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误认救命恩人

摄政王误以为我是他救命恩人,与我定亲后发现真正的恩人早已入宫为妃。

于是摄政王屠我满门,强取豪夺宫妃。

重生后,我把他的玉佩挂在乞儿身上。

你不是佩性恋吗,爱你的佩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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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这可是侧妃送你的玉佩啊,你就送给一个乞丐?」

丫鬟在一旁惊呼。

眼前的乞丐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此时他的眼眶充泪,将玉佩死死捂在怀中,生怕被人抢走。

玉佩?分明就是我的索命咒。

在乞丐身上,好歹保他十年吃穿无忧。

我摆摆手:「本姑娘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回府了。」

「可是侧妃要是问起来……」丫鬟还是忐忑不安。

我嗤笑一声:「她一个皇子侧妃,还管得到我头上?」

她现在正在和正妃斗得不可开交呢,哪里有心思管我戴了什么?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我思绪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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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自幼一起长大的堂姐沈静淑出嫁前,送我一块玉佩,叮嘱我要时时刻刻挂在腰间。

一年后,先帝因病驾崩,太子悬梁自尽,朝廷动荡之际,默默无闻的四皇子即位,萧慎霖被封摄政王,沈静淑也一步登天,成为新帝的贵妃。

在她册封宴上,为了展示沈家姐妹关系融洽,我佩戴玉佩出席。

那日宴席过后,新上位的摄政王便找上门来。

他陪我看灯会,给我买糖人,唤我谂儿,在所有人面前,宣告我是他的人。

我曾以为是我面容姣好,仪态万千,让他对我一见钟情。

可没想到,即便是我被人毁容,萧慎霖仍待我如初。ŧüₘ

就在我穿着嫁衣,准备风光嫁给萧慎霖时,他掐着我的脖子,将我从花轿中拖出,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一剑刺死。

他的嘴附在我的耳边,说我抢走了别人的人生,他便来抢走我的性命。

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看他夺走我腰间的玉佩,让满街的百姓掠夺我ṱů⁰的嫁妆。

再看他带兵围攻沈府,一声令下,偌大的沈家化为灰烬,红事变白事。

我眼睁睁看着宠我长大的爹娘葬身火海,看我兄长拼命将嫂子送入密道逃走。

看嫂子抱着不到百日的侄子逃出生天,却又被萧慎霖的人追赶,他们像射兔子一样杀死我长嫂与侄子。

我的信念似乎塌了。

我不明白那个对我柔情似水的萧慎霖,为何会化身厉鬼。

明明他说了,他对我的爱生生世世,看我的第一眼就爱上了我。

直到我看他提刀入宫,一刀了结了傀儡皇帝,拿出玉佩与沈静淑对质,然后两人在皇帝尸体前缠绵悱恻。

那时候我才知道。

萧慎霖爱的根本不是我,爱的是玉佩的主人。

他看我有玉佩,以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便与我亲近,下聘求娶。

萧慎霖跪在爹娘面前,说他会生生世世对我好。

聘礼送到沈家的那一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京中无一人不羡慕,我嫁给了英勇的摄政王。

只有沈家人忧心,摄政王权谋太大,担心我嫁过去后,会被欺负。

于是爹娘替我准备十里红妆,只求我高嫁,不要被萧慎霖欺负。

消息传到宫内,听闻贵妃气得打翻了好几个名贵花瓶。

于是在我出嫁前一夜,萧慎霖收到了一封来自宫中淑妃的信。

然后他疯了。

他恨我不说实情,让他被我蒙骗,却没想过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玉佩。

他恨我爹娘送她嫁给四皇子为妾,却没想到是沈静淑想攀高枝,爬上四皇子床,才被爹娘匆忙嫁走。

他恨我全家入骨,恨天下。

我在天上看着萧慎霖与沈静淑苟且,皇帝死秘不发丧,待沈静淑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后,才昭告天下,幼帝登基,摄政王的位置更加稳健。

萧慎霖雄心勃勃,与沈静淑日夜缠绵,老天又给他一击。

当年救他的,的确是我。

只是寒冬腊月下水后,我便突发高热,险些没活下来,幸好神医妙手回春,可我醒来也完全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玉佩,是沈静淑趁乱随手摸走的。

她以为是祖母给了我什么好东西,拿出去才知道这玉佩根本不赚钱,在她冲着富贵出嫁前,好心将不值钱的玉佩「赏」给了我。

知道实情后,萧慎霖又疯了。

沈家已经死光了,他只能将沈静淑大卸八块。

可他想祭奠我,才发现我被扔在乱葬岗,早被饿狼分食。

于是他又杀了幼帝,登上皇位,每逢我与他大婚之日,都抱着玉佩独自落泪。

那时候我便明白,原来,萧慎霖爱的是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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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看见父母与兄嫂,我的眼泪便立即落了下来。

「怎么了云谂?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娘见我流泪,慌忙拿出帕子将我眼泪拭去。

我连连摇头,扑进娘怀中,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之后,我擦干眼泪,屏退下人后,郑重其词地问道:「爹,圣上这几日是不是食欲不振,上朝时步伐虚浮,说话中气无力,时常咳嗽?」

爹本以为我要撒娇才屏退左右,一听此话面色突然凝重。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我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刚才女儿出去,在茶楼中不小心听见雅座里有人说话。」

「女儿没听太仔细,但听到了什么兄长、下药,什么清君侧、乱朝纲……」

话本中的乱臣贼子该说什么,我就全往萧慎霖身上套。

我爹的脸色越来越重,我一口气将话说完:「女儿本以为是在说什么话本。可待雅座中的人离开时,女儿才发现,那人竟是宸阳王萧慎霖。」

房中一片寂静,娘用力拽着手帕,将我护到怀中。

「好孩子,吓到了吧。」

长嫂也凑上前来,温柔地拉过我的手:「小妹,此事你千万不可在外说。」

我安心地扑在娘的怀中。

萧慎霖的狼子野心还没有暴露,在大家眼中,他还是圣上最亲近的弟弟,手握兵权,忠心耿耿。

我所说的那间茶楼,的确是萧慎霖的产业,刚才为了做戏做全套,我甚至去茶楼中坐了片刻。离开时还瞥到萧慎霖的身影。

有人去查,也不会有破绽。

爹安抚了我几句后,便换了一身衣裳,取了牌子,入宫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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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回来时,面色更是凝重。

他单独见我。

「你确定今日在茶楼中说话的,是宸阳王?」

我点头:「女儿不会看错的。」

爹叹了一口气:「怎么,怎么,偏偏是宸阳王……」

我知晓,爹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了。

萧慎霖在外的形象一直宽厚,当年圣上还是皇子时,与多位兄弟夺嫡,萧慎霖自始至终都在圣上这边,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圣上的人。

他张弛有度,手握兵权,手下的武官个个英勇,在朝堂上事事都以圣上为先。

当年圣上重病,别的兄弟都在想尽办法夺得皇位,只有他,几乎哭晕在圣上的榻前。

如此忠君之人,竟会下药毒害圣上。

爹一直觉得萧慎霖是好人、好官,私底下对他也赞不绝口。

现在爹知道了此人真面目,自然一时半会无法接受。

他正了正神色,道:「今日我入宫拜见,他的确如你所言,食欲不振,步伐虚浮。往后的事你不必忧心。」

他说完后,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云谂长大了。」

我面容羞红。

上辈子我在家中,无忧无虑,从来没有想过夺嫡之事与我息息相关。

Ťü₎天塌下来,有爹娘和大哥顶着。

我只想着快快长大,有朝一日能够风光大嫁,嫁给一个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男人。

可重活一世,我更想让爹娘安心养老,让哥哥与嫂子能平安一世。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进来通报。

「老爷,二小姐,四皇子侧妃来了。」

我心头一紧。

沈静淑怎么来了?

她不是应该在四皇子府上,与人斗得不可开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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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静淑如今是四皇子侧妃,身份不一样,她上门,我们自然是要笑脸相迎,齐刷刷跪在她面前。

沈静淑冷哼一声,等坐下来后才高抬贵手:「叔父叔母何必如此拘束,咱们是一家人,快起来。」

她的视线扫过爹娘,落在我的身上:「云谂妹妹,我送你的玉佩呢?」

我不动声色:「侧妃送的礼物贵重,我自然是好好收在盒子里,不敢示人。」

「既然如此,把玉佩拿回来吧。」沈静淑说得极为轻快。

我从她语气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

前世,她可没有这么急不可耐地向我索回赠礼。

「你去把我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拿来。」我用眼神示意丫鬟拿盒子。

眼瞧着沈静淑松了口气,她故作轻松,与我爹娘攀谈。

「叔母,云谂如今岁数不小,应当嫁人了吧?如今可有相看?」

娘笑着说道:「劳侧妃费心,我还打算多留云谂一段时日。」

沈静淑没有听娘的话:「何必留呢,早晚都是要出嫁的。我倒是知道有几门好亲事。云谂,姐姐给你参谋参谋,你意下如何?」

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全听爹娘的。」

沈静淑冷笑一声,语气变得有几分阴柔:「怕不是小妹你想攀高枝,故意迟迟不嫁吧。姐姐我可提醒你,京城中的好男人不多,待嫁的女子可比比皆是,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攀上高枝?」

我与沈静淑的关系一直不好,虽说是同姓姐妹,自小到大,她总喜欢抢我的东西。

沈静淑爹娘早年撒手人寰,养在我家府上,为防爹娘难做,我一直让着她。

可沈静淑总觉得,是我们家亏欠了她,家中所有好东西都应当是她的。

如今她成了皇子侧妃,更加看不起我们,她应当以此为荣,觉得我再怎么嫁都不可能嫁得过她。

除非,沈静淑也重生了。

如此,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假装羞涩,没有搭理沈静淑。

片刻后,丫鬟举着一个盒子快步走来。

「快点给我!」沈静淑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朝丫鬟走去。

她走得太快,路过我时,我不动声色地踩了一下她衣角。

还没等她碰到锦盒,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向前扑,距离正好,脸砸在锦盒上,盒子落在地上。

叮的一声,盒子在地上扑了几下,盖子打开,从里头露出,碎成几片的玉佩。

「玉佩!怎么会碎了!」沈静淑丝毫不顾及侧妃形象,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的表情不像是玉碎了,而是春秋大业碎了。

她面目狰狞地站起身,戴着长护甲的手几乎戳到我眼睛上,厉声道:「沈云谂!你是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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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沈静淑怎么说,我都一口咬定,是她不小心害得玉佩落在地上摔成碎片的。

沈静淑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前来给我一巴掌。

她到底还是忍住了:「好,沈云谂你等着,以后我发达了,是绝对不会再扶持你们家了!红云,把地上的玉佩收拾起来,我们走。」

说完她挥Ṱúₘ袖而去。

眼看着沈静淑气急败坏地离开,娘立刻拉过我。

「玉佩有问题?」

不愧是娘亲,我点头说道:「那玉佩是宸阳王的。也不知道沈静淑安了什么心思,把这东西给我。我回来是一气之下,将放在匣子里的玉佩摔了。正好物归原主。」

娘一听东西原本是萧慎霖的,脸上的表情立即不好了。

如今男女大防势如猛虎,一块玉佩,一方丝帕,一个发簪,都有可能成为男女之间私相授受的证据。

玉佩是沈静淑的,没有任何问题。

可这东西是个男人的,我娘便会怀疑,是不是沈静淑想要做局害我。

我安慰娘:「没事,东西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即便是有人想要抹黑,也抹黑不到我们家头上。」

娘这才有些被安慰到。

我带着丫鬟回到房中,刚才还在心疼玉佩昂贵的丫鬟,立刻跪在地上。

「小姐,今日是奴婢鲁莽了!不知道,那玉佩是小姐故意给出去的。」

我从妆匣中取出一对白玉耳坠,递给巧雨:「我知道。这是赏你的,你拿着吧。」

上辈子,萧慎霖将我拖到大街上斩杀时,是巧雨拼命逃脱,赶回沈家报信,还特意换上长嫂的衣裳,助长嫂逃出去。

只是可惜,长嫂也没能活下来。

如此忠心的丫鬟,我为何要责怪她呢?

巧雨得了赏,笑得双颊起了酒窝。

「不过小姐那玉佩在乞丐手里,会不会落人把柄?若是日后侧妃发现了,岂不会怪罪夫人和小姐?」

我嗤笑一声:「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四皇子侧妃,顶多也就在家里横。她哪有胆子直接对上我们家?」

在我心中,早就将沈静淑与沈家分割。

毕竟沈家的头七还没过,沈静淑就迫不及待地滚上萧慎霖的床。

这辈子,萧慎霖想要毒害圣上,扶持四皇子上位?也得看看我爹还有御史台的大臣们同不同意。

我安心入睡,有身体能够靠着床,盖着被褥,对我这个漂泊在空中数年的孤魂野鬼来说,简直奢侈。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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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霖忽然将一位乞丐接回府中,如视珍宝。

此消息一出,京城中不少妙龄女子伤透了心,可更多的,是看到了希望。

萧慎霖如今 20 岁,与他同样岁数的早就抱上孩子了,可他一直未娶,府中伺候的也都是老嬷嬷,没有一个妾室通房。

对京中贵女而言,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乞丐,根本不足为惧。

听到消息,沈静淑又找上门来。

她将我拖到屋中关上房门,死死地盯着我:「是不是你把玉佩给那个乞丐的!你也重生了?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她如此直白地询问,让我有些诧异。

我点头,并没有否认:「是又如何,玉佩本来就是你给我的,我不想惹火烧身。」

沈静淑逼近一步,带着哀求:「云谂,你想想我。我父母走得早,你是我世上最亲的手足,你若不帮我,还能有谁?」

「我帮你,你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冷眼看她,「你才是宸阳王的救命恩人,我若是帮你,岂不是又落得上辈子一样的下场?」

沈静淑松了口气,随后又换上那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

她说:「我无父无母,只能替自己打算,与四皇子在一起非我所愿。他心胸狭隘,见不得我身上有其他男人送的东西,所以我才把宸阳王的玉佩交给你。」

沈静淑声声期盼,句句都是对后位的渴望。

我也算被她打动:「你要我怎么帮你?玉佩我已经扔了。」

沈静淑忙不迭:「你只需随我去宸阳王府,告诉他,玉佩是你从我这拿走的,不小心给了乞丐。」

重活一世,沈静淑倒是比上一世更天真。

若是萧慎霖信这一两句鬼话,他就不可能会是后来的摄政王。

他从不信别人在他面前说三道四,他只信自己千方百计打听来的。

前世沈静淑不是还知道,写一封似是而非的信给萧慎霖吗,重生了她非但没长脑子,还比上辈子更蠢几分。

我心中冷笑:「不是妹妹不帮你,但前世我与宸阳王也相处了一段时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越是解释,他越不会听,反而怀疑是不是有人做局,倒不如让他自己顺藤摸瓜查下去。」

此话一出,沈静淑倒真的冷静下来。

她看我时,带了一丝讥讽:「也是,他陪你逛街骑马,陪你游山玩水,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倒是好。」

她眼珠子一转:「云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说话还带着一丝酸味呢?

我斩钉截铁道:「不喜欢了。我只想嫁个平常人家,白头偕老。」

「妹妹有这心思,姐姐会帮你留意着,到时候一定替你寻一门好夫婿。」

我则是一脸大喜:「既然如此,我也不好瞒着姐姐了,我想到一个法子……」

沈静淑离开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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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几日,沈静淑竟是大张旗鼓,从四皇子府搬入了宸阳王府。

上辈子再过两个月,圣上就会ŧṻ₄因病驾崩,当今太子畏罪悬梁。这些全是萧慎霖的手段。

现在,正是他与四皇子密谋的时刻。

趁着萧慎霖在府上,沈静淑故意与四皇子妃起争执,在萧慎霖面前落入水中。

皇子府中的池塘并不深,沈静淑救起来后便佯装意识模糊,嘴里念叨着什么幼时救过人,什么玉佩,什么你救过我,我定会护你一辈子。

萧慎霖一听这话便被怔住,他就听不得玉佩,一听就发疯。

于是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宸阳王,红了眼眶,直接开口讨要沈静淑。

在这个节骨眼上,别说是个侧妃,就算是把正妃送给萧慎霖,四皇子都甘之如饴。

于是沈静淑摇身一变,搬入宸阳王府。

不过萧慎霖还没有给她名分,只是让她暂住府中。

亲叔叔抢侄子的妾室,此事很快就成为京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

父亲下朝归来后,听闻此事气得险些晕过去:「她如此行径,是不把沈家其他女子的婚事放在眼里了吗!」

母亲赶紧送上一碗甜汤,悉心安慰。

长嫂也说道:「云谂聪慧,又识礼数,那些人若是因为沈侧妃的事迁怒云谂,那是他们没有福分。」

我也上前撒娇:「爹,娘,云谂还小,想在爹娘身边多待几年呢。」

爹叹了口气,揉揉我的头:「云谂,你随我过来。」

他带我走入书房中,屏退左右后他才说道:「圣上体内余毒已清,不过我看圣上的样子,对宸阳王恐怕另有打算。如今沈静淑入主宸阳王府,你作何感想?」

我早就知道他会询问,沉思片刻后道。

「沈静淑有宸阳王的玉佩,说明二人本便有私交。她急着将玉佩给我,恐怕是想替宸阳王牵线,让爹搭上宸阳王这条船。当务之急,是尽快切断沈静淑与沈家的关系。以免惹火烧身。」

爹沉思片刻后,神情黯淡:「静淑是兄长留下的唯一孩儿,是我管教不严,才会如此乖张。」

我知晓爹对沈静淑有歉意,但我更知晓沈静淑是何人。

前世她能踩着沈家尸骨向上爬,如今她会更加珍惜萧慎霖,不必我们开口,沈静淑自然会想方设法,与沈家割席。

我爹不过是个正三品通政使,在沉静淑眼中,根本不够看。

更何况,她也会担心,有朝一日我恢复儿时的记忆,发现玉佩是我的,又将她的摄政王抢走。

说不定,还不用等割席,沈静淑便会想方设法弄死我。

而那个机会,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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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甚至连每日早朝都不亲自到往,由萧慎霖与太子代理朝纲。

叔侄二人之间关系竟也融洽,萧慎霖几乎事事都顺着太子,有俯首称臣之相。

只是太子实在有些乖张,但凡是萧慎霖点头的,他总要反驳两句,力求压过萧慎霖一头。

书生们都说太子锋芒太露,凡事都有些操之过急,反倒是萧慎霖一改往日慵懒王爷的模样,不急不缓,应对如常,令朝臣们颇为意外。

就连碌碌无为的四皇子,这几日在朝堂上也有不错的表现。

我听着茶楼中其他书生们的议论,笑着摇头。

看来不是我没有看清萧慎霖,是他装得太好了,天下人都觉得,萧慎霖是个好王爷。

太子今日张扬,只会等来萧慎霖的秋后算账。

我喝下一杯茶正要离开,却察觉到一道视线停在我身上,那一刹那,我便觉得毛骨悚然。

我假装丝毫没有察觉,面色如常,离开茶楼:「巧雨,回府了。」

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方才是萧慎霖。

我有些奇怪,他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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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中的气氛日渐压抑,风雨欲来。

御史台突然上书,请奏废太子,奏折上列举了太子诸多罪行。同时上奏,立四皇子为太子。

这份奏折立即被萧慎霖压下,可不想久病不愈的圣上,被人搀扶着出席早朝,直接将奏折扔到都御史脸上,大发雷霆。

「朕还没死呢,你们就想拥立从龙之功了!」

这份奏折打得萧慎霖措手不及,也恰到好处地离间了他与四皇子。

宸阳王府。

「皇叔,那份奏折,根本不是我命人递上去的!我在朝中无权无势,我真不知道是谁要害我!」

四皇子在萧慎霖面前哭诉着。

萧慎霖冷眼瞧着四皇子:「都御史真不是你的人?那为何绕过那么多皇子,偏偏上奏要立你为太子?」

「你在朝中无势力,若是听本王的按兵不动,本王自会想尽办法让你登上王位。可你若是背着本王搞小动作,只会害了我们的大计!」

四皇子鬓角冒出冷汗:「皇叔,我真没有!这肯定是有人要害我啊!」

话刚说完,四皇子心中也是一愣,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冒了出来。

不会是萧慎霖想登基,假意扶持他,将他推到台前,任由文人墨客讨伐,让太子一党对他严防死守。

而萧慎霖则是在背后,等待坐拥渔翁之利吧?

与此同时,萧慎霖也不相信四皇子的话。

他生性多疑,这么些年来一直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他习惯了扮猪吃老虎,将自己的真实面目隐瞒。因此也会怀疑,四皇子是不是也同样假意不作为,为的就是骗他入局。

御史台不会无缘无故上书请废太子,更不会无缘无故,立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当新太子。

难道是他抢了沈静淑,让四皇子与他离心了?

两人各自心怀鬼胎,不欢而散。

四皇子走后,一袭纱衣的沈静淑端着暖汤,敲开书房的门。

她红着脸,将汤放在桌上:「王爷,这是妾身亲手熬制的雪梨汤,商议国事累了吧,多喝点汤吧。」

眼看见沈静淑进来,萧慎霖脸色倒是缓和一些,他拿起一碗:「静淑真是贤惠。」

沈静淑莞尔一笑:「妾身自小父母双亡,一个人住在沈家偏院里,那些下人们见妾身无父无母,便克扣妾身的伙食。妾身是饿大的,大了些便学会自己做饭熬汤。」

她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沈家。

萧慎霖喝汤的手微微一愣:「沈家……沈倦是你叔叔?」

沈静淑点头,神色黯淡:「外人都说我叔叔有情有义,可他却分明占着我爹的位置,吞并了我家的财产,想吃我绝户……」

沈倦,通政使……倒是有可能绕过他的手,将奏折递给圣上。

沈家对沈静淑不好,还坏了他的大计,看来是不能留了。

萧慎霖冷笑,却又突然想起那日看见的一个背影。

「沈家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女儿吗?」

沈静淑没想到萧慎霖这么问,片刻后才答道:「我叔叔有一女儿,名为沈云谂。她自幼嚣张跋扈,凡是妾身的东西她都要抢去。」

她红着眼眶:「王爷送给妾身的玉佩,便是被她抢去送给乞儿,以此来羞辱妾身。」

「沈云谂……」萧慎霖小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闪过一丝杀意,「她既然害你,还抢走你我二人之间的定情信物,本王是绝不会饶过她的!」

-11-

那日在茶楼中被萧慎霖窥探,连着几日我都没有安心入睡,每每闭上眼睛,便是他将我斩杀在大街之上的情形。

家中气氛越发不对,前几日爹脸上还有笑意,如今却是愁眉不展。

不知是不是萧慎霖察觉到什么,竟安排人在朝堂上参我爹一本,恨不得将我爹当作乱臣贼子。

这几日我爹无须上朝,在家中等待。

而如今京城大街上,时常有禁军走来走去,令人望而生畏。

爹将我唤去书房:「云谂,如今京城中的形势你也见到了,这是爹的手信。明日一早,你便启程,离开京城,去辽州,找绥靖将军!」

绥靖将军是我爹年少时的好友,可两人已经有三十余年未曾见过。

那封手信便是我爹托孤。

我没有接过手信:「爹,女儿不是不忠不孝之人,怎会抛下爹娘和兄长去投奔他人?何况如今,只是形势严峻,可我相信,萧慎霖那样的乱臣贼子,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只会功亏一篑!」

「更何况,长嫂如今才诞下麟儿,女儿还要在家中替嫂嫂带孩子呢。」

爹叹了口气,也没有强求。

说话间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我心头一紧,立刻推开书房的门朝外冲去。

刚走没几步,就见到不远处有官兵朝书房走来。

看服饰应当是禁军。

爹抓起我,就往书房中的密道塞:「云谂,你快走!」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与爹抗衡:「不!沈静淑早就将家中密道告知萧慎霖!密道没用了!」

我说完脑子已经清醒,我看向爹:「外头的是禁军,定然是奉旨来查抄我们家的。萧慎霖还不敢乱来,只要我们安心在府中等着,圣上绝不会弃我们沈家不顾的!」

片刻后,爹松开力道:「云谂说得对,是爹糊涂了。」

砰的一声,书房门被推开。

「出来吧,沈倦大人。」

-12-

沈家上下所有人都被赶到前院,就连刚出月子没几日的长嫂,此时也抱着侄子站在一处。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愁容,有几个胆子小的丫鬟,都小声哭了起来。

萧慎霖从禁军中走出,笑着看向我爹:「通政使大人。几日不见,如此狼狈?废太子立四皇子的奏折,是你绕过本王,递上去的?」

我爹冷笑:「宸阳王与四皇子蛇鼠一窝,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我替你们将折子递上去,宸阳王非但不感激,为何还要绑了我全家老小?」

萧慎霖眯起眼睛:「你以为用激将法,本王便会给你们沈家一个痛快吗?沈倦,你当初将本王的淑儿关在后院,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不如今日也让你们沈家上下,尝尝被饿死滋味儿!」

哈哈哈。

我狂笑出声,眼中的鄙夷简直不加遮掩。

沈静淑会被饿死?她吃的可不要太多。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的东西她都要来分一瓢,见我有好东西,便觉得是我爹娘偏心不给她。爹娘自小便让我忍让,我从来不与沈静淑计较。

没想到在她口中竟被曲解至此,简直没ṱū́ₙ有一句实话。

萧慎霖听到我的笑声觉得刺耳,狠狠瞪向我:「沈姑娘又有何高见?本王听闻,你自小便爱抢别人东西,还将本王赠予淑儿的玉佩,送给乞儿,折辱她。本王想想该如何处置你,不如就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送给那些乞儿?」

这些话实在是令人生畏,我笑着看他:「王爷真当厉害,玉佩在谁手上,便认定谁是你的真命天女。当初我真不该把玉佩给乞儿,就该当街扔进猪圈,让世人好好瞧瞧,宸阳王妃,竟是一只珠圆玉润的猪。」

「你竟敢辱骂淑儿!」

萧慎霖手上青筋暴起,上辈子刺穿我胸膛的长剑,猛地抬起,剑尖已经抵在我胸前,稍微用力,我便会被长剑贯穿。

我丝毫不觉得恐惧:「我有说错什么吗?没想到堂堂宸阳王蛰伏多年,如今竟要败在一个女人手里。沈静淑是不是告诉你,是我们沈家攀附权贵,才逼她嫁给四皇子的?」

「现在沈家人都在这里,不妨告诉你,是沈静淑自甘堕落,与四皇子私相授受,被四皇子妃捉奸在床,我们沈家不得已才让她嫁给四皇子。这样一个人,竟是您的心上人,我真替王爷觉得不值。」

萧慎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手中的剑想逼近一步,却迟迟不敢。

僵持之间,沈府外的长街,突然传来一阵训练有素脚步声,整齐划一,由远至近。

听着,便不像是京城官兵该有的气势。

-13-

「王爷!是绥靖军!」一个禁军连滚带爬,从门外闯了进来。

与外头的脚步声大相径庭。

萧慎霖愀然变色:「京城中为何会有绥靖军!他们这是抗旨入京!」

「宸阳王,你就别挣扎了,随末将走一趟吧?」一道清亮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外传来。

少年将军眼中含笑,手拿长枪,不紧不慢!走进来。

萧慎霖手中的长剑还抵在我胸口,我正要想办法抽身,萧慎霖却突然逼近一步,一个反手,我被他抓在怀中,抵作人质。

而我家人也被萧慎霖的手下控制住。

小将军一愣:「还有个俊俏小娘子呢。宸阳王,你可真不是个男人,要是顶天立地些,就自己站出来跟我斗,何至于拿一个柔弱的小娘子,来做要挟呢?」

「你不会在京城中装王八装久了,真不是个男人了吧?」

这小将军是在军中叫阵吗,说出来的话那么难听。还别说,这骂人骂得还挺准的,萧慎霖可不就是个王八吗。

想到这,我突然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对着萧慎霖手臂狠狠扎下去。

他心思都在小将军身上,未料到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ẗű̂⁻,居然还会反抗。

萧慎霖一直养尊处优,这一刀下去,他吃痛得连剑都拿不稳,手一松,我便脱离他的桎梏。

我连忙冲向小将军:「将军,快救我爹娘!」

他当即对我竖起大拇指:「小娘子甚是勇猛!你若是来我军中,我就封你做千户!」

说话间,他身后的绥靖军一哄而上,不到一会儿,就将宸阳王带来的禁军制服,生擒萧慎霖。

而我家人毫发无伤。

萧慎霖脸上表情还有些梦幻,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明明布置好了一切,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但他被铁链绑起来时终于反应过来,去看小将军:「你以为,你抓了我就有用吗!你若是现在来得及,还可以赶去皇宫送我兄长最后一程。」

小将军挠了挠脸,转头问我:「小娘子,他哥是谁啊?」

他怎么会连这都不知道?

我轻笑起来:「是当今圣上啊。」

小将军哦了一声,再去看萧慎霖:「宸阳王,反贼萧似璟已经被抓了,圣上没事啊,方才就是圣上要我来解救沈大人的。」

这回,萧慎霖眼睛凸起:「不可能!他分明已经药石无医了!撑不了几日,就算没有萧似璟,他也得死!」

「说什么呢,圣上洪福齐天,龙体安康,吃得比我都还多,你这乱臣贼子少说两句。留着去牢里对着墙说吧。」

说完,小将军踢了一脚萧慎霖,命手下将他带走。

可小将军还没走,站在我面前有些讪笑。

「那个小娘子,你刚才怕不怕?末将……我,我叫陆崇川,是绥靖军游击将军!」

说着说着,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竟泛起一丝红晕。

我正要说话,我爹不动声色将我护在身。

「谢谢小将军,我女儿今日受惊了,得好好休息。将军应当还有要事,请回吧。」

陆崇川有些讪讪地带人离开。

所有人走后,我突然力道一泻,晕倒在地上。

-14-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几天后。

久病不愈的圣上终于上朝,在朝堂上全然没有之前的病态,这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圣上之前,一直身子抱恙,只是引蛇出洞。

宸阳王与四皇子勾结,宫里放出假消息,圣上驾崩,四皇子迫不及待进宫篡改遗诏。

宸阳王在宫外杀死太子,将其伪装成自杀。

ťū́₉这两人没有一个成功的。

萧似璟进宫就被团团围住,嘴里高喊着我是四皇子,一抬头就被他老爹当胸一脚,听闻骨头都断了好几根。

萧慎霖去太子府没找到人,竟也没发现不对,转头来我家想替心上人报仇,仇没报成,自己反倒被人生擒。

这次的宫变,就像是个笑话。

圣上亲自下旨,将萧慎霖与萧似璟贬为庶人,三日后问斩。其他同党皆是如此。

至于二人府中的妻妾仆从,圣上仁慈,放了他们一条生路。

而我特意替沈静淑求了个恩典,让她与萧慎霖死在一处。

我也算得上是大功臣,圣上欣然同意。

天牢中,我递给狱吏一个木匣,他看一眼后便点头让我通行。

我拿着烛台缓步朝里走,走到最里头时,才停下脚步看向里面被关押着的人。

天牢最里头的房间关的,全是罪孽深重的犯人,而此时里面关了三个人。

萧似璟一间房,躺在里头半死不活,浑身上下都是血迹,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萧慎霖与沈静淑一间房,两人一人待在一处角落,谁也没有搭理谁。

「有人来了吗?本宫是贵妃,本宫是当朝太后,放本宫出去,快放本宫出去!」

听到我的脚步声,沈静淑立即高声呼救,但等我走近后,她的声音顿时变了。

沈静淑几乎是在尖叫:「沈云谂!怎么会是你!你来干什么!」

「你到底做了什么?本宫本来是皇后的!是不是你?!」

我笑着看向沈静淑,打量着她。

她蓬头垢面,面容蜡黄,不到几日的工夫,已经憔悴得令我快认不出来了。

她看我不说话,语气又是一转:「云谂!你是我的好妹妹,你把我救出去吧,大家都是沈家人,我们要互相扶持的,对不对!」

我语气嘲讽:「如今在天牢中,你还做着春秋大梦呢?你为了当上皇后,踩着我们沈家所有血脉向上爬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都是沈家人吗?」

沈静淑放声尖叫,语气几近疯魔:「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想起, 当初将萧慎霖从水里救起来的人,是我。」

话刚说完,角落里那个低头不曾说话的男人猛地抬起头来。

他突然冲到沈静淑身旁,将她一把推开, 然后目光炯炯地看我:

「是你……原来真的是你!云……谂儿,我想起来了,我爱的人是你, 是她巧言令色,哄骗于我!

「我想起来了, 你本该穿着嫁衣十里红妆, 风风光光地嫁给我, 你是我的王妃!我爱的人是你!是沈静淑!是她欺骗我!是她写信骗我!

「我坐上皇位之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替你报仇,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寝食难安。谂儿, 我们都重生了, 我们重来好不好?」

我退后一步, 避开萧慎霖伸向我的手, 眼中满是厌恶。

「你的爱, 真廉价。」

说罢,我从怀中取出那枚玉佩。

在宸阳王府被抄家前, 我就和巧雨潜入王府中, 将这枚玉佩取出来。

我看着这枚上辈子害我全家满门的玉佩, 兜兜转转, 它又回到我的手中。

萧慎霖完全没有往日的沉稳:「谂儿!当初我落水是你不惜性命救了我, 我求求你, 你再帮我一次,出去之后你想当王妃, 还是当皇后, 我都可以满足你!」

我把玩着玉佩, 翻来覆去看了两眼,便看腻了。

我抬起手,将玉佩丢入萧似璟所在的牢房。

「现在我不是玉佩的主人了,你也不必与我说这些。时候不早,我该走了。」

我不顾背后二人撕裂的叫声, 毅然抬头走出天牢。

-15-

天气阴暗又潮湿,虽然在里头待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但已经让我觉得头晕目眩。

站在阳光下,我抬头看天,候在门外的巧雨笑眯眯地走过来,冲我使了个眼色:「小姐,陆小将军可在那等着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正迎着光, 冲我傻笑。

「沈姑娘!今日阳光正好,要不要去城外蹴鞠?」

我看着他阳光灿烂的微笑,嘴角也不由得上扬。

「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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