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花 5200 给妈妈买了条项链。
妈妈喜滋滋拿出房本:「妈也有礼物送你。」
「妈拿你的存款给你弟付了首付,你弟有房了!」
我如遭雷劈:「那是我存了六年的钱!」
妈妈不乐意了:
「都是一家人,分什么你我。」
「你弟说了,以后留一间屋子,你过来住只要给点房租就行。」
后来我生病去找弟弟要钱,却被他从楼顶推了下去。
绝望里,妈妈语气恶毒:
「别救她,救回来个残废你以后不得累死。」
「女儿都是赔钱货,早死早好。」
可谁也没想到,我重生了。
-1-
从高楼摔下的痛还刻在骨子里,疼得我禁不住颤抖。
手机铃声响起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安安啊,你现在出来工作了,我和你爸也老了,想跟你商量件事。」
跟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我的思绪还没从疼痛中剥离,无暇回复她。
电话那头,妈妈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以后你弟弟的生活费你给一下呗,他花得不多,一个月两千五就行。」
一个月两千五,好大的手笔。
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只给我八百一个月,钱不够,就自己出去兼职。
到弟弟这里,生活费翻了三倍不止。
那边见我没回复,喂了两声:
「喂喂喂?安安你在听吗?」
「这个月先转四千吧,你弟弟他刚去学校,有很多东西要买。」
我一个月的工资才四千出头,她真敢开口。
手指甲掐进手心里,我努力克制住怒火:
「妈,我现在还是实习生,一个月税后才四千三,还要租房,全给了弟弟,我怎么办?」
-2-
妈妈不以为意:「你不是会做兼职吗?晚上再打一份工就好了。」
我忍不住开口:
「我上大学的时候一个月只花八百,弟弟他哪里用得上四千?」
妈妈嗤笑一声:「你读的就是个破二本,你弟弟读的可是一本,认识的人都不在一个层面,花钱当然不一样。」
「你想让你弟弟被人嘲笑吗?」
说完,她叹了口气:
「安安,我一直以为你很懂事的,你一个姑娘,没那么多要花钱的地方。」
「你弟弟就不一样了,我们一家以后都指望他过好日子呢。」
我松开攥紧的手,看着被掐出血的掌心,开口:
「不行,四千太多了,我给不了。」
那边沉默一瞬,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妈妈尖叫起来:「你再说一遍?我这么多年白养你了!」
「我跟你爸把你养大容易吗?现在不过是让你给你弟一点生活费,你就推三阻四,我能指望你以后给我们养老?」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死呢?我死了,没人跟你要钱了,你就快活了?」
刺耳恶毒的话不断从听筒里传出。
我忍无可忍,直接挂断了电话。
上辈子也是这样,一点不顺她的心意,她就要开始咒骂。
说我不孝顺,白眼狼。
从小到大都接受中式教育的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指责。
往往她还没说完,我就妥协了。
直到弟弟将我从天台上推下去,我才彻底明白。
摔下去时,我其实还有意识,耳边妈妈的话刻薄又残忍。
「别救她,救回来是个残废,你以后还多个累赘呢。」
「就让她躺那儿,一会儿死了干净。」
-3-
回过神,我早已泪流满面。
这样的家,根本就不值得我去付出。
我擦干眼泪,坐起身,把家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这辈子,我要为自己活,没人能再指使我。
我看了眼日历,松了口气。
还好重生在了六年前,一切都来得及。
闺蜜沈芳芳打来电话:
「安安,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吧,我骑车来接你。」
上辈子,我除了白天工作,晚上还会兼职,一个月能攒六千多。
妈妈美其名曰要给我存着,实际上全存进了弟弟的口袋。
此刻,我看着镜子里,衣服破洞的自己,又是一阵心酸。
换了件没那么破的衣服出门,沈芳芳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小姑娘眉眼含笑:
「今天刚发的工资,咱买两件衣服去。」
沈芳芳家里跟我差不多情况,家里也有个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她比我清醒,早就不寄希望于父母亲情。
一出社会,除了每个月打给父母一千五作为赡养费,其他一分钱不出。
任由她父母怎么闹都没用。
「安安,你这个月工资,不会又打给你爸妈了吧?」
她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我不是说你爸妈不好的意思,就是我们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你多少要给自己留点退路呀。」
我坐在她的电瓶车后座,听着她的絮叨,没由来地想哭。
上辈子她也劝过我,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对父母还抱有希望,愣是没听。
见我不说话,沈芳芳急了:
「安安,你真把钱全给了?那下个月你怎么过?又吃馒头泡面?」
「真不行,老吃这些身体会出问题的!」
-4-
确实会出问题,上辈子我年纪轻轻,就得了胃癌。
高强度的工作和不合理的饮食,是主要原因。
我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没有。」
「以后我都不会给他们一分钱了。」
沈芳芳一愣:「真的假的?」
随即她高兴起来:「你想通了就行,你那弟弟比我弟弟还不是东西,真不能惯着。」
拿着工资给自己买了两件新衣服,又吃了顿饱饭,这才像是真的活了过来。
手机震动,沈芳芳探头过来,看见屏幕上「陆远」两字后,冲着我挤眉弄眼:
「呦,男朋友来电话了。」
我一愣,手指僵硬地接起电话。
「安安,你现在哪里?」
「我刚出差回来,给你买了些吃的,方便下来取一下吗?」
男人声音温柔,语气带笑。
久远的记忆一瞬复苏。
我压住嗓子里的哽咽,开口:「在外面跟芳芳吃饭呢,马上就回去。」
陆远对我是真好。
大学追了我两年,我因为自卑一直没敢答应。
直到出来工作,自卑淡了些,这才跟他在一起。
他知道我舍不得花钱,就带好食材过来给我做饭,还会不动声色地给我买各种生活用品。
上辈子,我知道自己的钱被用来给弟弟买房后,又查出胃癌,不想拖累他,跟他提了分手。
陆远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安Ţü²安不着急,路上注意安全。」
「我在车里处理工作,你到了敲敲车窗就好。」
我应声:「好。」
想到上辈子的事情,我心底的恨意几乎要遏制不住。
我存了六年的钱,四十多万啊,无数个不停歇的日夜,被妈妈一分不落地用在了弟弟的新房上。
我原本可以自己买个小公寓,跟心爱的人结婚,过上幸福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被他们毁了。
好在,我重生了。
这辈子,没了我供给,他们迟早要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沈芳芳送我回宿舍,结果刚到楼下,就被两个警察拦住了去路。
「你们好,请问宋安安是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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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所以:「宋安安是我,怎么了?」
「你弟弟宋耀祖在学校里骚扰人家姑娘,试图往人家杯子里投毒,人家姑娘报警了。」
「协商后,姑娘同意私了,要三千块精神损失费。」
「你弟弟拿不出来,说让我们来这里跟他姐姐要。」
上辈子没有这一出。
宋耀祖拿着我给的生活费在学校里装大款,追姑娘自然就舍得付出。
这次我一分钱没给,他才想了这么一出「省钱」的法子。
我直接回答:「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刚出来工作,身上也没钱。」
「而且他这种给人下药的行为真的很恶劣,是我们家管教得不到位,您直接把他抓起来判刑吧。」
最好多关几年,在牢里好好改造一下。
警察见状,打了几个电话。
陆远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从车上下来,走到我身边。
警察将电话递过来,让我接。
那边声音嘈杂,人很多。
妈妈罗美丹的咒骂传来:「贱蹄子,白养你了。」
「翅膀硬了是吧,这点小钱都不愿意出,这钱不出,你以后别想回家。」
「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死外面吧。」
恶毒的话不间断地输出,陆远听得皱眉,将手机拿过去,直接挂断了。
警察见状,不再多留。
做了记录后就离开了。
沈芳芳很高兴:「安安,你这转变……」
她给我竖大拇指:「我以为你之前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你这么果断。」
「就该这样,以后也要这样,别再让他们吸血了。」
我有点忐忑,看了看陆远,怕他觉得我没有人情味。
但他只是笑,抱了抱我说:「安安,恭喜你,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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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彻底摆脱吸血鬼家人,我换了电话号码,住的地方也换了。
安稳地过了两个月后,一张法院的传票到了我手里。
罗美丹联系不上我,又找不到我人,将我以不赡养老人的罪名告上了法庭。
沈芳芳对此很有经ťùₑ验:「别怕安安。」
「你父母身体健全,又还没满六十周岁,而且你还是非独生子女,就算判你给钱,一个月也给不了多少。」
开庭当天,陆远跟我一起去。
车刚停下,罗美丹就扑了上来。
「死丫头,还敢删我的联系方式。」
「我让你删!我让你删!」
猝不及防间,我被她狠狠掐了几下。
力道之大,几乎是瞬间,皮肤下就已经沁出了殷红的瘀血。
陆远蹙眉,把人拉开,又将我护在身后。
罗美丹看看陆远,突然笑了:
「你是这死丫头对象?」
「你们睡过没?睡过得给钱的,包括你们以后结婚,彩礼我要五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陆远正要说话,法院里有人出来:
「快开庭了,都站在外面干什么?」
-7-
开庭后,我才知道,为什么罗美丹这么着急地跟我要钱。
没了我给的钱,罗美丹一个月只给宋耀祖一Ţū́₃千五。
他大手大脚惯了,哪里受得了。
他最近在网上认识了一些人,竟染上了赌博。
短短两个月,亏了小十万进去。
罗美丹自己也是个有八百用一千的人,这些年根本没存下几个子,拿不出钱来。
法院判决我一个月给五百的赡养费,罗美丹哭着闹着不同意。
陆远说:「我可以一次性付给你六万,但是这十年,你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罗美丹不情愿,但事到如今,她不愿意也没办法。
我有些心疼钱,想阻止:
「你也才工作一年,存点钱不容易。」
罗美丹要钱,那就让她要好了。
起诉我一次,我才给一次。
想要钱,那就一直起诉呗,我随时奉陪。
但陆远拉着我的手,说:
「安安,六万,买你十年清静,我觉得很值。」
我愣在原地。
是啊,老天让我重活一世,难道是为了让我跟这几个吸血鬼纠缠不休的吗?
我应该有我自己的生活。
这六万给出去,往后十年,罗美丹都没有办法再用赡养费的名义传唤我。
我彻底自由了。
而宋耀祖,染上赌博的人,哪里那么容易就改。
以后债务只会越滚越多。
罗美丹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8-
我去医院检查了身体。
一切都好,折磨我的胃癌一点影子都没有。
我放心下来,下班后找了份轻松点的兼职。
陆远喜欢我,所以心甘情愿为我付出。
但再亲的人都要明算账,我得早点把六万块还给他。
转正后,我的工资达到了五千八一个月。
再加上兼职,一个月有七千多。
不用负担一家子吸血鬼,我的生活档次上升了不止一星半点。
沈芳芳捏了捏我的脸:「不错,最近都长肉了。」
「女孩子家家的,圆润一点有福气。」
年末,我还完了陆远的六万,自己还剩了点。
沈芳芳和陆远来我的出租屋里一起过年,外面下了雪,有喜庆的鞭炮声。
吃完年夜饭,门被人敲响。
打开一看,是罗美丹。
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反手就想关门。
她伸进来一只脚,死命地抵着门框。
「安安,安安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弟弟被人给抓了,说是给不出钱就要剁了他的手脚,你是他亲姐姐啊安安!」
我冷漠地注视着她,一如上一世她冷漠地注视着濒死的我:
「他被放高利贷的人抓了,你应该去找警察,而不是我。」
罗美丹尖叫起来:「不能报警!报警了,耀祖会被学校辞退的。」
她扒着门框,手上青筋暴起:
「三十万,就三十万,求你了。」
「耀祖答应我了,这次真不赌了。」
「他以后大学毕业,一定能找到好工作,他出息了,你这个姐姐也跟着沾光不是?」
「安安,你就帮帮你弟弟吧!」
-9-
我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张嘴就是三十万,我给不起。」
罗美丹急了:「那你能给多少?你有多少给我多少。」
我用力带上门:「今天你就是死在我宿舍门口,我也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该给的,我上辈子早就给过了。
罗美丹在门外咒骂:
「贱人,死丫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
「忘恩负义的东西,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进我家门。」
「等你弟弟以后发达了,我看你会不会觍着个脸凑上来。」
「我宝贝耀祖手都快没了,你凭什么还活得好好的?」
「贱蹄子,你怎么不去死!」
室内沉寂一片,陆远温热的掌心贴上我的耳朵,阻隔了那些恶毒的话语。
沈芳芳看着我,满眼担忧。
罗美丹骂累了,歇会儿又继续骂。
陆远拉开门,声音冰冷:
「阿姨,你再闹的话,我不介意拍下来发给你儿子的辅导员。」
罗美丹声音一窒,哭号起来。
「死丫头,你给我滚出来,你让这个外人欺负你老娘,你还有良心吗?」
对面的门突然拉开,出来了两个彪形大汉。
「大半夜的,叫什么叫?再叫我揍不死你。」
罗美丹被吓住了,这才灰溜溜地离开。
被她这一搅和,年夜饭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沈芳芳有些担忧:「安安,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万一以后你家里人再找过来,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也正愁这个:「这两天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后天搬吧。」
岂料就等了这一天,也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10-
原本过年期间,就算有工作,也不会落在我这个刚入职一年的小职员身上。
但公司有个大项目正在交付,上面的领导和经理全都出差去了。
处理文件这些小事就留给了我。
我刚把数据整合完毕,门口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撬锁声。
出租屋的房门不算牢固,那人敲了两下,又气急败坏地狠踢了几脚,门就开了。
我只来得及拿过手机,报警的电话还没打出去,来人就已经冲到了我面前,一把把我的手机夺了过去。
我抬头,看见一脸恨意的宋耀祖。
近一年不见,他瘦了很多。
眼下乌青明显,整个人看起来阴戾得很。
他手上拿着把尖锐的水果刀,抬手便往我身上刺。
嘴里还不停地咒骂:「去死吧你。」
好在我反应灵敏,好几下都躲了过去。
直到他一刀刺在了我的右臂,剧烈的疼痛让我的动作变得缓慢。
宋耀祖看准时机,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恢复了一些理智,看见我一动不敢动得意开口:
「赔钱货就是欠,非要教训才听话。」
「把你卡里的钱全都转给我,快点。」
刀架在脖子上,我只能先顺着他。
解锁了手机,点开银行 App,他立马抢了过去,看清余额,他额角青筋暴起。
「就三万块?你钱都花哪儿去了?」
他踹了我一脚泄愤,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腿骨传来咔嚓的断裂声,Ṭú⁴我一瞬间疼得白了脸。
宋耀祖在我手机上输入他的卡号,将钱全转了过去。
随后又把手机递过来:「跟你男朋友要钱。」
「他能一次性给六万赡养费,家里肯定有钱,你就说你怀孕了,先跟他要五十万。」
-11-
我按照宋耀祖的意思给陆远发了消息。
他全程盯着我,连内容都是他说我发。
看起来天衣无缝。
很快,陆远也回复了:
【好的,我去取钱。】
【打给你妈做彩礼对吗?】
【阿姨的账号是多少呢?】
宋耀祖没想到这么顺利,又踢了我一脚:
「没想到你还挺有本事的。」
「这男的真傻,你虽然长得好看,但又不是天仙,五十万,娶两个你都够了。」
他在对话框里输入他自己的账号,点击发送。
陆远回了个:【OK。】
【大概半小时到账,我现在去找你,接你去做产检吧。】
宋耀祖眯了眯眼,两分钟后,陆远发来了「转账成功」的截图。
宋耀祖当即眉开眼笑,转身看了看我,补了一刀在我的胸口。
「姐姐,辛苦你了,为了我以后的好日子,只能委屈你早死了。」
「你放心,等我这次赢了钱,一定会让咱爸妈过上好日子的,你就安心去吧。」
-12-
宋耀祖把什么都算计好了,但唯独算漏了一件。
我和陆远根本没有上过床,更别提怀孕。
因此,他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留在我家的痕迹,警察就已经破门而入了。
我被紧急抬上 120,陆远焦急的脸就在眼前。
我想抬手抚平他的眉眼,力气却逐渐消散,意识彻底模糊。
-13-
醒来时,头顶一片白。
我以为自己又死了,躺着没动。
五官逐渐恢复感知,鼻尖传来消毒水的味道。
我动了动手指,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没死。
眼前出现一张鹅蛋脸,沈芳芳哭得满眼通红。
「安安,你可算醒了,我去叫医生,你别动,乖乖躺着。」
胸口一阵阵地闷痛,我不敢乱动。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来得很快,他检查了我的状况,问:
「除了胸口和胳膊,还有没有哪里疼?」
我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嘶哑:「没……」
医生点了点头:「那没什么问题了。」
说着,他不由得感慨:「姑娘,你命挺硬的。」
「胸口那一刀,避开了器官和所有重要血管,多好的运气啊。」
「就是两处伤口都大,你失血过多,这才晕厥了。」
「安心养着,没多久就能出院了。」
沈芳芳将我扶坐起来,给我喂了两口水。
「担心死我了,你那弟弟真不是个东西。」
她说到这,又要哭。
我连忙开口哄人:「别哭别哭,哭多了伤眼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沈芳芳瞪我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再晚一点,我见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我已经把你的行李全都搬去了我那,出院直接过去跟我住。」
陆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快步走进来,到了病床前才松了口气。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一向一丝不苟的领带也扯开了,松垮地系在脖颈间。
「安安……疼不疼?」
我不想让他担心,摇头:「还行,不怎么疼。」
沈芳芳嗤笑一声,戳穿我:「得了吧你,脸都疼白了。」
我反驳:「我那是失血过多才白的。」
陆远看着我和沈芳芳拌嘴,片刻后说:
「安安,等你好了,跟我回家见家长吧。」
「我想早点把你娶回家。」
-14-
宋耀祖私闯民宅,还杀人未遂,事件很恶劣。
但罗美丹偏偏说:「那是我女儿宿舍,弟弟去找他姐姐,怎么能算是私闯民宅?」
「再说了,你们有证据吗?有监控拍下来是我儿子杀人吗?」
「万一是安安那死丫头自己对自己下的手,然后栽赃陷害耀祖呢?」
警察都要被她这副嘴脸气笑了。
「重男轻女到您这个地步的,也是罕见。」
「连女儿性命都不管不顾,只知道护着个赌徒。」
罗美丹脸皮厚,别人怎么说都没用。
我还昏迷着的时候,她就已经拿着谅解书来找了我两回,被沈芳芳红着眼睛赶走了。
现在我刚清醒,连一碗小米粥还没喝上。
罗美丹就又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她板着脸,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
「你害得你弟弟进了局子,你知道对他未来影响有多大吗?」
「你把谅解书签了,我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
今天是工作日,陆远和芳芳都要工作。
我住的是双人病房,房间里还有其他病人家属。
为了不打扰别人,我没跟她拉扯,直接开口拒绝:
「我不会签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罗美丹眼睛一瞪,快步走近,上来就要扯我的头发。
「不签?不签你以后别想回家。Ṫű₇」
我躲开她的手,按了床头铃,跟护士台对话:
「您好,这边有人闹事,可以麻烦您请保安来把她赶出去吗?」
那边应了声好:「病人注意保护好自己,我们马上就到。」
伤口深,还疼着,刚刚为了躲避罗美丹,动作大了些,胸口闷闷地疼。
没能扯住我的头发发泄怒火,还听到我找人来赶她,罗美丹都要气炸了。
「死丫头,我是你亲娘啊,你叫人来赶我?」
大概是宋耀祖那里实在着急,她难得软了点神色: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你签完谅解书,我立马走。」
嘴上说着求人的话,下一句却还带着高高在上的语气:
「只要你签了,你弟弟那边我去说,他会原谅你的,以后发达了也会带着你一点。」
我感到荒谬:「他原谅我?」
罗美丹一挺胸脯:「你又没死,说明耀祖根本没想杀你。」
她有些骄傲:「耀祖力气那么大,杀你轻而易举。」
「但他没杀你,放了你一马,你却恩将仇报,把他害进了局子,你当然要求他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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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说什么,人的想法竟然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旁边病人的家属都看不下去了,开口:
「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啊?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
「你女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这个做母亲的,一点不心疼就算了,还来这里颠倒黑白。」
罗美丹眼珠一转,盯住开口的大婶:
「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教训我女儿,哪里轮得到你这个老虔婆插嘴?」
大婶气得脸都红了:
「怎么轮不到我插嘴?」
「我花钱住的这个病房,你进来就一直吵,打扰我休息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不然我让我儿子打你。」
罗美丹欺软怕硬,看看大婶壮如牛的两个儿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刚好医院的保安也赶到了,架着她往外拉。
罗美丹不愿意走,但拗不过保安的力道。
人都被拖出去了,嘴上还在叫:
「宋安安你个死丫头,给我等ṭù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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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医生查看了我的伤口情况。
「没什么问题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回去后别干重活,静养一两个月。」
陆远牵着我的手,向医生道谢后去办理出院手续。
沈芳芳往我嘴里喂削好的苹果。
「最后一个,吃进肚子里,咱行李能少拿些。」
「你妈这两天找你没?」
她看着我,眼神有些抱怨:
「上次你都没告诉我和陆远,我俩虽然在上班,但年假还有好几天呢。」
「你打个电话,我立马就能过来。」
「偏偏要一个人硬扛,你妈你还不知道?要不是人家大婶帮忙,你哪有那么容易脱身?」
我摇头:「这两天真没来,不骗你。」
罗美丹被赶走后就没来过。
不知道是害怕隔壁床位的大婶,还是放弃了。
但无论如何,我都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出院后,我跟沈芳芳住在一起。
又恢复了几天,回了公司报到。
公司里的人知道我的情况,力气活都不叫我,每天只需要处理一些文件。
伤口一天天好转,陆远邀请我去他家吃饭:
「妈妈很担心你,礼物我帮你买好了,下班我来接你。」
我还在医院的时候,陆妈妈就加了我的联系方式,这些天也聊了不少,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应下来,找外卖跑腿又买了几样礼物。
下班后,我拎着礼物在公司外等,却迟迟不见陆远来。
手机震动,我看着屏幕上的「大伯」二字蹙眉。
这人两三年都联系不到一次,我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联系方式也没拉黑。
我点击接听,那边传来苍老的男声:
「安安啊,你弟弟那事……」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我不想跟他掰扯,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可就是这一分神的工夫,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辆面包车。
车门刷一下拉开,我被人猛地拽了上去。
车子迅速往前行驶,我的尖叫和求救都被阻隔在车内。
-17-
「就是她了,林爷,您看给多少合适?」
谄媚的女声,不是罗美丹又是谁?
我的头脑昏沉,努力睁开眼,环顾四周。
周围是一片密林,看起来像在山上。
被唤作林爷的是个七十多的老头,此刻正眯着眼睛上下打量我。
「五万块ŧūₑ,不能再多了。」
罗美丹不可置信:「五万?」
「你们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我给你们找姑娘,你们给我大钱吗?」
林爷嗤笑一声:「五万还不算大钱?你心挺黑啊。」
罗美丹愤怒:「五万能叫大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说完,她拉起我:「我不卖了。」
「我这闺女,还是大学生呢,就给五万块?你不愿意买,多的是人买。」
林爷也不急,挥挥手,围上来几个庄稼汉子。
「你当我这是哪?来了还想走?」
罗美丹破口大骂:「死老头子,你骗我。」
林爷面色一沉,两个汉子上前按住罗美丹就是一顿打。
罗美丹哀号的声音传出去老远,一刻钟后,才被松开。
她被打怕了,不敢再骂,只问:「能不能再加点,毕竟是个大学生。」
林爷一个眼刀扫过去,她立马老实了:
「不要了,不要了,就五万块。」
「我让她签个名就走。」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了谅解书。
-18-
我没想到,罗美丹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不仅逼迫我签谅解书,还要把我卖进山里。
太阳逐渐落山了,我的心也不断下沉。
罗美丹递来皱皱巴巴的谅解书,笔尖恨不得戳进我的眼睛里:
「快签。」
她恶狠狠地开口,不敢反抗林爷,只能往我身上撒气。
她用力掐了我两把,见我没动作,抬手就要扇我。
我躲开她的巴掌,看向林老头:
「她既然已经把我卖给了你们,那我就是你们的人。」
「她让我签谅解书,你们是不是得跟她收钱?」
老头眯起眼,眸中尽是狡诈:
「你这女娃娃倒是还挺机灵。」
他转头,朝向罗美丹:
「喂,你听见没?要签名的话,给五万块。」
罗美丹气得眼睛充血:
「贱丫头,一分钱不出还帮外人算计你老娘。」
「是不是你弟弟死了你才快活?」
我由着她骂,一言不发保存体力。
罗美丹拿着五万块现金不愿意撒手,她这几天东奔西走,骗了不少亲戚的钱。
还差十几万就能把宋耀祖欠的窟窿堵上。
「不签就不签,反正你也回不去了,我找个人模仿你的笔迹写上去,别人也看不出来。」
她说完,最后看了我一眼。
目光里满是恨意和痛快,不像看女儿,像看仇人。
我不明白天底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即便我早已对她不抱希望,在此刻,也难受得心脏抽疼。
罗美丹离开了,林爷带着人拖着我进山。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山里黑黢黢的,分不清来路。
林爷一行人对我警惕性不高,因为我看起来只是一个瘦弱的女性,他们对我有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边走边找机会。
因为山里实在是黑,又刚好到了山路的拐角,我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队伍最后面。
在他们都越过那处拐角后,我拔腿狂奔。
心脏处的伤口又疼起来,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叫喊声。
我找到之前偶然发现的一处凹陷,躲了进去,拽了两把草盖在自己身上。
脚步声越走越近,骂骂咧咧的声音不绝于耳。
依稀能听懂一点方言:
「俺就说学历高的不好管咧,脑子太活泛哩,胆子大得很。」
「村长,俺以后媳妇不要那么高学历的,识得几个字就行。」
-19-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
他们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比我要了解得多,找到我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陆远。
因为他要来接我回家,我下班前给他开了位置共享,方便查看各自位置。
现在手机不在身上,要么就是被罗美丹摸走了,要么就在这群人贩子手里。
我要做的就是再撑一会儿,等到他带人来。
有人在拨开我前方的草,男人粗重的呼吸声极近。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坑的呀,怎么不见了?」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下一瞬,有人开口:
「都别动, 我咋听见好像有警笛声?」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凝神细听。
警笛声由远及近, 越发清晰。
「真是警察,快走快走, 别管那娘儿们了,这山里这么黑,指不定摔哪儿死了。」
仓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我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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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机被罗美丹拿走了, 她原本想拿回去自己用。
岂料半路,被遍寻我不得的陆远拦住了。
罗美丹一开始还嘴硬,说不知道我在哪儿。
被赶来的警察一审, 不经意间说漏了嘴。
我在山里只受了点轻伤, 被陆远带去医院上了药。
沈芳芳赶来医院, 哭得眼睛都肿了。
「安安, 都是我的错。」
「我奶奶生病了,打不到车,这才让陆远送了我一下。」
沈芳芳奶奶家离医院,开车十分钟不到,还顺路。
陆远本想着接到我后再跟我说这件事,岂料在医院耽误了几分钟。
也正是这几分钟,给了罗美丹可乘之机。
我抱了抱沈芳芳:
「这事怎么能怪你, 我没事, 这都半夜了,你快回去休息。」
沈芳芳对我有多好,我心里清楚,更何况这件事, 怪她什么呢?
怪她让陆远帮忙,没提前给我发消息?
可她最亲的奶奶急症发作, 又无人可依靠,忙到现在怕是水都没喝一口,哪有时间发消息。
「没关系的芳芳,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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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耀祖赌博,加杀人未遂, 拿不țŭ¹到我的谅解书,被判了无期。
罗美丹与人贩子勾结,贩卖人口,本也被判了刑。
但宋耀祖被抓进监狱的前一天,目眦欲裂地吼罗美丹: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没用的妈?连那个赔钱货的谅解书都弄不到!」
「都怪你, 要不是你弄不到钱, 我怎么会还不上赌债?你怎么不去死?」
情绪激动间,他将罗美丹从天台上推了下去。
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我正跟沈芳芳和陆远在外面吃饭。
我愣在那儿,想起前世的种种, 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陆远搂住我,轻拍我的后背。
沈芳芳笑着举杯:「我们安安,以后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我在此刻, 真正解脱。
而朋友和爱人,都在身侧。
人生小满,胜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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