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后极品家人找上门

十岁那年,我爸妈拿走全部存款全球旅行。
我被爷爷养大。
时光境迁,长辈离世。
老房子迎来拆迁。
旅游多年的父母又回来继承家产。
他们感叹:
「咱们就是富贵命,钱刚花光,家里就拆迁了!」
「你爷爷留给你的房子拆迁,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父母怕我胡搅蛮缠,当天和我断绝亲子关系。
我签得比他们都快。

-1-
「好事!大好事!巧雪!咱们家发达了!」
我老公激动地大喊,进屋连鞋都没脱。
「媳妇!咱们家拆迁了!」
女儿听到消息也冲出来。
老公把我抱起来,转了好几圈。
「是爷爷奶奶在天上给我们带来了好运!」他兴奋道。
房子是老破小。
本以为小区和拆迁无缘了,谁曾想三十多岁能撞大运。
爸妈在我十岁那年,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
用他们的话说,是人生要换个活法。
可我和爷爷奶奶的日子并不好过。
艰辛难以言表。
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亲戚们说他们俩出了意外死在国外。
如今小区拆迁,我认为是爷爷奶奶保佑。
「太爷爷,太奶奶多不容易,我想他们了。」
「是啊,老爷子是我最敬重的人,没有他,我怎么能娶到这么好的老婆。」
我老公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陪我送走了爷爷奶奶最后一程。
女儿甜甜也百般孝顺,理解我们的不容易。
我和老公知足常乐,没想过能天降大运。
这么多年,往外随礼的钱也没由头要回来。
正好趁着拆迁,定个酒店庆祝乔迁之喜,顺便要回多年的礼金。
小区群里也在议论。
每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
群里消息停不下来。
「咱们家二十五号办事情,邻里邻居都别忘了来。」
「咱们小区的巧雪运气才算好呢,她在小区里有五套房子,苦尽甘来啊!」
我合不拢嘴,哼着小曲。
一晚上都睡不着。

-2-
拆迁宴办得隆重。
老公托人在附近最大的酒店办宴席。
早上七点我们就到了,反复确认流程。
邀请的大多数都是老公的亲戚和我的同龄朋友。
随着爷爷奶奶的离世,我老家这边的亲戚早就不和我来往了。
哪怕我出于礼貌,过年去送礼。
人家也觉得我想要好处,连屋子都不让我进。
公公婆婆心疼我,让我坐下歇歇。
这么多年他们早把我当亲女儿,隔三差五就来看我。
一行人走路摇摇晃晃,五六个人随了一百块。
婆婆脸色不悦。
你来我往的,随礼一百块也不是不行。
谁也不差这点钱,摆明了恶心人啊。
「怎么?给钱就行呗,我是韩巧雪的大舅,你们还嫌少啊。」
「韩巧雪!你看见我了还不过来!」
他没说自己身份前,我还觉得眼熟。
几个亲戚虽然不来往,好歹好聚好散。
舅舅他在爷爷奶奶健在时就瞧不上我,从未给爷爷送过礼。
六十出头的人了,整日没个正事。
嘴碎还乐意凑热闹,谁都烦他。
她女儿比我大几岁,趾高气昂地喊我。
「韩巧雪不是我说你,你家拆迁这么大的事,也不在家族群里发个消息。」
「一点Ťú³感恩之心都没有,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我老公忍不了,要轰他们出去。
一般情况,没邀请的宾客过来,主家也不会多嘴。
可我老公舍不得我受一点委屈。
「本来也没邀请你们,哪来回哪去。」
我婆婆拉住我衣角,给我使眼色。
旁边堵着一大帮人,对方耍无赖咱们也耽误时间。
小插曲一闪而过。
舅舅坐在主桌上毫不害臊,招呼甜甜过去。
嘴里的话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叫舅爷,学习好不好啊,你家有钱了也没用了,钱都不是你妈的。」
「姑姑问你,愿不愿意把钱借给姑姑家呢?姑姑家两个小哥哥呢,用钱的地方比你多。」
「行了,钱不钱的,和他们家没关系,你问了也白问。」
我和老公挨个桌敬酒,也顾不上舅舅一家。
等我们回到主桌,也没人搭理舅舅。
公公婆婆和老公他们有说有笑,连甜甜也孝顺地给我捏捏肩膀。
「妈妈,你和爸爸辛苦了。」
桌上的人一脸欣慰,除了舅舅一家。
他大言不惭道:「女儿成功离不开父母的培养,韩巧雪,你不能忘记你爸妈的付出啊。」
气氛瞬间压抑。
他自顾自继续说着。
「你们家拆迁是有福,但我也得警告你两句。」
我眯着眼睛看着他。
「您说。」
「你这么多年也习惯了,穷人乍富最容易出大事,你手里的巨款拿不踏实。」
「我是你妈的亲哥,把钱放我们账户里,你爸妈如果哪天回来,我也好给他们。」
婆婆瞬间脸色阴沉,连她都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
「钱有安排了,怎么分就不劳您费心了。」
舅舅眉头一皱。
「这种事你不得和家里商量商量,我们同意才行。」
也就是甜甜在我身旁,不然我早破口大骂了。
最奇怪的是,舅舅以往没提过几次我爸妈。
来宴席一小时说了十多遍。
「房子是拆迁,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和你一点关系没有。」
舅舅怒发冲冠。
「你怎么说话呢!」
「我替你爸妈教育教育你!」

-3-
动人的乐曲盖过了舅舅的话。
一道灯光打向大门,两位满头银丝的夫妻携手往台上走。
我一时愣住。
二十五年过去,哪怕他们日渐衰老。
不复年轻模样。
可我依旧一眼认出了他们是我爸妈。
来客基本没人认识他们。
舅舅看到两人出现后,ƭŭ₇情绪稳定,又甩给我一个白眼。
他们在亲戚朋友口中早就意外离世了。
如今,在房子拆迁后,却又正巧出现。
妈妈夺走麦克风,宣告自己身份。
「乖女儿啊,你办酒席怎么不跟妈妈讲?」
我脸色冷冽,和他们讲。
我找得到吗?
底下的人都惊了,老公这边的亲戚都以为我父母双亡。
「巧雪,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爸爸接过麦克风:「我是巧雪的爸爸,我回国晚了些,不然宴席就是我邀请大家了。」
「我父亲给我留下房子,我也是相当感激,咱们家就是富贵命,钱刚花光,家里就拆迁了!」
他得意地笑笑,却只响起稀疏的笑声。
「也谢谢大家来参加酒席,来见证我和我女儿一家团聚。」
妈妈走下台,捏了捏甜甜的小脸。
「我是你奶奶,你还没见过我呢,长得真像你妈。」
甜甜噘着嘴,躲在我婆婆背后。
妈妈不顾他人目光,继续开口:
「你真是奶奶的福星,刚回家老房子就拆迁了。」
「奶奶也想回来看你,可时间上不允许啊,想着多年没联系就不打扰你的生活了。」
她转头看向我:「谁料,时来运转。」
「巧雪啊,别怪妈,妈这么大年纪了,也没有退休金,你爷爷房子拆迁的钱就当我们的养老金了。」
宴席没几个人还吃饭,都等待我发飙。
舅舅一家讥笑着看我,周围也议论不停。
我耸耸肩。
「可以啊!」
「爷爷留给我的不要了,你们拿走吧。」
吵闹声戛然而止,全场众人表情诧然。
拆迁的巨款一点都不争取?
那可不是十万二十万啊。
就连妈妈和爸爸也疑惑不解,没想到我轻易松口。
他们抱着仗势欺人、倚老卖老的态度来到台上,招数却无处施展。
连自家亲戚都叫来几个助阵,结果巨款唾手可得?
妈妈啧啧称奇,语气软了下来。
「妮子,你说真的呢?」
「你们打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嘛。」我冷笑连连。
妈妈他俩面面相觑,眼神交流。
接下来他们的操作令人作呕。
在一众亲戚朋友面前,他们居然还得寸进尺。
「忘了和你说,二十年前我和你妈有了你弟,你弟还没结婚。」
「你弟弟我们养了二十年,和你没有感情基础,我们断绝亲子关系吧,你的生活我们也不打扰了。」
所有来宾都是我们断绝关系的见证人。
协议我简单扫了一眼,立马签字。
「傻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婆婆急得直跺脚,不理解我怎么一点都不反抗。
妈妈收好协议。
「不愧是我女儿,懂事了。」
「这笔拆迁款比过去二十年我们挥霍的钱都多得多。」
妈妈抓着我要走,一刻不停歇。
「签完了咱们去把手续办了,顺便把钱都转我卡里,落袋为安。」
我拍开她的手。
「等等,你们走你们的,拉着我干嘛?」
「你要反悔?」妈妈眉尖微蹙。
我眉眼弯弯,二十五年过去了,也是时候告诉他们真相了。
我的银行专属经理走到主桌,义正言辞道:
「两位,你们继承不了拆迁款。」

-4-
「放屁,我爸的房子我怎么不能继承,你他妈谁啊!」
爸爸绷不住了,眼神慌乱。
尤其是我的淡然,让他莫名心慌。
银行经理不慌不忙将手机上的文件投屏到大屏幕。
上面是我爷爷房子卖掉的交易记录。
我语气揶揄:「你们要的拆迁款得去问问新户主,看看他愿不愿意把钱打进你卡里。」
妈妈怒不可遏,头发都气散开了。
「你当我是傻子嘛,你说房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
我示意经理放下一页。
「你看看我的房子,和你记忆里的房子是一样的吗?」
爷爷留给我的房子很小,五十平左右。
我念大学学费不够,爷爷就把房子卖掉了。
后来我怀念爷爷,有了钱就在原小区买了一套房子。
等甜甜出生,房子不够大,我手里的存款买不起新房。
就把隔壁也买了。
一来二去,我总共买了五套房子,把他们打通。
妈妈身子一晃,扶着柱子才没倒下。
「你胡说!你欺负我们岁数大!」
我不紧不慢拿过经理手机,往下滑动。
「我有五套房子,都是自己出钱买的。」
「签完协议,正好你让你儿子赡养你俩吧。」
妈妈脸庞的血色尽褪。
「放屁!你骗我!你个穷鬼怎么买得起房子!把我的房子还回来!」
小区的人心里跟明镜似的,私底下没少骂他们。
经理给我准备的文件齐全。
「你们自己看吧,我房屋的手续都在,看看户主是谁?」
她戴上老花镜,一下一下往下划手机。
「怎么可能,不对,不对!」
「老头子你快看啊!她造假!造假了!」
我无奈摇头,「你们出国旅游不就是为了长见识,怎么字都认不明白了。」
亲戚们嘴里我爸妈已经死在国外,我要他们拿出证据就支支吾吾。
我早就怀疑他们会回来。
作为一对自私自利的老人,我的价值要么是给他们养老,要么把房子贡献出来。
所以我未雨绸缪。
买的房子说成是爷爷留给我的。
连婆婆我都没说实话。
等的就是此刻。

-5-
妈妈看完气都喘不匀。
我轰他们走。
「行了,一分钱你们没有,岁数大了也留点脸面,该去哪去哪吧!」
舅舅不干了,他们闹了内讧。
「你们拿不到钱我不管,但你答应给我们家的钱一分不能少!」
妈妈爆发出尖鸣,要不是身子骨不好,我估计她都能在地上打滚!
「你是我弟弟,你掉钱眼里了啊!」
两人推搡起来,周围人离得远远的,生怕被讹。
「我要是掉钱眼里,你回来抢女儿的钱又算什么东西?」
姐弟俩争吵,亲戚们在旁斡旋。
我阴阳怪气。
「没了房子连亲戚都不认了?你们打吧,反正丢的不是我的脸。」
我啼笑皆非,把手机支架立起来,本来是给我们拍全家福做准备的。
「当然ṱū⁽不会,我们亲戚很有爱,钱不是必要的,我来看我的女儿孙女。」
他们说这话也不脸红。
为了钱可以不要脸,但没了钱又想要体面。
可体面被他俩亲手丢掉了。
妈妈一个老太太,硬是撑着面子在其他宾客前装模作样。
她仍不死心,等宴席结束,拉Ṱũ₅着我不让我走。
妈妈放低姿态,和我柔声细语。
「妈说的是气话,心里还是有你的,孙女也不能没爷爷奶奶。」
「咱们多走动,也不能让别人笑话你不是。」
我上下打量她。
「您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划清关系了。」
「咱们好聚好散,你去乞讨我也不会给你拿一分钱!」
妈妈瞳孔猛缩,眼神中多了一丝惶恐,嘴角抽动半天也没说出话。
爸爸顶着一张老脸,倨傲地要我管他俩,被我老公赶走了。
其实在老家亲戚祝福我时,我就察觉到了异常。
特意把每张图片和交易明细留下。
我想过他们会离谱,却没曾想不仅划清关系,拿钱走人。
并在外有一个儿子。
这么多年我自己吃苦,我那个素未谋面的弟弟倒是享福了。
他们把钱挥霍光了,我看剩下的日子他们靠什么活着。
我和老公买了一套学区大平层。
老家的亲戚想巴结我,没事就给我发妈妈他们的近况。
弟弟叫韩有财,不知道是不是老天惩罚他们作孽。
生下来的儿子有些许残疾,眼睛的能见度接近瞎子。
不光有文字,连偷录他们的语音也一并发给我。
「妈的!我都快七十了,还要养着这么一个废物。」
「他是你儿子,你能狠心抛下他吗?」
「有什么不能的,咱们扔下韩巧雪不也扔了二十五年,他这种废物只会拖后腿!」
「你什么眼神,你在怨我吗?你的种有问题怪得了谁!」
「我踏马有个屁问题,韩巧雪怎么就没事。」
「你别再废话!他眼睛有病,身子没问题,不行就……」

-6-
他们的话令我不寒而栗。
人心的冷漠可能会超脱底线。
他们厚着脸借钱,租了一间地下室。
地下室潮湿,不隔音。
深更半夜,小窗口里总传出韩有财的嚎叫。
我心生犹怜,去小区转悠了一圈。
他们夫妻没在地下室。
窗口边,韩有财向往着窗外的阳光。
一门之隔,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我敲了敲窗口,韩有财眯着眼睛看我。
他看了半天认出我,头低得更低了。
「现在是法治社会,我可以帮你。」
「谢谢,不用了。」
韩有财眼里闪过凶光,咬牙切齿道。
「这个世界没有谁离不开谁。」
我一字一句道。
韩有财恍惚,忽的抬头,却又收敛了情绪。
有些话,点到即止。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聚会。
我们班长还告诉我一个小道消息。
她妈和妈妈是前同事,关系还算可以。
「巧雪,我跟你讲啊。」
「叔叔阿姨都急坏了,她之前许诺亲戚们有钱借给他们,别人自然客客气气。」
「失败后,没人搭理他们,就变着法去搞钱。Ţũ̂ₕ」
我迫不及待地听着后续。
「他们有多损吧,叔叔学会碰瓷了,看见豪车就躺上去,甜头是不小,可谁也不傻,被人举报了,进看守所蹲着呢。」
我低估了他们的决心,人逼急了招还真不少。
「那我妈呢,她没跟着去。」
班长表情怪异,有些难为情地道:
「阿姨去找初恋,初恋前年丧偶,给她拿了几千块钱,可人家儿女也不是吃素的。」
「把她臭骂一顿,听说人没事,就是不知道等叔叔出来知道后会是什么心情。」
我咧嘴大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人光想着占便宜,老了哪有保障。
唯一的保障是我,却被她自作聪明给毁了。
要不从法律上我是多少有点赡养义务。
爸爸在里面还能饱餐几顿,出来果然闹得鸡犬不宁。
这个年纪也发生不了故事。
但相伴几十年的夫妻难免心生隔阂。
「你胆子真大,当我死了吗?去找你那个尿尿都费劲的初恋?」
「在国外旅游时说和我最幸福,没挣到钱开始嫌弃我是个老头子了?你贱不贱啊!」
爸爸罕见地大吵大闹。
「你有脸提旅游,你说咋俩和爸妈断绝关系,人这一辈子就该为自己而活。」
「我说错了吗?你要不是生了个残废,咱们不带他去看病,日子照样潇洒!」
「你混蛋!儿子不是你逼我生的吗?你现在埋怨我了!」
老楼不隔音,叮咣的声响震亮一栋楼的声控灯。

-8-
阴云聚拢,暴雨来临。
地下室的争吵在雨中逐渐狂躁。
「待不下去你就滚,少了你俩,我日子照样过!」
爸爸推搡着儿子,妈妈不允,被扇了一耳光。
妈妈蹲下哭,「你还是人吗?我都六十了,外面还下着雨,你要赶我们母子俩走啊!」
爸爸脸色如常,冷眸微眯,鄙夷道:「你也知道自己六十了,要不是你想的馊主意,巧雪每个月还会赡养我们。」
他扔下一把雨伞,不屑地开口:「滚出去!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娶了你这个女人!」
妈妈半卧在地上,这一推差点让她的身子散架。
「我嫁给你时,你一点家产都没有,是我养了你好多年。」
爸爸不听,「再多一句嘴,我就送你去见我爸妈!」
妈妈凄惨地笑了,冲进屋里摔东西。
尖叫和辱骂声在屋内回荡。
噪音太大,邻居们报了警。
两名警察上门。
「有邻居举报你们涉嫌家暴。」
妈妈鼻青脸肿,却无所谓地表示:「我和我老公就是普通吵架,你们误会了。」
可警察脸色骤然大变,闯进屋内。
「怎么回事!」
韩有财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被塞了袜子,呜呜叫个不停。
「你们怎么解释!」
警察把韩有财放下来。
「警察同志,我没事,爸妈是怕我咬到舌头。」
爸爸面露喜色,「对对,我儿子有癫痫,怕咬到舌头,ṭū́⁾我是为他好。」
警察警告一番就离开了。
两人经过这一闹,反而感情升温了。
「我想到一个办法,电视上不是有个节目叫金牌调节嘛,咱们请他们来调节,怎么着也能虎口拔牙。」
「咱们也不贪心,调解员看有财有病,肯定能帮我们,咱们也不贪心,要一百万就够。」
他们谋划我的财产。
声音虽小,可耳朵灵的韩有财听得一清二楚。
我白天给他留了电话号码,妈妈俩人每句话我都听见了。
并用手机录了音。
「老婆子,你脑子转的快啊,她的钱本来就是我们的钱,要一百万也不过分。」
「把事情搅浑,搅得越浑越好,我看看有多少人能替她说话!」
「咱们不好,她这辈子也别想好,我死之前,和韩巧雪不死不休!」
妈妈奸笑几声,闪电划过,映出她干涩渗人的脸。

-9-
三天后,我接到调解节目的电话。
对方记者上来就一通质问。
「你作为女儿,不觉得自己对父母过于残忍了吗?」
「我们节目组希望你们双方能见一面,天下没有化解不了的矛盾,更何况是生你养你的父母。」
我被气笑了,反问道:「你们节目组对他们了解吗?」
「没做过调查就倒打一耙,你们节目也不怎么样嘛。」
女记者恼了,都有了颤音。
「你瞎说什么!我们当然做了调查,你和你丈夫的工作单位我们都去核实了。」
我内心不喜,对方凭借妈妈一面之词就对我的家庭展开调查。
可节目组不该先调查明白妈妈他们吗,是否太双标了。
怕工作受到影响,我和老公提前回了家。
一个穿着职业装,面庞四十多的女人是记者。
记者对面架着摄影机,身后还有个畏畏缩缩的妈妈。
我脸色不善,拿出手机也开始录像。
她伸手阻拦,于是我开口:「你未经过我允许就录像,我难道不可以留个证据吗?」
「我们录完会上节目,你可以在节目上看。」
我毫不留情地道:「谁知道你会不会剪辑后发到网上,我也保留一份证据。」
「你放心,只要你发的视频没问题,我就不会发到网上。」
我答应他们录节目,不要他们的奖励,单纯是想知道妈妈要怎么编排我。
节目第一轮,是双方讲述协商条件。
妈妈要一百万的养老金。
我要他们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女记者于心不忍,觉得我太绝情。
「她是你的母亲,生你养你,能有什么深仇大恨。」
「她和我断绝了母女关系,我凭什么要管他们?」
女记者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采访过很多母女,他们断绝关系后也正常来往,那仅仅是一张纸。」
我眉头一挑,反唇相讥:「你的意思是,法律是儿戏,可以随意践踏?」
女记者脸色大变,辩解道:「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想说除了法律也有人情,我们是调节,你可能对你母亲有误解。」
我老公气得牙齿打颤,想说出真相,却被用眼神拦住。
「你认识几天就了解她了?」
女记者滔滔不绝:「你不要意气用事,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我都是当妈的人了,将心比心一下。」
我做不到将心比心,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把她送给你当妈,你愿意要吗?」
「您也将心比心一下!」
女记者嫌恶地偷瞄妈妈,后者披头散发,脸上还有被殴打的痕迹。
「那不一样,我们又不是母女。」
我语气轻佻:「没关系,一张纸嘛,大不了您签一个协议书认她当妈,我愿意每月资助五百块。」
女记者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许久。
她缓了足足一分钟,我瞥向妈妈,妈妈避开我的眼神。
心虚的人知道不占理,把希望寄托在调解员身上。
我和老公在昨天就去搜索了这家调节节目。
它在网上的风评并不好,他们为了流量最大化,就艺术加工一下视频。
把矛盾放大,风险却是由调解者承担。
离谱的是,我们不答应都不行,人家找到了公司。
两个小时后,录制的视频差不多了。
女调解员提出休息,给我们空间自行交流。
我把老公留在这里,去楼道偷听她和摄影师聊天。
女调解员和摄影师抽着烟,抱怨道:「这母女脑子都不好,特别是她那个女儿,我和她说两句话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我怎么引导,她都不说内容,来回我和兜圈子。」
「要都像她这样,我们节目还做不做了,爆点不够密集啊!」
摄影师哼笑:「不行就和我们以前那样剪辑呗,没有矛盾人造矛盾,等发到网上,被网友一骂,正常人都怕得不敢回应。」
「他们都有公司,都有孩子吧,这两样就够拿捏他们了。」
女调解员应和:「也是,老太太说咱们要是能要回钱,给我们一人五万。」
「她还有个残疾的儿子,在网上卖卖惨,舆论肯定站在我们这边。」
「咱们上百万的粉丝,想搞这个韩巧雪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用手机偷偷录下视频。
我猜测他们不干净,没想到还低估了他们。
调解员抽完烟就带妈妈走了。
第二天,又要上门,我没搭理他们。
他们也不爽,当天晚上就把节目剪辑出来了。
一经发布直接登上了热搜。

-10-
他们的官号视频在网上反响强烈。
我和老公这几天请假在家。
点开视频,前面的预览就令我怒火中烧。
调解员把我剪成一个反社会人格。
妈妈和调解员说一句话,我能回好几句。
「法律是儿戏,可以随意践踏。」
例如此类话不绝于耳。
一群水军带节奏。
「我靠!是人吗?给我个地址,老子教教她怎么做儿女。」
「这是我见过最炸裂的一期了,女儿那么有钱,一分钱都不出,谁没有老那一天,我太共情了。」
「节目留个账户,她不养亲妈,我捐款,我受不了了!」
我花钱找了本市最好的律师,将手里的各种证据亮出来,律师立即签订合同。
调解员上次给我留了电话,我打了过去。
响了好几次,她才接听。
「喂,我是韩巧雪,你们公司发的视频在颠倒黑白,我劝你把视频下架。」
调解员慢悠悠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视频播放率都破了千万,你说下架就下架,损失你赔吗?」
我没动怒,语重心长道:「我是有视频备份的,你不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调解员浅笑,「网友的力量是无限的,再说,你没看新上传的视频吧,等你看完再说。」
对方秒挂断。
我狐疑地点开新视频,竟然是妈妈一家的采访。
看来节目组要一条路走到黑了。
他们去了妈妈居住的地下室,着重拍下条件有多么艰苦。
再找两个托谴责我不赡养老人的行为。
「老人家,你别怕,我们大家伙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男人在镜头前义愤填膺地挥拳,从怀里掏出几百块钱硬塞到妈妈怀里。
两人你来我往的拉扯就有两分钟,这两分钟表现出男人急不可耐捐钱的意图。
网友果真被煽动了。
一条一条的评论出现在视频下方。
针对我的个人信息写的内容,我都快信了。
例如:我从小就厌女,和妈妈不好。
离家出走多年,父母国内外寻女。
弟弟眼瞎是被我打的,耽误了他一辈子。
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
我,韩巧雪。
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11-
我通知律师可以起诉了。
妈妈还恬不知耻地去各地见粉丝,实则是收割他们的善款。
这种方式来钱太快,快到她无法自拔。
爸爸也不再摆着脸,脸上的褶子快聚成一朵菊花。
我租了一辆广告车停在捐款活动的对面。
「谢谢大家,大家是我儿子的救命恩人啊,傻了啊,快给人家磕头。」
韩有财神色恹恹,木然做着回应。
有人不解问他:「你儿子不是眼睛不好,还不会说话吗?」
我注意到妈妈在背后掐了他好几把,他疼得一滞,却就是不吱声。
瞬间,我就脑补了前因后果。
妈妈逼韩有财演戏,嗓子被毒哑了也说不定。
广告车播放酒店宴席的监控录像。
LED 显示屏的声音顿时吸引了。
「这什么东西,里面的人好像是妈妈和她女儿啊?」
「怎么是妈妈主动要求断绝亲子关系啊,和她说的不一样呢。」
「妈的!这女的骗钱呢,她说的都是假的!」
妈妈遥望广告车,围满了人,心中不安。
她小声吩咐韩有财:「你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前脚刚走,人群就爆发了。
网络上我也同步上传了视频。
一时间,妈妈他们人人喊打。
调节节目的官号被人冲爆了。
「你们调节员脑子被驴踢了吗,把受害者拍成施害者。」
「他们节țū⁾目被投诉好多次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大家别骂了,给节目组一个解释的机会。」
千人千面,有人骂便有人挺。
节目组在众口铄金,急忙出了道歉视频。
如我所料,把责任全归咎于妈妈隐瞒信息。
调解员甚至联系了我。
「韩小姐,我们节目组决定帮您证明,是您母亲抛下你,帮你洗清冤屈。」
「可帮助是相互的,您也该帮我们节目证明。」
我呲笑问她:「我要是说不呢?」
调解员的声音Ṫŭ̀₈刹那间冷若冰霜。
「韩小姐,你别小瞧我们节目,我们百万粉丝可不是假的。」
「别做那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老老实实收下我们的礼品,让这件事一笔揭过。」
我挂断电话,律师已经起诉了他们节目。
这类毫无底线的节目,早就该被历史的车轮碾碎了。
我在账号下发了一条声明,斥责节目组刻意抹黑我。
将苦难娱乐化,只为增加点击率。
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影响,我将采取法律手段来维护自身权益。
节目组也对我展开反击。
先是发表声明,说我是无病呻吟,太过敏感。
再利用粉丝将事件模糊化。
粉丝也纷纷为节目组打抱不平。
「我看了几十期节目,只有这个韩巧雪事最多,你和父母的恩怨找人家节目组干嘛?」
「我们粉丝可不答应,凭什么你要攻击节目组,人家都澄清是误会。」
「还能是为啥,有点钱飘了呗。」
我在舆论达到顶峰时,曝出调解员抽烟的录像。

-12-
节目组也没想到我手里有这种炸裂视频。
网友得知被欺骗后, 火冒三丈。
有的能人找到过去被调节的人员, 发现和节目组播放的内容皆有出入。
怪不得节目去采访的人员年纪偏大,赌的就是对方不上网。
节目倒台,官号被永久封禁。
调解员被吊销工作执照。
他们损失巨大。
而妈妈和爸爸拿着钱跑路,连亲儿子也不要了。
我给韩有财租了一套房子,请了个保姆照顾他。
他给了我一个手机,内存塞满了视频。
有妈妈给下吃花叶万年青, 毒哑他的证据。
爸爸殴打他的证据。
他们还当跑掉就无事, 诈骗的钱也得吐出来!
警察找到了妈妈的现有地址。
谁都没想到她又去找了初恋,住在人家家里。
人家儿女见妈妈手里有钱, 也没赶人走。
被警察带走后, 她手里的钱被没收。
讨好初恋家买的礼物也退了。
不用说别人, 初恋家儿女气坏了。
妈妈被抓进看守所的同时,爸爸让二叔约我见面。
二叔和他女儿约我在饭店包厢见面。
爸爸点了一桌子菜,紧张地搓着手。
二叔女儿主动打开话匣子。
「姐啊, 咱们好久没见面了, 我挺想你的。」
「过去十几年也见你想过,有屁就放,我没你这个妹妹。」
「不是!」她要翻脸, 却又记起是来求我的,讷讷地坐下。
爸爸哀求我。
「女儿, 你妈那个贱人去找初恋,我好不容易有了点钱,一着急全花了,你帮我把钱还了吧。」
「我身子骨也不好,你看在你爷爷的份上, 帮我一把。」
他一个老男人涕泗滂沱。
二叔心生不满。
「你亲爸你还能不管啊, 十几万也不多,你帮你爸还了。」
他横眉竖眼,一点也不客气。
我呵呵笑出了声。
「那你管啊,他不会把钱都放在你这吧, 二叔别为这点钱把你后半辈子折进去。」
二叔表情僵住。
「你什么意思?」
「哦, 妈妈进去了, 他也逃不掉,你拿的钱可是赃款,他害你啊。」
我起身穿衣服。
「我不会管他, 他又没管我, 因果循环而已。」
爸爸被吓晕了过去。

-13-
做了亏心事就是身子虚。
过几天,我知道爸爸进医院的消息。
二叔也因为贪钱被拘留调查, 导致她女儿的考核泡汤。
等了五年的升职毁于一旦。
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据说, 爸爸不认命, 在医院死不承认自己虐待韩有财。
视频摆在眼前也装瞎。
妈妈进了监狱, 吃鱼刺卡了嗓子眼,稀里糊涂死了。
她的初恋被儿女赶出家门。
得知妈妈死后, 凭借老头的身份躲过众人视线。
走进病房和他同归于尽。
爸爸双瞳惊恐, 眼睛都没闭上。
他想不到会死在一个老头手里。
韩有财改了名字叫韩有义, 是希望记得我的好。
我给他留了一笔钱,够他生活十年。
姐弟俩没有感情基础,还是不要硬凑。
我帮他是出于可怜他身世, 而不是姐弟关系。
老公和我幸福美满,我买了楼下的房子。
真心待我的人值得一套房子。
来看我就更方便了。
婆婆知道后眼睛都哭红了。
「妮子,你怎么乱花钱?」
「给您花钱哪叫乱花呢?」
「妈。」
她值得。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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