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

吃完年夜饭，我妈让我下去丢垃圾。
等电梯时间，我忽然听到下面楼梯间我爸爸的声音：
「你乖，等过完这个年我就和她离。
「这是三万，给你和孩子的红包，不够我再转给你。
「我再不回去她们该发现了。」
我心里一惊，以为他在打电话，却忽然听到一个女人说：
「我不管，今晚你要过来陪我睡。」

-1-
我懵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只是女人声音比较模糊，哪怕我再走近了两步，还是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我愣神间，我已经听到我爸往上走的脚步声。
那一下一下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就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慌乱地左右看了一下，只能往楼上一层的楼梯间跑去。
这个时候按电梯肯定是来不及了，等电梯的时间我爸肯定已经上来了。
上了楼上后，我也不敢马上下来，索性直接从楼上按了一楼的电梯。
电梯上来时，我还心乱如麻。

-2-
一会儿想刚那个声音会不会是我听错了，一会儿又觉得肯定没错。
可是没错的话，那就说明我爸真的出轨了？
还有，那个女人的声音怎么回事？我要不要告诉我妈？
我还在读大学，一年中也就学校放假和暑假寒假回来一下。
印象中我爸和我妈的感情挺好的，虽然偶有吵架，但也不至于。
不至于让我爸在外头找女人吧？
「叮！」电梯门忽然打开。
我竟然看到我爸站在门口。
「愿愿。」我爸看到我，也愣了一下。
他扭头看了眼电梯门对面的楼层数字，才又转头，「你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我……」
我爸走了进来，伸手按下了 1，然后拿出手机，看起来像是在看信息。
ƭū́⁴我心里一凉。

-3-
他甚至不在意我为什么坐电梯从楼上下来。
我站在我爸身后。
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黑色的皮夹克配咖色的休闲裤，如果单看背影，还以为只有三十多岁。
以前，我总是忍不住在我的同学面前炫耀我爸爸有多帅，有多年轻。
可是现在，我心里却堵得难受。
电梯到了一楼，我爸率先走了出去，等走了好几步，好像才忽然想起我来，他扭头：「你丢了垃圾就赶紧上去，我去买瓶酱油就上来。」
我看着我爸走出了小区门口，这才丢了垃圾往回走。
我家住 21 楼。
电梯上楼时，我看着 20 楼那个数字出神。
我表嫂住 20 楼，和我大姨一起。
我姨父走了后，大姨守寡带着我表哥，一年前表哥结婚娶了表嫂。
半年前表哥被外派非洲。
也是那时候我大姨一家搬了过来，和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我记得当时我妈说过，房子还是我爸爸帮着找的，说亲戚间住得近，也好照应。
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妈当时说起这事的神色，ṭū́⁵她满是骄傲。
觉得自家男人将自己娘家的事情放在心上还跑来跑去落实下来，就是看她的面子。
可是我爸刚才在楼梯间说的话，显然不正常。

-4-
等回到家里，我还在想。
我爸说的那句「这是三万，给你和孩子的红包，不够我再转给你」。
这里的「你」和「孩子」是谁。
如果我爸出轨的对象是我大姨，那么红包就是他给我大姨和我表嫂的。
如果对方是我表嫂，那么红包，就是给我表嫂和我表嫂的孩子的。
不过不管他出轨的对象是谁，我爸显然都是动了真格的。
他想离婚了。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去丢个垃圾回来就愣愣的？」我妈拍了我一把。
我回神，看到我妈穿着一件旧围裙，还是那种有袖子的围裙。
这种围裙可以全方位地保护好自己的衣服，但缺点是。
真的挺难看的。
我妈穿着那件围裙，就和一头熊一般。
桌子上摆着我爱吃的各种零食还有饮料，满桌子残羹剩菜已经都被我妈收到厨房。
今天大姨一家是在我家吃的年夜饭。
我妈说她们家没个男人，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就在我们家吃。
为了这顿饭，我妈从中午开始就忙活不停，等到大家吃上了饭，她还要帮着照顾表嫂的孩子，顺便给大家拿饮料。
好好的一顿饭，她只能间隙地吃几口，却很是开心。
临走前，还给了表嫂的孩子和表嫂一个大红包。
「妈，饭不是煮完了，您怎么还让爸去买酱油啊？」

-5-
我拿了一把瓜子，靠在门边问我妈。
「嗐，他就那样，可能家里无聊，找点事干。」
我点点头，知道了。
那就是酱油是我爸自己要去买的，不是我妈喊他去的。
我现在要搞清楚的，是我爸出轨的对象到底是我大姨，还是我表嫂。
没一会儿，我爸回来。
他一回来，便掏出一个红包给我：「愿愿啊，新的一年长了一岁，要懂事啊！」
我顿了一下，接过红包捏了捏。
呵。
凭我收了十多年红包的经验来看。
这个红包不超过一千块钱。
我嗤笑。
给外头的人三万，自己的女儿一千。
周建中，你真行！
我妈看我爸给了红包，也乐滋滋地回屋给我拿了一个。
我妈给的是一张卡。
「钱不够用了就刷这张卡，里面是你从小到大的压岁钱。」
我捏着卡，没说话。
「怎么？高兴傻了？」
我妈继续收拾厨房，我爸爸则坐在沙发上搭腔：「她才多大啊，拿那么多钱你也不怕她乱花！」
我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其实不多，加起来应该也不到五万。
他随随便便就能给出去三万压岁钱，给我却抠抠搜搜。
我坐到我爸身边：
「爸，表嫂的孩子我要不要给压岁钱啊？」
我妈忽然从厨房探出头：「你还读书呢，等工作了再给吧！」
我爸却好像犹豫了一下。

-6-
我乘胜追击：「爸，让大姨和表嫂再上来玩一会儿吧，我想小苹果了。」
小苹果，是表嫂的孩子。
「这么晚了，人家怕都该睡了。」我爸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声音里却难掩兴奋。
「今天哪里睡得那么早啊，上来一起看春晚呗。」
我妈这时刚从厨房收拾出来，她听后连声道好：
「她们两个在家多冷清啊，上来和我们一起好了。」
我妈拿出手机给我大姨发信息。
我知道一会儿我大姨和表嫂应该就会上来了。
我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正对着门。
我不动声色地坐了过去。
没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我还没起来，便看到我爸抢先一步起来，打开了房门。
我表嫂抱着孩子走在前面。
一身大红色的长裙，头发用一个黑色的鲨鱼夹夹着，看起来知性又端庄。
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口红也是最近大火的色号。
后面的则是我大姨。
我大姨穿着一套草莓睡衣就来了。
波浪卷的头发披散着，看起来随性又自然。
我眉头一拧，朝我爸看去。
「小宝贝来了，乖乖抱抱哦。」我看到我爸很是自然地将我表姐的孩子接了过去。
我看到我爸伸手接过孩子的时候，右手不小心划过我表嫂的手腕。
因为抱孩子的动作，手臂和表嫂也有肢体接触。
「谢谢姨父。」表嫂孩子被我爸接了过去之后，她才换了鞋子，说要去个洗手间。
后面进来的是我大姨。
我大姨换鞋子时，抬眼看到我，便笑着道：
「我们愿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这是大姨给你的红包。」
我大姨换好鞋子后便将一个红包塞到了我的手上，又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
她和我爸一左一右地坐在小苹果的身边，两人逗着小苹果就和老夫老妻一般。
「你看我们小苹果长得真好，周琼，把你过年买回来的那个小首饰拿来给我们小苹果。」
我妈刚换了过年的一套衣服出来，米色的针织衫，大红色的双面毛呢大衣。

-7-
衣服还是过年前我和我妈去买的。
听到我爸说什么小首饰，我妈愣了一下：「什么小首饰？」
我爸眉头一皱：「就是过年前你买的那个八宝罗盘！快拿过来！」
我收了面上的笑，淡淡地坐在了沙发上。
我妈则愣愣地看了我一眼：「那个，那个不是买给愿愿的吗？」
年前我和我妈去逛街，我妈给我买了一套过年的衣服。
我们路过金店的时候，便进去看看。
我记得我妈和我吐槽过很多次，说结婚的时候家里穷什么都没有，到现在我爸甚至连一个戒指都没有给我妈买过，于是我便给我妈买了一个金戒指。
我妈当时坚持不要，因为现在的金价太贵了，差不多快八百块钱一克。
她实在是舍不得，看我坚持要买，就说等过段时间，等金价跌下来再说。
我还是强硬地买了下来。
当时我妈虽然嘟嘟囔囔，但其实是很高兴的，差点眼泪都掉下来。
走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妈竟然给我买了一个八宝罗盘。
原因是金店的员工看我多看了一眼，便说这个八宝罗盘很适合我，平常穿毛衣也可以戴。
我买的戒指才四千多。
可是这个八宝罗盘可是花了一万两千多。
我记得当时东西买回来，我妈就将东西拿出来给我爸看了。
我爸对我给我妈买了一个戒指这事没有做任何的评价。
但是却多看了盒子里的八宝罗盘一眼，说：「这还行。」
原来他当初的这句「这还行」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想将我妈买给我的东西给小苹果吗？
此时我爸正抱着小苹果，怀里的孩子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个，不管怎么看，我竟然都在两人身上看到了一丝相像的影子。
表嫂刚才一进门就去卫生间了，这时听到我爸的话也愣了一下：「什么东西给小苹果？」
我妈有点尴尬：「那个，就是过年前，我买了一个小首饰给愿愿，你看这……」
表嫂听后，笑着看了我爸一眼：「看您说的，那小首饰是小姨给愿愿的，怎么能拿来给小苹果？」
「现在的金价不低吧？你怎么这么傻现在买金？快去拿来我们看看。」我大姨忽然出声，催着我妈去将东西拿出来看看。
我爸嗤笑一声，抱着小苹果走了几步：「她不赚钱，哪里知道赚钱的辛苦。」说完看也不看我妈一眼。
我妈被大姨说得有点尴尬，又看我爸根本不说话，看了我一眼，无奈地回屋去拿东西。
我大姨穿着睡衣，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我爸和小苹果。
「现在的金价确实贵，现在买的都是傻子！」
我哪里能看我大姨当着我的面蛐蛐我妈，于是我笑着说：「您这话就好笑了，给我买点东西怎么就傻了？用的也不是您的钱！」
我大姨听后面色一收，坐了起来，不赞同地看着我：「你爸的钱就不是钱了？你们花钱怎么这么没有节制呢？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你还在读书，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能省些不好吗？
「那金子不当吃不当喝的，价格低的时候买点就算了，这么高的时候买不是傻子是什么？」
我大姨教训我的时候，我爸则抱着孩子左右摇晃着，根本没有为我说半句话。
我面色也冷了下来。

-8-
表嫂看到我不高兴了，便坐了过去，扯了我大姨一下：「哎呀，大过年的，妈您说这个干什么？愿愿这么大了，买点东西给她也是小姨的心意，您别说了。」
我大姨还想说什么，看我确实不高兴了，这才闭上了嘴巴。
「愿愿啊，你大姨年纪大了，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啊？」表嫂在那边安慰我。
我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想到我爸刚才在楼下说的，给了她们家三万的压岁。
现在ţű²却还想把我妈妈买给我的东西拿给小苹果，我心里就不得劲。
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
从小我也是被我爸我妈捧在手心里的。
我一直以为，我爸和我妈一样，对我也是毫无保留的爱。
但现在看来，不是的。
这时我妈将给我买的八宝罗盘拿了出来给我大姨。
我大姨打开一看：「哎？还挺好看的。」
说完又在手里掂了掂：「还挺沉的。」
「好看吧？」我妈看我大姨觉得也还不错，刚才那点不快就没了。
没想到我爸却冷哼一声：「让你把东西给小苹果还磨磨蹭蹭。」
说完他转头看我表嫂：「来，把东西给小苹果戴上试试。」
我妈豁然抬头看他。
我抬头看我爸，发现他面色冷冷的，看着我妈的眼神好像毫无感情。
我大姨则皱起了眉头。
我表嫂则尴尬地看我爸一下，又看了眼我妈。
我双眼在我大姨和表嫂脸上看了一圈。
谁才是我爸出轨的物件呢？
气氛当时有点尴尬。
但是我爸坚持，我妈为了不闹得难看，还是主动把八宝罗盘拿了出来，笑着挂到了小苹果的脖子上。
「还别说，真挺好看的。」我表嫂拿出手机，给小苹果拍了几张照片后给我妈看，「小姨？好看吧？」
我妈看了我一眼，笑着点点头。
其实这款八宝罗盘的毛衣链很长，放到小孩子的身上毛衣链的链子都快比小孩子高了，哪里还能看得出来好看。
可我刚打开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就看到我表嫂发了一个朋友圈。
【老姨送给小苹果的毛衣链，真好看，谢谢老姨！】
我心头的火，噌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见过不要脸的，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表嫂，这八宝罗盘是我妈给我买的，可没有说给小苹果呀，您发这个朋友圈是不是不合适呀？」
我打开手机，将那条朋友圈放到了我妈面前。
我妈看了，惊讶地看向我表嫂。

-9-
「什么朋友圈？」大姨好奇地凑了过来。
当她看到朋友圈后，这才看向表嫂。
我笑着将小朋友身上的八宝罗盘拿了下来，顺手套在了我脖子上：「妈，好看吗？」
我今天穿了过年的衣服，套上薄毛衣，毛衣链套在我的脖子上，刚刚好。
大姨看我没有搭理她，便自己打开了手机，看到我表嫂发的朋友圈。
她皱眉。
表嫂有点尴尬地看了我和我妈一眼，又看我爸一眼，尴尬道：「刚才小姨父那么说，我以为……」
我只当没有听到，我妈也沉默着没说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大姨和表嫂也没有坐多久，就下楼了。
等她们都走了之后，我爸这才板起了脸色看我。
「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分寸，一个小首饰你也要争，有没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
我妈一听我爸的话，不乐意了。
「什么小首饰？这本来就是我买给愿愿的，是她们自己没有分寸，这事还怪起愿愿来了？」
其实我妈对大姨和表嫂一直都很好，甚至小苹果出生前就已经买好了衣服和金锁。
这次确实是表嫂没有分寸。
但我也知道，其实一开始，应该是怪我爸的。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说什么把我的首饰送给小苹果，表嫂应该也不至于发那条朋友圈。
当然，我妈买给我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为了什么面子，就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的东西给了出去。
我爸被我妈说了两句，甩下一句：「你就宠着吧。」
说完，摔门进了房间。
我妈还有点尴尬，怕我不高兴。
但我却反而有点可怜我妈。
因为我还记得，刚才我爸在楼梯间那边，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她说：「我不管，今天你要过来陪ƭṻ₅我睡！」
而我爸是已经答应下来了的。
我看到我爸关上了的房间，我静静没说话。
接下来我妈一直在刷朋友圈，而我则看似认真地看着电视。
很快就要十二点。
其间我爸催我去睡，催了好几遍。
我知道我爸应该是想要去楼下了。
说实话，我也想我爸爸下去。
不去的话，明天后天大后天，他总有机会下去。
而我，则想在我去学校之前，将这事彻底搞清楚。
「妈妈，我想睡了，今天我要你陪我睡。」
我搂着我妈的手，撒娇道。
我妈好笑：「怎么忽然和个孩子一样，还撒起娇来了？」
春晚结束。
我爸听我说，我要让我妈和我睡之后，反而笑了起来劝我妈。
「你看看你女儿和你多亲热！」我爸假装吃醋，先回了自己房间。
等我妈进门，又过了十多分钟。

-10-
「说吧，你让我和你睡，你想干什么？」我妈已经换上了睡衣。
我看了我妈一眼，示意她不要说话，Ŧű²我先将灯给关了，打开了床头灯。
我妈看我神神秘秘的，也好奇起来。
我想了一下，小声地问我妈：「妈，你们的钱，都放在哪里？」
我妈一愣：「什么钱？」
「就是你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啊，一共有多少，都放在哪里？」我迫不及待地问我妈。
我妈妈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因为以前我从来不管这些，更是从来没有问过类似的话。
我妈虽然疑惑，但还是老实地告诉我，家里的钱都是我爸收着。
我爸除了每个月供的三千块钱房贷，再给我妈三千的生活费，其他的钱都是我爸在收着。
「那我爸爸每个月的工资多少，绩效和奖金多少你都不知道吗？」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妈摇头：「家里水电和人情往来，有需要的时候都是我和你爸拿，你爸爸到时候再给我，所以，我，我也没去注意啊！」
我妈说的时候，其实还是有点黯然的。
我知道，并不是我妈没去注意，而是我爸觉得我妈一个家庭主妇，每个月的支出都是他承担，其他的钱我妈是没有资格再管的。
以前，我也见我爸妈也因为这些事吵过。
「那你知道，你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有多少吗？」我问我妈。
我妈妈老实地摇头。
我心里一堵，觉得很是替我妈难过。
她这么大年纪了，如果真的离婚，她又不知道夫妻共同财产有多少，到时候说不定离婚之后真的就一无所有了。
「我爸的工资卡是哪一张，你总知道吧？」我退而求其次。
这次我妈倒是点了点头。
我觉得，既然我爸要离婚，如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我爸应该是已经转移了财产了，钱不可能还会留在工资卡里。
但是具体怎么样，还要等查一下工资卡的余额再说。
我妈的脾气比较暴也冲动，我爸疑似出轨这个事，我现在并不敢和我妈说。
我怕她打草惊蛇，也怕她抓不住重点。

-11-
到时候不管不顾地闹起来，却让我爸趁机将钱给转移了，到时候人财两空。
「你问这些干什么？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妈看我问了之后却不说话，明显地慌了一下。
「你说，你是不是欠钱了？借网贷了？嗯？」
我妈开始紧张兮兮起来，「你不会像网上说的那样，去借了什么钱，然后利滚利，现在被追债追的……」
「妈妈妈妈妈，我的亲妈，你能不能想着我点好啊？」我无奈。
「那你干什么忽然关心这个？」我正要回我妈的话，忽然好像听到关门声，将被子往头上一蒙，「我要睡了，晚安妈！」
我妈拿我没办法，也不甘心地睡了下来。
我等了十多分钟，刚要起来，我妈跟着也醒了：「你去干吗？」
「我去上厕所！您赶紧睡吧！」
我从房间出来，关上了房门。
又小心地打开我爸妈房间的门，果然看到我爸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还真是迫不及待！
我冷哼一声，去了我爸衣柜的抽屉里，找到放在一件外套里的钥匙，将衣柜的抽屉给开了。
里面有一些零钱和各种证件，我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张工商的卡。
我爸所有卡的密码我都知道，和支付宝、微信的支付密码是一样的。
我拿了工商的卡出门，想了一会儿，又索性将其他卡都一起拿了，这才关上门去了我家对面的 ATM。
我先将工商的卡插了进去，发现卡里竟然有六十多万。
看来我爸还没有将卡里的钱给转出去。
我又查了其他的卡，将每一张卡的余额都用手机拍了下来。
林林总总下来，每一张卡的余额加起来，大概有快一百万。
其实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将几张卡的取现密码都输错。
然后几张卡依次就都能被锁定了，到时候必须要我爸亲自去银行一趟才可以解锁。
这样也就防止了我爸之后再转移财产。
但是如此一来，我拿着银行卡出门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如果我今晚想要捉奸，就不可能了。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今晚趁着我爸去了楼下，先捉奸才是。
我将卡退出来后，重新回到小区。
我坐电梯来到 20 楼，静静看着 2001 的房门发呆。

-12-
我们这一梯四户。
我大姨的家，刚好在我们楼下。
此时，我爸应该就在里面。
但是在我大姨的屋里，还是我表嫂的屋里呢？
晚上，我回想了我大姨和我表嫂的穿著，又想了想两人的言行举止，我分不清，我爸的出轨对象，到底是谁。
此时，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我直接敲门，然后闯进去，自然就能知道我爸是不是在里面，又在谁屋里了。
但是，如果真的闹起来，我爸说孩子不舒服，他刚好过来看看，也是说得过去的。
到时候还是打草惊蛇了。
我正犹豫间，电梯门忽然「叮」的一声，响了一下，出来一个外卖员。
我看到他提着两份奶茶，去了 2003，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将奶茶又给拿走了。
走前，外卖员看了我一眼，便在旁等电梯。
我灵机一动：「那个，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外卖员是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的小伙子。
今天过年，他还能接单送外卖，不是缺钱，就是无聊。
我喊住外卖员，本来想让他假装送外卖，然后敲开门，我再闯进去。
可我大姨家里的户型和我家的户型是一样的。
如果我进去后她们把门反锁，我也是进不去她们房间的。
最后可能打草惊蛇了，ŧų⁸还徒劳无功。
最后我只能摇头。
我看着外卖员进了电梯，走了。
其实除了敲开门进去，还可以让里面的人出来。
可是怎么出来，也很关键。
衣衫不整地出来，和正常地出来，差别也很大。
我忽然想到家里好像有艾草条。

-13-
那东西燃起来之后，会有很多烟。
我腾地站了起来，坐着电梯下楼，追上了刚才送外卖的小哥。
「哎，你等等！」我将外卖员拉到一旁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外卖员疑惑地问道。
我将我的意图和外卖员说了一遍，问他多少钱能干。
他想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头。
我爽快地转了一千块钱过去。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纠结了一下，往回走：「走啊！」
我追了上去。
外面员到了二十楼。
我回二十一楼拿艾草条。
等我重新回来时，外卖员便凑了过来。
「准备好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深吸口气，将三根艾草条都拿了出来，又用打火机点上。
很快，整个二十层的楼道都被烟雾笼罩了起来。
他将几个艾草丢到了 2001 的门口，看了我一眼。
我会意地打开手机的录制功能。
「着火啦，着火啦，大家快出来！着火啦！
「快快快，大火已经烧到这里来了，大家快跑啊！」
外卖员用力地敲打起 2001 的房门，甚至用脚开始踹。
据我所知，2001 四户人家，其中两户都回老家过年了，并没有在家。
另外一户是一家三口，今天应该也去父母家过年了，所以整个 20 层，就只有我大姨她们一家。
外卖员的动静很大，但楼梯门已经被关了起来，楼上楼下几乎不怎么能听到这边的动静。
他敲了大概才十多秒，2001 的大门就被打开了，开门的是我大姨。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我大姨披着一件衣服，慌张地问。
外卖员脸色惊恐：「快跑，着火了！火已经烧上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此时房门打开，外卖员的声音几乎是朝着房间那边喊去，所以很快，我便听到里面又传来动静。
我阿姨惊恐地回头：「快！着火了，快跑！」

-14-
外卖员已经跑了。
我将手机放得很低，对着门口。
没一会儿，我看到表嫂率先冲了出来，紧接着是我大姨。
最后。
是穿着保暖衣，抱着小苹果的——我爸。
几人慌不择路地从楼梯间跑了下去。
我拿着手机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下去。
跑了没几层，我忽然听到我大姨惊恐的声音：「小，小周？？！！」
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
我将手机对准了下面。
「小周？你，你怎么会从我家出来？啊？
「你，你怎么没穿衣服？」这里的没穿衣服，应该说的是没有穿外套。
「小周！你说啊，说话！」最后这句话，我大姨几乎是用吼的。
我看到手机里，我爸满脸惊恐地看着我大姨：「大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表嫂也惊慌地对我大姨道：「妈，妈您别多想，真的不是您看到的那样！」
可我大姨却连连后退，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恶心！你们真是太恶心了！我，我要去告诉张明！」
张明是我表哥。
「别啊，妈，你听我说，你别和张明说，我和小姨父真的没什么，妈！」
表嫂惊恐地去抓我大姨，我爸看起来也慌得一批，两人扯着我大姨就是不让她走。
就在这时候，我大姨和他们拉扯间，一个没站稳，竟然从楼梯那边摔了下去！！！！
我的手抖了一下，我惊恐地将手机收了回来。
我刚想往下冲，却看到我爸已经冲了下去，和我表嫂将人护着往楼下扶，想必是送到医院去。
我看到他们那边消停了，便直接又冲到了家对面的 ATM，把每一张卡的密码都输入错误，卡被锁了之后，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15-
我爸的身份证也被我拿来了。
这下，就算我爸想要转移财产也来不及了。
最起码他没有身份证，就算是重新办一张也没有那么快。
我将所有的卡和身份证都掰开，丢到了垃圾桶，这才往家里走。
回到二十一楼，我小心地打开房门，却见我妈正端坐在客厅里。
电视播放着，只是声音有点小。
我妈看到我：「去哪里了？」
我一僵，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我Ṱû₍妈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我一眼：「还不进来，准备站在那当门神吗？」
我看我妈好像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嘿嘿」笑了两声，坐到了沙发上。
「妈，您怎么还没有睡啊？」我伸出手，小心地在我妈的肩头捶着，小心地问道。
我妈伸手指了指客厅的监控摄像头。
我一愣。
艹啊！
我竟然忘记了将家里的监控关掉！
刚才我进进出出，还去了我爸妈房间这事，我妈不是都知道了？！！！
我着急地看着我妈，没想到我妈却道：「放心，你爸的手机看不到。」
我一顿。
是啊，我爸一向不喜欢弄这些。
当时我装这摄像头，也是因为家里当时有猫，可没有多久我爸爸就因为不喜欢，强硬地让我妈将猫给送走了。
当时摄像头已经装了也就没有去拆掉。
这事不仅我忘了，就连我爸也早都忘记了。
却没想到我妈竟然手机里这个摄像头的 app 还在！
这么说来，我爸刚才出门，我妈不是手机里也可以看到？
我进进出出，我妈也知道？

-16-
我惊恐地看着我妈。
我妈冷笑：「哼，就你爸这智商，还想和我Ṫŭⁱ斗？」我妈很是嘚瑟。
我小心翼翼：「那，我爸出轨这事，你也知道。」
我妈妈面色黯然，然后点点头。
「我早就知道不对劲了，只是不知道是谁。」
我将手机拿了出来, 打开视频。
当我妈看到最后, 视频里我大姨从楼梯上滚落下去之后, 我妈腾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我撇撇嘴。
其实是视频里，我也可以看出我大姨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但我妈还是第一时间拨通了我大姨的电话。
响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才接通。
不等我妈说话，我大姨便大哭了起来：「小妹, 你快来, 我快要被人给害死了！」
大姨的声音中气十足, 听起来还好。
我和我妈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这才赶去了医院。
急诊室。
我们赶到的时候, 我大姨躺在病床上，眼睛都要哭肿了。
表嫂和小苹果都不在。
我爸衣着单薄，被冻得发抖, 尴尬地站在一边。
「大姐！」我妈冲了过去, 我爸在看到我妈的一瞬间，面色涨红地背过了身去。
我妈只当没有看到他。
「你怎么样？怎么摔了？」我妈心疼地拉着我大姨的手。
「天杀的, 真的是天杀的, 我不想活了！」我大姨一边哭唧唧地将我赶了出来, 一边拉着我妈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接下来她们说的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我爸反正也跟了出来。
他只穿了一套保暖衣，手机和钱都没有，他和我要钱, 想打车回去。
我没搭理他。
「哎，你这孩子，你，我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我甩了脸子, 直接进了卫生间。

-17-
我出来时，我爸已经不在了。
急诊室里，我妈和我大姨正在给我表哥打视频电话，进去前，我只听到表哥说会买最早一班的机票回国。
看我进来, 我妈和我大姨都没说什么。
回去的路上, 我坦白了是我找的人，假装说着火的。
我大姨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却极轻地戳了我额头一下：「这个小鬼头！」
回到家，我妈将我大姨先送了回去。
家里表嫂已经不在了。
大姨恨恨地「呸！」了一声, 回去了自己屋子。
我和我妈安顿好我大姨，便回了 21 楼。
客厅的灯开着，我爸妈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我猜我爸应该就在屋里。
回来时, 我就和我妈谈了一下。
我说, 我赞成他们离婚。
但是婚内财产, 我妈一定要注意, 别让我爸给转移了。
顺便将我在 ATM 查询的余额截图都给我妈发了过去。
我妈让我回自己的屋去，大人的事情不要我管。
我只能担心地看着我妈回了自己屋。
没一会儿，里头由低至高的争执声传了出来。
紧接着, 我听到我妈大呼一声：「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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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颤, 忙躲回了自己房间。
我知道，此时的楼下，2001, 我大姨肯定也在声泪俱下地和我表哥说着什么。
我爸和我表嫂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表嫂的那个孩子，会不会是我爸的？
我心里头沉甸甸的。
明天起来，应该又会是一场硬仗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