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大学名额

大哥死后,寡嫂说生活困难,丈夫把工资都上交给她。
寡嫂说被小混混骚扰,丈夫就抱着铺盖,在寡嫂房内睡了一夜又一夜。
后来,寡嫂怀孕,公婆提出让丈夫兼祧。
丈夫让我主动做小。
「嫂嫂柔弱,她没有正式名分会被说闲话的。」
「放心,我跟你只是假离婚,毕竟家里还要靠你照顾的。」
我乖巧地点头,丈夫和公婆都夸我懂事。
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拿到了唯一一个回城名额。
我做梦都想离婚。

-1-
我手里捏着刚刚收到的大学录取结果回了家。
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时,我的丈夫田彬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温竹,我们老田家有后啦!!」
我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自从寡嫂过来和我们一起生活后,我和田彬已经几个月没有在一起过了。
田彬也一脸好笑地拍拍我的手,「你想什么美事呢,不是你,是嫂子!」
「嫂子发现自己怀孕了!」
林春溪娇羞地用指尖缠着衣裳,「弟妹,没想到我还是快你一步。」
我不动声色地把信封藏在了口袋里,看向这一家人忍不住皱眉。
「嫂子,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大哥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这孩子来得不清不楚……」
此话一出田家人就变了脸色。
公婆说我思想有问题,田彬说我一个知青怎么这么龌龊。
「嫂子的孩子就是大哥的,只不过是发现得比较晚而已,你不要恶意揣测,这话传出去你让嫂子怎么做人?」
我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
自从大哥去世后,田彬已经在她房里睡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了。
只因她说自己被小混混骚扰,一个人睡太害怕了。
这一家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吃饭时公婆又适时提出:
「你大哥没了,嫂子怀孕了,以后一个人带孩子实在是艰难……爸妈有个好主意,温竹你要不要听听?」
我夹菜的动作一顿。
「爸妈的意思是让田彬兼祧两房,你放心,田彬只是负责带带孩子,照顾照顾他们娘俩而已,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不然孩子没个爹,长大了怕是会被人笑话的。」
我看了田彬和林春溪一眼。
还不等我说话,田彬又不要脸地补充:
「温竹,领个离婚证吧?」
「嫂嫂柔弱,她没有正式名分会被说闲话的。」
「放心,我跟你只是假离婚,心还是和你在一起,毕竟家里还要靠你照顾。」
我默默放下了碗筷,看着这一家人殷切的目光乖巧地点头。
「好。」
一家人大喜过望,高兴地往我碗里挖了一勺子菜汤,又给林春溪夹了一筷子鸡蛋。
田彬唆唆筷子,「嘿嘿,嫂嫂怀孕了需要补身体,你吃、喝点鸡蛋汤借借味就好了。」
花着我赚的工分,给林春溪吃鸡蛋让我喝汤。
这样的人家不待也罢。
刚好,我可以安心地回城上大学了。

-2-
第二天一早田彬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办离婚证了。
天边的风吹在身上暖暖的,可心里却凉津津的一片。
我以为自己读过两年书便能看懂人心,以为田彬为人淳朴便会和我厮守一生。
现在看来,简直是大错特错。
田彬倒是心情好,一路上都哼着歌,上坡时还站起来蹬。
「温竹,读过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识大体,懂事!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以后我好好帮你辅导功课,咱们还一起努力进城,好不?」
「我知道你们下乡的知青做梦都想回城里,我一定帮你圆梦。」
田彬高兴得合不拢嘴,但我却忍不住红了红眼。
不是难过,是想到我的那个录取通知书。
不需要田彬,我也能回城了。
「呀,咋还哭了?」
田彬用粗糙的指尖在我脸上抹了抹。
「不是都和你说了是假离婚嘛,只是为了嫂嫂肚子里的孩子。」
「做做样子而已,怎么忽然小心眼起来了。」
我躲开了他的手,率先抬腿走了进去。
离婚证一办完,田彬就迫不及待地去咨询了结婚的事宜。
出来时他心虚地清清嗓子。
「呵呵,你别误会,我是怕嫂嫂到时候大着肚子走来走去地不方便。」
我点点头没说话,借口有事让田彬自己先回去了。
而我则去火车站买了一张半个月后回家的车票。
「10 天后上午 9 点的车,就这一班,错过可得等半个月了啊。」
我激动的热泪盈眶。
回家的喜悦将离婚的阴霾一扫而光。
下乡快六年了,我终于在今年考上了大学。
我可以回家了。

-3-
下午没了车,我只能走路回家。
脚上硬生生走出了两个大水泡,正想回家泡泡脚时却听到了田彬和林春溪在屋子里调笑。
「哎呀你别这样,孩子还没坐稳呢。」
田彬不依不饶,林春溪则在他怀里娇嗔。
「切,猴急的样子,才两个月就等不了了,这孩子我还要揣 10 个月呢。」
「等不及咋办,你那屋里不是还有个小的呢吗。」
我捏紧了拳头,将田彬的声音听得真真切切。
「什么大的小的,你就是我唯一的。」
「都有了我的孩子了,还说这酸不溜丢的话,当娘的人了让人笑话。」
「兼祧两房那不是为了对付温竹的说法嘛,毕竟她每天都能赚 10 公分,咱孩子出生了可不能过苦日子。」
「对了,你考试考得咋样?我为了你,可是连考大学的资格都放弃了。」
林春溪娇笑了两声,「你教的我都写在试卷上了。」
田彬冷哼了一声,言语间带着说不出的得意。
「听说这次考试要工农兵大学生,这个是要人推荐的嘞,温竹那个蠢货还以为是考大学,每天都复习到半夜才睡觉。」
「她一个外地人,就算学破脑袋也没有推荐名额。到时候你就是推荐名单里成绩最好的那个,等你上了大学就带我一起进城,让她在家照顾我爸妈。」
「既然进了我们老田家,这辈子就都别想着出去了!」
越听,我心里就越凉。
原来我的枕边人就是这样算计我的。
怪不得当初说好他帮我辅导功课,但他却辅导到一半就甩手不干了。
原来是去辅导他嫂子林春溪?
但他如意算盘打错了。
今年招生是普通高考,而不是推荐制的工农兵大学生!
唯一的回城名额已经被我拿到了。
当初下乡时,我不忍让年幼的妹妹出来吃苦,便决定自己出来。
爸妈挨家挨户托人走关系,这才把我送到了这个条件相对来说不那么艰苦的地方。
但初来乍到,我又不会干农活,还是弄出了好些笑话。
插稻田的时候我脚下一个不稳就坐在了田里,满屁股的脏污惹得人们捧腹大笑。
那次是田彬把自己的外套系在了我腰间。
「笑什么笑,你不是爹生娘养的,你娘让你看女同志屁股了?」
后来我又被分到进猪场干活,下夜班回家时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果然,下雨的那天晚上我就被两个男人捂住嘴拖到了巷子里。
天空电闪雷鸣,嘈杂的雨声更是将我的求救声音淹没。
「嘿嘿,城里来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你看看这țūₑ手虽然粗糙了,但是胳膊还白白嫩嫩的呢。」
我吓得一边挣扎一边大叫。
就在被人抓住脚踝时,田彬骑车路过救下了我。
一次解围已然有了好感,第二次出手相救我更是对他感激不尽。
后来两人情愫暗生,田彬顺理成章地向我求了婚。
我们说好了一起备考大学。
他脑子灵光一点就透,后来甚至比我这个有基础的人都反应得快。
可是学着学着,他竟然学到了林春溪的被窝里。
老房子不隔音,隔壁传来的动静让我觉得恶心。
我把自己的火车票藏好,无比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但在此之前,田家人也要得到应有的报应!

-4-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了生产队长。
陈叔是我爸的朋友,当年下乡能到这里就是托了他的关系。
我把考上大学以及田彬跟他大嫂的龌龊事说了出来。
「什么!?」
陈叔一听到兼祧两房的事就火了。
「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田彬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
「简直是不知ṱṻ₄廉耻!怪不得最近我总是看到他和林春溪一起在外面晃来晃去。」
「你别怕!有陈叔在,谁都不能在你回城这件事上捣乱!」
我点点头,提出了个主意。
陈叔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当天下午就去了家里。
正黏黏糊糊的两个人见到陈叔来立马就分开避嫌了。
「陈叔,你怎么来了?」
陈叔不着痕迹地和我对视一眼,笑得合不拢嘴。
「当然是来给你们送好消息啊。」
「你家要出大学生啦!」
两人眼睛一亮,要不是陈叔在恐怕都要当场亲嘴表示庆贺了。
公婆更是乐开了花。
只有我,故意激动地抓着陈叔大声问:「陈叔,是不是我?」
田家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陈叔。
陈叔故作为难地看我一眼没说话,田家人见状便一副懂了的样子拍拍手。
田彬把我挤到旁边,「陈叔,不是温竹那就是我或者春溪了?」
陈叔笑而不语,但却足以让人误会了。
我故作落寞,田家人则笑开了花。
陈叔走后,两人不管不顾地相拥着庆祝,「太好了,我们真的可以进城了!」
「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就是城里人了!」
我拧着眉追问:
「你说是谁的孩子?」

-5-
那一家四口人对视了一眼,这次连装都不装了。
田泽彬毫不避讳地揽住了林春溪的腰肢。
「春溪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上大学的事已经定了,我们俩这就去把结婚证领了,到时候你就在家里帮我好好照顾爸妈吧。」
我心里一阵冷笑,面上却做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当初不是说好了我们俩一起进城,现在怎么变成你和嫂子了?」
「田彬!我才是你老婆!」
林春溪笑了,还故意娇滴滴地靠进了田彬的怀里。
「是吗,可是现在田彬喜欢的人是我啊。」
「温竹呀,你就认命吧,或者好好努力,等明年恢复高考了你再继续参加也行。」
「就是不知道你的脑子能不能考得上咯。」
我佯装被气得红温,那两人则高兴地当天就去领证了。
出发前我还撞见田彬拉着林春溪的手说:
「陈叔说大学生不是温竹,那就一定是你了。」
「春溪,还是你争气,一下子就考上了大学生。」
「老婆,以后我们就在城里好好生活啊。」
林春溪红着脸害臊地拧身子,「还没领证呢,谁是你老婆啊……」
我看得一阵生理性不适。
结婚也好。
又坏又蠢的两个人最好锁死!
公婆把田家出了大学生的消息满村传了个遍,甚至还大手笔地买了肉庆祝。
田彬和林春溪当着我的面喝上了交杯酒。
林春溪看我一眼,勾着唇角道:「田彬,以后咱们一家三口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田彬更是不害臊,二话不说就在林春溪的脸上亲了一口。
两人同时看着我,「你如果听话,这个家里或许还能有你一席之地。」
「要是不听话……可别怪我以后飞黄腾达了不认你。」
我掐了一把大腿,疼得红了眼。
故作窝囊地看了看他们,一副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样子。
「我……我除了听话也没别的办法,现在你就是我唯一的指望了。」
田彬笑得得意,见状我又继续加了把火。
「田家可是第一个出了大学生的人家,以后在村里横着走都不为过,田彬,我一定乖乖听话,你别抛弃我行不行?」
田彬没理我,而是亮着眼睛和其余三人对视了下。
他猛地一拍大腿,「说得对啊!今天不去挑粪了!那种脏活累活可不是大学生该干的!」
「那你想去干啥?」
我顺势追问,林春溪沉思片刻后激动地晃田彬的手臂。
「去看粮仓啊!那可是个肥活!」

-6-
田家人一拍即合,吃完饭就直奔着粮仓去了。
我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只见田彬到了粮仓就大咧咧地坐在了看门的位置上。
片刻后,原本看粮仓的人就来了。
「田彬?」
「你不去挑粪来我这干啥?」
田彬皱眉看他一眼,用手随便指了指。
「赵庆,从今天起挑粪的活你去干。」
赵庆气笑了,大咧咧地走到了田彬面前,「你小子吃错药了?」
「谁小子?」
田彬挺着胸膛站起来,还顺势推了赵庆一把。
「你要不是村长儿子,就凭你也能坐这看粮仓!?」
「我告诉你,我们老田家出大学生了!大学生知道不?这么重要的地方就应该叫大学生看着!」
赵庆差点被推个跟头,扬起拳头就冲了上来。
但林春溪却挺着肚子冲了上去。
「你打你打,你打啊!」
「你敢打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你信不信你爹村长的位置立刻被摘了!?」
听到这话,赵庆硬生生地把拳头收了回去。
他气得满脸通红,「谁说你们家出大学生了??」
田彬和林春溪相视一笑,鼻孔朝天。
公婆呵呵笑着,「当然是大队长啊。赵庆啊,你就别争了。」
「要怪就怪你自己脑子笨考不上大学吧。」
赵庆气得啐了口唾沫,「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便往家的方向走了。
我忧心忡忡地站出来,「怎么办啊,他不会去找村长了吧?」
这次不用我拱火田彬就先冷笑了一声。
「村长算个屁。」
我垂眸藏住了眼底的厌恶。
知道的以为是他家有人考上了大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田家有人位列仙班了。
闹吧。
闹得越大,田家人以后在村里就越是呆不下去。

-7-
十分钟后,赵庆就带着村长和乌泱泱的一群人来了。
「田彬,就算你家出了大学生也不能这么闹事!」
村长指着满仓的粮食发火,「我虽然是村长,可是这粮仓看了这么多年从没出过差错!没占过大家的一分一厘,你凭什么把我儿子挤走?!」
田彬端坐着没动,翘着的二郎腿抖个不停。
「就凭我们家出了大学生。」
「赵庆不就是你儿子才坐在这的嘛,你看看他愣头愣脑的样,要不是摊上你这么个好爹怕是连媳Ťũ̂₃妇都说不到。」
此话一出赵庆和村长就齐齐怒了。
「田彬!」
「姓田的,你们老两口就这么看着他胡搅蛮缠!?」
公婆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不仅不管,反而还助长田彬的威风。
「村长,以后我们家人到城里上了学,毕业后还不一定分配到哪当官呢。」
「这个时候得罪我们家怕是不好吧。」
村长气疯了,但却被其他村民拦住。
「算了村长,大学生咱们得罪不起……」
「好汉不吃眼前亏!」
村长深呼吸一口气,「那你们家其他人呢,继续去干活!」
田家人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林春溪随手一指,「你去。」
我故意问:「那你们呢?」
林春溪翻了个白眼,双手环臂。
「我们自然是一起在这看粮了。」
此话一出就有不少人变了脸色。
大家都是一起干活的,田家人不干,这活就要落到别人的头上。
但碍于大家身份,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短短几天下来,田家人就得罪了不少人。
还有十天我就要回城里了。
但在我看来,现在还远远不够。
我要让这一家人去不了城里,在乡下也彻底呆不下去!

-8-
晚上我故意在窝头里放了不少沙子。
公婆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你怎么做的饭!」
「废物得要死!」
我故作委屈地低着头,「家里没粮了,就剩下那么点粮票还要留着上大学用,大学生的名额只有一个,另一个去了城里总得找门路找个工作不是?」
「咱们还是将就点吧,家里那点积蓄怕是不够花的……」
公婆对视一眼没说话,田彬则一脸沉重地放下了筷子。
「这话她说得倒是没错。」
闻言我又立刻趁热打铁。
「我爸认识一个厂里的主管,倒是可以帮忙安排工作,要是能去的话进城的日子就好过了,但怕是要送点东西才行……」
田彬眼睛一亮,「真的?你家还有这门路?」
我点点头,「我妹就是进了厂里的,听说当时送了五十块钱的礼呢。」
「呵呵,不愧是城里人,门路就是多,就会干这走后门的事!」
林春溪说得酸溜溜,但田彬却明显动了心。
「要是真能进厂倒也值了,只是咱家哪有这么多钱?」
公婆陷入了沉默。
田家一直都是中农贫困家庭,不说 50 块,10 块也凑不出来。
安静了许久后,田彬抬头看了看家里的房子。
「干脆把房卖了,到时候咱们一起进城!」
公婆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这可是咱家的根啊。」
田彬皱皱眉,「这算是什么根?将来我可是要在城里扎根的!」
「到时候不光安排工作要钱,上大学也要钱呢,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听我的准没错!」
我低头笑了。
田彬啊,田彬。
还有八天大学就开学了,你可是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收到呢。

-9-
田家人开始了紧锣密鼓地卖房。
他们这段时间得罪了不少人,大家都巴不得田家人赶紧离开这里。
虽然得到了集体同意,但却没人能买得起。
眼看着拖的时间越来越长,田家人只能不断地降价。
最后三间房只卖了 60 块钱就交易出去了。
田彬收了钱后才意识到问题,「房卖了,咱住哪?」
我弱弱道:「总不能住到别人家去吧。」
公婆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咋不能?」
「村长家那么大,就住村长家!」
我为这家人的不要脸程度而咂舌。
他们大摇大摆的去了村长家,进门就自顾自的上了炕。
等村长一家晌午回来时,公婆已经吃上村长家的粮食了。
赵庆发现不对后最先跑了进来。
「田彬!」
「谁让你们来我家的,还吃我家白面馒头!」
赵庆说着就把窝头抢了回来,村长也紧随其后跟了进来。
见到田家人时气得够呛。
「姓田的,你们别欺人太甚!」
公婆呵呵一笑,盘腿坐在炕上。
「我家房子卖了,在你家住几天,等大学一开学,我家小彬就去城里。最多两个月,我们也能进城了。」
「就是,到时候你们求我们继续住,我们都还不住呢!」
赵庆气得脸红脖子粗,「你家没地方住你家活该,滚出去!!」
「你家没地方住和我家有啥关系?」
田彬和林春溪笑了。
林春溪扶着肚子躺到了村长家的炕上,田彬则理直气壮地道:「谁让你家地方大?」
「给大学生住住咋了?这是你们的荣幸。」
赵庆气疯了,左右环顾一圈后拿起一个碗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们给我滚出去!!」
田彬见状便冷着脸站了起来,他盯着刚进门的村长威胁:
「你这个村长是不想当了?信不信等我以后做了官第一个把你撸下来,到时候整个村都别想发展了,要怪也只能怪你!」
此话一出,村长便哽住了。

-10-
村长的脾气还是太软了。
田家人在村长家住了下来,我则被陈叔拉到他家,跟他女儿睡一张床。
陈敏就比我小两岁,被陈叔影响着也在卖力读书。
我想了想,把我学习的笔记本交给了她。
「拿着,以后有不会的可以写信问我,我要答不出来可以帮你去问我老师。」
「我在城里等着你。」
还有五天,我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他们已经把村里人得罪得差不多,我本想安安生生地等待开学。
但却没想到出发前,他们又引起了众怒。
几天后的中午,所有人都围到了粮仓门口。
「田彬,你还是不是人,你居然对我们的粮食动手脚!」
「妈个巴子的,老子回家一下锅才知道,这粮食里居然掺了沙子,细的挑不出来,你把粮食都毁了知不知道?」
「我们家多少人等着吃饭呢,粮食里有小一般都是沙子,我们的粮食呢?!」
「把粮食还回来!!」
我冷眼看着他们,没想到这家人居然会做到如此地步。
此时此刻我不由得庆幸,还好他们没考上大学,否则才是真的灾难。
田彬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
反而还不耐烦的抠抠耳朵。
「你们叫唤什么?」
「不就是点粮食吗,少吃一口又不会死,我就知道你们不愿意捐粮,所以才想出了这个办法。」
「村子里出了大学生多光荣啊,你们每家出点粮食支持我们上大学怎么了?」
村民们气得大喊:
「你上大学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把粮食还回来!」
「还没上大学呢就开始欺负人了,要是真当了官还得了?」
「你再闹事信不信我们让你大学都上不了!?」
田彬沉了脸。
他恶狠狠地抬头,「你说什么?」
大家刚想继续说话,他却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了一把镰刀,疯了似的挥舞着。
「谁敢搅合老子家的人上大学,信不信老子杀了你们全家!!」
他不管不顾地挥着镰刀冲了上去,吓得人群一哄而散。
田彬大喊:「来啊,来啊!」
「谁还不服!」
跟着一起来的村长长叹了一口气。
意味深长地劝告:「田彬,你们家是出了大学生,可大学生是谁,还不知道呢。」
「把村子里的人都得罪光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村长意有所指,我就明白了。
村长知道了真相,但他想给田家一个教训,就话只说一半。
田家人却嗤之以鼻。
「陈叔,你一把年纪还是少管闲事吧。」
「咸吃萝卜淡操心。」
村长气得语塞,干脆挥挥手带着大家走了。
「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厌恶地皱紧眉头。
当初我怎么会看上这样的男人?
不过还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田家人卖了房子,把村里的人都得罪得一干二净。
以后的日子能好过才怪呢。
当天晚上我就问田彬要来了那 50 块钱。
田彬慎重地捏着钱不松手。
「这钱要是打水漂,我要你命!」
我闻言直接松开手,「你这么不信任我,那还是算了。」
我一招以退为进,田彬反倒是放心了下来。
当天晚上我就拿着钱和火车票去了镇上。
顺便还写了两封举报信分别寄给了妇联和公社。
田彬乱伦自己的嫂子,兼祧两房!还侵犯集体利益!
他等着劳改吧!

-11-
田家人胡作非为惯了,自以为真没人能治得了他们。
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偷粮食,占公家口粮。
田彬还在兴冲冲地计划。
「等温竹她爸安排好工作,我就直接进厂,春溪就进大学念书,咱们一家还愁没有好日子?」
田父田母浑浊的眼睛里放着光。
「走之前得去上个坟,一定是咱们家祖宗在泉下有知保佑着咱们呢!」
林春溪摸着肚子勾起了唇角,笑着笑着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她拍了拍田彬的胳膊。
「按理说都快开学了,录取通知书咋还没送到?」
田彬皱皱眉,「一会去问问陈叔。」
林春溪欢欢喜喜地应了一声。
两人出发时,田父一路上敲锣打鼓地庆祝。
街坊四邻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看热闹。
但也只是远远地看着,面上只有厌恶。
「陈叔,录取通知书是不是送到了你家?我家到现在都没收到呢,」
「快点给我们吧,我们要出发去上大学了!」
想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陈叔便止不住地冷笑。
「你这孩子真有意思,你们的录取通知书找我要什么?」
田彬和林春溪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远处看热闹的村民们也走近了些。
「咋回事,没有录取通知书啊?」
「该不会是没考上吧!」
「最好是没考上!奶奶的,我忍了他们好久了!」
田彬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声音也不自觉地拔高了许多。
「去去去,别在这放屁!」
「陈叔,不是你说我们家出了大学生的吗?」
村长在旁边点点头,「确实出了。」
「咋,我听别人说他们村都有人开学了,你们连录取通知书都没收到!?」

-10-
田彬和林春溪对视了一眼,耳朵瞬间燥热了起来,心里更是慌得没底。
田父田母小跑了过来。
「出啥岔子了?」
「陈叔,当初不是你告诉我们的消息吗?」
陈叔无辜地拍拍大腿,「当初我听到的消息就是这个,没错啊!」
「那个邮局的派件员呢,抓紧找他问问!」
田家一起找人,很快就把派件员堵在了田边。
田彬又急又慌,抓住派件员的自行车就大喊:
「我的录取通知书呢?」
派件员皱眉,「你说啥呢。」
田彬没了耐心,直接一把攥住了派件员的衣领。
「我的录取通知书!不是说我们家出了个大学生吗,那录取通知书呢?」
「你知道那东西多重要吗,弄丢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派件员怔愣片刻后恍然大悟,直接一把推开了田彬。
「我想起来了,田家是有人考上了大学,是那个……」
田彬激动地把林春溪推在前面:「是谁?是我们家春溪吗?」
「是一个叫温竹的,录取通知书半个月前就签收了,现在人都已经开学了吧。」
此话一出,田家人都愣住了。
围观的人们唏嘘一声,「害,原来是人家知青!」
「你们家知青是大学生,那你们跟着装什么大尾巴狼?」
田彬怔愣出声:
「你说考上大学的人是温竹?」
「谁推荐温竹去上大学的?你们为什么要推荐外村人去上大学?!」
派件员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什么推荐不推荐,人家是高考自己考上的。」
田彬和林春溪异口同声地反问:
「高考?!」
「今年不是工农兵推荐吗?」
派件员表情复杂,「你连高考制度都没弄明白,还想上大学?」
此话一出,刚刚围观的人们就发出了一阵爆笑。
田父手里拿着的锣鼓成了烫手山芋,他强行挽回颜面:「温竹也是我们家的人!田家也是出了个大学生!」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还是田母。
她拍了一下大腿,「但温竹那个贱人早就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却不说,还拿走了咱五十块钱,她是不是跑了!?」
田彬错愕在原地,ţų⁹彻底慌了神。
田彬咬牙挤出来了几个字。
「奶奶的,那个臭婊子敢骗我!!」
陈叔故意说,「怎么是骗你?温竹不也是你们田家的人吗。」
林春溪脱口而出:「她算哪门子田家……」
田彬碰了林春溪一下,这才打断了她的话。
「贱人,走!现在就进城找他算账去!」
他们转身想走,但却被远处走来ẗűₖ的几个戴着红袖箍的人叫住。
「田彬和林春溪是谁?」

-11-
田家人正在气头上,张口就带着怒气。
「找老子干啥?」
「说话这么横,怪不得能干出出轨自己大嫂的事!」
「兼祧两房的人是不是你?」
那几人又看向了林春溪显怀的肚子。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你死去丈夫的,还是田彬的?!」
此话一出,田家人就脸色一白。
村民们一片哗然。
「这种事你们都办得出来,恶不恶心?你居然和自己的嫂子搞到了一起?」
「怪不得你们一家人总是欺负那个知青,原来是这么回事!」
田彬想都不想就矢口否认。
「你们凭什么这么说,有啥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了!」
戴红袖箍的人又说:「还有人举报你们偷盗粮食!」
这话直接激起了民愤。
「我作证!这个田彬没正经,姓田的一家更是横行霸道,这段时间不知道偷了我们多少粮食!」
「他和他嫂子每天在我们面前搂搂抱抱,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就是,他把自己的知青媳妇都挤兑走了,还说没事?骗鬼呢!」
田彬和林春溪对视一眼,脖子一梗,咬死了不承认。
林春溪又拿出了之前的那套,挺着肚子说:
「你们想干什么,仗着人多欺负我这个大肚子婆?有本事你们就动手试试!」
村民们气得紧捏着拳头。
「孕妇不能欺负,他们三个又不是孕妇!!」
「大家一起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村民们蜂拥而上,戴红袖箍的人拦都拦不住。
一顿拳打脚踢下来,田家的另外三人都被打趴在地,个个鼻青脸肿。
田母捂着脸坐在地上哭,「没天理了,你们都不管吗,呜呜我老婆子要死了。」
戴红袖箍的面露为难。
法不责众,总不能把一个村的人都抓进去。
最后在村长的周旋下,只批评教育了一顿,反倒是把田家人都带走了。

-12-
进城后,我先回了家。
走在熟悉的路上,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到家门口后,我竟然还紧张得心跳加速了起来。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才敲了敲门,看到开门的外婆时我便激动得含了泪。
「外婆!」
外婆愣了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说:
「是不是小竹?」
此话一出,爸妈还有妹妹就都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爸,妈!」
一大家子都红了眼,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妹妹扑进我怀里哭个不停,「姐,你终于回家了,这些年爸妈一直四处奔走想把你弄回来,却一直没有门路。」
「呜呜,当初要不是你舍不得我吃苦,没准要下乡的人就是我了。」
我欣慰于妹妹的懂事,又把考上大学的好消息告诉了大家。
爸妈高兴得合不拢嘴,犹豫片刻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离婚的消息。
本以为爸妈会嫌弃我丢人。
但却没想到他们只关心我是不是在乡下一个人受了委屈。
我说出了田彬兼祧两房,和他嫂子搞在一起的事情。
爸妈当场就翻了脸。
「这样的人家离就离!就算离婚了爸妈也能养得起你!」
「你住的房间始终给你留着呢,周末放假了就回家住。」
我欣慰地点头,第二天一家人就一起送我去了大学门口。
我学的是医学。
开课第一天就忙得不可开交了。
宿舍里还有几个知青返城的大学生,几个人凑在一起不知不觉就会从天黑聊到天亮。
「温竹,还没听你讲过你下乡时候的事呢,你们那好不好玩?」
我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田家人一般,但那里的风景和条件却是真的好。
平时没课我又参加了文艺队,时不时便出演一些集体活动。
没有田家那些乌烟瘴气的Ťŭ⁼人和事,我只觉得做什么都欢愉。
但欢愉的日子只持续了两周。
妇联和生产队的人就找了过来。

-13-
「你就是写举报信的温竹?」
我点点头,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田彬是不是要接受处罚了?」
那人沉默了下,「你和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我被带到了公安局,进去就看到田家人都被关了起来。
四个人都鼻青脸肿地戴着手铐,见到我就激动地骂人。
「温竹!你这倒霉催的你把我们一家都骗得好惨!」
「警察同志,她拿了我们 50 块钱,那可是 50 啊!!让她把钱还给我们,我们就可以把偷粮食的钱还上了!」
警察侧目看我,「你有没有拿?」
我两手一摊,一脸愤懑。
「我在田家就一直被你们欺负,你们就算有钱怎么可能给我?!」
「说我拿了也行,拿出证据!」
田彬目瞪口呆,「你妈的小贱人,老子打死你!!!!」
他说着就要冲上来,但却先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警察同志厉声教育:
「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你们一家人品行恶劣,现在还满口脏话,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ţű̂⁼」
我顺势开口:
「他不承认自己出轨大嫂也没关系, 我们去民政局一查就知道了!」
「而且村里人应该多得是证人吧。」
我冷眼看着怔愣的田家人。
要是他们对村里人好一点,村里人说不定还会帮他们隐瞒一二。
但现在, 想都不要想!
果然, 警察犹豫了一下,点头:「对, 你们村的村长说过, 他在家里亲耳听到田彬和林春溪搞破鞋。」
林春溪听到这话, 脸色一白, 转了转眼睛后哇的哭了。
「警察同志, 呜呜,我承认我和田彬结婚了, 但我都是被逼的啊!」
「田彬这个畜生,他强奸了我!」
「孩子都有了,我不得不和他结婚啊呜呜。」
此话一出, 田父田母还有田彬都又气又惊, 脸色都扭曲了。
田母爬起来,趁人不注意就狠狠给了林春溪一个耳光。
「你个贱种瞎说八道什么,你敢污蔑我儿子???」
「勾引我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种话, 你不是挺乐意的吗!」
林春溪顺势躺在地上卖惨。
「警察同志你都看见了,在这样的家里根本由不得我自己啊……」
「田彬就是流氓,你们要治他一个流氓罪呜呜。」
田母还想动手, 却被两个警察给拖到了旁边。
田彬怔愣地看了看林春溪,又看了看居高临下睨着他的我。
嘴唇翕动了两下。
「温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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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眼看着他, 心里只有厌恶。
「警察同志,现在证据充足,是不是可以定罪了?」
警察点点头, 「叫你过来就是看举报结果的。」
田彬红了眼。
「咱们夫妻一场, 你怎么能举报我。」
「温竹,咱们复婚好不好, 你去上大学,我去城里打工, 我养你上学行不行?」
趁着警察出去的功夫,我俯身到了田彬耳边。
「50 块够我用好久了, 还用得着你?」
田彬神色一滞, 咬牙瞪向了我。
「警察同志, 她承认了!!她拿了我 50!」
我用看蠢货的眼神看着他, 笑而不语。
这可是田家人自己选的路。
跪着也得走完啊。
……
田家偷了太多粮食, 只能用钱堵上这个窟窿才能从监狱里出去。
但钱早就被挥霍得差不多了。
把所有家当拿出来也只够田父田母出去的。
林春溪以受害者的身份告了田彬强奸。
肚子里的孩子作为证据, 田彬直接被当作流氓定罪了。
田彬坐牢,剩下三人纷纷出来了。
田父田母气得想要打人, 但一把老骨头根本打不过林春溪, 反而还被推倒在地。
「一家子废物,给老娘有多远滚多远!」
林春溪拍拍屁股远走高飞, 只剩下田父田母灰溜溜的回了乡下。
但却没了落脚的地方。
原本的房子已经住了人, 他们还想回去却被轰了出来。
这对年过半百的老两口成了过街老鼠,到哪都被人欺负。
「滚滚滚,之前仗势欺人的时候想什么了?」
「老东西怎么还不死?滚远点!!别在这找不自在!」
而我,则在大学里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 其中不乏追求者。
但我,只想投身医学事业,一往无前。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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