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按照规矩公主把我送上了驸马的床,说是要试一试驸马行不行。
当晚,我发现驸马是天阉。
驸马威逼利诱,求我别对公主说出实情。
我假意答应,转头便将实情禀告给了公主。
不成想驸马倒打一耙,说我勾引不成伺机报复,离间他们二人的感情。
公主大怒,她命人把我送进最低贱的窑子,让我被一群男人凌辱至死。
再次睁眼,我正跪在公主面前。
「燕归,驸马昨晚如何?」
我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把头埋得更深。
「回公主,驸马乃人中龙凤,自是英勇不凡。」
-1-
「燕归,本宫问你话呢,驸马昨晚究竟如何?」
直到头顶上传来公主不耐烦的声音,我才明白过来竟然真的重生了。
男人们的淫笑声言犹在耳,被人凌辱至死的剜心之痛还历历在目。
我死死地掐着自己的大腿,强忍着想要扑上去把公主撕碎的冲动。
上一世就是这样。
公主看上了新科进士魏凛,求着皇上给赐了婚。
按照惯例,公主成婚前要挑一名丫鬟送到驸马的床上,提前帮公主试试驸马行不行。
于是,公主挑上了从小陪在她身边的我。
「燕归,你与本宫亲如姐妹,本宫信任你,你可千万别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虽然不愿,可我还是被送到了魏凛的床上。
魏凛本想将我迷晕,换一个人与我同房,却没想到竟让我阴差阳错地发现了他的秘密。
谁能想到看上去人中龙凤、一表人才的魏凛,竟然是天阉!
魏凛一介穷书生,好不容易攀上了公主这只高枝,自然是不舍得松手。
于是他跪在我的面前,掏出一叠银票求我帮他保守秘密。
我怕他狗急跳墙,就先假意答应了他,但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把实情告诉了公主。
毕竟我是真心希望公主幸福的。
可是公主是怎么对我的?
她偏听偏信了魏凛的鬼话,恼羞成怒地说我天生性淫,恬不知耻勾引她的驸Ṱŭ̀ⁱ马,把我送进了京城里最低贱的窑子。
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日日被人凌辱,直到剩下最后一口气,不着寸缕地被他们扔进了乱葬岗。
野狗在拼命撕咬我的时候,公主和驸马大婚,绚烂的烟花燃了一夜。
-2-
燕归,你是聋了吗?本宫问你话呢。
经过昨夜以后,公主对我的态度大变,她的声音越发不悦,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厌恶。
我收回思绪,把身子伏在地上,把头埋得更深。
「回公主,驸马人中龙凤,自是英勇不凡。」
公主很满意我的回答,看我的眼神却是藏不住的怨毒。
「驸马洁身自好,你是驸马的第一个女人,也算是你的福气。燕归,你可愿随我嫁了魏郎,做他的侍妾?」
公主坐在贵妃椅上,一下一下摸着手里的波斯猫,笑得意味深长。
按照惯例,试婚的宫女是要随公主一起出嫁,做驸马的侍妾的。
可是做魏凛的侍妾,公主不愿,我亦不愿。
且不说魏凛是天阉之人,一旦东窗事发,公主发现我骗了她,我依旧难逃一死。
我佯装大惊失色,伏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奴婢身份卑微,实在不配伺候驸马,承蒙公主厚爱,奴婢绝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奴婢宫外的表哥还在等着奴婢,恳请公主允许奴婢出宫。」
此时此刻,我只想逃。
听我这么说,公主逗着手里的猫,看我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嬷嬷,快,快把燕归扶起来,地上那么凉,可别冻坏了。」
我跪得腿都麻了,被田嬷嬷扶起来的时候,我险些摔倒。
公主一个眼神,有婢女端出来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燕归,你昨夜辛苦了,这是本宫特地为你准备的补药,你快喝了吧。」
「你那表哥本宫是知道的,对你也是痴情,你放心吧,你跟着本宫这么多年,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我感恩戴德地接过药碗,当着公主的面将汤药尽数服下。
田嬷嬷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不是不知道那碗里的汤药是什么,只是事到如今,我没得选择,不喝便只有死。
直到汤药喝得见了底,公主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摆摆手让我退了下去。
-3-
从公主寝殿里出来的时候,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
与魏凛擦肩而过的瞬间,我压抑着满腔的愤恨,微不可察地对他点了点头。
魏凛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大踏步地走进了公主的寝殿。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殿内便传出了他们二人打情骂俏的声音。
我恨得全身发抖,强压着怒火从公主寝殿离开。
刚出公主府,我便疯了似的往掖庭跑,没想到却在拐角撞到了人。
那人被我撞得后退一步,腰间挂的玉佩也被我碰掉落在地上。
「你是哪家的奴婢,是不想活了吗?什么人身上都敢撞!」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我听出声音,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太监王宝。
我来不及擦脸上的泪,也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只一个劲儿地跪在地上磕头。
「公公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王宝气冲冲地用浮沉戳我的头。
「你个没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把谢指挥使的东西捡起来!」
谢指挥使?锦衣卫指挥使谢翊?弑母杀父的活阎王谢翊?
我心中暗叫不好,哆哆嗦嗦地把地上的玉佩捡了起来。
我瞟了一眼,玉佩只有半块,看起来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是我不敢多看,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玉佩递到谢翊的面前。
可是直到我手都举僵了也不见有人来接,我被迫抬起了头。
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映入眼帘,谢翊薄唇微勾,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看。
他半蹲下身,用手中的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笑得有些邪魅。
「是你啊?」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能局促地别开脸。
「奴婢无意冲撞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王宝认出了我,说话的语气陡然放缓,一双色眯眯的眼睛滴溜溜地在我身上打转。
「呦,这不是公主身边的燕归姑姑吗?今儿是怎么了,横冲直撞地。」
我低着头不说话。
王宝出了名的好色,我实在不想与他有半分牵扯。
王宝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谢翊突然收了扇子,接过玉佩转身离开。
临走时,王宝趁机捏了一把我的手,随后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直到他们二人走远,我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好在谢翊没追究,若是惹上他这个活阎王,我怕是死得更快。
-4-
谢翊的事情很快被我抛在了脑后,我一路跑回到掖庭。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再也抑制不住地捂着嘴失声痛哭。
想起前世的种种,我禁不住浑身颤抖。
恨吗?锥心刺骨的痛,怎能不恨!
可是她是圣上疼爱的公主,而我只是个身份卑贱的奴婢,我拿什么跟她斗。
如今我只希望她能看在我伺候她多年的份上放我出宫。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田嬷嬷偷摸着进了我的房间。
她拉着我的手,心疼地直抹泪。
「燕丫头,你快快想个法子谋个出路吧……」
我心里一惊,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田嬷嬷,此话何意?」
田嬷嬷犹犹豫豫地开了口。
「我听见那驸马与公主说,既要了你的身子,你若是不愿为妾,那便把你赐给王宝做对食。」
「说是给个恩德,保你下半生无虞。可是谁不知那王宝是个狠的,这些年来光是宫女就被他折腾死了好几个了,驸马难道是想送你去死吗?」
听田嬷嬷这么说,我一个踉跄撞在桌子上,桌上的妆奁被我失手打翻。
若不是田嬷嬷及时扶住了我,我险些要站不稳。
那王宝认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赵歧做干爹,赵歧又是圣上最宠信的宦官。
即便是王宝把我折磨致死,有赵歧在,谁也不敢说什么。
与王宝对食的宫女的死状我不是没见过,浑身青紫,口啮的痕迹遍布全身,即便见惯了宫中尔虞我诈的我也不敢多看一眼。
如今竟轮到我了吗?
是我太过于天真了,我早该明白,知道了魏凛的秘密,他绝不会放我活着离开。
「那公主怎么说?」
我抱着最后一丝期望颤抖着问出了声。
我只盼着公主念着一起长大的情意可以放我一条生路。
田嬷嬷结结巴巴地张了张嘴,扭过头去不敢看我。
「公主,公主说……燕丫头,公主只是被那驸马爷迷惑了……」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竟是不受控制地狂笑了起来。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公主自然是会同意的,毕竟她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死活。
-5-
再三嘱咐后,田嬷嬷趁着月色离开。
我一屁股跌坐在塌上。
滔天的恨意涌上心头,我疯狂地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扫在地上。
公主幼年丧母,在这宫中无依无靠,是我陪着她长大。
我惦念着她母妃救我出青楼的恩情,把她当做亲生的妹妹一样对待。
她幼时病得快死的时候,是我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求了皇上。
后来她的病好了,我却因为惊扰圣驾被打了个半死,若不是当时有人开口求情,我怕是早就死透了。
病好以后,公主眼泪汪汪地趴在我的床头叫我。
她说:「姐姐,你疼不疼?云瑶给你呼呼好不好?」
一句「姐姐」,让我的心柔软成了一团。
我教她如何讨好别人,逼着她学习琴棋书画,拼尽全力让她得到了皇帝的怜惜,把她养在了惠妃的名下。
她成了备受宠爱的小公主,我也以为我终于苦尽甘来。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就毫不犹豫地把我送进了窑子,被人凌辱至死。
我永远不会忘记被送进窑子的那一天。
我哭着求她,她却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上。
「贱婢,凭你也配与我姐妹相称?」
如今看来,别说是让我出宫了,怕是过不了几日公主就会把我赐给王宝做对食,到时候我便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我擦干了眼泪。
我若想要活命,就只能为自己找个更强大的靠山。
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着逃了,我不仅要活,还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6-
月光冷冷清清照在地上的时候,我看到了角落里那块泛着青光的玉佩。
妆奁被我打翻,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出来,这块很多年前的玉佩也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玉佩!谢翊!
我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把玉佩捡起来,摩挲在手心仔细查看。
玉佩只有半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半块玉佩和白天我看到的谢翊的那半块玉佩,应该可以合二为一。
这半块玉佩是同我一起进宫的小姐妹的,她几年前生了病,临死前把这半块玉佩留给了我。
小姐妹只说这玉佩是她从小带在身上的,但是因为离家年数多了,她也不记得这块玉佩的来历。
如此说来,那病死的小姐妹和谢翊必然也有某种联系。
死马当作活马医,不管怎样,我也要去试一试。
白天撞到谢翊的地方是往圣上的华盛殿的方向,如此看来,他今日入宫与圣上议事。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就看谢翊还在不在宫里了。
打定主意后,我拿着玉佩,揣着昨晚魏凛给我的一叠银票出了门。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我小心翼翼地朝着华盛殿的方向跑去。
魏凛给的银票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能让我拿着银票买通华盛殿伺候的小太监,得到了谢翊还没离开的消息。
我等在了谢翊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准备放手一搏。
谢翊出现的时候,我已经被雨淋湿。
听着谢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一咬牙冲到了他的面前。
「谢指挥使,请留步,奴婢有话要说。」
谢翊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是白天那个投怀送抱的宫女。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谢翊说话的语气不重,透露出的却是显而易见的嘲讽。
「谢大人误会了,我只是……」
没等我说完,谢翊上前一步靠近我。
「只是什么?只是想死?你要不要去打听打听那些想爬上我床的女人后来都怎么死的。」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有股想逃的冲动。
谢翊的脸近在眼前。
听说今晚圣上留他用膳。
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谢翊眼睑微红,一贯深邃的眼神里如今透露出些许迷离,看上去平添了几分邪魅。
迷人又危险,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词。
不可否认,谢翊长得的确很俊美,微醺时候的他更是多了几分妖艳,饶是出了名的魏凛与之相比也不及一二。
可是也正如传闻中所言,谢翊是可怕的。
他明明是嘴角噙着笑,却让我莫名其妙地从脚底涌起一股冷意。
饶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抱着必死的决心拦了谢翊的路,如今我也有点双腿发颤,一时间动弹不得。
「无趣。」
谢翊似乎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便径直走开。
我条件反射地抓住了谢翊的手。
不行,若是就这么让他走了我今晚可就功亏一篑了。
谢翊回头看我,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我心一横,对着想要把我甩开的谢翊喊出了声。
「谢大人,你难道连亲妹妹都不认了吗?」
-7-
听到我这么说,谢翊停下了想要把我甩出去的动作,眼神示意我松开抓着他的手。
我慌忙松了手,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递到他面前。
「谢大人不会不认得此物吧?」
谢翊不说话,只懒洋洋地看了那玉佩一眼,看上去好像丝毫不在意。
我心下一慌。
难道是我猜错了?
可是事到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我知晓大人前几年在找寻自己的妹妹,今日白天我又不慎撞到大人,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大人的玉佩。而相同的玉佩,我也有一半。」
谢翊看着我,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兴趣。
他接过玉佩,拿出自己的那一块合在一起,两块玉佩完美契合。
「既如此,为什么当初不拿出来?」
「我身处内宫,自然没什么机会见到大人,小时候的事也基本记不清了。若不是今日见到了大人的玉佩,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的。」
根据小姐妹前几年零零碎碎跟我讲的细节,其中缘由我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些说辞我早已准备好,自然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我说得诚恳,谢翊看上去似乎也信了几分。
良久的沉寂过后,谢翊低沉着声音开了口。
「所以呢?」
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谢翊的脑子果然是有些问题的。
我都表明了我是你妹妹,你居然问我所以呢?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心一横,把自己的目的喊了出来。
「五公主要把我赐给王宝做对食,我不愿意,还请哥哥救我一救。」
雨越下越大,我的视线被雨遮挡,有些看不清谢翊的表情。
直到头上的雨点突然消失,我才发现谢翊将手中的纸伞撑在了我的头顶上。
我抬起头的时候,谢翊扔下伞已经走远。
-8-
我不知道谢翊是什么意思,只能期盼着奇迹的到来。
第二日一早,早膳时分公主就把我招呼到了她的面前。
「燕归,驸马宽厚,觉得不能委屈了你,给你谋了一门好亲事,你可愿意跟了那王宝?」
我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公主,奴婢不嫁人,奴婢愿意一辈子侍奉在您的身边。」
公主笑盈盈地把我扶了起来。
「说什么傻话,你陪着我长大,我怎么舍得让你孤苦一生。你放心,那王宝是个好的,跟着他保你下半生荣华富贵无虞。」
公主顿了顿,加深了自己的笑容。
「父皇不喜我们参与政事你也是知道的,那王宝在父皇面前得脸,我觉得那空缺的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倒是挺适合魏郎的,你觉得呢?」
我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子中的手。
我觉得呢?我觉得你们都该死!
魏凛虽是高中状元,可是皇上却没给他像样的官职。
如今让我和王宝对食,不但可以借王宝的手把我除掉,还能让我为他的未来铺路,确实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看我迟迟不说话,公主的耐心也渐渐消失殆尽。
她若有所指地拍拍我的肩膀。
「你放心,你尽管过去享你的福,宫外的表哥自有本宫替你照顾。」
我觉得有些好笑。
宫外哪有什么表哥,一切不过是我为了逃离皇宫编造的谎言罢了。
公主用不存在的人来威胁我虽然没什么用,可是人微言轻的宫女,从来都没有选择。
-9-
我最终还是压错了宝。
我看着赤日渐渐西沉,却始终没有等来谢翊的身影。
当晚我就被送到了王宝的房间。
王宝下职回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他搓着手一脸淫笑地进了屋,刚进屋便转身反锁了房门。
「小美人,你终于是我的了!快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王宝一边发出令人作呕的笑一边去柜子里一通翻腾,不一会儿就拿出了一堆大小不一的狎具。
「小美人,快告诉哥哥你想试试哪个?」
王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急躁地撕扯衣裳。
我强忍着作呕的冲动,端着酒杯对着王宝谄媚地笑。
「王公公别急嘛,先让燕归陪你饮杯酒好不好?」
王宝一Ťůⁿ把握住了我拿着酒杯的手,凑过来像狗一样地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小美人,你好香啊,你叫声哥哥,哥哥陪你喝。今个把哥哥伺候好了,魏大人的事儿好办。」
魏凛想拿我换他的前程,我即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我左右闪躲着王宝伸过来的手,忍着恶心开了口。
「王哥哥~」
王宝哎哎哎地应着,可是没成想酒刚送到王宝嘴边就被他一巴掌打落在地,他粗暴地把我推倒在桌子上,欺身压在了我的身上。
「小美人,跟哥哥斗你还嫩点,这下毒的事儿,哥哥比你懂得多,快,快给哥哥亲亲,今儿的事儿哥哥就原谅你了。」
我一边尖叫着一边从头上拔出了簪子,疯了似的拿着簪子往王宝脖颈间捅去,王宝躲闪不及,被我的簪子划破了脸。
王宝摸了一下脸上的血,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一阵头冒金星跌在了地上。
「贱人,敢伤老子,看老子今晚不玩儿死你!」
我被打得头昏眼花,举着簪子护在胸前。
「别碰我,我是驸马的人!驸马说了,若是你胆敢碰我,定让你不得好死!」
既然毒不死王宝,那就拉着公主驸马一起下地狱。
王宝不怒反笑。
「我不得好死?别说魏凛,就是公主你看我王宝放不放在眼里!魏凛那个小白脸敢阴老子,看老子先玩儿死你再弄死他!」
王宝一声令下,几个太监闯进了屋里作势要把我绑起来。
我绝望地拿起了簪子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10-
「王公公想对本官的妹妹做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我手中的簪子被人扔过来的飞镖打落,一身蟒袍的谢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刚刚还叫嚣着的王宝当即吓软了腿,哆哆嗦嗦着开了口。
「谢,谢大人……」
谢翊走到王宝面前,一脚踩凳子,一只手拿手中的扇子,面无表情地拍了拍王宝受伤的脸,嚣张跋扈得如蔑视众生的天神。
「本官问你,要对本官的妹妹做什么?」
王宝疼得呲牙咧嘴。
「谢……谢大人莫不是搞错了,这宫女怎么会是您的妹妹呢?」
谢翊挑眉。
「哦?王公公的意思是我谢某人老眼昏花?不中用了?」
王宝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咚咚响。
「不敢,不敢!奴才不敢!」
在这宫中,连赵歧都要对谢翊礼让几分,王宝自是不敢得罪他。
于是玩够了,谢翊合上了手中的折扇,回头看我。
「还不走?留着过年?」
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紧了紧衣裳跟在谢翊的身后。
临出门,谢翊突然回过头。
「你说,你刚才哪只手碰了我妹妹?」
王宝还没回过神,谢翊身边的侍卫就朝着王宝走了过去。
我跟在谢翊身后离开,不多时便听到王宝压抑着的嚎叫声从背后传来。
我松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拿出了嘴里藏着的假死药。
「奴婢谢过大人。」
谢翊斜眼看我。
「怎么,刚才还『哥哥哥哥』地叫王宝,如今我倒成了谢大人了?」
我被谢翊噎得有些无语。
狗男人,既然一早就在,却不现身救我,如今倒是揶揄起我来了。
-11-
尽管王宝被废了一只手,还险些被我毁了容,可是宫中明令禁止宫女太监对食,皇上不但责罚了王宝,连带着赵歧也被冷落。
我被谢翊带回了谢府,以谢翊妹妹的身份住在了府里。
王宝暂时动不了我,便把气都撒在了魏凛的身上。
别说是户部左侍郎了,魏凛连一个像样的官职都没能捞到,只能赋闲在家。
可即便如此,魏凛的日子也不好过,处处被人排挤,事事遭人针对。
几次三番下来,魏凛心灰意冷,说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公主,要解甲归田,劝公主另择良婿。
急得公主哭哭啼啼地跑去求皇上赐婚才把魏凛留住,皇上赏了魏凛一个翰林院编修的闲职,他们的婚期也定在了三个月以后。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谢府听戏,一出戏唱得精彩绝伦,让我乐笑得合不拢嘴。
谢翊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我这副呲着大牙咧嘴笑的样子。
「什么戏把你乐呵成这个样子?」
许久不见的谢翊突然出现,我乖乖地合上嘴,站起身来屁颠屁颠地替他拿下了身上的披风。
「双城计。」
「讲的什么?」
「螳螂捕蝉的故事。」
谢翊坐在桌前,一只手随意地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我。
「那黄雀呢?」
我眨眨眼冲着谢翊笑。
「黄雀自然就是哥哥你啦。哎呀,哥哥回来了怎么回来了也不通知妹妹,妹妹也好为你接风洗尘。」
刚入府不久谢翊便外出替皇上办事,这些日子以来我一个人在府里拾掇拾掇花,倒腾倒腾草,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差点都忘了这是谢翊的家。
谢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接风洗尘?我再不回来怕是府邸都要被人偷光了吧。」
我恨恨地咬了咬牙,面上却装作茫然不知。
「哥哥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谢翊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击打着桌面,说出口的话却让我察觉到了丝丝凉意。
「我倒是不知我这府里要举办秋日宴了?」
-12-
没错,是我干的。
谢翊不让我见人,可是我却需要谢家女儿的这个身份。
于是我趁着谢翊不在府里的时候放出风声,说谢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要举办秋日宴,邀请京中的世家大族前来观礼。
没成想谢翊居然提前回来了,不过好在他回来的也晚了,明日便是秋日宴,现在取消怕是也来不及了。
秋日宴很隆重,京中数得上名头的人物几乎都来了,公主和魏凛也不例外。
让我意外的是,赵歧还带来了皇上的圣旨,谢翊竟然为我求了一个郡主之位,赐号清宁。
这在我朝史无前例。
赵歧宣旨的时候,王宝在一旁咬得牙齿咯嘣响。
宴会结束以后,公主趾高气昂地来到了我的面前。
我朝公主行礼,她一如既往地高昂着头拿鼻孔看我。
「燕归,本宫倒是小瞧了你,竟然能攀上谢翊那条疯狗,别怪本公主没提醒ƭũ̂⁼你,想爬谢翊的床,你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一脸天真地冲着公主笑。
「公主说什么呢?谢大人是我的亲哥哥呀,我爬了谁的床公主还能不知道吗?」
「贱婢,你不要脸!」
公主大怒,说着便要扬起手来打我。
没有想象中的痛感,公主高高扬起的手被魏凛拦了下来。
他对着公主摇了摇头,转而对上我的眼。
「清宁郡主如今身份是不一样了,可以在这府里享清福。只是可怜了田嬷嬷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我猛地抬起了头。
「你们把田嬷嬷怎么了?」
「也没怎么,那老不死的摔了一跤,断了条腿而已,要是再摔一跤,本宫可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这次的好运气了呢。」
公主说得云淡风轻,看我的眼神却满是得意。
我气得浑身发抖。
田嬷嬷是公主母妃身边的老嬷嬷,自公主出世以来就陪在她的身边,对她像亲生女儿一般的疼爱,公主竟然连她都能下狠手。
田嬷嬷救过我,我不能让她死,可是没了谢翊这棵大树,我和田嬷嬷也活不了。
我低着头不说话,公主嗤笑一声凑到了我的跟前。
「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骗了那只疯狗,但是我知道,母妃当年从青楼救的人,不止你一个。」
我放弃了挣扎。
「公主想让我做什么?」
公主娇笑着拍了拍我的脸,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包东西。
「也没什么,就是让那谢翊早点死,别到处咬人就行,这是母妃给我的好东西,你每日给谢翊尝尝,事成以后我放你和那老太婆走。」
我不甘心地瞪着公主看。
「倘若你们骗我呢?」
公主冷笑一声拿帕子擦了擦手。
「你放心,一个不中用的老太婆而已,本公主还不稀罕。」
我最终还是点了头。
「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每隔五日我要去见田嬷嬷,确保她能好好的待在公主府,如若不然,大不了我与你们鱼死网破。」
-13-
秋日宴过后,谢翊得了几日休沐。
趁谢翊在书房的时候,我好好收拾了一番,端着一盘杏仁酥敲响了书房的门。
「哥哥,你看看这个,这是我亲自做的,你快尝尝看有没有娘亲的味道。」
我记得小姐妹跟我说过她和哥哥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做的杏仁酥。
书房里没有人回应,我兀自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推开,我看到了谢翊熟睡着的脸。
我放下糕点,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谢翊的身旁。
不得不说,这狗男人长得可真不赖,眉睫比女人的还长,在脸上留下投影,妖孽得不像样子。
睡着了的谢翊少了很多戾气,他安静地侧卧在罗汉床上,裙摆被风吹得微微飘起,看起来越发的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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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只是我的手还没碰到谢翊的脸便被他一手抓住手腕一手掐着脖子按在了桌子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什么人!」
「谢翊你个狗男……狗哥哥,放开我,是我呀。」
我被掐得差点上不来气,破口而出的脏话在对上谢翊阴沉着的目光时也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几分。
我娇滴滴地对上谢翊的眼。
「哥哥,我只是看你太辛苦,来给你送糕点的。」
看清是我后,谢翊松开了手。
我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被谢翊弄疼的手,眼泪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谢翊看我哭了,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东西放着吧,我等一下吃。还有,我不习惯别人碰我,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书房。」
我抽抽搭搭地道歉,抹着眼泪柔柔弱弱地离开。
谢翊这狗男人,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宫中的妃子都是这么讨好皇上的,他怎么好像不吃这一套?
看来想要接近这狗男人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14-
那盘糕点谢翊最终还是没有吃,被原封不动地拿出了书房。
我撇撇嘴,这狗男人果然还是不信任我。
不过我也不怕,毕竟来日方长。
五日后我去了公主府,见到了躺在床上养伤的田嬷嬷。
公主还真是狠心,竟然硬生生打断了嬷嬷的一条腿。
我哭得不成样子,嬷嬷却还在笑着安慰我。
「看到燕丫头你好好的,嬷嬷我就放心了,我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哭的,燕丫头别难过了。」
我哭得更伤心了。
嬷嬷陪着我长大,就如同我的娘亲一般,我绝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我拉着嬷嬷的手。
「嬷嬷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我擦了擦眼泪回到正院,看到公主正在一脸幸福地试婚服。
算算日子离公主大婚也没剩几日了,她的天阉驸马就要来娶她了。
婢女把茶水送过来的时候,我顺手接了过去,将茶水递到了公主面前。
「公主国色天香,能娶到公主是驸马的福气。」
公主不屑地看了我一眼,喝了一口便将剩下的茶水尽数浇在了我的头上。
「奴才就是奴才,封了郡主又如何,还不是要来伺候本宫。」
我点头称是,任由茶水顺着我的发梢流下。
接下来的日子我都雷打不动地五日去一次公主府,直到她大婚的日子来临。
公主大婚的那日,烟花如上辈子那般燃放了一夜。
不同的是,这辈子的我站在公主面前,代表谢翊送上谢府的贺礼。
「祝愿公主与驸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最后四个字我加重了语气,抬眸的时候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了魏凛铁青着的脸。
我和魏凛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唯独公主,在一旁乐呵呵的像个傻子。
-15-
谢翊陪五皇子出去办差,一走就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西北的私铸铜钱一案被他们告破,皇上大喜,不仅封了五皇子为亲王,还加封魏凛为左都督。
谢翊越来越得圣心,公主背后的人终于是坐不住了。
公主出面限我半年内要拿出成果,否则就要了嬷嬷的命。
我顺势问公主要了几名暗卫精锐。
「谢翊前些日子奉命秘密出去办事,我偷听到他们说明晚将回,奴婢恳请公主派几个人手给我。」
「你想如何?」
「届时我会去巷子口接他回府,那时候便是刺杀的好时机。」
听我说完,公主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我一眼。
「刺杀谢翊?就我手下的那些酒囊饭袋?若是谢翊那么好杀,我还要你做什么!」
我摇摇头。
「公主误会了,是刺杀我。我需要借助这次机会获得谢翊的信任。」
谢翊披着夜色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提着灯在巷子口等了许久了。
看到谢翊回来,我欢快地朝他挥了挥手,一路小跑着到了他的面前。
「哥哥,你回来啦!」
谢翊似乎很意外在这里看到我。
「你这是……特地来接我?」
我骄傲地仰起头。
「不然呢?」
谢翊今日的心情似乎不错,我刚想乘胜追击攻池掠地,一群黑衣人如计划般地出现在了眼前,带着浓浓的杀意提刀砍了过来。
谢翊一把拉过我护在身后,带着暗卫与他们厮杀了起来。
本身是没人注意到我,可正当他们杀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拿着剑朝我冲了过来。
我有些发懵,那黑衣人明显是想要了我的命。
若不是谢翊救得及时,我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惊魂未定地窝在谢翊怀里,抬头与谢翊的眼神撞个满怀。
这种紧急时刻,我居然不要命地红了脸。
谢翊轻笑一声低头看我。
「即便我又救了你一次,你也不必如此投怀送抱,你莫不是想与亲哥哥私通?」
我没好气地白了谢翊一眼,还没来得及回嘴就看到谢翊身后的一个黑衣人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瞅准时机旋转身体与谢翊交换了个位置,挡在了他的胸前。
「哥哥小心!」
那黑衣人的剑在我背上划了一道口子,痛得我浑身一颤,一下子便倒在了谢翊的怀里。
看到我受伤以后,谢翊嘴角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便猛地寒了几分,当即便下令不留活口。
感受到谢翊抱着我的胳膊收紧,我又虚弱地往他的怀里凑了几分。
「哥,哥哥,燕归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什么破精锐,下手可真重啊,险些没把我给疼死。
谢翊抱着我一路回府,身上的衣衫都被我的血给染透。
他似乎是有些生气了,绷着脸不跟我说一句话。
「哥,哥哥……」
谢翊眉头微蹙,不悦地扭过头来看我。
「燕归,你拿命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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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以命相搏。
做戏就要做全套,否则怎么让人相信。
待我醒来时,我清楚地感受到谢翊看我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即便谢翊还是那副死人脸,但我能看到他不经意地眼波流转。
我想,昨晚的计划大概是成功了,就是代价有点惨重。
我受了伤,府里没有婢女,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
为了照顾我,谢翊从人牙子手里买了两个婢女回来。
一个叫阿冷,一个叫莲儿。
名字倒是跟性格很相近,一个机灵活泼,一个沉默寡言。
我当即给了两个丫头我亲手做的香囊做见面礼,盼望她们能日日戴着才好。
香囊是金丝镶边的,虽不算多么贵重,但也绝不是普通百姓能够见到的。
莲儿开心的收下,阿冷也朝我点了点头,可我总觉得她们眼中的欢喜并不真切。
受伤以后,谢翊得空便来看我,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潜移默化的拉近了许多。
喝药的我趁机凑近谢翊,声音黏腻地向他撒娇。
「哥哥,燕归好疼,端不起药碗,你喂我好不好?」
谢翊戏谑地看了我一眼,竟然真的拿起了汤匙把药往嘴里送。
我忙不迭地拦住他。
「你做什么?」
「自然是喂你喝药啊,为兄更为擅长以嘴渡药。」
两个丫头看在眼里,躲在一旁满脸的震惊。
我的脸瞬间红了个透,慌慌张张地夺下了谢翊手中的碗。
「不用了,我自己来。」
谢翊故作遗憾地放下药碗,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
「那可真是可惜了。」
我气结。
「狗男人,你赢了!论不要脸,没人比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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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后,宫里传来了皇上感染风寒卧床养病的消息,公主送来了嬷嬷的一缕头发,催促我加快进程。
伤好以后,我把公主给的慢性毒药投进了我做给谢翊的杏仁酥里,而谢翊也很赏脸地吃了一口。
第二天,公主破天荒地Ṱű₌召见了我。
我带着两个婢女前去。
远远地我便听到公主摔碎玉碗的声音。
「喝喝喝,这些药都喝了多久了,太医院那群废物有什么用!」
看到我来,公主怒气冲冲地让人退下,面带嘲讽地看着我。
「没想到你倒是还有两下子,竟真近得了那谢翊的身。」
我不置可否。
这大半年来我费尽心机,即便谢翊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一点了。
「但愿事成之后,公主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是自然。」
公主笑得勉强,眼神流露出的杀意却清晰可见。
我瞟了一眼地上的药碗,要求公主屏退左右。
「公主的心病,臣女或许可解。」
公主原本闭上的眼倏地睁大,她半信半疑地盯着我看了半晌,让人都退了下去。
阿冷不放心地想要留下陪我,也被人给带了下去。
我捡起了地上的药碗,郑重其事地放在鼻间闻了闻,又用舌尖尝了一口。
「这是补身体的汤药,敢问公主可是迟迟未有身孕?」
闻言公主猛地坐直了身体,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我顿了顿,继续开口。
「臣女斗胆,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公主!」
公主大怒,抓起桌上的蒲扇,扔到我的脸上。
「贱婢,你大胆!」
「大不大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解决公主的问题,毕竟我的医术公主都是知道的。」
是啊,从小为了护她学的医术,如今竟成了我与她谈判的筹码。
「公主幼时落水,体寒无比,自是难以有孕,想必这个消息公主是不想让驸马知道的吧。」
「你威胁本公主?」
「自然是不敢,臣女只是想和公主做一个交易。」
「你想让我放了田嬷嬷?」
「是,公主手中有我的把柄,自然不怕我逃了,一个田嬷嬷换一个孩子,公主意下如何?」
短暂的沉默后,公主还是点了头。
我轻轻地抿起了唇角。
公主还不知道,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过了魏凛的手的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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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被我接到了谢府,刚好与府里的老嬷嬷做个伴。
我每隔几日去公主府为公主针灸,顺便劝公主偷偷停了每日喝的补药。
接近年底的时候,边关爆发了战事,五皇子亲自率兵出征。
冬日里下了一场大雪以后,皇上的病情也开始越发地严重。
没想到临近除夕的前几天,谢翊竟然也病倒了。
送他回来的侍卫说他是当街吐血,昏倒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太医说是毒入肺腑,怕是时日无多。
除夕夜的那晚,又扑簌簌地下起了雪。
我伸出手接了一片雪花,看着雪花在我手心里融化。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
看来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
我收拾东西想要趁夜带着田嬷嬷离开,没想到却被谢府的侍卫堵在了门口,他们说主子吩咐过了,让我去参加宫宴。
我只好带着阿冷和莲儿前去,田嬷嬷不放心,非要跟着去,被我拦住了。
宫宴上,卧床许久的皇上也出席了宫宴,说是要沾一沾新年的喜气。
只是气氛正酣的时候,皇上却突然吐了血。
宫里乱成一团,赵歧尖着嗓子唤太医,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皇上抬到了内殿。
五皇子一身戎装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惠妃的人已经将皇上的寝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魏凛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读了皇上要立年幼的八皇子为太子的诏书。
五皇子要见皇上,可是惠妃以五皇子意图夺嫡为由,当场命令禁卫军将五皇子斩于剑下。
皇上的寝殿外,五皇子的人和禁卫军厮杀成一片,皇宫内一时间尸横遍野,惨叫连连。
大殿内,公主得意拿着剑向我步步逼近,她的背后是一脸冷笑着的魏凛。
「燕归,看在你从小伺候我的份上,本公主留你个全尸。」
我试图拖延时间。
「公主,你答应事成以后放我走,更何况我还是谢翊的妹妹,你杀了我,谢翊不会放过你的。」
公主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我说放你走你就信啊,你怎么那么天真。更何况谢翊那条疯狗不是已经被你毒死了吗?」
公主步步逼近,阿冷护在了我的身前,莲儿却仰着头走到了公主的身后。
公主一声令下,几个侍卫提刀向我们冲了过来。
可是他们还没能靠近我们,便被阿冷一刀毙了命。
阿冷会武,我早就知道。
公主还在震惊,阿冷提刀向公主冲了过去,脸上出现的狠厉劲儿把我都吓了一跳。
公主惊吓之余拉过莲儿挡刀,阿冷压根没有收剑的意思,长剑直直地捅入莲儿的腹部。
莲儿尖叫一声,温热的鲜血溅了我们一身。
反应过来的公主一声令下,一大波侍卫朝着我们涌了过来。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拿起尸体旁的一把刀,疯了似的到处挥舞。
死就死吧,能砍死一个我就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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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频频回头往门口的方向看,期盼着有援军赶来。
公主看透了我的心思,在我面前笑得张狂。
「谢翊那只疯狗来不了了,这个时间他应该是被剁成肉泥了,哦,搞不好也已经被烧成灰烬了。」
谢翊这个狗男人,倒是快现身啊。
我着急地往门口的方向退,魏凛却提刀冲了过来。
阿冷被一群侍卫围住分身乏术,只剩下我自己。
「贱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知道了我的秘密,去死吧!」
魏凛手中的剑重重砍下,我拿剑一挡,手都被震麻,剑也掉落在了地上。
魏凛瞅准时机,拿着剑向我刺了过来。
没想到重活一世,我竟然又要死在这对狗男女的手上。
噗嗤一声,刀剑穿透皮肉的声音,却不是我的。
我被人抱在了怀里。
睁开眼,我看到了田嬷嬷。
是田嬷嬷,田嬷嬷挡在了我的面前!
她缓缓倒在地上,嘴角开始往外冒血。
「燕,燕丫头,快跑啊……」
谢翊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浑身血迹的我和躺在我怀里还在流血不止的田嬷嬷。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带田嬷嬷离开了!
魏凛再次砍下来的剑被谢翊一脚踹飞,魏凛自己也被踹出去老远。
因为谢翊的反扑,局势很快被扭转,大殿内的公主和魏凛也被制服。
田嬷嬷在我怀里咽了气,我腥红着眼捡起了地上的刀,冲着跪在地上的魏凛砍了一刀。
魏凛嗷嗷叫着我犹不解恨,准备让他一刀毙命。
谢翊拉住了我。
我疯了似的要挣脱谢翊的手,谢翊一个使劲儿把我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谢翊带来的军队把惠妃和赵歧尽数拿下以后,皇上气定神闲地从寝殿走了出来。
所有人在这一刻才明白,皇上不过是同惠妃演了一场戏。
众人被一一定罪,轮到公主时,她却突然昏倒了。
太医诊断过后,说是公主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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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
贵妃勾结宦官赵歧意图谋权篡位,白绫赐死。
赵歧连带王宝蓄意谋害皇上,判凌迟。
驸马魏凛假传圣旨,罪不可赦,判抄家斩立决。
念在公主怀有身孕的份上,贬为庶民,终生囚禁在公主府,父女非死不得相见。
我去了公主府。
曾经辉煌一时的公主府如今已是人影稀疏,满院子的落叶也没人打扫,萧条得令人唏嘘。
公主挺着几个月的孕肚坐在院子里,身边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看到我来,她有气无力地瞪着我,似乎是想将我生吞活剥。
「贱人,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吗?若不是你,母妃何至于死,本宫又如何会落到这幅田地!」
我看着公主叫嚣着的模样,遗憾地摇了摇头。
她哪里还有半分她亲生母亲那温婉柔和的模样。
看我不说话,原本恶狠狠的红公主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可惜啊,我死不了,我身怀有țũ̂⁹孕,父皇舍不得杀我,最后还是我赢了。」
阿冷拿了一把椅子给我,我不慌不忙地ṱùₔ坐在公主面前,拨弄着手指上的丹青。
「是啊,你有护身符,你还有孩子。」
公主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说起来,这张护身符还是你给我的呢。」
我赞同地点点头。
「对啊,是我给你的。可是奴婢想请教一下公主,试问天阉之人,如何能有孩子呢?」
公主摸着肚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脸震惊地瞪着我,似乎想要将眼珠子瞪出来。
「你胡说什么!」
我故作惊讶地捂着嘴。
「怎么,公主你不知道吗?那魏凛是天阉之人,你让奴婢试一试的当晚奴婢就发现了。那如此说来,与公主夜夜笙歌的人是谁,公主腹中的孩子,又是谁的呢?」
公主猛地站起来,不顾大着的肚子朝我扑来。
「你胡说!你胡说!贱人!我杀了你!」
身边的阿冷眼疾手快地把公主按在了椅子上,让她动弹不得。
「是不是胡说,公主亲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一挥手,阿冷把奄奄一息的魏凛拖了上来。
我带着阿冷离开,给他们夫妻二人腾出了一点空间。
不过片刻时间,府里便响起了公主凄厉的吼叫,那声音,和我当初被烈狗撕咬的时候如出一辙。
等我们再回去的时候,魏凛被公主拿凳子砸得头破血流,他满身满脸都是血,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公主呆愣着坐在地上哭哭笑笑,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她跌跌撞撞地爬到我面前。
「燕归姐姐,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答应过母亲要照顾我的,小时候你最疼我的啊……」
是啊,我是疼你,可是我得到了什么呢?
如今留你全尸,便是我对你最大的恩赐!
我踢开了公主抓着我的手,最后看了公主一眼,带着阿冷转身离开。
当晚便传来了公主自尽的消息。
我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将糕点塞进嘴巴里。
「随便找个地方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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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谢府的那日,阿冷出来送我。
「小姐当真要走?」
我拍了拍阿冷的背。
「我不是谢家小姐,这里从来不属于我,你不也是谢翊派来监视我的吗?」
我早已向谢翊坦白了一切,可是他从未信过我。
阿冷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据。
阿冷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可是阿冷想告诉小姐,主子对杏仁过敏,他从不知吃杏仁,可是每次你做的杏仁酥,主子都吃了。」
我有些恍惚。
原来谢翊从一开始便什么都知道,爱吃杏仁酥的哥哥,从来都不是他。
我抱着田嬷嬷的骨灰走到大门口,几日未见的谢翊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褪去了一身蟒袍,穿着一身青色的袍子,样子有些好看。
只是今日的谢翊和以往都不一样。
我与他告别,他抓住了我的手。「非走不可吗?」
我抬头看他。
「非走不可。」
谢翊眼睛红红的,样子看上去有些委屈。
「你难道对我……就无半分感情吗?」
「有。」
我认真地点头。
听到这个字,一向以活阎王著称的谢翊眼神突然像是涌入了万千星辰,他看着我,眼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那你为何……」
「因为不愿意再过彼此利用, 勾心斗角的日子, 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纯!谢翊, 我这么说, 你明白了吗?」
府里的嬷嬷是谢翊的奶娘, 照顾谢翊长大, 从她嘴里, 我知道了谢翊从来没有什么妹妹。
而他一直在找寻的, 是为了救他而牺牲的下属的妹妹。
所以从我第一次拦住谢翊谎称是你妹妹的时候,他就知道我是假的, 可是他没有拆穿我。
我想利用谢翊复仇,而他也想利用我铲除奸佞。
惠妃和赵歧狼狈为奸,想要扶持幼子登位。
皇上和谢翊知道她们想做什么, 却苦于没有一个突破口。
刚好, 我出现了, 我成了一个引线,无意间串联起了所有人, 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
我从未给谢翊下过毒,一切不过是他顺水推舟的假象。
螳螂捕蝉,捕的是我。
黄雀在后,在背后推动这盘棋的一直都是他们。
半晌后, 谢翊慢慢地松开了我的手。
「田嬷嬷的事,对不起……」
我不想再听,平静地从谢翊身边离开。
田嬷嬷本可以不必死。
那晚我本可以带着田嬷嬷走,远离你们的战争, 可是你们不能少了我这个诱饵,毕竟公主驸马乃至王宝赵歧, 都想要我死。
「如果……」
谢翊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我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
既然已经选择了,便没有如果。
-21-
我带着田嬷嬷的骨灰离开, 回到了田嬷嬷的家乡。
我开了一家医馆, 白天看诊,夜里赏月,忙时有序,闲时有趣, 过上了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唯一的遗憾,是田嬷嬷没能陪在我的身边。
两年后, 医馆的对面开了一家武馆。
大家都说那武馆的先生脾气臭得要死, 可偏偏生了一张好看的、魅惑众生的脸。
我呆愣了一下。
这样的形容,很像记忆中的一个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医馆里的病人都走完了,我去关医馆的门。
对面武馆早就散了, 可是有一个人负手而立于门口。
看到我的时候, 那人还侧身闪躲了一下。
可即便只是一眼, 我依旧认出了那人是谁。
我冲着对面喊。
「不如进来喝一杯?」
黑色的身影从门后走了出来,直到人离我越来越近, 直到熟悉的面孔再次出现在眼前。
「燕归……」
我招呼他坐下, 请他喝酒。
「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名为不归,喝完便离开吧,以后别再来了。」
那人呆呆地看着我, 片刻后把酒放下,失魂落魄地离开。
我独自拿酒对着月亮畅饮。
今日的月亮很圆,想必明日又ƭü¹会是好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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