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救你父亲,可以,脱了。」
人们都说荣国公世子霍则清风霁月,品行高洁。
没有人知道他会行趁人之危之事。
父亲触怒圣言入狱后,他却主动找上了我。
一件件罗裙落地后,我犹如他掌中的玩物。
至此我成了他豢养的雀儿。
后来陛下为他和公主赐婚。
我趁乱一把火烧了别院,当我以为我终于逃出了他的魔爪时。
三月后的一个雪夜,他肩头落满白雪站在了我江南的小院前。
笑着对我说:「阿眠……我我来接你回家了。」
-1-
窗外下着倾盆的暴雨。
屋内的火光随着吹进的一丝丝风,摇曳着。
霍则穿着绯色官袍,高坐于我身前。
唇角勾起无所谓地笑意:「孟小姐,你知道的,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我咬了咬牙,跪在了他的身前:「若世子能救家父,想要什么,阿眠都能给。」
男人的低沉的轻笑声响起。
「想救你父亲,可以,脱了。」
我猛地一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只见他缓缓起身,走近了我,居高临下地开口:「怎么,孟小姐不愿?」
他半蹲着身子勾着笑与我平视:「也不知道孟大人能否熬过这个冬日。」
我闭了闭眼,声音透出浓重的颤。
「好。」
我含着泪褪去了身上一件又一件的衣物。
当半遮半露的身子展现在他眼前时,他一把将我抱起。
缓缓走向了罗帐,我紧张地揪着他的衣物。
他将我放在了榻上,松开了配带,当着我的面,一粒一粒地解着他的绯色官袍。
我被他压在身下。
低头堵住了我的唇。
冷白的手掌用力地握住了我细软的腰身,像是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一般。
一吻结束,他咬着我的锁骨,伸手将我仅剩的小衣一把扯下。
胸前没了束缚,空荡荡的感觉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我轻颤着身子,轻轻地哭泣着。
男人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翻涌着无尽的情欲。
抬手轻轻拂去我的泪,低沉的声音命令着我:「放松。」
我的身子紧绷着,被他箍得动弹不得。
他缓缓松了些力,另一只带着凉意的手,顺着我的脸颊一路向下。
滚烫而急促的呼吸拂过我的耳畔。
原本带有冷意的手也渐渐变得灼热了。
随后又一次握住了我的腰窝。
……
他勾着肆意的笑,沙哑声音问我:「孟姑娘,满意否。」
我别过脑袋不看他,咬着唇没ṭůₘ有说话。
突如其来的不适。
让我咬唇闷哼一声。
他强硬的用手,捏住我的双颊,迫使着我松开牙齿。
「不舒服就叫出来。」
随着一声轰隆声响起。
我不禁轻泣出声。
「阿眠哭的可真动听……」他附身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
随即又一次封住了我的唇。
堵住了我的呜咽声。
……
我醒来时,身旁的男人早已不见。
我无力的撑起身子,别扭的穿上了衣物。
霍则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昨夜也未曾体恤我是未出阁的姑娘。
一连叫了三次水。
我颤抖着腿正准备下床时,只见他推门而入。
我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今日好好歇息吧。」
他上前轻松地将我抱上了床榻。
然后又上手解着我的衣物。
我连忙揪紧领口Ṫṻ₈,怯生生地开口:「不能了,我有些疼。」
他轻咳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我当禽兽了?」
我悄悄抬起眼皮,看着他。
他牵过我的手,将一瓶精致的小瓷罐放在我的手中:「知道用在哪里Ṭūₐ吗?」
我握着手中的瓷瓶,觉得无比的滚烫,最后红着脸点了点头。
然后起身准备出去,我连忙叫住了他:「世子莫要忘记了承诺。」
「放心,已着人去办了。」
听见这话我才松了一口气。
-2-
我父亲本是御史台的一名御史,只因在朝堂上直言劝谏。
触怒了圣颜,被陛下罚下大狱。
我多方奔走,恳求父亲故友施救,都吃了闭门羹。
后来,荣国公府的侍从敲响了孟家的大门。
他们告诉我,他们世子可以救我父亲,邀我前去。
因救父心切,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便被他们带到了这偏院中。
荣国公府的世子霍则我认得,是陛下的左膀右臂。
有他的相助父亲必定能被救出。
只是人人都说霍则清风霁月,品性高洁。
眼下看来他也并不是那么坦荡的人。
我磨磨蹭蹭的上好药后,霍则便给我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药。
「早晨大夫新开的补药,你如此羸弱,日后得好好补补。」
我看着他手中的瓷碗,心中不禁冷笑。
这哪里是补药Ťṻ⁴啊!应当是红花熬制的避子汤吧!
不过也好,免得我自己回府熬制。
我接过碗,没有丝毫犹豫,当着他的面一口喝了下去。
亲眼看见汤药见底,他应当才能安心吧。
「我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他接过我的碗:「午后便可出来,只是,怕是不能留在京中了。」
我揪紧裙摆低下了头:「能出来就好。」
「你父亲会被调往江南。」
我本以为父亲会被调往岭南这种贫瘠之地,只是没想到会是回江南任职。
我起身连忙跪在了霍则身前:「阿眠谢世子。」
「不用谢我,你父亲回江南后,你便安心留在京中。
「我已经告知你父亲,皇后欲留你在宫中做女官。」
我的脸瞬间惨白了起来:「世子何意?」
霍则带着调笑的声音开口:「阿眠不会以为就这一夜,便可换得这些吧!」
他的眼神直视着我,声音压得有些低:「好好留在我身边,我自会保你父亲无恙。」
此刻的无力感席卷我的全身。
巨大的恐慌让我的瞳孔都在轻颤。
气血攻心之下,胸口便喘不过气来。
晕之前我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3-
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我轻揉着隐隐发疼的额角。
偏过头正看见我的贴身婢女站在我身旁。
「小姐,您终于醒了。」
我连忙抓住了她的手:「春暖你怎么来了。」
「是世子将我接来的。
「小姐,你可担心死春暖了。」
我轻轻的拍拍她的手,安抚着:「父亲呢?父亲出来了吗?」
春暖连忙点点头:「出来了,但是刚归家就说要回江南赴任,交代了些事情就被人催促着走了。」
父亲平安出狱,我的心就放下大半了。
至于霍则,他这样的高门贵子迟早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到时候,他应当会放我离去。
或许等不到那时候,他过不了多久就腻了厌了也说不准。
只是我这般无谋苟合,若让外人知晓孟家怕是会被戳穿脊梁骨。
不过好在,霍则将我安排在这巷子的最深处。
没什么邻里,至少给我留了一份体面。
春暖见我这模样,有些担忧的询问:「小姐,我们是一直要在这里吗?
「我刚去看过了,院子周围都有护卫把守,院子里还有三两婢女。
「看打扮,应当是国公府的家生子。」
我抬眸仔细看了看窗外。
我这是被霍则当成家雀了。
正当我出神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阿眠醒了。」
我抬眼看去,不由的揪紧了锦被。
霍则换了一身月白锦衣,抬手示意了番,春暖便无奈地出去了。
他缓步走到我的身边,牵起我的手:「阿眠觉得这里可行?」
我点了点头。
迟疑片刻还是开了口:「世子是打算一直将我关在这里吗?」
霍则笑了笑,一把将我拉进怀里:「过段时间我便不限制你的自由。」
家雀关久了会变温顺,可我不是家雀啊!
在这四方宅院里关久了,人仿佛都变得颓废了。
就连春暖都说我憔悴了许多。
霍则虽然不会天天来。
但隔三差五总会来寻我,不过往往都是行那档子事。
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劲一般,想些法子折腾人。
我也不知道以他的身份为何会盯上我这个小官之女。
他也从未同我说过,不过我想无非就是我貌美了些,家世清白,又可欺了些。
-4-
转眼间,又是一年的除夕,院门外是热闹的炮竹声,而院内却是一片寂静。
春暖在屋内煮着热乎的羊肉锅子。
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雪:「春暖,你说父亲一个人在江南过的好吗?会有同僚排挤他吗?」
我刚说完,一道声音便缓缓响起:「孟大人在江南甚好。」
我抬起头,便看见霍则身着黑色大袍,举着伞站在雪中带着笑看着我。
公子如玉,俊美无双。
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孟大人的信件。」
我连忙上前,准备接过,却不想他一把举过头顶。
「阿眠,今夜随我出去走走可行?」
我连忙点了点头,他才将信件给我。
他将我牵进了屋子,亲手为我系上披风。
披风的毛领是他前段时间送来的白狐皮,干净无瑕,没有丝毫杂质。
一看便价值千金,送来后我便一直放在柜子里舍不得穿。
他将我包裹的密不透风后,才满意的牵着我出了门。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看的出他是一个极其有耐心,性子较为温和的人。
只是这京中的王侯公卿,哪里有什么良善之辈,多为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街道上熙熙攘攘,孩童们在街边放着鞭炮。
花灯,皮影戏,说书。
一路上应接不暇。
其实我这是第一次在京中过年。
父亲以前并不是京官,只是去年被调来的。
他曾经便一直在江南任职,这下回去了,也相当于回家了。
只是不知我何时能回家,诗词中说的没错,每逢佳节倍思亲。
看着街道上和睦的一家子出行。
我的眼眸中都落寞了。
霍则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握着我的手更紧了些:「日后京城就是你的家。」
我抬头,对他扯出一丝笑。
他不会懂我心中的苦涩,没有家人的地方怎么能称作家呢?
-5-
开春后,京城的雪化了。
霍则不知是被事情绊住了脚,还是腻了将我抛掷到了脑后。
约莫已经有了半月不曾来偏院。
院中的奴仆也是看脸色的。
渐渐开始没那么上心了起来。
虽说已经开春了,但京城的春还是格外的冷。
春暖抱了些柴火进来,红着眼的同我哭诉道:
「小姐,外面那群人简直不可理喻。」
「怎的了。」
「房中的银丝碳已经用完了,可是今早我去拿时,那个婆子百般刁难。
「她……她还说您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世子这么久没来,怕是早就把您忘了。」
说着说着,就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个傻姑娘从五岁起便一直跟着我,虽说是奴婢,但在家中也未曾受过Ţũ̂ₖ谁的气。
不过,那些个下人,也说的对,我不过是他们世子养在外面见不得光我的外室。
也算不得他们的主人,也没有权利去责骂他们。
我抬手轻轻的擦去春暖的泪水,安慰道:
「不哭了,世子不来是好事,没准我们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江南了。」
春暖抽抽搭搭的点了点头。
但一天夜里,霍则带着酒气又一次推开了我的门。
「阿眠。」
他用着沙哑的声音喊着我。
我撑起身子见他通红的双眼。
此刻的他好像是一块破碎的玉,清冷又惹人怜悯。
「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上前抱住了我。
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处,不一会儿我便感觉到了湿润。
我这才意识到,他哭了。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哭啊!
脖颈处传来沉闷的声音:「阿眠,今日是我母亲的生辰。」
我拍了拍他的背:「那你应当回府陪她的。」
话音刚落,他又将我抱的更紧了些:「也是她的忌日。」
我的手一愣,原来他和我一样是一个没有母亲的孩子啊!
这一夜,他一直紧紧的抱着我,一刻也不曾松开。
-6-
第二日醒来时,霍则已经走了。
春暖同我说,院中的婢女仆从全部都被霍则换掉了。
我刚准备起身,门外一个面容很是慈祥的老妇人便端了一碗汤进来。
「来,姑娘,这是我们世子专门吩咐老奴炖的。
「可是补气血的好东西,世子说你夜里总是手脚冰凉。」
我看了看她手中的汤碗,汤底熬得浓白,只是闻着让我胃里感到不适。
汤离得越近,便觉得越发恶心。
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妇人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猛的一拍大腿。
向外高声一喊:「快!快去请大夫。」
然后对着我笑眯眯的询问:「姑娘,近来月事可正常?」
说到这里我才意识到,这个月的确迟了有些日子了。
我半知半觉地摸了摸肚子。
顿时心中便慌乱了起来。
难道说,我有身孕了?
大夫火急火燎地诊完脉,的确怀有两月身孕了。
想来应当是除夕夜那晚留下的孩子。
可是这小半年里,我不是一直都在服用避子汤吗?
按理说我子初潮起,身体就算不得好,如今在服用了避子汤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怀有身孕啊!
那么现在看来,霍则之前一直让我喝的药,并非避子汤,正如他所说是调理身体的良药。
可他实在不该如此的。
我的声音有些冷,询问着一旁的嬷嬷:「你们世子可知晓了?」
嬷嬷脸上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早已派人禀告世子了,应当很快就来了。
「姑娘,好生歇息着,老婆子这就去给姑娘煎安胎药,我们世子终于有正儿八经的亲人了,老婆子可太高兴。」
说着说着我见她眼中都泛起了水雾,这老妇人应当是霍则的亲近之人。
只是这话说的着实让人迷惑。
霍则刚下完朝听了消息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连身上的官服都未曾换。
进屋便什么话都没有说。
便半跪在我身前,弯腰将我抱住,将头埋在我的小腹。
让我觉得他仿佛很珍视我还有我腹中的这个孩子?
「阿眠,我们有孩儿了。」
我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语气冰冷:「这个孩子不能留。」
他缓缓抬起头,连握着我的手的有些颤抖。
通红的双眼尽显不可思议:「为何?」
我眉头微微皱起:「我以后以何身份诞下这个孩子?外室?还是妾?
「我不想他日后被人戳脊梁骨。」
他的声音肃然而冷冽:「有我在,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出身,我自会将最好的都给他。」
我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更紧了几分:「霍则,你日后会娶妻生子,若将来主母大气,能容下他还好说,若不能,该当如何。
「你不必说,你能护住他的话,宫墙之内的龙子凤孙都没有几个能活着长大的。
「何况是他呢?」
他沉吟片刻,终于开了口:「我会纳你……。」
他话还未说完,我就被气笑了:「孟家祖训,男子不纳妾,女子不为妾。
「我死也不做妾的。
「孟家虽不比这京城豪门世家,但是世世代代都是读书人,我若为了妾,日后如何面对养育我的父亲,下了地狱,如何见得孟家先祖。」
他就这样看着我,自嘲似的冷冷一笑:「阿眠,这个孩子你必须留下。
「若孩子有闪失,你父亲你的亲族我都会让他们给我的孩儿陪葬。」
我抬眸,看着他的眼,眼底宛若冰封,沁人骨髓。
嗤笑出了声,面前的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不过是一个只行利己之事的小人。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些许轻颤,指着门外:「世子请回吧!」
我捏了捏我的手,没有说话。
随后还是无奈的起身出去了。
片刻后,嬷嬷端着安胎药进来了。
「老奴把药熬好了,姑娘用些吧!」
我淡淡的点了点头:「放哪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您也出去吧!」
嬷嬷见我这模样,犹豫了半响:
「姑娘,莫要和世子置气,世子也是个苦命人,没人爱他,所以他不会表达爱,也不会爱,但是老奴看在眼里,世子他是真真儿的喜爱姑娘。」
-7-
这老妇人原是,霍则的奶娘。
霍则的母亲本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景和郡主。
景和郡主年少起便喜欢荣国公。
先帝也自小疼爱这个外甥女,于是在景和郡主十六岁生辰时便同她和荣国公赐婚。
只是荣国公起初并不喜爱这个娇滴滴的郡主,所以成婚三年感情才逐渐升温。
桀骜的少年还是被娇俏的姑娘打动了。
在第四年生下了霍则。
只是上天总是不喜两全法,不爱赐人圆满。
景和郡主在生产时大出血,身子便亏空了大半,霍则三岁时便撒手人寰了。
景和郡主也死在了荣国公最爱她的那年。
后来偏执的荣国公总觉得是霍则夺去了他心爱姑娘的性命。
所以对霍则并不喜,或者说还有些厌弃。
霍则六岁那年,荣国公便奉族中长辈之命,娶了续弦蒋氏。
但蒋氏并不是个好相处的,常常苛待霍则。
说到这里,嬷嬷的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后来是陛下召霍则进宫,心细的大太监才发现,他身上满是青青紫紫。
自此便将霍则接进了宫中,由太后亲自教养。
但好景不长,太后在他十岁那年便薨世了。
霍则便主动回了国公府。
但是此时的国公夫人蒋氏早已诞下了孩子。
这国公府早已算不得他的家。
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他得多苦啊!
所以他自小便学会了伪装,表面温润如玉,清风霁月。
实则却是一个偏执缺爱的可怜人。
不过好在,有陛下为他撑腰,他的世子之位无人敢夺了去。
现在的他,年少成名,身居高位,手中的权柄甚至比国公的都要大。
让所有人不得不重视他,敬畏他。
但却没有人真心实意的爱他。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点眼眶也微微红了。
怪不得他知晓我怀了身孕,那么的开心。
他觉得终于有个亲人了。
最终我还是喝下了安胎药。
嬷嬷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霍则年幼时也受过无人庇护的苦,我觉得他日后应当能庇佑好Ŧù³这个孩子。
-8-
晚间用完午饭后,霍则又来了。
只是这一次,他在门外踌躇了许久都没有进屋。
我也没有说话,就坐在屋内,静静的看着他。
最后他还是走了进来。
黑着脸语气不咸不淡:「药喝了吗?」
我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嬷嬷很热情的告诉他:「喝了的。」
随后就自觉的出去了。
霍则轻咳一声,去了耳室洗漱。
出来时,我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见他走过来,我便翻身背对着他。
或许是因为越发的亲近了,心中也难免会有些小脾气。
我不喜他总是拿父亲拿亲族来威胁我。
他伸手强硬的掰过我的身子。
语气温柔又带着些许无奈:「还气呢?
「气坏了对身子不好。
「我去问过大夫了,你身子不好,若强行不要孩子,恐怕以后再也不能怀了。
「所以,当我求你,留下他,好吗?
「你信我,我会好好护他,也会好好护你。」
他的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都是无奈。
我知道他这样的人,能向我低头已经是做的最大让步了。
我摸了摸肚子,挪着身子,向里面蹭了蹭,给他留了个位置。
他见状,露出了笑意,顺势躺了下来。
他温柔的将我带进了怀里:「阿眠,我自小不懂什么是爱,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你。」
他轻轻的拍着我的脊背,像是哄小孩子那样:「儿时,宫中的国师说我命中带煞,注定孤独。
「我生在一个破碎的家庭,年少时仅有的温馨是母亲还在的时候,但是我母亲还是离我而去了,父亲说,如果没有我,我母亲身体不会越来越差,也不会去世。
「小时候我总觉得是我错了,我觉得不该来到这个世间,也曾唾弃过自己。
「后来陛下和我说,命这个东西,是自己活出来的,想要什么就去争,想活成什么样就自己去努力,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所以我便养成了自私乖戾的性格。
「但是我已经很尽力的在改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讨厌我。」
……
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伸手抱住了他。
静静的听他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贪心的告诉自己就动心这一晚吧!
-9-
孕育生命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
从开始的厌恶他,到现在的期待。
我和霍则也回归了以往的平静。
自那晚以后,他便不再将我约束在这院子了。
我可以随时出入,只是身后总会有影子一样侍卫跟着。
对此我也并不反对,毕竟他能让我出门已经很好了。
「小姐,我们去买些好料子,日后给小公子做衣裳呀!」
春暖这丫头仿佛总是笃定了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男孩。
总是小公子小公子的喊。
虽然纠正了许多次,都没有用,索性就由着她去好了。
布庄的人有些多,许是到了换季的时候,各位夫人小姐们都在挑选喜欢的布料花色。
春暖将我紧紧的扶着。
但是刚进布庄,没多久。
我和春暖便被人捂住了口鼻,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布庄后门带走了。
等再次醒来,我躺在一个很华丽的房间里。
我害怕的摸了摸肚子,还好孩子还在。
我刚起身,便听见了一道清冷的女声。
「醒了,便过来吧!」
说话的人穿了一身红衣,佩戴着华丽张扬的金冠。
长着一张漂亮到夺目的脸。
「自我介绍一下,我名朝华。」
这女子的装扮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记着,当今陛下有位公主,封号便是朝华,想来应当是她。
但我同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将我绑来。
「见过殿下。」我扶着床,站了起来,微微行礼。
朝华勾着笑看着我:「是个聪慧的女子,怪不得霍则喜欢。
「长话短说,你可知父皇同我和霍则赐婚了?」
我愣了愣,随后低下了头:「不知。」
「呵!他这是想一直将你养在外面啊!」
「殿下……放心我不会缠着他,日后……我会主动离开的。」
朝华缓缓向我走来,用手抬起我的下巴:「你误会本宫了,我压根不想嫁给他。
「我将你带来,不过是想激他,为了你去触怒父皇,主动拒了这门婚事。
「若不行,我再寻其他法子。」
我的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殿下为何不想嫁霍则。」
她嘴角上扬,叹了一口气:「我公主府内养了那么几个面首,个个俊美无双。
「霍则这个人呢!眼里容不得沙子,我若嫁了他,我府里的美人儿怕是会成一具具尸体。
「这让我如何舍得啊!」
她这话让我惊了惊:「公主还真是坦荡。」
「人活在世,求的就是个肆意,享受,做了那霍家儿媳,这些东西可就没喽!」
我们在屋中喝了半晌茶。
不一会儿,府内的婢女便在朝华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头瞧了我一眼,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笑:「啧啧啧~还真是迅速,才这么会儿就来寻人了,看来你还真是他的心尖尖啊!」
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拉着我就走了出去。
朝华给了我一枚玉佩:「若此事成了,我答应你一个条件,到时候你拿着玉佩来公主府寻我。」
到了正厅便看见霍则黑着脸站在那里等着。
见公主拉着我,好看的眉一直紧皱着,语气中泛着冷意:「公主,有些人你不该动。」
朝华无所谓的笑笑:「霍则,本宫眼里容不得沙子,这些个莺莺燕燕你处理不好,本宫来帮你好了。」
说着,便将我推向了霍则。
霍则将我护在怀里,低着头,担忧的询问着我:「可有什么不适。」
我摇了摇头。
随后,便冷着脸抬起头,凉薄的话语中透露着杀意:「公主若还想安逸,便别来招惹我,否则公主府中的那些腌臜货,我不介意帮您清理清理。」
朝华无所谓的端起一杯茶:「呵!那你且看看谁手段更狠了。」
霍则气的一拂袖,便带着我走了。
上了马车,霍则将我轻轻的抱在怀里,安抚着:「阿眠莫怕,我在呢?」
我窝在他的怀里蹭了蹭他。
但眼中的思绪早已不在他身上。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逃离他,逃离京城的机会。
我握紧了手中的玉佩。
-10-
回偏院以后,我一直没有说话。
霍则一直在安抚着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低着头,落了泪:「霍则,我日后都要藏在这小小偏院中吗?」
他温柔的拂去我的泪:「不会的,阿眠。」
「可是公主能容下我和孩子吗?我怕。」
我故作柔弱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阿眠,信我。」
如今肚中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第二日,我便让春暖送来了东西去公主府。
其中有封信,是我同意和她的交易,我要公主帮我离开京城。
春暖回来时告诉我,公主愿意。
在京城,霍则只手遮天,我一女子想逃,谈何容易。
霍则所谓的护住我,不过是日后寻个温婉的高门妻子,将我纳做妾。
我父亲一生刚正,若我为妾,是在逼死他。
但到了霍则的这个位置,婚嫁之事由不得他做主。
当初掌家的国公纵使深爱着郡主,也要被家族逼着娶续弦。
何况是我这种小官之女。
哪里会入得了世家贵族的眼。
所谓朱门配朱门,木门配木门,我从不奢求什么。
我和霍则也从来都不是对等的关系,我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家雀。
这些时日,我总是表现的无措,我在赌,公主也在赌。
我在霍则心里的地位。
直到有一天,我有些隐隐的落红后,霍则才开始真正的慌不择乱。
他害怕我会像他母亲一样,害怕我会离他而去。
大夫请脉,便说完是郁结在心,导致落红,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
霍则以为我是害怕公主的威胁,才会郁结于心。
落红是真,郁结也是真。
但并不是因为公主。
而是我在惧怕我会赌输。
但好在我赌赢了。
霍则进了宫,请求陛下收回成命。
起初陛下是不同意的,霍则便在殿前跪了两天一夜。
霍则懂事起便跟在陛下面前,于陛下而言,早就把他当做亲生的。
还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公主也借机会表示自己并不喜欢霍则。
最后陛下还是无奈收回了皇命。
但天子的威严不容侵犯,霍则被连降两级,罚了三十丈棍刑。
这个消息是公主派人送来的。
因为我已经快有十天没见着霍则了。
三十丈,该有多疼啊!
我的心里还是起了涟漪。
他能为我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有我的底线,我不做妾。
但是我不能逼着他一味对我付出。
所以分开是最好的选择。
-11-
公主得到了她想要的,便在着手安排我的事。
先是将院外的侍从都换了大半。
就连沿路的路引都早已安排妥当了。
我隐隐发动那一日,我便传信给了公主。
她设法将霍则困在了宫中。
所有的稳婆,都是公主事先寻好了。
除了院中的嬷嬷还有几个霍则心腹,其他基本上都是公主安排的人。
待孩子出生,嬷嬷的注意力应当都在孩子身上。
而孩子被嬷嬷看护着,我心里也最为放心。
那时便是我最好的机会。
生产时,春暖握着我的手都在发抖。
好在孩子懂事,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便将孩子生出来了。
「是位小公子。」
我看了一眼孩子,便让人把孩子抱了出去。
嬷嬷和下人们都围着孩子欢笑。
我和产婆对视了一眼,她连忙出去吩咐着仆从给孩子清洗。
给我拿衣,瞬间院子里便繁忙了起来。
我换上了斗篷,打翻了各个角落的火烛。
从房间的隐洞中逃了出去。
秋季本就干燥,不一会儿火就烧了起来,人们也开始手忙脚乱。
院中的水井的绳索也被人事先斩断。
待到火势汹汹时,我早已逃离了京城。
前往江南的商船上,我和春暖抱头哭泣。
其实我知道,以霍则的聪明和手段。
早晚会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但是江南离京城太远了。
一个国公世子想将我从千里迢迢的江南带回,必定会引起轰动。
于谁而言都不会是好事。
戏文说,男子多薄情,我想时间久了,代价太大了,他总会放弃的。
-12-
京城虽繁华,但却没有江南的烟雨美。
孟家小院早已开满了鲜花。
我本以为园中的花草没了我会荒废,但父亲还是把他们照料的很好。
他说我总有一天会回家的,到时候花草败了我得难过,他可不想我哭鼻子。
我的父亲是一个很细腻的文人,在他心中除了大义。
唯剩的便是妻女。
只是可惜母亲早逝,孟家又子嗣不丰。
所以自小就是父亲将我拉扯大的。
所以在我心中,父亲是最重要的人。
在回江南的第二月。
公主派人自京城送来了书信。
她说,荣国公为霍则选了一位名门闺秀,开春可能就要成婚了,叫我安心。
霍则给孩子取名为佑堂。
她说孩子Ṭů₀眉眼像我,但整体更像霍则,现在长的白白胖胖的,可爱的紧。
公主是一个很热心的女子,其实我蛮佩服她的。
心中所想,无论坏与好。
都不怕别人知晓。
但我和她不一样,我是个胆小鬼。
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总是连自己都欺骗。
其实说起霍则,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
但是说没有动心,是假的。
听闻他要成婚了,我心中的落寞还是久久不能散去。
不过这一切都是自己选的,得自己受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
江南也迎来了第一场冬雪。
江南的冬不似京城的冬那般刺骨。
小园中的梅花也开得格外的艳。
记得京城的偏院中,也有一棵梅花。
去年除夕,我看着梅花担忧着父亲。
今年却在江南看着梅花出神。
我发呆的时间。
父亲正下衙归家。
肩头落满了白雪。
我连忙上前给他递上了暖壶。
他笑笑接过:「这天可真冷啊!门口有个男子,这么冷的天在那站了许久,也不知道在等谁。」
父亲的话本是无心,但我心中却隐隐却隐隐浮现一个身影。
父亲去书房办公之后。
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悄悄的去门口看了看。
男子身如松柏,没有打伞。
任由白雪落在他的肩头。
就这样静静的站在门外。
但瞧出他是谁以后,我的心都在颤。
霍则终究还是来了。
我躲在门内,没敢开门。
但这场雪越下越大了。
回房后我也一直心神不宁。
最后无奈,还是让春暖又去瞧了瞧,他走了没有。
但春暖回来时,却很是慌乱。
「小姐,门外的男子晕倒在门口了。」
冬日雪大,他是想让雪把他埋了吗?
我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连忙跑了出去。
便看见霍则倒在了雪里。
我上前将他扶起抱在怀里。
拍了拍他苍白的脸:「醒醒,霍则,醒醒。」
霍则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带着无力的笑唤着我:「阿眠……我来接你回家了。」
随后又昏了过去。
我和春暖连忙将他扶回了屋。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脸,他现在全身都在发烫。
我焦急的让春暖去请了大夫。
我脱去了他身上被风雪打湿的衣服。
深色的衣物褪下,留下了洁白的里衣。
我才发现他身后隐隐的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渍。
我掀开了他后背的衣物。
映入眼眸的是,触目惊心的伤痕。
而且明显看的出来这是新伤,因为结痂的地方还泛着血。
大夫问诊时,他嘴中还在喃喃的唤着我。
大夫说他后背的伤是棍伤。
日后要勤加换药。
-13-
霍则醒来时,已经是天明了。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正当我要收回手时,却被他握住了。
他眼眶有些红:「阿眠……为何救我。」
「我总不能让你死在我家门口吧!」
他苍白的嘴唇轻动:「你舍不得我。」
语气中尽是肯定。
我心虚的抽开了手:「你不该在京准备婚事吗?」
他一言不发,噙着一丝笑意:「知道我的伤哪里来的吗?」
还未等我回话,他又继续道:「被我父亲打的,我违背族中长辈意愿,否了王家的联姻。
「我用百丈换了份自由。」
我眼神有些闪躲:「娶谁不都一样吗?何必拿自己身体做赌注。」
「不一样,我只想娶你。」
我心头一紧,看着他没有说话,眼中的泪,不自觉的往下大滴大滴的落。
他抬手拂去我的泪,轻哄着:「傻姑娘,莫哭。」
百仗啊!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伤都没好还千里迢迢来了江南。
「霍则,命都不要了吗?」
他轻笑了一声:「为了你, 可以不要。
「我知你不做妾,所以我会娶你, 这一直是我心中所想,我之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我怕你会自责。
「我要将一切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才行,免得让你失落难过。
「但现在我告诉你,我想你对我心软,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沉吟片刻:「若我不愿呢?」
听了这话,他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无妨,我知我有许多缺点,你不喜我正常。」
说着便撑起了身子,颤颤巍巍的下了床:「那我便不缠着你了。」
说着就忙着往外走,但没走几步便因疼痛踉跄了步伐。
我还是不忍心, 上前搀扶着他, 将他带回了床榻。
「霍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想娶我便去同我父亲商议。」
他的眉眼瞬间舒展了,猛的将我带进了怀里。
「好。」
-14-
我不知霍则是如何说服父亲的。
开春,他便带着聘礼又一次来了江南。
父亲喜笑颜开。
这些日子我心中始终藏着一些事情。
我在犹豫要不要同父亲坦白,最终还是决定告诉父亲。
当我将我与霍则的事全盘托出时,父亲并没有意外。
他只是笑着说:
「世子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了, 我知你自小腼腆, 心中总是藏着事情, 你也知你怕我责怪你, 但是阿眠,父亲不怪你,因为这是父亲的错, 你为了我付出太多了。
「但是阿眠, 人可以自私一些, 父亲希望你可以为自己活。」
……
三月二十八,宜婚嫁。
我在这一日嫁给了霍则。
新婚夜时,我问霍则为什么是我。
他将我揽入怀中,回忆着原因。
庆明十一年春, 江南大水,霍则跟随钦差来了江南治水。
那时的他刚刚十六, 我自小生于江南, 父亲当时是江南的一个县令。
奉命安置难民。Ṱúₓ
难民多, 人手少, 我便帮衬着给灾民施粥。
但是这些些粥如清水,压根就没有几粒米。
江南富庶,有灾祸便是那些贪官敛财的时机。
一层一层剥削, 哪里到下面的还有多少啊!
我与父亲不忍灾民挨饿。
于是在钦差来到父亲所在的郡县视察时, 便将灾民的真实情况大胆的吐露了出来。
其实上面的人早知父亲刚直,在钦差来时,便将父亲调开了。
这样就算父亲想状告,也告不了。
但是他们忘记了还有我。
也正是那时, 霍则开始注意到了我。
后来父亲被调入京任御史。
霍则便起了心思。
……
世事多蹉跎,讲究缘法。
有些人与事,永远也躲不开。
索性便如了老天的愿。
让我好好爱一次霍则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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