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时,爸爸把我打扮成小公主带去酒局谈生意。
陌生的叔叔将我抱在腿上,看似亲昵地捏我的脸。
坐在主位的男人上下打量我:「太小了,回去再养两年吧。」
那天,爸爸拿到投资。
回到家,妈妈却像疯了一般:「囡囡是你的亲闺女,你就这样作践她。」
妈妈说要带我离开,第二天却车祸死亡。
爸爸好像醒悟了,从那之后对我真的很好。
十八岁那年,暗恋很久的男神江岫白向我表白。
我接过花束,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的男人,瞬间脸色惨白。
江岫白担忧地摸了摸我的头,我却只能笑着拒绝。
我明明离幸福那么近了啊!
只差一步,还是差一步!
-1-
江岫白向我表白的场景,我曾幻想过无数次。
而在上大学的迎新晚会那天,我终于等ƭú¹到了。
他穿着白衬衫,略带拘谨地捧着一束栀子花站在我面前。
眼前的少年眉目清朗,盛夏的风将他推着送到我身旁。
围观的人群小声起哄:
「怪不得男神一整年都不谈恋爱,原来是等学妹呢!」
「高冷男神和清纯学妹,我嗑了……」
不真实感向我席卷而来。
幸运之神真的眷顾我了吗?
江岫白比我大一岁,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 ICU 门口。
十四岁的我,十五岁的他。
在同一天失去了最爱的妈妈。
我哭得撕心裂肺。
他却异常冷静:
「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别哭了,她会难过。
「以后有我护着你,别怕!」
他朝我伸出手,如神明一般拉我出泥潭。
那天之后,我多了一个哥哥。
岫白哥哥。
许是同病相怜,我们也多了几分默契。
上同一所高中。
上同一所大学。
他比我高一级,也是我的光。
我追着他向前。
如今,这束光终于照在我身上。
「恬栖,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江岫白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和羞涩。
我接过栀子花。
纯洁的花瓣折射着夏日的阳光。
我终于也得到神的庇佑了吗?
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我愿意」。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鸣笛响起。
-2-
我循着声源望去,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
司寒倚在车旁,西装外套被随意拎在手里:
「华大学生都这么闲的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处处透露着让人不敢违抗的意味。
为什么会遇到他?
我明明已经逃得很远了。
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用力抓住裙摆,指尖泛白。
许是察觉到我的异样,江岫白将我护在身后。
而后走上前,不卑不亢:
「先生,校园里禁止鸣笛。」
少年和上位者的对抗,如卵击石。
以司寒睚眦必报的性格,江岫白再多说一句,明天江家就该破产了。
不能因为我,害了他。
「江岫白!」
我小跑着上前,将栀子花塞到他手里。
「花很漂亮,快拿去送给你喜欢的人吧。」
然后识趣地站在司寒身旁。
面对我的拒绝,江岫白一脸不可置信:「他是谁?」
我该怎么解释我和司寒的关系呢?
他,或许是我们家的金主。
-3-
十四岁那年,我爸的公司出现问题,第一大投资人撤资,公司濒临破产。
我爸带着我妈去了好几场酒局,依然一无所获。
每次回来,妈妈的脸上都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
一天,妈妈去养老院看望外婆。
正在学校上课的我突然被爸爸接回家。
他给我买了很漂亮的白色公主裙。
让保姆给我扎了很可爱的双马尾。
即使我不喜欢,但我不敢说不。
这是爸爸第一次对我这么好。
以前他总是对我不闻不问,似乎我就是一团空气。
但是妈妈和我说,爸爸很爱很爱我。
所以我一直认为爸爸的爱寂静无声。
「囡囡,爸爸今天带你去一个酒会,一会儿要有礼貌知道吗?
「不管那些叔叔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要笑着回『好』。」
我讨好道:「好的爸爸,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被爸爸当作一盘菜,献了出去。
会所里烟雾缭绕。
和我格格不入。
我拘谨地坐在角落。
生怕一个动作就给爸爸丢了脸。
「呦,这是白兄您的女儿吧?出落得这么水灵。」
爸爸在家就让我对着照片认人。
看着身前的老男人,我调出笑容:「张叔叔好,我是白恬栖。」
张强一把抱起我,将我放在腿上。
看似和别人交谈,手却在我的大腿上摩挲。
我向爸爸求救。
他视而不见,举起酒杯,向另一边走去。
我不想去懂这是什么意思。
可我不小了。
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我的爸爸,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狠狠拽住裙子,试图包裹住光洁的大腿。
然后不断祈祷酒会快点结束。
张强捏了捏我的脸:「小丫头长得真快,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你笑的时候,小酒窝真好看,和你妈一模一样。
「说起你妈,那身材绝了,滋味真不错。
「你回去问问你妈,什么时候再来陪我喝一杯……」
țů₄污言秽语涌入耳朵,我再也忍不住:
「你个不要脸的老秃驴,我和你拼了!」
我抓住张强的脸,指甲狠狠抠下去,连皮带肉。
血滴在我的白裙上。
盛开一朵朵妖冶的花。
周围人反应过来,抓住我的手。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脚踢在他的裆部。
他「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这一脚,够他消停个把月的。
两个壮汉钳住我。
我爸上前狠狠甩了我三耳光:
「白恬栖,你真给我丢人。」
「爸,他侮辱妈妈。」
那些污言秽语依旧在脑海里回荡。
妈妈和我说过爸爸很爱她,只是不会表达。
所以我不信爸爸听到有人侮辱他的妻子,会无动于衷。
耳光声再次响起。
「真是和你妈一样没用!
「她那个贱人活该被人骂,连个儿子都生不出。
「现在陪个酒也不行,真是废物婊子……」
爸爸骂得比张强更难听。
伴随着耳光声,我的世界轰然倒塌。
唇边渗出血,我却感受不到痛。
我不再抵抗。
那一刻我甚至想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我的妈妈怎么办?
她那么温柔,以后再有人欺负她怎么办?
我挣扎着,一拳打在爸爸鼻子上。
这下彻底激怒了他。
他抡起酒瓶就要往我头上砸。
「够了!」
-4-
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人出了声。
所有人瞬间噤声。
他约莫二十出头的模样,眼神却锐利如刀。
仅是朝我看过来,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起身将西装披在我身上,抱起我放在沙发上。
「挺可爱的小女孩,再打就毁了。」
我爸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司少,这丫头你想要,现在就能带走。」
司寒眉头微蹙:「白总,这可是犯罪。我不介意现在就把你送进去。」
我爸吓得双腿发抖。
司寒勾起唇角。
而后上下打量我一番:
「太小了,回去再养两年吧。」
离开时,他又盯着我对我爸说:
「给我好好养着!」
那天,爸爸拿到投资。
公司起死回生。
回到家,妈妈却像疯了一般:
「囡囡是你的亲闺女,你就这样作践她。」
我爸没有反驳,只是狠狠打了我妈一顿,然后彻夜未归。
晚上,妈妈抱着我哭:
「囡囡,是妈妈对不起你,现在我们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回来。」
可就妈妈去停车场开车的工夫,噩耗传来。
妈妈撞到柱子,进了 ICU 还是没抢救回来。
一向谨小慎微的妈妈,怎么会在停车场里疯狂加速?
我哭闹着要查出真相。
却被爸爸以「失去妈妈,情绪不佳」为由,关在家里。
真相,我无从得知。
妈妈的葬礼后,我变乖了。
爸爸哭着和我说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
他好像突然醒悟,开始关心我的学业,关心我的兴趣爱好。
大力培养我成为名门贵女。
我知道,这一切早已明码标价。
我一次次试图逃离。
却都以失败告终。
我这一生,真是可笑。
收起回忆,我笑着对江岫白说:
「他是我爸的朋友。」
江岫白似乎松了一口气:「哦,是叔叔啊,叔叔好。」
司寒的脸色阴沉沉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他或许没想到,有一天会因年龄被一个少年冒犯。
司寒双眸微眯,薄唇轻启:
「我这个叔叔还有要事和我的小侄女讲,江同学也要一起吗?」
江岫白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不了,恬栖,那等你忙完我们再约。」
没等我拒绝,他转身离去。
司寒将我拽到车上:
「为什么拒绝他的表白?」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从你出现的那一刻开始,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他对我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
司家别墅里。
司寒丢给我一套衣服。
「换上它!」
我顺从地接受这一切。
在他没有出现的那些年里,我想过无数种可能。
最幸运的是他贵人多忘事,放过我,我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惜,幸运女神从未眷顾过我。
那是一条浅蓝色小方领连衣裙。
我将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
在眼里氤氲出雾气时,抬眸看他。
我知道,这一刻,我最像他的白月光。
司寒的眼里闪过一丝感伤。
他抱住我,细密的吻落下来。
他的手覆上我的裙摆。
尽管已做好心理建设,可身体仍止不住颤抖。
我压低嗓音,强装镇定:
「司少,你这样她不会喜欢的?」
似是触碰到他的逆鳞。
「你说什么?」
他狠戾地掐住我的脖颈:「再说一遍!」
胸腔里的空气逐渐消散。
我憋着一口气,用尽全力喊出:「搞替身的人,最恶心了!」
脖颈上的力气更重一层。
我已不再挣扎。
这样死了也好。
妈妈死后,江岫白是我唯一的救赎。
如今这份唯一也被我亲手推开了。
所以从进门那一刻,我就故意惹怒司寒。
嘶啦!
连衣裙的裙摆被司寒撕成两半。
白净的大腿一览无余。
我知道,我摆脱不了既定的命运。
在看到司寒的那一刻,我已经看到了我的后半生。
被当作替身而圈养的金丝雀。
一生不得自由。
我像死鱼一样躺着,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似是失去征服的快感,司寒停了动作:
「你这样,我很不喜欢!」
一滴眼泪从眼角无声滴落。
他捏住我的下巴:
「白恬栖,你的妈妈是叫沈文雅吧?」
听到妈妈的名字,我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用指尖摩挲着我的下巴:
「康德医院据说有一位住了四年的植物人,就叫沈文雅。
「最近有苏醒的迹象,你说这治疗,还要不要继续呢?」
我呆住了。
司寒点开一段监控。
虽然画质模糊,但我一眼就认出。
病床上躺着的人,是我朝思暮想的妈妈。
泪水滑进唇角。
却意外带着一股淡淡的甜。
我主动换上笑容,腰身不留空隙地贴上他:「司少。」
他回握住我的腰:「喊我阿寒。」
如果我的妥协能换来妈妈的康复,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也很想有一个家,一个有妈妈的家。
我笨拙地献祭我的初吻。
回应我的,是一次又一次的侵袭。
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即将失去意识时,高频的砸门声响起:
「恬栖!
「恬栖!」
……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唤醒了我。
少年清澈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恬栖,不要害怕,我带你走!」
-5-
司寒狠戾地捏住我的下巴,眼神轻蔑:
「恬栖,他叫你叫得很是亲切。
「只是不知道一会儿断腿断手,他还能不能这样叫出口?」
强忍住的眼泪瞬间落下来。
「司……阿寒,求你别伤害他,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呵,你为别的男人向我求情!那就看看为了他,你能做到哪一步?」
他拾起散落在一旁的领带,毫不怜惜地从背后缠住我的双手。
我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跪坐在他面前。
……
半个小时后,他发出一声喟叹。
我只觉视线模糊,脸颊滚烫。
他扔给我一包纸巾。
「擦擦脸吧,你也不想你心中的男神,看到你这般模样。」
我冲进卫生间拼命清洗。
刺骨的冷水一遍遍席卷口腔,终于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我换回来时穿的衣服。
别墅一楼的大厅里。
江岫白被两个保镖摁着,坐在沙发上。
司寒坐在主位,指尖烟火明灭。
看我下楼,江岫白挣脱束缚向我跑来:「恬栖,你没事吧?」
却被保镖一脚踢在腿弯。
就这样,我心中风光霁月的男神。
狼狈地跪倒在我面前。
我却不敢伸手扶他。
我知道,我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多,司寒对他的报复就越多。
我侧身从他身旁走过。
乖顺地轻靠在司寒身旁:
「江学长,有事吗?」
他起身。
即使保镖百般阻拦,他依旧跌跌撞撞冲到我面前。
尽量压低嗓音:
「恬栖,我查过了,他根本不是……」
停顿片刻后,他接着道: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想走,我马上带你离开。」
「呵!」司寒发出一声轻笑。
江岫白的每一个字都在触碰他的底线。
我露出一抹讽刺地笑:
「江学长说笑了,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也不愿意离开,请回吧。」
「什么关系、都没有?」他的薄唇颤抖着,满脸不可置信。
我的语气极尽恶毒:
「对!哦~你今天送我栀子花,不会是喜欢我吧?
「呵,这年头谁都能喜欢我这种大小姐吗?
「你又穷又丑,不会真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吧?
「劝你回家照照镜子,有点自、知、之、明哦!」
我拖长调子,语气浮夸到令人作呕。
身旁的司寒却勾起唇角。
他的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我的肩膀。
我继续道:「江岫白,请回吧!之ŧū́₊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碍眼。」
江岫白如石化一般。
他脸色煞白:「恬栖,你说的都是气话对吧?」
学神。
校草。
江氏集团独子。
江岫白本是天之骄子。
可在黑白通吃的云城大佬司寒面前,毫无抗击之力。
且司寒的报复难以想象。
我不能让他因我跌入泥潭。
我假装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保镖,这狗叫太烦人,扔出去吧。」
司寒抬手示意。
两个保镖就架起江岫白。
我偏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我和江岫白,注定有缘无分。
我需要救我的妈妈。
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就是不让他置身于这漩涡中。
几声隐忍的惨叫后,别墅大门被重重关上。
一切归于平静。
司寒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演得不错!」
之后他便不再看我。
我颤抖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欣喜:
「阿寒,我可以去看看妈妈吗?」
他的目光扫过衣帽间。
我一下子就懂了。
-6-
衣帽间里有两排淡蓝色连衣裙。
那是司寒白月光的最爱。
我知道他当初在会所里救我,完全是因为我长得像他的白月光。
当着他的面,我褪去所有衣物,换上一条蓝色 V 领鱼尾裙。
夜风吹过裙摆。
微凉的触感让我有一刹那的恍惚。
我真的就这样自甘堕落吗?
可我太想妈妈了。
妈妈身上有太多秘密我还没有查清楚。
我还没有为她报仇。
如果能再见到妈妈,丢掉所有尊严又何妨?
我扭动着腰肢,主动攀上司寒。
他的眼尾染上一抹红:
「早这么识趣就好了。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宁宁。」
我媚眼如丝,手指一点点移向他的腰腹。
他却一把推开我:
「别这么下贱,宁宁没有你这么浪荡。」
我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定在原地。
脸颊迅速发烫。
一天之间,我从专业第一、别人口中的法学系女神,变成了司寒面前的贱人。
鼻腔涌起一股酸涩。
我紧紧咬住下唇,不让眼泪夺眶而出。
「啧!」司寒突然像逗弄小狗一般摸了摸我的头。
「你忍住不哭的倔强模样,倒有几分宁宁的样子。」
他暴躁地扯下领带,却轻柔地牵住我的手。
湖蓝色的领带在我的手腕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按住我的肩膀,引导我跪坐在地毯上。
我只能低下头。
……
高处的他一遍遍喊:
「宁宁!
「宁宁!」
……
恶心的感觉将我侵蚀到几近窒息。
他的脸上终于浮现出餍足的神情。
「宁宁,我明天带你去见你妈。」
我低低「嗯」了一声。
他抱起蜷缩在地上的我,放上柔软的床榻。
宽大的手掌轻拍我的背:
「宁宁,不要怕,我会一直守着你,一直一直守着你。
「你永远都不许离开我!」
-7-
司寒口中的宁宁,叫宋舒宁。
不多的资料显示,在六年前,她意外坠海身亡。
年仅 20 岁。
那一年,我 12 岁。
两年后,司寒在会所里救下我。
命运的齿轮一圈圈转动。
如今,我成为宋舒宁的替身。
司寒没有食言。
次日清晨,他带我来到康德医院。
顶楼的单人病房里。
妈妈浑身插满管子,静静躺在那里。
我半跪在病床前,紧紧握住妈妈的手。
真的是妈妈。
看着熟悉的眉眼,我的眼泪顷刻间决堤。
小时候,妈妈总是和我说:
「囡囡,妈妈是你永远的靠山。有妈妈在,就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妈妈离世后的四年里,我每日都会梦到她。
如今,我终于又有妈妈了。
司寒挑起我的下巴,擦掉我眼角的泪珠。
我拽住他的衣角,以一种乞求的姿态:
「阿寒,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救救我妈,救救我妈,我只有妈妈了。」
他摩挲着我的脸颊:
「宁宁,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我不仅救活你的妈妈,还能帮你复仇。」
「好。」
于是,我收起尖锐的獠牙。
开始全心全意地扮演宋舒宁。
半个月后,司寒丢给我一沓照片。
-8-
「想先收拾谁?」
他吐出一口烟圈,眼里的狠戾清晰可见。
照片最上方,是张强。
那个曾对妈妈出言侮辱的老秃驴。
很快,司寒将他带到我面前。
此刻,他鼻青脸肿,门牙也掉了一颗。
看到我,他立刻跪下求饶:
「姑奶țũ̂₃奶,求你放过我吧,我当年只是让你妈陪了几次酒,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你要报仇,应该去找钱永强,他可是和你妈一夜春宵了。」
在他口中,我拼凑出很多真相。
当年,我爸公司融资失败,濒临破产。
他带着妈妈四处求人。
那些奸诈的老狐狸逼妈妈喝酒、言语羞辱她。
爸爸始终不为所动,只一个劲地求他们施舍。
而妈妈被爸爸当作菜品,一次次献出去。
……
我拿起酒瓶,狠狠砸在张强的脑袋上。
然后让他跪在稀碎的玻璃碴上,喝下混着玻璃碴的酒液。
「不够!
「你死多少次都不够!」
我被仇恨彻底吞噬。
不顾一切地惩罚赵强。
见我陷入癫狂,司寒从身后抱住我:
ťũ̂₄「宁宁,别脏了你的手,自有法律收他。」
三天后,躺在病床上的张强被逮捕。
他因故意杀人、强奸、人口交易、偷税漏税等多个罪名,被判处死刑。
与此同时,整个云城掀起一股血雨腥风。
多家公司的老总被立案调查。
钱永强在逃跑途中被大货车撞倒,死无全尸。
……
司寒给我的照片,我做成了照片墙。
此刻,那些或死亡、或入狱的照片被我画上大大的叉。
中间,只剩下我爸——白延。
-9-
整场复仇如同做梦一般。
司寒捧着我的脸,语气极尽温柔:
「宁宁,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实现。」
他的眸中盛着万千柔情。
有一瞬间,我竟开始觉得,司寒真的爱我。
我的思想,在不知不觉间向他臣服。
我甚至开始说服自己,如果我爱他,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
我试图为自己编织幻梦。
想象我们是正常恋爱。
在脑海里一次次美化这段畸形的关系。
然而梦还没有做完,现实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司寒为我办理了退学。
-10-
我愤怒地找到他:「为什么?」
他藏在暗处的脸看不出神情:「这是复仇的代价。」
我瞬间如五雷轰顶。
哪有什么爱呢?
在他这里,任何事,都明码标价。
我近乎绝望地哀求他:「阿寒,我不会逃跑的,求你让我上完大学。」
「哦,是吗?你之前也是这样说的。」
之前?我还没来得及弄清他话里的意思。
他便再次扯下湖蓝色领带。
熟悉的动作已让我形成肌肉记忆。
我强压住生理性恶心。
主动跪坐在他面前。
……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
我却感觉格外漫长。
被囚禁,被休学……
我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我突然想到妈妈。
对,我还有妈妈!
半小时后,司寒的心情好了许多。
面对我的再次恳求,他却一圈一圈地逗弄着我的发丝:
「休想!」
我期待的眼神瞬间暗了下来。
他似乎很享受欺负我的快感。
冷哼后勾起唇角:
「不过,明天你可以去看你妈,最近你妈用了特效药,好像要醒了。」
打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
在我的恨意达到顶峰时,他给了我无法拒绝的诱惑。
甚至有点感激他。
也只有他,能救活妈妈。
痛苦的情绪很快被期待取代。
我在心里不断和神明祈祷,让妈妈早点醒过来。
只是我没想到,神明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
我有妈妈了。
我马上就要有活着的妈妈了。
-11-
医院里,病床旁的仪器数据趋向良好。
医生说苏醒只是时间问题。
我看着妈妈逐渐红润的侧脸。
忍不住在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是小时候,妈妈每天晚上睡前都会做的事。
我轻轻抱着她,将脸贴在她的胸前。
一遍遍诉说对她的想念。
「妈妈,等你醒来,我带你去你最喜欢的云南好不好?
「租一处院落,只有我们母女两人,组成一个温暖的小家。
「妈妈你手巧,会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到时候我就做你的小米虫,守着你天天喊『妈妈饿饿饭饭』。」
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一瞬间,我看到妈妈脸颊和耳朵间有起皮。
难道是现在天气太干了吗?
一会儿要去给妈妈买点护肤品。
她一生爱美。
现在我要好好照顾她。
我没忍住用手轻轻撕了一下。
没想到起皮越撕越大,直到……
撕下一整张面皮。
我这才发现,病床上的人根本不是妈妈!
站在门口等待的司寒注意到我的举动。
他想阻止,但已来不及。
我愤怒地将面皮摔在他脸上:
「这里躺着的根本不是我妈,你说,我妈去哪了?」
他不悦地掏出湿巾擦了擦脸:
「死了。」
语气冰冷得如同机器人。
我伸出手就想掐他的脖子。
身后的保镖将我钳住。
司寒勾起我的下巴:
「本想哄哄你,让你心甘情愿待在我身边。
「但现在看来,倒也不必。」
他从口袋掏出两条银色锁链。
在我的拼命抗拒中,链子锁住了我的手腕和脚腕。
他抱起我,进入医院顶楼的套房。
我大声咒骂他:
「司寒,你这是囚禁,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报警抓你,我要弄死你,让你不得好死。」
「哦,是吗?」
他拿出一个红色的小本,翻开。
竟是结婚证。
上面写着持证人:【司寒、白甜栖。】
不可能!
我明明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司寒摩挲着我的脸颊:
「宁宁,你真不乖。
「不过岳父早就料到你的脾性,想办法改了你身份证上的年龄。
「现在你刚好二十岁,和我领证,合法合规。」
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接着又拿出一张精神鉴定报告:
「医生说你得了精神分裂,现在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
「怎么办呢?你毫无民事能力,警察也没办法帮你呢。
「所以,乖乖在我身边,别想逃。」
在他凑近时,我死死咬住他的脖颈。
鲜血很快顺着我的嘴角流下。
他却丝毫没觉得痛:
「宁宁,我很喜欢现在的你,暴躁小野猫。」
我突然觉得活着没意思透了。
整个人如卸了力一般。
我看向茶几上的水果刀。
或许一开始,我就应该随妈妈离开。
活着,太苦了。
似是看出我的想法,司寒起身将水果刀放在我手中:
「想试试?不过你想清楚了,你自杀一次,江岫白就会少一条腿、一只手……
「你可以想想他的命,能让你折腾几次?
「如果你不在意他的性命,那就随便。」
他耸了耸肩。
脸上的得意让我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
我举起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他心脏扎去。
那就一起死吧。
-12-
再醒来时,我躺在病床上。
正在换药的护士看着我一脸同情:
「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了。」
我低声向护士求救,她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警察来了。
我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警察同志,我被囚禁了,救救我,救救我。」
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司寒,他的嘴角噙着笑意。
我指着他:
「就是他,囚禁我,强暴我。」
警察看向司寒,同样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司寒走向我,假装温柔地撩起我耳边的碎发:
「同志,你也看到了,我妻子得了精神分裂症,一发病就有被害妄想。
「今天也是我在给她削水果,她突然就夺过刀捅我。
「还好医生给打了镇定剂,现在才稳定一点。」
说话间,他肩膀处的伤口渗出血来。
眼角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
我啐了一口:「真让人恶心。」
最前面的老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好好照顾她,我们也会备案,放心。」
所有人都离开了。
只剩下司寒站在病床前,戴着胜利者的面具。
从此以后,我孤立无援。
一个精神病,有被害妄想,会伤人。
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
我愤怒地扫去小饭桌上的饭菜。
即使饿死,我也不会吃司寒送的东西。
我发疯,他却饶有兴致地看着:
「隔壁的隔壁病房里,你心心念念的岫白哥哥也在。」
我声嘶力竭:「你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打伤了一条腿,至于瘸了还是截肢,就看你的表现喽。
「他爸的公司还要仰仗我,外面还有几个私生子,没人会为他而得罪我。
「白恬栖,你要时刻记得,江岫白的命,握在你手里。」
小饭桌上再次摆满了饭菜。
我如一个机器人般拼命往嘴里塞。
我这辈子,已经毁了。
我不能再搭上江岫白的一辈子。
饭后,司寒将我的手机还给了我。
江岫白的消息铺天盖地地涌了进来:
【恬栖,老师说你退学了,为什么?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和我说。】
……
最新一条消息是:
【恬栖,别怕,我会把你从那个恶魔手里救出来。】
「他还挺深情的嘛!」司寒笑意中带着杀意。
我知道,我多一分的停留,就会让江岫白的处境更难一分。
我快速敲击键盘: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讨厌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你知道你这次腿怎么断的吗?是我找人干的。
【没想到吧,我就是你口中的恶魔。
【再来烦我,下次就不是断腿这么简单了!
【滚远点!】
然后拉黑删除。
我望向司寒。
他轻拍我的脸颊:「做得很好,医生说他的腿很快就会治好。」
我温顺地点点头:
「阿寒,我们回家吧,我想回家。」
路过江岫白的病房时,半敞的房门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咽。
我知道,只有我越恶毒,他才会越安全。
就这样吧。
就让我烂在泥里吧。
医院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我却感到彻骨的寒冷。
我以为能等到妈妈醒来,再有一个家。
可现在,这些对我来说,只是妄想。
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成为司寒的玩物。
而如今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让江岫白好好活着。
司家别墅里,司寒的湖蓝色领带如毒蛇般再次缠上我的手腕。
这是他的求爱信号。
可这次,我却无动于衷。
他狠戾地捏住我的下巴:
「别忘了,江岫白还在医院里。」
我只得向他臣服。
肆无忌惮地索取后,他终于餍足。
只是这次,他没做措施。
身体里的热流让我感到慌张:
「阿寒,我可以吃长期避孕药。」
这句话似是激怒了他。
他再次将我按在床上。
不带丝毫怜惜。
我绝望地盯着天花板。
一遍遍想:我什么时候能杀掉他?
-13-
结束之后,已是深夜。
他抚摸着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让我忍不住战栗。
「宁宁,给我生个孩子吧,生个孩子你就不会想着离开我了!」
我偏过头。
无声抗议。
他嗤笑一声,将我的脚链再次戴上。
手链一端扣在我的左手腕,一端扣在床头。
然后与我的右手十指紧握,静静躺在我身边。
长久的沉默后,我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司寒的呼吸出现一瞬的不稳,很快又平复下来。
「放过你?宁宁,你怕是忘记了,我曾经放过你一次,可你做了什么呢?」
我挣开他的手:
「我不是宋舒宁,我是白恬栖!」
他再次握紧我的手指:
「白恬栖啊!你知道你那早死的小姨叫什么名字吗?」
心头霎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从未见过我的小姨。
姥姥姥爷很早就离婚。
姥姥带走了小姨。
她们常年久居国外。
妈妈则跟着姥爷。
从妈妈的口中,我得知小姨叫沈文静。
妈妈总是叹息:
「不知道静静什么时候能回来?」
直到我 12 岁那年,远在国外的姥姥突然打电话,告知了小姨的死讯。
其中缘由,无人和我提起。
记忆里,妈妈从那天起,经常无故流泪。
司寒莫名提到我的小姨……
我突然想到,姥姥好像姓宋。
全身如过电一般,汗毛战栗。
我死死地盯着他:「我小姨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14-
司寒强硬地抱紧我。
我想挣脱,却困于手链和脚链的束缚。
「宁宁,你乖乖留在我身边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跟那个穷鬼私奔呢?」
在司寒的呓语里,我拼凑出一个令我绝望的事实。
小姨出国后一直半工半读。
直到大她两岁的纨绔二代司寒提出让小姨做他的女朋友。
小姨彼时有男友。
两人一起打工。
很累,但很幸福。
小姨果断拒绝了司寒的纠缠。
直到,她的男友被霸凌,却因此要被学校退学。
她知道,这是司寒的报复。
……
于是,她提了分手。
成为司寒的女朋友。
准确来说,是见不得光的情人。
两年后,司寒和地产千金订婚。
小姨不想成为小三,她求司寒放过她。
司寒却将她囚禁起来。
直到小姨提出要继续读研,司寒才勉强答应。
在大学里,小姨遇到正在攻读临床医学博士学位的初恋男友。
被斩断的情丝终于得以连接。
之后,两人决定一起逃回国。
然而在途中的轮船上,他们被司寒的保镖抓住。
小姨为了救男友,毫不犹豫跳下海。
那时,她已有身孕。
最终一尸两命。
她的初恋也不知所踪。
……
得知真相后,我恨不得立刻将司寒碎尸万段。
他害死小姨后,转身盯上我。
等着我长大。
逼我做小姨的替身。
我狠狠咬住他脖颈的动脉。
可即便我使出全身的力量,他还是轻松将我反身钳住。
半年多的折磨,我已瘦到脱相。
在将近一米九的他面前,我如同一只小鸡:
「宁宁,恨我吗?爱之深恨之切,那就一直恨我吧!」
他如一只野兽般,毫无节制地索取。
日复一日。
我已不知在这间幽闭的房间里度过多少个日夜。
他限制我的一举一动。
直到一天,我呕吐起来。
命运的齿轮在小姨身上碾压过后,再次精准命中我。
我怀孕了。
-15-
司寒在别墅里布置了婴儿房。
置办了很多婴儿用品。
他似乎,很期待这个孩子。
可我对这个孩子,只有恨意。
我想让它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一旦我有这种想法,别墅里的仆从都会跪下求我放过他们。
我的任何自虐行为,司寒都会报复在他们身上。
与此同时,司寒会时不时送来一些私人物品。
帽子、围巾、鞋子、手表……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江岫白的物品。
司寒轻轻拍打我的后背:
「宁宁,你想清楚。你的一举一动,自会有人替你万劫不复。」
我抬眼望着他,眼眶泛红:
「司寒,你爱这个孩子吗?」
「当然,爱屋及乌,我爱你,自然也爱他。」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他看向我的眼眸,试图洞悉我的内心。
片刻后,他沉声道:「ṭũₒ你想要离开我。」
我发出自嘲的笑声:
「司寒,你一点都不爱我。你明知道,我想要一个家。
「一开始你以妈妈为饵,诱我上钩。我以为你懂我的。
「我根本不爱江岫白,我爱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个能给我家的人。
「怀孕后,我从未想过离开,因为我觉得我可以有一个家了。」
我轻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
眼泪从眼角一滴滴滚落。
我却依然尽力微笑着看他。
眼神极尽缠绵。
他阴沉的脸上浮现出虚假的温柔。
擦去我眼角的泪水,俯身在我耳边:
「宁宁,我给你一个家好不好?我们和宝宝,组成一个家。」
「好!」
那天晚上,司寒第一次整夜睡在我的卧室。
可他依旧没打开我手脚上的镣铐。
或许是怕我杀他。
凌晨时分,我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身后的他突然说起梦话:
「宁宁,我终于和你有家了。
「你还是爱我的对吧?
「你也不舍得我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送她来我身边对吧?」
我捏紧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终有一天,我会让他尝到我受过的苦。
那晚之后,司寒像是变了一个人。
每天早安吻,晚安吻。
给我准备换洗衣物。
他甚至亲自下厨,给我做家乡菜。
陪我去逛母婴店,精心挑选宝宝的衣服。
他扶着我的腰,语气中多了几分真诚:「宁宁,我们越来越像一家人了。」
如果没有藏在裙摆下的锁链,我们真的很像一家人。
我强忍住恶心,与他十指紧握。
他变得越来越依赖我。
渐渐地,他开始和我诉说不堪的家事。
出轨又家暴的父亲,时常当着他的面凌辱母亲。
形形色色的小三捏着他的脸让他喊阿姨。
父亲告诉他想得到什么,就要不择手段。
……
所以,他将下流手段用在小姨和我身上。
可凭什么,他毁了我们本该炙热的人生,现在却妄想和我有一个家!
听着他的诉说,我依旧保持着最柔和的笑,心里却恨意滔天。
什么是家呢?
家是一个一旦感到委屈无助就想念的地方。
可自从妈妈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司寒口中的家,是牢笼,是魔窟,是痛苦的深渊。
我永远不会和他有一个家。
而肚子里的胚胎,会帮我完成最后的复仇。
产检定期进行着。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
四个月时,我的肚子就和别人五六个月差不多。
医院里,医生说我怀了龙凤胎。
这是我没想到的。
司寒将耳朵贴在我的肚皮上。
在医生的指导下感受胎动。
他真像一个慈父啊。
可惜,魔鬼永远是魔鬼。
那就到时候让我们一家四口,一起下地狱吧!
-16-
从医院出来时,我意外看到远处的江岫白。
他坐在轮椅上,左边裤腿空空荡荡。
脊背却依旧挺直。
指甲嵌入我攥紧的掌心。
为什么?
我已经事事顺从。
可终究还是害了他。
司寒摩挲着我手上的婚戒:
「怎么?心疼了?」
「不心疼。」
「那我找人把他另一条腿也打断。」
我强稳住的呼吸还是乱了几拍:
「给我们的孩子积点德,好吗?」
他勾起唇角:「好的,谨遵老婆大人教诲!」
我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阿寒,我想见一见我爸。」
他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
摸了摸我的肚子:「允了!」
在他心里,这是我怀孕,他给我的所谓「恩赐」。
会客室里,白延挂着谄媚的笑。
脸上乱飞的肥肉激起我的一阵阵厌恶。
「恬栖,你得感谢爸,给你找了这么好的丈夫。」
是啊!
我得感谢他,害死我妈,偷改我的年龄,将我送给司寒这个魔鬼。
我压住心中的怒火,冷静询问他:
「当年在地下停车场,我妈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保镖就将他按在玻璃碴上。
一阵阵惨叫后,他终于开口。
「我说!
「当年我发现你妈要带你走,就威胁她,如果敢跑,就把她陪睡的视频发给她亲朋好友。
「她想和我同归于尽,可惜我躲得快,她自己就撞死了,真不怪我。」
滔天的恨意让我忍不住颤抖起来,我狠狠掐住白延的脖颈:
「妈妈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逼她毁她?」
他涨红着脸争辩,毫无悔意。
「我给了你们母女优渥的生活,她帮我陪陪投资商怎么了?」
我看向司寒:「不要让他死得那么轻易。」
后来,听说 A 市发生一起恶性事件。
某公司老总被一群绑匪接连凌虐,肠子都出来了。
但又被抢救过来。
只是从此大小便失禁,浑身恶臭,毫无尊严。
没多久,他就因曾经做的恶被逮捕入狱。
那里,自有魔鬼收拾他。
不到两个月,他就不堪受辱,撞死了。
这种垃圾,也算死得其所。
白延死后,妈妈的仇才全部报完。
这下,只剩小姨和我的仇了。
-17-
我一直安静待在别墅里。
司寒回家时,我是他温柔体贴的妻子。
他终于解开锁住我的手链。
我开始为他系领带。
无数次,我都幻想用领带勒死他。
……
窗外蝉鸣突然开始聒噪。
我惊觉已是夏天。
肚子传来阵痛。
孩子出生了。
司寒很高兴。
他给儿子取名司安,女儿取名司宁。
他说女儿最像我,要给她全天下最好的宠爱。
我却笑不出来。
我拒绝给孩子们喂奶。
孩子一靠近,我就呕吐不止。
医生说我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
司寒很心疼我。
他说喂养孩子的事,不会逼我。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病。
我只是不想和他们产生任何感情。
他们不是我的孩子。
不是!
虽然我不能照看孩子,但是月嫂和其他人一靠近孩子,我就开始发疯。
最终,司寒决定亲自照看孩子。
孩子,永远都是谁在照料,谁最割舍不下。
既然他想当好爸爸,那我成全他。
这样亲眼看着他养大的孩子死亡,他才会痛苦。
于是,在他喂奶时,我站在一旁冷笑:
「仅用手摸一下奶瓶,你怎么知道奶烫不烫,你要尝一下!
「孩子的每一件事,你都要亲力亲为!
「这样,他们才是你真正的孩子。」
他倒也真的照做了。
他每天看育儿视频,学习养护知识。
一边晃动婴儿床,一边宠溺地说:
「小安,小宁,爸爸一定会成为好爸爸,亲眼看着你们长大。」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计算着日子。
三个月后,他满心欢喜地和我说:
「宁宁,我们为孩子们举办一个百日宴吧。」
我挂着温柔的笑:「好呀。」
因为操办宴会,加上照顾孩子。
司寒这才对我放松了警惕。
无人注意时,我悄悄来到别墅后门。
那里的墙洞里,藏着别人为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18-
百日宴很快开始。
作为云城的风云人物,这场宴会邀请了商界名流、以及多家媒体、网红。
司寒终于舍得解开我的手链和脚链。
让我换上华丽的礼服,以司太太的身份隆重登场。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他摇晃着红酒杯。
随后一饮而尽。
等发现不对时,已经晚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白恬栖,你做了什么?」
我踮起脚,在他耳畔轻声道:
「百草枯的味道怎么样呀?」
他呼吸急促,不顾形象地呕吐起来。
我假装关切地轻抚他的背:
「别着急啊,你的宝贝们觉得很好喝呢!接下来,好戏要开场了。」
他的保镖将他和两个孩子紧急送往医院。
而宴会厅的大屏幕,则开始循环播放司寒对我的恶行。
那些名流怕被波及,匆匆离场。
余下的媒体记者、知名网红却开起了直播。
这惊天大瓜,第一手资料,谁不想要呢?
有记者将话筒递到我嘴边:
「司太太,你选择曝光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要他死。」
「那你们的孩子怎么办?」
「一起死吧!」
我的脸上挂着笑。
身体却像被抽干,再无生机。
终于,我再也忍不住呕吐起来。
我也喝药了。
-19-
在医院醒来时,身体感觉异常轻松。
似乎立马就能出院。
但我知道,我已时日无多。
我喝的药量比司寒的少。
我必须亲眼看着他,受尽折磨而死。
然而,当我走进司寒的 VIP 病房时,却被人从身后抱住。
熟悉的鼻息打在我的耳后,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白恬栖,这场戏,好玩吗?」
-20-
心头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戏?」
他的吻轻轻落在我的脸颊、脖颈,随后是令我生寒的话语:
「你不会真的以为能骗过我吧?
「你在所谓的暗网上买农药,其实是我卖给你的假药。吃了只是会呕吐罢了。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亲眼看着爱的人,想杀自己,却怎么都杀不掉?」
我狠狠踩了他一脚,骂他:
「你个疯子,你才是精神病!」
他却将我箍得更紧:
「宁宁,你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说我吗?
「网上他们都说我是『纯爱战士』,即使被有精神分裂的妻子辱骂、下毒、泼脏水,依旧维护她,爱她,试图拯救她。」
说罢,他将手机放到我眼前。
一个热搜词条赫然出现:
#豪门霸总:我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妻#
视频里,无良 up 主颠倒黑白,将我的仇恨写成虐恋情深。
热评第一:
【家有精神分裂症病人,我作证,病人发病时就是会觉得亲人在害她,有时候甚至想杀了我们。】
我第一次觉得,我的抗争,何其可笑。
司寒捧住我的脸:
「宁宁,也谢谢你这次在媒体前污蔑我,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的爱妻有精神分裂症。
「他们说我宠你爱你,不管你犯下什么错,我都会给你兜底。
「这下,无论你逃到哪里,都会有正义之士将你送回我的身边。
「这种感觉,是不是很好玩?」
巨大的绝望将我笼罩。
原来我精心设计的复仇,只不过是他眼中的一出好戏。
他擦去我眼角的泪水:
「乖,这次回家就别闹了,我们一起照顾宝宝长大,做幸福的一家四口。」
而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的脖颈。
一家四口。
做梦去吧!
-21-
我开始回应司寒的吻。
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时,我将袖子里的针管狠狠扎进他的背。
这是我醒来时有人给我的。
司寒没挣扎几下,便昏死过去。
我出了房门。
身后,有个黑影闪了进去。
小姨的仇,由她的爱人 A 亲自报。
那个本该前途光明、和爱人走入婚姻的医生 A,被司寒废了双手。
侥幸活了下来。
回国后,A 换了身份,成为一名医院义工。
彼时,已怀孕的我恰巧和他碰上。
那管针剂,是他给我的麻醉剂。
如今那间无人打扰的 VIP 病房,A 拿着曾经用的手术刀,一刀刀划在司寒的身上。
刀刀不致命。
直到病房里传来司寒低沉的呜咽声。
我报了警。
-22-
很快,#豪门恩怨 情夫虐杀#等多个词条登顶热搜。
一直以来,涉及豪门的情色新闻,最容易引爆热搜。
与此同时Ṭú₃,扫黑除恶专项组也来到云城。
时至今日,我依旧希望司寒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两次的热搜,是我一早就掐点谋划好的。
豪门霸总被爱妻下毒依旧不离不弃,他竟是只为拯救精神病的纯爱战神。
霸总爱妻竟有情夫,情夫为泄愤意图虐杀霸总。
所有人都在心疼司寒,但最终却被人曝出他才是地狱魔鬼。
疯癫狗血,反转再反转,热度就会一直在。
只要有热度,就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司寒一直以为他能操控一切。
但我始终相信邪不压正。
他是没有人性的恶魔。
如果我草草杀了他,那我和恶魔也没什么区别了。
我不能和他成为一类人。
……
A 因故意杀人案牵扯出小姨的案子。
而我也提交了司寒是如何囚禁我、强暴我的铁证。
经历了漫长的审讯和调查后。
真相终于大白。
就连当初我爸公司濒临破产,也是司寒为了得到我的略施小计。
从此之后,我再也不用忍着恶心,和仇人同床共枕。
司寒终于被判刑了。
审判席上,司寒望着我的方向:
「宁宁, 你有爱过我吗?哪怕一瞬!」
他以为他拿的是霸道总裁强制爱的剧本。
但这是现实。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司寒, 你怕不是忘了, 我叫白恬栖。
「无论是宋舒宁,还是白恬栖, 都从未爱过你。
「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 地狱里的魔鬼, 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不配!」
真可笑啊。
因为他没人想要的爱, 就要毁了多少无辜之人的一生。
最终,司寒因故意杀人、囚禁、强奸、经济犯罪等十多项罪名, 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A 因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罪、买卖禁药被判 11 年。
我因故意伤害罪被判 5 年。
其实我本想让 A 报仇后离开, 罪责全部推到我身上。
但他说小姨死后, 本就是孤儿的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报仇。
小姨生性良善, 拿命救他,更不愿让他活在罪恶里。
可如今报了仇, 如此残忍的他已配不上她。
就让他在监狱里赎罪吧。
是啊,我们这种恶人,是该好好赎罪。
江岫白知晓后, 他找来云城最好的律师。
「恬栖,你有精神病诊断证明,如果以此为证据,改判或者减刑都有可能。
「你是受害者, 从始至终,你都未伤害任何人。」
我看着他坐在轮椅上, 双腿空空荡荡。
摇了摇头。
我伤害最多的人,是江岫白。
他拉我出泥潭。
我却害他失去双腿, 再也不能站起来。
就这样吧。
我就这样吧。
我已经当了三年的疯子了。
我不想再当疯子了。
就让我清醒地活着。
见我态度坚决,他几近崩溃:
「恬栖, 你连孩子也不要了吗?」
都说稚子无辜。
可一想到那是司寒的两个孩子,我就忍不住恨。
可即便如此,下毒时,我还是没下得去手。
如今我入狱, 孩子就交给福利院吧。
远离我们这样的父母, 他们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眼泪无声落下。
我朝江岫白挥了挥手:
「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我此生也不会有孩子。
「江岫白, 我们就到这里吧,往后余生, 我们再不相见。」
司寒死的那天, 云城下了大暴雪。
我的心情却一片明朗。
折磨我多年的乌云散去。
我终于得见阳光。
-23-
入狱后, 江岫白每周都会来探视我。
我一次次拒绝。
我害了他,还有什么资格见他呢。
他远离我这种灾星,会过得很好。
直到狱警给我一封信。
信封里有一张照片。
坐在轮椅上的江岫白安了义肢。
左边站着一个小女孩,Ṱū́ₒ 右边站着一个小男孩。
他们笑得很甜。
像一家人。
我一眼就认出, 这是司安和司宁。
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大字:
【亲爱的白恬栖女士, 我、江无忧、江无双,等你回家!】
原来,在我入狱后不久, 江岫白就正式领养了两个孩子。
他将他们教得很好。
眼泪打在信纸上。
将「回家」两个字晕染得模糊不清。
我,还能有家吗?
我擦去眼泪,从小小的铁窗看向窗外。
一行大雁正往南飞。
那是家的方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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