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的微光

校花把她看不上的舔狗,介绍给我做男友。
我费尽心血,把青涩木讷的沈宴陪养成顶流巨星。
也等到了他万众瞩目下的求婚。
婚后的同学聚会上,已嫁富商的校花在桌底勾沈宴的西裤。
我们爆发了第一次冷战。
他说我是怀孕后东想西想。
独自去产检的路上,刹车失灵,我被撞成高位瘫痪,求死不得。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富商发现他们的私情,蓄意报复。
事情败露后,富商入狱。
校花和沈宴双双离婚,成为别人眼中千帆过尽的真爱。
而我拖着发臭的身体,爬到窗边纵身一跃——
却回到了亲吻沈宴的那天……
重活一遭,我只想成就自己。

-1-
「亲一个!亲一个!」
肋骨刺穿肺部的剧痛撕扯着神志。
源源不断吐出的鲜血,似乎呛住了鼻息。
坠落的失重感还残留在这具躯体上。
可我睁开眼,入目的却是被校花推给沈宴的那场聚会。
沈宴身边围满了看戏起哄的人。
「玩不起?」一个黄毛大声讥笑,我记得他是校花傅梨的跟班。
「虽然不是你的女神,能亲到初遥这样的美女,四眼仔你犹豫什么?」
「要不要我代劳?」好事的男生噘起嘴,作势要抢沈宴的卡牌。
我Ťṻ₈猛地站起来。
动了动四肢。
手脚还在!
那场灭顶的车祸还没发生!
而造成上一世悲剧的凶手,如今蜷缩在角落,脸色煞白。
望着他,我笑得差点落泪。
沈宴啊沈宴,我竟然重生了。

-2-
我记得聚会上的每一个细节。
上辈子,就是在这顿散伙饭上,校花把她看不上的舔狗,介绍给我做男朋友。
曾经以为的甜蜜回忆,只是噩梦的开始。
在真心话大冒险中,傅梨和沈宴抽中了 KISS 大冒险的卡牌。
那时,沈宴不过是校花众多舔狗之一。
平时畏畏缩缩,受尽欺负与排挤。
高三毕业后,人人都换上光鲜亮丽的私服,只有他还抻着穿着不合体的校服。
傅梨嫌弃沈宴晦暗阴沉,又不想被说玩不起,偷偷换掉我的卡牌。
成了我要和沈宴当众亲一口。
众人起哄,逼沈宴来亲我。
我要是拒绝,他得接受惩罚,干完桌上的红白双杯。
上辈子,我看不下去,主动俯身碰了碰他滚烫的脸颊ťŭ̀ₒ。
当时我不知被谁从身后推了一把,还碰到他干涩的嘴唇,献出了初吻。
傅梨「及时」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笑说自己促成了班对,以后我们要是结婚了,得分她媒人红包。
照片被四处传播。
父亲看到后,拿皮带抽得我皮开肉绽,骂我丢尽了陈家的脸,罚我禁足一个月。
我翻墙逃跑去找沈宴算账。
他一边替傅梨道歉,一边小心吹着气替我涂药。
我本来就委屈,他一哄更是哭得不行。
一来二去,我们倒成了欢喜冤家。
渐渐地,我发现他有惊人的音乐天赋,有绝对音感和无限灵感,什么乐器都能随手捏来。
我以让他教我吉他为由,给他支付高额的学费。
我鼓励他做原创,也知道他习惯在每张手稿上随手写下「FL」两字。
他说,Forever Love,是对我的承诺。
这些浪漫的曲目,日后成为风靡一时的爆款情歌。
大学毕业后,我砸钱、搭人脉,放弃进家里的公司,倾尽所有,为沈宴成立工作室,做他强大的后盾。
甚至不惜与反对的家人决裂。
我花了三年时间,费尽心血,把一个青涩木讷的创作者,一手打造成顶流巨星。
在最后一场全球巡演上,沈宴当着万千粉丝跪下向我求婚,感谢我成就了他。
我以为终于能向家人证明。
他的成功,验证了我的眼光与选择。
却不承想婚后的一次同学聚会,改变了一切。

-3-
再次见到校花傅梨,她已在国外嫁给当地的富商。
我们在桌上举杯,她在桌底用高跟鞋去勾住沈宴的西裤。
当晚,我们爆发了婚后第一次冷战。
沈宴态度冷淡,指责我想太多,怪我怀孕后情绪不稳定,叫我快去看医生。
我开沈宴的车去产检,路上刹车突然失灵,车狠狠撞在石墩上。
孩子当场没了,我高位截瘫,日子过得生不如死。
后来我才知,那次事故并非意外。
他们的婚外情被傅梨的老公发现,对方找人在沈宴的车上做了手脚。
承受这场报复的,却是我,以及未出生的孩子。
富商蓄意谋杀,被判入狱,傅梨毅然离婚。
得知消息后,沈宴再也没来医院看过我。
最后我等来的,是他的代表律师,带着签好的离婚协议。
为了与他在一起,上辈子我几乎与家人断绝了关系。
我日夜含恨,悔不当初,皮瘦如骨,求死无门。
傅梨挺着大肚来我的病床前宣告胜利,感谢我作为前人,替她栽了一棵好树。
她打开电视,生怕病得迷糊的我听不清,特意把音量调到最大。
电视上正在播放沈宴的采访。
记者问沈宴,他每张手稿上的「FL」,是不是「傅梨」的缩写?
他点头。
记者又问,那些情歌的原型,是不是正是现在的真爱?
他笑了。
我心死如灰,拖着发臭的身体,爬到窗边,纵身一跃——
没想到,人没死成。
还回到与沈宴初吻的那天。

-4-
我抬头扫了一眼 18 岁的沈宴。
长长的刘海挡住他清瘦的脸。
我知道,刘海下是一张清俊分明的脸。
当初,我亲手替他夹起刘海,珍重亲吻他的额头,告诉他,看人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要自信,他的眼睛很好看。
后来被无数粉丝评为「最勾人」的双眸,此时低垂拉耸,被硕大的粗框眼镜压着。
看着呆滞木讷。
与上辈子的天王歌神毫无关系。
「哎哟,人家不乐意亲你,该怎么办呢,沈学霸?」
沈宴紧攥拳头,瞅着桌上满杯的红白,一言不发。
我知道他胃不好,两杯下去估计够呛的。
傅梨瞅了我一眼,低声调笑,「初遥,你不是最喜欢高冷学霸这款吗?上呗,我不介意。」
「抱歉,我也很想帮忙。」我露出歉意的笑,「但我男朋友知道,会不高兴的。」
沈宴猛然抬头。
一双深沉的眸子透过细碎的刘海,死死盯着我。
「什么男朋友?你骗人的吧?」
「什么时候脱单的,我们都不知道!」
傅梨脸色微变,姣好的唇扯出一个傲慢的笑,
「是啊,难不成是亲不下嘴,随口乱说?」
处于风暴中心的沈宴听到这话,指节握到发白,嘴唇干得快裂出血口。
上辈子,我曾经对沈宴的学霸光环有过莫名的好感。
才会在他最尴尬的时候,没拆穿傅梨换牌的阴谋。
他学习好,靠着奖学金进入我们的私立学校,与周遭一圈富家子弟格格不入。
如一株冷冽的梅,诱着人去折断。
我曾为幽香折腰,如今只剩落雪残梅。
……
「这样好了,」我笑着拿出手机,「我把他喊来,给大伙埋单。」
然后我摁下上辈子拉黑过无数遍的号码。
傅梨盯着那串她同样熟悉无比的数字,颤声问,
「到底是谁……」
「一个屋檐下的亲人,他都要瞒着,还真是的。」我羞涩一笑,「你的继兄呀。」
傅梨,你当初为了谁追到国外,我可太清楚了。

-5-
手机那头传来一声戏谑的笑。
「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我回想起上辈子和白丞吵架的原因。
我们约好毕业后一起去海外进修音乐,可是我反ẗůₓ悔了。
沈宴的成绩名列前茅,为了能和他考到同一所学校,一向懒散的我在高考前拼尽全力,挑灯夜读。
最后成绩总算勉强够得上他目标学校里的……冷门专业。
昨晚白丞才得知我瞒着他做了决定,当场骂出了他涵养内能想到最狠的话。
……
「怎么不说话?等等……」
那边突然语气一转,「你是本人吗?昨天我们刚互删,她不可能接我电话的。你谁?」
我深吸一口气,夹着嗓子温柔道,
「小白,我这边刚结束,能来接我一下吗?」我还特意用彼此熟悉的小名称呼他。
对面是漫长的沉默。
「别装了,你是她朋友,还是偷她手机的?」
你妹的偷手机!
我差点没控制好表情,背对众人,咬牙切齿道,
「白丞,你丫屁股蛋上有一个小牙齿印,是我小时候跟你打架时咬的,还有你……」
「停停停!信你了,给我 30 分钟。」
接着是一串霹雳哗啦的声响。
「站着别动,哥马上到。」
「不着急。」我慢慢转过身,面对傅梨嫉妒的眼神,又贴心补了句,
「你妹妹也在。」

-6-
周遭的人忍不住八卦。
「真的假的?我们见过吗?」
「我失恋了!乖乖女都有男朋友了?!」
我腼腆道,「我以前的邻居哥哥,他后来搬家了,不过我们一直有联系。」
说完我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校花,「现在也算是傅梨的……哥哥了,对吧?」
傅梨笑得很勉强,「是吗?我怎么没听哥哥提过你?」
「可能你们还不大熟吧?」毕竟他们这个重组家庭刚组建没多久。
傅梨的母亲两年前改嫁给白丞的父亲,两家才搬到一块。
在这之前,白丞一直住我隔壁的独栋别墅。
小时候我趴在窗边,听小男孩被藤条摁在钢琴前的哭声。
笑得咯咯响,气得他拿抹眼泪的纸团丢我。
乐极生悲,我妈以为我爱听想学,找上隔壁家长,让我俩一块上课。
我成了白丞的琴友,一起受苦受难。
上辈子我违背跟白丞的约定,以为能在大学里和沈宴双向奔赴。
白丞一气之下,独自前往我们曾约定的音乐之都闯荡。
三年后,我们在一档国内音乐综艺上重逢,沈宴是选秀的新人,白丞是节目重金邀请的导师。
白丞早在海外出道,每年一张金榜专辑,全球歌迷一茬茬的。
彼时,我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为沈宴打榜拉票上,两人口袋里合起来都没一百块,穷得响叮当。
我俩蹲在后台,大冷天捧着油腻的盒饭,边硬扒边等录制。
白丞带着一众工作人员在跟前风风火火路过。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眼底难掩震惊。
我维持着该有的体面,放下盒饭起身跟老朋友问好,却没留意到一旁沈宴难看的脸色。
以至于后来沈宴在舞台上当众拒绝白丞的导师邀请,我又惊又气。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我们在后台吵架。
「我才不去他的战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选我!」
沈宴把吉他砸到地上,震耳欲聋,「我不唱了,行吗?」
「你就不能成熟一点吗?你知不知道,为了这个机会……」
我难过到心口发痛,气他只顾着吃白丞的飞醋,从不曾关心过赛制。
要进入导师的优选名单,得先在人气榜上入围。
因为放弃进修,家里断了我的经济来源。宣传营销哪哪都要花钱,为了帮他入围榜单,我咬牙卖掉了母亲的遗物,一把孤品小提琴。
那是我赢下第一个比赛时母亲送我的,也是她年轻时老师送她的出师礼,千金难求。
「他会真心帮我?还是你做了什么?」沈宴眼睛发红,一步步将我逼到梳妆台边,「是出卖你的灵魂,还是……」
他冰凉的手用力扯开我的领口。
我哭着扇了他一个耳光。
他被我打愣,半晌没说话,又俯身抱着我痛哭,边道歉边落下怜惜的吻,说自己压力太大了,看跟白丞的差距一下子没绷着。
我私下找白丞道歉,希望他能再给沈宴一次机会。
白丞非常失望。
「我的确因为你,对他格外关注。我想看看自己输在哪里。
「现在看来,我并没输哪,只是错在相信你。
「你的眼光太差了。」
我攥紧不再拉琴的手,吸了吸鼻子,
「他只缺一个机会。
「算我求你了,小白,最后一次。」
舞台这段闹剧并没剪到正片,沈宴最后还是去了白丞的战队。
事实证明,白丞的风格是最合适他的。
沈宴在比赛中夺冠,一举成名,从此一路飞升,大红大紫。
只是白丞再也没回到国内。
上辈子到死,我们都没再见过。

-7-
白丞很快到了。
一身咖色风衣,眉眼分明,成熟英俊。
他只大我们两个月,与一桌刚毕业的学生站一堂赢太多了,一来就被大伙围住。
傅梨立马迎上去,娇嗔道,「哥哥,我啥时候多了个嫂子?你要是跟老朋友合伙骗我们,可饶不了你哦。」
我闪到白丞身边,燥红着脸,「他说考完才能在一起,怕影响我复习。」
「哟哟哟!」众人起哄。
我趁机拉下男人的衣领,凑近耳边,「好哥哥,帮个忙。」
我甚至想好,被推开我就直接走人。
要我去亲沈宴?
门都没有。
话还未捎过去,白丞便自然揽过我的腰,将我拢到怀里,对众人说,
「今晚算我的,大家还想点什么,别客气。」
傅梨眼底滚过大颗的泪,咬唇强忍。
白丞视若无睹,低头黏糊糊地问我,「宝宝还想吃什么」「累不累?要不要先走?」……
他的到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无人在意沈宴的存在。
不知哪个好事者突然问起,那大冒险的惩罚怎么办?
从我提到「男朋友」起,沈宴就像朵沉寂的乌云缩在暗处。
似乎不敢相信,我能在他眼皮底下谈了男朋友。
白丞爽朗一笑,「你们不就是想看 KISS 吗?」
他随意撩开额发,抿了抿薄唇。
「要我宝贝亲别的男人,肯定不行。
「我替她亲,可以吗?」
众人尖叫狂笑,捶胸顿足。
「别闹。」我锤了几下白丞的胳膊,「你也不可以亲别的男人。」

-8-
游戏最后以沈宴干掉两杯红白终结。
他双眸因酒意濡湿发红,安静注视着我和白丞亲昵地说着悄悄话。
又径自开了一瓶啤酒,木然往下灌。
换做上辈子,他碰一滴酒、半根烟,我都会闹上半天。
沈宴是老天赏饭吃的舞台巨星,创作上才华横溢,定型后的嗓音连最挑剔的耳朵都挑不出毛病,被奉为歌坛「宝藏级」存在。
粉丝更是要求公司给他的嗓子买巨额保险。
平时他去哪演出,我都替他备好泡枸杞的保温杯。
像是要弥补自己那些被放弃的才华,上辈子我对他百般体贴。
如今看他作践自己,不断灌酒,我的内心却波澜不惊。
散场时,我跟白丞下楼,看到沈宴扶着墙角呕吐,黏液刺激到喉咙,仿佛肺都要咳出来。
路过的同学捂着鼻子绕路而行。
傅梨满脸嫌弃,碍于大家看着,还是从小包摸出一包纸巾,蹑手蹑脚地递过去。
她好颜面,「关爱同学」的人设永不倒。
沈宴接过,露出意外的目光。
「走吧。」我撇过脸,拉着白丞离开。
刚坐上车,车窗被人猛力拍打。
沈宴追了上来,酒意和酸意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他哑着嗓子道,「陈初遥,你可以不帮我,但别上他的车。」
白丞冷硬的声音警告道,「别自作多情,滚开。」
说罢就要强硬升起车窗。
沈宴完全没松手的意思。
我摁住白丞,冷眼看向车外的醉汉,
「沈宴,如果我有什么举动让你误会,很抱歉。我对你只有同学情谊。」
他唇色煞白,颤抖嗫嚅,「不是的……」
「你再多想,就是骚扰了。」
其实从前我对沈宴,并非毫无感觉。
我们的孽缘始于高二的「一帮一」。
一开始,我很țűₐ烦这个阴沉孤僻的学霸,被欺负只会躲,白长个头。
后来他在老师的安排下,整天拉着我讲那些听不懂的三角几何。
平日惜字如金,唯有给我讲题时滔滔不绝。
大好的放学时光,他逮着我不放。
窗外蝉鸣阵阵,头顶的风扇吱呀作响。
我托腮打量他。
他的侧脸长年被刘海挡住,不知掀开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呢?
然后我开始走神。
身边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人,有趣得很。
我逗他,问进步了有什么奖励?
他干巴巴地说,「学到的知识是你自己的,要什么奖励。」
「切~」
期末成绩出来,我进步了一百多名,抽屉多了一支北冰洋。
上辈子的婚房中,我在冰箱备着一打北冰洋。
可没人想喝了。
……
「你撒谎……」沈宴不相信我和白丞的关系,指了指我的手机。
「你连他电话都没存,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
除了傅梨,场上竟还有第二个人留意到我拨的号码。
的确,我是凭记忆拨通,上面没有跳出名字……
「她能背下来,自然不必存。你想想,这说明什么?」白丞好整以暇,「听说你脑子好,应该能明白吧?」
「再说,我和我女朋友斗嘴吵架,互删只是情趣。」
「你最好照照镜子,别以为什么人都能趁虚而入。」
白丞失去耐心,关窗,开车走人。
男人呆杵在原地,身影在倒视镜中逐渐模糊。
白丞扫了我一眼,「心疼了?要回去吗?」
「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会为了他,放弃出国进修的机会?忘记了我们……」后面的话白丞没说,但我明白。
昨晚我们刚吵架,都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天我一个电话他就能赶到,配合我演戏,已经算仗义了。
「我想留在国内发展。」这是我今晚快速梳理思绪后,得出的结论。
「三年,我会拥有自己的事业。」未来的发展形势尽在脑海,如果不利用这波信息差打出优势,岂不是白活两世了?
「行,那我们三年后见。」白丞不再执着一起出国的约定。
「一个人在外,要保重。」下车前,我拍了拍他的肩。
「这么关心我?不如我们假戏真做……」
「我不接受异地恋。」
「好,等暑假,我能邀请你来做客吗?」
「想出去,我会自己买机票。」
这一世,我不再沉溺于对沈宴的无限付出。
有大把的精力和时间去实现很多梦。
我的能量只为自己所用。

-9-
和沈宴相处的高中时光也非一无是处。
高三一年我的成绩大幅提升。
此时毕业,我不用再考虑沈宴报哪个大学,不用硬着头皮逼自己念三年不感兴趣的专业。
高考成绩足够让我选择一所不错的高校,选择喜欢的热门专业。
除主修专业外,我还辅修了艺术理论和音乐鉴赏,开始投入新古典的创作。
虽然不打算出国进修了,但我利用高考完的这个暑假,去了音乐大师的故乡走访采风。
探望母亲的恩师,与父亲的关系缓和不少。
见世界之大,识人外有人。
见识涨了,双目自明。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10-
大学开启,我投入充沛的生活与学习,不再过问沈宴和傅梨的消息。
偶然刷到班级群弹的消息,都是讨论傅梨又成了新学校的校花。
而沈宴除了一则贴在公告栏的录取喜报,泯然众人。
上辈子沈宴成名早。
我一发现他的创作才华,鼓励他写歌,帮他发到网上。
很快就吸来一波粉丝,同时也招来了「苍蝇」。
当时他家里人病了,有人私信要他的歌,要求是不能署名。
他想贱卖曲子,我哭着求他别糟蹋自己的心血,珍惜羽毛。
那年冬天,我们缩在没暖气的出租屋,他吻掉我的眼泪,发誓要给我过上好日子。
后来我们住在全市最顶级的豪宅里,却早晚不相见。
当时为了让沈宴得到正规唱片公司的赏识,首先需要录制一张好的 demo。
录制好的 demo,自然需要好的录音环境和后期师。
一来二去都是钱。
我只能比之前更加努力打工,什么累活脏活都干。
怕影响室友休息,我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狭小潮湿的出租屋放不下钢琴,窗外也听不见小提琴声,唯有锅碗瓢盆吵杂的碰撞。
曾经拉琴的手变得粗糙,为他的音乐创作铺路。
辛苦录好的 demo 没人气,投了好几家都被打回头。
当时我死忙当活马医,把他的歌塞到情感视频和解说电影里当配曲,剪成短视频到处发。
沈宴知道后大发雷霆,不爽自己的作品和快餐视频缝合到一块。
我熬了两个大夜剪出的视频,被他说得一无是处,忍不住回怼。
「你都可以让它换个爹,换个发布形式,而我只是把它放到视频里,就那么难接受吗?」
他甩门而去,为此我们一周没说话。
直到这波试水视频大获成功,他的态度才有些软化。
那段时间,我白天上课,课余打工,晚上熬夜自学替他剪视频。
他的全网粉丝很快达到百万级别,成为平台备受追捧的素人歌手。
也是因为这波热度,让当时的节目组看到了他。
他的视频里有风有月,有歌声,就是不会有我。
上辈子的我并不在乎,真心把他的成功当作自己的成功。
其实我跟白丞一样,受过良好的音乐教育,只是当时遇见了沈宴。
一个天才般的存在。
我们在一起的那个暑假,我认识到天才与普通「有才华」的区别。
他随手写的谱子,无意哼唱的旋律,是我终其一生不可企及的高度。
如今,我只想活出自己,我本来亦也才华,为什么要做别人的绿叶?
白驹过隙。
两年过去,我没打听过沈宴的任何消息。
直到某天,我和沈宴共同的朋友突然打来电话,激动地问我知不知道。
沈宴和傅梨竟成了组合。
他们被娱乐公司挖掘,以情侣 CP 的人设进入娱乐圈,出道当天首发的新歌一周内爆火全平台。
我点开试听。
熟悉的旋律和歌词贯入耳中。
我浑身一震。
是上辈子我听过无数遍、化了灰都不会忘的歌:《仲夏夜与蝉鸣》。
就是这首青涩的处女作,成为沈宴踏入娱乐圈的入门券,后来唱遍大江南北。
只是……
我往下一拉,作曲作词处写着:
傅梨。

-11-
电话那头,老同学激动地跟我八卦。
那次散伙饭结束,沈宴突然对校花很上头,不知咋的两人就搞到一块。
另一个坊间传闻的版本是,校花一开始各种埋汰沈宴,觉得他除了张名牌大学的名片,啥都拎不出手。
于是沈宴每天给她唱歌。
校花听着很是感动,但只是感动。
直到她被星探挖掘,公司看她光有颜值,腹内半点墨,一直卡她签约。
傅梨把注意打到沈宴身上,这头答应沈宴的追求,那头建议公司签下他们两人,以情侣的身份出道。
傅梨嫌弃他戴眼镜死气沉沉,说话呆板又木讷,让公司重新给他做造型。
两人反差极大的情侣 CP 在社交平台很快爆火。
老同学打趣问我,后悔吗?
都说我当初拒绝亲沈宴,傅梨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我笑道,那怕是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了。
没有之一。
大三,我着手筹备个人工作室。
上辈子一手一脚替沈宴开工作室的经验,倒是用上了。
我先在小圈子发布作品,结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了一个新古典乐组合 Neo。
父亲非常支持我现在的发展方向,提供最好的老师指导和条件支持。
有人脉有资源,Neo 很快签上业内口碑好的公司。
我们在杂志拍摄现场,遇见过沈宴他们。
当时傅梨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到一名助理身上。
拍摄不顺利,她当众大发雷霆。
沈宴的造型看似精致,实则更多在衬托傅梨,夸张的妆造并不合适他。
拍摄时他一直低着头,躲避镜头。
傅梨不顾在场几十号工作人员,出言咒骂,抱怨沈宴拍个照都不会,耽误她睡美容觉。
沈宴低垂眼眉,一直小声哄着。
底下的人都在看笑话,说她养了条狗。
还有人说沈宴能屈能伸,为了攀住更受欢迎的女友,蹬鼻子上脸都能忍。
我站在灯光之外,沈宴没看到我,我却看到狼狈的他。
采访环节时,有人小声嘲笑沈宴浓重的口音。
我想起上辈子精心栽培这株花的过程。
第一步就是把沈宴从童年一路携带的自卑感拽出来。
他上头有几个优秀的哥哥姐姐,在家鲜少被夸奖,我就每天鼓励他,赞美他。
他总是用刘海遮挡面容,我带他剪头发、配隐形,天天夸他的眼睛好看。
他说话带口音,我学着电影里的场景,陪他咬着红酒木塞读报纸。
沈宴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我俩的关系从惜才逐渐暧昧,最后走到了一起。
上辈子,沈宴在全球巡演的舞台上唱哭全场,无人知晓他出道前,还是一个话都说不利索、自卑隐忍的男孩。
现在,他同样站在舞台上,只是没人替他摘下自卑的面具。

-12-
三年之约即将到来。
这三年,我和白丞保持邮件联系。
通过一封一封的信件,我们分享生活,讨论国内外的音乐元素流行趋势,他会给我创作上的点拨。
虽身处两地,我们却比从前住隔壁离得更近。
成立工作室后,Neo 陆陆续续发布了几首单曲,在小范围内爆火,收到一些小剧组的 BGM 制作邀约。
毕业前夕,我们收到了《明日闪耀》节目组的邀请。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时代要来了。
同样收到邀约的,还有沈宴与傅梨。
不同的是,过去我跟在沈宴身后端茶递水。
如今,我拿着海选的号码牌,与曾经的天才少年一样,等待上台。
经过几轮地区海选,赛事进行到全国总决赛,节目组开始给选手配专业化妆师。
刚坐下没多久,有个怯生生的小妹来敲门,问负责这边的化妆师能不能跟她走一趟。
「什么毛病!自己迟到错过了上妆时间,还要占别人的!」
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当着我们的面大口吐槽起来。
「没关系,剩下的我们自己来。」Neo 人人都是动手党,没必要开录前生事端。
「哎,某些人要是有你们一半通情达理,我就阿弥陀佛了!」小姑娘越说越气,「仗着网红粉丝多,我们不敢投诉,没见过这样耍大牌的!」
「小敏上次给她画眼线,稍不满意就动手,眼线笔差点戳到小敏的眼睛!」
叫小敏的妹子心有余悸,「她那个对象一个劲儿给我们道歉,还巴巴地哄她,看着心累。可惜咯,那么帅的小伙子。」
「你懂什么,这个组合的歌都是那女的写。那男的,就是靠张脸吃软饭,能不当公主供吗?」
我很诧异听到这样的评价。
我记得上辈子海选时,我们穷得连造型都没钱弄,全凭沈宴纯天然的俊脸,朴实无华地唱下每一场。
一路过关斩将,杀入决赛圈。
可以说,他那张脸,是所有优势中最不起眼的。
没想到却成了他这一世的资本。
想想真是可悲。
……
其他成员弄好妆造,先去排练。
我在弄头发,有人敲门进来。
「初遥,好久不见。」
来人声音沙哑低沉,一听便知手不离烟。
透过敞亮的化妆镜,我看到一个高瘦的男人靠近。
半长的黑发随意扎起,眉眼沉郁,脸颊瘦削,浑身飘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竟然是我的老同学,沈宴。
他现在的模样,跟三年前、甚至上辈子的任何时候,都无法联想到一块。
我放下电卷棒,上前打招呼。
沈宴往后退了两步,惊愕的目光描摹着我的脸,半晌才慢慢伸手回握。
「有三年没见了吧。」他的指甲焦黑暗黄,厚重的男士香水也无法掩盖吐息间的烟草味。
「你喝酒了?」我眉头微皱。工作前酗酒是大忌。
他吸了吸鼻子,「两杯罢了,不碍事。」
浓重的酒味都要熏死我了,可不是浅酌两杯壮胆的意思。
「没办法,想不出曲子,只有喝到醉生梦死,才能听到梦中的旋律……」
声音暗哑,如摩擦着砂纸。
上辈子,沈宴爱嗓如命,别说不碰烟酒,有人在他跟前抽都不行。
他成了天王歌神后,饭局不断,但凡有人没提前打听好他的习惯,让他闻到一口二手烟,不管对方是谁,都立马翻脸走人。
正是那天籁多变的声线,让他上一世的成就达到无法复刻的高度。
乐评人说,只有沈宴能唱出沈宴作品的味道。
而现在……
刚刚我听说,他们接了很多商演和廉价的歌曲邀约。
不断地输出需求,再有才华的人也会有灵感枯竭的时候。
「少沾一点烟酒吧。」出于三年的同学友谊,我忍不住提了句。
「不喝点,真想不出来了。」他疲惫道。
外界都说歌是傅梨写的,可现在看来,还是出自沈宴之手。
为何单独署了傅梨的大名,就无从得知了。
我也不感兴趣。
「化妆师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替傅梨向你道歉。」
「不必了。」我拨了拨头发,不再看沈宴,「仅此一次。」
「我话放这里,下次再蛮不讲理动我们的资源,退让是不可能的。」
他怔怔地看着我的背影,久久未语。
最后深吸一口气,声音悲戚,「如果当时我能主动点,或许现在身边的人,就不是她了。」
「是吗?」我掏出唇膏,对镜细描,「我不觉得。」
暗红色的膏体勾勒出完美唇形,我转身冲沈宴一笑,「再退一万步,我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是你。」
「其实,我一直都——」
沈宴话未说完,门被野蛮踹开。
一个女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朝着我刚化的脸,高高扬起巴掌。

-13-
「果然是你,死狐狸精!」
我扣住傅梨的手腕,她疯狂挣扎,歇斯底里道,
「勾引我哥还不够,还敢勾引沈宴?陈初遥,你贱不贱!」
她妆面精致,十指红艳,张牙舞爪,跟窜笼子的尖叫鸡毫无区别。
我一把将她推开,拿起散发着余热的电卷棒,横在眼底,冷声道,
「有种你就冲过来,试试它还热不热。」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她这点叫嚣?
有人挡在我面前。
「初遥,给个面子,我今天是专门过来道歉的,别跟她闹了。」
男人如一座黑山,横亘在我和傅梨之间,岿然不动。
我失笑。
沈宴,我凭什么给你这个面子?
我伸手拨开他,他反手压住我的肩膀,阻止我接近傅梨一寸。
被推倒的女人弯起嘴角,拿出手机对着我们连拍几张。
「你想干什么。」沈宴沉声问她。
「没什么。你摁好了。」她拿起掉落的电卷棒,朝我步步逼近,「听说你这双手,能弹出别人弹不出的……那个什么鬼意境?要是比赛前受伤了,就糟了……」
我拼命挣扎,大声呼救,「你们疯了!放开我!救命!」
沈宴吓了一跳,手一松——
「按好!」傅梨呵斥。
他听话地摁回去。
我低估了男女间的力气,眼看那滚烫的热气要压在手指上……
「沈宴,还不够吗?」我直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无声落下。
上辈子的车祸记忆兀然袭来。
当时,我拖着快失去知觉的残躯,从随时爆炸的车里爬出来。
鲜血糊眼,看不清哪边是生路。
只有一个念头:为了沈宴和孩子,我不能死……
大面积的创面摩擦过滚烫的沥青路面,我生生爬出一条血路。
若不是有路过的好心人将我送医,我可能失血过多死在现场。
要是能料到,睁眼要面对高位瘫痪的痛楚,面对沈宴婚内出轨的事实,面对傅梨嚣张的挑衅……
我可能就不会爬出来了。
我为你赔过一辈子,还不够?
重活一遭,还不肯放过我吗?
或许是被我这一眼瞅得心慌,沈宴终于松了手。
下一秒,一股皮肉的焦味伴着「滋」声散开。

-14-
「啊啊啊——!」女人失控的尖叫响彻化妆间。
一群人冲进来。
「你为什么……」傅梨冲着沈宴咆哮,盯着他被烫伤的手,环顾满化妆间的人,只好咬牙咽了回去。
ẗû₆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沈宴挡在我面前。
傅梨措不及防没收住,卷发棒烙到男人的手背。
「没事,是我不小心烫了下。」沈宴摆摆手,安抚众人。
「呀!这太严重了,沈老师我们得马上去医院处理。」
「不碍事,可以要个医疗箱吗?」
众人散去,沈宴拉着傅梨离开,我瘫坐在凳子上,腿有些发软。
舌尖发苦,五味杂陈。
两世的痛苦与血腥味在刚刚的某个瞬间,意外交融。
我想尽办法远离沈宴他们,却无法摆脱过去。
那些我亲身经历过的挣扎,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并不会因我的重生消失殆尽。
那些画面和记忆,终究伴随这一生,直到死亡。
沈宴,你虽不是上辈子的你,用之前的错惩罚现在的你,是不公平。
但承受两世苦楚的我,又何曾有过选择?

-15-
我和白丞在上台前见了面。
现场忙碌吵杂,我们遥遥相望,隔着黑压压的选手和工作人员。
相视一笑,并无多言。
几年未见,白丞褪去少年的肆意狂野,愈发俊朗,身上带着无数金曲、金榜专辑的光环。
与过去一样,他一现身便成为全场的焦点。
傅梨更是挪不开眼,完全无视身旁的男伴。
我从未在白丞口中提过傅梨,想必他出国后就和这个继妹断联了。
看似万花丛中过的家伙,意外纯情。
只是偶然在视频时跟我抱怨,意国的室友喝醉,嚷嚷着要夺走他的初吻。
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选导师的环节,现场发生突发事件。
当晚霸榜热搜。
直播中,傅梨和另一位选手温可言,为了争白丞战队最后一个名额,大打出手。
还撕了对方的演出服。

-16-
【我擦!这是今年最大的直播事故吧……】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导播加鸡腿,竟然没切!】
【好好的音乐节目弄着乌烟瘴气,有网红在的地方就是垃圾!】
【某些人只会倒打一耙,人烂别怪身份。】
【我只想好好看个节目,谁知选手整活了,是剧本还是真的撕啊?】
【都要打马赛克,谁家好人肯牺牲配合演出!你都没看到,白丞脸都青了。】
【我男神回国第一个综艺,摊上这档事,遭罪了……】
……
决赛全程直播,无法剪辑,哪怕切了镜头,电视台还是收到了雪花般的投诉信。
节目被迫终止录制。
当时 Neo 已经选完导师,是一位非常符合新古典风格的前辈星惠姐。
星惠姐德高望重,平日行事低调,做派向来有大将之风。
我们意外规避了这场舆论风暴的波及。
骂架愈演愈烈,两边的粉丝从节目内撕到节目外。
傅梨这边在平台直播,哭红眼说自己如何在比赛被区别对待,受冷嘲热讽。
可温可言不吃素。
据说温家圈内背景颇深,节目的赞助有一半都是姓温。
这次傅梨踢到钢板了。
节目组直接放出后台监控录像,还有多位工作人员的实名采访。
多方面的证据指出,傅梨私下耍大牌,脾气臭,还爱动手打人,虐待助理。
多行不义必自毙,连她刚出道拍杂志被过泼咖啡的摄影助理,都大号声援节目组。
一时间,骂声纷纷砸向傅梨和沈宴。
大批粉转黑和正义路人聚集在他们公司楼下,要求公司和傅梨解约。
至于沈宴,除了采访中偶尔被人提到一句「拦不住傅梨的窝囊废」,再也没别的评价。
事情的收尾,以傅梨他们除名《明日闪耀》,外加傅梨公开道歉结束。
她的道歉视频挂了不到十分钟就删了。
还删光微博,只留下一句「宝贝们我要休息下,去充充电,别太想我」。
傅梨单飞,不再听从公司的安排。
至于合同,据说当时所有涉及违约赔偿的合同,都是沈宴签的。
她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的巨额赔偿,全压在沈宴一人肩上。
公司被耍,遭受谩骂,始作俑者却跑到国外逍遥,气得把火都撒在沈宴身上。
什么烂活、杂货都塞给他,势必要榨干他最后的价值。
据说他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外,排满行程,全年无休。
本来磁性的烟嗓都唱劈叉ťū₃了,差点失声。
至于我……
整顿过后的《明日闪耀》顺利复播,Neo 拿下了亚军,走向更大的舞台。

-17-
观众没等来傅梨「充电结束、华丽复出」。
两年后,海外媒体传来了她与 M 国当地富商结婚的消息。
如今 Neo 蜚声国际,为多部大片配乐,打造震撼视听盛宴,是不少大导的配乐首选。
我普普通通的才华,找到了它的舞台。
Neo 的全球巡演开到 M 国,当地的上流社会沸腾了,很多人托关系都求不到票。
为开拓海外市场,Neo 受邀参加豪门举行的晚宴,打算在现场表演几首。
我在这个晚宴上,遇见了傅梨和她的富商老公。
上辈子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富豪,那个派人在车上做手脚害死我的人,如今就站在面前。
他翩翩有礼向我示好,身旁站着婀娜曼妙的傅梨。
面对害死我的夫妻二人,我浑身发寒,血色散尽,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
成员看出我不对劲,让我表演结束先回去休息,还通知了白丞来接我。
寒风中,高大的男人立于车旁,搓着手等待。
雪满肩头,他轻轻抖下,没回车内,朝我的方向不停张望。
我扑进他温暖的怀里。
白丞没好气地摸了摸我的头。
「抖成这样,有那么冷吗?」
「好冷。」我贴近他炽热的心脏,聆听耳边有力的跳跃。
似乎这样,才有活下来的真实。
他把围巾摘下,绕到我的脖子上,暖意蔓延。
男人微微俯身,轻轻一勾,将我扯至跟前,吻住我的唇。
我趴在他的胸膛,小口喘气,「干嘛突然发疯。」
「现在不冷了吧?」
我俩上了车,还没开出几步,一辆红色的跑车一头撞上来。

-18-
白丞开车经验丰富,红绿灯前发现对面的超跑狂打双闪,感觉不对劲。
在它撞上前,他提前右拐,两车堪堪擦身而过。
刺啦的声音刺耳惊心,两辆价值百万的豪车狠狠地「亲密接触」。
我被撞击吓呆了,颤抖抓住白丞的胳膊。
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让我留在车内,他下去看看。
车窗被敲了敲。
一张死在记忆中的脸在眼前放大。
是沈宴。
他也来了 M 国。
白丞看了眼地上擦痕,什么都明白了。
他揪住沈宴的衣领,二话不说,一拳挥了过去。
我赶紧下车。
「报警!」白丞盯着被打倒在地的沈宴,火冒三丈。
「怎么回事?」
沈宴玩笑不恭,擦掉唇边的血迹,森森地看了我一眼,「他亲了你。」
「与你何干?」我怕白丞冲动,搂住他的腰膊。
等警察过来,看到一身血的沈宴,反而有理说不清。
「还记得当年的散伙饭吗?你从未没想过要亲我,甚至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颓然一笑,坐在地上,像一个喝醉酒的疯子。
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的打扮,一头银发,耳洞打了满满一排。
大冷天就一件外套,下面穿着破洞的 T 恤和牛仔裤。
外漏的皮肤布满深深浅浅的纹身。
他嘴唇红艳,五官精致潋滟,似乎还化了个淡妆?
大马路上正面碰上,我都不敢认。
眼前的沈宴,除了名字,已经与「沈宴」无关了。

-19-
晚宴认识的名媛私下告诉我,沈宴现在是傅梨养的地下情人。
听到瓜时,我在享受一顿昂贵的下午茶。
突然觉得 20 刀一个马卡龙索然无味。
他们之间爱恨纠葛,分分合合,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终究是见不得光的病态关系。
再次与沈宴重逢,我更加确定这辈子路没走错。
人也没选错。
他们的地下情骗我至死,而这辈子却没瞒住多久。
傅梨怀孕了。
沈宴知道后,逼傅梨和富商离婚。
傅梨习惯过公主生活,出门有情人哄着,说什么都不肯放弃,还威胁回去。
再逼她,她就去打掉孩子。
说实话,我后来听到这,忍不住发笑。
沈宴被愤怒冲坏了脑子,或者说这些年纵情声色犬马,人早就废掉了。
他就没想过,傅梨怎么可能会为他生孩子。
等肚子瞒不住了,她的富商老公第一个饶不了她。
富商是知名的丁克族,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沈宴软硬兼施,企图用多年情分劝傅梨回头,只得到一句「瞧你现在还不如一个男陪,凭什么要我离婚,放弃现在生活?」
他开始发疯,用两人最大的秘密要挟傅梨。
两人出道至今,所有署名「傅梨」的原创歌曲,不管是前期街知巷闻的爆款,还是后期烂大街的口水歌,每个音符都是他沈宴写的。
傅梨不屑一顾,随便他怎么说,反正都没人信。
现在的沈宴,别说唱歌了,连一个音节都写不出。
沈宴破罐子破摔,联系多家媒体公开秘密。
被激怒的傅梨砸钱收买营销号,大量水军下场,把黑说成白。
风向从批判她冒名顶替,一夜之间转向前任非法窃作品。
她吃定沈宴那么多年的死心塌地,手稿都在她手里,没任何证据能证明歌曲的从属。

-20-
今年的除夕夜热外热闹,我包好了饺子准备下锅。
来了客人。
白丞黑着脸开门,一点都不想让出过道。
我低声哄着,拜托他去看火,摘下围裙,去客厅见故人。
沈宴走投无路找到我,意料之中。
我是拥有他第一份手稿的人。
还是他当年爆火的第一首歌。
那是他高中时随手写在作业本上送给我的歌。
那是个困乏的午后,我昏昏欲睡,无心学习。
突然听到有人低声哼唱,嗓音清润入耳。
我擦掉口水,一下子精神,坐起来问他是什么歌。
沈宴头都没抬,沉迷做题,说是随口哼的。
我觉得很好听,求他把曲子记下。
当时他已初见音乐怪才的苗头,记下来过程,把曲子完整谱完了。
瞧我那么喜欢,他还签上大名,把本子送给我。
「抱歉,」我平静道,「我不能帮你。」
沈宴没露出一丝失望,反而放松下来,「果然,你不是当年帮我的那个人,我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原来并没有。」
我忍不住问,「那个暑假,你突然和傅梨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帮过你?」
「不重要了。就算是,她现在也变了。」
沈宴离开后,白丞搂住我的腰,头闷闷埋进我的肩窝。
「我知道是你,就沈宴这个瞎子不知你的好。」
「是是是,有你知道不就够了吗?
他知道又如何。
当年刚和沈宴熟络,我发现他大热天还穿着冬装的外套,热到中暑都不肯脱。
偶然撞到他躲开人群,在空无一人的角落脱下擦汗。
撩起的衣服下摆露出一片瘆人的淤青。
原来,他课间不见人影,是被高年级的学长「拎去教育」。
我通过家里的关系要到学校监控录像,把沈宴被欺负的片段剪成视频,匿名举报给老师处理。
霸凌他的人退学的退学,处分的处分。
过了一段时间,沈宴终于穿短袖来上课了。
他提过厌恶关系办事,我怕他知道后别说感激,连带讨厌我了,所以从未揽过功。
……
沈宴和傅梨的版权纠纷闹得沸沸扬扬,连带我们这帮同学都被记者采访。
在采访中,我「意外」找到一本同学录,翻开时「意外」掉出一张飞页。
记者帮忙捡起,竟然是《仲夏夜与蝉鸣》的手稿!
上面「FL」的字样,与傅梨手上公开手稿的「FL」字迹,如出一辙。
沈宴才是真正原创的真相,不言而喻。
报道出街后,我的手机不断震动。
上辈子同学会过后,沈宴以各种理由彻夜不归。
我守着偌大的空房,一遍遍拨打他的电话。
这一世,他不停地打来,我没接起一次。
最后烦到白丞直接拔了电话线。
澄清并非为了帮沈宴,只是不想听到这首歌,只想起这些糟心事。
歌还是好听的。
只有敢揭开老伤,连皮带肉抽出倒刺,伤口才能真正愈合。

-21-
我和白丞的感情没有轰轰烈烈,两人达成共识,享受当下的细水长流。
他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邀请了 Neo 做嘉宾。
白丞在我面前,从来藏不住事。
我提前警告他,千万别在演唱会上给我整什么求婚的幺蛾子。
什么当着粉丝面跪下求婚,可别搞。
我有心理阴影,不想沾晦气。
我这么一说,他本来满腹的盘算一下落空,人都蔫了。
我只能使出十八般武艺,哄了他整晚。
这些年我和他虽从未公开,但狗仔拍到好几次,双方都没理会,也没澄清。
粉丝之间都默认我们的关系。
新年的第一天,白丞发了一条近期想结婚的消息,还@了我的大名。
我简单做了回应,承认了关系。
大量的 CP 粉纷纷冒头,举大旗支持。
有人却见不得这份甜蜜。
输掉官司的傅梨怀恨在心,向媒体晒出一张我和沈宴疑似在后台的亲密照。
正是当年沈宴压住我时,傅梨拿手机拍的。
角度刁钻,经过后期看上去暧昧至极。
同时还有一段沈宴喝醉酒的录音。
傅梨问他,《仲夏夜与蝉鸣》是不是送给陈初遥的歌?
沈宴应了一声:嗯。
一时间,讨伐我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的声音四起。
如今,白丞在娱乐圈的地位,已是天神级别的存在。
他刚公开的结婚对象被爆出如此劲爆的黑料,营销号都沸腾了。
吃瓜的吃瓜,声讨的声讨,社交平台迎来了久违的热闹。
傅梨抓住流量,直播哭诉自己哥哥如何被骗感情,骗资源骗人脉给 Neo 铺路。
都给我老爸听笑了,打来我问,他当初给工作室砸的钱,开过的发票还在不在。
在的话直接甩到造谣者的脸上。
我这头还没跟老爷子唠嗑完,那头白丞就重拳出击了。
他用实名的大号连麦傅梨,申请 PK。
边 PK 赚钱,边为我澄清。
「我老婆那么优秀,读书时有追求者不意外,谁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对面的主播是跟我曾经一个户口本的兄妹关系,现在吗?不是了,长辈们早离了。
「对了,请对面的主播不要再往我邮箱塞清凉照,那个邮箱是我助理在看的,多尴尬。」
一口一个「对面主播」,连傅梨的名字都不愿意提。
PK 轻松获胜,傅梨难堪下播。
吃瓜群众大呼:这样的恋爱脑天王,哪里可以领!
傅梨三番五次想把我拽入泥潭,从未成功。
她宣布回归家庭,从此退圈,还晒出了富商老公奖励她的限量版粉跑。

-22-
再见到这辆跑车,它已化作一堆破铜烂铁。
这次特大车祸造成 2 人受伤,1 人死亡。
有关消息透露,车上重伤的两人分别是 M 国富商太太傅某,以及疑似多年的情人沈某。
不幸离开的小生命,是傅某腹中七个月孩子。
孩子当场死亡,沈某被撞成高位瘫痪,屎尿失禁,需人日夜照顾。
傅某被大面积烧伤,容貌尽毁。
据说两人就解决孩子的问题私下见面,开车前往某处时发生意外。
我关上新闻网页,盯着黑洞洞的屏幕,久久不能平息。
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推手,冥冥中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我曾想过质问沈宴。
上辈子的我到底哪里没做好,哪里对不住他,为什么他要以那样残忍的方式对我。
让我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人,连回答都变得不重要。
自然没必要花精力深究。
我只想珍惜眼前人。
唯一让我不安的,是我的「忌日」快到了。

-23-
上辈子坠楼那天,也是我重生之日。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能重生,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只是臆想出来的一个梦。
或者只是临死前走马观花的安慰。
「忌日」一天天逼近。
到了那天,我独自蜷缩在房间,抱着白丞的枕头,卷起被子,画地为牢。
浑身颤栗,寒意从头皮蔓延到脚趾。
身下的床突然不见了!
大片的鲜血在底下绽放,如一朵可怖的曼陀罗花。
我大声喊着白丞的名字,汹涌的鲜血喷鼻而出,呛住我的呼吸……
……
「醒醒,宝贝。」柔软的唇落在额上。
白丞抱住从噩梦中醒来的我,不顾我身上的汗湿,不断落下抚慰的吻。
他一遍遍低声轻哄,「没事了,我在。」
我泪眼模糊,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他吃痛,咬了一口我乱动的指节,「疼不疼,醒了没?」
是本人了。
「你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明天在 Y 国有一个重要的音乐颁奖典礼,他是主办方特邀的颁奖嘉宾。
「起飞前打你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以为你又把拉黑我,就直接赶回来看看。」
「我怎么会拉黑……」
我愣了愣。
按这一世的时间轴,除了重生前一晚,我和白丞只互删过号码,从未拉黑过他……
我颤声开口,「你是不是知道……今天是我的忌日?」
他拢住我抖成筛糠的手,放到心窝。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24-
白丞说,他也是重生了。
上辈子我俩因沈宴的问题,不断争吵。
他尝试过很多方法劝我回头。
从柔声劝说到愤然怒骂,最后心灰意冷与我断联。
期间无数次的互删拉黑,导致他成了最后一个收到我讣告的人。
他彻底崩溃,查明我的死因,替我向沈宴和傅梨复仇,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我眼眶发酸,紧紧抱住眼前人。
「你傻不傻,上辈子的蠢货怎么值得你这样做。」我吻住他温暖的唇,眼泪落满襟。
「当时我陷入生死混沌,有个声音在笑话我,说我赔了夫人又折兵,人死了又不能复生。
「我问他,那有什么法子能让你活过来。
「那个声音又笑了,他说你活多少遍,还是死路一条。你自己选的,旁人无法干预。
「我不服,非要干预。它警告我,要是强行干预,你就永远陷入坠楼的死循环。」
我听着匪夷所思的话,回响过去点滴。
「所以你那天啥都不问,陪我演戏?还一路默默帮我?」
他拿出手机,翻到一条久远的通话记录。
「重生后,那天我接到你的电话,就知道这一世不一样了。
「我终于遇见主动破除悲剧的你。
「陈初遥,不是我帮你。
「是你,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
多年后。
在华人音乐最高荣耀「终生成就奖」的颁奖典礼上,我于万千瞩目下,手捧沉甸甸的奖杯,对着镜头感言:
「我们一生会面对很多选择,也会被选择。
「我曾是别人的次要选择,就是俗称的舔狗?不过我更傻,是舔狗的舔狗。
「后来活明白了,才知,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首要选择。
「我见过天才,见过灵光闪现的火花,也见过被星光蒙蔽双眼,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后来我放弃逐光,不再献祭自己。
「我承认自己只个是庸才,但普普通通的才华也有微光。
「感谢这一生能遇见欣赏它的你们。
「最后,我要感谢一路相信我的爱人。」
主持人笑问,「听说你和白丞是多年的青梅竹马?难道就没遇过天降男主、一见钟情之类的剧情?」
本来沉闷的颁奖现场一下活跃起来,台下的观众纷纷竖起耳朵,做好表情管理,准备吃瓜。
「我们是青梅竹马,外加……」
我看向台下那双永远真诚、炙热的双眸,莞尔一笑:
「天作之合。」
沈宴番外

-1-
那双高跟鞋第一次勾到我的西裤,我以为是不小心蹭到的,下意识躲了。
对面的傅梨静静看着我,眼波流转。
碰杯坐下,那双高跟鞋再次勾住我的小腿。
我抬头看向一旁的老婆。
还好她没察觉到。
我们在一起很不容易,我不想轻易毁掉这段安稳的婚姻。

-2-
自从偷听到那些高年级的挨处分,是被一个叫「傅梨」的跟老师举报的,我便开始留意她。
她长得非常漂亮、耀眼,我们天生不是一路人。
她是太阳般的存在,而我只是被烧毁翅膀的伊卡洛斯。
尽管在一个班,她估计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散伙饭上,我意外有了接近女神的机会。
只是她偷偷换了陈初遥的卡牌。
她以为没人发现,可我看到了。
我有自知之明,没做声。
她并不想当众亲我。
她嫌弃我。
我不想勉强她。 
陈初遥是个傻乎乎的富家千金。
她精灵古怪,我对她有朦胧的好感,但内心真正喜欢的,还是那个默默帮我、善良的校花傅梨。
我低着头,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只有陈初遥起身了。
她落落大方,在我脸上落下一个轻吻。
从来不知,心脏真的会有「跳出胸腔」的错觉。 
不知谁推了她一下,我意外碰到她柔软的唇。
她红着脸,大咧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介意,都是哥们。
等亲吻的照片被传开,她被父亲打了一顿,又委屈地找我哭诉。
我第一次安慰女孩子,急得手忙脚乱,突然觉得……
她好可爱。
傅梨是我触不可及的白月光,那她就是我近水楼台的灯下人。
至少,她是我的次要选择。
在女神眼里,我连选择都不是。

-3-
是我老婆发现我的光。
在我还是个自卑、毫无作为的普通人时。
她鼓励我创作,为我的作品奔波。
她真心赞美我的才华,每每听我的新歌 demo,她漂亮的眼睛都会闪闪发亮。
我恨不得当场再写个两三首,送给她。
可以说,我有日后的成就,离不开她的付出。
她从不抱怨,堂堂陈氏集团千金大小姐,为了我跟家里人闹掰。
曾经拉小提琴的十指一天打三份工,变得粗糙生茧。
我们最落魄的时候,住过有老鼠窜过脚背的出租屋,吃着调味包发硬的临期泡面,
这一路走来,我们患难与共。我的每一首情歌,都来源和她日常点滴的共处。
FL,Foever Love,她以为这是我对她的承诺。
一开始不过是随手写的乐谱记号,后来她问起,为了哄她才一直保留这个习惯。
要哄她,很简单,成本低。
我在全球巡演上向她求婚,请在场所有的粉丝见证我对她的承诺。
虽然她不是我的女神,一开始也只是个次要选择。
但却是我那时最好的选择。

-4-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平淡如水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同学会那晚,我的白月光在桌底暗暗勾住我的西裤。
细细的,轻轻的。
摩擦的是我的小腿,撩拨的是我沉寂许久的心。
我当抬头,直接撞进一双含情妩媚的眼。
与记忆中的太阳如出一辙。
心剧烈颤动。
好像找回年少时那份悸动。
结束后,我的外套口袋里多了张纸条,上面是傅梨的微信小号。
我加了她。
她给我发了一个房间号,我赴约了。
当我以为她意有所指,准备解下她的长裙时,她突然推开我,掩面哭泣。
她说要告诉我一些真相,还说不忍心看我被骗了那么多年。
随后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是我老婆和她青梅竹马的儿时合照。
白丞,一个我最讨厌的人。
我和我老婆认识以来,每次吵架多少跟他沾点关系。
他拥有我羡慕不来的美好家庭,从小精英教育,良好的音乐熏陶和创作环境,以及与我不相上下的才华。
而我老婆当初没选择和他远走高飞,坚持跟我考到同一个城市。
我至今仍难以置信。
傅梨说,陈初遥之所以愿意在散伙饭局上亲我,纯粹是为了和白丞赌气。
照片也是她让傅梨拍的,目的是给她的继兄看,让他吃醋。
想起那年《明日闪耀》录制现场,两人眼神交错,暧昧汹涌。
我捏着照片,心头那根刺被彻底挑起。
接着傅梨丢下一个重磅炸弹。
「你知道我哥回国了吗?」
「你知道他们有私下见面吗?我听说你老婆最近怀孕了……」
一句句话,暗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5-
我想相信我老婆。
结果一到家,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我发脾气,质问我跟傅梨桌下的动静。
我盯着她逐渐扭曲的脸,想到一个词:
恶人先告状。
明明是她对竹马余情未了,倒是先算起我的账。
明明跟我说去谈工作,原来是去私会偷偷回国的天王巨星。
我和傅梨顶多是桌下动动脚,房间里聊聊天,还没干什么出格的事。
她怕是早就跟白丞……
陈初遥,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那晚,我第一次动手打她。
她哭了,捂住肚子,缩在角落。
我才想起她怀孕了,又想到孩子不明不白的身份,火气冲天。
我想跟她求证,与她对峙。
可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我害怕。
她以为已经治愈了我的自卑。
其实没有,只要面对比我优秀的存在,那份如影随形的自卑又回来了。
怕这话一旦揭开,我们的婚姻就彻底完蛋了。
我还不想离婚。 

-6-
怀孕后,老婆总不让我亲近。
我们的夫妻生活并不和谐,恰逢傅梨回国后经常找我诉苦。
曾经的女神在我面前哭得梨花带雨,控诉她的富商老公虐待她,冷暴力她。
还说自己当初选错人了,后悔换了牌,让别人有趁虚而入,把我抢走了。
一天晚上,我们喝了点酒,醉眼迷离。
醒来,我万般后悔,删了她的联系。
两个月后,傅梨找上门来,说自己例假不准时。
我慌得点了一根眼,任凭烧尽的烟头烫到手,都想不出法子。
傅梨安慰我,让我别担心。
她已经想到个一箭双雕、一劳永逸的方法ṱū¹。

-7-
利用富商对我的恨,借刀杀人。
陈初遥刚出车祸,人才被推进手术室,傅梨就赶到医院。
她盯着「手术中」的红灯,软着嗓子说,「现在,我俩就是同盟,也是共犯。
「沈宴,你没有回头路了。」
傅梨匿名举报她老公因爱生恨,在我车里动了手脚。
很快,她老公以故意杀人的罪名被判入狱,傅梨带着分到的百亿财产,与前夫彻底割裂。
而我,想到瘫痪在床的老婆,茫然时所。
到底从什么ťů₋时候,变成这样了……
我没想到傅梨说的法子是这样,我虽恨她跟白丞暧昧,却不想害她至此。
但我没回头路了。
不久,傅梨怀孕了。
有了孩子,我变得心软。尽管陈初遥对我的好,并非出于本心,这么多年的相濡以沫,哪怕离婚,我还是会分她足够的钱,让她的下半生无忧。
想到如今她那样痛苦,我有些后悔了。
等采访结束,去医院看看她吧。

-8-
采访前,我接到一个陌生的来电。
对方张口就问我陈初遥在哪里,我问他是谁。
对面深吸一口气,想忍住怒意,才蹦出一个名字。
白丞。
我挂断了电话,开始接受采访。
记者问到「FL」的意思,以及我创作歌曲的原型,我没说真正的答案。
情敌的电话点燃我的怒火。
我微笑编了个大家喜闻乐见的答案。
采访结束,助理说我的手机一直在响。
白丞继续打来。
我冷笑接通,「她人都瘫了,你还要她?」
「沈宴,你真不是人。」
「我不是,你是吗?她当初为什么选我,你偷偷回国见她,以为我不知道?」
「我 TM 要是知道你这样害她,早就回来把她带走!」
「你这几年都没回来过?」
「你给老子等着,我现在上机了。」
白丞没回来过?那孩子……
手机从掌心滑落。
难道是傅梨骗了我?
助理慌慌张张冲进来,哭道:
「陈老师自杀了……」
上辈子回忆结束。

-9-
版权官司过后,我本来不想和傅梨见面,她说要聊孩子的问题,开车来接我。
我们因孩子的分歧发生激烈争吵,车失控迎面撞上大卡。
伴随着剧烈的撞击,大段的画面汹涌冲进脑海。
上辈子的记忆冲破枷锁,与这一世的浮光掠影交错相叠。
从心脾贯穿大脑神经末梢的疼痛,撕扯着我的神志。
我干过的事,全都想起来了。
我的女神爱的是她的继兄,我只是她的棋子。
因为自卑与嫉妒,我信了一个能轻易拆穿的谎言。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害死自己的孩子,把爱人推进深渊。
睁开眼,我以为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刚想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声节。
一旁的护工嫌弃拎起一个尿壶,粗暴扯下我的裤头。
「要拉也不吱一声,臭死了。」
只有眼睛能转动, 盯着惨白的天花板。
眼泪滚落。
我从一个噩梦醒来, 回到更可怕的现实。
带着上辈子亲手摧毁幸福的记忆, 以及这辈子失去一切的痛苦……
苟延残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傅梨番外

-1-
我有哥哥了,还是一个完美的哥哥。
我爱上他了。还好他只是我的继兄。
喜欢我的人很多, 但我眼里只有白丞哥哥。
可他从搬进来第一天,就对我礼貌疏离,连妹妹都不愿意叫。
我长得漂亮,去到哪都备受优待, 从未受过这样的冷漠。
我还是很喜欢他。
他比我围在我身边的男生都要优秀,帅气。
为什么他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喜欢我的,只有那些幼稚的男生, 或者像沈宴那种阴森可怖的生物?
他看我的眼神, 像一条粘腻的毒蛇,令我恶心发寒。
为了得到老师的青眼, 我在办公室偷偷揽下举报霸凌事件的功劳。
被沈宴偷听去了。
他明晃晃的爱意,让我心烦。
被这样的人看上, 太倒霉了。

-2-
我发现了继兄的秘密。
趁他不在, 我溜进他的房间, 不小心翻到了一本陈旧的琴谱。
里面夹着一张儿时的合照,背面写着「白丞&陈初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他有喜欢的人, 那个人不是我。
我开始留意那个不起眼的女生。
她刚好是沈宴的一帮一对象, 每次我去偷窥她, 总撞上沈宴躲闪的眼神。
真烦。
他不会以为我喜欢他吧?
别吧, 拜托。
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人打包送走?

-3-
一个机会从天而降。
在散伙饭局上, 我抽到了和沈宴 KISS 的惩罚。
在场的女生不少,偏偏我选择了换掉陈初遥的卡牌。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和沈宴的「缘分」, 并非我无意撮合。
而是刻意为之。
白丞只能是我的。
陈初遥, 沈宴送你了。

-4-
白丞是个榆木脑袋, 任凭我怎么暗示明示, 他都依然拒绝。
我长得哪里不如那个包子脸的陈初遥?
明明她一心都扑到沈宴身上, 还违背了他们的约定。
为什么他还对她死心塌地?
面对我深夜的敲门,白丞反锁了房门。
一周后, 他悄无声息出国了。
我追他追到国外, 他闭门不见, 拉黑删除。
我跟父母抱怨哥哥不理我, 让长辈跟他施压, 他直接跟家里断了联系。
最后眼看年纪上去了,我只好嫁给追求者中条件最好的,一个 M 国的富商。
没想同学会上,我遇见了沈宴夫妇。
如今的沈宴, 今非昔比, 鱼跃龙门, 是家喻户晓的顶流巨星。
星光披肩,光芒万丈,与过去阴沉的人判若两人。
我心动了。
陈初遥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丈夫, 两人看似相敬如宾。
真是个傻妞。
凭什么她陈初遥随手捡到的垃圾都能成宝?
凭什么白丞对她心心念念,至今还放不下?
凭什么所有的好处都给她捞着?
凭什么?
我不服。

-5-
我微笑举杯,轻轻勾起桌底的高跟。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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