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痴情

秦昭年少时瞒着家里谈过一场恋爱。
初恋早逝，只留下一起养的狗陪他。
我们结婚三年，这只狗都不喜欢我。
它抓碎我的衣服，几次将我咬进医院。
朋友为我打抱不平，秦昭语气冷淡：
「不就咬了一口，跟狗计较什么。」
怀孕之后，我提议把狗放到别处寄养。
秦昭语气不耐：
「能过就过，不过就离婚，你天天这样小心眼烦不烦？」
以往我听到这句话，就会羞愧然后妥协。
可这次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沉默了很久。
肩膀上的咬痕刚结痂，还隐隐作痛。
我说：「那就离婚吧。」

-1-
我进医院的第三天。
秦昭终于来看我了。
我垂着眼睛，坐在病床上等医生给我换药。
房门外声音嘈杂，有朋友在为我打抱不平：
「秦昭，这是雪球第几次咬知鱼了？这次直接咬到肩膀，再往上点可就是脖子了！」
雪球是秦昭养的狗，一只罗威纳犬，性格凶悍。
这不是它第一次咬我。
我刚跟秦昭结婚时就被咬伤了小腿。
但这次最严重，我半边肩膀都是血，血肉外翻，很是吓人。
「要我说，这种害人的狗趁早送人，知鱼对它那么好，还这么白眼狼。」
「就是，秦昭，小心下次也把你咬了，根度养不熟。」
人声嘈杂，纷纷都在指责雪球的凶狠。
秦昭推门进来时，脸色并不好看。
医生给我换药的动作轻柔。
但再小心，肩膀上的伤口仍旧疼得我脸色苍白，额头冒了一层细汗。
秦昭就站在门口，沉默地看着一切。
等医生出去，秦昭第一句是：
「不就咬了一Ṱṻₜ口，跟狗计较什么？」
他紧皱着眉，看我的眼神不可理喻：
「林知鱼，二十多岁的人，还学着打小报告，丢不丢人？」
不知道谁告诉了秦母我进医院的消息。
林家秦家两家世交，我跟秦昭青梅竹马长大。
秦母动了真怒，严厉呵斥秦昭，让他将雪球送人。
秦昭以为是我背后告状，挑拨离间。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直不来医院看我，原来在生我的气。
我有些想笑，但一动便牵扯到肩膀的伤口。
很疼，像是疼到了骨子里。
恍惚间我想起了刚结婚的时候。
那是我跟雪球的第一次见面。
我知道秦昭养了狗，专门精挑细选，带了一大堆狗粮和小狗玩具。
但雪球见我的第一面就龇牙，一个不注意就凶狠地咬上我的小腿。
母亲来医院看我时，我还安慰她：「没事，怕生罢了，跟小狗计较什么。」
我怕家里人教训雪球，也怕他们对秦昭印象不好。
当时的我年轻又天真，怀着一腔对婚姻的期许。
完全没想到这句话会在后来成为我的噩梦。
我的裙子被雪球撕碎时，秦昭皱着眉让我别闹。
被子被雪球沾着泥滚了满床时，秦昭斥责我斤斤计较。
而这次，我被咬得肩膀血肉模糊，秦昭还是那句话。
让我别小心眼，别跟一只狗计较。
我之前总安慰自己。
秦昭不是捂不热的石头，他已经有点喜欢我了。
他会在我Ŧũ₎生理期给我煮红糖水。
会为了给我过生日，连夜开十个小时车来到我工作地方。
可现在，我再也无法自我欺骗了。
结婚三年，我从来没得到过秦昭的偏爱。

-2-
出院以后，我打了车，直接回了林家。
母亲惊喜之后，又心疼地看着我的肩膀。
我撒了谎，骗他们只是皮外伤，几天就好。
在家养伤这段时间，秦昭一个电话都没打来。
他不知道怎么说服了秦母。
雪球还是被他养着，没有送出去。
而在我们冷战期间，秦昭发了一条朋友圈：
【她留下的遗物不多，雪球算一件，我算一件。】
她指的是乔明月。
秦昭年少时背着家里谈过一次恋爱。
那是他的初恋，也是他最爱的女人。
可惜红颜薄命，没两年，乔明月就因为意外去世。
评论区也在惋惜：
【明月姐多好的人，要是还在，肯定早跟秦少修成正果了。】
【秦少太痴情了，听说当年伤心欲绝，几次想自杀殉情都被抢救过来了。】
有人疑惑：【那林知鱼呢？秦少你为什么还跟她结婚？】
下面一连串反驳：
【林知鱼算个什么？要是明月姐还在，秦少连个眼神都不会给她。】
【就是，只不过人还要向前看，看到秦少现在正常地成家立业，明月姐在天上也会高兴的。】
一片贬低我嘲笑我的评论中。
我看到了秦昭的回复，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将就。】
几天后，秦昭和一个女孩开始出双入对。
女孩叫苏雪，公司的实习生，样貌像极了乔明月。
照片上，苏雪半蹲，正亲密地抱着雪球的脑袋。
一向凶狠的雪球此刻看起来温顺极了。
而秦昭就站着看向一人一狗，眼里是从没对我有过的温柔。
我和秦昭结婚那天天气并不好。
度来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
或许在那一刻。
就暗示了我这段婚姻的结果。
潮湿阴冷，永远处于乔明月的阴影之下。
可原来，我连一个只是长得像乔明月的实习生都比不过。
只有当时的我天真，还乐观地安慰自己：
「乌云总会过去，我们还有晴朗的未来。」
后来我才明白，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因为乔明月不在，所以跟谁结婚都可以。
是我蠢，总幻想着治愈ţŭ̀⁴秦昭，带他走出过去。
可我却忘了。
秦昭从来不屑于我的陪伴。
而现在，撕开虚伪的温情，秦昭给我下了审判。
三年婚姻，不过将就二字，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

-3-
半个月之后，秦昭终于坐不住了。
他打过来电话，一开口就是指责：
「你闹够没有，怎么还不回家。」
或许是想到了医院里我肩膀上的伤。
秦昭语气缓和了些：
「你别跟雪球置气，这类品种的狗性格就是这样，忠心护主，当时明月买回家也是花了好久才让它变乖……」
秦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意识到自己食言了。
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总之我已经驯过它了，你收拾好东西，我下午去你家接你。」
回去的路上，车内沉默得吓人。
秦昭语气生硬，递过来一个袋子：
「给你买的，你最爱吃的烤年糕。」
我没有接，医生说受伤期间不能吃辛辣油腻的食物。
但秦昭很明显没放在心上，看我没接，他还以为我在置气。
秦昭冷笑一声，直接将袋子摔进垃圾桶；「爱吃不吃。」
度就沉默的气氛更加尴尬，气氛冷得像要冻死人。
一路上再没人说话。
直到下了车，推开门。
气氛才算缓和了一些。

-4-
「你不是喜欢 x 家最新一季的衣服吗？我都买好了放在衣柜里。」
坦白来说，秦昭对我其实也不算太差。
他记得我的生日，记得我们每个重要的结婚纪念日。
他从不吝啬送我礼物，卡的密码也告诉了我随便刷。
每次吵架后，他都会事后送我很多礼物补偿。
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嘴硬，但心里有我。
我都唾弃自己，竟然此刻还对秦昭有一丝期许。
我捂着肚子，强装镇定地打开了房门。
可迎接我的不是漂亮精致的衣服，而是一地狼藉。
床铺上，沙发上，到处都是衣服碎片。
房间正中间摆放的婚纱照也被撕碎。
红色的衣裙碎片纷飞着，又慢慢落下。
和满地的玻璃碎渣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摊刺眼的血。
雪球就躺在卧室床铺正中间，它满身草皮泥土。
是偷溜到花坛，又故意躺上去的。
秦昭也是一愣，他皱着眉喊雪球过来。
转头看到我，秦昭脸色有些不自然：
「我不知道它会这样，不过几件衣服罢了，我再给你买就是了，你别责备雪球。」
雪球慢悠悠地走过来，像是示威一样故意撞到我的小腿。
它嘴里叼着什么东西，掰出来一看，竟然是一条手串。
秦昭瞬间脸色就变了，下意识抬脚踢向雪球：
「怎么什么都咬，知不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雪球可能不知道，但我认出来了。
是当年乔明月送给秦昭的手串。
秦昭爱如珍宝，小心翼翼，不像我们的婚戒。
刚才从雪球嘴里掉出来之后，几个滚落到了玻璃碴中。
秦昭只顾着低头心疼手串，一个眼神都没分出。
我走过去，将婚戒捡了起来：
「雪球太顽劣了，总是破坏东西，还是送去别的地方寄养吧。」
我呼了一口气：「不是想让我消气吗，那就把雪球送走吧。」
我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容忍退让。
但我现在怀了孕，我不愿意留下任何威胁到孩子的危险。
秦昭抬起头，冷冰冰地警告：「林知鱼，拿乔也有点限度，心胸狭窄完全不像……」
我捂着肚子，打断了秦昭的话：
「反正要不我走，要不雪球走，你选一个吧。」
我软硬不吃的态度，彻底惹恼了秦昭。
他站起来，猛地踢翻旁边的椅子，语气不耐：
「能过过，不过就离，林知鱼我给你脸了，天天针对雪球，烦不烦？」
以往我听到这句话，就会羞愧然后妥协。
可这次我看着满地的狼藉，沉默了很久。
肩膀上的咬痕刚结痂，还隐隐作痛。
我说：「那就离婚吧。」
我手掌向下捂住了肚子。
既然这样，秦昭也不需要知道我怀孕了。
这个孩子不被期许，不被盼望。
他的爸爸不爱妈妈，自然也不会爱他。

-5-
离婚的事还算顺利。
秦昭当时脸色难看，直到发现我是认真的之后，干脆签了字：
「我没想到你会为了一只狗这样斤斤计较，像个泼妇。」
他语气冷淡，似乎有失望：
「如果早知道，当初我就不会跟你结婚。」
三年婚姻，一腔热血，最后换来泼妇的评价，惨淡收场。
我当晚就收拾好东西搬了出去。
走之前，一向对我态度凶狠的雪球反常地堵在门口。
秦昭皱着眉喊了几声，它都不让开。
雪球一直死死盯着我手上的袋子。
我恍然大悟，这是我曾经为了讨好它的玩具。
但雪球不喜欢，所以包装袋都没拆。
但我既然要走，我买的东西自然要带上。
即便是捐献给流浪动物，我也不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僵持之下，雪球被秦昭使劲拉开。
走之前，我听到了身后雪球发出一声委屈的呜呜叫声。
但我没回头，我听到了秦昭恼怒的训斥：
「她都这么冷血不要你了，你还挽留，丢不丢人？」
我是他口中冷酷无情的坏女人，让他觉得丢人又恼怒。

-6-
走进手术室之前。
医生最后一次问我是否真的要打掉孩子时。
我摸了摸肚子，手指动了动。
仿佛真的有个小生命隔着衣服在跟我打招呼。
母亲身体不好，我是家中独女。
就像是家族遗传，我的外婆也只生了母亲一个女儿。
我肚子里的孩子或许也会是我唯一拥有的后代。
所以我心软了，推迟了手术说自己还要想想。
给闺蜜打电话让她接我。
刚出医院，我就迎面撞上了熟悉的人。
苏雪挽着秦昭的胳膊，正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秦昭也看到了我，他看到我从医院出来，眉头皱了皱，几步上前：
「你来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吗？」
我几乎是下意识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后退一步，很疏离：
「不关你的事。」
秦昭眉眼一沉，还要再说，苏雪扭着腰过来：
「阿昭，电影马上开始了，我们快点走吧。」
之后她像是才看到我，捂着嘴惊讶：
「你好，你跟阿昭认识吗？我是苏雪，也是阿昭的女朋友。」
她着重强调了女朋友三个字。
我不相信她不知道我跟秦昭的关系，此刻的话就像挑衅。
此刻刚好闺蜜来了，一听这话就上前回怼：
「什么女朋友？人家是夫妻俩？你充其量就是个小三，还在原配面前嚣张。」
苏雪脸色难看，强撑着笑起来，对着秦昭委屈：「阿昭……」
这样一张与乔明月格外相似的脸，在秦昭面前眼圈泛红。
秦昭果然心疼了，他看了我一眼，语气平静：
「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之前不懂，遇到小雪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小雪是我现在的爱人，请你放尊重一点。」
闺蜜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还没有跟她说我离婚的事情，这次来医院也是骗她说怀孕体检。
我想等到打胎完一起告诉她。
闺蜜看着苏雪得意的样子，瞬间气炸了：
「秦昭你疯了，为什么离婚，你知不知道知鱼已经……」
我赶紧上前去制止，但还是晚了一步。
闺蜜已经说出了后面的话：
「知鱼已经怀孕了，你还跟他离婚，还找小三，秦昭你还是个人吗？？？」
周围瞬间安静，苏雪委屈的面容僵住。
秦昭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着我的肚子。
他神情有些恍惚，不顾我的挣扎，上前死死拉着我的手腕：
「知鱼，她说的是真的？」
秦昭几乎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肚子，语气沙哑：
「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

-7-
苏雪上前来拉秦昭，但没拉动，气得直跺脚。
秦昭根度没看他，只死死盯住我，他一锤定音：
「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等会儿就去民政局重婚。」
我几乎觉得有点可笑了。
我的三年陪伴和等待根度捂不热秦昭的心。
我比不上乔明月留下的狗。
甚至也比不上和乔明月容貌相似的替身。
当时离婚那么干脆，此刻又在装什么？
我甩开他的手，语气很冷：
「没有孩子，是拿错了检查单。」
我撒了谎，不想因为孩子再和秦昭纠缠。
苏雪瞬间放松下来，她抹了抹眼泪，楚楚可怜地看我：
「姐姐，就算想重婚，也没必要跟朋友一起联合起来骗阿昭吧。」
秦昭眼神失望了一瞬，大喜大悲之后，他恼羞成怒：
「以前只知道你气量小，没想到现在还会骗人了。」
他揽过苏雪的腰，语气轻蔑：
「你这种人，生下的孩子也不会是好东西，随你，斤斤计较，撒谎成性。」
闺蜜还要上前理论，我拉住了她。
看着两个人亲密地走远。
我摸了摸肚子，刚才软下的心肠又硬下来。
不在爱里出生的孩子，以后也不会幸福。
我转身回了医院，干脆同意了手术。

-8-
秦昭直接在朋友圈官宣了新恋情。
评论区一片欣慰：
【我就说秦少痴情，果然就算结婚也忘不了明月姐呀。】
苏雪的照片被放大点评：
【容貌是有五分像，但明月姐比她气质好多了。不过秦少痛苦了这么久，有这样相似的人在身边，也能够减轻痛苦。】
【就是，比林知鱼好多了，以前知人知面不知心，看长相以为温婉大方，没想到那样恶毒善妒。】
【我听说她一直欺负明月姐留下的狗，丢人死了，跟一只狗计较。】
【还好咱们秦少不惯着她，直接离婚，现在林知鱼肯定后悔死了吧。】
【支持秦少和苏雪在一起，长得像明月姐，肯定性子也跟明月姐一样善良！】
……
做完手术，休养几天后。
我去了秦昭公司，和他一起处理离婚后的财产分割。
刚进公司，就获得了员工们的注目礼。
有人眼神怜悯，有人幸灾乐祸。
我目不斜视，推门进了秦昭的办公室。
秦昭不在，反倒是苏雪坐在沙发上。
她看到我后，惊讶了一瞬，又站起来：
「姐姐来找阿昭吗？他去给我买蛋糕了，我说了那家很远，要开好久的车，但他说只要我喜欢，再远也会给我买。」
苏雪语气抱怨，但隐含甜蜜。
我没接话，秦昭确实是很有耐心的人。
他可以为了雪球，找遍所有宠物店，找出他最喜欢的环境。
但我不行，每次我让他带奶茶，他都是就近寻找。
他嫌我说的牌子远，也嫌我多事挑剔。
苏雪又开始展示秦昭给她买的项链和首饰。
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反问她：
「你知道你是个替身吗？」
她长得跟乔明月如此像，在秦昭朋友的嘴里也是个不入流的替代品。
苏雪脸色僵了僵，但她又很快脸色如常：
「一个死人算什么？我既然能赢得雪球的喜欢，自然也能一步步代替她主人的位置。」
「我年轻漂亮会撒娇，比你聪明，也比你更懂男人。」ṱŭ̀⁷
苏雪笑得自信，她嘲笑我：
「姐姐，你不如想想自己，三年时间都没上位，连个死人都比不过，是不是手段不够？」

-9-
苏雪说得不错。
她确实手段足够。
仅仅一个月时间，秦昭就宣布了和她订婚。
那天晚上，她专门发来短信嘲讽我：
【这只是我的第一步，最多半年，我会让秦昭把乔明月忘得干干净净。】
他们订婚那天，朋友圈刷了屏。
苏雪发了视频，配文：
【感谢前任离婚之恩，让我遇到了这么爱我的老公。】
视频里，苏雪一身高定礼服笑得温婉。
秦昭相貌英俊ṭū¹，左手牵着精心装扮过的雪球。
两人一狗，看起来格外和谐幸福。
只是视频中的秦昭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时不时低头看手机，不知道在等谁的消息。
闺蜜给我打来了电话，一开口就骂人：「你说秦昭是不是有病呀，一个劲问我你到底怀没怀孕。」
我心里一紧，赶紧问：「那你怎么说的？」
闺蜜说：「我当然否认了，既然都离婚了，就跟这种渣男不要扯上关系。对了，你知道我怎么回他的？」
她得意一笑：「我说，结婚三年都没有，秦昭你是不是那方面不行，隐形太监，该不会这辈子是绝嗣的命吧。」
我扑哧一笑，笑着笑着笑意又收了起来。
不会的，秦昭那么喜欢苏雪，他们会很快拥有孩子。
我摸了摸肚子，那个小生命已经不在了。
我心中涌起愧疚，在心中默念：
「对不起，是妈妈没度事，没能给你幸福的家庭。」

-10-
为了让我走出这段失败的婚姻。
家里很快就开始给我相亲。
朋友们也大张旗鼓地给我介绍对象。
其中有个男生，叫祁叡，大学在读，21 岁，阳光帅气，属于那张很讨人喜欢的小奶狗。
他跟我见过一面之后，就开始疯狂追求我。
我觉得自己年纪大，又结过婚，所以一直拒绝。
但祁叡有着一副犯规的脸。
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直眨巴着撒娇叫姐姐，很难让人拒绝。
所以我答应了他周末的邀约。
祁叡很活泼，他带着我去玩了密室逃脱，又玩了桌游。
或许是被这种青春活力吸引，我竟然也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而就在我们说说笑笑出商场时。
迎面撞上了秦昭和苏雪两个人。
苏雪脸色有些憔悴，他追在秦昭身后，语气委屈：
「我真的不知道雪球不喜欢紫色衣服，下次不买了，你别生气好不好……」
两个人拉拉扯扯，秦昭一直沉着脸没说话。
苏雪不明白为什么秦昭会因为紫色衣服生气。
但我清楚，因为乔明月出车祸那天正好穿的紫裙子。
而知道原因的过程是那样惨烈。
我还记得当时是结婚纪念日。
我打扮了六个小时，兴高采烈前去约会。
刚见面，就被雪球突然暴起咬碎了裙角。
秦昭当时的脸色，我现在想来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当着所有人面将桌子掀翻，汤水飞溅，全部洒在了我身上。
那次我被冷战了整整三个月，家门都不让我进。
就是因为我约会时穿了一条紫裙子。
但很明显，苏雪比我讨喜。
她撒娇了一会儿，秦昭看着她那张脸，态度开始松动：
「没有下次。」
两个人又亲密地粘在一块。
等秦昭抬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他瞳孔收缩，像是惊讶也像是惊喜。
但很快他就看到我身边的祁叡。
祁叡给我拎着包，正撒娇让我陪他再去公园散步。
秦昭面色扭曲了一瞬间，突然大步上前。
狠狠地将我跟祁叡分开，他质问我：「他是谁？」
我被秦昭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
只见他红着眼睛，语气发狠：
「林知鱼，这就找好下家了，你可真是饥不择食呀。」

-11-
秦昭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巴掌就扇向我。
我反应不及，就被狠狠地扇了个踉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怪不得离婚，你为什么这么放荡，如果缺男人说一声，来我家我又不会赶你出去……」
秦昭刻薄的话语最后被一记重拳打断。
祁叡眼神愤怒，他一边把我拉到身后，一边又挥拳上去：
「你什么东西也敢打她，嘴里吃老鼠了，说话这么恶心人……」
祁叡喜欢健身，又学过跆拳道。
几拳下去秦昭就见了血。
直到保安大叫着过来，才艰难地分开了两人。
祁叡嘴角也破了，但温声地安慰我自己没事。
苏雪也被吓傻了，反应过来赶紧去扶倒在地上的秦昭。
她走之前，还怒气冲冲地威胁我：
「这事没完，你们等着秦家的报复吧！」

-12-
医院里。
我正小心翼翼地给祁叡上药。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看我，样子很乖。
我被看得有点受不了，有些慌张地转过了头。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连累你进了医院。」
我语气满是愧疚。
但祁叡丝毫不以为意：
「姐姐，又不是你的错，那种人渣正常人都看不过去，下次见他我还会打。」
祁叡年轻，真诚，热情，直来直往。
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们的关系逐渐升温。
祁叡瞒着我，偷偷准备了场地和鲜花来告白。
我装作不知道，没有拆穿。
而就在我准备赴约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秦昭的声音冷若冰霜：
「林知鱼，门口的三十多个快递，解释一下？」

-13-
等我赶到时。
满地的快递已经拆了。
各种婴儿用品。
衣服、湿巾、鞋袜，甚至奶粉铺了满地。
秦昭就站在其中，目眦欲裂：
「你说没有怀孕，那这些快递你怎么解释？」
买的时候时间早，很多都是预售。
搬出去后，我忘记了修改地址。
秦昭眼里布满红血丝，恶狠狠地看向我：
「我去医院问了，你打掉了，你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一滴泪顺着秦昭的脸颊流下，他几乎歇斯底里：
「林知鱼，我他妈怎么对不住你了，那是咱们的孩子啊，你怎么就那么狠心，甚至都不愿意告诉我。」
秦昭将我推倒在墙上，发了疯地狠狠吻我。
我用尽力气，咬得他嘴唇出了血，他都不放开。
浓重的铁锈味在唇齿间弥漫。
秦昭语气哽咽，抱我的力度大得惊人：
「知鱼，别闹了，我们和好吧。」
我不知道秦昭是用什么心情说下这句话的。
这些年，他对我从来敷衍和冷漠。
我在家里的地位甚至比不上一条狗。
而现在，我们之间更是横亘着一条鲜活的生命。
秦昭说这句话，我只觉得浑身难受。
我一巴掌狠狠扇到他的脸上。
秦昭被我打得一个踉跄，脸颊瞬间红肿。
我以为他会生气，但秦昭反倒放松了下来：
「是在生气我上次打你吗？那你还回来吧，如果不够就再打。」
我被他这含情脉脉的样子恶心到了。
「好呀，想要和好，那就把雪球送走吧。」
我知道雪球是秦昭的把柄。
他果然犹豫了，但不久，他像是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愿意重婚，我可以送出去。」
这句话好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一样。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了，拎着包就往出走。
秦昭还在身后絮絮叨叨：
「知鱼，我觉得你想要冷静下来，我愿意给你时间，也希望你考虑清楚。
「你不要介意明月，她已经去世很久了，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的。
「而且，说实话，这些年我对你不是没感情，我们的婚约没有什么大问题，你消了气就跟我去重婚，重婚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边偏僻，天暗下来，很难打到车。
秦昭想送我，但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苏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阿昭，上司逼我去陪酒，他们一直摸我，我现在躲在厕所里，好害怕……」
刚才还红着眼逼我重婚的男人一下子慌了。
和乔明月长相相似的女孩被逼着陪酒甚至被猥亵。
秦昭一拳砸在树上，满拳是血：「那群狗东西，谁的人都敢碰？
「知鱼，我打电话让朋友送你，小雪那边我必须去。」
走之前，秦昭反常地有些犹豫，但苏雪的哭声让他没办法多想。
秦昭所说的朋友我没有等到。
他总是这样，说话像是天边的云，虚无缥缈，答应我的承诺从来不算数。
天上下起了雨，我躲在树下，两小时后终于打到了车。
提示音响起，苏雪的短信透着些轻蔑：
【姐姐，你又输了，他还是选择了我。】

-14-
回去后，我因为淋雨发起高烧。
等醒来后，手机已经被秦昭的电话和短信占满。
他跟我道歉，甚至保证，愿意跟苏雪断了，只要我和他重婚。
但我没同意，秦昭发现没用后，安静了几天。
我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我竟然收到一份快递。
那份快递四四方方，是很普通的样子。
但我看到的时候莫名心里不舒服。
等我拆开后，满眼的鲜红。
鲜血溅了我满身，太过于惊惧我甚至僵在了原地。
秦昭的声音里透露着病态：
「知鱼，你不是怪它咬你吗？那我把它的嘴割下来给你道歉好不好？」
快递里，赫然是一大块鲜血淋漓的狗肉。

-15-
那天之后，我连着做了好几天噩梦。
真的被秦昭吓到了，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搬了家。
秦昭几次找我，都没有找到。
他终于恼羞成怒：「林知鱼，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昭开始跟苏雪高调地出双入对。
雪球的突然去世，在圈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有人八卦，问他为什么跟我离婚。
难道真的是因为我虐待狗，有反社会人格，才导致雪球突然去世？
秦昭沉默不语，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于是，这个流言就跟疯了一样传遍了整个圈子。
动保，流浪狗救治中心，爱狗人士愤怒地指责我。
他们扒出了我的身份证和工作信息。
一时之间，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明白秦昭所说的罚酒是什么。
闺蜜气不过，要帮我澄清，我拦住了她。
「放心，秦昭不会得意太久的。」
因为女人之间的同理心。
我给苏雪打去了电话：
「不要和秦昭结婚，他不是可以托付的良人。」
苏雪对于我主动找她，有些意外：
「怎么？嫉妒了？」
她以为我在吃醋，故意说这种话来破坏他们的婚礼。
我沉默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想拉苏雪一把：
「乔明月和我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秦昭比你想得更心狠……」
「喂，大姐你自己没度事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蠢，你现在这样就是自作自受，被扫地出门也是活该。」
苏雪语气刻薄，终于要嫁入豪门的喜悦冲昏了她的头脑。
她再也装不下柔弱的样子，说的话极其难听：
「至于乔明月，那个早死鬼更别说了，她命不好，出车祸就是为了给我腾位置罢了。」
有人在催苏雪，她干脆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里私家侦探搜集的证据，最后还是没狠下心。
给苏雪发去短信：
「你以为乔明月真的是车祸去世吗？」
但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出现在我面前。
这条信息没有发过去，苏雪把我拉黑了。

-16-
秦昭和苏雪婚礼的那天。
我的朋友圈被刷屏了。
不知道是妆造的原因，还是其他。
苏雪度身只有五分相似的面容。
视频里竟然相似到了惊人的八九分。
认识乔明月的人也恍惚了：
【不Ṫû⁶是吧怎么这么像，我刚才真的以为是明月姐，直接僵住了。】
【秦少这到底是娶苏雪啊，还是娶明月姐，当年没来得及举办婚礼，秦少也觉得遗憾吧。】
【太感人了，这是属于亡妻的婚礼呀，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求求了，能不能给我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
满屏对秦昭的赞叹和对乔明月的哀伤。
闺蜜看我盯着手机久久不言。
以为我在伤心，安慰我：
「一个替身，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
「知鱼，你别太难过，这男的不要也罢，我看苏雪也得意不了多久，秦昭既然能找上她，以后也能找到更多更年轻的小姑娘。」
闺蜜不知道，我不是在伤心，而是恶心。
曾经我总是抱怨哀伤，伤心自己比不上乔明月。
我不怪秦昭不爱我，我只怪我来得太晚。
但现在，我知道了真相，只觉得恶心。
秦昭这种人，是被他爱上才是真正的倒霉。
苏雪，看着现在风光，洋洋得意。
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17-
去往婚礼的路上，祁叡拦住了我。
我不想把他卷进来，我想一个人让秦昭身败名裂。
但祁叡只倔强地盯着我，他说他可以保护我。
他看起来那样真挚执拗。
对视几秒后，我妥协了。
去的路上，我带了一个箱子。
祁叡没有问我，只是默默地帮我拎着。
秦昭和苏雪的婚礼很是盛大而隆重。
他们邀请了圈内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公司所有员工。
苏雪的手上戴着硕大的一颗鸽子蛋。
脖子和手腕上的珠宝更是昂贵得吓人。
据说是她哭闹着非要搞这么大的，甚至惊动了电视台记者。
而秦昭，竟然也任由着她答应了。
私下里都在传这其实是秦昭给乔明月的婚礼。
秦昭高大英俊，苏雪娇俏可人。
两个人站在一起含情脉脉，说不出的般配。
而就在这时，我拎着箱子出现了：
「秦昭，你今天到底是在娶苏雪还是乔明月？」
我的话炸起了一片惊雷，也彻底撕碎了表面的平静。
秦昭脸色一变，就要让保安将我赶出去。
反倒是苏雪脸色镇定，她甚至笑起来，漫不经心：
「有意义吗？反正今天是我站在这里，而不是一个死人？」
她这样的态度，让婚礼的骚乱缓和了一些。
我看了她一眼，又转向面色阴沉的秦昭，语气平静：
「死人？你真觉得只是简简单单的死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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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被打开。
一块血肉模糊的东西暴露在公众视野内。
同时一段监控视频放出。
从那个快递出现在门口，再到我惊慌失措地打开。
最后是秦昭那疯狂病态的话：
「我把雪球送给你，你原谅我，原谅我好不好？」
人群瞬间哗然，开始止不住地骚乱。
记者找准机会，摄像头就疯狂怼了上去。
关于我虐狗的谣言不攻自破。
高高在上的秦氏集团总裁虐狗杀狗的新闻瞬间登上热搜。
曾经对我的辱骂和指责此刻换了个人。
网友们开始发起攻击，秦昭的社交软件瞬间沦陷。
几个保镖匆忙跑来，要把我赶出去。
秦昭眉眼阴沉，他冷笑着：
「以为这样就能破坏我的婚礼，一个畜生，杀了又如何……」
那是秦昭自己的狗。
就算是别人的，对于他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来说。
杀了条狗，除了会被舆论攻击，根度伤不了分毫。
等时间久了，就连舆论也会悄然散去。
但我的报复并没有结束。
我说过了会彻底报复秦昭。
无论是为我，乔明月，还是苏雪。
秦昭要身败名裂，也必须为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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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拿出另一段监控记录。
电梯里，年轻的女孩拿着手机正在跟人打电话：
「姚家糕点，必须是建西路那家对吧，嗯嗯。」
「七点正好出炉吗？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知道了，我会掐着时间七点到门口的，保证买到刚出锅的第一份。」
电梯开了，女孩无意间转身，露出了脸。
赫然是一张与苏雪极为相似的面容，这个女孩竟然是乔明月。
我拿出厚厚一沓纸，展开给各大媒体的镜头：
「乔明月当年因为车祸去世，被判定为意外。
「而事实上，在一年前，秦昭就为乔明月买了巨额意外保险，而车祸的那辆车的主人，和秦昭私下有接触。
「这是他们之间的转账记录，乔明月的死不是车祸，也不是意外。」
我盯着秦昭苍白阴鸷的脸，一字一顿：
「是有人蓄意谋杀，杀人骗保！」
这件事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秦昭虐狗加上杀人骗保，瞬间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苦苦维持了十年的痴情人设瞬间崩塌。
当年秦昭和乔明月感情稳定，两人一毕业就开始创业。
两个人住过地下室，分食过一份泡面。
当年的秦昭红着眼睛发誓要对乔明月好一辈子。
乔明月为了他跟家里决裂，拿出全部积蓄支持秦昭。
「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秦昭当年斩钉截铁的誓言没有兑现。
他几次创业都失败，欠了一身的债。
最后铤而走险, 将目光投向了对他不离不弃的乔明月身上。
乔明月去世后, 保险赔偿成了秦昭创业的前期资金。
这次他成功了，一瞬间从穷小子变成人人称赞的秦总。
当事业稳定后，秦昭便开始怀念当初陪他吃苦的白月光。
他难得生起愧疚，于是将雪球变成寄托。
对乔明月的思念加重，性子也越来越偏激。
最终在朋友圈成功打造了深情专一的好男人人设。
社会上舆论一天比一天高涨。
秦氏集团股价暴跌, 那场婚礼到最后一地鸡毛。
警察局接受了案件, 秦家为秦昭请了高价律师团打官司。
但法庭上, 秦昭却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他看着镜头，竟有些解脱。
他像是疯了, 眼神有些癫狂：
「明月, 雪球，在地下, 我再跟你们一起见面，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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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进监狱后。
苏雪找ţű̂ₓ到了我, 她看我的眼神复杂：
「原来你那天说的是这个意思。」
我自认我与她交情不深，懒得理会，转身就走。
苏雪别别扭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谢。」
我停下了脚步但没回头：
「趁着年轻, 还是努力提升自己吧，不要靠男人, 男人比你想得更可怕。」
说完，我就干脆离开。
只留下苏雪站在原地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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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进去的第二年。
我收到一个电话, 那边说秦昭想见我一面。
我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秦昭剃着寸头，他瘦了也黑了，眼下有一些乌青。
他一见我就显得格外焦躁，站起来就往玻璃上撞。
我冷眼看着，直到他情绪稳定下来。
「我这一辈子, 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明月。」
迟到很久的道歉。
我没有觉得高兴, 也没有觉得恶心。
相反, 我心中莫名其妙地很平静。
秦昭的话已经掀不起我心中一点波澜了。
「如果可以重来, 我一定会补偿你们，绝对不会再采取这种措施。」
秦昭说得信誓旦旦, 看我的眼神明亮, 甚至有些天真。
我摇了摇头：
「可是人生没有重来, 而且, 即便是重新开始……」
我拎起包，向外走, 语气平静：
「你这种人, 只配下地狱，没人稀罕你这点鳄鱼的眼泪。」
秦昭不是后悔了，也不是幡然醒悟了。
这些年, 他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自首，可以赎罪。
但他却自欺欺人，仍旧享受着优渥舒适的生活。
而在监狱里，他才是真正地怕了, 怕得开始反省。
秦昭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但我已经走出去到了室外。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夕阳璀璨。
往事一切随烟去。
自此，我重焕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