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修行百年的猫妖,穿到一个刚死的美人身上。
她死的时候,肚子被人剖开,衣衫碎成布条。
雪白细腻的皮肉上,刻满了大大的「奸妇」二字,刀痕深得能见白骨。
庙里和尚说,她死得太冤,连超度都没法子超度。
「我若是为她报仇呢?」
「那抵得上千年修行。」
这么好的机会,我必然不能浪费。
更不用说,我这条猫命,还曾是她给的。
望着她身后的五团黑气,我喵呜一声,跳进她的身体。
小小一只猫咪,也可以是嗜血的猛兽呢。
1
我跳进她身体的时候,伤口很快愈合。
愈合的同时,她痛苦的记忆一股脑儿钻进我的脑海。
被庶妹下药陷害,被婆母发现私通,被夫君横眉冷对。
走投无路的她,打算投奔外祖父。
可刚出京郊,就恰好遇上一窝土匪,香消玉殒。
那帮土匪仿佛恨极了她,下手很重。
对她做的事情,连我一只小猫都看不下去。
她身上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人打碎,就连愈合也花了我不少元气。
看着水中美艳无比的面容,我竖立的琥珀瞳仁闪过一丝绿光。
我认出了她眼角的那颗痣。
数年前,我还是只小狸猫时,被人恶意踩断一只脚。
冰天雪地里,我一步步爬着,又冷又饿。
即将冻死的前一刻,一个小女孩笑着跑过来,将我拥入怀中。
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怀抱很香很暖。
她说她叫绿芜。
她治好我的腿,还喂我小鱼干。
三个月后,我逃了出来。
没办法,我是野猫,不习惯亲人。
只是没想到如今再见,她身上没有一块好皮肉,被奸人糟践成这副模样。
「没关系的绿芜。」
「害死你的人,一个都逃不过。」
2
我穿着一身大红回到了沈府。
巧的是,今儿正好是绿芜的头七。
沈家锣鼓喧天,不像是打算办丧事的模样。
反而遍地喜气洋洋,红绸缠树。
沈家这是在娶亲呢。
可沈家就一个独子沈晏书,三年前已经娶了绿芜。
难不成,他在娶新妻?
我清了清嗓子,挥着火红的衣袖,大踏步走进了厅堂。
原本喧闹的众人,看到我顿时面面相觑。
看到我的第一眼,沈晏书的眼中突然露出一抹惊艳。
他就是绿芜心尖儿上的夫君。
成婚三年,他对她冷漠至极。
后来,他和她的庶妹私通,更视她为无物。
至于原因嘛,自然是嫌她闺房无趣,不及她的庶妹有趣致。
可成亲以来,绿芜对他的爱与照顾,对婆母沈氏的辛劳孝敬。
他一向当作没看见。
几日前,绿芜和下人私通,被绿芜和婆母抓了个正着。
他虽然有怀疑,可还是狠心将她赶出家门。
此时,看着眼前艳丽明媚的绿芜,他突然原谅了她。
这么爱自己的美人,怎么会和下人私通?
况且……
他早就知道绿芜是被陷害的。
娘亲一向不喜绿芜,月柔又想嫁给他,一定是她们陷害绿芜。
望着绿芜那双媚惑的眸子,沈晏书有些燥热。
成婚三年,绿芜一向喜欢素净,极少穿得这样张扬。
如今红袍一穿,冷艳妖冶的眸子泛着寒光,倒是美得不像话。
他看我时,我也在看他。
真好,他的头顶有一团黑气。
幻化成绿芜的人形时,我曾听到她的悲鸣。
她的怨气太重。
以至于临死之前,怨气幻化为五团黑气。
每一团黑气,都代表着杀人凶手。
这意味着,杀死绿芜的人,是五个人呢。
沈晏书看得有些呆了,没注意对面的新娘自己掀开了盖头。
她就是沈晏书今天要娶的夫人。
也是绿芜的庶妹,冯月柔。
我转身看向她。
她的头顶也是一团黑气。
绿芜的记忆铺天盖地向我袭来。
从小到大,冯月柔便喜欢抢绿芜的东西。
小时候是珠钗华服,长大了是地位夫君。
得知绿芜嫁进侯府,她费尽心思勾搭上了沈晏书。
二人珠胎暗结后,她捧着大肚子在绿芜面前耀武扬威:
「婆母说你是不下蛋的鸡,结果姐姐还真是。」
「告诉姐姐个好消息,我有了身孕,是你夫君的。」
「你若是识相,自己离开沈家吧。」
为了让绿芜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她和婆母沈氏一起,做了个私通局。
就这样,绿芜被撵出家门。
可她还嫌不够。
就在绿芜心如死灰,打算离开沈家去江南时。
她暗中买通山贼,让他们在必经之路杀了她。
一帮粗野男子会对一个弱女子做什么,她不是不知道。
可她一定要绿芜死。
看到眼前的我,冯月柔身子一怔。
她手中的红盖头落在地上,眼中露出一丝惊恐:
「你,你不是……」
我上前一步,红唇一张一合,吓得她步步后退:
「说,继续说,我怎么了?」
冯月柔被逼着后退,直到实在无处可躲,急得拉了沈晏书一把。
沈晏书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可是冯月柔亲自告诉他的。
是冯月柔告诉他,她嫡姐遇了山贼,被人砍死了。
难道是冯月柔看错了?
是的,一定是。
不愧是高中榜眼的文人,他反应很快,瞬间编了个谎话:
「娘子,几日前你说无法生育,自觉有愧,留下一封和离书便走了。」
「我差人找了你好久,才知道你去了扬州外祖父家。我沈某倒是不在乎子嗣,可爹娘抱孙心切,我这才……」
我冷笑一声:
「这才和我庶妹苟合?」
话音刚落,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旁人都知道,冯绿芜的性子最是柔顺不过,一向不喜争端。
可如今开口就呛人,定是背后在沈家受了什么委屈。
众人看看沈晏书,又看看冯月柔,脸上尽是看戏的表情。
冯月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手不经意间捂在小腹上。
我以锦帕掩面,一脸震惊:
「我不过和沈家和离七天,庶妹腹中怎的就有了两个月的骨肉?」
3
宴席在哭声咒骂声唏嘘声中结束。
沈家这次在亲友面前,丢了个大脸。
续弦再娶也就罢了。
可二人早就暗中私通,甚至有了骨肉,这性质就变了。
毕竟侯府沈家向来以清流门派自居。
如今这桩风流韵事,倒真是脏得很。
世人最爱看他人堕入泥潭。
看戏的人悄悄你一言我一语,神情多了几分戏谑。
冯月柔站在沈晏书身后,眼神恶毒怨怼。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本死得透透的嫡姐冯绿芜。
不仅突然活了过来,还毁了她的婚宴,戳破了她和姐夫暗通款曲的事实。
原本她还想着,嫁入沈家一飞冲天。
可如今名节没了,脸面更没了。
看着她委屈愤恨的模样,我满意地坐在红檀木椅子上,悄悄磨了磨锐利的小猫爪。
冯月柔以为瞒得天衣无缝。
可不过一眼,我就看出她已经有孕两月,而且还是男胎。
原本喜庆的喜宴,顿时尴尬非常。
可这关我什么事?
看着桌上的油炸小黄鱼儿,我馋得不得了。
正想着如何偷吃,周围却骤然寂静。
气度不凡的妇人穿着盛装,从台上走来。
她拨弄着手中散发着檀香的菩提珠,满口「阿弥陀佛」。
看似温良和善的面相,我却莫名感到丝丝冷意。
我眯了眯眼睛。
这才发现,她头顶上的黑气,比刚才二人的还要重。
这也意味着,她也是凶手之一。
绿芜,也恨极了她。
她是沈晏书的母亲,绿芜的婆母沈氏。
绿芜嫁进来的三年中,吃了她无数苦头。
沈氏天天让她站规矩,没日没夜蹉磨她。
为了让她早生孩子,整日逼她喝补药。
可补药越喝,绿芜的身子越差,精神越是恍惚。
到最后别说有孕,连月事都没了。
绿芜私下找过郎中,这才发现那压根不是补药,而是导致女子血亏气虚的汤参。
也是,婆母厌极了她,又怎会让她有孕?
我看着一身华服的她,扼住了袖中想要挠人的猫爪。
和尚说了,我不能用五百年的修为直接伤人,否则将永世堕入畜生道。
这意味着,我不能打人,只能赤手空拳地报复。
沈氏挑着眉毛,拨弄着袖间的紫色菩提珠,面色不善:
「大胆冯氏,是你留下和离书,置我侯府于不顾。」
「今日你还敢回来,当真无耻之尤。来人,轰出去!」
4
我将茶重重砸在地上:
「谁敢!」
茶盏碎屑掉了一地,朱红色的袖子随风飘扬。
我语气狠戾,吓了众人一跳。
沈氏终于抬头正眼看了我一眼。
太好了。
你确实需要直视我,恶毒的老婆娘。
我用袖子藏好锐利的爪子,环绕着众人,缓缓开口:
「那和离书不过是我一时意气,再说没有官府盖印,算不上真和离。」
这下轮到沈家人蒙了。
所谓和离书,原本就是沈晏书编出来骗人的。
他们以为我死了,又怎么会去官府盖印?
可现在我不仅活了过来,还揭露了和离书不作数的事实。
这扰乱了他们的计划。
望着沈家人略微慌乱的面容,我恢复了温柔的神情。
沈家人爱面子,我得给他们一个台阶。
毕竟搞死他们,我得先进沈家的门。
我微微一笑,转身握住沈晏书的手:
「夫君,之前是我一时想不开,才写了和离书同你玩笑。」
「这几日我找妇科圣手诊脉,他说我身子调理得不错,将来定是多子多福之人。」
「至于庶妹……算了,她一向倾慕你,我是知道的。」
「既然你们喜宴都开办了,那就纳她为妾吧。」
听了我的话,沈晏书原本紧皱的眉间一喜。
一开始,他还担心今日如何收场。
可没想到,我不仅没怪他,还将罪责怪在我头上。
甚至还以纳妾的名义,给了冯月柔一个合理的身份。
他当然开心。
可他开心了,冯月柔便不开心了。
她顾不得体面,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指着我:
「我才不要做妾,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要阻挡我的好事?」
我呵呵一笑,顺便拿起桌上的蒸乳鸽,一口塞进嘴里:
「当然是人了。」
「要是鬼,你还能活么?」
「再说,你为何说我是鬼?难道你杀过我?」
冯月柔吓得连连摇头,说话都结巴了:
「你……你血口喷人!」
「沈郎,我肚子疼。」
她面色惨白,躲在沈晏书身后,紧紧扯着他的袖子。
看我肤白红唇,一双桃花眼如一汪秋水,眉眼尽是无限风情。
沈晏书咽了咽喉咙。
他不动声色松开冯月柔的手,转身为我披上大氅:
「娘子回来便好。」
「这几日,你不在,沈家差点乱了套。我也是心中有你,知道你担心庶妹,这才打算娶她,将她好生照料。」
「如今你回来,当真是喜上加喜。」
我佯装羞涩,顺势躲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沈氏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是了,和离本就是编的,自然作不得数。
而今日众人都在,她没有理由赶我出门。
否则,她仁善的名声就消失殆尽。
她望了望众人,最终落了话:
「既然回来了,那就好好和我儿过日子。」
「今日真是不巧,让大家看笑话。我这婆母做得不够格,先自罚Ṫü₈三杯。」
果真是只老狐狸,举手投足间让人挑不出错。
看着她头顶越发浓重的黑气,体内的绿芜悲哀嘶鸣。
我知道,绿芜在向我控诉。
她委屈,她愤怒,她恨极了这个老妖婆。
我用真气摸了摸绿芜的头发。
放心吧绿芜,你受过的委屈,我一定会让她亲自尝一遍。
趁着吃酒的工夫,沈氏冰冷的目光从袖间泻出。
我举起酒盅,对她露出一个明艳至极的笑。
她气得咬紧银牙,只能无奈拿起酒盅回敬。
看着她头顶越发浓重的黑气,我磨了磨猫爪。
战争开始了呢,老妖婆。
5
当晚,沈晏书来到我房中。
此刻我一身红衣,后背靠着躺椅,一双赤足恣意踏在梨花木桌上。
青丝如瀑落在胸前,冰肌玉骨散发着诱人的异香。
沈晏书以为我没发现他,便悄悄捂住我的眼睛。
切,我可是一只猫。
他再蹑手蹑脚,能比得上我?
我早就发现他了。
显然,他很满意自己的小情趣。
他在我耳边吐气,声音甜腻又温柔:
「娘子,你终于开窍了。」
「成婚三年,你除了操持家事,闺阁情趣半分不懂。为夫也是无奈,才被你庶妹哄骗到了榻上。」
「是为夫不好,今晚就让为夫好好补偿补偿你,如何?」
说话间,他不等我回答。
直接将我抱起,急切地走向床榻。
我笑了笑,向他吐了一口气。
沈晏书瞳孔突然变大,定在原地。
我从他手臂上跳下,然后打开腰间的香囊,里面是几朵妖艳的花。
他的怀中,突然多了一个美人。
身后还跟着几个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她们是我的好朋友,花精。
她们最喜欢男子的精元。
对她们来说,采阳补阴,这可是大补。
沈晏书神情呆滞,抱着怀中虚无的美人走向床榻。
嘻嘻,和尚说不能伤人,可没说不能骗人呀。
听着床榻上的旖旎之声,花精忘情地吸食着沈晏书的精气。
听着她们的欢笑声,我轻声低语:
「不用谢,我的朋友。」
「好好享用吧。」
6
就在沈晏书和花精们缠绵时,我幻化成一只猫,轻飘飘走在房梁上。
这是我的本体。
大晚上的,我很想抓几只耗子玩玩儿。
可沈家没有耗子,只有恶人。
望着天边的月亮,我陷入沉思。
进入绿芜身体的时候,我看到五团黑气。
如今我知道了三团。
沈晏书,冯月柔,婆母沈氏。
剩下的两团黑气,分别是谁呢?
和尚说,我的修为太浅,不能一下子看到所有的黑气。
每看到一团黑气,就会消耗我的大量精元。
今日一连看了三团黑气,我有些体力不支。
再想看到下一团黑气,只能是七日后。
我有些烦躁,不由舔了舔颈肩的毛,打算在瓦片上磨爪子。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出了门。
她是绿芜的贴身丫鬟,小桃。
这么晚了,她蹑手蹑脚去哪里?
我喵呜一声跳下瓦片,悄悄跟了上去。
小桃走了一会儿,来到一处精致的别院。
这是冯月柔的院子。
她熟门熟路敲门,一个丫鬟为她开门。
我嗷呜一声,爬上墙头,一下跳在窗棂上。
室内的红烛幽幽燃烧着,二人的影子映在轩窗上。
冯月柔压低声音,悄悄靠近小桃。
她们声音很低,我听得不大真切。
可后半夜,小桃悄悄出了门。
望着她十万火急的身影,我好奇地歪了歪猫头。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好像是鸡鸣寺的方向。
我摇了摇头。
大晚上去烧香拜佛,人类真是奇怪。
下一秒,我奋力一跃,跳上房顶。
这么晚了,我打算睡个好觉,补补元气。
第二天,沈晏书在我的怀中醒来。
他的眼下一片乌青,眉间是掩盖不住的疲累。
看得出来,花精们将他伺候得极好。
我躺在他的怀中,算着他精气耗尽的日子,笑得开心不已。
用完早膳后,我走开房门。
下一秒,一盆黑狗血泼在我身上。
冯月柔手拿黄色符纸,眼疾手快贴在我身上。
「早知道你不对劲,去死吧!」
说时迟那时快,我的身上燃起熊熊三昧真火。
糟糕,猫毛要被烤焦了!
7
我这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们昨晚去鸡鸣寺。
原以为是求平安符,结果竟是我的催命符。
人类诡计,竟如此多端?!
看来,我的道行着实太浅。
我既后悔又生气,若是昨晚跟着她们就好了。
凭我的道行,只能抵挡一阵子的三昧真火。
再过片刻,我就要现出原形。
就在我急得直炸毛时,天上突降甘霖。
身上三昧真火尽消,我的人形得以保全。
我望向天空。
西边的天空佛光普照,云雾缭绕的云层中,我好像看到一个僧人。
他双手合十,很快随云雾散去。
下一秒,我的手中平白多了一个护身符。
上面写着思珩。
是他!
他就是我刚修炼成人时,告诉我绿芜有怨气的和尚。
在我修行的寺庙中,他是最认真的和尚。
也是我最爱的和尚。
这次,是他救了我。
就在这时,我的脸上突然湿漉漉的。
咦,眼里怎么下雨了?
刚幻化成人的时候,我不懂何为泪水。
还是和尚心善,告诉我哭为何物。
沈晏书跑过来,他拭去我的泪珠,对着冯月柔大吼:
「你们在做什么?」
冯月柔扔下装狗血的盆,怒气冲冲指向我:
「沈郎,她死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的。」
「那些贼人将她捅了数十刀,可不过几日,她身上的疤呢?这不是鬼是什么?」
听了她的话,沈晏书有些回过味儿来。
他松开我的手,看我的眼中有些警惕:
「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任泪水倾泻而下:
「自然是真的。可我遇到了一位神医,他给了我极好的祛疤膏。」
「若不是他,我有何脸面活于世上?」
「夫君你看。」
我悄悄在袖间拔出一根猫毛,变换成祛疤膏的模样。
下一秒,我唤来小桃:
「你过来。」
听见我叫她,她吓了一跳。
可看着我锐利的眼神,她还是硬着头皮过来。
我用发簪在她腕间划了一个口子,又涂上了祛疤膏。
那疤痕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一条浅浅的痕迹。
我一脸委屈地看向沈晏书:
「涂个几次,任何疤痕都可消除。」
「夫君验过,疑心尽可消了吧?」
看到疤痕几乎消失不见,沈晏书这才放心。
他握紧我的手,冷冷地看了冯月柔一眼:
「都是要做娘的人了,做事还这么不稳重,回去好好养胎吧。」
冯月柔瞪了我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看着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小桃,我猜出她可能是害死绿芜的元凶之一。
只是现在我元气大伤,要过几日才能看到黑气。
修行之人,最忌讳伤及无辜,否则最是损伤修为。
我决定先好好养伤。
只是养伤的同时,我得为冯月柔送上一份大礼。
8
下午,我正优哉游哉吃着小鱼干,一个年长的侍女进来。
她是沈氏身边的婆子。
看她眉下三白眼,一脸刻薄相,我瞬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果然,她居高临下看着我,满眼幸灾乐祸:
「沈夫人说了,让我请您去学规矩。」
「沈娘子,请吧。」
我云淡风轻地放下小鱼干,乖巧地跟在她的身后。
真好,终于可以会会这个老妖婆了。
走到沈氏的院子,她正在佛堂念经。
许是见到她,绿芜的灵魂受到刺激,我脑中突然多了些痛苦的记忆。
寒冬腊月,沈氏让她卧冰求鲤。
「我就是想吃儿媳妇暖上来的鱼,你若是不做,便是不孝!」
盛夏酷暑,沈氏让她跪在正午最热的日头下,为她念经祈福。
「我头疼得很,定是你这个不孝儿媳冲撞了我!等我何时好了,你便站起来。」
可那个时候,绿芜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跪了两个时辰后,瞬间大雨倾盆。
绿芜腹中的孩子小产了。
可从此之后,所谓的学规矩不仅没有变少,反而更多。
抄经,喝药,为沈氏端茶送水,甚至要补贴自己的嫁妆。
若是有一丝怨言,沈氏便用柳条抽她,甚至拧她大腿根。
几日前,便是她和冯月柔密谋,在她的吃食中下了药,然后安排小厮进了她的房间。
于是,衣衫不整的二人被沈晏书发现。
她才能顺理成章地,将绿芜赶出沈府。
明明是吃斋念佛之人,却比谁都苛待他人。
望着眼前佛口蛇心的沈氏,我眯起了双眼。
直接找人杀了她?
不行,那太便宜她了。
绿芜曾经受过的苦头,我一定要让她受一万倍!
许是感受到了我的念力,原本躁动的绿芜魂魄,此刻逐渐安静下来。
我的元神蹭了蹭绿芜的脸,喵呜喵呜安慰她。
就在这时,沈氏转头看向我。
她扶着额头,一脸不适地坐在贵妃榻上:
「定是你身上罪孽深重,每次见到你,我都心烦意乱。」
「为了消除你的罪孽,抄经吧。」
我点头答应,没有辩解,坐下来抄经。
半个小时后,她丢下一句,「抄不完一百遍不许回去」,便起身就寝了。
她不知道,此时抄经的我,不过是我的一个分身。
真正的我,正在找城外最暴戾的人伢子谈生意。
我递上一锭黄金:
「有没有刚死了老婆的汉子?」
「他的老母如何?」
「儿媳妇儿是被她折磨死的吗?」
问了好久,就在黎明破晓时,我终于找到了完美的买家。
交货日期,就在三日后。
9
在沈府下人醒来之前,我回到了沈府。
看着我抄了整整一百遍的经文,沈氏点点头,让我晚上继续抄经。
我自然答应。
老妖婆,就让你再嘚瑟几天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沈晏书正在用早膳。
不过短短几日,他清瘦了不少。
尤其是深深凹进去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吓人。
看到我,他一脸满足:
「娘子,昨晚可真是好春光……」
这是自然,昨晚花精们吃得可饱了。
我堵上他的唇:
「夫君,庶妹如今有了身孕,伺候你也不方便。」
「现在你身边只有我一个,我有些受不住,你看我身边的小桃如何?她刚及笄的年纪,长得可水灵了。」
听到小桃的名字,沈晏书瞪大双眼:
「娘子,她可是你的贴身侍女,你可舍得?」
我点点头:「这是自然。」
我当然舍得。
如果绿芜没有记错的话,她早就发现你们二人眉来眼去了。
一次不忠,终生不用。
小桃这步棋走好了,能省很多事呢。
听说我要给沈晏书纳妾,沈氏没有说什么。
她一向讨厌绿芜,多个人分宠,她自然开心得很。
唯一不开心的,想必只有冯月柔了。
尤其当她知道,新的妾室是小桃之后。
她砸了一天的瓷器。
当晚,我就把小桃推进沈晏书的卧房。
「小桃,你随我一起长大,自小情同姐妹。往后就由你和我,一同照顾夫君了。」
「小姐大恩大德,小桃没齿难忘。对了小姐,这是为您熬制的助孕药,您快喝了吧。」
我看着她垂下的眼泪,眉眼露出一抹冷笑。
好一个没齿难忘……
人类啊,论撒谎,我们猫猫可真是比不上你们。
我的鼻子那么灵,自然知道她为何这样。
她嘴上说着好话,却在助孕的汤药里,加了麝香。
可我一只猫妖,怕劳什子麝香?
在她期待的眼神中,我喝下了「助孕药」。
10
当晚,她和沈晏书春宵一刻时。
冯月柔捂着肚子,将沈晏书叫了回去。
看着强颜欢笑的小桃,我佯装难过,叹了口气:
「唉,我这个妹妹,就是这样骄纵的性子。」
「她撒起泼来,任谁也拦不住。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是要宠着她的。」
「你虽然是丫鬟出身,可如今也是半个主子,她怎能存心下你的面子呢?」
「赶明儿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小桃扭过头,强忍眉眼中的一丝怨恨:
「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她竟然将侯爷喊走。」
「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我趁热打铁,慢慢握上她的手,佯装怪罪:
「是啊,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我倒是无所谓,可你刚嫁进沈家。啧啧,往后这漫漫长夜,你一个人可怎么熬啊。」
「你爱了侯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成了他的人,若是她肚子大一些就好了……」
烛光闪烁,黑暗掩住小桃半张脸,我看得到她嘴唇一张一合:
「是啊,她的肚子大一些就好了……」
见时机已到,我留下一枚丹药。
「这可是上好的参药,最是补气血。只是女子吃了之后,肠胃会胀气,肚子会变大。」
「不过你放心,死不了人的,只是不能伺候沈郎而已。」
「我也是看你可怜,这才打算帮你一把,毕竟我也受过她不少委屈。」
「什么?你还没想好?那算了,我还是把这药扔了吧。」
「只是机会就只有一次,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富贵……」
看她有些犹豫,我假装离开。
可就在我出门的前一刻,小桃拉住我的衣袖。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再掩饰自己眸中的贪欲:
「当真死不了人?」
燃了一半的红烛在我眼中跳跃,我的竖瞳发出奇异的亮光。
「当真死不了人。」
11
第二天,小桃看起来一如往常。
可只有我知道,她起个大早,去了趟小厨房。
片刻后,看着好好的安胎药,我皱起眉头。
小桃她……没有动手?
可当晚,当冯月柔再一次故技重施,将沈晏书叫回自己的院中时,小桃的神情变了。
这样冷酷恶毒的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就在这时,我看到小桃身上出现一团黑气。
太好了,元气恢复了不少,我又能看见黑气了!
此时,那黑气又凶又猛,似是积了很大的仇怨。
我突然明白,我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绿芜被山匪凌辱折磨时,小桃就躲在树后。
作为绿芜的贴身丫鬟,她原本是可以找人呼救的,毕竟府衙就在山脚下。
可她没有。
她不仅没有救绿芜,还是她主动建议,让绿芜走这条路。
绿芜死之前,曾看到小桃。
当时的小桃,就是这样的眼神。
冷酷,冷血,恶毒,嫉妒,残忍。
她,也是凶手之一!
此时的小桃看着那颗丹药,没有丝毫犹豫。
她来到小厨房,打开药罐,然后将丹药碾碎,混合在冯月柔的安胎药中。
次日,冯月柔的肚子就大了一圈,甚至能感受到胎动。
看着小桃眼中的戾气和幸灾乐祸,我的嘴角轻轻上扬。
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沈氏身边一个一脸刻薄的侍女走来。
「娘子,该学规矩了。」
我笑了笑,欣然同意。
是该好好学规矩了呢,我的婆母大人。
12
这次沈氏让我端茶壶。
可问题是,茶壶中的水,是滚烫的。
我的猫爪被烫得通红。
可我不急,因为她很快就要走了。
果然片刻后,沈氏去内厅换了身素色衣服,然后看向身边的婆子丫鬟:
「今日是十五,我上山进香的日子。」
「你们好生看着她,不能让她偷懒。女子无孕,便是无德,冯家的女儿当真是没一个好的。」
「练完了端茶壶,让她跪在堂院里,跪上三五个时辰。」
交代完这些,她坐上轿子,离开了沈府。
我端着滚烫的茶壶,心里却畅快得很。
沈氏啊沈氏,今日一别,你可得好好活着。
送走沈氏上香后,冯月柔的院中,突然传来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我随着下人和小桃飞奔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冯月柔大得吓人的肚子。
不过短短一两日,肚子便这般大,任谁也会吓一跳。
沈晏书赶紧找来郎中。
郎中看后,只是摇头,找不出确切病因,只能建议:
「似是胀气所致,多注意饮食即可。」
沈晏书一开始不信,可换了几个郎中后,他们都说一样的话。
看着鬼哭狼嚎的冯月柔,沈晏书的耐心逐渐消磨:
「定是吃了什么东西,造成一时的胀气。」
「这是郎中开的方子,好生休息吧。」
当晚,沈晏书在小桃房中待了整整一晚。
听着冯月柔疼痛难忍的呜咽声,我只感觉心烦。
沈晏书,冯月柔,婆母沈氏,小桃。
这才四个人,剩下的几个凶手,到底是谁呢?
我喵呜一声,感觉头昏脑胀,顺手抓了一只小鸟把玩。
就在这时,腰身被人紧紧抱住,身后传来浓重的酒气:
「绿芜,我随皇上南巡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这么多日子没见,有没有想我?」
我浑身的血液顿时凝固。
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
说话的人是沈晏书的父亲沈清,也就是绿芜的父翁。
13
记忆中,沈清经常对绿芜动手动脚。
绿芜胆小柔弱,不敢声张。
直到有次,沈清再次将她堵在门后,撕下她的衣衫时,婆母沈氏看到了。
光天化日之下,自己的夫君调戏儿媳,还被自己看到。
沈氏内心的愤懑羞辱没处发泄。
她恨沈清,可他是自己的夫君,侯府的一家之主。
她不敢恨,也不能恨。
所以她把一切罪责归咎到绿芜身上。
她折磨她羞辱她,恨她抢了自己的夫君。
怪不得无论绿芜做什么,她都看不上。
我明白了。
我一转身,果然看到沈清头顶上大大的黑气。
很好,又抓到一个呢。
14
就在沈清的手再一次伸向我时,不过一瞬,我便想出了法子。
我放出了花精。
看到这样的精元,花精喜不自胜。
她变成我的模样,和他痴缠欢好。
我悄悄退了出去,随手在库房拿了一把匕首,转身来到沈晏书的书房。
此时,他正忙一些紧急的政务。
我安排小厮为他端了些女儿红,然后让小桃献上她新学的舞蹈。
如今她刚尝到受宠的甜头,自然想要更多。
很快,沈晏书的身形开始摇晃。
望着醉醺醺的沈晏书,我拔下发簪,将头发弄得凌乱不堪。
然后露出细嫩的脖颈儿,打开了沈晏书的房门。
我一边扑向沈晏书,一边娇滴滴抹眼泪:
「夫君救我!」
沈晏书见我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顿时怜香惜玉:Ṭú³
「怎么了绿芜?不要怕慢慢说。」
待周围人退去后,我才扑到他怀中,脸上满是羞愤:
「是父亲。」
「父亲刚回来,便来到我房中,企图对我不轨。我拼死挣扎,这才保全自身。」
「父亲醉了酒,尽说些欺负人的胡话。夫君,我真是无颜再做沈家人,你杀了我吧。」
就在沈晏书愣神的时候,我将匕首塞进他的手中。
「夫君若是不信,可随我一看。」
「只是夫君无论听到了什么,万勿不要动气。」
「毕竟,他可是你的父亲,你的血肉至亲啊。」
看到匕首的寒光,听着我娇柔委屈地哭诉,那些女儿红让沈晏书神志不清。
此刻,愤怒到达了顶峰。
他跌跌撞撞跑到我的院子,而里面正传来他父亲不可言说的喘息声。
「绿芜,你跟了我多好,何必跟我那傻儿子?」
「他就是一个浪荡儿郎,我还不知道他几斤几两?」
「跟了我吧绿芜,我可是Ṭùₒ侯府真正的主人,再给我生一个儿子,往后他继承我的爵位,如何?」
若说一开始,沈晏书还保存着些许理智。
那「爵位」二字,则是杀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和另一个男人分享权力。
哪怕是父亲,哪怕是骨肉至亲。
沈晏书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绿芜是我的女人,你竟然觊觎自己的儿媳,真是愧为人父!」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几刀下去,沈清再没了声响。
亮亮的月光照下来,我闻到浓重的血腥。
原本的寒刃沾满鲜血,浓稠的血液汩汩冒出,让我想起了山泉中的溪流声。
嗯,不对,还是溪流声更加清脆。
满地的鲜血让沈晏书恢复了部分理智。
「咣当」一声,他手中的匕首落下。
他跪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我杀了我的父亲,我杀了我的父亲……」
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将他拥入怀中。
他像个孩子般,躲在我的怀里,涕泪横流。
在他哭得最浓烈的时候,我悄悄靠近他的耳边,声音如同鬼魅:
「夫君,母亲自从上香后,便再没有回来。」
「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15
寻找沈氏的告示贴满了整个京城。
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是没有沈氏的半分影子。
直到我上街采买胭脂的一天,突然有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将我拦下。
她看着我,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攥着轿子,嘶哑的嗓音传来:
「我是沈氏,绿芜,我是你的婆母啊。」
我拿起帕子捂脸,佯装不敢相信:
「沈氏?婆母沈氏?」
「我那婆母可是侯府夫人,尊贵无比,你一个泼皮妇人如何比得上?!」
「赶走,赶走!」
就在武夫即将把她拉走时,我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沈清那老匹夫死了。」
「是你儿子亲手将他砍死的。」
沈氏骤然瞪大双眼。
下一秒,她呸了我一口,张牙舞爪大声嘶吼,恨不得杀了我。
可她一个小妇人,如何比得上人高马大的武夫?
挨了几脚后,她绝望躺在地上,狠狠捶打着自己的头。
很快,一个更老的妇人找了上来。
她拎着沈氏的耳朵,上去就是几巴掌,打得沈氏嘴角满是鲜血。
我吃着小鱼干,满意地笑了。
这就是沈氏的新家,我为她找了个新婆婆。
那日上山进香时,人伢子劫了她的轿子。
几棍子打晕后,她嫁给了一个年过半百的农夫。
农夫刚死了老婆,亲娘还健在。
只是这亲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恶婆婆。
她年过七十,可精神头很足。
沈氏嫁过来后,整日整夜地学习各种规矩。
几日后,恶婆婆发现了沈氏试图逃跑。
一怒之下,在她的脸上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
这块伤疤又大又红,看起来格外吓人。
此外,婆婆为了赚钱,竟然强迫沈氏去做一些为富人端屎端尿的脏活。
恶婆婆将她看得很紧,沈氏连沈府的大门儿都摸不上。
所以为了自救,每次出门的时候,沈氏都会逢人便说:
「我是沈氏,我是侯府的夫人沈氏。」
然而,由于她身着布衣,面容被毁,身上还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屎尿味。
没有人会相信她所说的话。
人们只是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嘲笑她的痴傻。
后来,沈氏在街上拦住了几位贵人的轿辇。
当轿ṭů⁷帘掀开时,几个与她交好的手帕交看到她,信了她的话。
可让沈氏吃惊的是,这些好朋友虽然认出了她,可她们什么都没做。
她们转身回了轿中,下令Ŧůₑ让马车继续前行,仅仅给她一个背影。
她们知道,沈氏已经名誉扫地,不配再和她们一起谈天说地。
承认和这样的人认识,只能自降身份,让人笑掉大牙。
望着因为疼痛走路一瘸一拐的沈氏,我的精元抱紧绿芜的魂魄。
绿芜你看,坏人自有坏人磨。
沈氏,她再也没办法欺负你了。
就这样,我安慰了绿芜一路,也吃了一路的小鱼干。
就在轿子刚刚落地沈府的时候,我听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叫声:
「冯姨娘小产了,快请郎中,快请郎中!」
16
刚来到冯月柔的院中,就已经闻到了房内的血腥气。
一盆盆血水端出来,红得吓人。
几个稳婆站在门外,一脸惊恐:
「不过几个月的胎儿,怎么那么大的肚子?」
「一动一动的,看起来像是几个头,我接生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真是吓死我了。」
我皱起眉头,斥责了她们几句,然后匆匆走进卧房。
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跳。
冯月柔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
她的身体颤抖着,浑身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和脖子上,显得十分憔悴。
肚子高高隆起,如同一个巨大的球。
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疯狂挣扎,试图冲破束缚,想要出来。
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声音尖锐刺耳,让人毛骨悚然。
双手紧紧抓住床单,用力到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沈晏书则坐在床边,面色苍白。
他紧紧握着冯月柔的手,不断安慰道:
「月柔,别怕,一定会没事的……」Ṫ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看得出,他也被这一幕吓到了。
我踱步上前,握住他的手:
「夫君,女人生孩子,如同鬼门关。」
「好歹我是她的姐姐,让我待在这里吧。」
听了我的话,沈晏书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转头看向冯月柔。
她的全身已经湿透,可肚子仍然越来越大。
趁着旁人忙活的工夫,我站在她面前,现出了自己的真身。
一只琥珀绿瞳猫妖。
「好妹妹,偷自己姐姐的男人,可是会有报应的哦。」
「你不是喜欢为沈晏书生孩子吗?那就多生几个吧。」
悄声说完这句话,我恢复了绿芜的模样。
下一秒,冯月柔的瞳孔急剧收缩,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表情。
她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紧接着,她的肚子「砰」的一声,直接破裂开来。
一时间,鲜血四溅,染红了床铺和卧房。
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稳婆们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沈晏书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直接捂住嘴巴,原地呕吐。
他本就气血亏损,直接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17
沈晏书醒来的时候,我正喂他喝药。
看到我,他突然惊慌失措,缩到床头角落。
「你不是绿芜,你不是绿芜!」
「我做梦看到,你是一只猫,一只妖怪!」
我突然扔下药碗,烦躁地哈了哈气。
奶奶的,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妖怪!
看着眼前瘦弱不已,一阵风仿佛就能吹倒的男人,我放出了花精。
「时间到了,吸死他算完。」
花精们再次幻化成美丽妖娆的女子,每人手中拿着一块布帛。
看着身边的美人,闻着枕边的异香,沈晏书再次陷入梦境。
梦境中,他和各色美人日夜鸳鸯芙蓉梦,旖旎春光好。
可现实中,花精们拿起布帛,活活勒死他,吸干了他的精元。
看着他脖颈儿上的勒痕,我将他抬到横梁上。
次日凌晨,一个小厮凄厉的声音响起:
「不好啦——!小侯爷没啦!」
18
沈家仆人被遣散的这天,我给了小桃很大一笔赏银。
看着沈家千万家私落在我手中,她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小姐,我侍奉你多年,就这样离开,我如何舍得?」
我笑了笑,故意露出马车里的金银玉器:
「我要去江南找外祖父,路程很是遥远,你确定要随我去?」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自然, 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刚出京郊, 我们来到一处山野。
和上次不同,这次她是个姨娘, 可以坐在轿子上休憩。
看着熟悉的地方, 我悄悄扔下一袋首饰, 然后叫醒小桃:
「呀,首饰掉了。」
「小桃若是帮我捡来, 便赏给你吧。」
她刚睡醒, 没有认出这个地方, 毫不犹豫下了马车。
可刚捡到那袋首饰,身后就传来战马嘶鸣。
她很快被一伙山贼包围。
看着熟悉的山贼, 她突然扭头看向我。
她明白了。
我的眸子发出一道绿光。
她认出了, 我确实不是绿芜。
我喵了一声, 合上了轿帘。
认出了又如何?
太晚了呀, 小桃。
当初可是你,故意将绿芜引向这条路的呀。
是你和冯月柔里应外合, 将自己的主子置于死地。
天道好轮回,如今换成了你了。
就这样, 她被山贼撕破衣裳。
被山贼打断骨头。
被山贼刻上刀痕。
最后的最后, 她的肚子被剖开,衣衫碎成布条。
和当日的绿芜一样。
你看, 世人做过的恶, 必将回到自己身上。
临走前,我烧了一把大火。
看着一群山贼被烧得焦黑透亮,我满意了。
我说过的,害过绿芜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他们,不过是我复仇的工具而已。
我幻化成猫形,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随后三下两下跳进草丛中, 消失不见。
19
我做了个很甜很美的梦。
梦中的绿芜闪着金光,还带着满满一袋小鱼干。
她满眼泪花儿,抱着我不撒手:
「谢谢你啊花梨, 我终于可以安心投胎转世。」
她的头发香香的,软软的。
是我喜欢的味道。
很快,她的身子逐渐变得透明。
我知道, 她去了另一个世界。
下一秒, 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和尚思珩!
我最爱的和尚思珩。
时隔多日,他那双矜贵的桃花眼, 更多了几分清冷。
他难得地摸着我的脑袋, 我舒服极了, 发出咕噜咕噜的鼾声。
就在这时, 我突然发现我能自由幻化成人。
这意味着,我有了上千年的修为。
我挥舞着衣袖,开心地喵喵直叫。
随后赤着脚奔跑在草地上, 感受着自由的风, 嗅着绚烂的花。
他拨弄着手上的佛珠,侧颜高冷,声线不悲不喜:
「花梨, 本次绿芜复仇任务圆满成功,你已增加五百年修为。」
「第二场任务,有没有兴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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