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被攻略者占据了十年。
但他一个月前就脱离了这个世界。
因为他哪怕把心掏出来,也只换来顾彦礼一句:
「谁会喜欢男的啊,恶不恶心。」
他脱离后,我接管了身体。
终于有机会看一看这个世界时,顾彦礼发来消息。
【反省好了吗?知道错了就过来给姜柔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只要她原谅你,我就答应陪你去看极光。】
-1-
傻逼。
我暗骂了句。
【不去。】
还道歉,道你妈的歉。
我又不是那个被伤透了心还心怀希冀的蠢货恋爱脑。
不出一分钟,那边又砸来好几条消息。
【白木,你一个月就给我反省了这两字?】
【你把姜柔的家传玉镯摔碎了,难道不该道歉?】
【是不是从福利院出来的,就不知道礼貌跟尊重怎么写了?】
【不要仗着我对你好就为所欲为。】
【给你半小时,过来。】
我看着这冷冰冰的宋体字。
气笑了。
对姜柔错漏百出的自导自演视若无睹,任由白木在聚会上被所有人指责,甚至还不留情面地当众给了他一巴掌。
这叫对他好?
这是碳基生物的理解能力?
【不去。】
我重复了第二遍,翻着白眼拉进了黑名单。
把手机扔进沙发里,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自己能掌控身体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十年了,终于不是以一抹意识存在了。
我也能做想做的事,找想找的人了。
正准备洗澡时,手机又叮一声响。
【睡了吗?我休了一周的假,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我来回看了三遍,扯开嘴角。
【有,我们去看极光吧。】
去看看这个世界,顺带替某个蠢货完成愿望。
-2-
实话讲,我对白木的看法很复杂。
一方面,他占据了我的身体。
另一方面,如果没有他,我的肉体可能已经冻僵在十年前被关在福利院门外的那个雪夜了。
后来,他替我吃了谋生的苦,还要去攻略那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男人。
白木的脑子可能是穿来时被冻坏了,他还真的喜欢顾彦礼。
卑躬屈膝,随叫随到。
每次被伤得鲜血淋漓,过了一个晚上,就自己把自己哄好了,第二天又腆着脸凑上去。
我不知道在他意识里骂了他多少次。
没用,骂不醒。
但一个月前,顾彦礼的一巴掌倒是把他打醒了。
他直愣愣地坐了半夜,召唤出系统,用攻略的所有积分换我能继续存活。
「对不起啊,用了你身体这么久,我要回我的世界啦,你要好好活下去呀。」
他笑着对我说完这句话就脱离了。
不带一丝犹豫。
哦,还给我留下了他攒了十年的钱。
接管身体后,除了有些不适应外,心脏处的钝痛还异常明显。
我也呆坐了半天,眼睫湿润,对着空气骂了句「傻逼」。
-3-
我快速地洗了个澡,把自己埋在柔软的床上。
电话又响起来。
「白木,我等了你一小时,怎么还没到?」
我:……
晦气,怎么接了顾彦礼的电话。
我啧了声,很不耐烦:「眼瞎?我说了不去是看不见?」
对面沉默了一瞬。
「你到底在闹什么?还是说这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
「我跟你说过的,我不喜欢男人,你这样只会让我厌恶。」
「要作也有个限度,你再这样任性,我们就别联系了。」
背景里还传来姜柔细细弱弱的声音。
「礼哥,算了吧,反正我妈已经罚过我了,白木道不道歉已经无所谓了。」
「不行,他做错了,就该——」
「顾彦礼。」我忍着恶心喊出这个名字,打断他的话。
「别再联系我了,我不是以前的白木,不想跟你们这群人扯上任何关系。」
我淡淡道,顺带把一直以来的心声说了出来,还体贴地加了个定语。
「自以为是的傻逼。」
想了想,我又加了个「们」,而后利索地挂断电话,拉黑。
世界终于清净。
切进微信,发现简盛给我发来了两张机票的截图。
【明天十点,我来接你?】
烦躁的心情一扫而空。
【好啊。】
-4-
这一觉睡得很舒适,早上醒来时的阳光也正好。
我简单收拾了下 7 天的行李。
算了算时间,这会儿出门吃个早饭,差不多简盛就要到了。
我拖着行李箱开门,却迎头撞上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彦礼臭着脸:「你电话微信都把我拉黑了?」
「有问题?」
我回敬一张比他还臭的脸。
他哽了下,拧着眉看了我半晌,无奈叹口气。
「算了,姜柔那边我帮你道过歉了,钱也帮你赔了,下次别再搞这些动作,我不是每次都能帮你善后的。」
「现在,把我放出来。」
?
有病?
「为什么?」
我真诚发问。
「我昨晚说得不够清楚吗?以后别再找我,我不想跟你们扯上关系,你是哪个字没听明白?」
我烦不胜烦,绕开他就想走。
是该考虑换个房子了,这地方顾彦礼知道,不吉利。
行李箱突然被他拦住。
「你要去哪?」
「跟你有关系?」
我语气很冲,气氛紧绷起来。
冰冷的沉默。
僵持良久后,顾彦礼率先开口,软了语调。
「行了,我跟你道歉,之前那一巴掌是我情绪上头,给你转十万作为赔礼,别再闹了,乖一点,嗯?」
跟我道歉有个毛用。
「不需要,把手拿开。」
见我油盐不进执意要走,他很不耐烦:「白木,台阶给到你眼前了,该下就要下。」
「你这样有什么意思,来打个赌?不出一礼拜,你还是会回来找我。」
又是这种。
这种赌约顾彦礼跟他朋友们赌了很多次,赌白木会乖乖黏上来。
他也每次都赢。
但现在,真没必要。
我又不是那蠢货。
我把他怼行李箱的手拂开。
「第一,白木不在了,你可以认为他死了,意识消亡了,我是白江幕,江河的江,天幕的幕,打赌就不必了,毫无意义。」
「第二,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我由衷希望你别再来找我了,真的会泛恶心。」
在顾彦礼发沉的目光中,我转身就走,没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
在楼下早餐店坐了 15 分钟,终于看到他的车驶离了小区。
手机微震。
【我还有十分钟,马上就到。】
我扫了眼早餐牌子。
【好,你想吃什么?肉包和豆浆?】
-5-
我拿着十块钱的包子豆浆坐上了大 G 的副驾。
简盛咧开嘴,接过塑料袋毫无形象地开吃,没有半分豪门继承人的样子。
我抽出张纸巾递过去:「慢点,有油。」
简盛接过纸巾,手掌蹭过我指尖,笑出两颗尖牙。
「没事,习惯了。」
倒也是,从小跟着我在福利院混了七八年,有些习惯确实很难改。
简盛吃完,用湿纸巾随意擦了擦,而后一手撑起身子,长臂一捞一扯,给我系上了安全带。
我嘴角微抽:「我自己会系。」
简盛只是笑:「我知道,我就想这么做而已。」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现在我也有护人的本事了。」
「我想护着你。」
简盛眼睛很亮,闪着碎光,眼底只有我的倒影。
我看了半天,抬手给了他个脑瓜崩。
「谁要你护了?开你的车去。」
-6-
我比简盛大个 3 岁,我们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我是因为车祸没了家人,他是因为黑心保姆偷换孩子,被扔在福利院门口不管死活。
院里的日子不好过,什么东西都要靠抢的。
简盛小时候很瘦弱,也很胆小,只会粘着我喊哥哥。
于是我的抢饭任务从一人份变成了两人份,晚上睡觉怀里还要哄个小的。
他十三岁那年,亲生父母找了过来,抱着他失声痛哭,当天就办了领养手续。
我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因为和人打架,被关了禁闭。
以意识存在的这十年来,我时常在想。
简盛这个小崽子现在怎么样了?
家里有钱,应该过得很好吧。
他有没有找过我?
我有拜托白木帮我留意他的消息,但一无所获。
拿回身体的第二天,我去了趟福利院,看能不能查到他被接走的手续。
可我刚到门口,就遇见了个身量颀长的男人。
对视的瞬间,世界都变得很安静,只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男人灿烂一笑。
「找到你了。」
-7-
两天后,我们到了北欧,见到了极光。
天穹尽头裂开一条缝,从缝里涌出千万缕光绸。
翡翠色光浪在头顶翻涌。
我连赞美的话都说不出,因为这一刻的震撼实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哥,真的好美啊。」
简盛也发出了词穷的喟叹。
「一起看过极光的人,一定会幸福的吧。」
他扭过头来看我,连笑容都映上了天穹的颜色。
我揪掉他头发上的冰渣子,点了点头。
但此时,我也在遗憾地想,如果白木真的见到了极光,也许会觉得天大地下,顾彦礼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希望他在自己的世界,不会再遇上渣滓。
寒意越来越重,简盛抖开一条厚毯子,披在两个人身上。
原本就不远的距离,此刻拉得更近。
咔嚓一声,我转过头去。
简盛扬起手机,眨巴着眼凑近:「好漂亮的极光,我能发出去吗?」
手机界面是我俩的合照。
照片里,我仰头看着极光,占据了画面中心。
他在角落里露出半张脸,挑着眉比了个老土的耶。
挺蠢的。
也挺帅。
我笑起来,心情很愉悦。
「行啊。」
我比白木幸运一点,想要的人就在身边。
-8-
白江幕在看极光的时候,顾彦礼正在圈子里的朋友们聚会。
姜柔给他递酒:「白木还在跟你冷战吗?一个多月了。」
顾彦礼接过酒杯,没什么所谓。
「闹脾气罢了,又不是第一次。」
以前他俩也吵过很多次架,只不过这一次久了点而已。
白木一直都这样,气消了就自己找过来了。
至于昨天早上他说的那些,顾彦礼根本就没当回事。
什么「白木不在了,死了,意识消亡了」,还说自己是白江幕。
谁不知道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白江幕?
是他自己说三个字太麻烦,喊白木更方便的。
这一句一句的,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划分界限吗?
幼稚。
姜柔垂眸叹了口气。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把镯子脱下来给白木看,他就不会失手打碎了,这事是我欠考虑。」
顾彦礼喝了半杯酒,正准备说不提这事,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了声。
「卧槽,这是白木吧,他和简家那位去看极光了?」
这一声呼喊引得所有人侧目,顾彦礼微微拧起了眉。
「不能吧,」另一人抢过手机,「应该只是长得像而已?他不是想要礼哥陪他去的吗,怎么可能跟别人去。」
「但别说……长得是真像,我来问问。」
顾彦礼没有去看那张照片,但是他突然想到了昨天白木提着的行李箱。
「白木怎么说?」有人问。
「还没回。」
不会的,不是他,顾彦礼心想。
可这个想法还没落到实处,朋友叫喊起来。
「我靠,回了,他说是他!」
场面瞬间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顾彦礼。
顾彦礼的脸色一寸寸变黑。
握酒杯的手捏得死紧。
他沉着声音:「问他,他们什么关系。」
朋友赶忙照做,可没一会儿,他一脸便秘地抬起头,举起亮着感叹号的手机。
「那个……他把我拉黑了。」
砰——
酒杯砸到地上的声音十分刺耳,谁也没敢说话。
顾彦礼迈步走出了包厢,靠在墙壁上点了烟。
吸了两口,又烦躁地摁灭。
掏出手机,却突然想起,白木把他的电话和微信都拉黑了。
他冷脸盯着微信上一串的红色感叹号,低骂了句「操」。
他咬着后槽牙,收起手机走向前台。
「借我个手机,我打个电话。」
-9-
我坐在酒店床上看明天的早餐供应时,有个陌生号码来电。
「喂,您好?」
「白木,是我,你——」
我啪地摁下挂断键。
决定了,以后陌生号码都不接。
回国还得换个手机号。
简盛呼噜着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
下身仅围了条浴巾,嘴里还叼着牙刷。
我上下扫了他一眼,眼睛微眯。
小崽子看来被养得很不错,蛋白质算是吃够了。
不然也不会比我高出大半个脑袋,肌肉线条还如此流畅。
挺赏心悦目的。
简盛光着上身在我面前晃了一圈,把擦完头发的毛巾搭在椅背上,重新回了浴室。
等再出来时,已经规矩地套上了睡衣,只是最上面的两个扣子敞开着,露出一大片蜜色胸膛。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我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哥,不接吗?」
「不用,诈骗电话。」
简盛哦了声,从床头拿起一瓶水,咕噜咕噜往下灌。
可他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综合征,手一抖,水瓶直接从被子上滚到床上,大半瓶水撒欢似的倒了个干净。
我:……
简盛定的是高档双人间,两张床都是一米五,睡两个人完全够。
他抬起头,表情很是无辜。
「哥……」
我默默挪了挪屁股,空出一块地。
简盛立马呲着牙爬了上来。
我țù⁰吩咐:「关灯。」
简盛依言关了。
身侧多了个热烘烘的体温,烤得心里也是温热的。
-10-
早上睡醒时,腰上多了条箍着的手,颈后还喷洒着微热又规律的呼吸。
我没有拿开,只是闭上眼睛,继续浅眠,直到简盛睡醒。
余下的几天,他带我去了北欧的很多地方。
一边逛一边叽叽喳喳地讲。
一会儿是回忆小时候只敢躲在我背后的糗事,一会儿是他被亲生父母接到国外后过的惨烈豪门生活。
原话是:「早知道回去要学那么多糟心的礼仪规矩,我还不如跟着你在福利院抢食打架呢,还乐得自在。」
而后我又给了他个脑瓜崩。
至于住宿,他再也没订过双人间,问就是没房了。
哦,他还热衷于拍照,并强迫症地凑好九宫格,发到他注册过的所有平台上。
里面有一大半都是我的照片,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的。
不过他高兴,就随他去了。
唯一影响心情的是,每次他发完,手机总会有不停的陌生来电。
我索性把手机关机了,反正想联系的人就在身边。
一周时间一晃而过。
回国后,简盛单手拎着我的行李箱,送我到了门口。
可门口站着一个不受待见的人。
顾彦礼黑着脸,眼睛紧盯着我和简盛快挨在一起的胳膊,阴沉得吓人。
简盛挑眉问:「这位是?」
我:「不熟。」
顾彦礼冷笑,看起来在爆发的边缘。
「不熟?白木,两个月前你喝醉了酒求我跟你在一起,现在说不熟?」
-11-
我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越过他开门。
顾彦礼抬手想来抓我,但还没碰到我的衣角,手就被简盛扣住了。
「动手动脚的,不大好吧。」
简盛单手插兜,皮笑肉不笑。
僵持了会儿,顾彦礼抽开手,状似随意地扭了扭手腕。
「我倒不知道简家继承人回国仅仅一个月,还能撬别人的墙角。」
「撬墙角?」
简盛夸张地反问了句。
「你这话很奇怪,刚没听见他说跟你不熟吗?」
「退一万步讲,」简盛走到我身边,半挡住我,「我就算撬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火药味儿越来越重。
我打开门,反手将简盛推进去。
「你进去等我,我等会儿跟你解释。」
简盛进了门,有些委屈巴巴。
我笑着捏了捏他指节:「我马上就好,等我,听话。」
门关上之后,我转过身面对顾彦礼。
「你来这里干什么?」
顾彦礼显然被刚刚的画面刺激到了,眼眶都发了红。
「睡过了吗?」
「什么?」
我第一下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理解他的意思。
「如果你指睡在一张床上的话,是,我们睡过了。」
我坦坦荡荡承认。
顾彦礼咬碎了牙,额角青筋都在暴起。
「我不答应你,你转头就找了别的男人。白木,你真是好样的,你的爱意就这么廉价?」
看见他这愤恨的样子,我竟阴暗地替白木感到痛快。
他真该看看顾彦礼这副嫉妒扭曲的丑陋模样。
有些人啊,就是贱。
「你在不爽什么?」
我昂昂下巴。
「你不是不喜欢白木吗?你既然拒绝了他,那现在的事跟你有关系吗?」
「总不能孩子死了你才知道要奶,看见我跟别人在一起,你才发现你早就对白木爱得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吧。」
「这样可就太蠢了,顾彦礼。」
面前的男人眉头拧得更深。
「什么你的他的,你不就是白木吗?」
我耸耸肩。
「不是啊,早跟你说过了,白木不在了,我是白江幕。」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毕竟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哦对了,如果你下次再来骚扰我的话,我会采取报警手段,请顾先生自重。」
我扭身欲走,肩膀却被他扣住砸在墙上,五指捏得我生疼。
顾彦礼表情狠厉起来。
「你他妈就这么想跟过去划清界限?」
「你说你不是白木,那这是什么?」
他粗暴地抓起我小臂,撸起袖子,露出一小块烫伤痕迹。
「这是一年前我胃痛,你为了给我熬粥,被锅烫出来的,还有这里。」
他把我小臂翻转过来,眼神指着靠近胳膊肘的一道疤。
「这是你为了扶喝醉的我回家,上车前没踩稳摔的。」
「你说你不是白木,那这些是什么,你说啊?!」
这句话的尾调近乎咆哮,情绪明显在失控边缘。
他执拗地等着我回复。
我顿了片刻,平淡地抽回手,将衣袖细细整理好,抚平上面的褶皱。
「这些只能证明白木的意识在这具身体里存在过,除此之外,没什么其他的意义了。」
「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对白木做了什么吗?」
我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那天是你的生日,白木第三次跟你告白,你怎么说的?你说喜欢男人恶心。你当时有看到他的表情吗?有听到你那些狐朋狗友怎么嘲笑他的吗?还是说你心里和他们想的一样,觉得白木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然后啊,你去门外抽烟,姜柔把她镯子褪下来给白木,抓着他的手往地上砸,你回来的时候只看到姜柔的眼泪,完全不听白木的辩解,还当众给了他一巴掌,让他滚回家。你难道就没意识到,他回家之后,再也没有找过你?」
「白木是个很愚蠢的人,眼光也很差,之前你再怎么对他不好,你给他颗糖,他就摇摇尾巴过来了,我骂累了,也懒得管。但你那一巴掌,打碎了他所有的念想,撕裂了他全部的希望。所以那晚,他决定不要你了,彻彻底底离开了。」
「也就是说,这Ṱü⁷一个多月,以及未来的所有日子,这具身体的意识都是我,白江幕。我跟你没有过任何交际,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因为白木的原因十分厌恶你。你再怎么找我认错、忏悔、甚至跪地痛哭,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白木听不到,也看不到,他不存在了,懂了吗?」
我每说完一句话,顾彦礼的脸色就白一分。
等我说完这一大段,他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他嘴唇微张着,想说什么,但喉咙像被堵住,什么也没说出来。
「顾先生,我说真的,别再来了。」
我和他擦肩而过,解锁开门,结果和简盛来了个脸对脸。
我:……
简盛还维持着扒在门上偷听的姿势,无辜地眨了两下眼,样子十分滑稽。
……出息。
我正准备关上门,门框被人掰住。
「等等!」
顾彦礼用胳膊挡着门,声音嘶哑得厉害。
「如果,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白木他——」
「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了,你再也找不到他了。」
我冰冷地抢答完,把他手拽开,砰一声关上了门。
-12-
防盗门隔绝了顾彦礼的所有纠缠。
我长舒了口气,和简盛对上视线。
门外的傻逼解决了,里面还有个委屈巴拉的大狗需要哄。
简盛亦步亦趋地跟我坐到沙发上,浑身耷拉着,刚刚和顾彦礼对峙的气势荡然无存。
我正思考着怎么和他说这前因后果时,ŧû₈他瓮声瓮气地开口。
「哥,我比他帅。」
「?」
「也比他有钱。」
「……」
「我还比他专一,我对待感情很认真的,更不会做打人家暴的行当,这是男人的耻辱。」
他牵起我的手包进掌心:「你别理他了,前男友这个物种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你看看我好不好?」
我:……
是个屁的前男友。
我无语笑了,狠狠拧了他大腿一把。
「别贫了,这件事说来比较复杂。」
本来我就没打算隐瞒简盛,所以我花了半小时,将当年我是怎么在濒死的状态下被白木穿身,这十年来怎么以意识存在,以及白木和顾彦礼的纠葛说了个明明白白。
简盛越听越沉默。
「是不是挺难相信的?说实话,如果别人这么跟我说,我也不信。」
他微微摇头。
「不,你说的,我都信。」
我笑着戳了他一脑门:「什么都信?我说我现在是鬼你也信?」
可简盛没有理会我的调笑,神情异常认真,还带着些许沉重。
「你十年前被关在福利院门外的那个晚上,是不是我被接走的那天?」
我笑容一僵Ṭů²。
不得不说,他在某些事情上,真是异常地敏锐。
「白江幕,回答我。」
我:……
要我怎么说呢?
说我在禁闭室里听见外面的小孩议论他要被接走,不顾一切砸碎玻璃翻出去找他,结果不仅没见到最后一面,还挨了顿毒打,在大雪天被关在门外一整夜吗?
没必要,徒增他愧疚罢了。
我想要的不是他的愧疚。
我伸手把他眉心的褶皱摊开:「太久了,我已经不记得了,提这干什么?」
简盛定定看了我半晌,双手一拉,将我砸进怀里。
抱着我的力道几乎算是勒。
「对不起。」
他低着声音。
「如果那天我没有跟人吵起来,你也不会因为护着我跟他们打架,也就不会被关禁闭。」
「如果那天我有勇气求父母留一会儿,让我去见你,或者带你一起走,你是不是就不会被人占据身体十年……」
简盛越勒越紧。
唉,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
长大了,不好糊弄了。
我安抚性地拍拍他后背。
「你父母要是真把我接走了,我们就是兄弟了,你想跟我当兄弟吗?」
他要是说想,我现在就把他赶出去。
简盛把头埋进我脖子里,鼻尖蹭着侧颈的皮肤。
「不想。」
「所以说啊,」我把他脑袋揪起来,把他的脸往外拉扯,揉成一个好笑的鬼脸。
「没什么好后悔的,十年后,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说不定,这是最好的选择呢?」
我望着他深沉的眼睛,倾身在他额头上凑上一吻。
少年时相依为命的感情,在分别的十年里扎了根,又在重逢后的一个月里蛮横地破土而出,而根须已将心脏包裹得满满当当。
我现在倒有些理解白木了,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确实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前提是,对方值得。
白木眼睛睁得溜圆,随后小心翼翼地探过来。
见我没有退开,他单手扶着我侧颈,吻上了我的唇。
我闭眼回吻。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大家就已经了然于心了。
-13-
简盛要我搬去他家,这样顾彦礼就不会ťųⁿ再骚扰我了。
我点头同意,但这房子东西还有些多,我得花些时间整理下。
我抽空重新办了张电话卡,联系人里只躺着简盛的号码。
他看见我给他备注的【简盛】后,一把抢了过去,脸不红心不跳地改成【哥哥的 honey 小甜心(爱心)】。
「……你不觉得这样显得你很像我包养的嫩模吗?」
他想了想,觉得我说的对,又改成了【哥哥的忠犬攻(爱心)】。
……累了,不想管了,随他去吧。
简盛平日要处理简氏集团的任务,我目前没有工作,刚好能静下心来思考自己后续要做什么。
闲暇时出去逛逛,很自由。
只是出门时,总是感觉有几道视线盯着我。
猜也能猜到,都是顾彦礼的人。
大概是对我说的话还心存怀疑,需要通过我的生活日常来判断吧。
毕竟白木也是黏了他这么些年,白木的一些习惯他还是十分了解的。
我没有制止,他早些确认也好,我也懒得掰扯。
他总有心死的那一天。
可我没想到,顾彦礼会变得这么疯魔。
光天化日之下,他竟敢绑架我。
-14-
顾彦礼从白江幕家里回来的那一天,一整晚都没睡。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想那人说的话,磨刀刻斧般印在脑子里。
明明那么荒诞可笑,他却莫名不敢全盘否认。
因为白江幕看他的眼神,实在太冰冷了。
完全是陌生人的眼神,还带着明显的厌弃。
白木从来不会这样看他,也从不会这样满脸不耐地跟他说话。
白木永远都是仰视的角度,带着讨好和崇拜的。
他以为自己是不喜欢白木的,顾家少爷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男人?
不过是黏在身边的小跟屁虫罢了,他身边太多这样的人了,不管男的女的,都是觊觎顾夫人的位置。
而这个位置,只会给家世相配的名门淑女,比如姜柔。
顾彦礼从不觉得自己对任何人有过真心,只是看白木长得还不错,所以对他特别了些。
但要跟他在一起?不可能。
本来顾彦礼想着,养个小东西在身边,太闹腾的话就扔了算了。
可一想到如果白江幕说的是真的,白木真的离开他了,他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恐慌,全身都在抗拒。
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
白木不存在了?去哪里了?
会不会从头到尾只是愚弄他的谎言?白木只是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不管怎样,他要确认一下。
顾彦礼派了 3 个人去盯白江幕,要求事无巨细地汇报他的所有行为。
可渐渐的,他发现,事态在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白江幕喜欢吃辣,偏好深色衣服,还会摸邻居养的狗。
可白木喜好清淡,一年到头穿的都是浅色,对狗敬而远之,他说他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一个人的习惯是不可能骗人的。
白木的身体里,住着别人。
可是一个身体怎么会有两个意识呢?
顾彦礼慌乱了,整天整天睡不着觉,在极度焦躁和不安的状态下,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去找了医生。
「分离性身份障碍,即所谓的人格分裂,是一种受到严重创伤后的心理反应。是极端压力下大脑的保护机制。」
受到严重创伤?
可他从没听过白木说自己受到过什么创伤。
还是说白木一直有这个病,只是之前没表露过,最近才发病的?
可为什么会……
「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对白木做了什么吗?」
白江幕的这句问话突然闪进了脑海。
我骂白木恶心,还打了他一巴掌,顾彦礼揪心地想起来。
想起自己当时的所作所为,他恨不得将自己直接拍死。
蠢货!
搞不清自己心意的废物!
他咬紧了牙,问向医生。
「这种情况怎么治疗,有办法让第二人格消失吗?」
顾彦礼做了决定,他要把白木留在身边。
-15-
眼上黑布被解开,我拧眉眨了眨眼,适应了光亮。
身侧坐着顾彦礼。
我环顾了一圈,发现这是他的卧室,白木之前送他回家的时候来过。
他真疯了?绑我干什么?
「顾彦礼,你这是绑架加非法拘禁,我劝你最好放我离开。」
我喝道。
他挂着令人作呕的笑容,想摸我头发,被我避开。
他也不在意。
「白木,之前是我错了,是我分不清自己的爱意,一次次地伤害你。以后不会了,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个人好。」
「姜柔的事我查清楚了,她竟敢陷害你,我抢了姜家的项目,断了她家的投资,没多久姜氏就要破产了,这个结果你满意吗?还是说你想要她给你跪下认错?我都能办到。」
「我们两个以后就好好的在一起,好吗?」
他说得深情款款,我添了几分怒气。
「我不是白木,要我说几次?」
「我知道。」
顾彦礼答得很快。
「我是在尝试和白木对话。我查过了,你小时候在福利院经常遭受虐待,所以才分裂出了你这个第二人格。是我不好,让白木伤心了,所以你才出来保护他,也如此讨厌我。」
「你让他出来吧,我会让他有安全感的,他不会再需要你的保护了,你的使命结束了。」
我:……
得,以为我是人格分裂症。
我麻木地靠回床背。
「首先,我明确告诉你,我不是人格分裂症。其次,我也说了很多遍了,白木不存在了。」
「穿越小说知道吗?相关的电视剧总看过吧。」
「事实就是,白木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十年前他穿到我身上,占了我的肉体,来完成攻略你的任务。但你实在不是个好鸟,他心灰意冷,一个月前脱离这个世界了,我的意识重新回归到自己的身体,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不想详细解释,简单说完。
顾彦礼明显不信,轻笑一声。
「行了,不用编这些来骗我。」
「我会让白木看到我的感情,他会回心转意的。」
「我知道软禁你不对,但是我真的很想第一时间看到白木切换回来,我很想他,而且你跟白木共用一个身体,我不允许简盛对你做些什么,所以这些日子,要麻烦你待在这里了。」
「饿了吧,我去给你盛一碗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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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彦礼出卧室后,我搜寻了下四周。
我的手机被他收起来了,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可用于联系外界的东西。
窗户也是封死的,翻不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本来说好要跟简盛一起吃晚饭的。
联系不到我,他应该着急了吧。
我重新坐回床上,顾彦礼端着碗进来。
「有点烫,我喂你?」
我二话不说,抢过碗往地上一砸。
碗摔得粉碎,汤汁溅了一地。
「顾彦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挺小丑的。」
顾彦礼神色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不想喝汤?那你想吃什么,我喊刘妈做。」
啧,迟来的真心比草贱。
我双手抱臂,淡淡道:「你派个人去我家,大门密码是我身份证后六位,书房桌子左边第二个抽屉里有三本日记本,你喊人拿过来。」
「日记本?看这个做什么?」
「你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白木的字迹你总认识吧。」
我平视他的眼睛:「日记本里记录了所有事情,你看了就知道。你与其在这里和我耗时间空等,不如按我说的去做。」
无声对峙了片刻,顾彦礼的嘴角慢慢低下来。
他从西装裤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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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本送过来之前,我们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我纯粹不想搭理他,他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三本日记本送到他手上时,他却放在一边,迟迟没有动作。
「看啊,怎么,是不敢吗?」
我还恶劣地期待他绝望的样子呢。
顾彦礼扫了我一眼,指尖一动,终于翻开了第一ƭṻ⁹本。
白木一直保有写日记的习惯,虽然不是每天都写,但每当有大事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提笔发泄。
我自然对他写的内容无比清楚。
从他穿越过来,到不情不愿地做攻略任务,再到不可自拔地爱上顾彦礼,又被他伤得鲜血淋漓。
日记的最后一篇,刚好是一个月前。
白木写,他有些累了,他想最后再努力一次,要是再不行,就算了。
顾彦礼看的时候,我没有出声打扰。
三本日记,他看了一个半小时。
看完抬头的时候,他嘴唇颤抖,脸色煞白,眼睛被衬得格外血红。
「不会的,这不是真的。」
他喃喃着,摇着头,重复说了好几遍,越说越大声。
最后他将日记本一砸,几个大步窜到我面前,掐着我胳膊提起来。
「你说啊!这都是假的是不是!都是你写来骗我的是不是!白木怎么可能不是这世界的人?!」
「他对我好怎么可能是因为攻略任务!我不信!」
「你让白木出来,我要跟他说话!」
看他这疯癫的样子,我痛快地笑出了声。
辜负真心的下场,就该如此。
「顾彦礼,你不是已经信了吗?你在自欺欺人些什么呢?」
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他的手掰开。
「白木走了,回自己世界了,他再也不想见到你了,他会在没有你的世界活得很好,会遇上一个相知相爱的人,把这里的一切都当作一场梦。」
「而你,只是他梦里的过客,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多棒啊,最后只剩你在回忆里痛苦挣扎。」
「守着那三本日记过日子吧,这是你的报应。」
顾彦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像是得了失语症,又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惶惶退后了好几步,抖着手去捡地上的被砸坏的日记本。
下一刻,房门被轰然撞开。
简盛带着人冲进来,看见我后,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江幕,江幕……」
他一遍遍喊着,生怕我不见了似的,声音惶恐又不安。
我环上他后背,来țŭ̀₉回抚摸,把脸闷在他怀里。
「嗯,我在。」
「你好厉害,又找到我了。」
-18-
顾彦礼被警察扣走了。
我也去警局简单做了个笔录,就跟简盛回了家。
他的家。
大门一关,他就把我按在墙上,一手掐着我腰,一手抵在我耳边,暴烈地亲吻。
我仰头回应,主动张开嘴,由他侵略。
一吻结束后,两个人的呼吸都不大稳。
他分开些距离,鼻尖相抵。
「你知道吗?我查到是顾彦礼绑走你时,我快疯了。」
「我真的怕他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我怕我晚到Ṱůₜ一步,他就伤害你了。」
「真到那个时候, 我会杀了他。」
简盛平时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萨摩耶形象, 现在倒是狠厉得像只狼狗。
我微踮起脚,鼻尖相抵磨蹭了会,又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说什么呢,杀人犯法的, 你坐牢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想守活寡。」
简盛定定看了我一会儿,又将我搂得死紧。
「你是我的。」
我肯定地附和。
「嗯,我是你的。」
本来想多抱会儿,但他实在勒得我喘不过气了,以防出现窒息在爱人怀里这种离谱死法,我戳了戳他后背。
「这位简先生, 你再这么用力,我没死在姓顾的家里, 倒是要死在你怀里了。」
简盛闻言立马把我放开。
我好笑地双手捧起他的脸,十分响亮地亲了一口。
「这才乖。」
「你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想吃什么?我——」
余下的话消散在门口。
简盛拦腰扛起我,几个大步走进卧室, 轻柔地将我扔进床里,压迫感十足的覆上来。
紧接着是新一轮亲吻。
刚开始温柔, 后来变得厚重又湿热。
吻了良久后, 简盛撑起身子。
「我, 我……」
我勾住他的脖子,重新让两人贴得更紧。
「没关系, 可以的,我愿意。」
和爱人做亲密无间的事, 谁会抗拒呢?
我主动抬腿环上他的腰, 解开他的衣服扣子, 准备迎接全新的温柔风暴。
-19-
我正式搬到简盛家了。
这家伙仿佛有使不完的精力, 完全就是开了荤的野狼。
明明白天在公司的会议一轮接着一轮, 晚上回来还无比折腾。
以至于我每天早上醒来都是腰酸腿软,活像个半残。
除了跟他胡闹, 其他的时间我都用来看书了。
虽然意识跟着白木上过大学, 但我还是想再亲自体验一下学府生活,所以最近在备考研究生。
简盛并不反对, 说反正他的钱都是我的,我想干嘛就干嘛。
「一个合格的老公, 就是老婆完美的后盾,老婆做什么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他如是说。
「谁是你老婆,你之前还喊我哥。」我笑着拍了他一掌。
于是,这人在床上就开始「老公老婆哥哥江幕」齐飞, 把我逼得溃不成军。
至于顾彦礼, 听说他从警局出来后把自己关了一个月,出来后就到处寻访什么道士高僧,找去异世界的方法。
他也来找过我几次,甚至跪下来求我告诉他怎么去找白木,都被简盛拦在了外面。
顾彦礼的所作所为让顾家受尽嘲笑,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
顾老爷子收回了他的权力,开始全新培养小儿子。
曾经风光不可一世的顾家大少, 沦为一个弃子。
但那又怎么样呢?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的心没那么大,只容得下自己和简盛。
我们两个活得幸福,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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