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占了我的身体。
初时,她一脸嫌弃:「我这次怎么要攻略一个有妇之夫。」
等她发现我的夫君是当朝首辅,模样异常俊美后,她变得无比满意:「只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我。古人愚笨,我只要背些诗句,再拿出些火药,肥皂之类的方子,一定能轻松将他拿下。」
可她不知道,我的夫君多智而近妖,是个清醒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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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公主推入了荷花池。
我不会水,又是冬日,衣服厚重。
公主拦着别人不要救我,我很快就沉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等再次醒来,我发现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却看到我的身体却坐在铜镜前,说着奇奇怪怪的话。
「好烦,我这次怎么要攻略一个有妇之夫?
「古人愚笨,我只要背些诗句,再拿出些火药,肥皂之类的方子,一定能轻松将他拿下。
「再铸穿越女的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我总算明白,这个自称是穿越女的人,占据了我的身体。
她自信且聪明,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攻略我的夫君。
他不知道,我的夫君多智而近妖,是个清醒的疯子。
在穿越女攻略成功之前,我总觉得我的夫君会先杀了她。
-2-
我曾试图回到我自己的身体,没有成功。
每每我靠近自己的身体,那一头就会传来一股力,将我推开。
我也无法离自己的身体太远。
只要超过十丈,魂魄就会被迫拉扯回我的身体旁边。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在穿越女旁边。
-3-
穿越女把屋子转了个遍。
里面的动静,引起了门外丫鬟的注意。
她们以为「我」醒了,大喜,派了人去通知沈行云,又紧张地劝穿越女躺回床上歇息。
「夫人,你大病初愈,还是回床上歇息吧。大人要是知道你病还没好全,就下床走动,会怪罪我们的。」
【没想到,这攻略对象还是宠妻狂魔,我就喜欢这种男人。】
这一次,穿越女没有出声,我听到的是她的心声。
宠妻狂魔吗?
倒不如说是独占欲强。
沈行朝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分走我的心神,就连我们的孩子也不许。
这也是我和沈行云成婚三年,一直无所出的原因。
「阿姐,你有我还不够吗?」
床笫之间,他总是这样问。
语调温柔,动作很凶狠。
我喉间的声音被撞得破碎不堪,只能被动承受他给的欢愉。
没过多久,沈行云就匆匆赶来了。
到了门口,他将大氅丢给了下人。
雪白的大氅衣摆,沾着淡淡的血迹。
在来见我前,他刚刚杀过人,还不止一个。
-4-
沈行云走到了穿越女的床边。
穿越女见到沈行云那俊美的容颜,微微晃神。
【这张脸,居然比我那个世界的最帅的男明星,还要好看。
【听说我这个便宜丈夫还是当朝首辅,年轻有为。
【只有这样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我ṱūₑ。】
沈行云微凉的指尖落在穿越女的额头上。
烧已经退了,他微皱的眉眼稍稍缓和。
「那一日引你去湖边,害你落水的那些人,我都让他们受到了永世难忘的教训,只是公主暂时还不能动。」沈行云修长的手指拂过乌黑的发:「阿姐,有朝一日,我把公主的头砍下来,让你踢着玩,好不好?」
穿越女脸色一白,身子有些抖。
她没有想到,身边俊美似谪仙的人,手段却狠辣似罗刹。
明明他说的是杀人的事,语气却平静。
仿佛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去放个风筝吧。
一时之间,穿越女不该回什么比较好。
沈行云仿佛察觉了什么,定定地盯着穿越女:「阿姐,你怎么不说话?」
-5-
穿越女捂着心口:「疼。」
沈行云眉心微拧,催促下人赶紧让大夫过来。
我有心疾,这穿越女也算是误打误撞了,沈行云把她刚才的异样,归结于她身体不舒服,不再追究。
大夫没过多久,就拿着药箱过来了。
一番望闻问切后,大夫说穿越女无大碍,只是大病初愈,身体有所亏损,需要静养。
我有些失望。
我原本抱着一丝希望,大夫能发现我的芯子换了个人。
转而想想,大夫擅长看病。
驱鬼这种事,该找的是大昭寺的大师。
但沈行云不信鬼神。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带着占了我身体的穿越女,去大昭寺上香,这下更不会有人发现穿越女的异样。
不,还是会有的!
沈行云聪慧过人,又与我朝夕相处,肯定会发现穿越女的异常的。
我希冀着。
事实证明,是我想多了。
穿越女神通广大,她很快就用那个奇怪的系统,想出了解决的法子。
-6-
沈行云走后,穿越女向系统要了我和沈行云的具体资料,又兑换了演技出神入化的神奇丸子。
她向系统感叹:【沈行云比我想象得聪慧,性子也阴晴不定。幸好我机智,想出了心疾这一招,将他搪塞了过去。我总感觉,如果他发现我不是他的阿姐,会被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后怕道:【我还是不能小瞧了这古人啊。】
穿越女仔细查看了我和沈行云的具体资料。
等看完后,她的神态放松了许多。
【原来沈行云不是因为沈窕比他年长两岁,才叫她阿姐,他俩真的是姐弟啊。
【这沈行云可真够病态的,为了不让沈窕嫁人,使了各种手段。
【啧,没想到这沈窕看着柔柔弱弱的,手上也沾着血啊。
【这两人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我和沈行云的关系,没有这穿越女说得那样不堪。
我与沈行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我八岁时,我娘带着我改嫁给了沈郁。
沈郁还有个儿子,那就是沈行云。
第一次见沈行云,他缩在角落,小小的一只。
他身上都是青紫的伤,衣服也破破烂烂的。
Ṭū⁸唯有那双眼睛,看着我手上的食物,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很亮。
随后,他声音甜糯,语气无害,唤了我一声:「阿姐。」
晴朗的天空,忽地乌云密布。
如同变幻无常的命运。
谁都不知道,那一声稀松平常的阿姐。
如鬼魅般,将我俩纠缠成了无法摆脱的宿命。
那时候,我还未把食物递给沈行云,他就被沈郁踹出了几米远:「大好的日子,看到你就晦气。」
沈郁让人把沈行云锁在了柴房。
我看到沈郁把他踹到地上后,他就一动不动,担忧他死了。
于是,我取了伤药。
想了想,又偷偷拿了些食物,去了柴房看他。
沈行云的生命力旺盛。
见我过去,他飞蹿到了我的面前,也不喊疼,仰头脆生生地看向我,又叫了我一声:「阿姐。」
我的心软成一片,将手里的食物塞到了他的怀里:「吃吧。」
沈行云饿极了,就像是怕被抢食的小兽,狼吞虎咽地吃完。
也不说话,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我,无声地说着三个字:「还有吗?」
然后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似是觉得他不该要求那么多。
我又心软了。
我去了厨房,又偷偷拿了些食物给他,给他上了药。
这样的事情,有一就有二。
有一次,在我给沈行云缝补他破得露出棉絮的衣服时,他问:「阿姐,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细细想了想:「因为我是你阿姐。」
沈行云长了一双极好看的眼睛。
那一日,他长睫微颤,眼眸湿漉漉的,唤我阿姐,我便生不出拒绝的意思。
而且有个阿弟也很好,以后我嫁人了,也有娘家人撑腰。
次日,他送了我一对木雕,上面刻着我和他,栩栩如生。
「阿姐,我们俩要永远在一起,就像这对木雕一样。」
「我以后要嫁人的。」
「我会娶你。」
我当时只当是童言稚语。
未承想,沈行云是认真的。
后面经历了许多事,我们的命运就像是无序的线团,纠缠不清。
穿越女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我的回忆。
她问系统:【系统,我到了沈窕的身体里,那真正的沈窕又在哪里?她该不会就在我身边吧,她会跟我抢夺身体吗?】
我怕她那系统神通广大,察觉到我的存在,将我的魂魄囚禁起来,尽可能离穿越女远远的。
耳朵却微微竖起,想知道我是否能抢夺回自己的身体。
得到的答案,却让我无比失望。
系统让穿越女无须担忧。
有它在,我是无法夺回自己的身体。
一年之后,我就会成为孤魂野鬼。
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有外人的țű̂₎帮助,我也无法回到自己的身体。
-7-
这对我来说,是个噩耗。
我就像是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大夫告诉我还有一年的寿命。
我能做的,就只有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因为我无法指望沈行云发现穿越女的异常了。
这几日,他每日下朝,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穿越女。
穿越女靠着系统给的那丸子,把我演得惟妙惟肖,无人怀疑我的芯子被换了。
我心中着急,不断在沈行云身边晃悠。
希冀着五感敏锐的他,能发现他身边飘着我的魂魄。
他确实发现了不对劲,但他发现的是穿越女的屋子有些阴冷,不适合住人。
大半夜的,他差人搬了家,将穿越女安置在了京郊的那处宅子。
那一处宅子烧有地龙,哪怕是在冬日,屋子里依旧温暖如春,采光也很好。
那一处宅子比我们如今的宅子要大几倍。
是沈行云知道我不喜欢京城的喧嚣,特地在京郊购置了一块地,画了图纸,请了能工巧匠建造的。
亭台楼榭,无一不美。
要说唯一的坏处,就是离朝堂很远,他要比往常早起半个时辰。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迟迟不愿搬家。
沈行云年纪轻轻,位高权重。
根基不甚稳,要处理的事务繁多,烛火常常燃到夜半。
他还喜欢折腾我,又要上早朝,拢共没几个时辰好好歇息。
我不愿意他为了我的舒适,牺牲他本就不多的睡眠时间。
没想到,沈行云最后还是搬了宅子。
搬家的那晚,穿越女高兴坏了。
沈行云怜惜她大病初愈,不忍心她受一点累。
他没有让穿越女下地,抱着她上了马车,又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进了床中,将她视若珍宝。
【系统,没想到沈行云一介书生,肩膀那么宽厚,臂膀那么结实。
【这完全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完全是我的理想型。
【而且他好爱我,他舍不得我受一点累。】
穿越女抱着枕头,兴奋地在床上打着滚。
没过一会儿,她又皱起眉头。
【就是他怜惜我大病初愈,到现在都不肯碰我。
【如果不是为了不崩人设,我早就把他扑倒了。
【毕竟,我得在一年内,怀上他的孩子,才算是攻略成功。】
原来穿越女口中的攻略是这个。
沈行云看着清风霁月,如雪山之巅的高岭之花,无欲无求。
事实上,他不是什么禁欲之人。
一想到穿越女顶着我的身体,要跟沈行云行那事,我有点反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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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月,穿越女的身体养得差不多。
这意味着,她可以着手正式攻略沈行云了。
这一晚。
沈行云和穿越女用完膳后,就去了书房处理公务。
穿越女估摸着时间,沐了浴,挽着松松散散的发,领口微微散开,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热气将脸颊熏得红彤彤的,桃腮雪肤,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
【只要是男人,都受不了女子这副模样吧。更何况,我此时此刻,还是沈行云心爱之人。】
随后,她端着点心甜汤,身形娉娉袅袅地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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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拦在了穿越女面前,想阻止她接近沈行云。
但现在的我就像是一团空气,被她轻轻一撞,就散了。
我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果。
可却固执地,想要试一试。
万一呢!
可惜,失败了。
沈行云冷淡的眉眼,落到穿越女身上犹如坚冰融化。
他搁下了笔墨,迎了上去:「阿姐,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穿越女回答,他就皱起了眉头:「阿姐,你怎的穿那么少,你大病初愈,不能受寒。」
沈行云拿起了一件大氅,将穿越女那裸露的雪白皮肤,给遮得严严实实。
穿越女瞬间从一颗任君采撷的桃子,变成被包裹严实的粽子。
【不是,沈行云有毛病吗?我都穿成这样了,他不碰我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包得这么严实,我这还怎么勾引他。】
我坐在梁上,本来还难受着。
看到沈行云的举动,听着穿越女的腹诽,突然有些想笑。
穿越女脸上依旧挂着温温婉婉的笑容:「行云,这是我煮的甜汤,你喝一点吧。我听你身边的小厮说,你这几日事务繁忙,常常忘记用膳,犯了胃疾。」
沈行云面色稍缓:「你费心了。」
沈行云慢条斯理地喝着甜汤。
穿越女依照我之前的习惯,走到了沈行云身后,极有技巧地替他按着他太阳穴,轻声细语地叮咛着,公务再重要,也要注意保重身体。
「好,都听阿姐的。」
沈行云眉头渐渐舒缓。
穿越女将我的语气,神态,乃至习惯都学了个九成九。
莫说是沈行云了,就连我,有时候都很难察觉出她和我的差别。
沮丧浮上心头。
难道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穿越女逐步攻略沈行云,而我,则只能无望地等待一年后,成为飘无所依的孤魂野鬼吗?
过了一会儿,沈行云喝完了甜汤。
平静的夜里。
汤匙搁在瓷碗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阿姐,夜深了,你先去歇息吧。」
穿越女终于说出了她的来意:「今晚,你能陪我一块歇下吗?」
她眉眼低垂,语气羞涩:「你最近不睡在我身侧,我歇得并不安稳,昨天夜里还做了噩梦。」
仔细听,那语气里还有些委屈。
我一直嫌沈行云过于黏人,巴不得跟他日日分房睡。
这还是第一次,「我」主动挽留他。
沈行云应当会答应吧。
果然,他将穿越女拥入了怀中:「我也很想念阿姐。」
他埋在穿越女的肩头,贪恋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气息,语气眷恋。
烛芯爆开,发出噼啪的声音。
似乎在预示着,今晚并不会平静的度过。
我的心就像是浇上了热油,翻来覆去地煎熬。
不想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又像是自虐般,留在原地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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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看到了沈行云对我的爱恋,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照这架势,沈行云马上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等了半天,没等到沈行云进一步的动作。
她不急不缓,她知道她还需要再添最后一把火。
「行云,这是书房,我们不能这样子。我还是站起来说话吧。」
穿越女红着脸,想站起来,又无力地倒在了沈行云的怀里,两人贴得更紧了,严丝合缝。
欲拒还迎之下,是她不着痕迹地在他身上点着火。
穿越女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她等着沈行云失控,对她这具身体为所欲为。
我看得着急,却知道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沈行云和穿越女更进一步的交流。
刚刚我病急乱投医,不断地在沈行云耳边提醒他,穿越女并不ẗṻₙ是我,别被她那副皮囊给骗了。
他Ṱũ̂ₓ没有任何反应。
我最后气极了,还扇了他两巴掌,气他那么聪明一个人,却没认出我的身体换了个芯子。
我还想打穿越女两巴掌,但那是我自己的脸,有点下不去手。
那就只能委屈沈行云了,我又打了他两巴掌。
反正打在他身上,他也不痛,我心里稍稍能痛快些。
做完这一切,我气鼓鼓躺在了横梁上,捂住了耳朵。
未曾想,沈行云最后居然克制而守礼地松开了她。
他神色骤然恢复了平静,替她整了整微乱的衣衫,又将她的碎发别到了耳边。
「阿姐说得对,夜深了,你先回去吧。」
穿越女垂下了眸,掩下了她一闪而过的错愕:「好。」
她在心里破口大骂:
【不是,沈行云真的有病吧。我都送到他嘴边了,他怎么不吃。
【还是说,他不行啊。
【不,根据系统你给我的资料看,沈行云很行。他该不会,是发现我的不对劲了吧。】
那瞬间,穿越女的身体变得僵直。
而我,翻身下了横梁。
沈行云真的发现她的不对劲了吗?
穿越女走到了门前,沈行云清冷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阿姐,等一等。」
穿越女僵硬地转过了身,勉强地挤出一丝笑:「你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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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你别多虑。今日之事,不是我不想,是我不能。」沈行云微微抿唇,神情有些严肃:「大夫说过,你身体亏损得厉害,近期最好不要进行房事。」
穿越女没想到沈行云如此敏锐,看出了她潜藏的不快。
他继续道:「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一旦开始,若不餍足,便不会结束。在你身体彻底养好之前,我们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穿越女有点怕崩人设,红着脸,慌慌张张地解释:「我刚刚没有对你生气。」
沈行云不甚在意,扬起了一抹笑:「无妨,阿姐。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我很高兴。」
他抵着穿越女的额头,呼吸交织:「再过些日子,我定会好好补偿你。」
沈行云长相俊美,那双眼睛更是勾魂夺魄,眼尾是一颗小小的多情红痣。
不笑时,自带三分笑意,令人如沐春风,仿佛自己是极重要的人。
认真看她时,都化为了缠绵的情意。
就如旋涡般,不知不觉吸引人沉溺其中。
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三公主,就是无意间见了他一面,就再也无法放下。
那个时候,沈行云是圣上最看好的年轻臣子,再加上他已经有了发妻。
哪怕三公主再怎么央求圣上,让沈行云娶了自己,圣上都没有松口。
至于沈行云,就更不会答应了。
于是,三公主就把气撒在了我身上。
她恨我一个寻常女子,因为和沈行云相识得早,就不要脸占了沈行云妻子的名头,我根本就配不上他。
只有像她那样高贵的女子,才是沈行云的良配。
我不爱参加那些宴会,再加上外出时,沈行云几乎跟我形影不离,三公主找不到机会找我麻烦。
唯有这一次,沈行云领着我参加宫宴,临时被圣上召去了书房商量要事。
他叮嘱同僚务必要照看我,还是被三公主寻了捉弄我的机会。
我被推入了荷花池。
池水冰冷彻骨,我险些丢了半条命。
此时此刻,我看着自己飘浮在半空的身体。
突然觉得,我现在这样子,跟丢了性命也差不多。
这一边。
穿越女听着沈行云的情话,感受着他灼人的视线,脸更红了。
她回了房间,又抱着枕头打起了滚。
【系统,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沈行云了,他好有魅力一男的。】
她阴晴不定。
一会儿工夫,她又沉下了脸:【一想到他的深情款款,都是对沈窕,不是对我,我心里就好不爽。
【不过没关系,沈窕一个封建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都不懂。哪里比得上我,我一定会让沈行云爱上真正的我。】
我望着穿越女信心满满的模样,心里乱糟糟的。
这一次,沈行云因为怜惜我的身体,没有和穿越女有过多的亲密举动。
那下次呢。
该来的总会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克己守礼的君子,他是一头耐心的狼,他迟早会将看中的猎物拆吃入腹。
而我更怕的是,我的枕边人会如穿越女所愿,爱上她,将我遗忘。
那穿越女身上有太多的神秘有趣的东西,她那样自信也再正常不过。
到了那时候,就不会有人为被抢了身体,成为孤魂野鬼的我,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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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月,大夫再次给穿越女把了脉,她彻底养好了身子。
这意味着,穿越女又可以再次攻略沈行云。
她特地叮嘱丫鬟做了沈行云喜爱的吃食,又温了小酒。
倚在门框边,殷切地盼着沈行云下朝回来。
她感叹:「这男人太爱自己,有时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啊。为了吃这口肉,我等了快两个月了,我容易吗?」
这一等,就等到沈行云要亲自下江南赈灾的消息。
近些日子,江南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
圣上早些日子派了官员去赈灾。
那人贪了一部分赈灾银钱,这事儿本来不会东窗事发。
他底下的人有一套学一套,低价买了有年头的陈米,吃死了不少人,这事儿彻底闹大了。
有些百姓被有心人煽动,表示活不下去了,他们要造反。
沈行云此行,就是去收拾这官员留下的烂摊子。
京城和江南来去最快也要大半个月,穿越女不知道沈行云要在江南待上多久,一下子就急了。
「行云,我同你一块去。」
沈行云拒绝了。
此行路途遥远,我身体原本就弱,又大病初愈,不适合跋涉。
更何况,江南有不少难民悍匪,他不愿意我以身涉险。
沈行云也舍不得离开我,但在他心中,我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无论穿越女怎么坚持要同他一块去,他都没有答应,反而有些不解:「阿姐,往日,你总嫌我黏你太紧。我出远门,你再高兴不过。你这次怎么这么黏人。」
穿越女就像是熄了火的哑炮,过了几瞬,她急中生智:「那日我落入湖中,差点死了。我才明白,我不想和你分开,只想好好地跟你度过余生。」
沈行云闻言一笑。
「阿姐,我们的日子还长。你待在家,等我回来就行。」
穿越女还在挣扎:「我真的不能陪你一块去吗?」
沈行云点点头ẗũ̂¹,眸色温柔地摸了摸我耳后的那一颗小痣:「我也很舍不得跟阿姐分开,可我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置阿姐的身体安危不顾。」
穿越女无奈,只能干巴巴地来了一句:「早去早回。」
沈行云转身进了外面走去。
外头风雨飘摇。
小厮连忙撑着伞,替他撑开了方寸的安宁。
走了几米远,沈行云用只有身边人能听到的语气,吩咐小厮:「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阿姐每天做了什么事,你让她身边的丫鬟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寄给我。」
「好。」小厮感叹:「大人您对夫人可真上心。哪怕要分离一些日子,也不愿错过夫人的点点滴滴。」
沈行云淡淡道:「这事儿,我不希望阿姐知道。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他没说话,只深深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熟知他的手段,也懂他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他打了个寒战,又恢复往昔沉默寡言的模样:「我明白。」
沈行云微微扣动了玉扳指,低声轻喃:「上心吗?」
他转头。
隔着雨帘,他看到穿越女还站在屋檐下望着自己。
他扬唇,露出一抹极温柔的笑容,穿越女脸颊泛起了红晕。
等他回过头,立马变得面无表情,周身寒冷一片。
我感觉沈行云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觉得他可能只是单纯关心穿越女。
他的性子就是这样深沉,令人难以捉摸。
-13-
沈行云一去就是三个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一开始,穿越女心情还算平静,该吃吃该喝喝。
闲暇时,她也不忘给沈行云做一些衣衫鞋子,写一些书信,寄给他。
用她的话说,这叫刷好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穿越女发现距离她攻略沈行云的时限,只剩下半年左右,她开始急了。
【这沈窕体弱,很难有孩子。
【沈行云又不愿有孩子,掺和进他和沈窕的生活,每次都做好了措施。
【我要想一年之内,怀上和沈行云的孩子,并没有那么的容易。更何况,现在留给我的时间,连半年都没有。】
她跟系统抱怨着。
系统神通广大,她很快就从它那里得到了一枚药丸。
据说,只要男女水乳交融后。女子服下这药,就能轻松怀孕。
穿越女的情绪,又重新稳定了下来。
【系统你的新手大礼包可真好用啊,可惜,我只能兑换一样东西。
【我就不信了,沈行云会外出一年。
【沈行云跟我久别重逢,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君子。到时候,我们干柴烈火,嘿嘿嘿……】
穿越女在家闲着无聊,还教丫鬟们下起了五子棋解闷。
系统劝穿越女暂时别显露出她的不同。
穿越女不以为意。
【系统,你就是太谨慎了。在古代,主子就是天。我已经叮嘱过她们,别把我跟她们玩五子棋这事儿,告诉其他人。否则,后果自负。
【再说了,别人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许我在家闲着无聊,想出这等解闷的法子。
【对了,我最近一直在看书。等下次沈行云带我参加宴会,我还要显露我的诗词天赋,先来一首《将进酒》吧,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到时候,我肯定会声名远扬,像沈行云这样聪慧之人,也会被我不同的一面所吸引。还有那个傻逼三公主,我看她还敢不敢到处贬低我,说我没有才情。】
穿越女突然觉得,和沈行云分开一段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
人都是会变的。
更何况,她还跟他分开了好几个月。
她变得跟之前的我不同,一点点展现才华,相对来说,也变得很容易接受了。
而在这段时间,我不再只困于自己身体几丈的距离,能去更远的地方了。
我隐隐觉得,这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我就如风筝,而我的身体就是那一根牵着我的线。
等我彻底脱离了身体的桎梏,就是我成为孤魂野鬼,再也无法作为沈窕的时候吧。
到了春末,与穿越女阔别了四个月之久的沈行云,终于回来了。
-14-
沈行云先入了宫述职,被圣上留了饭。
等他回到宅子,已经是晚上。
几个月不见,沈行云整个人愈发凌厉,通身的冷漠,气势惊人。
等见到穿越女,他将那种锋芒通通收了回去,就像是剑回了剑鞘。
「行云,你终于回来了。」
穿越女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要去拥他。
沈行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我一路上风尘仆仆,先去沐浴。」
穿越女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又红了红脸颊,小声地说了句:「我伺候你沐浴吧。」
「不用,阿姐你在屋子里等我就好。」
穿越女点点头,回了屋子。
她对镜梳妆,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诸多期待。
不多时,沈行云就进了屋子。
正是春末夏初。
沈行云穿了件单薄的月白色衣衫,袖口绣着淡淡云纹,腰束玉带。
他刚洗过澡,湿发披散,肤白唇红,那双好看的眼睛,摄人心魄。
就像是话本子是来吸人精血的妖怪。
穿越女看呆了。
半晌,她才讷讷道:「行云,你头发好湿,我给你擦擦吧。」
穿越女站在沈行云身后,替他绞干头发,主动提起了他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她学着做了些诗词。
「阿姐说来听听。」
穿越女微微一笑,直接来了一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哪怕我对诗词没有造诣,也知道她做了一首很好很好的词。
穿越女念完词,问沈行云:「行云,我写得这首词如何?」
「极好,我倒是不知,阿姐还做得一手好词。」
「你别夸我了。」穿越女笑笑:「这些日子,我太想你了,就开始读一些诗词歌赋,转移注意力,也试着自己写了一些,就是感觉写得不怎么好。」
「阿姐自谦了。」沈行云真心实意道:「京城第一才女做的诗词,都远远比不上你。」
穿越女面露得色。
等她给沈行云绞干了头发,意有所指道:「行云,夜深了。」
沈行云冷不丁道:「阿姐,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15-
「什么惊喜?」
「既然是惊喜,提前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沈行云拿起束发的带子,绑住了穿越女的眼睛:「你随我来。」
穿越女很高兴:「行云你有心了,一路奔波,还不忘给我准备礼物。」
沈行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我察觉到他看向穿越女的目光中,并无半点爱意,反而是浓烈的杀意。
我一怔,沈行云是察觉到穿越女的不对劲了吗?
沈行云领着她穿过了重重曲折,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竹林。
林子中间竹子被伐空,留下一片空地。
上面,画着繁复的法阵。
法阵旁边,站着一个留着长须的道长。
他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背却挺得意外地直,精神矍铄。
他半垂着眸,等沈行云和穿越女走近了,他才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
他的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好像看了我所在的方向一眼。
望着这场景,我心中欢喜。
沈行云真的察觉到穿越女的不对劲了,还找了大师对付她。
等那大师把穿越女从我身上赶走,我就能重新回到我的身体了吧。
只是,穿越女身上的系统那么神通广大。
不知道这位道长,是不是这系统的对手。
「行云,到了吗?」
穿越女衣衫单薄,林子露水又重。
风从她的胳膊上拂过,她打了个寒颤。
「快了。」
沈行云声音平静,把穿越女领到了法阵正中央的位置,才松了手。
「开始吧。」
沈行云冷声道,看的是道长的方向。
哪怕穿越女再迟钝,听到沈行云不同往常的冰冷声音,也感受到了不对劲。
「行云,你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
她摘了蒙在眼睛上的布条,就看到自己在法阵中央,余下的话再也问不出口。
随着那道士的血落在法阵上,那原本黯淡扭曲的符法化为金色,如同熔岩般流转起来。
这场景,看着有些诡异。
穿越女神情惊骇:「行云,你这是在做什么?」
穿越女下意识要往外走,那些符法化为金色的线条,将她捆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一个站立不稳,她跌倒在了地上。
沈行云居高临下地看着穿越女,神情阴鸷。
「这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真正的阿姐,又被你藏到了什么地方?」
穿越女一怔,随即意识到,一定是她哪里露出了马脚,惹得沈行云怀疑了。
她身子一抖,露出茫然的神情:「行云,我就是你的阿姐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行云扯出一抹极残忍的笑,手里多出了一把小刀。
「那就不用懂了,有张道长的锁仙阵在。你哪里也去不了,我会一片片剐下你的肉,直到你说出阿姐的下落。」
我顿时明白,沈行云只知道眼前这穿越女有古怪,以为她是哪里来的精怪,变成我的模样,还把我给藏起来了。
他并不清楚,这穿越女只是占了我的身体。
他现在伤害她,其实就是在伤害我。
穿越女在心中疯狂求助着系统:【系统,攻略对象要杀了我,怎么办啊!
【什么叫攻略有风险,后果自负,你今天必须给我想个脱身的法子。
【系统你说话啊,别装哑巴。】
冰冷的刀锋贴过穿越女的肌肤,她身子抖得厉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从哪里开始呢,就从眼睛如何。每次你用那双跟阿姐一样的眼睛看我,我就觉得恶心。你那双眼睛污浊不堪,写满了贪婪二字。」
男人褪去了那身行走人间时的人皮,露出了他冷血无情的一面。
穿越女吓得闭上了眼睛,惊声道:「行云,我真的是你的阿姐。是我们俩一起杀了你的父亲,这件事,除了天知地知,就只有你知我知。」
沈行云手中那刀尖堪堪碰上皮肤。
刀锋尖锐,有血珠立马从白皙的皮肤沁出。
灯影摇晃,沈行云黑发披散,皮肤冷白,唇红如血。
此时此刻,他比穿越女更像是山中会吃人的精怪。
他动作微顿,唇角勾出一抹笑,声音柔和了些:
「哦,你倒是说说,当时我们是怎么杀的那畜生。」
穿越女一听有戏,慌忙道:「他当时喝醉了酒,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和你就一起把他给杀了。」
「再具体点。」
穿越女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了。
系统只给了穿越女关于我和沈行云的基础资料。
关于我们一起经历的一些事情的细节,穿越女是不知道的。
她在心里呼唤着系统,系统似乎是被那道士的术法给压制了,发出的声音断断续续,她根本听不清。
穿越女很崩溃:【系统,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这么不靠谱,我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掉了链子。】
系统靠不上,穿越女只能靠自己。
她刚要说,她记不清了。
就听到头顶传来沈行云冷沉的声音:「你该不会说,你忘了吧。那件事对你我来说,都足够刻骨铭心。相信再过十年,你都不会忘记。如果,你真的是我的阿姐。」
穿越女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有忘记,那天是我拿起花瓶砸晕了他,然后,你拿刀捅死了他。」
「是吗?」
「不对。」穿越女听出他语气的不对劲,连连否认:「是你撞见了他对我图谋不轨,伤了他,救下了我。而我恨死了他,直接一刀捅死了他。」
穿越女说得都不对。
当初,我娘带着我嫁给了沈家,图的是沈郁身为书生的才气,俊美的容颜,还有那张惯会哄人的嘴。
等嫁回去,我娘才知道沈郁不是良人。
我娘开了一家豆腐坊,生意极好,攒了不少钱。
她家里没有人,就只剩下我和她。
沈郁看中了我娘的钱财,婚前才对她各种温柔小意。
等沈郁把我娘骗到手,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沈郁自视甚高,又郁郁不得志,脾气很差,一有点不顺就对我娘拳打脚踢。
他还是个赌徒,经常抢我娘的钱去赌。
赌赢了,就喝酒去花楼买醉。
沈行云就是沈郁和一个清倌的儿子。
那清倌也是被沈郁那张俊美的脸庞,和那张哄人的小嘴给骗了,心甘情愿和他春风一度,还生下了他的孩子。
后来,清倌生了重病。
临死前,将沈行云和她攒下的那点钱,通通给了沈郁。
沈郁是冲着那点钱,才收下了沈行云。
他一直怀疑沈行云不是他的孩子,而是清倌和哪个野男人生的野种,所以经常对他拳打脚踢。
我和我娘到了沈家,沈行云的境况才有了改善。
而沈郁赌输了,就会狠狠地揍我娘,说她晦气,生来就是克他的。
只有我娘把赚来的钱给沈郁,沈郁才会给她几分好脸色。
我曾经劝我娘和沈郁和离。
我娘一脸的苦涩,她说,她是二嫁女。
如果和沈郁和离,会被街坊邻居的唾沫给淹死。
我娘时常哀叹她命不好,我的亲生父亲死得早,嫁的沈郁又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哀叹完,她继续起早贪黑赚钱给沈郁花。
等我和沈行云长大了,就对沈郁的暴行进行了反抗。
沈郁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不是我们俩的对手,我娘的日子才好过一些。
他总是破口大骂,说他生了个白眼狼,又说白把我们俩那么大了。
到底是怕我和沈行云,他也只敢骂,不敢再动手了。
可我娘还是因为经年累月的操劳过度,病逝了。
她去世没多久,沈郁喝了点酒,趁着沈行云不在家,摸到了我的房间,企图对我图谋不轨。
我拿起花瓶,砸晕了沈郁,他的后脑勺流了好多的血。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沈郁,我一点都不慌,只觉得畅快。
只是还不够。
他间接把我娘杀死了,他又凭什么好好活着呢。
鬼使神差,我拿起了那破碎的花瓶瓷片,捅进了他的胸膛。
沈郁被疼醒了。
他的脑袋被我砸得晕乎乎的,抓着我手腕的手,也没多少力气。
我很轻松,就挣开了。
我正要捅第二刀。
门开了。
是沈行云回来了。
沈郁呼救:「行云,好儿子,快救救我。这个疯女人,要杀了我。」
我那时候的神色十分平静,望着沈行云:「你要报官吗?」
沈行云走到了我身旁,握住了我拿着瓷片的手腕,极快地从沈郁的脖子上划过。
一点都没犹豫。
血如水柱,源源不断地从沈郁脖颈处喷出来,落在了沈行云那张白皙的脸上,有种残酷的美感。
那血也落在了我的眼中,血红的一片。
整个世界颠倒混乱,又变得很安静。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就像是我最忠诚的信徒。
半晌,我听到沈行云那冷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姐,现在我们是同谋了。」
后来,我们毁尸灭迹,一起来了京城。
单薄的行李里,放着沈行云年少时送我的两个木雕。
-16-
此时。
沈行云遗憾道:「你知道得很多,但你说的都不对。」
他再次把刀尖,对准了穿越女的眼睛。
穿越女怕极了,被冰凉指腹撑开的眼皮,颤抖得厉害。
沈行云轻叹了口气:「你既然这么怕,为什么就不能老实交代呢,这样还能少受一点苦。」
穿越女有些绝望。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系统说过,一旦她透漏它的存在,就会被抹杀。
她只能装傻到底。
沈行云没那个耐心,对穿越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她坦白。
他决定对她动用一些手段。
我在他身边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
这算是什么?
命运的捉弄吗?还是我和沈行云手上沾血的报应。
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一具身体,却即将被急于得到我下落的爱人,折磨得残破不堪。
到了那个时候,不知是我还是沈行云更痛苦。
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掐诀演算着什么的道士,用手里的拂尘阻止了沈行云。
「搞错了,这不是精怪变幻成了令夫人的模样,勾引你,这就是令夫人的身体。而异世来客,占据了令夫人的身体。」
沈行云盯着他:「你说什么?」
张道长又说了一遍他刚刚的推演结果。
他还提到,他的师傅提起过,每过百年,就会来一个异世来客,在一个叫系统的怪物的帮助下,接近这个世界气运最盛的人。
那女子需要长久地跟气运最盛的人在一起,而系统则会源源不断地吸取那人的气运,获取能量。
简而言之,那系统就等同于那些吸人精血的精怪。
沈行云,应当是遇到了这种情况。
沈行云不在意什么系统,也不在意自己的气运丢失,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去了哪里。
「令夫人生机未断,魂魄离不开身体太远。」他拂尘一指,正是我所在的方向:「若我的五感没错,令夫人就在你右手边的位置。」
沈行云闻言,朝我的方向望去,极认真的许诺:「阿姐,你不要害怕。很快,你就能回到原来的身体,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尽管知道沈行云听不到,我还是轻声应了声好,鼻子有点酸涩。
这段日子,我就像是陷在了沼泽地里,无法挣扎,只能静静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而现在,沈行云要把我从这一片绝望中拉上来了。
-17-
在张道长准备做法要用的法器时,穿越女问沈行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沈窕。」
「你变成沈窕的第一天。你有太多的破绽了,我的阿姐走路时,习惯性先迈出左脚。提筷时,会先吃右手边的第一道菜。所以每次,我都吩咐厨娘,把阿姐爱吃的那道菜,放在右手边……」
他说了许多我的小习惯。
有些小习惯,就连我都不知道。
穿越女更是听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我听到了她的心声:【沈行云有病吗?谁会观察别人走路先出左脚还是先出右脚。】
沈行云只是记性太好了,加上他大部分时候都跟我在一块,又格外在乎我,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我,甚至比我自己。
穿越女不解:「那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自然是为了稳住你,找出阿姐的下落。」
沈行云知道我还活着,只是不知道被穿越女藏到了哪里去。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还活着,是他曾经陪圣上去大昭寺上香时,看到圣上让大昭寺的高僧,给皇子皇女们都点上了一盏魂灯。
人活着,灯就亮着。
人死了,灯也就灭了。
皇子倒是还好,不会受人磋磨。
那些外嫁到其他地方公主们,若是出了事,通过魂灯,圣上能第一时间知道。
沈行云那时自认不会和我分开,但妥善起见,他给我也点了一盏魂灯。
那些日子,我的那盏魂灯越来越暗了,却还是亮着的。
沈行云按兵不动。
是想稳住穿越女,免得她恼羞成怒,做出一些伤害我的事情。
早在他发现穿越女假扮我的第一天,他就上了大昭寺。
大昭寺的主持去云游四方了,归期不定。
他将他遇到的情况一一跟主持的接班人圆妙说了。
他怀疑,我是被什么鬼怪附身了。
毕竟,我鼻尖的小痣,耳垂的红痣,甚至幼年时从树上摔下来,在手背上留下来的伤疤都还在。
若是有人假扮我,不可能假扮得那么像。
圆妙却不这么认为,若是我被鬼怪附身,魂灯应当变成黑色焰火。
后来张道士说,因为穿越女是异世来客,不是什么鬼怪,所以我的魂灯颜色才会如常。
那时圆妙猜测,应当是精怪变幻成了我的模样,接近了沈行云。
圆妙又说,他道法不像他师傅那样深厚,他们这一派也不擅长降服精怪。
有个姓张的道士擅长此道,他最近在江南云游,沈行云可以找他来试试。
于是,在江南出现水患时,沈行云主动请缨去了那边。
早在一个月前,沈行云就把江南的水患与动乱解决了。
为了找寻这张道士,才又多停留了一个月。
等找到他,沈行云就带着张道士,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18-
到了子夜。
张道士终于把法器准备齐全,在他一番掐诀做法之下,我看到有个半透明的灵魂,从我的身体里被拖拽了出来。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
穿越女在喊:【我不要任务失败。我已经车祸去世了,如果再任务失败,就彻底活不成了。】
而我的身体就如旋涡,将一直飘在半空中,如浮萍般的我,吸了进去。
隐约间,我听到了穿越女欣喜若狂的声音:【太好了,我还有一次攻略机会!】
下一刻,我失去了意识。
-19-
再次醒来,我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我摸了摸的脸颊,触感柔软。
不像之前,碰到的是一片虚无。
我这是顺利回到自己的身体了?
外间有声音传来。
「一个月了,阿姐怎么还没醒。」
「令夫人的魂魄离了身体太久,很虚弱,和身体重新融合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原来,我已经睡了一个月吗?
「行云……」
我轻声唤他的名字。
不过瞬息之间,沈行云就到了我的面前,就如一阵风。
他定定地看着我,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忽地红了眼眶。
「阿姐,我好想你。」
他拥着了我,紧紧地,像是要把我揉进身体里。
颈侧湿漉漉的,是他哭了。
印象中,沈行云从未哭过,哪怕被沈郁打得没有一块好肉。
事实上,我也没比好到哪里去。
一看到他,多日来的彷徨无依,都有了宣泄口。
过了半晌,沈行云轻轻地拭去了我的眼泪:「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我本来已经快止住了泪。
听到他安慰的话语,鼻子又开始酸了。
我抓着他的衣襟,又是一顿呜咽。
沈行云拍了拍我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哄着我:「阿姐,都过去了。」
不会过去的。
我还记得穿越女脱离我身体时,说的那句话,她还有一次攻略机会。
这意味着,她还会卷土重来。
-20-
张道长又去云游四方了。
离去前,他给了我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可保佑你鬼怪不侵。哪怕那异世来客卷土重来,也无法再打你的主意。」
我放下了心。
可沈行云没有。
他夜晚和我抵死缠绵,白日除了他必须要去的朝会,几乎和我形影不离。
哪怕我要去净手,他都想跟着。
我无奈:「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怕。」
他望着我,那双眼睛好看如星辰,就这么望着我,可怜巴巴的。
任谁都没想到,在外杀戮果断的首辅大人,在家会是这副模样。
「使美人计也没用。」
最后还是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才勉为其难,给我留了些私人空间。
一晃半年过去,又是一年中秋。
圣上颇有意趣,特地在宫中花园举办了一个灯会。
那些灯都是请能工巧匠制作的,一盏盏巧夺天工,又栩栩如生。
这期间,还有猜灯谜环节。
沈行云为我赢下了一盏我喜欢的兔子灯。
我拿着兔子灯,正高高兴兴地往前逛着,忽地听到一道熟悉又恐怖的声音。
【等沈行云走到偏僻的地方,我就差人把他打晕。
【我可是公主,到了我的宫中,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事后他再怎么恨我,也拿我没办法,我现在可是皇帝最宠爱的三公主。】
那是穿越女的声音。
我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三公主正望着此处,目光里是势在必得。
这一次,穿越女到了三公主的身体里,企图对沈行云进行豪夺强取。
沈行云见我脚步微滞,问我怎么了。
我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直到三公主再也看不到我们这一头,我才把我的发现告诉了他。
「无妨。」
沈行云很淡定。
我有些急:「你不知道,她那个系统有多神通广大。等你落到了她的手里,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不做,不做的。」
「三公主活不过今晚。」
「什么?」
话音刚落,三公主那头就传来就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间能听到遇刺,护驾的字眼。
冷不丁,一颗头滚到了我的面前。
正是之前还对沈行云志在必得的三公主,或者说是穿越女。
她大概是被人突然砍下头的,没有一点的防备,她的嘴角还带着笑,似乎在畅享着什么美梦。
我还依稀听到了很古怪的声音:【嘀嘀嘀,任务失败,系统正在脱离这个世界。】
我来不及多想,耳畔响起了沈行云愉悦的声音:「阿姐,我说过的, 我会把三公主的头砍下来, 给你踢着玩。」
刺客很快被抓住了,是个新晋进士,年轻清俊。
听他说, 三公主看中了他, 害死了供他读书, 对他一直不离不弃的未婚妻。
他这一次动手, 就是为了给未婚妻报仇。
等说完这一切,他就用了剑自刎。
经历了这些事,这灯会也办不下去。
圣上抓了一批人, 就让大家都回去了。
-21-
马车飞驰,我和沈行云在回家的路上。
「那人是你安排的?」
沈行云点头:「他想报仇, 我便推了他一把。」
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把穿越女这个隐患也给解决了。
我有些担忧:「她毕竟是圣上最喜爱的三公主,彻查下来, 很有可能会牵扯到你。」
「不会, 三公主ţū¹深受皇帝喜爱, 是因为她有个底蕴深厚的外祖父。而现在,她的外祖父要倒了。」
沈行云说,那江南水患贪污案, 就和三公主的外家脱不了干系。
世家水浑。
三公主的外祖父所在的周家私底下犯了不少事, 都被他们用权力压了下去。
沈行云将他搜集到的罪证, 送到了他的死对头手里。
圣上本就因为那水患贪污Ṫü⁴案, 对周家心生不满。
又看到周家人欺上瞒下, 做了那么多恶事, 已经下了决心, 要狠狠地惩治周家一顿。
没人会彻查三公主的死。
查了又如何,周家就要遭到圣上的厌弃。
他们讨好不了圣上, 更无法从周家得到任何好处, 彻查还有可能节外生枝,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既然那进士都说了,他是为了给未婚妻报仇,不如早早结案。
而且, 沈行云这事做得十分谨慎。
再怎么查,也查不到他身上。
沈行云说完这一切, 望向我:「阿姐,你会怕我吗?」
他虽是为了替我报仇,手段到底残忍, 真的让人把三公主的头砍了下来, 滚到了我的面前。
我早就了解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怎么会怕呢。
当我看到那一幕,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为我报仇, 会不会连累到他自己。
此时此刻, 我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一如当年他握住我沾血的手:「行云,你忘了, 我们是同谋。」
沈行云微微一笑:「是啊,自当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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