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女儿家帮忙带孩子,女婿却要我交房租。
「妈,从下个月起,你每个月得给我们交房租。
「我们这位置,四房两厅精装大平层,家电齐全,房租至少得 8000。
「我们收你一半,再给你打个亲情 8 折,你每个月交 3200 就行。
「你来的这三个月算试用期,不收你房租,下个月开始收。
「你现在就把下个月的房租付了吧。」
-1-
我都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不然怎么听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震惊得筷子都拿不住。
试用期?
交房租?
什么玩意儿?
合着我帮他们带了孩子,还得感谢他给我免了三个月房租,还慷慨地给我转了正?
这是人脑子能想得出来的事吗?想钱想疯了吧!
梁川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我,就等着我掏钱了。
我直接无视他,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女儿莫莉。
「你也是这样想的?」
莫莉讪笑几声。
「梁川出国留学七八年,已经习惯了老美的思维习性,妈,你就配合一下吧。」
呵呵呵呵。
留个学就忘了本了啊。
配合?
行啊,既然要明算账,那我也不能吃亏。
「既然如此,那从下个月起,你们得付我育儿嫂费。
「请个全职育儿嫂至少要 6000,我给你们打个亲情 8 折,你们每月付我 4800 块就行。
「每个月我们可以抵消 3200,你们还需付我 1600。
「先前这三个月算你们的试用期,不收你们的钱了。
「下个月这 1600,现在就先付了吧。」
谁知,梁川却说:「你别急,我还有一笔账漏算了。」
-2-
他口中漏算的那笔账,竟然是我的生活费。
一日三餐,生活用品,水电煤气,以及偶尔他们带我出行的油费、花费等等。
他一通算盘打下来,每个月还要收我 3000。
这样一算,还是得我付钱给他,3000 减 1600,每个月我要付他 1400。
梁川拿出手机往我身前一递,说:「直接扫码支付吧,不用取现金。」
我看看手机,又看看梁川和莫莉,直接扔下碗筷,站起身。
「你们请保姆吧,我不干了。」
梁川面色平静无波澜。
莫莉却脸色大变。
她着急忙慌把我拉进房间。
「妈,你可不能走,你走了谁帮我带孩子呀。」
「刚不是说了吗,你们请保姆啊。」
「我请不起啊,妈!」
莫莉脚一跺,很是无奈地喊道。
怎么可能,我完全不相信。
梁川一个月工资四万,莫莉也有一万二。
「你们会请不起保姆?谁信啊。」
我觉得她就是故意那样说的,就是不想放我走。
我没了耐心,抬脚就走。
莫莉拖住我。
「梁川请得起,是我请不起!」
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什么叫梁川请得起,她请不起?
他们俩难道不是一家啊?
面对我的疑惑,莫莉脸色变幻莫测好半天,才将事情全盘托出。
她跟梁川竟然一直过的是 AA 制的生活。
-3-
家庭一切支出都要 AA 制。
每月房贷将近一万,莫莉要承担一半。
吃喝拉撒、日常开支、孩子的开支等等等等,每月她还要 A 上五千。
她每月一万二的工资,就只剩下两千。
要是再请保姆,莫莉就负担不起了。
我恍然大悟。
难怪刚刚我说不干的时候,梁川一脸平静,因为他请得起啊,他无所谓。
莫莉请不起,所以她才慌。
原来,这才是她非求着我来帮她带孩子的真正原因啊。
三个多月前,临近生产,她来找我。
说她跟婆婆不和,不想让婆婆帮忙带孩子。
请保姆她又不放心,怕遇上黑心保姆虐待孩子。
所以她来求我帮忙。
老莫心疼女儿,说我反正退休了,在家也没啥事,就来帮女儿带几年吧。
加上女儿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儿,我也属实不忍心。
所以我来了。
我看着莫莉,都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真的是无语至极。
她这是过的什么日子!
「你图他什么啊?」
我没忍住问她。
「图他挣钱多,也没你份?
「图他精打细算,一毛都不会给你少?」
就算是搭伙过日子,也不是这么个搭法吧。
面对我的一连串发问,莫莉却选择无视,反而很认真地跟我说:
「梁川强调女性要独立自主,哪怕我们是夫妻,但也是独立的个体,也要承担自己的那份责任。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认同。
「梁川这是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他是在尊重我,也是在督促我上进。」
我:……
我忍不住探手摸她额头。
没生病吧?
这得被梁川 PUA 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认可他的做法。
夫妻之间是这样相处的吗?这个独立自主在婚姻中是这样用的吗?
那还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
一个人过,自己挣钱自己花,这样的独立自主不是更舒坦吗?
我不禁问她:「这样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莫莉却突然不耐烦了。
「有没有意义我自己知道!
「你不懂,也不需要你懂!」
说完她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点过了,又立马跟我道歉,软了语气。
「妈,梁川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我只想把日子好好过下去,你别让我为难。」
我觉得她病得不轻。
我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自己女儿怎么还是个深度恋爱脑。
大概是我老了,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思维了。
真是理解不了一点。
我坚持要走。
莫莉拖着我不放,眼泪都出来了。
她苦苦哀求:「妈,我知道你不理解,没关系,你就当再心疼心疼我。
「你别急着走,我去跟梁川沟通,说不定他就不计较这些了呢。」
我心想,让梁川改变心意估计不大可能。
但看着女儿满脸泪水求我的样子,我又心软了。
行吧,那我就再等等。
我其实不抱希望,回房间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随时走人。
结果没多久,女儿就来告诉我,事情ţū₇解决了,我不用给梁川钱了。
我问她怎么把梁川说通的。
莫莉含糊其辞,只说让我不用管。
我勉强答应女儿继续留下来。
但我告诫她,这样过日子终究不是办法。
她摆摆手走了,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日子安生过了几天。
等三月结束,四月到来,事情又有些不一样起来。
-4-
这天早起刷牙,发现洗浴室里的牙膏、洗发水、沐浴露等等,都不见了。
我找莫莉问。
莫莉明显愣了一下,但又马上说道:「之前那些我觉得都不太好用,都给扔掉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
「妈,你等等,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很快她就下楼给买回来了。
不过看到东西,我满脸问号,怎么突然间这么省了。
都是没见过的牌子,看起来很廉价。
挤了牙膏一刷,泡沫都不怎么起。
我一边吐槽,一边又挤了一大坨。
问她:「怎么买这么不好用的东西?」
莫莉说得头头是道:「越贵的东西加的不良物质越多,用多了不好。」
什么鬼道理。
刷完牙准备吃早饭。
桌上就一碗白稀饭。
「你吃过了?也吃的这?」
我端起碗询问莫莉。
她答:「吃过了,妈,咱们平时吃的太油腻了,以后吃清淡点吧。」
清淡也不是这么个清淡法啊。
不过我早上一般没什么胃口,也无所谓。
中午是白米饭+一盘青菜。
我没说啥,默默吃了。
晚上梁川下班回来,他们夫妻俩吃饭的时候,孩子在哭闹,等我哄完孩子再上桌,桌上就剩一碗汤底。
莫莉讪讪开口:「今晚菜做少了,要不妈你就着汤吃点得了,晚上不容易消化,吃多了也不好。」
我顿了顿,也没说啥,不动声色又吃了。
第二天,要带孩子去打预防针。
梁川上班的地方经过防疫站,我们打算跟他的车出去。
出发的时候,我抱着孩子落在最后。
等我走到楼下,梁川开车载着莫莉已经走远。
莫莉打来电话。
「妈,你自己打个车来啊,我在防疫站等你。」
……?
我冷笑。
「怎么?梁川是嫌我没给生活费?」
莫莉还嘴硬:「哪能啊,没有的事,妈,你先打车过来,晚了人多难排队。」
我直接挂断。
望了一眼怀里吮指头的外孙,我点开手机购票界面,买了张最早的高铁票。
然后掉头上楼。
收拾完东西,给莫莉发去微信:
「半小时后,我出发去车站,孩子我扔哪?」
-5-
二十分钟后,莫莉火急火燎赶回来。
「妈,你这是又怎么了?」
得,还在装傻。
我提上行Ṫű̂₃李箱抬脚就走。
莫莉快步往门前一站,挡住我的去路。
「好好的,你怎么又要走,不是不要你给钱了嘛,你闹哪样!」
她难不成还觉得是我无理取闹?
我直接跟她挑明了。
「我不走难道留下来继续每天刷不起沫的牙膏,吃白饭青菜喝剩汤?出个门坐你家车的资格都没有?
「你不是说通梁川了吗?那你俩这两天又是整的哪出?
「我真好奇,你那天到底怎么把事情解决的?」
莫莉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突然泄了气般,隐忍又无奈地开口:
「房租我帮你给了,生活费实在出不起了。
「我给他打商量,以后尽量节俭,出门自己解决,他才勉强同意降了 2000。
「妈,不起沫的牙膏我也在用,白饭青菜剩汤我也吃了,你怎么就不能体谅我一下呢。」
我真是无语到发笑。
「我为什么要体谅你?你这不是活该吗?你问过我意见没有,就想当然觉得我理应接受?
「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接受!」
我懒得再跟她废话,真是脑子秀逗了。
我用力拉开她,强行出门。
她却趁我不备,抢走我的背包,动作迅速拿走了身份证。
她说:「妈,你先冷静一下,你现在太冲动了。」
说完不敢看我,抱起孩子低头回了房间。
我沉默看着她。
不知道心里是愤怒多一些,还是失望更多。
抑或是哀其不争,竟甘愿屈居于这样的婚姻,还企图绑架我这个母亲。
总之,我是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她以为扣了我的身份证,我就走不了了么。
幼稚。
-6-
我花高价叫到一辆车,全程一千一百多公里,耗时 13 个小时。
出发时是傍晚,到老家已经是第二天半上午。
下车时,刚好女儿打来电话。
「妈,你在哪呢,快回来吧,我要出门一趟,孩子没人看。」
她语气稀松平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似乎对我离家一晚上,没有身份证,可能连宾馆都住不了这件事,丝毫不关心。
我说:「我在老家了。」
「什么!」莫莉音量瞬间拔高,「你怎么走的,你说不管就不管了,你怎么这么狠心!」
尖利的声音刺得我耳膜生疼。
本来坐了十几个小时车,人已经很疲惫了,被这声音一震,头更晕了。
我果断挂了电话。
缓了缓,才向家里走去。
回到家,老莫正皱着眉头听电话。
在看见我进门后,忙跟那边说:「你妈回来了,我待会儿好好说说她。」
那头一挂断,他张嘴就开始责备我。
「你说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能做这么任性的事?
「女儿勤俭一点是好事,总比人家大手大脚的好吧。
「你说走就走,丢下孩子就不管,你让女儿咋弄?
「哪有你这样当妈的!」
他只听莫莉单方面说了几句,没了解全部,就偏听偏信指责我。
我本来就头晕得厉害,听他这一顿不分青红皂白的数落,更是气得眼前发黑。
刚想回骂过去,țù⁺一张嘴,瞬间一股恶心直冲嗓子眼,呕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我全身无力瘫在地上,脑袋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7-
再醒来,人躺在医院里。
病房门敞开着,老莫站在门外开着外放打电话。
莫莉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爸,我跟你,还有妈,都是各自独立的人,不能因为妈病了,就要让我跑这么远回去看她,而影响我的生活。
「爸,你也是独立的人,如果妈影响到你的生活,你也完全可以拒绝照顾她。」
老莫明显震惊到了,声音都高了几个度。
「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莫莉甩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挂了电话。
老莫盯着手机,在门口呆呆地站着,一直没动。
直到我翻身发出动静,他才转过头来。
脸上还残留着一丝不可置信。
他张了张嘴,问我:「你是因为什么才不给女儿看孩子的?」
我心平气和地将一切告诉他。
老莫的脸色变了又变。
我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
那天在家里又吐又晕,幸好老莫及时将我送到医院。
确诊是轻微脑出血,因为出血位置是非关键区域,治疗又及时,所以并没有留下什么不良后果。
出院回家后,在家又踏踏实实地修养了一个月,总算恢复了些元气。
老莫这阵子比较沉默。
大概还没从女儿带来的刺激中缓过来。
我们俩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女儿的名字。
我心里清楚,莫莉既然能说出那样一番话,这个女儿也大约等于白养了。
我还好,经此一遭,对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
我将全部心思放回自己身上。
虽然脑出血已经康复,但这次却给我敲响警钟。
年纪上来了,对待自己需要更精心。
我每天早睡早起,适当运动,种种花养养鱼,日子闲适又安宁。
时间很快迈进六月。
老莫满 60,也退休了。
他生日这天,我们商量好了不请客,就自己在家做点好的庆祝庆祝就行。
只是没想到,我们那位高唱独立人格的女儿,竟在这天特意赶回了家。
-8-
她说一生就一个 60 岁,她作为女儿,理应回来给她爸做寿。
一个在父母生病时,扬言大家是独立个体,不愿回来看一眼的人。
怎么会对一个不足轻重的生日这么上心。
我不禁想起前几天听来的一件事。
之前在莫莉家认识的邻居大姐,一直跟我微信有联系。
她告诉我,梁川和莫莉因为请保姆,都被家政公司拉进了黑名单。
自我走后,梁川就开始物色保姆。
至于莫莉出不起保姆费的问题,我不清楚她是怎么解决的,总之莫莉是同意了。
保姆是很快就请到了,但是一连请了好几个,没一个能留下来。
搞到后来,家政公司都不耐烦他们两口子。
直接拉进黑名单,不做他们家的生意了。
具体原因,无非就是工资的问题。
当初对待我的那一套,梁川又拿出来对待保姆。
住了他家房子要交房租,吃了他家饭用了他家东西,也得交生活费。
虽然没有当时给我算的那么多,但是保姆工资抵扣掉这些费用,也少了一半。
人家在别家做保姆,一个月至少 6000 块,还包吃包住。
在他家倒好,吃住还得自己掏钱,这活谁还愿意干吶,都跑没影了。
邻居大姐说这事都在他们小区传遍了,他们两口子真是让大家开了眼了。
我倒是觉得不足为奇。
今天莫莉一反常态跑回家,我隐约猜到她的目的。
-9-
我表现得很冷淡,但老莫似乎有些高兴。
虽然他没明说什么。
但从他明显放晴的脸色,以及缓和的语气,就看得出来。
饭桌上,莫莉跟我道歉。
她说那天不是有意要拿我的身份证。
她只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坐车,想着找个时间亲自送我回来。
但我非要当即就走,她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她说:「妈,我要是知道你宁愿打车也要当即就回,回来还病一场,那天我说什么都得抽时间送你回来。」
她又解释我生病后,为什么没回来看望。
「你一走,孩子就病了,闹了好多天,我根本走不开。
「而且我也是跟爸确认过你没有什么大事,不然哪怕自己孩子不管,我也得回来照顾你。
「当时照顾孩子太累了,脑子糊涂,说话都说错,你们千万别放在心上。」
莫莉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妈,你能原谅我吗?」
我没接话。
老莫先不忍心了。
他犹豫了下拍拍我,劝道:「女儿也是不得已,既然她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吧,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
我心想,这世上果真没有感同身受。
即便他之前亲耳听到莫莉说的那一番话,也通过我了解了在莫莉家发生的事。
但刀子没割在他身上,他就不知道有多疼。
他甚至连皮都没擦破。
所以女儿稍微示弱,他就心软了。
我勾唇笑了笑,含糊说道:「那些都过去了。」
随即假意关心起她来:「你们最近怎么样?孩子上回生病后还好吗?有什么需要我和你爸帮忙的,你就说。」
老莫见状高兴了,忙顺着我的话表态:「对对对,我现在也退休了,时间也多。」
莫莉破涕为笑,顺水推舟就说出了她回来的目的。
-10-
意料之中,又想让我回去帮她带孩子。
我有些为难:「妈是很想帮你的,可是上回脑出血后,我这身体就不太好了,不能劳累,不然就容易头晕。
「出院的时候,医生也交代了,让我平时多注意休息,不然随时有复发的风险。」
莫莉听我这样一说,眼见着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了。
我不动声色话头一转:「不过你爸现在也有时间了,我带不了,他可以带啊,让你爸去帮你。」
莫莉迟疑道:「爸一个男人,能行吗?」
我适时起身,装作要去盛饭,却在端起碗的瞬间,失手摔了碗,然后捧着脑袋瘫在椅子上喊头晕。
然后有气无力对莫莉说:「你看妈这样子,哪还敢给你带孩子,我都怕把孩子给摔坏了。
「你别不相信你爸,你小时候就是你爸带出来的,他比我还细心。」
我又转头看向老莫:「老莫,女儿真要靠你操心了。」
莫莉眼含希冀看着她爸:「爸,那你能来帮我吗?」
老莫没法拒绝,他自己说的他现在退休了,有时间。
然后我又是这幅样子,加上他那么心疼女儿,他拒绝不了。
当然是同意了。
莫莉立马开心了,她说:「爸,带孩子辛苦,我们给你开工资,就照着请保姆那个价开给你。」
老莫唬着脸:「作为你的父母,给你带孩子哪还能收你钱,你把爸当什么人了!」
有人帮带孩子还不用掏钱,莫莉求之不得啊。
当天就拉着老莫走了。
我满心以为,就冲老莫心疼女儿的这个劲,去莫莉家总该比我能忍吧。
谁能想到,我一个人还没潇洒几天,他就气冲冲地跑回来了。
三天。
他就去了三天。
-11-
你若问老莫经历了什么。
无非就是将我当初经历的事情又经历了一遍。
不过,因为有我在前,老莫是有心理准备的。
在梁川提出要老莫交房租、付生活费的时候。
老莫还挺心平气和,说:「既然工资我没要,你说的这些费用也就别要了吧。」
结果梁川却说:「我们给你付工资,和你要交房租生活费是两码事,你不要工资是你自己主动放弃权利,跟我们无关,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向你行使收取房租和生活费的权利。」
一句话把老莫说得目瞪口呆。
他想让莫莉来说个理。
莫莉却说:「爸,梁川是独立的人,我无法干涉他的决定,你就配合一下吧。」
「再说了,爸,你的钱以后不都是我们的吗,你就当提前赞助我们小家庭了。」
老莫想了又想,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说服自己的,总之他还真把钱给了。
可是他却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一早,头痛欲裂,还想吐。
他想起我之前脑出血的事情,害怕了。
哀嚎着叫来梁川和莫莉,让赶紧叫救护车,自己不好了。
梁川顿了顿,却没着急打 120,反而语不惊人死不休:「你昨天付的钱不包括这种突发性的开销,叫救护车的钱你先付一下。」
莫莉在一边很着急:「爸,你赶紧的吧,别耽误了看病。」
一人一句,差点将老莫当场气撅过去。
他最终沉默着掏了钱。
救护车拉去医院,检查过后没有发现问题。
大概是熬夜造成的后果,医生给他扎针缓解了头痛,嘱咐多休息,便让他回了家。
回去后,老莫就收拾东西要走。
莫莉又想拿对付我那套来对付老莫,要扣老莫身份证强留他。
老莫再没忍住,一个大耳刮子刮了过去。
父女俩彻底闹翻。
老莫怒意翻腾,滔滔不绝向我控诉梁川和莫莉的不是。
他感到后怕:「如果我真是脑出血,那样被他们耽误,我还有活路吗?」
果真,刀子扎到他自己身上,他知道痛了。
「老莫,我病倒那回,莫莉说出口的那番话,难道你没听明白吗?
「对于他们来说,我们不是父母,不是岳父岳母,只是跟他们不相关的独立的人。
「所以他们不会对我们负责。」
老莫耸拉着肩膀,重重叹了一口气,不得不接受现实。
-12-
这次之后,我和老莫断了跟莫莉的联系,专心过自己的日子。
莫莉家那个邻居大姐还是会时不时找我聊上几句。
因此,即便我对莫莉一家的事漠不关心,依旧被动地听了一耳朵。
自上回老莫离开后,莫莉想让我们帮她带孩子的打算彻底落空。
恰逢她产假即将结束,找人带孩子的事迫在眉睫。
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梁川的,竟让梁川同意按市场标准给保姆开工资。
但是,即便莫莉向大家承诺工资一分不少的给,绝不会再有房租和生活费一说,依旧没人愿意去他们家干。
毕竟有过先前那一回,谁知道去他们家后,会不会又整出什么新的幺蛾子。
万一来个控制饭量、用水用电量,超标使用就扣你钱这样的事,那不是又得好一顿掰扯啊。
那不纯粹给自己找罪受嘛。
所以大家避他们家如蛇蝎,纷纷绕道。
乍一听到,我还想是不是说得太夸张了。
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
莫莉请不到保姆,复工时间只得一拖再拖,最后被公司无情踢出局。
既然没了工作,那她跟梁川还继续 AA 吗?
我不知道。
但很快我就知道答案了。
因为莫莉又回家来了。
这次她直言不讳,要我们的钱。
-13-
「你们工作这么多年肯定有积蓄可以花,工资卡就先给我应急一段时间。」
她说得理直气壮,毫无负担。
我其实挺好奇的,莫莉是哪来的自信。
她难道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怎么还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对我和老莫提出要求。
她竟然能将我和老莫在独立个体和父母之间随意切换。
她需要我们时,我们就是父母。
当我们需要她时,我们就变成了独立的个体。
真是个趋利避害的好手。
身为她的父母,我们真的已经失望透顶,对她毫无期待。
但作为女人,我却希望她能醒悟,从这样一段毫无意义的婚姻中及时抽身。
「梁川到底有什么好的?」我再次问她。
「夫妻,夫妻,本该是命运共同体,相互扶持,劲往一处使。
「可你看看你跟梁川的这段夫妻关系,你得到什么了?
「自私、冷漠、只会对妻子的窘境冷眼旁观,你竟然还一味地迎合。」
我真想骂醒她。
但我也很明白,这大概是徒劳。
所以当莫莉跳起来,大喊着不要你管的时候,我很平静。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我只能尊重,并祝福。
在我和老莫明确表态不会将工资卡交给她后,莫莉终于爆发了。
「为什么!
「你们这是什么父母!有钱也不愿意对我这个女儿伸出援手,还敢大言不惭说别人不好,你们又高级到哪里去!」
我直接拿她当初说的话回敬她。
「这不是你教ťŭ₃我们的吗?
「我和你爸,和你,是各自独立的人,我们不能影响你的生活,同样的,我们也不会让你来影响我们的生活。
「我和你爸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给你!
「你不是强调独立自主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莫莉被我的一番话刺激得面目全非。
她面孔狰狞,指着我和老莫,骂尽难听的话。
骂着骂着,又痛哭着匍匐在我们面前,说我们做父母的不能这样狠心,无论她做什么,我们都应该要包容。
我和ŧű̂ₚ老莫就坐在那里冷眼旁观,就像在看一个毫无相关的陌生人。
莫莉更疯了,将我和老莫的东西砸了个底朝天。
直到我们要报警,她才停手。
莫莉走的时候,看我们的眼神仿佛猝了毒。
-14-
我和老莫的心情多少受了些影响。
将家里收拾一番后,又出去旅游了一趟,心情才彻底舒缓过来。
莫莉家的那个邻居大姐又来微我了。
她说:「难得啊,你女儿竟然跟她老公吵架了。」
我没有回,进她头像点了拉黑。
我不想再听到莫莉的消息。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她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就各自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我和老莫打算好了,等年纪再大些,行动不便了,我们就找个条件好一点的养老院住进去。
不麻烦任何人。
这之后,我们好一段时间没再听过莫莉的消息。
等再一次听到莫莉的名字,竟然是从警察那里。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噩耗。
莫莉和梁川九个月大的儿子,死了。
-15-
孩子被独自扔在家里,活活饿死。
等邻居闻到异味,发觉不对劲报警,距离听到孩子最后一次哭声,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莫莉和梁川双双不知所踪。
警察很快便找到了梁川。
梁川被告知儿子死在家里,胆都要吓破了。
他说那天莫莉跟他吵了一架,就从家里走了。
梁川因为要赶着去外地参加项目活动,只在微信上告知了莫莉一声,便也跟着离开了家。
他怎么都没想到,莫莉竟然一直没回家。
警察问他,在莫莉没有回家前,他怎么就那么放心丢下孩子就走呢?
他就没考虑过,万一莫莉没回去该怎么办。
梁川说,那段时间他和莫莉也吵过几次,莫莉每次都跑出家门。
不过都没有出过小区大门,仅仅只在小区内转了几圈就回家了,十来分钟而已。
这次吵架,莫莉又跑了出去。
梁川理所当然以为她像以前一样,没几分钟就会回来。
他走得很放心。
直接就去了外地,后又跑了几个地方出差,直到警察打他电话,他才得知惊天噩耗。
警察一直未能联系上莫莉,于是才找到我和老莫。
我和老莫消化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好好的孩子就这样没了。
莫莉到底去了哪儿?
连续两天,我和老莫都在尝试多方联系莫莉,但莫莉就跟消失了一样。
这天,不知道为何,心里莫名感觉有丝心神不宁。
这种感觉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
吃过晚饭,我和老莫坐在客厅,又说起莫莉的事。
老莫皱眉:「她到底在哪呢?」
「我当然在这啊。」
一声毛骨悚然的回答,幽幽从身后响起。
-16-
我和老莫唰地转身。
就见莫莉直挺挺站在两步远的地方。
她唇角勾着,明明笑着,我却从那笑意里感受出一丝阴ţű₌森恐怖。
老莫率先反应过来,严肃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所有人都在找你!」
莫莉不慌不忙走到我们对面的沙发坐下,一句话不答,自顾自削起了苹果。
我看了她一会儿,问她:「孩子没了,你知道吗?」
莫莉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
她竟嗤笑一声,「死就死了」,进而咬牙切齿:「死了才好!」
我和老莫震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我心中升起的不安更甚,趁莫莉低头,点开微信迅速打出两个字:「快来。」
莫莉抬头撞个正着。
脸色一沉,口气恶劣:「你干什么呢!」
她一把夺过我的手机。
但手机已经锁屏,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一下子就怒了, 把手机一砸, 拿起水果刀就指向了我。
「都是你!要是你从一开始就好好配合把房租交了,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
「我一切的不幸都是你造成的!
「你要补偿我,你必须补偿我!」
莫莉神色癫狂,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配合着问她:
「你想要什么补偿?」
「把你们的钱都给我,我要离开这里!你们送我出国!」
「可以, 你想去哪?」
我不动声色看了眼老莫。
「美国, 我要去美国!」
「那你签证办好了吗?」
「没有,还没有, 拿到钱我就去办。」
「钱转到你卡里, 还是转到你微信里?」
「卡…..」
「你干什么!啊!」
老莫趁她不备, 摸出他平时用来拍背的巴掌,狠命拍在莫莉的手腕上,水果刀应声而落。
我见机一脚踢进了沙发底下。
莫莉被警察带走了。
看着呼啸而去的警车, 我和老莫在门口伫立良久。
「孩子的死, 是莫莉故意的吗?」
老莫问我。
我不知道。
但,希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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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来龙去脉很快有了结果。
如梁川所说的那样。
吵架后,莫莉跑了出去, 但就在小区里。
没几分钟就收到梁川告知要外出的消息,随后就看到梁川下楼头也不回地走了。
莫莉打算回去的脚步顿住, 越想越气。
自从她失去工作,又被逼无奈在家带孩子。
她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由。
她每月依旧要承担一半的家庭开支。
她没有收入,只能给梁川打欠条。
她不平衡了。
梁川一如既往潇洒又自由,不论何时他都像他所说的那样, 是一个完完全全独立的人。
是梁川告诉她的, 她也是个独立的人。
可是,既然都是独立的人,为什么她过的生活却与梁川天差地别。
梁川可以说走就走,毫无后顾之忧。
但她不行。
她被孩子绑住了。
如果……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
莫莉被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但她真的好排斥再走进那个家, 再靠近那个孩子。
她也学梁川, 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她给梁川回了一条消息。
她说:「我已经走了, 孩子你照顾。」
她心想,我都这样说了,你总不会不管吧。
梁川确实收到了这条消息。
但他只是扫了一眼, 并没有当回事。
他觉得莫莉是故意那样说的, 她不可能不管孩子。
就这样,夫妻两人都离开了家, 没有回头。
等莫莉留意到梁川的行踪时, 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她慌了。
她想到那个可怕的结果, 她害怕。
但同时心底又隐隐Ṱū¹升起一股, 无法忽视的恶劣的兴奋感。
她躲了起来。
直到花光了身上的钱,她想起了我和老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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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 梁川和莫莉都因过失致人死亡, 双双入狱。
崇尚独立个体, 只是梁川和莫莉的表象。
自私、冷漠、缺乏人性,才是他们的基本色。
最无辜的人,莫过于那个孩子了。
只愿Ṭŭₒ他来生, 家庭健康,有人呵护,有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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