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重生了

我为夫君挡了一箭,伤及脏腑。去南边庄子养病四年,回到京城时,家里多了一女子。
儿子依赖她、女儿喜欢她、婆婆器重她。我夫君与我同房时,不小心叫了她的名字。我受不了,大闹起来。
他们联手推我去死,扫除障碍,一家人其乐融融。
做鬼二十年,我看到了他们的下场,重生到了我回府的路上。
我又回来了。
「先不回府,我要进宫去看望太后娘娘。」我说。

-1-
我叫赵温芷,蜀王遗孤。我父战死时,我九岁。太后怜我失怙,将我接到宫里抚养。
十六岁出嫁。
十八岁,我诞下龙凤胎,与夫君魏煦感情笃深。儿女六岁那年,我随魏煦打猎,三皇子故意拿箭对他。
似开玩笑,又似认真要害他。
我挡了那一箭,脏腑受损。我伤重,借机向皇帝、太后卖惨,三皇子被重罚。
我夫家投靠的是二皇子。
我的伤,让皇帝、我父旧部,都对三皇子不满,从而给二皇子的储君之路清扫障碍。
魏煦同我说:「阿芷,你这伤轻易不能好。三皇子记恨咱们,不如趁机彻底扳倒他。」
我总以为,自己和魏煦一体,荣辱与共。
为了大业,我这个伤必须远离京城去养,养个三年五载,让朝臣与二皇子有借口攻讦三皇子。
我果然去了南边庄子。
待二皇子被封储君,魏煦却没第一时间派人来接我。
我预感不好。
待我回家时,才知道属于我的位置,早已被旁人顶替。
重生归来,我先去宫里看望了太后。
她是这世上唯一待我真心之人。
「已经无碍。」我说。
太后拉住我的手:「回来就好。时常进宫陪陪哀家,免哀家挂念。」
我道是。
临走时,我悄悄把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下来,放在弹墨椅袱之下。
这是我生母遗物。
太后亲手替我戴上的,她知道此物对我很重要。
回到宋国公府,半下午。
日影西斜,金芒筛过树梢,落下一圈斑驳。我夫君、孩子们簇拥着我婆母,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有点意外。
跟在他们身后,有个穿藕荷色衣衫的女郎,温婉娇俏。
「阿芷怎今日归来?管事没提前知会我们。」婆母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微笑:「我回家,无须繁文缛节,是不是娘?」
婆母尴尬一笑。
魏煦上前几步,问了我路上情况;两个十岁的龙凤胎儿女上前,与我见礼。
「阿芷,你还不认识她,她是兰娘。我替颂颂找的女红师父。」婆母见我看那藕荷色衣衫的女郎,主动介绍。
「窦凤兰见过夫人。」兰娘上前行礼,落落大方。
她是我婆母远房侄女,丧夫后投奔了我婆母。
她绣活与厨艺都绝,凭借这两样,收拢了我全家。
「免礼。」我笑着虚扶了她,「我不在家的日子,多谢你照顾颂颂。」
我女儿魏颂立马说:「娘,您不知道兰姨有多好!」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颂颂回头慢慢告诉我。」
我没有和前世一样,回府敏锐发现所有人都偏向窦凤兰,脸色不佳,导致回府第一晚气氛很糟糕。
我与他们有说有笑,陪着吃了晚饭。
饭后,我夫君魏煦很明显心绪不宁。
「……我车马劳顿,想早点歇息,能否劳烦国公爷外书房凑合一夜?」我主动说。
我知道,魏煦这个时候已经和窦凤兰睡过了。
比起我,他今晚更想安抚窦凤兰。
他闻言大喜:「阿芷,你好好休息。」
我安睡一夜。
翌日早晨,我瞅准时机,发了脾气。

-2-
早膳时,窦凤兰依旧出席,立在我婆母身边,帮衬布菜。
吃完了饭,țųₛ门房小厮通禀,宫里来了一位嬷嬷。
我就在这个时候,把碗摔在地上。
众人诧异看着我。
我婆母和魏煦都微微蹙眉,很是不解。
「我是国公夫人,既然要给国公爷纳妾,怎么不问过我?娘眼里既然没有我这个儿媳妇,就该休书与我,叫我别回来。」我很大声地说。
众人震惊地看着我。
我儿女首先很尴尬。
我儿魏昶像个小大人:「娘,您当着国公爷和太夫人的面砸碗,成何体统?」
我女儿脸上不敢置信:「娘,您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吗?您误会兰姨了。」
我婆母脸色也气得发青:「阿芷,你太骄纵了。太后娘娘是这样教你的吗?」
只我夫君魏煦很敏锐。
他走过来,柔声细语对我说:「阿芷,你是不是回家不太适应,没睡好?失手打了一个碗不算什么的。」
他给下人使眼色。
同时,他又给婆母和窦凤兰使眼色。
然而,她们并没有那么精明。
「我何时说过纳妾何人?」我问。
众人微愣。
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所有人都知魏煦和窦凤兰的关系,包括我的孩子们。
太后娘娘身边的周嬷嬷进来时,就瞧见这一幕。
——我的人在门房等候,小厮进来通禀,就直接放了周嬷嬷进来。
「这是怎么了?」周嬷嬷神色不定,「郡主,可是受了委屈?」
我眼泪立马涌上来。
「我并不知家里换了主持中馈之人。昨晚被褥潮了,想找人换一床,没寻到人,一夜未睡。
「这不,早膳时候手软,把碗碟给砸了。国公爷和太夫人怀疑我闹脾气,我真冤枉。」我说。
周嬷嬷看向众人。
我婆母不傻,她这个时候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是误会。」她赔笑说。
「我为国公爷挡箭,出去养伤。婆母身体欠安,有个人帮衬管家,我是能体谅的。
「只是既然纳妾了,为何既不告诉我,也不对外说?我回来还一头雾水。若不是瞧见管家的钥匙在她身上,我竟稀里糊涂把她当外人。
「我得了个善妒名声,旁人只怪太后娘娘教导无方。嬷嬷,都是阿芷无能。」我哭着说。
周嬷嬷脸色发青。
我婆母、窦凤兰和魏煦这个时候,神色都极其难看。
不管窦凤兰是不是妾,他们都进退维谷。
我没有继续闹,而是哭着和周嬷嬷一起进宫ţų₇去了。
周嬷嬷一大清早送金镯给我。太后知道我「丢了」金镯会担心,早早送过来,替我见证了这一幕。
我一个人的嘴,是说不清的,我前世在这上面吃够了苦头。尤其是魏煦天生言官,他可以颠倒黑白。
太后的人不替我作证,各种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很快在京城声誉扫地。
我死了,人人称快,反而赞窦凤兰贤惠、忠义,与国公爷很般配。
现在,魏煦需要去解释,为何他的正室夫人为他受伤去养病后,他府里多了个「主持中馈的女主人」。
我跟周嬷嬷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揽住我肩膀。
她这个时候没跟我说:当初魏煦是你非要选的,哀家不是很喜欢他。
她只是说:「受了委屈就多住几日。赵氏的姑娘,还轮不到魏家糟践。」
我想起前世太后也劝我和离。
那时候我不想。我和离,是被丈夫、孩子厌弃,我忍不了这口气。我一定要跟他们斗到底。
最后赔上了性命。
为我痛哭的,只有太后。
前世我并不是很相信太后对我的感情。太后是个手段狠辣的老太太,杀伐果断。
她能有多喜欢我?只不过是安抚我父的旧部,做戏罢了。
做鬼二十年,我时常看看她。
她提到我时,总会为我哭。
养只猫,时间久了也有了感情牵绊,何况那么听话又美貌的我。太后是真疼我。

-3-
我提出和离。
华阳郡主赵温芷的陪嫁,一百零八抬,太后竭尽所能把好东西塞给我。
我要带走我的全部财产。
魏家自然不同意。
我婆母进宫哭诉,说我误会了:「窦氏只是投靠孤女,不是什么妾室。再说了,不准丈夫纳妾就要和离,郡主名声也有碍。」
作为主母,应该主动为丈夫纳妾,为家族增添子嗣。
用这个理由和离,不正当。
「母亲说得是。」我低垂眼睫想了想。
魏煦到宫里接了我回去。
魏家送走了窦凤兰。
我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我婆母甚至气病了。
「娘,奶奶病倒了,你去煮几样菜给她吃。」我儿魏昶对我说。
我:「我不会。」
「兰姨每次都能做好吃的,奶奶吃了很快身体就痊愈了。」我儿子说,「不仅奶奶,我生病时也是兰姨守在床侧,娘你呢?」
我淡淡笑了笑:「我为了你爹的前途,替你爹的主子太子殿下诬陷三皇子,主动去庄子上。
「没有『射伤华阳郡主、致华阳郡主旧伤难愈』这一条,你外公的旧部如何会慢慢疏远三殿下,从而投靠太子?」
我儿子愣住。
他十岁了,启蒙多年,知道一点常识。
前世我不忍心在他面前说破我丈夫贪慕权势的嘴脸,没把这话告诉他。
儿子一直怪我,说我善妒容不得人。窦凤兰真做了二房又如何,公卿世家谁不是妻妾成群?
相比较其他公侯,魏煦很忠贞专一了。
不能叫他守我一个人。
今生,我已经不在乎这个儿子了,他怎么想无所谓,什么都跟他说透。
「你休要扯虎皮做大旗!」他愣怔片刻后怒道。
「你不信,去庄子上看看,你奶奶生病时,你外出处理公务的爹爹,是不是和你的兰姨在私会。」我说。
儿子转身出去。
我女儿也很难过。
她没那么强势,而是委委屈屈跟我说:「娘,我答应给太后娘娘五十寿诞送一副双面绣。没有兰姨,我不会。」
「她教你,还是她帮你?」我问。
女儿:「教。」
「我重新换个人教你。」我说,「这世上还有会双面绣的师父,不单单窦凤兰会。」
「可我绣的这幅,只有兰姨会。独一无二,才能讨太后娘娘欢心。」女儿说。
「你是我女儿,哪怕拿一块破布给太后娘娘,她也会欢心;你不是,你巧夺天工太后娘娘也不稀罕。宫里缺绣娘吗?」我说。
我女儿气哭:「娘,您不能这样贬低兰姨。」
我笑了下:「她抬高自己的时候,你没发现;我说句公道话,反而是贬低她了?」
儿子蠢、女儿傻,和前世的我一样。
情分至此,随缘吧。
我拍了拍衣袖。
等和离后,我托总管事照料孩子们一二,给他们留稀薄足够生活的钱财,养他们到成年,替他们婚嫁。
尽一个母亲的义务,毕竟自己生的。
其他的,不做指望了。
我离家的时候,孩子们六岁了,理应懂事。
当时我留了人照顾他们。
等我回来,他们身边服侍的人全部换了。
是我婆母换的。我身边的人,与婆母那边的人有了利益冲突,婆母自然容不下他们。
孩子们对我的感情,也换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执拗。注定是这样的缘分,我不强求。

-4-
我在等一个合理和离的机会。
我知道,这个机会很快会来的,和前世一样。
九月初一这日,我回国公府已经三个月了。
婆母一大清早要出门,说去庙里拜佛。
她没叫我和孩子们陪同,只让魏煦送她。
等他们出门,我叫上了我儿子、女儿,跟他们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我女儿有点怕我了。
她奶奶说我发疯,善妒到了痴狂的地步,女儿听进去了。
「我们去哪里?」我儿子语气不善。
「去拜佛。」我笑着说。
「奶奶和爹爹刚走,你就要去,你想做什么?我不去,你诡计多端。」儿子道。
女儿犹豫不决。
「不仅仅我去,安宁公主也去。我是想带你认识安宁公主家的小郡王,听闻你很想跟他学枪。」她说。
安宁公主是我族姐,比我大四岁。
她儿子少年英武,一杆长枪得名师指点,耍得极好,还赢了武状元。
——武状元给小郡王扬名,自降身价也是有的。
我儿子一直很想和小郡王结交,可惜我不在家,安宁公ŧū₎主府不怎么爱搭理他。
「颂颂,你想去见见安宁公主吗?她深得太后娘娘欢心。」我说。
我女儿松动了。
我儿子迟疑几分后,也点点头。
我们和安宁公主会合后,上了公主府极其宽大的八乘马车。
我儿子也见到了他崇拜的小郡王,很开心。
马车一拐,却往庄子上去了。
安宁公主问我:「华阳,咱们去哪里?」
「这边有个我们家的庄子,路过一下,我有点事。」我笑说。
安宁公主看了眼我:「什么事啊?」
我笑着依偎她:「姐,您疼疼我。」
安宁公主亲昵摸我的头发:「孩子们都大了,你还撒娇呢。」
女儿见我和安宁公主亲近,她有点艳羡;儿子看着我,几乎有点不相信。
估计他以为我在皇家早已毫无地位了。
这些话,是魏煦告诉他的,也是窦凤兰说的。
马车去了庄子上,我们一群人下车,直接进了一处院落。
敲开门,瞧见一个小腹微隆的美貌妇人,我婆母正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魏煦在旁边搀扶着她。
此情此景,除了我,所有人都惊呆。
当然,我也故作惊讶,上前几步:「娘,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碰窦凤兰的肚子。
魏煦下意识一挡。
我也就顺势跌倒在地。我惊呼,袖子里准备好的碎瓷落到掌心,把我的手掌刺穿。
安宁公主急忙来搀扶我:「安国公,你好大胆子,竟敢当我的面,虐打嫡妻?你眼里还有陛下,还有太后娘娘吗?」
我似受不住,快步往外跑。
安宁公主追我,她儿子拦住了想要追出门的魏煦。
马车上,我的手鲜血直滴。
碎瓷扎进了肉里,我一狠心拔了出来,血如泉涌。
「我这次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安宁公主说。
「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我说。
安宁:「你和离,反而是输了。我要是你,跟他们纠缠到底,看谁折腾死谁。你太窝囊。」
我苦笑。
正常女人都会这么想。
如果辜负我,我一定要和你们鱼死网破。
但我真是死了一回。
我宁愿活着。
我不想唯一在乎我的太后娘娘,提到我的时候眼泪涟涟,说她当初没有阻拦我嫁渣男,是她的失职。
她一生那般果敢,唯一的败点是我。
我死得亲者痛、仇者快。

-5-
前世,我回府后大闹,魏家也把窦凤兰送出去了。
她在庄子上,我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她故意叫人放给我。
九月初一这日,魏煦借口陪太夫人上香,母子俩去看望窦凤兰,我也知道。
我偷偷跟了过去。
瞧见窦凤兰怀孕的肚子,我怒极,想要拉了这对狗男女去见太后娘娘。
我婆母情急之下,假装跌倒。地上正好有个瓷片,刺伤了她的手。
魏煦说我故意伤婆母。
在本朝,儿媳伤婆母要判刑的。魏煦和我婆母去见了太后,说愿意压下,只求我别闹。
太后再次叫我和离。
我还是拒绝了,想和他们斗。那时候我真是愤怒到了极致,恨不能把他们全部咬死。
要知道,愤怒的人头脑不清楚,根本斗不赢。
今生我请安宁公主替我做局,让我儿女看到实情,也「借用」了太夫人的招数。
「为了个外室,殴打嫡妻。嫡妻手致残。」
御史台这几日全是参奏魏煦的折子。
前世,窦凤兰这个孩子,最后是生在外面的,后来才用义子的名义养回去。
窦凤兰始终不是妾,也不是外室。等我死后,魏煦娶了她——本朝也有律法,妾不能抬妻,外室不能做嫡妻。
否则,魏煦要入牢。
魏煦和我婆母不让窦凤兰做妾,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
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这些人不值得斗。
御史台弹劾了两个月,皇帝受不了了,主动问我的意思。
此时,我已经搬离了国公府,住回了蜀王旧宅。
我家王府仍保留着,有几个老下人看家。
魏煦也在求我。
他风度翩翩、英俊不凡,我当时一眼相中他。
如今,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颧骨都突了出来,多了些嶙峋。
「阿芷,你能不能别闹?」他说,「我让兰儿做妾,她的卖身契我交给你,行吗?咱们是一家人。」
「这是你道歉的方式?她做不做妾、生不生孽子,跟我有何关系?」我淡淡说。
「你到底要什么?」
「当然是和离。我所有的陪嫁,都要带走。」我道。
「你不考虑孩子?昶儿、颂颂满了十岁,即将议亲。你这么胡闹,谁家敢与他们结亲?」魏煦说。
「魏煦啊,你真是伶牙俐齿!找外室的人是你、伤我的人是你。
「你睡窦凤兰的时候,没想过孩子们的前途?我逼你上她的床了吗?」我问他。
魏煦:「你这是狡辩!男子三妻四妾……」
「我没不准你纳妾。作为国公府的男主人,你纳妾不仅仅要你同意,也需要我首肯,对吗?你提前通知我了吗?」我问。
「你现在到底打算如何闹?」他气急了逼问我,「母亲病倒了。」
「她生这种废物儿子,当然会病倒。」我说。
「你不准对我母亲出言不逊!」他怒道。
「又拿你母亲说事,我何时对她不敬?我骂的是你,魏煦。」我说。
我和魏煦不欢而散。
魏家所有人都来找我。
婆母来了,三两句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为什么把管家的钥匙给窦凤兰,为什么帮她收买我的孩子们?
儿子女儿也来找我,我就端出母亲的架子:「你们不帮我,如此不孝,不如断绝关系。」
最后来找我的,是窦凤兰。
她肚子瘪了下去。
「夫人,孩子我落了。都是奴该死,不知分寸。您原谅国公爷,奴回乡去,从此再也不到你们跟前。」她哭着说。

-6-
我安静地看着窦凤兰。
她生得鹅蛋脸、水杏眼,看上去无辜单纯;可拿捏人心的本事一绝,心智又坚毅,目标明确。
她要做国公府的女主人。
前世我是后来才知,她与魏煦幼时有情。我婆母嫌她娘家落魄,逼得堂哥将窦凤兰远嫁。
魏煦心里生了一根刺。
他并非不喜我。
我被太后娇养,不少功勋世家子爱慕我。我性格又和软天真。这样的美人儿,谁不眼馋?
魏煦对我,也有几分情谊。他一边与我浓情蜜意,一边念着窦凤兰。
他为了窦凤兰的事,记恨我婆母,母子俩那段时间关系很糟。
可笑我刚嫁过去还尝试缓和他们母子关系。
窦凤兰丧夫守寡在前。魏煦听闻后,大喜,求婆母想方设法接她回京。我中箭在后。魏煦一箭双雕,劝我去南边养伤。
我离京后,婆母为了挽回儿子的心,借口替孙女找女红师父,把窦凤兰接进府Ţú₊。
窦凤兰在前夫家过得不如意,也尝到了无权无势日子的苦。
她回来只一个目的,就是重新嫁给魏煦。
不是做妾、不是外室。
现在,权宜之计,她必须先流掉这个孩子。为此大伤身体,以后可能无法再生育,她也在所不惜。
我但凡有她一半狠辣,就不至于被害死。
「窦小姐,我不可能原谅魏煦。」我说。
窦凤兰抬起苍白小脸:「夫人,奴该死。奴给你磕头。」
「你把头磕破了,也得不到同情。这是我家王府,全是我的人。哪怕你死在这里,也无人同情。」我冷冷说。
窦凤兰咬了咬唇:「夫人,您想奴如何?只要能挽回,奴都尽力。」
「你能逆转光阴?」我问她。
「夫人……」
时光不改,任何弥补都无意义。我走错了路,现在只想回到正途。
「你落了孩儿,魏煦还不得记恨死我?我这个时候回去,全家都是我仇敌。
「我去仇敌窝里过日子,哪日死了都无处申冤。窦小姐,在你眼里我如此傻?你做这些,无非是以退为进,让魏煦和太夫人更怜惜你。」我道。
窦凤兰面颊轻轻抖了下。
「所以,你白吃苦了,我不会改了心意。我必然要和离的。」我说。
又说,「真是狠心,自己孩儿都舍得杀了。看我那两个,又蠢又毒,我也没想过不管他们。」
窦凤兰死死攥住了拳头。
我继续说:「你这出戏演到这里,剩下的可怜去卖给魏煦和太夫人瞧吧,别在我这里浪费工夫。」
我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将她小心送回宋国公府,不能磕了碰了。
同时,我叫人出去收买茶馆说书先生,化名讲魏煦与窦凤兰的爱恨情仇,以及在这个故事里可怜无辜的原配,也就是华阳郡主我。
宋国公臭名远扬。
人人骂魏煦「负心薄幸」。
世人提到我替他挡箭,伤重四年才愈;世人夸我父忠烈英勇,我美貌单纯、陪嫁丰厚。
纷纷扬扬闹腾了几个月,魏煦受不了了,与我和离,归还我全部陪嫁。
「两个孩子不可能跟你。」他说。
我笑了下:「两个不孝子,全部给你吧。」
无爱一身轻,我不在乎任何不爱我的人。
我要保住命。

-7-
贵女该学的本事,我都学过。
打理财产是最基础的。
我的陪嫁丰厚无比,王府还有些旧产,加上我在江南四年,暗中做些买卖,气运好都有赚。
我在孤单中富得流油。
珍稀无比的古玩、字画,我不要钱似的送给我堂姐安宁公主。
安宁公主时常请我去公主府做客,又总夸我。
京城世家逢高踩低,见太后和公主器重我,纷纷给我下帖子,邀请我赴宴。
我也会去。
跟我和离后,魏煦并没有娶窦凤兰。
前世献祭了我,得到了我所有陪嫁,宋国公府顺风顺水,魏煦和窦凤兰过了几年好日子。
今生,魏煦要考虑很多。他和窦凤兰的情事外泄,这个女人声望扫地,她做了国公夫人,其他世家不会愿意和她来往。
别说太夫人不答应,魏煦自己也不愿意。
他自私透顶。
不能稳操胜券,窦凤兰也没前世那么娴静优雅了。
她开始露出贪婪与急切。
魏煦最不喜女子世故,见状越发不喜她了。
他们相看两厌。
宋国公府乌烟瘴气。
我没空理会他们。时常进宫,去陪伴太后娘娘。
王婕妤带着她的小皇子,偶然到太后跟前坐坐。
我待谁都冷冷清清,唯独对八皇子很热情。他今年十三岁,我拿了糕点给他吃,还问他功课。
因我喜欢他,太后对他们母子也热情了几分。
「是想昶儿了吗?」太后问我。
她以为,八皇子和我儿子魏昶年纪相仿,我才格外看重八皇子。
我摇摇头:「不是。昶儿像极了魏煦,冷酷自负,我与他母子情分止于我和离那天。我只是觉得,八皇子聪颖结实,面相极好。」
太后微怔。
她第一次有点严厉警告我:「华阳,宫里谨言慎行。」
——不能掺和皇子们的纷争。
「太后娘娘,我不曾做任何出格事,您也不用格外优待他。我只拿『思念儿子』做幌子,多跟他亲近几分。」我说。
我知道,再过几年太子会被废;争夺储君之位多时的三皇子,因身体不好而病故。
成年的皇子中,其他人没什么出息,一看就不是做皇帝的料。
我做了鬼二十年,知道二十年后京城很多大事,八皇子是未来储君。
我对他们母子好,不讲利益、不承诺站队,只拉拢一点稀薄情谊。
时间很快,局势也大改。
四年后,太子果然被废,牵扯到了门阀争斗,世家要搞死他;三皇子也果Ṫú⁾然病故了。
十七岁的八皇子被立为储君。
中宫位悬多时,王婕妤的父兄又立功了,她封后。
在宫里人情冷暖看得多了,王皇后不待见任何贵妇,只喜欢我。她总不忘微末时,我待她母子的那点善意。
她有太后一样的野心,心中却有一丝柔软。
我身价越发水涨船高。
皇帝甚至要再给我赐婚,放话说我再婚生子,将来可继承蜀王王位,封郡王。
我去跟皇帝哭诉,又拿我亡父做挡箭牌,拒绝赐婚。
我那个白眼狼儿子魏昶,这个时候来找我了。
「娘,这是请帖。我下个月定亲。」他说。
婚姻六礼,定亲时男方要宴请至亲。
我拿着请帖看了看,淡淡说:「不知是否有空。」
我不打算去。
此生我都没想过再回宋国公府。
魏昶表情微变:「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还是不能原谅我们吗?我们又不曾害过您。」
我看着他。
和离后,我努力把今生过好。赚钱、结交人脉、孝顺太后,很少会回望过去。
直到魏昶这席话,让我想起前世我的惨死。
好巧不巧,我前世死在了今日。
正好是魏昶来看我的这一日。我回想了我的惨死,历历在目。

-8-
我的前世,一步错步步错,死在永昌三十二年的九月初一。
前世与今生一样,这日秋阳娇艳,碧穹澄澈无云,空气里飘荡淡淡花香。
我死在宋国公府的惠宁楼。
前世我回京后,发现了魏煦和窦凤兰的私情,愤怒到了极致。
从那一刻开始,愤怒掌控着我。
我大闹国公府、赶走窦凤兰,魏煦和我闹脾气:「你可知她是颂颂的师父?Ṫü₀你连孩子的恩师都容不下。」
「她是恩师吗?」我反问魏煦。
魏煦:「我不与你吵,你是尊贵的华阳郡主,你有太后撑腰。」
他觉得我太过于强势。
窦凤兰离开后,我女儿颂颂很失望,她偷偷哭了好几回,想让窦凤兰回来。
我儿子魏昶则是恼火,他很爱吃窦凤兰做的水晶肘子,谁做的都不如窦凤兰。
我婆母偷偷去看怀孕的窦凤兰,我跟着去了,被魏煦冠上「殴打婆母」罪名,连太后都需要安抚魏家保我。
我回到了国公府。
魏昶知道窦凤兰在庄子上养胎,特意寻了好的药材去看望她。他在那边吃饭。
他见妹妹难过,还把颂颂也接了去。
他们的背叛,我也很快发现了,把他们俩叫过来:「昶儿,你给我跪下!」
魏昶不以为然:「华阳郡主真是好大威仪!」
他学他爹,动不动就给我盖「以权压人」的帽子。
我女儿软和些,扑通跪下:「娘,都是我的错,您不要生哥哥的气。我以后再也不去看兰姨了。」
魏昶小小年纪,学了魏煦的做派:「往后,我们全家都是你奴才,华阳郡主!」
我气得浑身颤抖,拿了花瓶就砸他。
我气狠了,晚上不停咳,咳出一口鲜血。
两个孩子与我更疏远。
他们对外说我疯了。
太后叫我去问情况,劝我和离。我不想,一定要和他们争斗下去。
我儿子魏昶推搡过我;他对窦凤兰像亲娘,又对他祖母很孝顺,每次看到我都是冷嘲热讽。
我女儿怕我,她慢慢疏远我。
回京第二年,窦凤兰生产完,孩子留在庄子上抚养,她又回了安国公府。
她总像今生这样,娇娇柔柔挑衅。我无法忍受,罚了她,魏煦就更可怜她;我的儿子女儿都怪我。
外面的人全部说我发疯。
魏家不关住我,他们只是一点点逼我。
我最得力的管事妈妈死了,是惨死在我面前;我养的一只小狗儿被乱石砸碎头,我疯了一样要找全府算账。
吃不好、睡不好,我紧绷着一根弦。
我搬到惠宁楼静养,是我自己的主意。
「娘,娘您快出来,失火了!」我儿子在外面喊。
浓烟滚滚,我急忙推开门,发现魏昶站在门口。
不知哪里失火。
我拉了他:「快走,昶儿你快走啊!」
他却推搡我。
我被推下楼的时候,听到他说:「我要议亲了,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娘,我寻不到好姑娘。娘,您为了儿子做点好事吧。」
楼梯那么高,我摔了下去。
惠宁楼一场大火烧掉了,我被烧死在楼梯口。
太后娘娘震怒。
然而魏昶带着妹妹进宫,向太后说:「惠宁楼是娘自己搬进去的,她发疯多时了。」
「太后娘娘,她不仅仅折磨自己,也折磨我。」他撸起袖子,给太后看他伤痕累累的手臂。
那是他自己弄出来、诬陷我的伤。
我女儿只知道哭。
她和我一样,是个愚蠢的,天真又无能。
太后眼泪直流Ţú₌。
魏家一直对外说我是疯子。疯子自焚,结束了魏家的苦难,人人可怜宋国公府,说他终于熬出来了,不用受疯婆子折磨。
而我儿子的证词,是攻击我最致命的武器。
他为何这样恨我?
我离家时,他刚六岁,启蒙才一年。
刚启蒙时,女儿魏颂早慧,一学就会;儿子贪玩,不专心,我的确对他严厉了些。
他因此记恨我,不惜为了外人诬陷我、逼疯我,甚至帮魏家杀了我?
如今他站在我面前,同年同月同日,不再是放火烧我,而是说:「我们不曾伤害你」。
但凡我退得迟一步,我仍是遍体鳞伤。
他们没有丝毫改变,是我改变了自己、拯救了自己。

-9-
我做鬼的那些年,试图报复,却发现鬼比一阵风还轻,什么也做不了。
我只能旁观。
我死后一年,魏煦娶了窦凤兰。
窦凤兰很快又有了身孕,诞下一对龙凤胎。
我儿子魏昶的婚事,一波三折,直到二十岁才娶亲。女方家情况很一般,因为窦凤兰不肯给充足的聘礼。
她却对魏昶说:「你娘名声太差了,才会如此。」
她又为了魏煦的前途,将我女儿嫁给一个对魏煦有助力的官员儿子,丝毫不在乎那人是个纨绔。
窦凤兰和魏煦过了几年好日子。她还主动给魏煦抬了四个通房,比我贤惠多了。
只是,魏煦又看上了新人。他甚至怀念我的美貌,说全京城的女郎,都不及当年华阳郡主貌若天仙。
窦凤兰气得吐血。
她和太夫人的关系,也变得很差。
我的陪嫁被败光,我儿子找魏煦要钱,窦凤兰说没有的时候,他们差点打起来。
后来魏煦左右逢源中,得罪了权贵;窦凤兰交际不太行,不知不觉招惹了仇恨。
安国公府被夺爵。
魏昶回乡去种几亩薄田,从国公府世子爷变成了农夫;我女儿忍受婆家种种刁难折磨,两个孩子都夭折,不到三十岁也病死了。
她病死前夕,爬到我的坟前,抱着墓碑一声声叫娘。
「我终于懂了您,娘,娘啊!」
她曾经无知帮衬窦凤兰对付我,伤透了我的心;她一声声泣血叫娘,又撕裂了我的魂。
我回想起那一幕,都痛得窒息。
重生这四年,我做了安排,在她身边安插了两个可信的管事妈妈,希望这辈子能替她挑个可靠的人家。
能给她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我不会去祈求她爱我,在她更偏Ţù⁽袒窦凤兰的年纪;但我也不会强迫自己不爱她。
她是我的儿。
她前世已经忏悔过了,我原谅她。

-10-
永昌三十三年,我女儿魏颂订婚了。
男方姓王,皇后娘娘的侄儿。王四郎挺拔粗犷,武艺高强。他有点木讷,不善言辞。
窦凤兰瞧见了,有点不悦:「这人不好吧?」
然而今生她不是国公夫人,她只是魏煦的妾;魏煦娶了新妇,比我刁蛮泼辣多了。
那新妇骂窦凤兰:「猪油蒙了心的贱人,皇后娘娘的侄儿,轮得到你挑三拣四?你这话传出去,我们全族遭殃。」
我女儿魏颂见过王四郎一次,也不是很喜欢。
她和窦凤兰还是走得很近,跟她学刺绣,对她说:「这人看着好凶。」
窦凤兰:「我看不怎么样。」
我女儿身边的管事妈妈,是我安插的人。她把偷听到的话,告诉了太夫人。
魏煦、太夫人和国公夫人都想跟王家结亲,因此痛骂了窦凤兰一顿,不准她再和我女儿见面。
我女儿忐忑嫁了。
不承想,看似粗糙的王四郎,对媳妇疼得入骨。一点细枝末节的事,他都察觉得到。
魏颂很幸福。
她公婆不算是很宽和的人,但精明练达;又因为她是我的女儿,对魏颂极其客气恭敬。
魏颂内有王四郎的疼爱与鼓励,外有公婆的吹捧,社交逐渐多了。
她也会来我这里走动。
我每次看到她,都只是淡淡地,叫人拿些礼物给她,从不留她吃饭。
她还是会回安国公府去看望窦凤兰。
但见过了世面,她再看窦凤兰,就觉得她哪哪都不对劲。
再后来,有人勾搭王四郎,被王四郎厉声呵斥,又被公婆撵出去,我女儿突然意识到:这女人的做派,跟窦凤兰一模一样。
她来看我的时候,怀了身孕,做了个荷包给我。
「娘,您以前是不是很委屈?」她问我。
我当时没说什么,眼泪却很不争气地滑落。
「没什么。」我转过脸不看她。
「您为了爹爹九死一生,又为了爹爹前途背井离乡,骨肉分离,结果到头来……」她说着,自己哭了。
夫妻离心,骨肉分离,是一刀刀剜心之痛。
我快步离开,回到了卧房。
眼泪汹涌,我哭得接不上气。我这个愚蠢的女儿,我真恨她,这个时候来招惹我流泪。
从那天开始,我女儿魏颂再也没见过窦凤兰。窦凤兰主动找她,她叫人拿了一千两银子给她,说是给她的束修,感谢窦凤兰教她刺绣。
从此,她不和窦凤兰有半分瓜葛。
又过了两年,魏煦的新妇和他也和离了。
这新妇和她娘家为了讨好我、讨好王皇后,到处说魏煦坏话。
魏煦又因为官场贪墨,被下了大牢。
我儿子魏昶的婚事,因窦凤兰两次搅和,没成;而后魏煦和离,又入狱,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愿意把女儿嫁给魏昶。
魏昶再次求我。
我公然对外说:「我没这个儿子。他是魏煦的儿子。」
他恨极了,到蜀王府骂我恶毒,断了亲生儿子的生路。
「你为什么生我?」他咆哮着问我。
我也这样问自己,为什么生他。
「我会去死,都是你的错, 你逼死了自己的儿子。」他又威胁我。
我亲自扔一把刀给他。
「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你有一份血气, 就死在我门口!」我厉声对他说。
魏昶愣住。
而后他屁滚尿流地跑了。
他要是真砍自己一刀, 说不定我也愿意原谅他,因为他也是我的儿。
魏昶二十岁终于娶亲, 对方是小小京官家的庶女,不是他前世娶的那个。
宋国公府的太夫人死了,魏煦也死在了牢里;窦凤兰穷困潦倒,打算回乡, 结果死在半路上,客栈将她的尸骨用破席子卷了扔乱坟岗。
我儿子魏昶一无所有。
他像前世那样,去村子里种地。
「娘, 我能接济哥哥吗?」我女儿会问我。
「种地又不是乞讨。他还有几亩地, 旁人什么也没有。为什么要救济他?」我说。
话是这样讲,我女儿心软, 会偷偷给她嫂子塞些银子。
魏昶靠着妹妹的救济,又买了些田地。
他知道自己彻底无路可走了, 就老老实实面朝黄土背朝天种地。
再见到他的时候, 已经是我四十八岁时。
我女儿生第三个孩子, 魏昶来喝满月酒。
三十岁的魏昶,晒得黑黝黝, 看上去质朴憨厚, 像是脱胎换骨了。
我差点不认识他。
他见到我, 叫了声娘。
我没应。
「阿蔓上次发烧, 妹妹说是您寻来的退烧药。多谢娘。」他跟我说, 声音诚恳。
阿蔓是他女儿。
他做了父亲,似乎理解了父母对孩子的感情。
他不怎么恨我了。
「阿蔓是个好孩子。」我接了这句话。
「笨得很。教她两个字,比挖三亩地都费劲。我气得话说重了些, 她记恨我好些日子。就像当初您教我写字, 我也记恨您好几年那样。」他说。
我的眼睛,很不争气地发潮。
「魏昶, 我们并无母子情分了, 不必说这些。」我道。
他点头。
「娘,可要阿蔓来陪您住几日?」他问, 「您替我教教她。」
我知道他这一刻并无算计, 仅仅是想要缓和跟我的关系。否则, 他就会想把儿子送过来, 而不是女儿。
他有两个儿子。
「不必了。」我没有接受。
我一个人住偌大王府, 权势与富贵一样不缺。
我享受孤单,也享受生命。
坐完月子的魏颂,人胖了一圈,富态逼人。
她走过来, 与我和魏昶说话。
屋檐下的风轻轻吹过, 我们三个人站着。
我曾怀胎十月, 诞下这两个孩子。他们从我的骨血上分离出来,也曾无知地想要夺取我的营养,甚至害死了我。
如今他们俩长大成人, 各有家庭。我们立在这里,似三株不相干的树。
也只是三株不相干的树,而已。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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