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夜总会当少爷

同桌因为发育早,胸特别大。
班里有人造谣说她是坐台小姐,被客人摸大的。
我看不下去了替她辟谣。
「方晴不可能在夜色上班,你们别瞎传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夜色夜总会是我家开的。」
当天晚上,我在夜总会遇见了方晴,她坐在我爸腿上。

-1-
高中开学第一天,我非常自觉地坐到了最后一排。
拿出课本,垫到合适的高度,开始睡觉。
一些熟识的同学开始叽叽喳喳,很快整个班级像被打开的蜂箱,乱哄哄的。
「妈的,这个逼觉是没法睡了。」
我张开双臂,伸个懒腰。
「哎卧槽。」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我一收胳膊,直接把她搂进了怀里。
她满脸通红,有些愠怒,又有些害羞。
「对不起对不起,没看见这还多了个人。」
面前的女孩长发,圆脸但不胖,皮肤白净,大眼睛,薄嘴唇,就是感觉性子有点冷。
「没事。」
「咳,你这小土豆怎么坐最后一排了?」我有点尴尬,主动找着话题。
她努努嘴,「没位置了。」
「相中哪了?我帮你换一下。」
「没事ƭŭ₈,不用。」
屋里太闹,我想着趁班主任回来之前出去抽根烟。
走到前排的时候,几男几女的眼神时不时地往后瞟。
「坐最后一排那个,看见了吗?」
「她就是坐台小姐,你看她那个胸,啧啧啧,肯定是被人摸大的。」
「真的假的?」
「真的,她就在夜色夜总会上班,我朋友还点过她呢。」
「这么刺激,详细说说。」
我目光瞟过她的胸前,迅速回收,确实不小。
「就这样的还能上高中?」
「那你就不知道了,高中生才贵呢,正常坐台都 500,高中生至少 800。」
我笑了。
「那不对,高中生至少 2000。」
「啊?2000?不可能吧,你……你他妈谁啊?」
我双手托着脸,蹲在他们的课桌旁边,几人聊得太入神了,丝毫没有发现这多了一个吃瓜的。
我站起身子,一人一个脑瓜嘣,「以后少传闲话。」
「你妈的,你有病吧?」一个男生起身,让我一巴掌按了回去。
这力道让他当时就服了软。
开学第一天,我不想惹事,何况班主任快回来了,我得抓紧抽根烟。
「兄弟,借个火。」
旁边一个哥们帮我点上。
美美地吸了一口,「谢谢,哥们,你哪班的?」
「高一一班。」
我一乐,「这么巧,那以后有烟搭子了。」
「是啊,你教哪科?」
我:「???」

-2-
第一次班会。
气氛很热烈,我在走廊里听同学们一个一个地自我介绍。
「好,我们也算是互相认识了,那我们这个集体就算正式……不对,外面还有一个,走廊那个,你进来。」
班里一阵哄笑。
「做个自我介绍吧,就剩你了。」
「我叫陆云间,爱抽利群牌香烟,遇事敢为人先,怂货别来沾边,家里有矿,地里有田,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属于我的一片天。」
底下蒙了,随后爆笑。
「行啊,咱们班人才辈出,这还有个 rapper,你回去吧。」
我径直走向座位。
「不是,你接着出去站着,放学后把教室收拾干净,利群同学。」
班主任重新安排了座位,让同学们自由组队,商量好就可以,商量不好的他来安排,尽量按个头坐。
等我回到教室,其他人都已经选好了座位。
我的位置没人动,挺好,省得麻烦。
被我搂怀里那女孩也没动,还是坐我的旁边。
「小土豆,你怎么不往前坐?」
「在哪都一样。」
「哦,我呼噜声大,你别嫌弃。」
她皱眉,「我不叫小土豆,我叫方晴。」
「好好好。」
几天后,同学们都熟悉了,班里关于方晴的传言越来越严重,还有好几个男生说要去看看,就点她,给她加加业绩。
很多人说话声音很大,根本就没背着她。
她也不反驳,只是会皱着眉头,红着眼睛。
「你怎么不解释?」
「没用的。」
「你试过?」
「以前试过。」
「那说明你的解释方法不对。」
在她诧异的目光里,我站起身,走到讲台上,狠狠地敲了敲黑板。
「那个,我说两句,方晴不可能在夜色上班,你们别瞎传了。」
「你怎么知道。」有人搭茬。
「因为夜色夜总会是我家开的。」
轰,班里直接炸开了锅。
「而且她的胸也不是接客摸大的,我摸大的,她是我女朋友,谁再瞎传我对他不客气。」
轰轰轰!
教室的房顶都要被掀开了。
我心满意足地回了座位。
「这回看谁还敢……」
「啪!」一个响亮的大耳光。
「你这小娘们,我替你……」
「啪!」又是一个大耳光。
「我给你脸了是不……」
「啪!」
「你再打一个试……」
「啪!」
「你以为老子不打女……」
「啪!」
「你他妈的……」说完我身子一矮,「哎嘿,没打着。」
她飞起一脚,直接踢向我的命门,我赶紧夹住双腿,才保全了男儿身。
这个动作惹火了我,我一只手扣住她两只胳膊,直接把她推到了教室后墙上。
「过分了你。」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ṭüₔ整个教室的同学都在起哄,走廊里那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也都冲进教室。
方晴被我按着没法动弹,咬着嘴唇,没说话,眼泪大滴大滴地掉。
班主任被班里的炸裂音浪吸引了回来。
看这情景,当即又慌又怒,「利群,放开那只禽兽!」
「啊不,放开那个女孩。」

-3-
办公室。
方晴低着头,不说话,眼泪落在地上,凝成一滩水渍。
我捂着发红发肿的左脸,五个大嘴巴子呀,我爸都没这么打过我。
班主任了解了前因后果,气得直拍桌子,想抽根烟,发现烟盒空了。
把手掏进我的裤兜里,抽出来一根利群点上。
「像什么样子!有什么问题不能来找老师解决?」
「这事你解决不了?」
「放屁!你能解决?就这么解决?」王老师食指中指掐着烟,烟头都要杵我脸上了。
「你能怎么解决,开班会?通报批评?找学生谈话?他们不在班里说,背后还是会说。」
方晴有些意外,抬头看了我一眼。
「啊,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用一个谣言掩盖另一个谣言?现在好了,班里都在传你俩的闲话。」
「谁传揍谁。」
「你看看给你牛逼的,你还是个学生了?抽烟、造谣,还准备打架,前途不要了?」
「我没什么前途。」
「你他妈还挺有自知之明。」
「但我有钱。」
王老师嘴巴张开又闭上,几个来回,愣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把你俩家长给我叫来!」他掐灭了烟头,「方晴,把你爸叫来。」
「他死了。」
王老师一愣,「那把你妈叫来。」
「我妈也死了。」
我和王老师的目光一起落在方晴的脸上,目光温柔,却不能擦干她的眼泪。
「那什么,你那烟再给我一根。」
我掏出两根,递给王老师一根,另一个塞到自己嘴里。
王老师一把薅了过去,「谁他妈让你抽了。」
王老师还是没有叫家长,只是让我以后消停点,这事他来处理。
他还帮我说了几句好话,说我也是好心,就是方法不对,办了坏事。
回家路上。
我的脑袋里都是方晴落寞的表情,还有那大滴大滴的眼泪。
擦,这小土豆也太可怜了,没了爸妈,上学还被欺负。
「少爷好。」
吓了我一跳。
两个门童让我一人踹了一脚。
「瞎他妈喊什么玩意,以后这两个字少说,谁知道是身份还是职业,现在黄谣多他妈可怕。」
来到老爸办公室,也没敲门,推开就进。
映入眼帘的是方晴。
她坐在我爸的腿上,回头看见是我,一脸尴尬。

-4-
「儿子,我要是说,刚刚是个意外你信吗?」
我点了根烟,「你等我一会,我给我妈打个电话,她信我就信。」
「唉、唉,你听我说,你不是相中了一辆大 G 么,爸给你买。」
我拿着电话,我爸追,我逃,场面一度很滑稽。
方晴把我拦下,「真是意外,刚才我绊了一下,摔到叔叔怀里了。」
「好好好,下一部都市言情剧你当女主角。」
电话通了。
「妈,你来单位。」
「再忙也得来,看电视剧。」
「青春偶像剧,来吧,女主是未成年少女,男主是你老公。」
「厨房里有,记得拿最快的那把,我帮你看着你老公,他跑不了。」
方晴夺过我手里的电话,「阿姨,我是方晴。」
嗯?
这都不背人了是吧?
也不知道俩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方晴嗯嗯啊啊答应着,还露出了暖暖的微笑是怎么回事?
我爸狠狠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小兔崽子,你给我等着。」
我不服,「老兔子,你等我妈来的,我肯定不救你。」
饭桌上。
我啃着我最爱吃的澳洲龙虾。
一共上了 10 只,一只在我的盘子里,另外 9 只在方晴面前,堆成了小山。
妈妈搂着方晴,一把一把地擦眼泪。
「傻孩子,这么多年可苦了你了,你应该早点来找我们的。」
方晴安慰着妈妈,「我妈上个月走了,她非让我来……」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以后就住我们家,就当是你家。」
「不用了阿姨,我这次就是来看看您二老,我还是住我家里。」
「也行,不过有什么困难,可得和我们说。」我爸满眼宠爱地看着方晴,随后给我一个大逼兜,「或者找这小子也行,让他帮你,你们都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
我正啃着龙虾呢,一个巴掌扇过来,龙虾飞了。
「爸,她是……」
「我一个老大哥的女儿,救过我命的老大哥,以后她就是你的妹妹,谁欺负她你就往死里干。」
「哦,好。」
爸爸以前是混的,现在从良了,爸爸的老大哥,当年也应该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知道是谁。
吃了饭,我送方晴回家。
「你早就应该知道我对不对?」
「你说夜色是你家开的,我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有什么用。」
我叹了口气,「行吧,以后我罩着你。」
「叔叔说了让我罩着你。」
「哈?」我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个小土豆能罩我什么?」
她反感,但也没把我的胳膊拍下去,「叔叔让我给你补课,看着你学习。」
「擦!」

-5-
第一次摸底考试,方晴全校第一,我倒第一。
第一次月考,方晴全校第一,我倒第一。
第二次月考,方晴全校第一,我倒第二。
因为考试的时候,我把前桌的答题卡撕了,他大鼻涕泡都哭出来了。
这娘们学习这么好?看不出来啊。
我开始留意她。
终于让我发现了她的秘密。
平时不管大测试小测试,她的选择题都是满分,而她做选择题的方法,居然是掷骰子。
???
我直接惊为天人。
这骰子是到哪里开的光?我也想要。
「我的好妹妹,你那个骰子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
「那你卖不?我买,你开个价。」
「不卖。」
「借我瞅瞅呗。」
「不行。」
「切,小气,我还不稀罕看呢。」说完这句话,我一把把她抱住,伸手在她兜里摸。
她一声尖叫,教室里一片卧槽。
这次她真生气了,把我推开,向教室门口跑去。
上讲台的时候,第一排一个女生猛然起身,一瓶钢笔水全洒在了她的胸上。
「你行不行,这么不小心,赶着投胎呀?」
我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那女生就是故意的,让方晴尴尬,红色的墨水浸透了胸衣,让那里额外引人注意。
现在还没法换,只能等放学再说。
这一天,不管方晴走到哪里,都避免不了或轻蔑或淫邪的目光。
那女生我熟悉,叫李米,是我的初中同学。
我大步上前,薅着李米的后脖领子就把她拎了起来。
一路拎到天台上。
「你干嘛,你放开,你把我放开。」
我像丢小鸡崽子一样,把她丢在墙角。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废话,肯定是故意的呀,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我笑了,把她的双臂反折到背后,整个身体压在她的身体上,我俩的眼睛距离不到两厘米,都能感受到彼此呼出来的热气。
「为什么这么干?」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喜欢你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放屁。」这三个字是用气声说的,吐气如兰,还有点诱惑。
李米确实喜欢我,初中就和我说过,但她确实不是我的菜。
她个子不高,清爽的短发、纹身、舌钉,一副小太妹的形象。
漂亮确实漂亮,但我家有一个能作死的就行了,肯定不能再来第二个。
「以后不许这么干了。」
「我不。」说着话,她扬起脖子,就想吻上我的唇。
我歪头避开,她还想亲,我把她的头也按在墙上,贴近她的耳边。
「方晴是我的女朋友,你再这么干,我就把你扒光了绑旗杆上,我说到做到。」

-6-
回到教室。
几个男生围着方晴,嘴里都是污言秽语。
我拍拍一人的肩膀,他回头,一拳头,不知道打掉了几颗门牙。
其他男生反应了过来,有害怕的,有动手的。
几个回合,能站着的就我一个。
我的脑袋被木棍打了一下,鲜血顺着侧脸滴到胸前,模样有点吓人。
对面那几个最严重的,手指像鸡爪一样,以一种诡异的角度贴在手背上,满嘴哀号。
我转身,「我再说一边,方晴是我的女朋友,谁再欺负她,就死。」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
「陆云间!」王老师看着一地惨状,仰天怒吼。
我没搭理他,把校服脱下来,披在方晴的身上,把那大片的红墨水遮住。
「你的头,流血了。」
「没事。你安心坐着,我解决。」
受伤的都去了医院,除了我。
我指着我的头,「为什么我不用去医院?」
「你先坐着,不是,你他妈真说到做到啊,上次和我说揍人就真揍,还揍那么狠,你让我怎么办?」
「他们欠揍。」
「行行行,欠揍,一会他们家长就都到了,你自己看着办,你这么能耐把他们家长都揍一顿。」
半个小时后。
受伤学生的家长都到了。
「嗨,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谁家孩子不打架呀。」
「就是就是,我家那个小畜生,确实爱撩闲,挨顿揍也应该。」
「我儿子都已经去医院了,我也问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确实有不对的地方,都是同学,没事。」
「我儿子伤的是左手,不影响他写字,问了医生,不会留后遗症,放心吧。」
王老师抚着额头。
「云间他爸,其他家长都表态了,你的意思是?」
「我儿子打人确实不对,所有的医药费都我出,每人再给 2 万精神损失费,都怪我管教不严,对不起对不起。」
「行,那这事就算说开了?」
「说开了说开了。」所有家长都在附和,一片其乐融融。
王老师拍拍手,「那好,云间爸爸,那你让这二十多个黑西服先出去呀?我这办公室挺小的,坐的地方都没有。」
「好好好,都他妈出去,都说了没多大事,非得跟来。」我爸转身给老师道歉。「对不起啊,朋友多,都是路上碰上的,非要跟来,没有别的意思。」
「理解理解,那正门的五辆面包车?」
「马上开走!」
「后门的那五辆。」
「一起开走!」
「我脖子上的刀?」
「哈哈哈。」我爸笑得很大声,「这不是看您投缘么,一直搂着您,这萝卜刀就是我买来玩的,没有别的意思,送您了。」
王老师把萝卜刀收下,放在办公桌上。
「那我就先走了,这小玩意还挺好玩,您没事的时候耍耍。」
人群皆散。
办公室里一下子冷清了,气温都下降了好几度。
我爸扯过我,「带我去你们班里,我看看方晴。」

-7-
班里正在上自习。
我爸从后门进去,轻轻拍了拍方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随后面容变冷,抄起我的凳子直接砸在了黑板上。
「哐当」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的脸色从阴狠到狰狞,配上额头的刀疤,确实吓人。
班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声,谁也不敢吱声。
我是第二次看见我爸这个样子,第一次的时候,我应该是四五岁吧,家里还没开夜总会,我爸一个人和十多个人在街头械斗。
也就 10 多秒,我爸又恢复了那笑嘻嘻老好人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没拿稳,你们教室这什么破黑板,明儿我给换了,换成不反光的,连个空调也没有,明天我拉一台过来,就算是方晴同学赠送的,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对得起父母。」
从那以后,彻底没人敢欺负方晴了。
当然,也没人敢和方晴说话,除了我。
我也不用再对外宣称是方晴的男朋友,还得是老爸,一次性永久性解决问题。
老爸啊老爸,你把方晴的问题解决了,怎么就没想着顺便解决一下我的?
「就他妈是你要把我妹妹扒光了绑旗杆上啊?」
李米染了一脑袋红头发,站在几个男人的中间。
我看向她,「这你亲哥还是认的哥?」
「你他妈挺驴呀?我问你话呢。」他走过来扒拉一下我的脑袋,「我妹妹哪里配不上你?你那个几把女朋友我也看了,除了胸大点能咋地?活儿好啊?」
我握紧了拳头,「大哥你贵姓?」
一个小弟上前一步,「这是太和区刚哥,冯刚听过吗?」
哦,不姓李,那应该不是亲哥,打死了也没事。
我爸和李米他爸还有点小交情,真给人家亲儿子打死了还不好解释。
一拳轰在他的下巴上,他直接就翻白眼了。
掏出兜里的打火机,狠狠砸中了他的太阳穴,一股鲜血飙出,直挺挺躺在地上。
身体不停地抽动着。
我还想上去补最后一拳,被小弟拦住了。
十多个人把我围了起来,这我肯定打不过啊,混混不是学生,那下手黑着呢,我只能边打边跑。
好死不死,迎面撞上了方晴。
「跑,跑啊!」
我大喊,她慌忙掏出手机,看样子是想报警。
「跑!」
李米看见了方晴,赶忙呼喊,「就她,她就是方晴,把她给我扒了。」
本来我都能跑了,看方晴被围住,只能折返。
「草你们妈的,今天非得死一个两个的呗。」
狠话虽然说出去了,该打不过还是打不过。
最后我只能把方晴死死的抱在怀里,怕她被波及到。
李米也看我说死不撒手,一副不打死我别想动方晴的架势,骂了几句方晴是婊子,带人离开了。
「没事吧。」我摸摸方晴的脸,还行,她除了发型有点乱,别的没啥。
「哎我草,我他妈都要跑了,你怎么还愣那了?」
「我……我想帮你。」
「你帮个屁,二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记得先跑。」
我摸了摸兜,烟盒都成麻花了,我扒拉出一根还算完整的,吧嗒吧嗒抽着。
「坏了,我骰子呢?」
方晴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小鹿,不停地在身边摸索。
把所有的兜都掏出来,把书包里的书倒了一地,「我骰子呢,刚才还在兜里呢。」
「打丢了呗,一个破骰子,我再给你买一个。」
「不行,你帮我找,你快帮我找。」
她声音发颤,全身发抖,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比上次被造黄谣哭得还惨。
我只能忍着疼痛,站起来陪她找骰子。

-8-
找到了晚上 11 点,足足找了 5 个小时,没找到。
「要不,算了?那骰子太小了,指不定掉哪去了,这周围还都是井盖,掉下水道了也不一定。」
她没有回答我,失魂落魄地往家走,一地的书也不要了。
第二天,方晴没有来上学。
第三天,还是没来。
我仔细扒拉着手里的骰子,心里默想,这玩意应该没啥区别吧,和她以前那个应该差不多。
随后敲响了她家的房门。
「给,找着了。」
我摊开手,骰子静静躺在我的手心里。
她一把夺过,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仔细地看,随后表情从惊喜到失望。
把骰子放回我的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哎卧槽,你咋看出来不一样的呀?有什么窍门吗?」
「不是,你原来那个有什么记号吗?和我说说呗。」
「你把门开开,咱俩唠十块钱的呀?」
任我在门外怎么大喊,她都没有开门。
妈的,我还不信了呢。
我去了夜总会,把服务员,服务生,坐台的,出台的,都喊来了。
一群帅哥美女都给我蹲在地上找骰子。
我坐在边上抽烟,回想着那天的经过。
从我挨揍,到跑,再到碰上方晴,也就 100 多米的距离。
就这一条马路,两个井盖。
井盖开开了,也下去人了,没有。
路边草坪都要薅秃了,也没有。
还能掉哪呢?
我爸开车找到我,看着密密麻麻蹲了一地的员工,「你们他妈干啥呢?中邪啦?」
「唉,找东西呢。」我没抬头,回答我爸。
「咋地?班儿不上了?夜总会不开了?你们就算他妈找爹呢是不是也得有时有晌的呀?」
「方晴丢了一个骰子,好几天没上学了,去她家也不理人。」
「一个逼骰子,咱们那不有的是嘛,让她去挑一个不就完了呗。」
「不一样,我用假的糊弄过,不好使。」
「那行吧。」我爸打了个电话,乌泱乌泱又来了一群人,都蹲在那找骰子。
还有陌生的路人不明所以,也跟着在那找,以为谁家钻戒丢了呢。
我把烟头掐灭。
「爸,夜总会不开了?」
「这还开个几把呀,在大马路上开呀?露天演唱会啊?」
我把胳膊搭在我爸肩膀上,「爸,你和我说实话,方晴到底和咱家啥关系?」
「啥关系?不都和你说了么,我大哥的孩子。」
「就没点别的关系?」
「没有。」
「我怎么感觉你对她比对我还好呢。」
「滚你妈的。」他一脚把我踹出去两米远,鞋都给我踹掉了。
那颗骰子,就静静躺在我鞋底的夹缝里。
鞋的夹缝比较深,骰子完全嵌里面了,走路也听不到声音。
也好,就是脏了点,ţṻ⁵没有磨损。
我把骰子抠下来,仔细打量,「什么骰子这么宝贝,也没啥特殊的呀,就是分量有点重而已。」
「爸,找着了。」
「找着啦?那都撤吧,回去上班去。」
呼啦啦所有人都走了,路边的群众一看一个不吱声。
「他们这干啥呢?」
「可能是玩快闪呢?」
「什么闪?」

-9-
「当当当。」我敲门,没人理。
「方晴,开门,那骰子我找到了。」还是没人理,但屋里有脚步移动的声音。
我把骰子放在门镜面前,不时转动一下。
门开了。
方晴接过骰子,一脸的狐疑,随后喜极而泣。
握住骰子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
「在哪找到的?」
「就那条路呗。」
吧嗒,她亲了我一口,我愣了。
她也反应过来,一瞬间脸色通红。
我捧起她的脸,也亲了一口她的嘴。
「什么选手就占我便宜,我必须亲回来。」Ṫųₛ
方晴回到了课堂上,和我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笑容多了,话多了,放学路上会拉着我的手。
就是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冷冰冰的,她的开朗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打了个哈欠,「下节课是什么呀?」
方晴一愣,「下节课?没有下节课了。」
「放学了呀,今儿放学挺他妈早啊。」我看了看表,还不到 6 点。
「明天高考,你别忘了。」
「高考?」
是啊,不知不觉,过了三年。

-10-
高考成绩出来了。
方晴考了 666 分,我考了 6 分,我爸说我俩都挺顺的。
妈妈狠狠地夸了方晴,说这孩子真有出息。而我,妈妈说我能考 6 分都算超长发挥了。
我家里有钱,二老也没打算让我好好学习,到时候找个靠谱项目,他们运转得差不多了交到我手里就是了。
全家人送她去了京都大学,玩了三天,从此她开启她的学业之路,我回家继续做我的富二代。
挺好。
无聊的时候,我俩就视视频聊聊天,一聊一个通宵。
「哥,我们班……有个同学追我。」
「嘶。」我把烟头掐灭,「啥家庭啊?能配得上我聪明绝顶美丽动人温柔贤惠的好妹妹。」
「哥,你什么时候会这么多成语了。」
「滚蛋,你什么意思?」
她的脸有点红,「我不喜欢他,但是他总缠着我。」
「懂了。」
隔天,我开着车,在方晴的带领下进了京都大学。
没空欣赏校园的风景,直奔二号教学楼,方晴班里正在开班会,所有同学都在。
我把讲台上喋喋不休的班长推下去,清了清嗓子。
「方晴是我女朋友,谁再追她别怪我不客气。」
「哗——」台下一阵议论。
我指了指一直骚扰她的那个男同学,「尤其是你。」
他涨红了脸,想反驳些什么,迫于我的气势,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这个场景很熟悉,很多年前,在高中的讲台上,我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一样的是,当年的方晴很尴尬。
今天的她坐在最后一排,歪着脑袋,满脸笑容。
「哥,你好帅。」
「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还扇了我五个大嘴巴子。」
「哎呀,当年的事儿说它干啥,再说了,我不应该扇你么。」
「应该应该,我脸皮厚,随便扇。」
大学四年,没有男生烦她,方晴顺利毕了业。
毕业那天,我来到京都。
拉着她的手,从下午一直逛到了晚上。
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方晴,要不,你嫁给我?我保护你一辈子。」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让我先扔个骰子。」

-11-
「这骰子什么来头?你怎么什么事都问它。」
「秘密。」
「和我你还有秘密。」
方晴双手合十,小声嘟囔,「如果可以嫁给他的话,就是双数。」
摇了三下,松手。
一个【5】。
「一次不准,来三次。」
【3】,【1】,【3】。
我有点尴尬,「来,我试试。」
「不让方晴嫁给我的话,就出个 6。」
【6】。
「我擦,这骰子靠不靠谱?」
这个数字一出,方晴的脸色立马暗了下来,表情从希望肉眼可见地变成失落和不解。
「不是,我的祖宗,你不会真的把自己的幸福交给骰子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怎么能把选择交给一个骰子呢。」
随后双臂挽住我的脖子,吻上了我的唇。

-12-
「爸,我想娶方晴。」
「不行。」「不行。」爸妈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右手用力,紧紧握住方晴的手,关节已经握得发白。
「为什么?」
「哪他妈有那么多为什么,老子说不行就是不行。」
方晴哭了,我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大声,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方晴,你俩确实不合适,做兄妹多好呀。」妈妈搂着颤抖的方晴,把她带进卧室里。
「爸,你和我说实话,方晴不会是你的私生女吧?」
「放屁!」
「那是什么原因?」
「没原因,就是不行。」
「没有血缘关系,我娶定她了。」
「你再说一遍。」
「老子,陆云间,这辈子,就娶方晴了!」
「啪。」一个耳光。
我躲都没躲,怒视我爸。
「要么今天你打死我,让我出了这个门,我肯定娶她。」说完这句话,转身走向门口。
胳膊被我爸拉住,我用力甩了一下,没挣脱。
我爸腰眼发力,直接给我来个过肩摔,把我摔回屋里。
他狞笑着,解开衬衫的头两个纽扣,「小崽子,忘了你爹以前是干什么的了?今天陪你练练,来,让你还手,不算你大逆不道。」
又是那个恐怖的表情,一如当年械斗,一如当年单手甩凳砸黑板。
我当然不可能动手打我爸,我只是想挣脱,发现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
他的胳膊就像两条铁箍,抱住哪里哪里动弹不得。
拳头就往我的软肋打,打到哪里哪里又疼又麻,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但我年轻,但我……抗揍。
「别打啦!」一声刺耳的尖叫,是方晴。
「叔叔,别打了,我答应你,不嫁给我哥。」这几个字好像消耗掉了她全部的勇气。
她深深看了我一眼,要把我的样子刻进脑袋。
方晴咧嘴一笑,比哭还难看,然后捂着嘴跑开了,我妈赶紧去追。
我爸也打累了,点了根烟递给我,我接过,狠狠吸了一口。
他又点一根,「这句话我也送给你,要么你打死我,不然你肯定娶不了她。」
「我想试试。」
「试吧,明天我就把你的卡都停了,然后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都打招呼,看谁敢借你钱。」

-13-
我给方晴打电话,没人接。
发微信,没人回。
她是个孝顺的人,也不想看到我和家里闹这么僵吧。
我找了她三年,没找到。
我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
我爸不让朋友借我钱,但没不让朋友和我一起吃饭。
ẗṻ²我有多长时间没回过家了?记不住了。
每天就是去酒吧喝酒,喝个烂醉,随便找地方睡一觉,第二天再去喝。
爸妈也不管我,他们说宁愿我就这样烂一辈子,也不是养不起我。
「来,喝!」
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几个朋友都是浅浅抿了一口。
他们让我喝怕了,谁家好人也不能天天这么喝呀。
「陆哥,你慢慢喝,我妈让我回家包饺子,账我结了,我就先撤了。」
我摆摆手,这他妈请假的理由越来越奇葩了,他包粑粑都费劲,还包饺子。
几人走后不久,我感觉面前多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有点懵,我揉了揉眼睛。
「好久不见。」

-14-
「好久不见,陪我喝点。」
「好。」
她大方地开酒,倒满,干了。
那一夜,我不知道喝了多少。
迷离过后,是欲望的炸裂,我拉着她,随便找了家宾馆。
单手把她按在墙上忘情亲吻。
她声音呢喃,好像从海边传来的靡靡之音,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几番云雨之后,我俩躺在床上喘着粗气。
她把头埋进我的臂弯里,手指在我的胸前画着圈。
酒精的麻醉和运动的疲惫让我睁不开眼睛,迷离之间我轻声呢喃着,「方晴,我好想你。」
她一声轻笑,「还忘不了她?」
一个激灵,我睁开眼睛。
怀里是李米。
对,今天陪我喝酒的是李米,不是方晴,我也没有把李米当成方晴,只是疲累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的事儿我都听说了,真惨,今天也不算交男女朋友,你就当咱俩是约炮就行,发泄发泄欲望。」
我没说话,把她搂得很紧,心里,还是把她当成了她。

-15-
那夜之后,我和李米走得很近。
这么多年她变了好多,没了高中的盛气凌人,反倒是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性感和奔放。
我俩在这期间也发生了很多次关系,别人都以为我们是情侣。
我没点破,她也没多说,只是单纯的欲望罢了。
「你最近和李米挺好的?」
我点点头,把啃到一半的龙虾扔在盘子里。和李米见面之后我就回家住了,也把李米带回过家里几次。
整栋别墅都是李米的叫喊声,丝毫没有背着我爸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炫耀?或者就是单纯地想发泄。
「要不,你俩结婚吧,我和你李叔叔沟通过,他没什么意见。」
「行啊,我也没意见。」
我爸愣了一下,也许他也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你啊,也老大不小了,有些事该过去就过去,我和你妈给你物色了一家公司,等你结婚了就转给你。」
「行啊,我没意见。」
我爸不说话了,扒拉了几口饭。

-16-
婚礼当天,我和李米脸上都带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最开心的是我爸和李米她爸,两个人的关系更牢靠了,以后可以有更多的生意往来。
那天晚上,我是在一家宾馆过的夜,醒来的时候看见身边睡着两个陌生的女人,不着寸缕。
整张床上一片狼藉。
回到家里发现李米也没在家,一大早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回来,脖子和大腿内侧一片深紫,都是吻痕。
「早。」
「早。」她打着哈欠,「不行了,困死我了,我回屋睡会。」
「给你热了早餐。」
「醒了再说吧。」高跟鞋和瓷砖接触的声音,有点吵闹。
可能是做的次数多了,我和李米互相之间没有半点兴趣,连搭伙过日子都不算。
我不管她,她也不管我,像极了政治婚姻的牺牲品。
那一瞬间,我好像想通了什么,或者说是脑袋里有层薄膜被捅破了。
感觉这样淫靡的日子也没什么意思。
应该找点事情去做。
我拉开抽屉,看了看我爸给我的那家公司。

-17-
「你是?」
「我是你爹。」
「唉,你怎么骂人呢?」
我笑了,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开个玩笑,我是你们老板。」
「老板?我们公司还有老板?」
「废话,哪个公司没有老板,带我去办公室。」
我爸把公司给我之后我就没来过,也不怪保安不认识我,听说这公司员工都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一个副总撑着,是个女人。
进了办公室,副总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在我办公桌上。
「这是公司半年来所有的资料和走账信息,你看一下。」
我狠劲地挠了挠头,感觉回来摆弄公司这个决定是个天大的错误。
「另外,咱们公司终于有老总了,我也有了个能辞职的地方。」
「唉,别呀。」
「你别,我真辞职,这个月工资我也不要,只需要大公子你在这个文件上签个字,我就可以滚蛋了。」
我哪里能让她辞职,好不容易对公司有了点兴致,她走了我还玩个屁。
「大姐,我错了大姐,这样,你说,你要多少工资,你开个价。」
她摆摆手,「不是工资的事,现在公司什么什么都没有,我没法干活。」
「你说,缺什么。」
「缺钱,缺人,缺项目。」
「好办,钱我下午就打到公司账上。缺人咱们招聘,我亲自招。缺项目我帮你问,我朋友多,什么类型的项目都有。」
「真的?」
「真的!」
一直到她看见下午公司账上的余额,她才把心放到肚子里。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的是个人才,一下午的对接交流,她就把工作分配得相当妥当了。
「嗯……明白了,也就是说,老总你就是个铁废物,除了给钱啥忙也帮不上呗。」
我笑了,「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就负责招聘吧,咱们公司人跑得都差不多了,什么岗位都招。我负责联系项目,你提前和你那些朋友打个电话。」
「没问题。」
「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开干。」
我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这么充实了,这感觉真不错,竟然让我有了一种努力学习的错觉。
第二天,我在网上发布了招聘信息,薪资待遇算是同行ṭú⁴业最高的,不怕不来人。
接下来就是无止尽的面试。
「你好,请你做个自我介绍。」
对方:「巴拉巴拉。」
「挺合适的,入职吧。」
对方:「???」
副总邱静女士给我发来微信,「大哥,你能不能靠点谱。」
「怎么了?」
「我倒没有歧视残疾人的意思,但你让手部有缺陷的同志去做会议记录员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额……」
「他那个打字速度能跟得上吗?」
「那让他去做接线员吧,我记得他嘴皮子挺好使的。」
「你能不能用心点。」
「好好好。」
我搓了搓脸,确实得认真点,毕竟在上班,不能给手底下的员工添麻烦。
翻开下一个人的简历,方晴……

-18-
再次见到方晴的时候,我的额头上都是汗。
毕竟朝思暮想了这么长时间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你的面前。
有一种花了 1 角钱买了块小淘气,结果中了一辆摩托车的荒谬感。
她看见我也呆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眨了眨,能看出来她很努力地在憋眼泪,但还是失败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只能化成这四个字。
我看了看她的简历,这几年读了个研,这是刚刚毕业找工作呢。
「你这些年……挺好的。」
「挺好,结婚了。」
她低头,又点点头,「那挺好的。」
「那人你也认识,高中同学,李米。」
「挺好的。」
「你呢?有男朋友了吧?」
她笑了,很好看很好看,「哪有啊,当年你在我班班会上闹了那么一出,我在全校都出了名,到现在都没人敢追我。」
我也笑了,提到了当年,满脑子都是美好。
「那个,要不开始面试吧。」她把话题引到正途上。
「这还面个啥呀,直接过来吧,我公司现在缺人,来帮帮我。」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先扔个骰子。」
「你呀,这么多年,这习惯还是没变。」
还是老动作,双手合十,嘟囔着,「如果可以来这家公司入职,就是双数。」
【6】。
没等我说话,她跟了一句,「一次不准,来三次。」
【4】,【4】,【6】。
她笑了,笑得有些苦涩,笑当年这骰子为什么说死不让我们两个在一起。
今天又让两个物是人非的灵魂重逢。
「我好奇问一句,这骰子到底有什么秘密,你怎么有事都会扔它呢。」
沉默了好久,她回答我。
「我妈死之后,我留了一小撮骨灰,做成了骰子,这样我就感觉我妈还在,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问问她,她也能给我个答案。」
哎,居然是这个原因,怪不得当年骰子丢了,方晴发疯地找。
「那不对呀,我看高中的时候,你做选择题也用它,真能每次都选对?」
「哈哈哈。」她笑得很大声,「你没发现我写的选项和骰子点数对不上吗?我就是扔着玩的,高中的选择题太简单了,我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好吧,这他妈的,你都不知道,当时我都感觉老神奇了,一个骰子居然能让你选择题次次满分,我都想偷过来自己用了。」
笑过之后,就是尴尬,以及这么长时间不见的陌生感。
「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啊,吃个饭。」
看她答应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19-
「你现在都会喝酒了?」
「不是和喝水一样吗?」二两白酒,她一饮而尽。
「真牛逼,一会别让我背你。」
「唉哥,你又不是没背过我。」
这一声哥,叫得我眼泪汪汪的。
「这几年你和我爸妈联系了吗?」
「联系了几次。」
「那就好。」
随着白酒Ťŭ₂下肚,两个人的话越来越多,我把我这几年身上的每件事都和她说。
包括和李米的酒后乱性,还有婚后的放荡生活,也就是最近才想着弄个公司玩玩,不然我得憋死。
她生活得也不如意,读研期间导师对她压榨得厉害,抢她的论文,毕业之后也不给写介绍信,要求她读博,不然就得自己找工作。
说着说着两个人都哭了。
她拉着我的手,两唇越来越近,贴在一起的时候,两颗冰凉的心瞬间火热。
这么多年的思念、痛苦、不舍、愤恨在这一吻中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哥……」
她媚眼流转,酒劲上头让她的脸颊绯红,迷离的眼神在我的颈间游离,我懂她的意思。
「去他妈的,我回去就离婚,公司不要了,我要娶你。」
我抱着她上了出租车,两人的唇就没怎么分开过。
司机挠了挠头,「二位去哪呀?」
没人理他。
「哎,现在这小年轻,就是刺激,给你俩拉最近的宾馆去了哈。」
宾馆。
最后一步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有了怒气,也没看谁打来的,直接挂断静音,又扑到她身上。
她的手机又响了。
「等等,哥,你先等等,是阿姨。」
电话接通,我郁闷地点了根烟,我这真是亲妈,就会在关键的时候打电话。
挂了电话她就开始穿衣服。
「怎么了?」
「快走,叔叔出事了。」

-20-
我爸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
「我爸呢?」
妈妈看我和方晴一起过来,想问些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在急诊,跟我来。」
「家属,家属,谁是家属?」
「我。」
我赶紧冲过去,拉着护士的手,「我爸怎么样?」
「血库的血不够了,家属去献血。」
「好好好,我去。」
「你什么血型?」
「O 型。」
「O 型不行,病人需要 AB 型。」
「我去吧,你在这看着你爸啊。」我妈小跑着,去到二楼献血。
方晴低着头,呢喃着什么,我没太听清。
「你说什么?」
「哥,我刚才问你,高中的生物知识你还记得多少。」
「那还能记住个屁了,就知道什么手握法、电刺激法什么的。」
「叔叔是 AB 型血,阿姨也是 AB 型血,你是 O 型血。」方晴盯着我的眼睛。
我也看着她的眼睛,但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能看到她的眼眸深处悲哀似海。
「什么意思,说明白。」
「AB 型血的两个人,不可能生出 O 型血的孩子。」
「轰!」天塌了。
「你……你是什么血型?」
「O 型。」

-21-
爸爸的手术很成功,只是还没醒。
我和方晴在病房外陪着妈妈。
「妈,你俩不让我和方晴结婚,不是因为方晴是爸爸的私生女,是因为我不是爸爸的儿子对不对?」
妈妈一愣,好像还没有从爸爸的车祸中走出来,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听谁瞎说的。」
「我和方晴确实是兄妹,只不过我俩都是方晴爸爸的孩子对不对?」
妈妈低着头,捂着脑袋。
哭诉着给我俩讲述当年的往事。
那时候我爸陆有山还没混起来,凭借着一股子狠劲和义气受到了方晴爸爸方成龙的赏识。
方成龙当时很有势力,带着陆有山吃香喝辣,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
互相也都救过对方的命。
但好景不长,方成龙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走投无路把刚出生的我托付给了陆有山。
陆有山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并保证当亲儿子养着。
当时方晴妈妈也怀了孕,陆有山想一起带走照顾,她不干,陪着方成龙一起逃。
陆有山以为他们夫妻二人早就一起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估计也活不下来,伤心了好久。
过了很多年,陆有山找了个机会洗白,做起了现在的买卖。
谁能想到方晴妈妈没死,还把方晴生了下来,期间只联系了陆有山一次,报了个平安。
直到自己病故,才让女儿去找陆有山寻求庇护。
也就是那天,我在夜总会看见爸爸和方晴的场景。
当时我爸妈还挺开心,想着老天有眼,让兄妹两人重聚了,谁能想到,我俩产生的不是亲情,是爱情。
我和爸爸说我想娶方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只能用愤怒来掩盖自己心里的害怕和恐惧。
这也是爸妈说死不同意的原因。
「造孽啊,造孽,都怪你爸爸年轻时候坏事做得太多了,现在都是报应。」
我起身,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腐尸,一步一步向走廊尽头走去。
我回头,方晴也一样,歪着头,一步一步挪动自己的双脚,走向走廊的另一头。
这一刻,我和方晴,都死了。

-22-
夜深了,医院的走廊是感应灯,我走到哪里,头顶的灯就会亮。
方晴也一样,只有头顶有亮光,身前身后都是如墨般的黑暗。
我知道,我们两个人再也不可能了,就像这粘稠如血的黑暗一样,把我们两人隔开,撕扯,破碎。
再也没有半分希望。

-23-
浴缸里的水早就凉透了,我感觉不到冷,我的身子比水还凉。
「云间,你洗好了吗?洗好了我要洗了。」
李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有些着急,不知道她又准备去哪里过夜。
「马上,等我吹干头发。」
我看向了墙上的吹风筒。
「打开它,把它放进浴缸里,放进来,放进来就解脱了。」
一个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我捂上耳朵,它又在我心里默念。
「放进来吧,放进来一切都结束了,你剩下的只有快乐。」
我打开了吹风筒。
「不是,你怎么那么磨叽……你干嘛?」
李米一个健步冲过来,在风筒接触浴缸的一刹那拔掉了电源。
那一瞬间,我好想哭。
我也确实哭了,抱着李米号啕大哭。
「没事,没事了。」
她拍着我的后背,安慰着我。
那一夜,她没有出门,抱了我一宿。

-24-
风啊,这是风的感觉呀。
你看,你能飞,跳下去就可以飞,自由自在的。
想去哪就去哪, 想找谁就找谁。
不好么?
那个声音又在和我说话。念叨个不停。
我站在公司的楼顶,看着下面的车水马龙,世间的繁华是那样的让人厌恶。
心里的那个世界才是人间净土。
飞吧,飞起来就好了。
一个人从我的身后抱住我,我回头, 是李米。
我一把推开她, 她是坏人, 她不让我寻找自己的快乐。
我摸兜,那里有一把装修用的装潢刀,推出刀尖的声音咔咔响,是最美妙的音符。
音符划过, 鲜红色的曲子就是华章, 滴滴答答, 绝世之响。
「云间, 你冷静,你想想你爸妈, 你先过来, 先把胳膊包上好不好。」
侧面一个身影把我扑到, 一脚踢飞我手里的刀。
是邱静,她皱着眉,像看一只可怜的怪物。

-25-
医院。
医生和我的爸妈解释着什么,我盯着他身后的墙壁。
墙壁雪白, 里面有一个身影要出来, 却怎么也挣扎不出。
「他这个情况, 单纯服药不太行。三年了,抑郁症没有丝毫缓解还严重了,你们考虑住院治疗吧。」
妈妈哭了, 她为什么哭?
我是可以快乐的呀, 只是你们不让。
「住院吧。」
爸爸摸出一根烟, 而后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又放回到烟盒里。

-26-
我跟着护士的脚步, 走进那所巨大的囚笼。
我知道,我必须得进去, 我也知道, 我进去就出不来了。
囚笼里有一抹亮光,亮得刺眼,像太阳。
我默默地靠近那轮太阳。
「来了个新朋友,陆云间。」护士拍了拍我的后背,让我能够放松一点, 「这位朋友的名字叫方晴, 以后你们可以经常聊天。」

-27-
心里那只魔鬼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
一切都回来了。
我能听到鸟鸣,能闻到花香,还能看见方晴那张苍白又美丽的脸。
她的眼里慢慢有了焦距, 眼角横移, 眯成了一条缝。
她笑了,笑得很好看,笑得眼泪滑过脸颊。
一具温暖的身体扑ţŭ̀ₓ进我的怀里,紧紧抱着我, 我也紧紧抱着她,再也不肯放松一下。
「哥。」
「原来你也在这。」
「你放下了吗?」
「放下了。」
「你呢?」
「我也放下了,该放下了。」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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