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上了穷学生周浔。
热恋两年后,他把我给甩了。
事后,我愤怒不已,甩了张支票侮辱人。
「周浔,你就算是去卖,也不会有比这更高的价儿了。」
他一贯淡漠:「谢谢宋大小姐。」
三年后重逢,周浔忘了所有人。
却在深夜寂静时,搂着我的腰,呜咽乞求:
「我会很乖……很听话……」
「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1-
再次见到周浔,是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
病房内,灯光昏暗。
他穿着蓝色条纹服,蜷缩在角落,把脑袋往墙上撞。
我看了他一会儿,叫人把房门打开。
一旁的院长,干笑着。
「许总,周先生病情不稳定,这太危险了。」
我解开袖口,淡漠道:
「没事,打开吧!」
空气安静,只有「咚咚咚」的撞击声。
我走过去,蹲下,捏他消瘦的下颌。
周浔扫过来,瞳孔紧缩,猛地推了我一把。
下一刻,跳上床,把脸埋进了被子。
缩成一团,害怕得轻颤。
我粗暴地扯过被子,不耐烦地皱眉。
「躲什么?」
周浔没了遮挡物,肉眼可见的崩溃,呜呜地叫着,把脸埋进了膝盖。
像个鸵鸟,左躲右躲,总之,就是不看我。
几番周折,我没了耐心。
捏着他的脖子,强迫他抬头,冷笑着:
「不是说,各自去追求美好的未来?」
「你的美好未来,就是成为一个疯子?」
周浔红眼呜咽,也不知听懂了没有。
天际劈了一道闪电。
室内恍若白昼。
他低头,一口咬在我胳膊上。
一个鲜红的牙印诞生了。
我疼得龇牙,铆足劲,想扇死他。
猛地想起,周浔最怕雷雨天。
心脏处酸涩不已,鼻尖有些酸。
我苦涩地笑了笑。
扬起的手,又轻轻落下。
虎口用力捏他的脸颊,撬开犬齿。
「当狗当上瘾了?」
「再发疯,狗牙给你拔了信不信?」
周浔眼眶湿润,推开我,「蹭」窜到了很远的地方。
-2-
凌晨一点。
我把周浔带回了家。
把他安置到沙发上后,进了浴室。
可等我再出来,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气得火冒三丈,来回踱步,楼上楼下寻了个遍。
最后查监控,在杂物间的缝隙里,找到了他。
他不愿出来。
我又想抽他了。
可看着只有五六岁心智的周浔。
还是卸了火。
于是,闭了闭眼,耐着性子,想把人哄出来。
可周浔不理我。
在我轻声哄骗的声音里,又往缝隙里缩了缩。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瞳孔亮得摄人心魄。
我恍如隔世。
-3-
认识周浔那会儿,我刚回国没多久。
他在酒吧驻唱。
气质清冷,性感的嗓音,听了让人腿软。
我见色起意,想得到他。
酒吧老板很为难。
「许小姐,他以前不是干那个的,这孩子还是个学生。」
「恐怕……」
话说到一半,又吞了回去。
据说,周浔是大一的学生,还是个计算机系的学霸。
可惜啊,漂亮的脸蛋,配了个低情商的脑袋。
那时,许家在京城风头正盛。
我是这群纨绔中,出了名跋扈的头。
我只知道。
我想要的,得用尽一切手段得到。
后来,我出现在他的大学校园里,少年惊得瞪大了瞳孔。
我开门见山:
「十万一周,活儿好的话,再加钱。行吗?」
「许明月,你有毛病吧!」
他拒绝得干脆。
红着脸,还顺带骂我有病。
别说,这羞愤的表情,可真招人稀罕。
我势在必得地看着他。
视线往下移,停在腹部,轻佻道:
「打个赌,Ŧṻₖ就赌,我多久能睡到你。」
少年一瞬间红温,转身就走。
当时,我心跳漏了半拍,突然想和他谈场恋爱。
再上前拦住他,态度软了许多。
「这样吧,我以后来学校找你,你得出来见我。」
他像一只被逼急的小狗,急得跳脚,生怕我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儿。
小心地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
「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我挑唇,语调也不正经。
「你不出来,我就雇一堆人,去男生宿舍楼下说喜欢你。还是说,周同学就喜欢成为风云人物?」
「你……」
说实话,我特别想看他卸下清冷伪装后的模样。
是不是和他表面一样正经。
我追了他很久,软硬兼施,成为了京大的常客。
就这,还拿不下他?
我累得发疯!
但,没拿下!!!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生日那天。
宋云铮的出现,让聚会变得尴尬。
我把他拉到一边。
「宋少爷,你能滚吗?」
他平静地看着我,一双黑眸幽深不见底。
轻笑着:
「明月,别这么对我,我只是来送生日礼物的。」
宋云铮比我大三岁。
一直在追我。
我烦不胜烦后,删除拉黑一条龙。
他可真够有病的,上赶着找骂。
我看着他,眯眼:
「宋云铮,我和宋云泱是闺蜜。」
「你要我俩一起收拾你吗?」
宋云铮是宋家长子。
宋云泱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他俩一向水火不容。
聊天期间。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
阴冷阴冷的。
宋云铮离开后,我堵了周浔,又恢复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偷听?」
「今天是我生日,你送我一件礼物。」
他个子很高,背着吉他,冷着脸绕路。
我扯着他的胳膊,抵到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
笑得很坏。
「你不说话,那我可自己拿了。」
他抿唇,推开我,戾气遍布全身。
「松开。」
「我没空陪你们这种人玩。」
我愣了一瞬,掀了掀眼皮,挡着他的路,问:
「我是哪种人?」
空气一瞬间窒息。
他冷着脸,神色鄙夷。
我看了他许久,被他的眼神伤到了。
「我在你眼中,这么不堪啊?」
「是,我以前是想用钱得到你,可你不愿意,我强求了吗?」
「我一没强求你,二没用权势压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堪?」
说到最后,声音有些颤抖,眼尾红了一片。
突然觉得挺没劲的。
「周同学,你赢了。」
-4-
后来,我没再去找他。
我打算把他忘了。
可半个月后,宋云泱请客喝酒,我们又见面了。
周浔在台上,我在台下。
少年视线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我冷哼,别脸,侧身和旁边的弟弟低语。
你侬我侬的。
宋云泱在一旁笑,给我发微信。
【许明月,好幼稚啊!】
我抬头瞪了她一眼,起身去了洗手间。
出来后,周浔靠墙站在门口。
黑色冲锋衣,眉眼锋利。
我忽视他的存在,径直往前走。
擦肩而过时,被握住了手腕。
我冷倪他。
「有事?」
他看着我,纤细的睫毛有些抖动。
「我那天,不是那个意思。」
我没看他,视线滑至手腕。
「说完了?我能走了吗?」
他动了动唇角,直勾勾地看着我。
「对不起。」
我抽回胳膊,理了理裙子,往外走。
周浔肉眼可见的慌乱,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定似的,又握了上来。
嗓子有些沙哑:
「你那天说,自己拿生日礼物……还要吗?」
这个拿?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我承认,我贼心不死。
踩着高跟鞋,口吻娇嗔:
「我过生日,你存心给我添堵,要道歉也该有些诚意吧!」
昏暗灯光下,音乐舒缓,我口吻软糯:
「弟弟,你惹我不高兴了,打算怎么赔我。」
一时间,暧昧肆意。
少年低头,喉结蠕动,哑声叫我的名字。
「许明月。」
一个「嗯」被吞进了吻里。
周浔扶着我的腰,把我往怀里揉。
急切、生疏、粘稠。
一吻结束,他埋在我劲窝喘气,湿润的嘴角贴在肌肤上,一片滚烫。
周浔不敢让我看他,大手盖着我的眼。
我笑着,逗他。
「亲都亲了,你害羞什么?」
他嘴硬。
「你不许说话。」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盒子。
我接过来,打开是一条梵克雅宝的项链。
当时,我愣了几秒。
其实,我查过他。
周浔父母走得早,他是个孤儿。
一条五位数的项链,对他意味着什么哪!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我才知道,那是他兼职了半年的酬劳。
我有些感动,手不老实地往他衣服里钻。
「周浔,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5-
我情深意切地爱了他两年。
可他没那么喜欢我。
最后,还把我甩了。
理由是,他要出国深造。
我不愿异地。
看不见,睡不着的。
但他态度强硬,说什么别耽误彼此,各自去追求美好的未来。
「未来?我就是你的未来。留学的事我不同意,你毕业后干什么都行,不想工作,我可以养你。」
他一下就火了。
「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你养吗?况且,你也不能替我做决定。」
我霸道惯了,不耐烦地和他争执。
「你是我的人,你的事,我说了算。」
「留学回来,不也是为了赚钱?」
「要不,我给你钱吧!多少都行。」
其实,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
就事论事。
可他却变了脸,嘴角有些抖。
「你说的对,但我不想。」
「我们分手吧!」
-6-
我那会儿年轻,做事冲动。
骄横,跋扈,很少顾及别人的自尊。
吵架上头时,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个字上。
我们分手。
一句话,像无形的刀子,硬生生在我胸膛开了个洞。
兵不血刃的痛。
痛不欲生、痛入骨髓。
痛得让我想发疯。
他凭什么甩了我?
我气得失去理智,面目狰狞。
言语像刀子,没一句好听,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最后居高临下,高傲得像一只孔雀。
「要出国留学是吧!行,分手就分手。」
他冷漠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气得肺都要爆炸了,气得手抖。
没有宣泄口,只能不断地作践人。
「两年七百多天,你陪了我睡了这么久,需要我付分手费吗?」
他没有被侮辱的恼羞成怒。
淡漠地看我。
「感谢宋大小姐。」
-7-
分手后。
我很快恢复了酒醉金迷的生活。
不是在生意场上斗智斗勇,就是在情场纸醉金迷。
我劝自己。
一段情缘,散就散了。
没有周浔,还有李浔,王浔……
可后来,我从他室友那得到一个消息。
早半年前,周浔就提交了留学的申请。
这一切,他早计划好了。
他从没想过跟我有未来。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恨意悄然滋生。
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叫许明月。
我应该叫许品如。
-8-
思绪收回。
现在的周浔,怕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吧!
他躲在缝隙里,不愿出来。
直到我瞥见了一把旧吉他。
琴头刻着褪色的 X&Z,是恋爱时我亲手刻上去的。
多年过去,一直在这里落灰。
我拿起来,根据记忆,弹了几个弦。
听到旋律的周浔,眼睛大得像葡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
我扬了扬吉他,轻声哄他:
「出来,给你玩。」
周浔犹豫半天,磨磨蹭蹭,出来了。
我扯着他的胳膊,把吉他扔回杂货堆,反手锁门。
他一下不干了。
闹着,呜呜地叫……
我扣着他的手腕,往浴室拽。
周浔看见浴缸的水,抬腿,往外跑。
我阴着脸,在后面追,逮到他之后,按着消瘦的肩胛骨,狠狠推到沙发上。
「要死是不是?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他拼命推我,慌乱中,竟开口说话。
「我…洗…自己…洗」
听到他沙哑的声音。
我一怔,松了手。
以前唱歌的嗓子,怎么破烂成这样?
真难听!
半小时后,他穿着睡衣,磨磨蹭蹭地站在浴室门口。
我坐在沙发上回邮件。
抬眸,看着扣错的扣子,扶额叹气。
指着床。
「上去睡觉。」
起身,过去掀起被子,示意他躺下。
他贴着墙,不愿过去。
我攥了攥拳头,威胁他。
「不睡觉,我就顺窗户把你扔进雨里,你想去吗?」
他有些懵。
反应过来后,钻进被子,把自己脑袋蒙起来。
床上多了一个小山丘。
怎么蠢成了这样?
离开房间前,我还不忘恐吓他。
「赶紧睡觉,不许到处乱跑,否则我让小鬼吃了你。」
-9-
变傻的周浔,胆子小,拧巴,是半个哑巴。
我问他,记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呆呆地摇头。
问他记不记得我?
他不说话。
像只小狗,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我。
一周后,阳光甚好。
一下午,他蹲在花园里,把那把旧吉他拆了个稀碎。
我站在二楼阳台看他。
心里五味杂陈。
宋云泱皱眉,不耐烦地吐槽:
「你有病吧!」
「你不是恨他吗?怎么把人带回家了?」
当年,我和周浔的事,她看了全过程。
我端着杯咖啡,淡淡问:
「你说他这种情况,还能恢复吗?」
「他没亲人吗?你收留他算怎么回事?」
我心脏紧了一瞬。
周浔是个孤儿。
而我和家人的关系,也很疏远。
恋爱那两年,逢年过节我们都一起过。
那时,我有种错觉。
他很喜欢我。
并且完全属于我。
可是到最后Ťṻ₌,他把我给甩了。
回过神,我对简可说:
「我记得你有这方面的关系,帮我找找吧!」
她叹了口气。
「真是欠你的。」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了「噔噔噔」下楼的声音。
隔天,托关系,带来了数位专家。
治疗期间。
周浔不愿配合,把别墅搞得乌烟瘴气。
闹得厉害的那次。
医生拿出针管,准备打镇定剂。
他本来就白,脸色被吓得更白了。
几个人按着他ţũ̂₇,把冰冷的针头刺进皮肤里。
顷刻间,他像个布娃娃,睡了过去。
清醒后,周浔离我很远,目光警惕。
不让摸,不让碰。
「噔噔噔」跑进洗手间,把药全部冲进了马桶。
与我对视时。
长睫毛挂着水汽,一眨眼,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无声的委屈,震耳欲聋。
我看了他几秒。
心重重摔下,像是被踢了一脚,最后滚到了角落。
隔天,别墅清净了。
-10-
宋云泱听说,我把专家请走了。
气得来骂人。
「许明月,要不你吃点药吧!」
「你俩还能做个病友。」
我给她倒了杯咖啡,想浇灭她的怒气。
宋云泱接过去。
抿了一口,认真道:
「说真的,如果你想他好,药不能停。」
周浔不愿意吃药。
抗拒得很。
每次都需要我哄好久。
后来,我让张妈把药偷偷放进了饮食里。
一个月后,周浔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
说话也利索了不少。
会洗澡,会扣扣子。
对我也亲近不少。
再带他去检查。
检查报告显示恢复得不错,但医生还是委婉地提醒我。
大脑损伤,是不可逆的。
他会尽力帮他治疗,但想恢复到以前那样,几乎不可能。
两年前,周浔出了车祸后,被扔进了精神病院。
他在那种地方待了两年。
痴傻了两年。
傻掉的周浔,像只快乐的像只笨狗。
除了不爱吃药。
天天在后花园刨土,弄得灰头土脸。
时间久了,张妈跟我调侃:
「小姐,这小浔,帅得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他如果不傻,跟小姐将来做个伴,也挺好的,可惜啊……」
周浔听不懂。
他坐在一旁,帮张妈摘菜。
手指修长,动作笨拙。
把摘好的豆角,摆的整整齐齐,圆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瞄。
「哒哒哒」跑出去。
不一会儿回到我面前,摊开掌心。
中间有一颗草莓。
带土的……
「吃。」
我推开。
他把草莓怼到我脸上。
「你吃。」
「……」
-11-
何女士找上门时,我正在教周浔洗草莓。
转身时,就看到了她ẗûₛ。
我下意识挡在周浔面前。
可他比我高大。
这一举动,更显得欲盖弥彰。
二楼的书房内。
何女士怒气冲冲地指责我。
「你马上要结婚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半年前,我订婚了。
何女士选的人。
订婚当晚。
宋云铮玻璃镜片下闪着幽光,感叹:
「兜兜转转,你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许明月,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这话令我心生恶寒。
浑身无力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艹,被算计了。
被触碰的感觉,像是蚂蚁在身上爬,恶心至极。
危急关头,宋云泱推门而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楼下的客人还没走完。
楼上已经打得热火朝天。
离开时,宋云泱扶着我的腰,浑身发抖。
「许明月,你别怕,我在呢。」
「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这一切,都令我绝望。
但何女士不懂,她只会笑着问:你懂不懂事?
「干什么?」我掀了掀眼皮,嗤笑一声,「您让我联姻我就联姻,让我和谁睡就和谁睡,这还不够吗?如果您想要的是,无时无刻的掌控我,那您不该生个女儿,该生个傻子才对。」
话音刚落,一股硝烟升起。
何女士冷笑一声。
「许明月,别讽刺我,我做的这一切,最终还不是为了你。」
她冷静地看着我。
「你爸的私生子,虎视眈眈地盯着公司,如果你是个儿子,他也许会把公司给你,可惜你不是……」
「够了。」我忍无可忍,打断了她的话。
「在意我是男是女的,是你而不是他。」
我的话刺痛了她。
她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这三年,发生了太多事。
比如我妈发现,与他情深义重的丈夫,在外有个十八岁的私生子。
她癔症了。
逼着我联姻,逼着我进董事会,一路托举到了 CEO 的位置。
公司乌烟瘴气。
她发疯,也想逼着我发疯。
事实上,要不是宋云泱撑着我,我早就疯了。
我不明白的是。
小时候țû²,她说我可以随意做自己,因为我是女孩子。
现在,她又说我能不能懂点事,还因为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到底怎么了?
-12-
我妈没打算放过我。
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自我父亲的事曝光后,她冷心绝情,手腕狠厉。
她把我也当成了复仇的棋子。
此刻,她强势地命令我。
「把人送走,送去国外治疗,或者哪个疗养院,总之,哪里都行,就是不能和你有牵扯。」
我垂眸,有气无力,决定把事情摊开讲:
「三年前,您是不是找过他?」
她知道我想问什么。
周浔突然提出分手。
突然出国。
然后消失得彻彻底底。
我不是没去怀疑过。
只是当时我太要面子了。
他甩了我,我恨他。
那时候想着,算了,这个世界上除了宋云泱,没人真正爱我。
一拍两散,各自安好。
也算不错的结局。
可再次重逢后,看着周浔痴呆的模样,我还是去查了。
结果令我难过、愧疚、心疼。
我翻着那些资料,夜夜失眠,心疼得肝肠寸断。
分手、车祸、精神病院。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妈所为。
三年了,这一切发生在我眼皮底下。
我不仅没察觉到,还恨他。
没人告诉我,亏欠了一个人,该怎么去补偿。
我后悔了,漫天悔意,却于事无补。
何女士像是听了个笑话,淡漠地看着我。
「你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我只是把现实,把你们之间的差距告诉他,你不会和一个穷小子有以后,我说错了吗?」
我认识她二十多年。
近几年,才算看清了。
她这个人,骨子里透着凉薄。
心也是石头做的。
我声音颤抖,却是笑着。
「我一直想问,这么多年,您对我愧疚过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
我在她的沉默中,找到答案,心凉了个彻底。
她没有,一丝一毫也没有。
就连我差点被算计,她也没有。
我没给别人当过妈。
可我给人家当过女儿。
这个世界上,能把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人,还真是少见。
我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养育之恩该怎么还清。
一个「孝」字压下来,令我无处可逃。
三年了,我们母女终于走到了陌路。
我失望地看着她,内心点了一把火,把她那点母爱烧了个干净。
也终于要跟她做个了断。
「你我母女的情分,到此为止吧!」
「许明月,我是你妈。」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
有一瞬间,我ẗūₕ看到他眼尾有些红。
再看,不过是虚幻。
她没有,她只是觉得我不孝。
我恨不得把这条命还给她。
讥讽地看她。
「您以后不是了。」
何女士离开时,面目狰狞,颤颤巍巍地指着我。
「白眼狼……跟你爸一样,狼心狗肺。」
-13-
晚上,宋云泱看着我脸上的巴掌印,叹气:
「我提醒过你,赶紧把那小子处理了,你怎么一句话听不进去啊!」
我苦涩地笑,一杯烈酒入喉。
「我欠他的。」
「啊?」简可迷惑地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
她低声:「什么意思,他甩了你,你还欠他?」
我后仰靠着沙发,手背搭在眼皮上,哽咽。
「我恨了他三年,结果,我才是那个坏人。」
我喝得太多,事情讲得乱七八糟。
当年,我和周浔分手后,叫助理给他送了一张支票。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找我。
但何女士在半路拦了他。
然后,想强行把他送出国。
去机场的路上,车出了意外。
醒来后,周浔变得傻傻呆呆。
最后,被扔进了精神病院。
-14-
我醉得迷糊,不知道身处何处。
感觉脸上清清凉凉,很舒服。
睁开眼,周浔拿着湿毛巾,笨拙地给我擦脸。
好像是在家。
我一时间恍惚,好像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我妈让我和宋云铮和好,我反手把宋云铮乱搞的视频扔给了她。
我永远忘不了她那副冷静的样子。
看着我轻笑:
「许明月,联姻是手段,不是结果。」
「你打眼看看圈子里,搞钱的人,都混得风生水起;只搞男人的,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听得懂,可我不愿意牺牲婚姻。
很长时间。
我一边应付我妈,一边创业酒桌应酬。
无数个喝醉的深夜。
都是周浔忙前忙后地照顾我。
记忆重合。
我突然特别想亲他。
但我没力气。
闭着眼睛,也流泪。
周浔笨拙地哄我,边拍被子边说话。
一下,两下,很温柔。
「不哭……月亮不哭。」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
只记得身旁有人守着我。
那一刻,我周围的安全感达到了顶峰。
-15-
许宋两家解除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
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周浔消失的那天上午,我开了三个小时的视频会议。
结束后,看手机。
张妈给我打了三十多个电话。
拨回去,得知周浔被几个黑衣人带走了。
挂断电话没几分钟。
我收到了宋云泱的微信,里面只有一个地址。
拿起钥匙,直奔南山别墅。
我到达地点时,草坪上滚了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是周浔和宋云铮。
情况有些不对。
周浔显然被激怒了。
像条恶犬,目光猩红狠厉,死死地掐着宋云铮的脖子。
后者嘴唇青紫。
按照这架势,人没一会儿就得断气……
我奔上前,去掰他两只手,口吻焦急:
「松手,他快死了。」
周浔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像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完全听不进去。
我冷声:
「周浔,你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他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惊恐地松了手。
接着,被我一把扯进了怀里。
我抱着他,不停地安抚。
余光中,宋云铮躺在草地上,不停地咳嗽。
不一会儿,眸底猩红,哈哈哈大笑。
疯了一样。
我当然明白其中缘由。
宋家最近很乱。
宋云铮接连搞砸了好几个项目。
我取消联姻。
他见不到我,就绑架周浔,逼我见面。
手段既下作又愚蠢。
-16-
车开出别墅外。
我让助理留照顾周浔,又独自返回去。
宋云铮料定我会回来。
他坐在沙发上,端着杯红酒,微微挑唇。
可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我拿着酒瓶,从他头顶浇了下来。
红色液体染红了椅子。
直到,酒瓶空空。
宋云铮像是醒了,呼吸急促,怒气冲冲地看我。
「许明月,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
握着瓶颈敲在桌上,瓶身碎了一半。
碎片锋利,抵着他的脖子。
宋云铮被逼到角落。
脖子上多了一道细微的红线。
他怕了,举起两只手,往后靠。
瞳孔紧锁,声音颤抖。
「许明月,你……别激动,都是误会,我就是请他来喝杯酒,没别的意思。」
「你也看到了,是他…是他…想掐死我。」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
我冷笑一声,锋利的碎片指着他的眼睛,一路向下。
眼睛、鼻子、嘴,最后停在了心脏。
它因恐惧,「咚咚咚」地跳着。
「宋云铮,别侮辱我的智商。」
「算上上次,你惹了我两次,再有一次,我一定亲手剜了它。」
话罢,扔了瓶子,转身往外走。
-17-
回家后,周浔一直粘着我。
像条小狗似的,蹲在我身旁,看着我发邮件。
【收件人:宋云泱】
到了晚上,Ŧů₃他也没有要回房间的意思。
我问:
「不困吗?要不要去睡觉。」
周浔眼眶有些红,垂眸说:
「保护你。」
我笑僵在脸上。
手心开始冒冷汗。
「今天那个男人,和你聊了什么?」
这话一说,周浔身体一僵,抿着唇,眼眶又红了。
「我听话,你别不要我。」
我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周浔反应那么大。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恐惧、不安,怕被抛弃。
我抱着周浔,把人揉进了怀里。
「对不起。」
我哄了他许久。
半夜我醒来时,周浔还睁着大眼睛,盯着我。
我盖上了他的眼。
「熬鹰呢!赶紧睡觉。」
周浔一怔,埋在我怀里呜咽。
「我……我不走。」
「不走。」
我摸着他的碎发,叹了口气。
「没人让你走,快睡觉。」
周浔的情况一直在好转。
可他实在没安全感。
我只要一出门,他就觉得我不要他了。
本来计划着,离开公司后,处理周浔留学的事。
可我爸不同意。
这三年,他跟我妈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掌控欲极强。
一个放养漠不关心。
他不同意也没用。
我实在不想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
我交接了公司业务。
然后着手周浔留学的事。
算起来,周浔回到我身边有半年了。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但记忆可能有偏差。
我揉着他的脑袋又问,知道我是谁吗?
周浔气鼓鼓,把脸移开,不想理我的样子。
我又问,那你爱我吗?
他转过来,红着眼睛,委屈得想哭。
「我爱你,你能不能不赶我走?」
这个脑回路。
是懂得拿捏我的。
以前的周浔,只会冷着脸说。
「谢谢宋大小姐。」
算了,我欠他那么多,哄哄怎么了。
于是,我捧着他的脸,啄了一下又一下。
直到,他气喘吁吁,脸色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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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着周浔出国了。
日常简单琐碎。
学习、工作、健身……
他一天天地变好,我几乎都陪着他。
但我时常愧疚。
他本该更好。
有天,我问他,怪不怪我?
他愣了一会儿,垂眸略显失望,问我。
「以前的周浔,比我好吗?」
「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以前现在,不都是你吗?」
他不同意,义正言辞地反驳我。
「他能睡在你床上,而我不能。」
……
谁说他傻?
这不挺聪明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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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国三个月后,宋云铮上了娱乐新闻。
【宋氏太子爷和七个男子深夜买醉】
配图是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
白花花一片,评论区议论疯了。
【这好像是在 gay 吧!卧槽,这也太刺激了。】
【靠,花市都不敢这么写,果然现实比小说更精彩。】
【蹲后续,这真的假的啊!】
原本只是一个八卦。
但宋氏突然被查,内部动荡。
宋云铮犯的事儿,可真不少。
黄赌毒,他沾了一半。
但宋家背景深厚,树大根深。
把黑的洗成白的,不过一夜之间的事。
眼看,宋云泱的算盘要落空。
隔着 12 个小时的时差,她给我打电话。
「许明月,我们输了。」
电话那端突然沉默了。
而后,声音疲倦:
「我爸把我赶出来了。」
「许明月……我好不甘心,我为宋家付出那么多,最后却像扔垃圾一样被扔了出来。」
她哽咽着,声音苍凉:
「世界对我不公,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公的吗?」
我没法回答她。
世俗的偏见,我也深陷其中。
我们尝试了自救,却被现实狠狠插了一刀。
所以我对她说:
「宋云泱,你还有我,我会永远与你并肩作战。」
她没说话,只有断断续续的哽咽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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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期间,何女士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没接。
听说,她和我爸离婚了。
没几天,我爸也打了一个。
电话里,我们客气生疏。
没有一点父女的样子。
他问我,缺不缺钱。
我回:「您以前给的,足够了。」
是的,我小时候,也是被父亲爱过的。
他给我存基金,给我公司股份。
为我铺路,为了谋划。
可这一切都变了。
如今我们相对无言。
只留下了不到三分钟的通话记录。
后来,我们再没联系过。
直到半年后,何女士病重。
肝癌晚期。
律师给我打了电话。
说她撑不住了。
想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我有时候想。
人类是不是只会用疼痛丈量爱?
是不是只有在临终时,才会对往事追悔?
可她没有。
连死时,也要诛我的心。
病房内,只有一张空床,上面放了一个录音笔。
律师按了播放键。
响起了她一如既往冷漠的声音。
「许明月,我没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
「但我没让别人欺负你,如果有天你被人欺负了,只能说明你弱。」
「弱的人,不配成为我的女儿……」
中间有一段空白,她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喜欢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他。」
我仰起脸看窗外,眼泪簌簌地落。
泪水打在地面上,渲染出一朵朵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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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女士把名下财产转给了我。
处理完她的丧事。
我留在了国内。
但我没回许氏。
宋云泱成了我新公司的合伙人。
我们开了家科技公司,专攻人工智能领域。
周浔一个人在美国。
给我打视频,委屈巴巴Ṫũ̂⁷。
我哄他。
「你乖一点,我很快就回去陪你。」
「我保证。」
话罢, 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周浔一脸不信的样子。
「你骗我, 上次就说很快。」
「你不想要我了。」
说着说着, 眸底湿润, 眼尾红了。
我皱眉,
医生不是说他恢复得不错吗?
怎么, 还这么粘人。
周浔哽咽声溢出屏幕。
「你嫌我…脑子笨…你嫌我…烦了。」
我:?
看着他那副破碎的表情。
我深感无力。
无力的像个男人。
宋云泱端着泡面,瞅了一眼屏幕,惊呼:
「卧槽, 咱们公司的 AI 换脸技术,这么牛逼了吗?」
「哭得还怪好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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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我们研发的人工搜索 app,火遍全球。
全球掀起了一波 AI 大战。
网上评论铺天盖地,其中有一条高赞回答。
【Now you see,AI race is basically Cinsese in United States vs Chinese in China.】
我突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可笑。
为什么要在许氏内斗哪?
外面的天地宽广得很。
这里也在下雨, 可是雨小多了。
我把何女士的遗产都卖了。
全部砸进了新项目。
招贤纳士,培养人才。
我们需要钱,需要很多钱,但我们不接受外资。
宋氏也想投,被宋云泱给拒了。
转身, 她接受了宋氏死对头的融资。
后来, 宋云铮因非法经营被抓。
宋家如大厦般,一夜轰然倒塌。
宋云泱对此,翻了个白眼。
大有恶人自有天收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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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不会停留, 也不会管你是不是会悲伤。
又是一年的春节。
我陪周浔在美国过。
如今,我的家人只有他。
周浔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
背阔肌宽厚, 性感的不止一点。
我躺在摇椅里, 烤着壁炉,膝盖放着周浔的电脑。
翻看他敲写的代码。
这些东西,让我震惊。
这么短时间内, 他怎么能把技术搞到这个程度。
周浔端着草莓,走过来, 俯身, 作势想亲我。
我轻笑着,捂住他的唇。
而后,掌心有些湿润, 像被小狗舔过。
靠,玩这套。
我把电脑移开, 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
「小周同学,你老实点。」
话音刚落, 被他两只胳膊架起, 直接放到了餐桌上。
男人撑着胳膊,身体挤进两腿之间。
低头吻我。
「别在这儿,会弄脏的。」
他看着我笑, 星星眼。
「不会。」
话罢,蹲下去。
……
再抬头,眼睛亮得发光,一本正经地舔嘴唇。
「像冰激凌。」
我疯了。
红着脸, 土拨鼠尖叫。
「啊~周浔,你这个大变态,滚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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