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十八年乖乖女,我做过唯一出格的事便是在妈妈和继父眼皮底下偷偷和江屿年谈恋爱。
白天我们是关系生疏的继兄妹,晚上我们却在一张床上抵死缠绵。
直到地下恋第五年,我无意间听到他和兄弟谈话。
「十八岁就拿了你那情妹妹一血,现在玩了人家五年,不打算给个名分?」
一颗心猛地揪起,我隐隐期待着江屿年的回答。
江屿年手中把玩着打火机,笑得满不在乎。
「你也说了是情妹妹,见不得光的。」
「当初要不是为了报复她妈破坏我的家庭,我怎么可能要她。」
「我已经向若栩求婚了,只有她才配当我的妻子。」
我没有崩溃质问,只当作没听见转身离开。
江屿年婚礼那天,特意嘱咐兄弟看好会场,避免我去闹事。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早已踏上前往国外的飞机,再也不会回来了。
-1-
江屿年生日宴上,我被他拉去了隔壁无人的包厢。
滚烫的气息裹挟着炙热的吻一齐落了下来。
门外隐约还能传来陌生人的交谈声。
我羞得满脸通红,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
却被他攥住手腕,双手举过头顶不能动弹。
「暖暖,别拒绝我,好不好?」
一向沉稳的嗓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一下子让我心软了下来,顺从地搂住他的脖颈。
直到温热的手掌顺着我的裙摆逐渐向上,激得我一阵颤栗,才让我清醒过来。
气喘吁吁地捉住了江屿年还想更进一步的大手。
「别,别在这里。」
江屿年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蛊惑。
「不会有人进来的。」
我偏过头不敢去看他那双能让人沉溺其中的眼睛,生怕自己忍不住答应下来。
「不行,妈妈还在等着我回去。」
江屿年身形一僵,贴心地将被解开的扣子一颗一颗替我扣好。
「我这里晚点才结束,先让司机送你回去,到家记得给我报平安。」
察觉到男人有些失望,我咬了咬下唇,声音如同蚊蝇一样低不可闻。
「我……我晚上等你回来,今天出来得急,礼物忘在了卧室。」
江屿年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带着几分戏谑。
「让我猜猜暖暖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该不会是……你自己?」
即使已经在一起五年,可我依旧被他这番大胆的话语臊得满脸通红。
我快速整理好凌乱的裙摆,只留下一句「等你回来就知道了」后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包厢。
身后传来江屿年的轻笑声。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初春的夜晚还带着点凉意,在会所外被冷风一吹,胸腔中跳动得厉害的心脏才逐渐平复下来。
想到那份礼物,我心中涌起一阵甜蜜,期待着今晚江屿年回来看见后的惊喜模样。
上了车我准备拿出手机给江屿年发信息时,才想起江屿年拉我进隔壁包厢时我将手机忘在了沙发上。
我不得不折返回包厢。
刚到门口时,听见一声促狭的调侃。
「屿年,十八岁就拿了你那情妹妹一血,现在玩了人家五年,不打算给个名分?」
我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手顿住。
一颗心猛地揪起,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和江屿年地下恋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能够和他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外人面前。
包厢里也安静下来,所有人目光集中在角落。
江屿年晒笑一声,手中把玩着打火机,猩红的火光映照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
「你也说了是情妹妹,一辈子见不得光的。」
「我已经向若栩求婚了,只有她才配当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当年她妈做小三逼死我妈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的女儿会在我的身下婉转承欢。」
浑身血液瞬间被冻住,那颗因期待而快速跳动的心脏也失去了所有动力。
有人打趣道。
「看来日久生情这个词在我们江大少爷身上根本行不通啊,和情妹妹五年依旧一点感情也没有。」
江屿年吐出一口烟圈,嗤笑一声。
「如果不是为了报复她妈,我怎么可能忍着恶心和她在一起?」
「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她妈知道她的宝贝女儿做了我的小三之后的表情了,一定很有趣。」
分明几分钟前还在和我说着情话的男人此时在氤氲的烟雾中显得无比陌生。
江屿年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意。
只有无尽的冰冷。
和即将大仇得报的期待。
包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ţùₒ口哨声,众人纷纷起哄。
「还是咱江哥牛啊,想出个这么绝妙的好点子。」
「不过也不亏,温暖可是舞蹈生,那身段,啧啧啧,看了都流口水。」
「刚才你那猴急的样子,别以为哥几个不知道你把人拉进隔壁包厢做了什么。」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该不会是夜夜笙歌,身体搞坏了吧?以后姜若栩大小姐可惨了。」
……
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话语刺入我的心脏。
我死命掐住掌心,仓惶逃离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2-
到家时,妈妈早早坐在沙发上等我回来。
看见我通红的眼眶,她连忙起身。
「暖暖,是不是屿年在他的生日宴上给你难堪了?」
妈妈叹了口气,心疼地抚上我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了,屿年对我的误会还是没能解除,对我们母女一直有敌意。」
「我有你江叔叔在身边倒是没关系,只是苦了你啊。」
我和江屿年的地下恋情就连妈妈也不知道。
过去五年妈妈每每安慰我时,我都会在心里暗自窃喜。
窃喜我和江屿年成为了恋人关系。
窃喜我以后能够当江屿年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调节剂,让江屿年有朝一日能够完全接受她。
甚至我盼望着在不久的未来,我们四人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妄想。
今晚江屿年嘴里吐出的残忍真相打碎了我对未来的所有幻想。
我胡乱地擦了擦眼睛。
「没有,只是沙子迷了眼睛。」
妈妈和江叔叔感情很好。
我并不想因为我和江屿年的事破坏她的幸福生活。
妈妈松了口气,拍拍我的背。
「那就好,只要你和屿年能够相安无事,我也就放下心了。」
我强忍住鼻酸,生怕妈妈看出我的异样,和她道过晚安后匆匆上楼。
将外界一切隔绝在门外后,我靠着门无力地滑落在地。
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我从未想过,和江屿年的五年恋爱竟是他早有蓄谋的一场报复。
-3-
十二岁那年,妈妈带着我改嫁进江家。
那时江屿年已经十五岁,看向我们的眉眼中泛着冷冽。
不难看出,他并不欢迎我和妈妈的到来。
我双手紧紧攥着衣摆,在妈妈的示意下硬着头皮叫了他一声哥哥。
江屿年却只是冷冷瞥了我一眼,而后嗤笑一声。
「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孩子,请某些人不要乱攀关系。」
「尤其是,小三的孩子。」
近乎羞辱的话语瞬间将我钉在原地。
我强忍着难堪解释。
妈妈是在江屿年的生母离世后才和江叔叔在一起,她不是小三。
江屿年根本不信,对待我和妈妈的态度依旧恶劣,即使江叔叔多次训斥他也无济于事。
为了不让妈妈为难,平日我都尽量躲着江屿年,避免让他生气。
我原以为我和江屿年的关系会一直这样恶劣下去。
直到十七岁那年,刚下晚自习的我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却在拐角处不慎遇见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朝我靠近,嘴里还说着不干净的话。
我慌乱地抱紧书包,想朝路过的人呼救,这段路却空无一人。
我心中渐渐绝望。
可就在男人要触碰到我的一瞬间,一只大掌却猛地将我护在身后。
再之后,我只听见砰的一声,男人重重摔在地上。
我愣愣地看着挡在我面前的身影。
我没想到,一向厌恶我的江屿年竟然会出手救我。
江屿年甩了甩手腕,看向我的眼神还是那样不耐烦,我却从眼底捕捉到了一抹紧张。
「有车不坐,你是巴不得自己出危险是吗?别搞得像我们江家虐待你一样。」
江叔叔曾安排司机专门接送我和江屿年上下学。
但我知道自己出现在江屿年面前只会惹得他不快,因此从未和他同行过。
视线和他撞上的一瞬间,我仓惶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屿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扯住我的手腕将我塞进了车里。
虽然那时具体的情形在我的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
可我永远记得江屿年挡在我身前时胸口处如鼓点般的心跳。
从我记事开始,家里就只有妈妈。
妈妈工作已经很辛苦,我不想她再为我的事操心,在外受了委屈也从来不会告诉她。
那晚是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保护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和江屿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不自觉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偷偷地关注着他的生活。
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隐秘的关注不会让江屿年发觉。
可十八岁生日那晚,一个湿热的吻将我所有的小心思都摆在了江屿年面前。
-4-
十八岁生日时,江叔叔特意给我办了盛大的成人礼。
宾客众多,我也被人劝得喝了几杯红酒。
从来没沾过酒的我几杯下肚,脑袋瞬间有些晕沉。
告别了来宾后,我脚步虚浮地走回了卧室。
刚躺下却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身躯。
我看着江屿年在我面前放大的脸庞,只以为是梦,嘟囔着凑了上去。
「过生日可真好啊,还能做美梦。」
柔软的触感传到大脑的一瞬间,我便清醒了过来,瞪大双眼从床上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是梦,我不是……」
江屿年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的,没有丝毫生气,反而一步步朝我逼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暖暖,你是不是喜欢我?」
那是江屿年第一次叫我「暖暖」。
曾经听妈妈说过无数次的两个字,从江屿年口中说出却有几分缱绻的味道,叫得人耳根发烫。
我嘴里说不出否认的话,只能眼睁睁任由他把ţŭ₅我逼到床尾。
江屿年伸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和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暖暖,我让你梦想成真,好不好?」
滚烫的怀抱让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我晕乎乎地点了头。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吻朝我落了下来。
之后,便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我的双腿酸痛得几乎没办法走路。
可我心里却泛起一阵又一阵的甜蜜。
原来,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那天起,我和江屿年便开启了地下恋。
在人前我们是生疏的兄妹,晚上却在同一张床上抵死缠绵。
我以为终有一天,我们的恋情能够被所有人知晓并祝福。
直到今天才知道,江屿年从未喜欢我。
他对我,只有报复。
所以每当我缠着他公开恋情时,他的回答只有「再等等」三个字。
等的是什么呢?
等的是他找到真正想要的结婚对象后再告诉我,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小三。
以此完成他的报复。
我承认,江屿年他成功了。
-5-
我蜷缩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眼泪早已打湿了枕头。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话语就像噩梦一般出现在我的脑海。
到了后半夜,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冰冷的身躯贴了上来。
「你的手机ťū⁴落在包厢了,怎么不拿别人的手机给我发个消息?你知不知道给你打电话你没接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你。」
我立马清醒过来,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回到家太困,忘记了。」
江屿年双手紧紧箍住我的腰,不让我动弹。
「暖暖,我可是担心了你一晚上,你在这睡得倒是安稳。」
「不是说好晚上等我回来,给我礼物吗,礼物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被我小心存放在抽屉里的礼盒,眼眶再次忍不住酸涩起来。
「不小心弄丢了。」
江屿年也没追究,咬着我的耳朵,炙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脖颈。
「没关系,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
察觉到他的意图,我用力咬在他的虎口。
江屿年疼得闷哼一声,立马松开了手。
我趁机和他隔开距离,声音闷闷的。
「我今晚不舒服。」
如今还在江家生活,我并不想和江屿年直接撕破脸。
江屿年皱了皱眉,在黑暗中看了我许久,最终叹了口气,又将我捞回怀里。
「好,我不碰你,睡觉吧。」
大概是今晚的生日宴累着了,身旁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江屿年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鬼使神差地解锁点了进去。
是一个聊天群。
群里此时正不断刷新着照片。
而每一张照片,主角都是相同的人。
江屿年和一个从头到脚都透露着精致的年轻女人。
我心口Ŧůₙ一窒。
这应该就是江屿年口中的结婚对象,姜若栩了吧。
照片里江屿年搂着姜若栩的腰,两人在漫天的烟火下深情拥吻。
群里还在不断地发着消息。
【屿年对姜大小姐果然是真爱啊,明明是他的生日,结果为姜大小姐安排了一场烟花秀。】
【你懂什么,这叫肯花心思为博美人一笑,那情妹妹可没这待遇,只能泄欲,哈哈。】
【多亏情妹妹走得早,不然要是撞见姜大小姐,可就尴尬了。】
【怕什么,反正他们四月八号就结婚了,还有半个月而已,就算今天让情妹妹知道了真相也能狠狠报复她。】
…..
所谓的担心了我一整晚,就是给他的未婚妻放烟花吗?
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汩汩流血。
我擦掉眼泪,小心翼翼绕过熟睡的江屿年,拿到我的手机。
刚一解锁,一个未接电话就弹了出来。
是江屿年。
我忍住想再次落泪的冲动,删掉了来电记录。
点进邮箱。
看着早已编辑好却没来得及发出的邮件,怔愣了许久。
最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再次敲下另一行文字。
【您好,我愿意接受舞团的邀请前往国外演出,我将于】
写到出发时间时,我顿了顿,看向江屿年的手机屏幕,才接着继续。
【我将于 4 月 8 日出发。】
-6-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身侧的床单已经变得冰凉。
过去五年为了防止妈妈和江叔叔发现我和江屿年的关系,他一直都是凌晨一点偷溜进我房间,早上五点离开。
我曾无比心疼他为了我们付出的辛苦。
现在想想,该心疼的是我自己。
被欺骗了五年。
我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精心包装的礼盒,打开是一对婚戒。
戒指内圈还特意刻着我和江屿年的名字缩写。
这是我原本准备送给江屿年的生日礼物。
从我的十八岁到二十三岁。
他的二十一岁到二十六岁。
我实在是太想和他正大光明地迈进人生下一阶段。
但我知道,一旦我们的恋情公布,面临的不仅仅是家人的怒火,更会遭受外人异样的目光。
可想和江屿年度过余生的念头大过了一切。
我找人定制这对婚戒,就是想告诉他。
我不怕外界一切反对的声音。
即使遭受千夫所指,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只是原来,在我满心欢喜期待着和江屿年的未来时,他早已和别的女人定下婚约。
如今,这对戒指的存在显得那么讽刺。
我将戒指连同礼盒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它们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穿好衣服下楼后,江屿年破天荒地还在家里。
妈妈一脸喜意地将我拉到一旁。
「屿年今早突然告诉你江叔叔他要结婚了,今天中午咱们一家人要去见女方家长。」
闻言我的喉咙一阵干涩。
这么快就要见父母了吗?
也是,婚期都已经订了下来。
婚礼具体事宜也该坐下来商讨了。
我想找个借口躲开,可妈妈坚持要我一起去。
没办法,我只好被她拖上车。
途中江屿年一直想找机会单独和我说话,都被我避开。
手机频繁传来的震动我也只当没看见。
到了饭店包厢,我刚进门就看到了姜若栩。
她穿着一条藕粉色无袖连衣裙,气质温婉优雅。
看得出江叔叔对这个未来儿媳很满意,和姜若栩的父母聊得很是愉快。
江屿年也尽职尽责地当着自己未婚夫的角色,席间不停地替姜若栩夹菜。
我在一旁默默吃着菜,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聊着聊着,他们的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我身上。
「这就是屿年提起过的妹妹温暖吧?不愧是舞蹈生,真是一副美人胚子,有男朋友了吗?」
我攥住筷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面上却若无其事地回答。
「没有。」
闻言,姜若栩抱住江屿年的手臂娇声道。
「我有个表弟正好从国外毕业回来,把他介绍给暖暖怎么样?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说完,她把目光移向了我。
「暖暖,你觉得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似乎看见姜若栩那双含笑的眸子深处藏着一抹敌意。
然而不等我开口,江屿年便沉着声拒绝了。
「她还小,不着急。」
-7-
话落,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
毕竟人人都知道江屿年谈不上有多喜欢我这个继妹,现在他出言维护的态度怎么看怎么奇怪。
妈妈赶紧出来打圆场。
「是我还舍不得暖暖嫁人。」
「今天咱们只谈屿年和若栩的婚礼,不聊这丫头。」
我端起酒杯,朝姜若栩笑道。
「谢谢嫂子的好意,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和哥哥的婚事,我还不急。」
本以为「嫂子」两个字我没办法心无芥蒂地说出口。
可当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又无比自然地吐了出来。
毕竟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认清现实。
江屿年不可能娶我。
姜若栩才是他板上钉钉的妻子。
我理应这样叫她。
果然,「嫂子」两个字一出,姜若栩眼中的笑意都真挚了几分。
唯有江屿年,脸色沉了下来。
我装作没看见,一饮而尽。
待众人继续热闹地讨论婚礼时,我悄悄溜出包厢想要去卫生间清醒一下。
然而刚到卫生间门口,一双大手将我拉进了男厕所的小隔间。
不等我反应过来是谁,铺天盖地的吻朝我落了下来。
熟悉的男性气息紧紧将我包围。
我瞪大双眼,不敢相信江屿年胆子竟然这么大。
门外清晰地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狠下心咬了他的舌尖。
江屿年却依旧没有松手,反而将我勒得更紧。
唇齿交缠间我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安静下来,江屿年才松开了禁锢。
我趁机将他推开,压低声音朝他质问。
「你干什么?!」
江屿年不紧不慢地抹去嘴角的鲜血,眼底酝酿着风暴。
「暖暖,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为什么叫她嫂子?」
听到这话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可笑。
要和姜若栩结婚的人是他,没人拿刀逼着他娶。
更何况,让我亲耳听见自己男朋友要娶别的女人。
再让我叫别的女人嫂子,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江屿年,下个月你就要和她结婚了,你是我哥哥,难道我叫她嫂子不对吗?」
江屿年定定地看了我很久。
倏地周身的怒火都消了下去。
他轻柔地将我抱进怀里。
「今天早上我本来想和你解释这件事的,可你一直没给我机会,现在知道吃醋了?」
原来他以为我只是吃醋。
我没有说话,江屿年自顾自地继续解释。
「若栩和我只是合作关系,我用她来应付爸爸的催婚而已,等再过几年我完全掌握公司之后就公布我们的恋情。」
「你放心,结婚也都是假的,只是走个形式而已,婚后我们的关系也不会变。」
「你再忍几年好不好,嗯?」
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合作关系?
嘴对嘴的合作关系吗?
骗了我五年的感情还不够,还想让我婚后当他的小情人吗?
我沙哑着嗓音开口。
「江屿年,我们结……」
-8-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屿年的手机铃声打断。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若栩两个字,眼眶发酸。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江屿年眼里满意的笑意与宠溺。
我看得有些愣神。
这样的眼神,每个夜晚我也能看到。
可不同的是,夜晚的爱意是演出来的。
现在才是真实的。
挂断电话后,江屿年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
「暖暖乖,这段时间我准备婚礼会很忙,结束后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别吃醋了,嗯?」
我沉默一瞬,擦掉眼泪,点点头。
等婚礼那天江屿年就会知道我永远不会再为他吃醋了。
江屿年离开后,我走进女厕所洗了把脸,并不想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回到包厢让妈妈担心。
谁知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姜若栩。
她一扫饭桌上温婉大方的模样,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勾引自己哥哥,真是不要脸。」
我动作一僵。
她竟然看出来了。
「只是可惜啊,最后屿年娶的人是我,至于你……」
姜若栩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着我,嗤笑一声。
「不过是他用来解闷的床伴罢了。」
「别怪我没警告你,结婚后我眼里是容不下一粒沙子的,我决不会允许屿年在外养你这个小三。」
十指深深嵌入掌心,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大街上一样难堪。
「我不是小三。」
过去五年我一直以为自己和江屿年是恋爱关系。
是他骗了我。
怎么能把小三的名声安在我头上?
姜若栩满眼无辜地问道。
「不是小三?那屿年现在的未婚妻是你吗?有人知道你们的关系吗?」
深深的无力感将我包围。
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脏处密密麻麻的酸涩。
「你放心,我很快就要去国外了,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嫂子。」
姜若栩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算你识趣。」
-9-
饭局结束后,江屿年送姜若栩一家离开。
回到家,我也收到了舞团的回信。
【非常期待你的到来!我们的第一站巡演将从意大利开始!】
买好 4 月 8 日飞往意大利的机票后,我才把要离开的事告诉妈妈和江叔叔。
妈妈很是不舍,眼底泛起了泪花。
「暖暖,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和我商量商量?你从来没离开过我身边,现在一去就是国外……」
我将头埋进妈妈怀里,故作轻松地说道。
「妈,站上国际舞台可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你应该为我感到骄傲才是。」
「再说了,我都 23 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吧。」
江叔叔在一旁劝慰道。
「孩子大了,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没什么不好的。」
「暖暖,我支持你!」
妈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要离开的消息而已。
她擦了擦眼泪,轻抚上我的脸颊。
「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每天给我报平安。」
妈妈每说一句,我都一一应了下来。
问到我什么时候离开时,我抿了抿唇。
「和哥哥的婚礼是同一天。」
「妈妈,江叔叔,你们先不要告诉哥哥我要去国外这件事,这段时间让他专心Ṱṻₛ准备婚礼吧。」
虽然他们有些遗憾我不能参加江屿年的婚礼,但只以为这是舞团要求的时间,点头答应了下来。
距离出发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月,我开始专心打包行李以及采买其他物品。
江屿年也忙着和姜若栩拍婚纱照,筹备婚礼。
几乎没有回过家。
我也正好乐得清静。
偶尔半夜醒来,我会下意识地朝身旁钻去。
感受到一片冰冷后才清醒过来。
我知道这是一千多个夜晚形成的习惯。
但同样地,养成一个新的习惯只需要 21 天。
彻底让江屿年从我的生活中离开的日子,不会太久。
时间很快就到了江屿年婚礼那天。
多日未见的江屿年终于回到家准备出发迎接新娘。
我早也已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机场。
然而一身西装的江屿年却将我拉进了他的房间。
「暖暖,你怎么这段时间都不回我消息,我好想你。」
我偏头躲过他的吻,嗓音平静。
「今天是你的婚礼。」
江屿年大概以为我又是在吃醋,轻笑了一声。
「走个形式而已,别担心。」
「你乖乖地不要和我闹,等婚礼之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我垂下眼,遮住眼底的讽刺。
今天之后,你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门外传来江叔叔的喊声,江屿年不得不放开我。
「暖暖,在家等我回来。」
我看着江屿年离开的背影,轻声开口。
「新婚快乐。」
「再也……不见。」
只是这句话,大概他也听不见了。
-10-
江家大少爷的婚礼,排场很是盛大。
甚至还有安保负责婚礼顺利进行。
江屿年的兄弟们围在他周围谈笑。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们说江哥的情妹妹会不会来抢婚?」
「她哪来那么大胆子,江哥说这段时间知道他要结婚也没和他闹,只是吃吃醋不回他消息而已。」
「啧啧啧,果真是当小情人的料啊,够识时务。」
……
江屿年看着始终空白的聊天页面,觉得有些不安。
「如果温暖来婚礼的话,你们帮我盯着她点,这段时间总觉得她过于安静,我担心她在婚礼上搞事情。」
兄弟们嘻嘻哈哈地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我们一定帮你看好情妹妹。」
「我说江哥,你不是想报复她妈吗,在婚礼上爆出温暖是小三的消息难道不好吗?这样所有人都会骂她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哥哥。」
其他人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江屿年皱了皱眉。
他是想报复温暖妈妈没错,可是让所有人都骂温暖不知廉耻……
他从未想过。
江屿年忽略掉心里那点不舒服,沉下声告诫众人。
「我不想破坏我和若栩的婚礼,之后我会亲口告诉她妈,温暖是我养的小情人。」
见江屿年是认真的,他们也没再劝,只保证会帮忙看好现场。
仪式即将开始前,酒店工作人员送来一个红包。
江屿年以为是来宾送的礼金,随手将它扔到桌子上。
身后一个眼尖的人看见了惊呼。
「这是温暖送的红包!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吗?」
这时江屿年才注意到红包上写的名字正是温暖。
不知为何,他心中莫名燃起一簇怒火。
之前叫姜若栩嫂子,现在又送红包。
温暖当真是一点也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江屿年胸膛憋着一股气将红包拆开。
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江屿年皱着眉捡起。
只看了一眼,他立马冲出婚礼现场,将所有人的呼喊甩在身后。
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朝机场赶去。
-11-
我听说江屿年从婚礼现场逃婚的消息时,已经是我到意大利的第三天。
倒完时差后,听我妈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讲完了整件事经过。
江叔叔和姜家发了好大的火,姜若栩哭到晕厥被送进医院。
江屿年却始终不松口他究竟去干了什么。
最后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道。
「暖暖,你一出国,屿年就逃婚了,你说他会不会……」」
我听完怔愣了一秒,随即笑着否认了。
大概是有其他事吧,江屿年怎么可能为了我逃婚呢。
妈妈松了口气,又和我讲起其他的事。
聊完后已经是深夜。
我正准备睡觉时,一个电话紧接着响起。
是江屿年。
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在那封信里,我要说的话已经都写了进去。
可想到妈妈还在江家,我最终选择了接听。
「温暖,谁允许你出国?我说过,在家里乖乖等着我回来!」
江屿年的嗓音无比沙哑,像是才宿醉中清醒过来。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平静地回道。
「这原本就是我的梦想。」
「你要和姜若栩结婚,我不会让自己做小三,出国对我们三个人都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声响。
江屿年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那都是假的,你为什么不能听我的话?」
「我的女朋友是你!」
我轻笑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江屿年还在演戏。
面具戴久了,就会忘记自己的真面目。
如果不是我早就知道他的报复,恐怕听他的话会以为他对我的爱有多深。
「你和我在一起,本来就是为了报复我妈妈,不是吗?」
安静了许久,才传来江屿年艰涩的声音。
「你……你都知道了?」
也许是 21 天习惯法奏效了。
现在我竟然能够很坦然地说出这件事,心脏处再没有疼痛的感觉。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知道真相时,我承认,我心痛得快要窒息,毕竟我是真切地爱了你六年。」
「这些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们也结束了,现在我只想专注于我的舞蹈生涯。」
「最后,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还是想说,我妈妈从未插足你父母的婚姻。」
说完这句话后,我挂断了电话,把江屿年所有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彻底将他从我的生活中摘除。
-12-
在国外的三年,我跟着舞团几乎去遍了欧洲各个城市演出。
每一个地方我们只会停留十天左右。
见过了更广袤的世界,我才恍然当初差点为了情爱拒绝舞团的邀请是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又一次舞团假期,我本来打算去喜马拉雅山脚下的小镇放松身心,却接到妈妈进医院的电话。
我立马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了回去。
到了医院看见妈妈完好无损地躺在病床上时才松口气。
妈妈不知道我回来的消息,看见我惊喜得直掉眼泪。
「暖暖,你怎么回来了?我就是割个阑尾而已,没什么大事。」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妈妈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
三年不见,我看见妈妈鬓角多了几根白发,鼻子一酸。
当初我知道江叔叔会好好照顾妈妈,因此才下定决心出国。
可到底还是我没能在她身边尽孝。
「妈,这段时间舞团正好放假,我回来陪陪你。」
妈妈连声说好,刚做完手术苍白的脸色都多了几分神采。
和妈妈聊完这几年我在国外的生活后,我决定先把行李放回酒店。
下飞机后我直奔了医院,行李还没来得及放。
妈妈有些不解。
「暖暖,怎么不在家里住?」
我笑了笑,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没想到刚打开病房门,那个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就站在门外。
江屿年眼尾泛红,拉住我的手腕。
「暖暖,你终于回来了。」
我不想在病房门口和他起争执,担心影响到妈妈休息。
到了医院楼下,我甩开他的手,平静地看着他。
「我回来只是为了看妈妈。」
江屿年连忙开口解释。
「阿姨这次是急性阑尾炎,我每年都有让她和爸体检,没什么大问题。」
我有些意外,以前江屿年对妈妈向来都是视而不见。
江屿年察觉到我的目光,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我去调查过,当年的确是我误会了阿姨。」
「暖暖,对不起。」
长达近十年的误会,在我走之后终于解开了。
现在对于妈妈在江家的处境,我更加放心了下来。
江屿年眼里带着希冀的光,小心翼翼地开口。
「暖暖,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犯下的错?」
我看向这张曾经爱过六年的面孔,心里毫无波澜。
「都已经过去了,谈不上原谅。」
江屿年脸色迅速颓丧下来。
有爱才会有恨。
我的回答很明显地告诉他,如今他在我心里已经成了过去式。
可他还是不死心。
「我们足足五年的感情,难道你真的能完全放下吗?」
那五年的记忆其实已经快要变得模糊不清。
如果江屿年如今不提起,我甚至都不会想起来。
「在我听到你说出和我的恋爱是为了报复我妈妈时, 我们五年的感情已经成了笑话,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了。」
「更何况, 姜若栩才应该是和你携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
江屿年像是被打击到了, 嗓音沙哑。
「暖暖,当初是我没有认清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姜若栩只是我考察后选定的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 对她根本没有感情。」
我摆了摆手, 十几个小时长途飞ŧūₗ行的疲惫都涌了上来,我只想赶紧休息一会。
「这都不重要,我们在三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回国这段时间我只想陪着妈妈, 如果你还要纠缠, 我不介意提早离开。」
-13-
也许是害怕我提前出国,之后的日子江屿年再也没出现在我面前。
不过每当我在病房里和ṭų₀妈妈聊天时, 都能察觉到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紧黏在我身上。
就连我和妈妈出去散步,也能看到身后有一道人影。
只是没打扰到我的正常生活, 我也懒得去理他,反正只有几天而已。
妈妈出院那天, 我买了下午的机票飞往伦敦, 那是舞团下一站巡演的地方。
把妈妈送到江家后我便准备去机场。
江叔叔并不知道我和江屿年的事, 见我要离开,立马让江屿年送我。
我想了想, 应了下来。
刚上车我就戴上眼罩开始睡觉,中途频频感觉到江屿年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理会,直到机场我才睁眼。
刚准备下车时, 江屿年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神情痛苦。
「暖暖, 你能不能留下来?」
「我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我缓慢而坚定地拂开他的手。
「那五年我也很爱你, 爱到愿意放弃我的梦想为你留在国内。」
「只是大概老天也不忍心我被蒙骗吧,让我听到了那些话,我这才清醒过来。」
江屿年有些崩溃, 哽咽着开口。
「我错了, 暖暖,我真的错了……」
我继续开口说道。
「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就会不断提醒我那五年的可笑时光。」
「对我来说, 你的爱是一种折磨。」
「哥哥, 放下吧。」
自从十八岁那晚我和江屿年偷尝禁果后,只有在外人面前我才会叫他哥哥。
这是我八年来第一次私下叫他哥哥。
江屿年眼里只剩下绝望,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
「我们, 是真的不可能了, 对吗?」
我拿着行李箱进了机场。
这便是我最好的回答。
那五年对我们两人而言都是一个错误。
Ťū́₃如今我继续站在舞台上追寻热爱,他继续做他的江家大少爷。
这才算回到正轨。
下了飞机后,舞团的人早早等在机场。
看见我的身影兴奋地朝我招手。
我跑着过去给了他们每个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温, 听说你们中国有很多美食, 有没有带回来一些给我们?」
「当然, 不过马上要演出了,这两天可不许吃。」
「那真的太遗憾了,我想念了好久。」
……
珍惜所有的相遇, 也要看淡所有的离别。
向前看,人生最美好的风景,还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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