家里,我才是大小姐,你只是一条没人要的流浪狗而已。」
流浪狗?
我捂着脸,拨通了一个电话。
「郑大少,我今天不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顾思菁的脸色瞬时变得难看。
「我被人打了……你问谁啊?」
我抬起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顾思菁,她说我只配当顾家的狗。」
手机对面的声音暴跳如雷,「妈的,老子都没对你动过手,她敢打你。你让她在家洗干净等着,老子过来给你报仇。」
顾思菁应该听到了这句话,眼神恶狠狠地瞪着我,像是要吃人。
我走上两格楼梯,凑近她,「你说,郑大少过来,是会给你顾大小姐几分面子,还是会为我这条流浪狗出气呢?」
她胸口起伏得厉害,却说不出一句话。
郑大少爷向来只凭自己喜好任性,从来不管什么世家关系、社交体面。
没办法,谁让他郑家权大势大,他又是他爸唯一的儿子。
顾思菁昂着头,等在楼梯口。
看样子,她不信郑大少会为了我,去得罪她和顾家。
直到她红着脸,羞涩地和郑君程打招呼,却被他一把拽下楼梯,狠命踢了两脚时,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叹了口气,连这个男人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还砸了一颗芳心进去。
虽然,这心也是黑的。
Ṱũ³5
我被郑君程拉出了顾家,完全不管不顾身后佣人们和顾思菁的鬼哭狼嚎。
他一路飙车,把我带到他的公寓,压在床头,你该怎么谢我帮你出了这口气。
他的手不规矩地摩挲着我的锁骨,眼神比他的手更为露骨。
我推开他的手,「郑少,我下个月才成年。」
他咧嘴笑了,「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你让我去替你出气的时候,就该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
说着话,他的手就往下移。
我拉住他的手腕,咬了咬唇,「郑少,我换个方式报答您行吗?肯定比这事对您更重要。」
他应该没什么兴趣,头也不抬,解开了我衬衫的第一粒纽扣。
「你没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紧张之下,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一句,「如果我知道你爸的私生子是谁呢?」
他的手停住了。
下一秒,他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顿时,我喘不上气了。
他的手越收越紧,我无力地挣扎着,有种今天要交代在这里的感觉。
突然,他放开了我。
我咳嗽着,用力吸进一口空气。
他又恢复到了笑嘻嘻的状态,「顾家妹妹,你快点说说,那个人是谁?」
我怕他再次动手,稍缓过一口气就赶紧开口。
「是你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助理。」
他眯起眼睛,「他是我爸的私生子?就他那副唯唯诺诺的窝囊废样子。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他戴眼镜,就是为了遮住和你相像的眼睛和眉毛。」
我脱口而出。
郑家虽然没啥好人,但是长得都挺出色,特别是眉眼,都一样的遗传到了高眉骨,凹陷的眼眶,听说他们家祖上有欧洲人血统。
郑君程低下头思索了片刻,骂了一句,「妈的,敢阴我。」
我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信我了。
郑君程跳下床,迅速整理好衣服。
我以为他要走了。
不料,他又开了口,声音阴恻恻的,「顾家妹妹,你才从福利院出来,就这么消息灵通吗?」
我咬着唇,沉默不语。
郑君程也不急,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ŧüₖ,像是要重新评估我的价值。
我垂下眼,越过他,从书桌上的花瓶里拿出一朵花,伸手递给他。
「顾悦悦,你发什么神经?」
我依旧执着地伸长手臂,安静地看着他,要他接过花。
他嗤笑了一声,突然脸色变了。
下一秒,他拔腿就跑,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7-
我四岁的时候,在福利院的角落,遇到了一个在嗷嗷大哭的哥哥。
他比那个时候的我高很多很多,像一棵参天大树。
「哥哥,你怎么哭了?」
「因为我妈妈去世了。」
ẗű̂₃他哽咽着回答我。
虽然我没见过妈妈,但是我知道,妈妈就是最爱孩子的那个人。
他没有最爱他的妈妈了,我真为他难过。
我把手里唯一的糖递给了他。
那天有人来参观,老师给每个小孩发了一颗糖。
我舍不得吃,可看他哭得满脸是泪,只能割爱给了他。
我还给他取了名字,大树哥哥。
大树哥哥每天都沉着脸,眼睛红红的。
我没有新的糖了,只能每天去路边采一朵最漂亮的野花,偷偷放在他窗口,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可惜,花一直被留在窗口,没有人动过。
「哎——」我叹了口气,犯愁地看着手里的花,花花这么漂亮,哥哥还不喜欢,这个哥哥好难哄啊。
「花花小朋友,今天的花不送我了吗?」
清朗的少年音在我头顶响起。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大树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他摸了摸我的头,手掌暖暖的,像是阳光洒在头顶上。
我们成了好朋友。
半年以后,他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但是每个月,我都会收到他的信,好看的衣服,图书,还有好吃的糖果给我。
我努力学习写字画画,一边嘴里咬着糖,一边给他写回信。
上学以后,我的信越写越长,可他的信越来越短,越来越少了,但是礼物还是按时寄过来。
我扳了扳手指,大树哥哥满十八岁了。院里的老师说,十八岁就是大人了。
估计他有大人的事情要忙,没空写信。
十岁生日的时候,我收到他送的一条项链,如获至宝地戴了起来,再也没有摘下来过。
可是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给我寄过任何东西。
我写了一大堆信给他,没有任何回复。
我害怕极了,怕大树哥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一个人躲起来哭。
一天晚上,我偷偷跑出了福利院。
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每次的礼物和信,都是院长给我的,但是她退休了,已经离开了福利院。
后来,我被找来的老师带了回去。
院里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他是谁,到底怎么才能联系上他。
再然后,陈院长来了,我的噩梦开始了。

-8-
没过几天,就传来消息,郑大少身边的助理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郑家现任董事长,郑君程的爸爸,和儿子在办公室里大吵一架。
郑君程出来的时候,脸上青青紫紫,但是笑得很开心。
「他手脚倒是挺快的。我要是能和他一样强就好了。」
我坐在花园里自言自语。
郑君程十五岁的时候,他妈妈在他面前跳了楼。
据说,他妈妈是因为知道他爸爸外面有了人,还有了只比他小一岁的私生子,直接从别墅楼顶上跳了下来,身体砸落在还是少年的他面前。
他当场昏了过去。
醒来后,不言不语。
有一天,被送到了福利院。
这家福利院的创始人是他妈妈。
这才有了他和我的偶遇。
只是多年后相遇的我们,早已物是人非。
「大小姐,老爷找你。」
我还在胡思乱想中,就被叫到了书房。
「顾悦悦,是你指使郑君程打了思菁?」
顾越诚脸色铁青,一手拽着鞭子,另一手紧搂着哭哭啼啼的顾思菁。
苏雅晴老老实实地垂着手站在旁边,像个伺候着男女主人的下等仆人。
「我哪敢啊?郑大少爷什么人,会听我的。」
我装作不经意地瞥了苏雅晴一眼,她微微抬了抬眼。
「是顾思菁逼着我把大少爷叫来,她向他表白不成,恼羞成怒,不小心自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她乘机想让郑大少爷负责,结果人家不鸟她,直接给了她两巴掌。」
「不信你问妈妈,是不是早就知道顾思菁暗恋郑少爷?」
顾夫人愣了一下,随即开口,「我的确是听思菁在电话里和朋友说过,她有喜欢什么人。」
我勾起嘴角。
她还记得我说的话,什么都不要做,只要实话实说。
「妈——,顾悦悦,你个贱人,你胡说八道,我……我哪有和郑少表白过?」
顾思菁气得跳脚,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到郑少那嫌弃她的眼神,还有毫不留情的一脚踹。
我白了她一眼,「要不我请郑大少过来亲口说?」
我笃定他不会戳穿我。
苏雅晴立刻接口,「好了,别让思菁再难堪一次了。郑大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年轻英俊,思菁你眼光不错。你也别急,以后找机会和他多接触,让他知道你的好。」
「够了——,都给我闭嘴。」
顾越诚的眼睛冒着火,鞭子重重地击打在地毯上,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
我在心里偷笑。
年轻英俊——,正中老头子的死穴。
「你们都给我出去,顾思菁留下。」
我和苏雅晴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书房,分道扬镳,再没半分眼神交流。
唯一相同的是,我们各自躲在暗处,紧盯着书房的门。
五分钟后,顾思菁冲了出来,她尖叫个不停,看得出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苏雅晴估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我笃悠悠地往楼上走去。
顾越诚终于忍耐不住了。
亲手养大的酷似白月光的养女,快到他可以享受成果的时候,居然对别的男人有了爱意。
这不逼得他提前出手。
顾思菁这个没脑子的。
总算知道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宠她当宝的养父,对她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了。
我的父亲,真令人恶心。
这整个家,都令人恶心得要命。

-9-
顾思菁离家出走了。
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家里的气压很低,顾越诚天天板着脸,看谁都不顺眼。
苏雅晴是唯一高兴的人。
「那个小贱人不会回来了吧?」
我挑起眉毛,「你想得太开心了。顾越诚一定会逼她回来的。」
「她回来干嘛?现在她都知道你爸对她的心思,难道打算回来和我抢他?」
苏雅晴的声音尖锐了起来。
「她想都别想,越诚只能是我的,只有我才是最爱他的人。」
「当年越诚选了我,没选那个女人,他一定也是爱我的,对不对?」
她神情癫狂地拉住我的手臂,要我给她一个答案。
「不对,他当初选你,是因为你的家世。」
我冷着脸,说出她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当初顾越诚为了前程,偷偷瞒着交往中的顾思菁妈妈和苏雅晴结婚。
顾思菁妈妈知道后,心灰意冷,不知所踪。
顾越诚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
四年后,重病的她带着两岁的顾思菁找到顾越诚,把她托付给了他。
「顾越诚,我丈夫死了,现在我也要死了。帮我养大女儿,就当还你欠我的债。」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顾越诚哭着答应了她。
可惜,她没有料到,这个男人会有一天对她的女儿起了觊觎之心。
苏雅晴也没料到,她抢来的男人从来就没爱过她。
「在苏家公司被他并吞后,你就是让他厌恶的女人,还有我,厌恶女人生出来的垃圾。」
「当然,你还有用处,可以帮他养大顾思菁,可以作为顾夫人掩盖他对顾思菁的龌龊心思,以后更可以为他和她的不伦关系打掩护。」
「而我,作为女孩,不在他考虑的继承人范围。就应该一生出来就被扔掉,因为他怕你有了我这个女儿,就不会好好照顾他的宝贝养女。」
「妈,当初我不是意外丢失,是顾越诚故意把我扔掉的,是不是?」
这个猜想,上一世我就有了。
顾越诚对我完全没有父女感情,不仅仅因为我曾是陪酒女郎,他时刻都在表达对我的厌恶。
我其实更想知道,怀孕十月,辛辛苦苦把我生下来的母亲,是不是也参与了这场抛弃。
我知道现在的苏雅晴,和顾越诚一样,完全不爱我。
可我希望当年的她是不知情的,或者是被胁迫的。
最起码能证明,即使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这世上有个家人,曾经爱过我。
「我知道啊,」
她咧嘴笑了。「你被送走了,就不会多一个人和我分享越诚了。」
我闭上眼睛,什么东西,在我的胸膛里彻底冰冻了。

-10-
半个月后,顾思菁灰溜溜地回来了。
很简单,顾越诚停掉了她所有的银行卡。
她一个大小姐,又不可能去打工,只能回家。
上辈子也是这样。
顾越诚很有手段,他一开始卡里留了一点钱供她吃饭住宿。
但是,只能满足最基本的条件,住最便宜的旅店,吃便利店的盒饭。
顾思菁做了这么多年富家小姐,怎么能习惯这样的生活。
她终于知道,如果还想要过回原来奢华的日子,她离不开顾越诚。
于是,她妥协了。
她成了顾越诚的秘密情人。
可她心里又怨恨这样畸形的关系,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
我恨她入骨。
可是,这辈子,我还是要帮她一把。
我溜进了顾思菁的房间。
房间里一片狼藉,她坐在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见到我,她硬是挺起了背脊。
「顾悦悦,我又回来了。我才是顾家大小姐。你别以为我不在,你就可以一家独大。」
「是,你是回来了,只不过你回来以后是顾家大小姐,还是顾家小情人,可由不得你决定。」
顾思菁的脸色刷白,显然,她没料到,我早就知道了她和顾越诚的事。
她恨恨地举起手,「你别和我提那个恶心的老男人。」
我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很好,你现在都不叫他爸爸了。那我们就有东西可以谈了。」
「我可以帮你摆脱他。」
「当然,你也要付出一点代价。你愿意吗?」
她疑惑地眯起眼睛,「顾悦悦,你会有这么好心想帮我。」
「说实话,其实我根本不想帮你。是有个人,他知道了你的遭遇,觉得之前有点对不住你,想来拉你一把。」
「你感兴趣吗?」
可能我说我不想帮她,听上去更真实,她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行,我带你去见他。」

-11-
当酒店套房的门打开,出现郑君程的脸时,顾思菁的脸色变了又变。
我用力把她推了进去。
郑君程递给她一杯红酒,「喝了,压压惊,算是之前打你的赔罪。」
他说话声音没有很响,神情淡淡的。
和之前那个喜怒无常,喜欢动手的郑大少大相径庭。
顾思菁还是很怕他,抬手便把酒灌了进去,被呛得直咳嗽。
「说吧,你如果想跟着顾越诚,做他的女人,今天我们的话题就到此为止,我给你转一笔钱,当作赔礼。」
「不,我不想,郑君程,帮帮我。」
顾思菁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抓住郑君程的衣服,不肯放手。
眼里居然还带着一丝羞涩,完全忘记刚刚还怕他怕得要命。
郑君程安抚似的拍拍她,像是在拍一只自投罗网的小宠物。
「行,我和你谈谈。」
「悦悦,你先出去吃点东西。我帮你订好了楼下的餐厅。」
那天以后,郑君程再和我联系,态度就变了,像是变回以前温暖的树哥哥了。
但是,他丝毫不提及福利院的事情,更没有解释为什么后来不再和我联系。
门房关合前,顾思菁怨恨嫉妒的眼神一闪而过。
我摇摇头。
她和苏雅晴真的是一样的恋爱脑,只要男人给她一点好脸色,随时随地都会不知死活。

-12-
我知道郑君程会和她谈什么。
他需要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为他潜伏在顾越程身边。
虽然顾氏集团的规模比不上郑家,但是如果能被他吃下,他就多了和他爸较量的筹码。
我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想为他妈妈复仇。
这辈子,他应该有机会如愿以偿。
前几天去找他的时候,我努力说服他。
「郑君程,我知道你想报复你爸爸,顾氏集团是个很好的垫脚石,顾思菁是个很好的利用对象,只要你……」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色狼加坏蛋,所以你才想出这个主意?」
他突兀地打断了我。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平心而论,这段时间,他对我真的很好很照顾。
可我找不回当年那个少年的样子。
无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我未知的真相,现在的他,只能是郑大少爷,一个合作对象而已。
也许是沉默了太久,他自嘲地开了口,「的确,有时候照照镜子,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我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行吧,我会帮你,利用顾思菁,把顾氏集团搞到破产。」
「如果我做到了,我还能是……」
他没有再说下去,可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迟疑了很久,终于点了头。

-13-
顾思菁再次回到家的时候,神情完全不一样了。
她红着脸,娇羞地凑近了下班回家的顾越诚,「爸爸,我知道错了,我回来了。」
顾越诚拉开领带,脸上声色不动,「嗯,你跟我进书房。」
顾思菁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乖巧地跟着顾越诚进去了。
我有点恶心,也佩服顾思菁能这么快进入角色。
看样子,为了郑君程,她可以奉献一切。
苏雅晴神色扭曲地站在楼梯口,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这个贱人,为什么她要回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把越诚抢回来。」
「你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你都没办法彻底拥有顾越城吗?不是因为他不爱你,而是因为你犯了个错误。」
我轻声在她耳边说。
苏雅晴猛地抬起头。
「你不该把苏家的产业都给了他,任由他把顾氏集团做大。」
「一个男人,有了事业,有了权力和社会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用这些打动她。」
「你想让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你就只能做顾越城的妻子,而不是顾氏总裁的夫人。公司只要有个你们能信任的人管理就够了。到时候,顾思菁自然会离开,去找更有权势的男人。」
苏雅晴似乎听进去了,她喃喃自语,「对,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我愿意在他身边了。」
「是,我知道,从头到尾,你都不在乎其他的,你只要他,所以你为他付出了一切。」
我伸手帮她把凌乱的头发勾到耳后。
「他是不是也应该下半辈子只围绕着你活。」
她像是被我诱惑住了,眼珠缓慢地转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14-
苏雅晴匆匆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她心情很好。
我知道她去找谁了。
苏亚昕,比她小十五岁的亲弟,我的小舅舅,当初的苏家小少爷,现在是顾氏集团的高级打工仔。
当初,苏家二老因为一场车祸去世,顾越诚居然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遗嘱,顺理成章地接手了苏家的产业,全数并进了顾氏集团。
苏亚昕是个聪明人,他不信这只是个意外。
上辈子,他一直潜伏在顾氏公司,伺机想报复顾越诚。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找到了顾越诚偷税漏税和一些灰色产业的证据,甚至还有那场车祸的蛛丝马迹。
可惜还没有举报成功,就被顾越诚反杀。
因为他在举报前,傻傻地知会了苏雅晴。
他以为苏雅晴也会像他一样痛恨顾越诚害死双亲,可惜,她是顶级恋爱脑,没有是非对错,丝毫不顾念亲情。
她出卖了自己的亲弟弟。
顾越诚做下的这些恶,还有郑家,以及其他上流富豪家的各种家丑和变故,上辈子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的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现在,苏雅晴主动去找苏亚昕,他一定会利用好这个机会。
毕竟,我早在暗地里提醒过他,苏雅晴早就知道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在他心里,苏雅晴已不配做他的姐姐了。
我关上灯,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顾越诚的卧室就在上面。
如果他知道,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人都被我策反了,还能睡得着吗?
我翻过身,冷笑着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15-
顾越诚最近春风得意得很,一方面美人在怀,另一方面,他通过我搭上了郑家,拿到了一个大项目。
这个项目消息原本是我买给他的。
郑君程有个内部消息,海外有个很重要的政府项目,如果他能够拿下,郑家老太爷可能会把家里的一部分产业交给他。
他就有机会和他爸平起平坐了。
他们父子不合,圈里都知道。
但是项目太大,他一个人吃不下来,所以要找人合作。
「他私下在找合作的公司,你如果想要我搭个线,给我五百万。」
因为我直接要钱,倒是让顾越诚不疑有他,爽快地给了钱,然后去找郑君程谈判了。
我知道他一定会感兴趣的。就算顾思菁喜欢郑君程,但是只要和钱相关,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没过多久,这个项目的确被郑氏集团拿到了,顾氏也分了一杯羹。
可是,签约的人,Ŧũ̂²不是郑君程,而是他爸爸。
顾越诚把郑君程卖了。
签约仪式上,他得意地嘲讽着神色晦暗的郑君程。
「郑大少,在商言商,你也别怪我找你爸爸合作,良禽择木而栖,等你能在郑家当家做主了,我们可以再合作嘛。」
郑君程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走开了。
项目推进得很顺利,郑家和顾家投了一大笔资金进去。
「悦悦,你真的确定,三个月后,那里会发生政变?」
郑君程在电话里又问了我一次。
「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我们联合下了这个套,顾越诚果然上钩了。
有顾思菁在,他心里一直嫉恨着郑君程。
我赌他一定会选择反水。
在上一世,海外政变这也是国际大新闻了。
只不过,那一次主导项目投资的人是郑君程,损失惨重。最后因为这件事,郑家老太爷收回了他手里的关键业务,他爸也趁机打压他。
这一世,他爸爸更为激进,和顾氏投进去的钱要多一倍。
中间肯定有他推波助澜的手笔在。
「悦悦,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消息?」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
「郑君程,你有秘密吗?不能让人知道的?」
这下换成他不发声了。
隔了很久,他才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有,很多。」
「巧了,我也是。」
说完这句话,我直接挂了电话。
三个月后的时事新闻如约而至。
郑家和顾家大乱。
郑君程趁机抛出他们大笔投资无法收回的消息,两家的股价大跌。
郑家老爷子震怒,下令召开董事会。
郑君程一改之前神经质的形象,一身正装地出现在董事会上。
他手上有母亲留下的股份,虽然不多,在董事会上也有一席之地。
最后,他爸爸被罢免了董事会主席的职务,老爷子暂代。
散会后,老爷子拉住他,「君程,你爸做事太不稳重,眼光也不行。这几年,集团在他手上没什么发展,董事会对他一直不是很满意。这次罢免后,他也没什么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我知道因为你妈的事情,你叛逆了这么多年。」
「那个私生子,已经被你弄成了植物人。这次,你爸为了和你抢项目,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也该气消了。」
「都是郑家人,别再和你爸闹了。」
「以后,郑家早晚会交到你手上。」

-16-
郑君程没告诉我他的选择。
但是,郑氏集团后面的大项目里,频频出现他的身影。
甚至还有他和他爸爸为了稳定股价,一起接受采访的合影。
我也就懂了。
郑家势大,财力雄厚,即使这次损失不小,也能撑过去。
顾家可没这么幸运。
这笔投资的钱,几乎掏空了公司的资金储备。
顾越诚每天忙得焦头烂额,到处求人,他甚至没时间来找我算账。
顾家,估计离破产不远了。
顾思菁也多了几分自由,经常看她偷偷溜出去。
我知道,她是去见郑君程了。
郑君程想最终把顾氏集团收入囊中,还是需要她提供情报的。
顾思菁回来的时候,手腕上多了一根钻石手链。
「顾悦悦,这次如果不是因为我用君程气顾越诚,他不会这么容易上钩的。」
她趾高气扬地告诉我,「君程说了,他对你,只是有一段小时候的情谊而已。」
「我才是那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
我没有任何反应。
我的目标,从来不是要站在郑君程身边。

-17-
顾越诚总算找到愿意借他钱的人了。
昨天,苏亚昕来了一次顾家。
「姐夫,我有个生死之交的朋友,听说顾氏集团出了事,他愿意出钱来资助我们周转。」
顾越诚摇了摇头,颓丧地说,「他怕不会是准备趁火打劫吧。这几天,我求遍了所有身边的朋友,他们居然都想从我这里剥层皮。呵呵,我算看明白了,生意场上,你一落魄,什么朋友都是狗屁。」
苏雅晴端起茶递给他,「亚昕,你说的人是王星星吧?我记得他从小就爱和你玩。你七岁那年,他跌到河里,差点淹死,还是你拼命找人救了他呢。王家几代都是做矿产生意的,家底很厚,就是没什么文化。」
「他们家我们也算知根知底。当年,我爸妈去世,他们还专程来祭拜过,可见也是有情有义的。」
顾越诚的眉头稍微松了一点,「既然你们都认可他们家的为人,那就谈一谈吧。」
「好的,姐夫,我这就去安排。」
没过几天,顾越诚又恢复了以往的气势,顾氏账上到了一大笔钱。
苏雅晴在我跟前,焦虑地来回走,「你这边计划还要多久?到时候,顾氏交给亚昕,越诚不会生气吧。他会不会怪我害他没了事业?」
我淡淡一笑,「怎么会生气呢,你们当年设计并吞了苏家的产业,小舅舅也没有生气啊。
一家人,分什么彼此呢。」
苏雅晴似乎没听出我话语里的嘲讽,只跟着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我抚了抚额头,药下得有点多,影响她神智了。

-18-
「悦悦,那块二号地皮,我找人私底下勘测过了,下面真的有古墓在。我已经让人去造势宣扬了,顾越诚应该会感兴趣。」
「他把顾氏的办公楼、厂房都抵押了,打算和王家共同投资买地。」
我点点头,「如果这次他上钩了,顾氏集团就是你的了。」
王家只是个幌子,郑君程才是幕后的主使人。
郑君程亲昵地摸摸我的头,「悦悦,我会把顾家的别墅、车子都过户到你的名下。这辈子你会过上好日子的。」
我冷不丁地问他一句,「你会把原本苏家那部分还给我小舅舅吗?」
郑君程垂下眼眸,「单独剥离苏家业务,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事成后我会给他一笔钱,我保证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郑君程立刻转移了话题。
「悦悦,你到底是哪里来的神通?」
「到现在为止,你没有一件事情说错的,而且,这些都是最隐秘的信息。」
郑君程笑盈盈地问我,眼里却是满满的打探。
我没有接口,继续整理着花瓶里娇艳的花束。
只是这一次,我再也没兴趣向他递上一支花。

-19-
地块的拍卖会开始前,郑君程眉头紧锁,手不停地拉扯着领带。
他有意向的一号地皮,面积是二号的三倍。
如果他拍下来出问题,郑家和顾家一样,也会万劫不复。毕竟郑家也同样经历过伤筋动骨的损失。
但是让他放弃,也是万万舍不得。
政府正在规划的商业区就在这个位置,会有新的地铁线通过。
如果能建成一体化的商场和办公楼,会是郑氏集团长期的收益项目。
这更是他向郑家老爷子展示自己能力的机会。
顾越诚不出所料地拍下了二号地皮。
「悦悦,我看中的这块地皮应该不会出问题吧。」
郑君程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再次向我确认。
我摇摇头,「这块地皮下面肯定没有东西。」
他松了口气,「那我今天一定要拿下它。」
我没再说什么,安静地陪着他,直到他成功拍下地皮,神色倨傲地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我站在他身后凝望着他。
一瞬间,他的身影和顾越诚,还有我这两辈子接触到的那些有钱富人重叠在了一起。
「悦悦,」郑君程突然回头拉住我,「人多,别走丢了。」
我的视线不知为什么,变得模糊起来。

-20-
一个月后,没和任何人打招呼,我独自一人回到了福利院。
正值春季,院子里的花都开了。
那个好色的陈院长早已不见了踪影,老院长回来了。
福利院又变回我小时候的样子。
老师和年长的孩子一起照顾着年幼的孩子。
到了一定年纪的大孩子,可以选择继续读书,或者出去做工。
之前那些令人恶心的酒会,被人挑选后送至金主床上的可怕事件,就好像只是一场噩梦。
没有人再提起,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这一切。
郑君程又来找我了。
「悦悦,顾家倒了,你听到消息了吗?那块地被政府禁止开发,顾越诚什么都没有了。」
「恭喜你,得偿所愿。」
我忙着摘花,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
「悦悦,你不关心那些人的下场了吗?」
我没说话,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苏亚昕告发了顾越诚,说他当年谋害他父母,还有各种偷税漏税、恶性竞争的事情。」
「他连自己姐姐也没放过,告她知情不报,串通顾越诚伪造遗嘱。」
「他们俩都进了监狱。」
郑君程讨好地递给我一捧花,「顾思菁来找过我,她居然异想天开要让我和她结婚,我把她介绍给旭川的王总了。」
他冷笑了一声,「王总最擅长调教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女人了。」
我慢慢地直起了腰,放下了手中的花。
「是啊,王总不仅喜欢调教女人,还特别喜欢年纪小的、没有背景的女孩子。」
「譬如,从我们福利院出来的这种。你最清楚他们的喜好了,不是吗?」
郑君程的脸色忽地苍白了几分,早春的阳光似乎略过了他,他在阴影里冷得有些颤抖。
「如果我不是顾家的女儿,是不是你早就让陈院长把我送到他的床上,换取有利可图的项目?」

-21-
我说话的口吻很平静,所有的痛苦和失望,早已都经历过了。
上辈子,回到顾家后的日子,和福利院没什么区别。
反正我早已没了名声,顾越诚把我当成交际花,送到一个又一个有钱人的身边。
没人把我当人看,他们干龌龊的事情,说隐秘的话,渐渐地,也不防着我。
这也是顾越诚的目的。
而我愿意过着这样生活的原因只有一个,我想买下福利院。
我已经烂了,可我不想里面的孩子和我一样。
每次夜深人静想死的时候,我都会用这个目标逼着自己活下去。
可惜到死我都没有做到。
顾越诚告诉我:
「你只要让我满意了,我就出面说服他,把福利院转给你。」
因为这句话,我辗转在一个又一个老板身边,费尽心思探听到不少豪门秘辛和重大项目。
顾越诚赚得很满意,终于有一天他大发慈悲地告诉我:「我帮你约了那个人,他可以考虑把福利院转给你。」
而那个人就是郑君程。

-22-
郑君程的助理将我带到酒店房间前,推门前交代了一声,「今天是郑夫人的祭日,少爷心情不好,你说话小心点。」
我愣了一下。
打开门,他闭眼倚靠在窗前的沙发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平日里奢华张扬的打扮截然不同。
黄昏的阳光照在他乖顺服帖的黑发上,不带一丝戾气。
我站在那里不敢动,手指用力蜷缩着,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终于睁开眼,伸手拍拍沙发,过来。
像是在叫一条狗。
我顺从地走了过去,「郑少爷,福利院的事情……」
「我可以转你,但是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我的心颤了一下。
「郑少爷,你的意思是……」
「你回顾家这么久,顾越诚做的各种勾当,你应该都知道。全部告诉我,福利院就是你的。」
我怔了怔,他这是要对顾家下手了?
或许是因为我没有及时回应他,他忽然伸手,扯住我脖子上的项链,恶劣地加了一句,「你总不是当顾家小姐当上瘾了吧。」
项链崩断,散落在地上,我跪坐着捧起它,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他一把扯起我,「我没时间看你装可怜,你快点说……」
郑君程的眼神定在了项链的吊坠上,那是一朵定制的花。
这朵花,是我画在信里,寄给大树哥哥的。
他再也没能说下去,擒住我胳膊的手也仓惶地松开了。
「项链怎么会在你身上,顾悦悦……你怎么可能是花花?」
他的声音不稳,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陈院长说你早就被人领养了ṭů²。」
「是,但是去了两个月就被退回来了。那家的奶奶不喜欢我,说我长得像狐狸精,以后会败坏他们家门风。」
我语调平淡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内心已无波澜。
是的,刚刚一进门,我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
相同的祭日,福利院的所有人,还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哪有那么多巧合,只能证明郑君程就是大树哥哥。
我以为自己会很痛苦,那个曾经温暖过我童年的善良少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恶人,把我带进了深渊。
但我似乎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的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真正的好人出现呢。

-23-
郑君程看上去比我更难接受彼此的身份。
他只匆匆留下一句,「福利院我会尽快转给你。」
随即夺门而出。
我没有就此离开,问门外的助理要了纸笔,把知道的顾家的事情一一列出。
既然是交易,他完成他那部分的,我也要完成我的。
按照郑君程现在的心性,顾越诚一定会被他弄得倾家荡产。
我笑了,为了钱财和势力,这群富人,随时随地都在狗咬狗。
果然,没过多久,顾氏集团就爆出了不少丑闻,公司股票节节下跌。
郑君程趁机大肆收购,一时风光无限。
而我在某天早上,接到了他的电话。
「今天我就把福利院转交给你,你过来签字。」
他亲自开车来接我。
我们相对无言。
郑君程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寂。
「悦悦,我已经把陈院长辞退了,帮你把原来的院长找回来了。」
「以后的福利院……应该可以变成你想要的样子。我保证。」
辞退他?变回我要的样子?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这一切的罪恶就可以过去了吗?
心里有一股火无声无息地烧了起来,不,不够,远远不够。
可我又能做什么呢?自己也只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
还没理出头绪,郑君程的声音紧张了起来。
「有车跟着我们。你坐稳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车开得飞快。
我害怕得叫不出声。
突然,一辆黑车从对面冲出来,笔直撞向我们。
千钧一发之际,郑君程猛打方向盘,用他那一面迎了上去。
相撞那一刻,我晕了过去。
昏睡中,我仿佛看到满脸是血的郑君程,对我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郑君程死了,他上衣的口袋里放着一条修好的项链。

-24-
这起车祸,是狗急跳墙的顾越诚联合郑家私生子做的,里面还有郑君程爸爸的默许,因为他感到了郑君程对他地位的威胁。
「他们没想弄死他,只是想让他伤一阵子。」
「都是因为你,他才会死。」
顾思菁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她绑架了我,把我关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反复折磨。
上一世的我,才知道,她对郑君程情根深种。
她恨郑君程对我另眼相待。
我被她整整折磨了三天三夜,直到血流不止而死。
再次睁开眼,居然回到了宴会前。
我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
既然上天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
那这辈子,我不仅要拿到福利院,还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包括我的大树哥哥。

-25-
郑君程又一次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电视上正在播报一则最新消息。
政府决定改道,不在郑家拍下的那块地皮上通地铁了。
那块地成了废地。
郑君程和他父亲的两次错误投资,把郑家推到了极其危险的处境。
不比当初的顾家好多少。
现在,顾家夫妇正在监狱服刑,顾思菁从王总那里逃了出来,变得疯疯癫癫的,被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这一次该轮到郑家了。
我找到有过和我一样遭遇的孩子,收集了各种证据。
郑家开在各地的福利院,把未成年人作为工具,讨好各种目标人物。
他们把郑夫人当初的善行,变成了罪恶。
上一次酒会,涉及到有头脸的人物太多,明面上也没发生什么重大事件,只能不了了之。
这一次,针对福利院的罪行,针对走下坡路的郑家,应该有机会的。
这是一个法制的社会。
我坚信,所有的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
但是,我还需要一个人的配合。
回来的老院长告诉我,郑夫人当初发现了郑家做的事情,觉得是自己给他们创造了机会,一直很痛苦。
「因为郑夫人经常会来我们福利院看看,我又是她亲自招聘进来的,他们才不敢伸手到这里。」
「但是,在其他地方,郑家的福利院早就在作恶了。」
「郑夫人死后,我守在这里不肯退休,就是为了等到郑君程成年,把福利院交给他。」
「没想到,他居然和郑家人是一丘之貉。」
老院长伤心地捂住脸。
我想起来,小时候,每隔几个月,会有一个温柔又美丽的郑妈妈,来给我们讲故事、做游戏。
原来她就是郑夫人。
老院长交给我一包东西,说是郑夫人留给她的。
「她说,如果有一天,有一个人想站出来揭露这一切,请把这些证据交给他。」

-26-
大雨滂沱的天气,我站在警察局门口,拨出了一个电话。
对面的郑君程声音嘶哑,「我以为,你报复完我,就不再理我了。」
「我的报复并没有结束。你们郑家人,还有那些院长和富人做的恶,必须受到法律的惩罚。」
我把老院长说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了他。
「郑君程,你现在还以为,你妈妈只是因为你爸爸出轨跳楼吗?你做的事情,和他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吗?你妈妈原来设想的那个站出来的人,是你。」
电话的那头缄默了许久,只有风雨里急促的呼吸声,和零碎几声被压抑的抽泣。
我轻轻地挂掉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郑君程出现了。
浑身湿透的他,眼神异常平静。
「花花,你能陪我一起进去吗?」
我抬眼看向他,点了点头。
然后从背后拿出一枝花,「刚刚在警局的花坛里偷摘的,送给你。」
他微笑着,伸手摸摸我的头发,「谢谢。」
我有些恍惚,好像很多年前的那个温柔少年,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面前。
番外

-1-
花花并不知道,她给我打电话前,我正站在别墅的天台,当初妈妈跳楼的地方。
郑家破产了。
老爷子气得中风了。
我的父亲,郑询铮,即将一无所有。
接下来,会有很多人落井下石,他会活得很惨。
而我,已经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人生可以结束了。
花花也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意识到那是个圈套。
每每问她那块地的情况,她都躲闪着眼神,不敢看我。
我特别喜欢逗她。
等她报复完,就会离开,我的世界又会恢复到一片黑暗。
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疼爱我的老爷子,对我母亲的自杀竟然不屑一顾。只因他觉得郑家家大业大,多几个女人和私生子没什么大不了。
而郑询铮更是不知悔改,居然带着他的情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母亲的葬礼上。
葬礼结束后,我直接抢过司机的方向盘撞向他们。
可惜,郑询铮和那个女人都伤得不重。
老爷子怕事情闹大影响股价,把我送去了福利院休养,同时也勒令郑询铮不得追究。
在福利院的日子,是我内心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认识花花小朋友,更是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可我的仇还没有报完。
半年后,我回到了郑家。
见识到我的心狠手辣,郑询铮把那个女人和私生子藏了起来。
在老爷子面前,我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十八岁,我成年了,凭着母亲留下的股份,我进入郑氏集团,成为老爷子的助理。
每天要兼顾学习和工作,忙忙碌碌中,逐渐减少了和花花的通信。
二十岁那年,我独具慧眼地挑中了一个大项目,盈利颇丰。
在董事会上,股东们都争相夸赞,说老爷子后继有人。
被冷落的郑询铮,面容狰狞。
不久以后,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一些隐秘的消息,做出了几个正确的抉择。
郑询铮又春风得意起来,企图把我赶出公司。
老爷子不动声色,只在一旁坐山观虎斗。
我很好奇这些消息和人脉,郑询铮是从何而来。
但是无从着手。
一天,我接到了福利院院长的电话,她说自己打算退休,希望我能接手。
我拒绝了,但是我答应她,会尽快找到一个新的院长。
这时,我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写信给花花了。甚至, 她最近写来的那些信,我都没有打开过。
只是让管家每个月按惯例送一些吃的用的给她。
好在她十岁的生日快到了, 作为补偿,我认真地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她。
不久以后, 有人给我推荐了陈院长, 他之前在外地, 也在郑家资助的福利院工作, 最近才回来。
我觉得他挺合适。
他上任后没多久, 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少爷, 这里的货物什么时候上架啊?我看里面有不少高级货。」
我没听懂, 他给我解释了。
我这才知道,郑询铮的那些关系和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那一刻,邪恶的心蠢蠢欲动, 毕竟最近和郑询铮的交锋, 我都处于下风。
可是想到花花, 我拒绝了。
即便如此,下意识地, 我单方面切断了和花花的往来。
再一次被郑询铮抢去一个大项目后, 陈院长告诉我,花花被领养了。
我终于闭上眼睛,狠下心, 点了头。
自此以后, 那个善良的大树哥哥已不复存在。
只有放弃底线、活在仇恨里的郑大少了。

-2-
我不知道花花经历过什么, 才会知道那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
我不敢逼问她。
我怕问出更多她经历过的苦难。
我也没这个底气。
在她面前,我的形象已经是那么不堪了。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个放荡不羁、好色暴力的坏胚子, 到底只是伪装的保护色,还是真正的我。
我只能努力在她面前装成以前的样子。
只是希望,这世间,还能有一个人记得原来的我。
多可笑, 明明把她推入泥潭的人,也是我。
为了和郑询铮斗,为了报仇, 我早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了。
花花用我去设计顾家还有郑家的时候,我居然还带着一丝欣喜, 总算, 我也能为她做点什么了。

-3-
郑家垮了,报仇大业终于完成了。
站在别墅天台的边缘, 接到了花花的电话。
她说,妈妈的死,不单单是因为郑询铮出轨,还因为她觉得是她把那些孩子带入了地狱。
她说,妈妈原来设想的那个愿意站出来、揭露郑家罪恶的人,是我。
那我这些年到底做了什么?
为了替妈妈报仇,变成了和逼死她的人一模一样的人渣。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绞痛起来,只能拼命喘息。
脚,又向外挪了几步。
我该去死了。
可是花花说,她在警察局等我。
「郑君程,我希望你能来自首,和我一起揭露那些人, 为所有和我一样的孩子,讨回个公道。」
我犹豫了一下。
雨, 忽然间停了下来。
好似天地间, 有人在翘首以待我的回答。
我明白了。
转身走下天台,往警察局走去。
此后余生,将在赎罪中度过。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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