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反应

18 岁那年,我撞见裴寂川帮贫困生系内衣扣。
少年神情肃穆,动作笨拙且生涩。
26 岁,我听家族安排,嫁给了裴寂川。
但整个京圈都清楚,他书房里锁着那个贫困生的画像。
婚后第 3 年,我提出离婚。
他沉默许久,签下离婚协议。
「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后来,我挽着律所合伙人出席酒会。
发小打趣:「当年辩论赛你俩针锋相对,谁能想到有天会十指相扣。」
那天深夜,裴寂川的号码时隔数月再次亮起:
「当初你坚持要那套江景房,是因为能看见他的律师事务所?」
1
窗外寒风乍起,屋内温暖如春。
沙发对面的男人西装革履,身姿颀长。
那张脸和 18 岁时一样轮廓分明,五官深邃。
唯独额角那道新鲜伤口,显得异常突兀。
一小时前,我接到派出所的电话。
裴寂川打架了。
我赶过去时,有个女人正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我认得她。
季微,我们的高中同学。
见我来,她惊弓之鸟般向后闪退。
裴寂川当即把人护在身后,不悦地对我说:
「她胆子小,你别吓她。」
我什么都没说,跟着工作人员去办理手续。
手续办妥回来,季微已经离开。
回家的路上,裴寂川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全程在打电话。
直到现在,他还在温声细语地哄着电话那端的女人。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裴寂川。
眉眼温柔、宠溺、专注。
将所有的耐心都给了季微。
离婚的念头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2
如果说我和裴寂川是青梅竹马,那季微就是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们相识于高中。
和我们优渥的家境不同,季微是班上的贫困生。
她长得好,成绩好,乐观开朗且积极上进。
一转到我们班上,就吸引了裴寂川的目光。
曾经我以为裴寂川只是一时新鲜,才会对季微上心。
直到那天,季微被人诬陷偷了班费。
她被几个女同学带进了女厕。
我得到消息赶到女厕时,那几个女生已经离开。
空荡荡的女厕,只剩下被扒了上衣的季微。
我脱了外套,正准备进去帮忙,就见裴寂川从隔间出来。
手上拿着季微的衣服。
季微背对着他,声音染上了哭腔,「你走吧,让人看见就解释不清了。」
裴寂川:「那就不解释了。你先把衣服穿上。」
两人僵持片刻,季微还是妥协了。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内衣扣子怎么系不上。
裴寂川没有迟疑地出手,「我来。」
他神情肃穆,动作笨拙且生涩。
扣子系好后,我分明看到他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一转头,裴寂川和我对上视线。
他眼底一闪而过慌乱之色,很快恢复镇定,朝我走来。
「你来得正好,帮她一下吧。」
走出女厕又倒回来叮嘱我:「这件事,请你保密。」
我答应了。
然而当天下午,裴寂川帮季微穿衣服的照片就传遍了整个校园。
裴寂川认定是我出卖了他。
那天,他第一次对我发了火。
「温言,你别以为有我爸妈给你撑腰,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
「你只是他们认定的儿媳妇,不是我!谁也别想决定我娶谁。」
我抿唇,「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裴寂川冷笑,「那天就你一个人在,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了?」
「不是我!」我仰着脖子,声音倔强,「再说了,我为什么要给她造谣?」
「因为你嫉妒她和我在一起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什……什么时候的事?」
他望过来,眼底充满了嘲意,「我看光了她,自然要对她负责。」
「可是,我们……」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
「温言,你该不会以为这些年我有照顾你,就是喜欢你吧?」
我如坠冰窟,浑身动弹不得。
那天晚上,裴家就知道了裴寂川和季微的事。
夜里,裴寂川被裴伯伯强行带到我家跟我道歉。
裴寂川梗着脖子,说出大逆不道的话:「你那么喜欢温言,怎么不自己娶她?」
换来双方家长一顿毒打。
那时的裴寂川还没看清局势。
自然也没看出来,我从小就被当作裴家的儿媳妇培养。
裴寂川作为家里的独子,没有权利决定娶谁。
所以他最后还是娶了我。
照片的事被曝光后,季微没多久就转学了。
高考结束,裴寂川被送到国外留学,一待就是八年。
八年后,他回国接手公司,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褪去青涩,变得沉稳内敛。
他找到我,提出结婚。
「既然我们都还是单身,那就结吧。」
我自知逃不过联姻的命运,能嫁给一个知根知底的人,也还算幸运。
后来才知道,裴寂川回国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季微。
但季微很有骨气地拒绝了他。
跟我结婚,也只是跟她赌气而已。
3
「我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裴寂川的话拉回我的思绪。
他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柔声说:「别怕,我现在过来,他们不敢怎么样……嗯,锁好门,等我过来。」
我也站起来,「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
他只短促地顿了顿,继续往外走。
「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会很晚回来。」
快要走到门口时,我再次叫住了他。
他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之色,「还有事?」
「裴寂川。」我说,「我们离婚吧。」
裴寂川的眼底瞬间染上怒意。
他压着脾气说:「你又在闹什么?」
「季微今天受到了惊吓,她在这边无依无靠的,只能找我帮忙。」
我定定地看着他:「帮忙就是每天都去她上班ťú⁺的会所给她撑腰?」
「堂堂裴总为了一个服务员,跟别人动手进了派出所,这就是你说的帮忙!」
裴寂川薄唇抿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那双幽深的眸子带着危险和警告:「今天晚上的事,我会查清楚。」
顿了顿,他补充一句:「最好和你无关。」
犹如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我浑身血液逆流。
结婚的这两年多,裴寂川从不对我发脾气。
一度让我以为他放下了季微,要跟我好好过日子。
如今看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突然想起一件事。
裴寂川的书房曾挂了一幅季微的画像。
裴寂川亲手画的。
他没有隐瞒任何人,包括裴家的人。
裴爷爷为此还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以在书房挂了我和裴寂川的婚纱照收场。
那幅画被他锁进了柜子里。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他并没有妥协。
而是用他的方式,在和家人做无声的对抗。
窗外狂风呼啸。
餐厅那边的阳台没关,一阵冷风袭来,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裴寂川的手机传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
几乎是同一时刻,裴寂川眼底阴鸷瞬间分崩离析。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他疾步往外走,「微微别怕,我十分钟就到,你千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说话间,人已经走出家门。
门开了又关,隔绝了他所有的温柔。
这个晚上,裴寂川没再回来。
我在沙发上独坐到天亮。
天大亮时,我收到两条消息。
一张裴寂川和季微并肩走进酒店的照片。
以及一句话:【跟他离婚,选我好不好?】
往上翻,还有三条未回复的消息:
【温言,我回来了。】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就那么喜欢他?喜欢我行不行?】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快速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好。】
4
裴寂川是第二天下午到家的。
他换了一套崭新的西装,是他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的牌子。
收拾得很干净,身上没沾一丝香水味。
如果不是喉结处的红痕太扎眼的话,或许没人相信,他和季微在酒店房间待到了下午才离开。
大概是出于愧疚心理,他给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抱歉,昨晚对你说的话太重了,我跟你道歉。」
他把礼物放在我面前。
我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缓缓推到了他面前。
「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裴寂川眉心紧拧:
「不就是帮了一下老同学,你至于吗?」
「温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了?」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我们的婚前财产做了公证,归各自所有。婚后现金五五分,房子我只要那套江景房。」
裴寂川终于正色看我。
那双深邃的眸子充满了探究。
半晌,他冷冷一笑,「这就是你新学的手段?」
他不信我。
他以为这是我挽回他的手段。
也是,裴家在圈子里的地位举足轻重。
多少世家想要把女儿嫁进来。
在他看来,我没有理由放弃裴太太的身份。
可我很早之前就有过放弃的念头。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裴寂川和往常一样应酬,喝得烂醉被送回来。
我上前搀他的时候,他突然指着我骂:
「温言,你的喜欢真让我恶心。」
我愣在原地。
胸腔弥漫着酸涩难受。
我明明记得,他也是喜欢我的。
那年高一,我和裴寂川还没分到同一个班级。
我们的教室在走廊上门对门。
隔壁省地震的时候,我们这里震感强烈。
那天,裴寂川第一个从他教室窜到我的教室,把校服裹在我头上。
连提带拎地拽着我往下跑。
那次的地震没有造成任何损失。
我唯一的伤,是手腕上被他攥出来的淤青。
他的兄弟们打趣他,说温言是他的贵重物品。
还有让我们原地结婚的。
本以为裴寂川会生气,没想到他说:
「我们会结婚的。」
「哟哟,话可不能说那么满啊,距离法定年龄还好几年呢。」
裴寂川却说:「如果我结婚的时候,身边不是她,你们一个都别来。」
我们结婚的时候,他的兄弟都来了。
可是又有什么用?
5
裴寂川笃定我是在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来威胁他。
他坐在我的对面,冷漠地看着我。
以往我们每次闹矛盾,都是我先低头。
所以他以为,这一次我也会像往常一样向他服软。
但他不知道的是,我铁了心要离。
我把离婚协议书拿到面前,握着笔。
在他薄凉的目光下,我翻到离婚协议书的最后一页,签上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笔递给他,「没问题就签个字吧。」
这一刻,裴寂川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敛了眸色,嗓音低沉得不像话:「想好了?」
我看了眼时间,「现在去民政局,还能赶上最后一场号。」
他没说话。
直直地盯着我,幽暗的黑眸好似要在我身上寻找破绽。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敛了眸子。
「那就离吧。」
他签下自己的名字。
突然笔尖一顿,「下个月就是爷爷的寿宴,我希望我们离婚的事,等爷爷的寿宴过了再和家里说。」
我没意见。
起身,从角落里拉出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
「温言。」他的声音少了几分冷硬,「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
「没必要。」
既然离婚,那就不要再有任何纠缠。
「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他又说。
我没停留。
走至玄关,他快步追了上来,「我送你。」
「不用,有人来接我了。」
下了楼,远远地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站在路灯下。
发现我的那一刻,他迈开长腿迎上来,很自然地接过我的行李箱。
上了车,我看向驾驶座上桀骜矜贵的男人。
「沈逾白。」我说,「你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沈逾白很轻地笑了一声,倾身靠近,帮我系安全带。
「一个月而已,我等得起。」
6
我和沈逾白是大学同学。
都是法学院的前几名,是同学,亦是竞争者。
我们相识于一场大型辩论赛。
那次的辩题是:如果你有超能力,可以让你爱的人也爱你,你要不要使用这项超能力?
我和沈逾白是正反方,那场辩论赛很激烈。
最后是我方赢了。
辩论赛结束后,他拦下我,「如果我有,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这项超能力。」
那时的我年轻气盛,心气儿傲,字字诛他心:「那就是你不值得被爱。」
沈逾白深深地看我一眼,「我爱她,但我也尊重她。只要我不放弃,她一定会看到我。」
我意味深长地笑了,「原来学神也有爱而不得的人呢。」
他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后来我俩因为学生会的事,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每每交锋,都在斗智斗勇。
四年下来,竟然也成了好友。
毕业典礼那天,沈逾白约我喝酒,我去了。
他问我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我半开玩笑道:「还能怎么办,像我们这种家庭的人,嫁人生子,替家族企业谋取长期合作呗。」
沈逾白很认真地看着我:「那你能不能等等,最多五年,等等我好不好?」
酒吧太吵,其实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几乎是放下酒杯的同一时刻,沈逾白吻了上来。
那天我落荒而逃。
倒不是因为沈逾白的过界行为,而是因为,我发现自己被他吸引,并且回应了他。
我害怕那种失控的感觉。
关了机,断了和外界的联系。
一周后重新联系上同学,才知道沈逾白已经出国深造。
这一走,就是四年。
如今他回来,我已嫁为人妇。
7
「到了。」
我回神,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小区楼下。
下车时,他也跟着下车。
行李箱在他手里,他没有给我的意思。
进了电梯上了楼,到了家门口,他却没有进门。
「温言,要跟我合伙开律所吗?」
我很讶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结婚后,我便不再从事跟法律有关的事。
作为裴太太,不适合常常抛头露面,不能做有损温裴两家名誉的事。
这些年我只经营些小生意,渐渐淡忘自己是法学生的事。
沈逾白提起的那瞬间,我承认我心动了。
但我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一个外行人,就不给你拖后腿了。」
沈逾白这些年发展得很好,是圈子里人人都看好的潜力股。
聚会上,老同学提起沈逾白也是一脸艳羡:
「人家沈 par 现在年入七位数,向八位数进军,你们拖行业后腿的可要好好反省了。」
沈逾白却不这样认为。
「你可以,温言,你一直都可以。」
他提起在校园时代的事,提起我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提到我把他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他说:「温言,既然准备开始新的生活,那就再往前一步吧。」
我被他说动了。
在即将迈进三十岁的时候,鼓起勇气为自己活一次。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忙起来了。
每天早出晚归,虽然累,但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接到裴爷爷的电话时,我才惊觉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温言,最近在忙什么呢,怎么不回来看看爷爷呀?」
裴家的长辈对我很好。
裴爷爷更甚。
裴家这一辈没有出个女娃,裴爷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我面前。
我解释说最近在忙工作。
他说:「后天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你可不能忘了啊。对了,你奶奶给你定了一身旗袍,送到别墅去了,等你空了就看看合适不合适。」
我连连点头,又闲聊几句,才挂了电话。
裴爷爷说的别墅,是裴家给我和裴寂川准备的婚房,离市区比较远。
为了方便通勤,我们一般情况下住金碧湾。
下班后,我驱车回别墅取旗袍。
离婚归离婚,对长辈的礼数不能少。
到了家,我直奔衣帽间。
家里的保姆阿姨说,把我的旗袍收到了衣帽间。
衣帽间在主卧,但是为了方便,我在走廊开了一扇门。
快要走到门口时,主卧的门突然打开。
季微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面前。
看到我,她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往后缩了缩,无措地看着我:
「温……温小姐?」
我点了点头,无意多聊,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身后传来裴寂川慵懒的声音:
「在跟谁说……」
声音蓦地一顿,我感觉到一道火热的视线落在后背。
转身,朝他淡淡颔首,「回来取爷爷送来的旗袍。」
裴寂川眸色微敛,「拿到了吗?」
我回他:「正要去。」
进了衣帽间,在抽屉最底层找到了旗袍。
没有做过多的停留,我大步离开。
却在楼梯拐角处被裴寂川喊住。
「温言,以后要来这边,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他倚着二楼的栏杆,衬衣扣子没好好扣上,抓痕和吻痕清晰可见。
「季微她脸皮薄,你这样会让她很难堪。」
我抿唇:「虽然我知道你很急,但我们现在还没离婚,事情闹到老宅你就不好解释了。」
不等他开口,我又说:「明天就是领证的日子,别迟到。」
8
第二天,裴寂川准时出现在民政局。
他穿得Ṱūₙ很正式,手上的婚戒早已摘下,只剩下一圈很浅的印子。
神色淡然,不喜不悲。
「抓紧时间吧,十点有个线上会议。」
望着他那张轮廓刚毅的脸,我一阵恍惚。
领结婚证那天,他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全程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按照指令完成了领证流程。
连工作人员都忍不住问他:「先生,你今天要是不方便,可以改天来办理。」
他脸都黑了,「我是自愿的。」
如今也是自愿的,只不过这次领的是离婚证。
原以为离婚是一场格外长的拉锯战,没想到会办理得如此顺利。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裴寂川盯着离婚证看了好久,直到另一对夫妻提醒他让道,他才猛然惊醒,转身迅速离开。
走出民政局时,裴寂川在门口打电话。
「嗯,办好了,你累就再睡一会儿,开完会我去接你吃饭……」
经过他身边,裴寂川忽然叫住我。
我回头,「有事?」
他抿唇,「有空就去把你的东西清一下吧,留着也不合适。」
「让阿姨收拾出来,扔了吧。」
说完,我转身上了停在路边的车。
车子启动,缓缓离开。
我看到裴寂川还站在路边,看着我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夜里,我们离婚的消息就传到了长辈那里。
爸妈连夜把我叫回家。
他们质问我为什么要这么任性。
「你说你到底是为什么啊?男人犯错又不是不能继续过了,你这婚一离,不就便宜了别的女人了吗?」
我妈恨铁不成钢,「你现在就去给裴寂川打电话,跟他道个歉,然后找个时间复婚。你说你,没事离婚玩儿呢!」
「不复婚。」我说,「我和他永远都不可能复婚。」
我妈突然拔高音调:
「你说不复婚就不复婚,你倒是潇洒了,你考虑过我们家的公司吗?」
「再说了,你看看你身边的朋友,哪个不是各玩各的,哪有像你这样,要闹到离婚!」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字字句句,离不开复婚二字。
可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为所动。
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感情破裂的夫妻占了绝大多数。
他们之间牵扯的利益太复杂,离婚相当于脱一层皮。
所以大部Ŧũ̂₇分都是表面夫妻,私底下各玩各的。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可后来才发现,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也绝不回头。
「妈,我来跟她说。」
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身后。
没等我妈开口,他就拽着我出了门。
拉开车门,把我塞进车里。
「回去吧,没事别接她电话。」
我愕然,「哥……」
他睨我一眼,「行了,别哭丧着脸跟我讲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整天在姓沈那小子面前笑眯眯的。」
「……」
他倚着车门点了支烟,「改天把姓沈的叫出来一起吃个饭,怎么也得先过了我这关。」
若是换做从前,我指定要跟他急眼。
可我听着听着,就红了眼。
八年前,哥哥也听从家里的安排,和嫂子结了婚。
他和嫂子相敬如宾,生了侄子。
哥哥从不拈花惹草,待嫂子也是面面俱到。
人人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只有我知道,哥哥和嫂子都不快乐。
我问哥哥,不快乐为什么还要过下去?
他说:「总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我不知道他舍弃了谁,但我知道,嫂子的心里从头到尾都只有他。
9
裴爷爷的寿宴,我过去送了礼便离开了。
因为沈逾白昨晚跟我说,临时接了个案子,要去邻市走访找证人。
裴爷爷已经知道我和裴寂川离婚的事,一个劲儿拉着我不让țų₆我走。
直到管家说裴寂川回来了,他才松口让我离开。
刚走出大门,就迎面碰见裴寂川和季微。
我难以置信。
他居然选择在今天摊牌?
裴寂川也看见了我,隔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今天的季微精心打扮了一番,倒是看着挺出彩。
她也看到了我,想上前打招呼,却被裴寂川拉住。
路边,沈逾白的车靠近。
我没再关注裴寂川,上车离开。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一周,案子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得多。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打赢了官司。
等这个案子告一段落,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
春暖花开,气温逐渐回升。
而我也迎来了自己三十岁的生日。
爸妈坚持要给我办一个生日宴。
这三个月里,他们逐渐接受了我离婚的事实,并且开始打听沈逾白。
凭借着刚结束的这个案子,沈逾白名声大噪,他们愈发迫不及待地想见见沈逾白。
甚至旁敲侧击地问我哥,我和沈逾白的事。
每当这时,我哥跟聋了似的,一心只想逗侄子玩。
眼看着我马上过生日。
他Ŧů₉们当即决定给我办个生日宴。
请柬都发出去后,才通知我这个当事人。
我看着沈逾白,苦笑不已,「辛苦你去见一见他们了。」
沈逾白好笑地捏了捏我的脸,「我还以为你打算一直金屋藏娇呢。」
他刚洗过澡,只穿了一件浴袍。
发梢还在滴水,顺着胸膛蔓延至浴袍深处。
「沈逾白。」我有些口干舌燥,「今晚要留下来吗?」
这些日子,我俩常常因为工作待在一起,却始终没有同居。
我的住处离律所近,他偶尔外出回来,会过来洗个澡,小憩两小时。
但几乎没有越界的行为。
唯一一次擦枪走火,就差最后一步了,他依然强忍着冲动,将我裹在被子里,隔着被子平复呼吸。
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沈逾白,你是不是不行啊?」
沈逾白蓦地一顿,望过来时,眸底染上了不明的情绪。
「我只是觉得,还不是时候。」
我轻叹。
沈逾白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了。
谈工作时,一本正经得像个老干部。
但私底下也这样,就容易让我产生他不够喜欢我的错觉。
「生气了?」
见我低头不说话,他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地将我抱到他的腿上。
我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肌。
「就是觉得,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光拿来欣赏了。
他握住我不安分的手,喉结滚了滚,「你要是想,我从没说过不给。」
一句话,惹得我面红耳赤。
我扭捏着要离开,却被他抓了回去。
刚坐稳,他便扣着我下巴吻了上来。
偌大的卧室,只留了床头一盏小灯。
搁在腰间的手收紧了力道,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子里,和他融为一体。
暗黄的灯光下,人影晃动。
室内只有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持续到了后半夜。
10
生日宴上,我和沈逾白姗姗来迟。
因为今天两人都起晚了。
睁眼便是中午,又被他缠着硬是磨蹭了两小时才罢休。
谁能想到,古板的沈大律师,私底下竟然也会食髓知味。
我们刚到宴会厅,沈逾白就被我哥带走了。
发小一脸感慨:「当年辩论赛你俩针锋相对,谁能想到有天会十指相扣。」
我和发小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他知道我和沈逾白的所有事。
当年我和裴寂川结婚,明知这是家里不可违抗的命令,但发小还是问我:
「你真的不等等老沈了吗?」
那个时候,我没有回答他。
他大概也想起了这件事,打趣道:「幸好裴寂川瞎了眼,要不就没老沈什么事了。」
正说着,就见裴寂川走进了宴会厅。
他的身后跟着季微。
发小轻嗤:「裴寂川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上次把人带到他爷爷寿宴闹了一场,怎么今天又把人带这里来了。」
我才想起寿宴那天的事:「裴爷爷寿宴那天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那段时间工作强度大,分不出精力去关注别的事。
发小说:「他把人带到裴老面前,说要娶那个女人。裴老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说要娶她,就把他从族谱除名。」
裴寂川是裴家这一辈的独苗。
能让裴爷爷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他气到了什么程度。
「谁知,裴寂川一句话就堵死了裴家人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定定地看着我,「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他说,季微怀孕两个月了。」
我抿着唇,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意外。
从裴寂川和季微重逢开始,我就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和学生时代的裴寂川不同,接手公司后的裴寂川已经不为长辈所掌控。
他羽翼丰满,有了可以娶季微的实力,自然是要去弥补少年时期的遗憾。
我和裴寂川结婚两年多,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裴家的长辈虽然不说,但我能感觉到他们想要抱孙子的急切。
而如今,裴寂川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成功让季微光明正大地站到了他身边。
「不过你也别难过,虽然他得逞了,但他婚内出轨,还是被家里揍了一顿。」
「……」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去了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经过休息室时,我听到裴寂川和季微的争吵声。
走近了才看到季微眼眶红红的。
「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裴寂川的指间夹着香烟,「你别乱想,我就是出来抽支烟。」
季微咬了咬唇,「可是温言一走,你就跟着她过来了。」
烟雾缭绕中,裴寂川柔声说:「乖,你先出去,别让孩子吸二手烟。」
季微虽然穷,但一直都很有骨气,她做不来低声下气向裴寂川服软的事。
短暂地僵持了片刻,她便面色灰败地离开。
我目不斜视地从裴寂川身边走过,却被他喊住:
「你跟沈逾白,这些年一直有联系?」
我脚步一顿,停下来看他。
他垂着眼,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一时觉得无语。
「裴寂川,我们已经离婚了,以我们的关系,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过道有人进进出出,时不时有人因为好奇往我们这边看。
裴寂川把烟扔在立式烟灰缸上,静静地看了会儿忽明忽暗的亮光。
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11
再次听到裴寂川和季微的消息,是在我和沈逾白订婚那天。
结婚宴结束,驱车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大雨。
季微冒雨拦住我们的车,背脊挺直:
「温小姐,我希望你能放过裴寂川,你们已经离婚了,他现在是我的丈夫。」
我不悦皱眉:「你这些话很容易让我未婚夫误会,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她神色戚戚,头发凌乱,很是狼狈。
唯独那双眼坚定得不像话:「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吧?前夫对你念念不忘,又无缝和沈律师订婚……」
「季微!」
我低喝,「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我已经一天联系不上他了,请你联系他,并告诉他,只要他回来,我答应跟他离婚。」
这句话说完,她毫不犹豫转身走进大雨中。
完全不顾是个孕妇。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给她送伞,沈逾白说:
「别看了,裴家的保镖在,不会让她有事的。」
我猛然清醒。
是了。
裴家好不容易盼来了孙子,绝不会让季微有事。
可惜季微今晚这一步就走错了。
她要是再聪明一点,也就不会利用孩子来逼裴寂川回归家庭。
只要生下这个孩子,她安分守己地待在裴家,这辈子就不用再过苦日子了。
「沈逾白。」
「嗯?」
「你好像听了那些话,一点都不生气。」
沈逾白莞尔,抓着我的手把玩着刚戴上去的戒指。
「你人都在我这里,我生什么气?」
我有些遗憾。
沈逾白太理智了,什么都看得透。
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看到他为我吃醋的画面了。
但我没想到,两小时后,就承担了让他吃醋的后果。
完全招架不住。
12
沈逾白在洗澡时,我接到了裴寂川打来的电话。
他反复打了数十个电话,都是一句话不说就挂断。
我准备关机时,裴寂川又打了过来。
本来不打算接,却不小心误触到接听键。
我忍无可忍,对着手机低吼:「裴寂川,我没时间陪你发疯!」
那头沉默片刻,传来裴寂川的声音:
「你就那么喜欢他?」
我皱眉,「你说什么呢?」
他的嗓音透着清冷,「当初你坚持要那套江景房,是因为能看见他的律师事务所?」
「是。」
其实不是。
要这套江景房,是因为裴寂川从来没来过这里。
我需要的是一个没被他踏足过țű̂₋的地方。
裴寂川突然低低地笑出声。
我满是戒备:「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带了几分嘲意,「所以,你其实一开始就没喜欢过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他,对吧。」
「我喜欢过你,在很久之前。但我现在爱的是沈逾白,所以,你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我不否认喜欢过他这件事。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我接受每个阶段不完美的自己。
挂了电话,一转身,便对上沈逾白阴恻恻的眼神。
不知道他在身后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短暂的沉默过后,我决定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径直往浴室走。
哪知经过他身边时,蓦地被他抓住了手臂。
下一秒,人已经被他拽进了被窝。
我心惊,「沈逾白,我还没洗澡。」
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直到把我盯到浑身汗毛直竖,他一把抓起我,进了浴室。
「不是,沈逾白你干什么呀。」
「不是要洗澡Ŧū⁰吗?我和你一起。」
我欲哭无泪,「你不是才洗过吗?」
「帮你洗。」
沈逾白说帮我洗,是真的帮我洗。
他拿出工作般的细致,没有放过每个角落。
我羞愤地给了他一拳,却不想被他拉进了浴缸。
我算是领教到了沈逾白的体力,以及他在某方面的精湛程度。
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以至于第二天我直接没能起床。
发小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用筋膜枪放松肌肉。
「裴寂川在闹离婚你知道吗?」
我一顿,慢半拍道:「他不是才结婚吗?」
发小神神秘秘地说:「小道消息,据说是为了你才离婚的。」
「……」
「你等等,我给你看一个视频。」
他发了个视频过来。
视频的一开始,季微挺着肚子走向裴寂川。
两人在小声说什么,听不清。
季微去拉裴寂川的手,却被裴寂川猛地甩开。
她踉跄几步,堪堪稳住身形,就拿起桌上的酒瓶,开始往嘴里灌酒。
「你疯啦!」
裴寂川上前夺走酒瓶,气得脸都绿了。
季微笑:「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吗?」
裴寂川眉心紧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不回。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
季微捧着肚子坐到沙发上,绷着脸,丝毫不顾裴寂川的几个兄弟还在场ťüₔ。
包厢里的说话声逐渐变小。
旁人看着二人闹成这样,又不好开口说要离开。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裴寂川突然开口:
「那就离婚吧。」
他眉眼疲惫,「我不跟你计较高中那件事,只要你肯离婚。孩子生下来,我会给你一笔钱。」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问发小,「他说的高中那件事是什么事?」
发小说:「你还记得裴寂川和季微在女厕那张照片吗?是季微找人拍的。」
「啧啧,真没想到啊,那时候才十八岁吧,就有如此深的心机。」
「别说裴寂川栽了,就算五年前的我遇到这样有手段的女人,也未必辨得出来。」
「……」
挂了电话,我在阳台坐了很久很久。
曾经的一幕幕已经开始淡忘,但有些感觉会永远遗留在心间。
真相虽迟到,所幸没被埋没。
13
我和沈逾白领证后,没有办婚礼。
请了假,我们踏上了蜜月之旅。
第一站,是海边小镇。
我踩在软绵绵的沙滩上,迎着海风小跑。
沈逾白在身后紧随着,给我当私人摄影师。
玩累了,我就躺在树下休息。
沈逾白去接工作电话的间隙,我看到了裴寂川。
起初以为是看花了眼。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和我打招呼。
在这里见到他,我并不开心。
他像见到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闲聊。
「这边的环境挺好的,之前你说想来,我该挤出时间陪你来的。」
「你说那边有一块大礁石,我去看了,站在上面拍照确实很出片。」
「还有酒店里的……」
「裴寂川!」我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想干嘛?」
裴寂川沉默了。
片刻后,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离婚了。」
我知道他已经离婚。
发小随时跟踪他的最新状况,我不听,他就给我发语音消息。
所以,在裴寂川离婚的第一时间我就知道了。
发小说,是因为季微那个酗酒的父亲。
得知季微嫁入豪门后,他每天都去裴家大门口闹事。
季微不堪其扰,只能不停地给他钱。
时间长了,她父亲沾了赌,在外面欠下数百万的赌债。
季微哪里有钱还得起,她只能找裴寂川帮忙。
裴寂川的条件就一个,给钱可以,先离婚。
季微为了摆脱赌鬼父亲,咬牙答应。
明眼人都知道,只要她把孩子生下来,也能从裴家这里要到不少抚养费。
可不幸的是,季微和裴寂川离婚后,就再也拿不出钱。
在一个夜里,她被喝醉酒的父亲毒打一顿,孩子也给打没了。
「温言。」
裴寂川的声音缱绻温柔,是我从未听过的语气。
「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也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可我还是想说, 对不起。」
我薄唇紧抿, 不搭话。
他自顾自地说:「从前我觉得女人就该像季微那样, 该依靠男人,而不是像你那样,什么事都能自己扛。」
他顿了一下,「后来我仔细回想从前, 发现你向我求助了很多次, 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你……」
「裴总。」
沈逾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裴寂川的身后,面色不善地盯着裴寂川。
「你打扰到我太太休息了。」
说着, 他弯腰将我抱起,「这里不好睡,我们回房间睡。」
「……」
回了房他也不让我睡。
像是在发脾气,一声不吭地办事。
裴寂川在这里待了几天,他就没日没夜地折腾了几天。
最要命的是,裴寂川好像是铁了心要跟着我们。
我们去哪里, 他也跟着去哪里。
蜜月的最后一站, 我突然晕倒。
一查,怀孕了。
医生在病床前说着注意事项。
末了, 他看向站在床边的两个大男人,「你们谁是她老公?」
「我。」
「我是。」
一瞬间,沈逾白看裴寂川的眼神可以杀人。
裴寂川略显尴尬,没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病房。
我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一年了。
住院的第二天, 本该在医院床上的我, 出现在了自家的大床上。
我看着笑得温和的沈逾白, 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
他答得风轻云淡:「我们连夜回来的。」
我没当一回事儿。
可是没几天,裴寂川受伤的消息就上了热搜。
就在我们蜜月的第三站,裴寂川在酒店被人刺伤。
那人像是泄愤般,连捅了裴寂川数刀。
幸亏被人及时发现,才保住了一条命。
罪犯不到两小时就被抓住,竟然是季微。
镜头前,她披头散发,笑得狰狞:
「我得不到的, 别人也休想得到!我们的孩子死了, 你也该去陪他哈哈哈哈哈哈,父子俩作伴才不会孤独哈哈哈哈哈……」
裴家盛怒,动用了各种关系, 把季微判了最高刑罚。
裴寂川醒来那天, 他说想见我。
我没去, 沈逾白去的。
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只知道, 沈逾白后来不遗余力地跟裴氏集团作对。
凭他一己之力, 让裴氏的年利润对半砍。
等裴寂川彻底康复上任时,集团早已在走下坡路。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九个月后。
我生了个女儿。
裴寂川像个女儿奴,每天下班回来就抱着小小的团子不撒手。
对她好得我都有些吃醋。
可是那天,他哄睡了女儿, 把迷迷糊糊的我抱回了主卧。
「老婆,吃了那么久的素,你该补偿我了。」
从我怀孕到现在, 整整一年,他都忍住了没碰我。
终究是没忍心拒绝他。
可他却得寸进尺,拿出布料少得可怜的衣服让我换上。
呵。
男人果然不能太惯着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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