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她捅了白月光

薛灵月嫁我为妻,是为了报复她的白月光,也是为了折磨我。
爱她七年,结婚三年,她偷偷流掉三个孩子。
顾锦程患癌,她以腹中孩儿要挟我放她离开。
她想跟他名正言顺,陪他走过生命最后时光。
可她不知道,我也快死了。

-1-
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我在江城最贵的餐厅包场,等了薛灵月一整夜。
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她就像消失了一般。
直到翌日凌晨五点二十二分,好友给我发来一个截图。
「兜兜转转,我爱的始终是你,幸好,你也是。」
配图是薛灵月跟顾锦程亲吻的侧脸照,五点二十发的。
「知言,你跟灵月怎么回事啊?」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好友的消息和电话,我熄灭了屏幕,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江城最美的夜景。
薛灵月,你到底还是选择了他。
我在窗边站到月落日升,跟薛灵月这七年的光景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每一遍都是凌迟,我的心脏被刀的千疮百孔。
可即使这样,我也狠不下心提离婚。
哪怕头顶绿油油,我也还是爱她。
薛灵月,承载了我整个青春,承载了我满腔的爱意。
回到家,空荡荡的别墅,孤寂又荒凉,她一夜未归。
我没去找她,就在这个我们一起住了三年的家,执拗的等着她。
哪怕今天还有一个千万大单等着我去签约,我也毫不在意,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比等她回来更重要。
别墅大门被推开,我念了一夜一天的人,终于出现了。
「云知言,我们离婚吧。」
我朝她身后看去,还好,她到底顾忌几分我的面子,没把人带回来。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拥入怀中,不管她怎么挣扎,我都不愿放手。
「灵月,我不会同意离婚,这辈子,你只能是我的。」
「我可以容忍你跟他藕断丝连,但你不能离开我,云太太的身份,你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
她一口咬上我的肩膀,牙齿嵌入肉里,痛极了。
但我眼都不眨,手上力度不减半分。
我不敢放开她,我怕这一松手,就会失去她。
「云知言,我怀孕了,如果你同意离婚,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
「你不是,一直想要我给你生个孩子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要不要?」
她后仰着脖颈,直直对上我的视线,她的眼中,没有爱,满是冰冷刺骨的寒。
我腾出一只手轻轻擦拭她唇角的血迹,低头吻下,她没有抗拒,勾着我的脖子跟我一起沉沦。
一吻毕,她没有丝毫情动时的娇羞,平静的跟我谈判,「阿程得了胃癌,时日无多了,我想名正言顺的陪他走过最后的时光,以他妻子的身份。」
「他走后,我会回到你身边。」
「如果你不愿意,这个孩子我会继续打掉,这一辈子,我都会恨你。」
原来顾锦程没几天活头了啊。
他在世时是薛灵月的白月光,他死后,怕是会成为她心里的朱砂痣。
我这一生,都得不到她的心了。
毕竟,我也快死了。

-2-
我的私心告诉我,要将她留下来。
可理智告诉我,如果强留她,我们这一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她的果决,是我无法阻止的。
结婚三年,她可是偷偷流掉了三个孩子。
而我们,总共也才同过四次房。
可我不甘心,我想再试一次。
「灵月,如果我说我也快死了,你会留下吗?」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看着她,希望从她脸上看到犹豫。
然而没有,她一脸讥诮,「云知言,这种伎俩你还要玩多少次?」
「你的身体我比你更清楚,我死了你都不会死。」
她的话,犹如在我心上最软的地方狠狠打了一拳。
又闷又痛,但更多的,是无奈与心酸。
是啊,这三年,我装过很多次,只是为了引起她的几分关注。
后来她不再相信,对我愈发冷淡。
两个月前,我拿出伪造的诊断报告,享受了一段被她真心实意照顾的美好生活。
那也是我们第四次发生关系,我说我想要一个孩子,求她给我生一个,就当给我云家留个后。
半推半就下,她心一软,答应了。
我没等来她怀孕的消息,倒是等来了谎言被拆穿的怒火。
她一气之下不知所踪,我怎么都找不到她。
一周前,她出现了。
这次回来,她好像变了很多。
她说,她想通了,我们这样互相折磨挺累的。
她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为我生儿育女,共享天伦。
这一周,我们的关系迅速升温。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是我很重视的日子,但她失约了。
她在陪别的男人,我却没法生气。
那个男人,是她爱了十几年的白月光。
「灵月,这三年,你有没有为我动过心?哪怕一瞬间?」
我目光灼灼,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与迷茫,随即很快别开眼。
「知言,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阿程。」
「我的心虽然在他身上,但我的人,自始至终都是你的。」
「我保证,跟他结婚只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让他不留遗憾的离去,我不会背叛你。」
「等他安心离去,我们就好好过日子。」
一股无力感席卷我全身,原本吃了止痛药强压下去的痛意,这会儿仿佛全身每块骨头都在分裂。
我深呼吸一口气,强撑着正常的模样,「好,我答应离婚。」
「但这个孩子,你ŧù⁻必须好好保护他。」
我死后,这个孩子也算是我生命的延续吧。
爸妈只有我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该多痛苦啊,如果有个孙儿在膝下,也许会减轻很多痛苦吧。
薛灵月答应了,得到她肯定的保证,第二天我们去办理了离婚手续。
财产分割方面,她并没有要求太多,但我执拗的给她划了我名下一半的资产。
如果我比顾锦程先死,我们大概率是不会再复婚了,这笔钱也算是我给她这三年的青春补偿。
如果我比顾锦程晚死,我也不确定到时候她还会不会回头,给她留一笔钱,总会让她日子好过很多。
毕竟,三年前也是我亏欠了他们。

-3-
我是大学时期认识他们的,我跟顾锦程是室友,与薛灵月产生交集,也是因为他。
大一时顾锦程的生日会,我对那个清冷如仙的女孩儿一见钟情。
那时候的薛灵月,是学校公认的校园女神。
肤白貌美,气质卓然,追求她的男孩子,数不胜数。
但她始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的身旁,只有顾锦程一人。
顾锦程也是风云人物,成绩好,相貌好,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他跟薛灵月不同,他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
他身旁美女环绕,对投怀送抱的女孩儿,他不接受也不拒绝,给人希望又不给人准确答复。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不舍得伤害那些脆弱的女孩儿。
薛灵月跟顾锦程青梅竹马,打娘胎里就相识的那种。
他们两家父母,甚至还给他们定下过娃娃亲。
但两人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抑或是看清了,却都不敢往前踏一步。
他们都怕两人因为爱在一起,分手后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他们啊,太过珍稀这段感情,都不想失去彼此。
他们一个玩的花,一个默默等候。
原本只是一见钟情,得知他们心中有彼此,我都准备放下这段初开萌芽的爱意。
但顾锦程实在玩的太野,薛灵月眼底的悲伤越来越重,她眼中的光,也越发黯淡。
我心疼她,开始跟她热络起来,我们聊天的频率越来越多,甚至还相约吃过几次饭,看过几次展。
这些,都是瞒着顾锦程的。
我心底也有私心,既然顾锦程不珍惜这个女孩儿,那我也没必要相让,我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眼见着薛灵月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展露真实的样子,我以为自己成功打开了她的心扉。
大三那年她二十一岁生日当天,我告白了。
这一次,我将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面对我深情且浩荡的举动,薛灵月被震惊了,顾锦程怒了。
最后,我成了笑话,成了他们感情路上的助攻。
他们在一起了,我们三人的关系,也尴尬至极。
可浪子哪有那么容易回头,顾锦程不会为了薛灵月这一颗树放弃整片森林的。
他姐姐妹妹一箩筐,微信里的暧昧消息层出不穷。
走在校园里随时都有女孩儿跟他抛媚眼,薛灵月吵过闹过,最终也是无济于事。
她管不住Ṱü₄他,只能自己默默吃醋。
哪怕她歇斯底里的闹分手,顾锦程一句「你随意。」「你开心就好。」便能将她所有委屈都堵在喉间。
顾锦程是个渣男没错,但他点到为止,暧昧归暧昧,却从不与那些外面的女孩儿厮混。
也正是如此,薛灵月爱他入骨,哪怕整日以泪洗面,也不愿放手。
她始终坚信,浪子总有回头的那天。
我见不得她被渣男迷了心智,我知道她跟他在一起不会有未来,就算有,她也不会幸福。
毕业晚会时,我安排了一个演员,让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顾锦程。
到底是花大价钱找来的,业务很熟练,也很专业,效果超出预期。

-4-
当晚,顾锦程被她迷的找不着北,眼睛一直粘在她身上。
一周后,两人开房,意乱情迷的场面被薛灵月撞见。
在此之前,顾锦程已经跟女演员睡过很多次,初尝情事的男人,欲罢不能,他以为自己爱上了女演员。
被捉奸时,他不顾薛灵月的崩溃,决绝的提出分手。
那一晚,是我陪在她身边。
她醉的不省人事,却仍旧保持一分清醒,她知道我是谁,却还是将自己给了我。
我再三确认她是否要这样做,她捧着我的脸骂我孬种,准确的叫出我的名字。
「云知言,你不是爱我吗?」
「要我,就现在。」
在她吻上来时,那笨拙青涩的动作勾的我心头荡漾。
我没再推开她,与她一夜沉沦。
我们就去领了证。
我知道她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情绪,但我爱她,就如同她爱顾锦程。
能娶她,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哪怕心中有愧,我也还是义无反顾。
我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顾锦程携女演员参加,他在台下,我们在台上。
司仪问她是否愿意嫁我为妻时,她的目光在顾锦程身上停留了很久。
我知道,她心底还有未被浇灭的火种,她希望他能出声阻止。
当时的顾锦程,满心满眼都是女演员,面对薛灵月的眼神,他仿若未见。
她死了心,颤抖着身子,大声的喊出了「我愿意。」
最终,婚礼完美结束。
而新婚当晚,薛灵月却跟顾锦程在一起。
他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在车里坐了一整夜。
我在另一辆车上,孤独的守了一整夜,留下一地的烟头。
我不知道他们那晚都说了什么,只是自那之后,薛灵月对我不温不热。
表面我们是恩爱的夫妻,实际上,我们分床而眠。
但我不在意,我始终相信,守得云开见月明,我总会敲开她的心房,将顾锦程驱逐出去。
这三年,我待她极好,将她宠成公主。
哪怕她与我门不当户不对,起初并不是我爸妈心目中最好的儿媳人选,但在我的努力下,我爸妈对她渐渐改观,将她当亲女儿看待。
女演员在跟顾锦程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他是真的爱自己,托我抹去了她的曾经,她想跟他安定下来。
而这,正如我意。
浪子为演员收了心,他们结婚那天,薛灵月大醉一场,跟我发生了第二次关系。
一个月后,我发现她偷偷做了流产手术。
一经查问,在这之前,她已经流掉一个。
我们大吵一架,她提出离婚,我将她禁锢,不再温柔相待,而是强制她的世界只我一人。
一年后,她再次怀孕。
可她的状态,却很不对劲了,我有些慌,将她放了出来,还给她找了心理医生。
她得了中度抑郁症,我又开始对她小心翼翼。
在我日复一日的照顾下,她好像正常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当我憧憬着即将为人父时,她从楼梯上滚下,孩子没保住。
那是个已经成型的女儿,她被护士抱到我面前时,我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5-
清醒后的她,对此却毫不在意。
「云知言,我死也不会给你生孩子。」
「怎么样,满怀希望又彻底绝望的感觉好受吗?」
那一刻,我从她眼中看出了恨意。
可我却不知道她的恨意从何而来,我自认为这些年我待她极好,没做过半分亏欠她的事。
「灵月,她不只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
「你怎么就如此绝情?」
在我的质问下,她大笑出声,笑的凄厉,眼泪都出来了。
「我绝情?云知言,如果不是你从中捣鬼,我ƭű̂¹不会跟你结婚。」
「你做的那些龌龊事,我早就知道了。」
我心头一惊,巨大的恐慌包围着我。
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们婚礼那天,还是顾锦程婚礼那天?
似乎是看出我心中所想,她冷笑开口,「阿城结婚那晚,我去找了他。」
「黎书琴把一切都告诉他了,但他是真的爱上了她。」
「他劝我放下,可云知言,我怎么放得下啊,那是我爱了十几年的男人。」
「如果不是你,跟他结婚的应该是我,为他生儿育女的也该是我。」
她满脸泪水,吼的歇斯底里,她眼中的恨意滔天,仿佛要在我身上刀出洞来。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作何解释。
真相被揭开,我无力反驳,这一切,本就是我私心而为。
她恨我,是应该的。
此后的一年多里,我们貌合神离,她没有提出离婚,对我却是越发冰冷。
原本清冷如仙的女孩儿,好像被我磨成了另外一个人。
她说话越来越刻薄,声声带着恨意与嘲弄。
各种阴阳怪气每日伴随着我,跟她待在一起,我越来越窒息。
但我还是爱她,也心疼她。
如今这个场面,都是我一手造成,但我不后悔,她待在我身边,总比嫁给顾锦程好。
她留不住顾锦程的人,这样骄傲的女孩儿,受不住他外面那些花花草草的。
哪怕是黎书琴,也拉不住他的花心。
薛灵月以为他能为别的女人收心,如果没有我的介入,他迟早会为她收心。
其实不然,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顾锦程不知道玩的有多花。
但我不会告诉她,就算我说了,她也会以为是我在玩什么把戏。
一年前我就查出了骨癌,我曾用胃癌和脑癌骗过她几次真心,每次她得知真相后都会更恨我一分,对我的信任也少一分。
我是想引起她的关注,但我更想她恨我讨厌我,至少这样,她不会忽视我。
我早就知道她心里有我,虽然不多,但有那么一点点位置,也就够了。
原本啊,我不打算告诉她我是真的患病,等我死的那天,她自然会知道。
被我骗了两次,就算我真的死了,她也不会太痛苦。
可顾锦程也病了,黎书琴弃他而去,他又想起了薛灵月。
生命的最后时光,我也想要薛灵月陪在身边啊,哪怕她冷言冷语,我也心安,也没有遗憾。
顾锦程,为什么你总是要在我即将得到幸福时,出手毁掉呢?

-6-
薛灵月走了,只带了极少的东西,那些我给她精心挑选的包包首饰,她一样也没带走。
我的病情好像越发严重了,她消失的那周我去医院复查,医生说我最多只剩一个月,还是在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我放她离开,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她转身决绝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撑不住了。
那满地的鲜血,皆从我口中喷出,她没看见。
如果她回头,哪怕只有一次,都会发现这次是真的。
我开始住院,生命的最后尽头,我身边只有我的父母。
两个身体原本硬朗的老人,得知我只剩一个月时,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这些天,妈妈的眼睛总是红肿的,爸爸也很憔悴。
半个月后,阳光不错,妈妈推我在楼下晒太阳,我也难得打起了几分精神,刷起了手机。
刷到薛灵月最新的动态时,我瞳孔紧缩,原本无力的手指猛的握紧,骨指都在泛白。
她在医院。
「妈,灵月怎么了?」
我将手机递到她面前,有些焦急的询问。
妈妈眼神闪了闪,有些不想回答,在我执着的视线下,她还是开了口。
「她流产了。」
我大脑瞬间空白,我们的孩子,又没了?
关于她怀孕的事,我并没有告诉爸妈,他们还以为她腹中的孩子是顾锦程的。
「知言,不要去想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了,你对她这么好,她都能在这种时候弃你而去,她不值得你爱她。」
「倒是心玥那丫头,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她对你是真心的,你次次将她拒之门外,她都风雨无阻的守在医院。」
提到余心玥,我低垂了眼眸。
她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们两家是世交,原本爸妈属意的儿媳妇是她。
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不一般,但我只有一颗心,全都给了薛灵月,再没她的位置了。
「妈,我想去看看灵月。」
我想知Ŧŭ̀⁵道为什么,她明明答应我会好好保护这个孩子的,为什么,她食言了呢?
妈妈深深看着我,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吃了加量的止痛药,在她面前,我不想表现的像个软脚虾。
推开病房的门,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房间内倒是没有其他人。
我走到床边,刚想伸手将她鼻夹上的碎发抚去耳后,她醒了。
「知言?你怎么来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很快又消失不见。
「你赶紧走,阿程等会就回来了,被他看见你在这里,他会不开心的。」
看着她焦急无措看向门外的样子,我心口泛起淅淅沥沥的疼。
所以现在,我已经成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了吗?
强压下胸口的沉闷,我定定的看着她,「灵月,孩子怎么没的?」
她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我,眼中有些悲伤,很快避开了视线。
「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他。」
「知言,我们还会有孩子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跟我们没缘分。」
我太熟悉她的小心思了,如果是不小心,她不会是这副心虚的模样。
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7-
在我灼热的视线下,薛灵月始终不敢抬头。
「云知言,你怎么在这里?」
「灵月,你叫他来的?」
身后响起久违的男声,顾锦程快步上前,将我从床边拉开。
本就强撑着一口气,被他一拽,我猛的摔倒在地。
疼,浑身都疼,加量的止痛药好像一瞬间都失效了。
「云知言,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搁这装虚弱引同情?你果然还是如当年一般的心机深沉。」
头顶的声音刺耳又刺心,我抬头看去,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中满是轻蔑。
薛灵月倒是发现了几分不对劲,她试探性的开口,「知言,你怎么了?」
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关怀,然而这话却激怒了顾锦程。
「灵月,你关心他?你心里已经有他的位置了对不对?」
「如果你爱上他了,那你还回头跟我在一起做什么?」
他的声声质问,让薛灵月收敛了神色,她慌乱的解释,「阿程,我没有,你要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顾锦程明显不相信,他冷嗤一声,有些嘲弄,「你可是跟他在一起三年,医生说你已经流过三次产,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如果不是我逼着你把这个孽种打掉,我可能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
他的话,犹如晴天霹雳,原来,竟是他逼迫的。
心口升起一股恨意,支撑着我从地上爬了起来。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的看着他,「顾锦程,你逼她流产?」
他推开了我,拍了拍胸前的衣襟,仿佛在拍什么脏东西一般。
「云知言,你要搞清楚,她现在是我老婆。」
「我可不是你,心甘情愿被戴绿帽子,我顾锦程可不会给别人养孩子。」
被他轻易推开的我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同是患癌人,他怎么好像没有半分患癌的样子?
这样精气十足,看起来比正常人都身强体壮。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而已。
「灵月,到底怎么回事?」
在我的ƭū́⁰逼问下,她终于说出了实情。
原来,她从别墅搬出去后,就住进了顾锦程家。
她对他嘘寒问暖,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照顾他身上。
可顾锦程想碰她时,顾虑到腹中孩子,她犹豫了。
原本就是瞒着怀孕的事,这样一来,只能将她怀孕的事说出来。
她以为他会体谅她,结果他一脸痛色的出了房门。
顾锦程让她离开,他说他不愿意戴绿帽子。
经她一番哄,他才终于平复下来。
他让她打掉这个孩子,他希望她为他生一个孩子。
如果她不愿意,就让她滚。
薛灵月再三考虑后,答应了。
「知言,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但阿程时日无多了,我想给他留个后。」
她弱弱的开口,语气中满是乞求。
在我面前一向清高自傲的女孩儿,何时用过这般态度跟我说话。
为了顾锦程,她倒是放得下身段。
「不用了,既然你这般爱他,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了,你不用回到我身边。」
「薛灵月,你以后,就只是顾太太。」
「云家少夫人的位置,不是你想接就接,想甩就甩的。」

-8-
薛灵月眼底闪过一丝慌张,她急切的起身,想要拉我。
「知言,你在说气话对不对?」
我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一脸冷漠的看着她。
「我很认真。」
「薛灵月,我累了。」
「你跟顾锦程,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我不再看她五彩斑斓的脸色,嘲讽的瞥了一眼顾锦程阴沉的脸,转身离去。
我撑不住了,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在他们面前倒下。
薛灵月舍不得云太太的身份,小镇出身的她,这三年被我养的金尊玉贵,她放不下这种富太太生活的。
我给她转的那半数财产,只是我自己名下的而已,我云家的资产,目前还在我爸手里。
分给她的,拢共也才两千万。
这点钱,不够她两年开销。
她总以为不管她怎么闹,做的再过分,只要她回头,我就会一直在。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再炙热的心,也会被寒冰一点一点侵蚀殆尽,最终散去热度,只余一片冰寒。
这个孩子,是我给她最后的机会。
我们没有以后了,我放她自由,也放过自己。
走到一楼大厅,一直等候我的余心玥快步上前,在我即将倒地时扶住了我。
「知言!」
意识消散前,我耳边只剩她的声音。
我被送回了医院,医生对我展开了急救,然后这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
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油尽灯枯,我活不过明天了。
回光返照之际,病床旁围了几个人。
妈妈双眼通红,却还是在掉眼泪。
「知言,我就不该让你去。」
「该死的薛灵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啊……」
爸爸搀扶着她,五十多岁的男人,我从未见过他哭,然而此刻,他眼角却泛着水光。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悲痛。
病床的另一边,是哭花了脸的余心玥。
她死死握着我的手,「知言……」
与薛灵月永远冰冷的手不同,她柔软的小手,是滚烫有温度的。
颗颗眼泪砸在我手心,是Ṱű̂⁷那样的炙热,我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她爱我,就如我爱薛灵月。
「心玥,放下吧。」
「你值得更好的男人,爱了我这么多年,你也很累吧?」
她哭的更凶,眼泪掉的更快了。
「知言,我放不下的,如果我再强硬再坚持一点就好了。」
「如果大学我不出国就好了,都怪我……」
我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如果大学她不出国,大概率我们是会在一起的。
我对她,不是没有过心动。
这一点,她一直都知道的,可她当年选择了更好的前程,我亲手将刚刚萌芽的爱意掐灭了。
其实,薛灵月很像她。
生命的弥留之际,好像很多曾经看不清的心意,都被拨开了云雾。
那未说出口的爱意,还是不说了,免得她挂怀。
这个傻女孩,我不想再耽误她了。
「心玥,我爱的只有薛灵月,你在我心里,只是妹妹。」
「多看看身边人吧,你一定会收获自己的幸福。」

-9-
眼皮子好重,我没有力气了。
刚合上眼,下一秒,我突然飘在了半空中。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搞不清楚状ṭûₔ况。
妈妈扑在我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我想上去抱抱她,直接从她身体里穿透而过。
余心玥搓着我的手,口中小声呢喃着什么,我凑近一听,「知言,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啊。」
「你怎么能让我跟别人在一起呢?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
我心头一震,然而她下一句话,更是在我心口击出重重的声响。
「叔叔阿姨,我要嫁给知言。」
「这辈子,我生是云家的人,死是云家的鬼。」
妈妈从我身上抬头,愣愣的看着她,半晌后,也只是深深叹Ţüₘ了一口气。
爸爸倒是还保留几分理智,「心玥,知言已经去了,你不用这样的。」
「就算当不成我云家的儿媳妇,我们也一直把你当女儿看待。」
她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不一样的。」
见她如此执着,爸爸也不再劝导。
我就站在她身旁,胸口又闷又痛,这傻女孩。
我云知言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真心托付啊。
云家独子的葬礼,办的很张扬,大半个江城的勋贵都来了。
余心玥为我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以云家少夫人的身份。
她的举动,引起众人一片唏嘘。
这几天,余家独女嫁给身亡云家独子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说什么的都有,大部分,都说她是觊觎云家产业,说云家二老人老钱多看不清。
没人在意真实的原因,大家只愿意相信自己所认为的。
她没有解释,默默承受着偌大的流言蜚语。
看着跪在地上消瘦的人儿,我心口泛起丝丝疼意。
门口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灵月踉跄着步子,跌跌撞撞的走到灵前。
「知言……」
她眼角滑下蜿蜒的清泪,换做以往,我肯定会心疼,但现在,我心如止水。
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余心玥身上,突然变了脸色。
「余心玥,你凭什么给他披麻戴孝?」
「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歇斯底里的样子,有些陌生。
余心玥从地上起身,定定的看着她,五指握成拳。
我知道她在忍耐。
我突然后悔死前说的那番话了,我不该说我爱薛灵月的,否则她也不用顾忌这么多。
「薛灵月,我是他的妻子,你又算什么东西?」
她忍着不出手,不代表她好欺负。
我飘在一旁,轻叹着气。
薛灵月脸色一白,颤抖的声音开口,「妻、妻子?」
随即她仰头大笑,状若癫狂,「他都死了,你怎么跟他领的证?你算哪门子的妻子?」
「云知言爱的是我,余心玥,你能不能要点脸?」
妈妈从后面上前,将余心玥拉到身后,犀利且冰寒的眼神落在薛灵月身上。
「心玥是我跟知言爸爸认定的儿媳妇,名正言顺。」
「薛灵月,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最好自己滚,别让我叫人轰你出去。」
她紧咬着唇,不甘心的看着妈妈,眼底满是痛苦。
「妈,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我的吗?」

-10-
「啪!」
妈妈抬手就是一巴掌,声音之响,在灵堂内久久回荡。
「别叫我妈,你不配。」
「要点脸吧薛灵月,你做的那些破事,真当我们不知道?」
「知言为你瞒着,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你个体面。」
「你既然找上门来犯贱,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妈妈气的发抖,余心玥扶着她才勉强让她站稳。
她恨恨的看着薛灵月,「来者是客,葬礼上我不想让你难堪。」
「有些真相,葬礼结束后我会告诉你。」
薛灵月仍旧不依不饶,最后被保安抬着丢了出去。
葬礼结束,余心玥在我墓碑前站了很久。
「知言,我知道你爱她,但我真的忍不了。」
「希望你能原谅我接下来做的一切。」
她眼角的泪痕就没干过,我抬手轻抚她的面颊,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薛灵月这几天,一直赖在我们曾经住过的那套别墅门口,赶也赶不走。
余心玥找到她时,她眼中亮光一闪。
她们进了别墅,余心玥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
「你先看看吧。」
薛灵月翻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
看完一整份,手中的资料也落了地。
「怎会如此。」
她失魂落魄的环视一圈,眼底悲伤更重。
「我跟他的婚纱照呢?去哪儿了?」
余心玥冷笑一声,「烧了。」
「跟你有关的东西,都烧了。」
薛灵月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她捡起地上的资料,紧紧抱着,神情恍惚的出了别墅。
余心玥直直看着客厅里我巨大的单人照,红了眼眶,眼角滑落清泪。
「知言,你会原谅我的吧?」
我抬手想为她拭去泪水,手指也只能穿透她的脸颊。
无力感席卷我全身,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早点看清自己的心意。
「心玥,你做的很好。」
我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她听不见。
薛灵月回了顾家, 她跟顾锦程提出了离婚。
顾锦程不愿意,逼迫她拿出名下半数钱财,否则不会如她所愿。
两人僵持不下,薛灵月从袖子里抽出匕首, 亲手捅进了他的心脏。
她笑的癫狂,「顾锦程, 你不是骗我你快死了吗?」
「这一切都是谎言,你骗的我好苦啊, 如果不是你,最后陪在知言身边的应该是我。」
「我如你所愿,送你去死。」
顾锦程还想说什么,薛灵月手中的匕首又刺深了一些。
他微张着唇,睁大着眼睛咽了气。
那份资料里,揭露了顾锦程装病骗钱的真相。
他创业失败, 欠了一大笔钱,急需大笔资金, 可没人愿意伸出援手。
思来想去, 他把主意打到了薛灵月身上。
他知道薛灵月爱他, 但是平白无故的找她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他装患癌,时日无多, 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诱导她离婚。
他知道我爱薛灵月, 离婚后肯定会给她分很多钱。
他也知道仅靠结婚,还不足以让她把钱拿出来,所以他想薛灵月怀上他的孩子。
女人啊,只有怀孕了才会全心全意的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
但他没想到我患了骨癌, 更没想到薛灵月对我也有情。
顾锦程死了,薛灵月带着余心玥去了存放我精子的医院。
「他在这里存放了几颗精子, 如果你愿意的话,给他生个孩子吧。」
「他一直想要个孩子,原本我打算自己生的, 可我的子宫,已经不能怀孕了。」
她自首了, 余生她都将在监狱中忏悔自己曾经做错的选择。
余心玥做了人工授精, 怀上了我的孩子。
十个月后, 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两个孩子长得跟我很像, 有他们的存在,爸妈也渐渐从失去我的痛苦中走了出来。
余心玥给男孩取名云思言, 女孩取名云念知,寓意对我的思念。
二十年后,爸妈已经逝去, 余心玥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她对我思念成疾,将公司交托给两个孩子后,她笑着闭上了眼睛。
她看见了我, 这一次,我坚定的牵起她的手。
只愿下辈子,我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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