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在下

宋家小公子因意外成了个傻子。
「宋傻子,多大人了还不会站着尿尿!」
一群小孩故意跑去学堂的茅厕偷看他:
「怕不是个男人,是个大姑娘!」
我路过,帮他赶走了那群小孩。
用手指点着宋傻子的脑门,我警告他以后远远看到我,就要喊一声「大哥」。
「给我当小弟,我教你做个真男人。」
两年后,他病好了,从北疆纵马而归;
我成了少年夫子,满腹经纶。
他远远地看到我:
「夫子,你来教教我,如何做个真男人!」

-1-
我打趣让宋钰那个傻子当我小弟,以后见我喊「大哥」。
他很是上道,从那以后大老远看到我都甜甜地喊我。
不过这傻子喊的不是威武霸气的大哥,而是甜甜腻腻的「哥哥」。
呵,果然脑子坏掉了,顶着一张迷死京城姑娘的俊脸,却只会像个宝宝说叠词。
本想纠正。
可是那一声声哥哥太甜。
喊得我心痒痒,好像要冒泡泡。
算了,以后慢慢教他。
现在我要教他更重要的事情,做个真男人,省得被一帮讨人嫌的小破孩嘲笑。
真男人第一步——「站着尿尿」。

-2-
我把他拉到小树林里,在他惊慌失措中扒了他的裤子,又脱了我自己的裤子。
「来吧,兄弟,让我来教你如何做个真男人!」
一对一教学过程中,我趁机仔细比较了一番。
擦。
怎么这么……
原本应该嘹亮的口哨声猝不及防地拐弯,转成一声「嘘」。
尴了个尬,还好宋小公子没发现。
「哥哥,我尿~尿不出来。」小傻子窘迫道。
「稍等。」我拉上裤子,提来一桶水拼命往小傻子嘴里灌。
一炷香后。
「我有尿意了,可是站着出不来。」
「哥哥,我是不是真的有毛病?!我没法当一个真男人啦,呜~」
宋钰作势要哭出来。
「怎么会?我看看怎么回事。」
人生第一次当人大哥,不容有失。
我走到他身前,仔细用手摸摸他的那处,想研究下原因出在哪儿。
结果手刚碰到摸了两下。
一股热流喷薄而出,还好躲避及时。
我,果然妙手回春!
「哥哥,我会了。」
「哥哥,你真棒。」
「不要太崇拜哥,小意思,以后我都会慢慢教你的啦,直到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谁让我娘和长公主交好。
没办法,我只能按照我娘提点多照应下宋钰。

-3-
治病不单单是要治标,更得治本。
宋小傻子已经可以站着的表症已好,我开始琢磨如何治本。
我听到门房的孙子很大了还尿床,他们说这是肾虚之证,肾虚,则下身积弱,下盘虚浮。
宋钰之前尿尿都站不起来,可不就是下盘不稳么!
立刻判定宋小公子症结所在:肾虚。
肾虚好治啊,我爹有珍藏版的补肾壮阳丸。
于是我马不停蹄地拿了我爹珍藏版的补肾壮阳药带给那小傻子。
小傻子看着我的眸里都亮晶晶的,双手虔诚求药。
「哥哥,我该吃几颗?」
不巧,当时一旁的堂弟也在揪着我的袖子问,今日要抄写多少字?
我思绪被小堂弟转移,忽略了宋钰。
指着那一整张字帖,对小堂弟开口道:
「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结果一回头。
小傻子已在感激涕零中一把吞了一整瓶的十全大补丸。

-4-
当夜三更,整个京城的大夫都跑去了宋国公府。
听说四更天时更离谱,宫里太医都聚集在那了!
「唉,长公主就这一个孩子,偏偏遇到这事,她昨晚定是哭了一夜,我见她时,她眼睛都红肿的。」
我娘刚从国公府回来,把所见所闻说给我爹听。
「孩子到底怎么了?」
「不知是哪个黑心肝的给钰儿吃大补之药,那东西壮年男子偶尔才吃一颗补身体,钰儿不懂被谁哄骗,竟吃了一瓶!」
「娘,有没有可能是宋钰自己主动吃的,而不是被哄骗?」我弱弱地问。
「怎么可能,宋钰性子最是沉稳乖巧,而且长公主说了他们府里根本没有那种药物,不是被人哄骗吃了还能是什么?」
「那孩子没事吧?」我爹追问。
「唉,怎会没事,听说昨晚Ťūₕ宋钰浑身如火焚,鼻血不止,还……还……」
「还什么?」
「还下身肿胀异常,太医说以后那处可能受影响,国公府可就这一个孩子啊。」我娘边说边用丝帕擦了擦眼角。
爹爹也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娘亲的肩。
「难怪今日我和瑾儿出门遇到宋国公,他看我的眼神如此哀怨。」
「大概两个孩子年纪相仿,看到瑾儿想到自己儿子了吧,平白无故遭此劫难。」
后来某天晚上,我爹在家里一阵翻箱倒柜无所获后,问我娘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小小的青瓷瓶。
里面装着他的十八全大补丸,特制的,市面上买不到的!

-5-
我已经半个月都没见过宋钰了。
他不去国子监也不出门。
李峋是宋钰的表哥,他私下偷偷告诉我宋钰那处坏了!
我惊得不禁夹紧了双腿,身为男子的本能让我不明觉厉!
我颤巍巍开口,「坏……坏了?」
李峋痛心道:
「是啊,坏了,以后都不能娶妻生子了,要是被我知道谁搞的,看我逮到他不弄死他!」
宋钰!——不能有老婆了!——被我害的!
晴天霹雳!
李峋看着我呆若Ţūₜ木鸡的样子,拍拍我肩,说:
「你怕什么?」

-6-
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满脑子都是:我害得宋钰无法娶妻生子,断子绝孙……
我知道这个消息都险些受不住。
宋钰那个小傻子,如果知道真相该多难过。
我得对宋钰负责……
翌日一早,我便和娘亲一同去国公府拜访。
我娘和长公主在前厅聊天。
我迫不及待地跑到后院找宋钰。
宋钰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俊脸没有半点血色,平日嫣红的嘴唇现在也没什么颜色。
他看到我,贝齿咬了咬下唇,然后把身子背了过去,留给我一个坚强孤独的背影。
我顿时觉得心脏有些疼。
联想到刚刚长公主对娘亲说的:「可怜钰儿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无人相扶。」
这心疼便又加重几分。
我鼓足勇气,捏紧拳头,走到宋钰床前,不管他理不理我,不管他懂不懂。
「宋钰,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孤独终老的,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宋钰的身子动了动,转了过来面向我。
我赶紧一鼓作气上前。
拉着他的双手。
「宋钰,哥哥发誓,哥哥会对你负责的。」
我想我以后得对宋钰好。
以后西瓜中心给他。
鱼鳃两边的肉给他。
葫芦鸡的鸡腿给他。
包子里的馅给他。
还有叫得最响的蝈蝈也给他。
……
总之。
好的。
都给他!!!

-7-
「你撒谎,你以后还要娶媳妇的。」
宋钰开口向我说的第一句竟是控诉,我看着他大大的眼睛中水光涟涟,样子甚是委屈。
「你和那些坏人一样拿我当傻子,你耍我!」宋钰把憔悴的脸倔强地扭向一边。
宋钰好不容易和我说了话,我想我得先设法稳住他,于是,我像哄孩子一般哄他道:
「不不不,只要你没法娶媳妇,哥哥都会一直对你负责,一直陪着你的!」
宋钰眸中似有微光,沉思半晌,盯着我问:
「你会对我负责到底?」
「对!」
「只要我不娶别人,你就永远和我在一起?」
「对!」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还未等我品出哪里不对劲,宋钰又说了下一句:Ṫũ̂ⁿ
「可是,口说无凭。」宋钰突然低下头。
我看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撕断一节里衣的衣袖,走到一旁书桌前,拿起毛笔,龙飞凤舞地写下:
「赵瑾之起誓,会对宋钰负责到底,永远和宋钰在一起。」
我也忘记这个小傻子到底认不认识这些字了。
然后又取下我脖子上从出生百日起就戴着的长命锁。
「这个给你,我一直戴着的,呶,这里还有我的名字。」
宋钰看了看保证书和长命锁,也摸索着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给我。
莫失莫忘,长命百岁Ṭüⁱ!
不离不弃,平安永随!

-8-
娘说再过段时间宋钰就可以去学堂了。
宋钰最爱玩蝈蝈。
我找最会编蝈蝈笼的管家大叔,学着亲手编了 10 个蝈蝈笼。
然后挑了一个看起来最像样的,装了叫得最响亮的蝈蝈大王,准备到时候送给宋钰。
可是,后来直到这个蝈蝈偷偷出逃,我也没送出去。
宋钰没有再去学堂,他直接跟着宋国公去了北疆。
希望北疆没人欺负小傻子。

-9-
直到现在我都无法确认宋钰是否真的原谅我,毕竟我没有亲耳听他说。
我想他大概是没有的,因为经常午夜梦回,长大后的宋钰都出现在我梦里。
时而仰望我,眼尾嫣红地说:
「哥哥,你害得我好苦。」
时而俯视我,态度轻佻地咬着我颈窝嫩肉。
「哥哥,你教我如何做个男人!」
经常一场大梦结束,被吓得发软,大汗淋漓……

-10-
有时,宋钰还十分没有眼力见地出现在一些不合时宜的梦境里。
以至于我经常被他中途吓得萎靡不振。
半途而废啊,兄 dei!
我都想吼一嗓子,再特么这么下去,我自己还能不能当个真男人都够呛。
宋钰,这么多年,你那处到底好了没啊?
再不好,我快废了!!!

-11-
20 岁那年,娘亲抱来一摞京城贵女画像,问我可有中意的。
我翻看着一张一张的画像。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宋钰。
他掐着我的脖子,双眼猩红,发狠地问我:
「赵瑾之,是谁说会对我负责到底?!」
「赵瑾之,是谁说要陪我一生一世?!」
他步步紧逼,我步步后退。
我想向他解释,却开口无声。
「瑾儿,瑾儿,你怎么了?」娘亲拼命摇着我胳膊。
「娘,没事,我又做噩梦了而已。」
「唉,青天白日的,让你看个姑娘画像你都能睡着。」
我擦了擦脸上的薄汗,回道:
「娘,你别总抓着我不放,我大哥二哥都没结亲呢。」
娘亲气得拍了拍一旁的桌子。
「哼,你以为我不想?你大哥远在荆州,你二哥跑去岭南。我真是欠了你们老宋家的了。」
我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我总不能说,我得对宋家小傻子负责终身吧。
我娘见我不语,更气了,指着桌上的长箫。
「一天就琢磨怎么吹箫,我看吹这玩意啥时候能给你吹出来个媳妇!」
我娘生气的时候,不需要理由,存在就是个错误。
我无比悲悯地看了一眼安静躺在桌上的长箫。

-12-
「外面怎么如此吵闹?」
「哦,那个啊,赵公子不知道么?宋家军班师回朝了,打头的宋家公子少年英雄,神采绝伦,大家都想争个小英雄青睐。」
宋钰?
宋钰不是小傻子了?
长街两旁各色荷包和绢花如雨下,落在那人身侧。
小童们追逐着长长的军队,眼中都是崇拜之色。
我一时恍惚,手中竹箫不慎跌落。
马上少年利落地伸手接过,目光往楼上扫来。
四目相接那一刻,他眉头皱起,扭头那一瞬。
我分明看到他瞪了我一眼。
宋钰,宋钰他敢瞪我?!小傻子不傻了就开始嚣张了?
我正想回瞪他一眼,他的头已经扭过去,就给我一个骄傲的后脑勺。
呵,傲娇的后脑勺谁没有。
我的还比你的圆!
我也傲娇地转身!

-13-
第二天中午,我从国子监回来。
长公主正在厅里和我娘谈笑晏晏,宋钰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点头附和。
长公主一见我,甚是欢喜,朝着我上下打量。
「时间真快,一转眼钰儿和瑾哥都成人了。还是京城风水养人,你看瑾哥儿如秀竹一般长得多好。」
「再看看宋钰,以前也白生生的,跟着他爹北疆撒野两三年,就成了这五大三粗的模样。」
「早知如此,当年宋钰在北疆病好后,我就该让他早早回京的。」
原来,宋钰是去北疆找神医治ṱůₐ病了啊。
宋钰不是一直傻的,16 岁以前的宋钰就已经在北疆是让敌人胆寒的先锋小将,智勇无双。后因战场意外痴痴傻傻两年。
我瞧了瞧一旁坐如松柏的宋钰。
宽肩窄腰,剑眉星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就是肤色真的深了点。
「宋钰少年英雄,我甚是仰慕。」
「是啊,宋钰真是青出于蓝,回京了以后多来找瑾哥儿玩,让瑾哥儿带你好好熟悉下京城。」我娘接道。
「我今天来,是想要归还一物给瑾之兄。」
说着,宋钰从袖中抽出一支长箫。
「昨日路过燕歌坊,瑾之兄的长箫被我捡到,当时不方便归还,现在还君明珠。」
宋钰恭敬地双手奉上。
「燕歌坊?」我爹怒气冲冲的声音尾随而至,「你去了燕歌坊?」
宋钰一副不解的神情。
我赶紧朝他眨眼眨到抽筋,示意他别说了。
结果,显然这货没理解我什么意思。
他继续滔滔不绝。
「是啊,昨日瑾之兄站在燕歌坊二楼窗边,不慎将此箫掉落,我记得当时旁边还有一位弱柳扶风的小姐姐。」
我爹的脸在宋钰的解释下越来越沉,越来越黑。
他压着怒气,让我出来一下。
我追在他屁股后面。
「爹啊,爹,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我爹拿起荆条,在一旁抽得 pia~pia~响。
「赵瑾之啊赵瑾之,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燕歌坊你都敢去!那是什么地方,你老爹我都没去过!」
「那我下次带爹一起去?」
「竖子无礼!你老子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我跟你姓!」
……
被口头教育两个时辰后,我又喜提跪祠堂两个时辰。

-14-
晚上,我躺在床上,在脑海中一笔一划地勾勒宋钰如今的模样。
勾勒出的人儿竟然活了过来。
他嘴角勾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问我:
「哥哥,膝盖还疼么?以后不许再去燕歌坊!」
你说不去就不去,那小爷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故意反问他:「那象姑馆呢?」
宋钰脸色顿变,笑意尽数敛去,朝我压了下来。
脑袋搁在我的颈弯,嘴唇贴着我的耳郭:
「如果哥哥觉得他们都可以,那我也可以。」
说着,那双筋骨分明的手竟挑开我的衣带,朝我衣中深入,指腹薄茧所到之处,点起星星之火……
不是啊,兄嘚,可以什么,我们不可以!
我凌乱中惊醒,摸了摸脖颈,略有薄汗。
唉。
我按了按太阳穴。
一时不知道该骂自己不要脸,还是宋钰不要脸。
我的梦,应是我不要脸!

-15-
宋钰回京有些时日,长公主嫌他一股子北疆草莽之气,丝毫没有半点京城世家公子的温文尔雅。
想来是腹中草莽多于诗书,于是央我母亲打招呼让我做宋钰的一对一小夫子。
长公主是君,所言哪敢不从。
我整理了国子监适龄书籍,认真做好批注、备课。
宋钰听得蔫蔫的,单手撑着下巴,脑袋小鸡啄米般一顿一顿。
成年的宋钰还是像个小孩子一般。
我拿着书敲了敲他身前的桌子,示意他认真些。
他抬眸,目光灼灼。
「我想学别的。」
「什么?」
「听闻夫子最擅吹箫。」
「可是我今天没带箫来。」
「我有,跟我来!」
宋钰在他的房间翻箱倒柜一阵,拿出一方长长的锦盒,里面躺着一支上好的红玉箫。
「夫子,请。」
我拿着红玉箫,给他演示:
「横吹笛子竖吹箫。」
他站在我面前,双手抱胸看着我。
我启唇,吹奏一曲。
曲毕,他上手拿过红玉箫,把红玉箫对着他的唇。
我本想擦一擦这箫口再给他,但已经来不及。
「是这样么?夫子。」宋钰笑眼弯弯看着我。
面对宋钰的坦荡,我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
「夫子,你可知这箫还有别的吹法?」
「不知,难道北疆特有的?」
宋钰摇摇头。
「那有机会,我来教夫子。」
我点头应好。
迟钝惊觉,宋钰怎这般高,我竟只到他唇的位置。
顿时觉得以后气势上可能也要矮他三分。
「宋钰,多年过去,你那处可好些了?」
宋钰一怔。
「夫子何意?怕我赖上你?」
这小子,怎么现在如此阴晴不定。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关心你。当年是我的不对。」
宋钰挑出我脖颈的玉佩。
「莫失莫忘」
好吧,看来还没好,起码应是没好彻底的……

-16-
机会来得很快。
无他。
只因宋钰是个会自己创造机会的人。
果然,人不傻了脑子都好使了。
三日后。
宋钰半夜翻墙进了我房间。
那日我喝了酒。
他进来时。
我穿着寝衣已是昏昏欲睡。
他非要拉我起来,说教我吹箫。
迷迷瞪瞪间,我被他揽在怀里。
他身子笼罩着我。
手里拿着红玉箫。
学着我那日说的。
「横吹笛子竖吹箫。」
把红玉箫放在我唇间。
撬开我的齿关。
宋钰唤我。
「瑾之,瑾之……」
「呜呜」我口不能言。
宋钰。
这对吗?
你确定这不是你自创的什么野路子吹法?
可惜,我神志不清,身子沉得很,没有力气发问。
这晚不是做梦。
因为清晨醒来,我枕边横着一支红玉箫。
肩上留有齿痕。
宋钰,你可是真狗啊!

-17-
我手持红玉箫气势汹汹地跑去宋国公府找宋钰理论。
我发誓我要打得这狗子他娘都不认识他。
让他知道何为尊师重道!
小厮引我至宋钰居处。
推开门。
我龇牙咧嘴,蓄势待发准备扑过去。
「咳咳,夫子来了?!」
我呆愣住,动作僵止,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病了?」
宋钰身着素色衣衫躺在罗汉床上,长发未束,垂落下来。
「夫子不必挂怀,咳咳,旧疾罢了。」
——嗡——
我脑中瞬间拉起警报。
旧疾!
我加快步子移到宋钰身边。
「可是小时候那次病后的后遗症?」我着急地在宋钰身上胡乱摸索,想看看到底如何了。
「痛么?」
「还是怎样?」
宋钰握住我的双手,两颊染红,目光潋滟看着我,只是语气更加虚弱无力,还夹带着喘音。
「别摸!」
「不用担心,春日到了,郁结难消罢了!」
「每到春日便会这般?」
我抽出手,还是想认真看看他到底如何了,可别因为我的年幼无知折在我手上。
「经常梦中惊醒,春日尤为明显,郁结难消,后遗症明显……」
宋钰不知何时借力靠在我的肩上,前额蹭着我的颈弯,烫烫的,痒酥酥的。
我顺着他的脊背,轻轻拍着,安抚他。
我走时,叮嘱小厮宋钰生病了,最近照顾要更仔细些。
小厮表情不解。
似乎还低声嘟哝了一句:小将军什么时候生病了?
唉,宋钰这孩子,还和小时候那般倔强,病了也不主动说。
我只好多关照他一点。

-18-
最近春日正浓。
宋钰怕是难熬。
我想起了小傻子时期的宋钰,扯着大大的微笑,甜腻腻地叫我「哥哥」。
我也朝他的方向伸开双臂。
可小傻子怎么跑着跑着变成了一个头戴抹额、束着高马尾、一身骑装,眼含精光的少年?
他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勒得我喘不过气。
一句一句在我耳边重复:后遗症明显,身体那处郁结难消!
哥哥,救我!
哥哥,救我!
我真是魔怔了。
谁救救我!

-19-
宋钰最近去京城南军巡营。
见他机会很少。
他叮嘱我最近不安全。
让我少出门走动。
可是我竟没想到有这么不安全。
在我家门口我水灵灵地被人套走了。
陌生的房间。
熟悉的姑娘!
「张楚楚,你想怎样?」
「我想你娶我!」
「冷静!强扭的瓜不甜!」
张楚楚挑起我的下巴。
「瓜好看就行,我喜欢外在美,不喜欢芯儿里甜。」
「长得丑的芯儿再甜我也吃不下。」
我继续循循善诱。
「楚楚,京城好男儿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我不配啊!」
张楚楚手里细细长长的玉烟斗转了一圈,指着我说:
「别自卑,配得感高点!」
「我也不是想为难你啊,但是,赵瑾之啊,你知道我爹最近给我介绍的那个男的有多高多壮么?我嫁给他,他家暴我都打不过。」
「京城家室相当适龄男子,不是已经成婚就是已经定亲,剩下的真不多了。我再不先下手为强,以后就很被动了!」
说着,她眼圈竟红了。
浮夸了啊,妹妹!

-20-
「不要以貌取人啊,谁敢家暴你啊,你背后可是侯爵府。」
张楚楚看上去和我差不多高,她不粗壮但很结实,力气很大。
刚刚就是她一个人把我扛进来的!
「对方也不差啊,赵瑾之,我求求你,从了我吧。」
「我明察暗访许久,真的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其他人要不太丑,要不太高,要不太壮了。」
「只有你,个子和我差不多,身材还柔弱,婚后真的发生矛盾,你打不过我,只有我家暴你的份。」
合着就我矮?就我弱鸡?
这是夸赞么?
我可去***,我在心里怒飙脏话 100 句。
张楚楚解释完,开始上前扒拉我衣服。
「张楚楚,你住手,牛不喝水你不能强按头。」
张楚楚笑嘻嘻地看着我。
「牛不喝水是因为不够渴,我今天给牛加把火,我不信它不渴。」
她用下巴示意了下桌上的酒。
「呶,我早有准备,你安心啦。」
「西域特制春药!这可真特么贵啊,我存了好久的私房钱呢。」
「但是你值得拥有!」
她仰起头向我抛了个媚眼。
「腰带怎么扣的,我怎么解不开?」
「你把我手解开,我自己解。」
「你确定?你别想糊弄我!要不然我直接找一把剪刀剪开裤裆得了!」
「别,求你了,给我最后一点男人的尊严,我自己解,我不逃!」
张楚楚终是在犹犹豫豫中解开了我的双手。
我边假装解腰带边努力想怎么逃出去。

-21-
突然,门被外力一脚踹开。
宋钰提着一把长刀破门而入。
张楚楚秒变脸,跑到宋钰面前,指着正在宽衣解带的我,说:
「好汉,你看他,想非礼我!怕怕!」
宋钰身上裹挟着一股寒气,面上愠怒,上前一把抓住我。
「赵瑾之,你居然敢!你非礼她都不非礼我?!」
张楚楚躲在宋钰身后,继续跳脚,唯恐天下不乱,指着桌上的酒。
「他还想逼我喝酒,灌醉我,嘤嘤嘤。」
宋钰扭头看着桌上的酒,一把捞起,全部灌进嘴里。
「赵瑾之,还想和别人喝酒?!我让你喝!让你喝!!!」
他倒立了空着的酒杯示意我。
我还未有反应。
张楚楚先尖叫了一嗓子。
「酒里都是春药啊啊啊啊啊啊!」
她跳了起来,像兔子一样飞快窜出门,慌乱之中,这死妮子竟然把门反锁死了!
嘴里还叨叨着:「自古男男出 CP」
空余我和宋钰面面相觑。
宋钰药效逐渐上头,身体越来越烫,他胡乱扯着衣服。
我警惕地站在他三米开外。
他衣服越来越散。
他望着我。
「哥哥,我难受。」
像小时候的宋钰,每一句哥哥的收尾都像带了钩子。
把我一步一步勾向他。
他眼尾猩红,眸中似染了泪,拉着我的手,放在他身上。
「哥哥,你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瑾之~」
「哥哥~」
「哥哥,救救我。」
我本想说救不了一点。
不知怎地身体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宋钰以黑云压城之势倾覆。
赵瑾之的城池全部失守摧毁。
那一夜,北疆战车超速狂飙,攻城略地,碾压过境,驰骋千里,还好那是个没有行车记录仪的时代。

-22-
我不是被太阳晒醒的。
也不是被亲醒的。
而是被宋钰吓醒的!
他说他要上门提亲,我一个激灵就神归识海,醒了……
宋钰用食指摩挲着我的锁骨,脸上都是餍足。
「提……提什么亲?」
「那你想怎样?想让我给你做没名没分的外室?好看着你以后和别人比翼双飞?」
宋钰音调立刻一拔三尺高,我恨不得捂住他的嘴,他都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这样会吓到我娘的,我娘虽然看起来凶,其实就是纸老虎,柔弱不能自理。
「还有,对,我爹,我爹就是个手不能提的文官,心脏也不好。
「而且,你是宋国公的独子。
「我爹娘不用你操心,我自会搞定,定然不会让你受了公婆磋磨的委屈。」
宋钰理直气壮道:
「那你舅舅,你舅舅是皇帝,能同意你这般任性妄为,丢了皇家颜面?」
宋钰神色一凛,略有些严肃道:
「我那皇帝舅舅怕是巴不得吧,手握军权没有血脉的将军总是会更让帝王宽心些,不是么?江山总比莫须有的颜面重些!
「再说了,我已成年,有些事我可以做主!你不必担心。」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
「砰砰砰」
「你俩睡好了没啊?还想在我家这庄子继续住一晚?」
张楚楚!

-23-
我拉着宋钰慌慌张张地套好衣服,打开门。
张楚楚正打着哈欠。
「困死我了,你俩昨晚忒吵!」
「赵瑾之,你腰痛不痛?酸不酸?」
我吓得赶紧把扶着后腰的手撤下,装作若无其事。
「我就说吧,不能找体型和战斗力差异太大的!」
宋钰听到,狠狠瞪了张楚楚一眼。
张楚楚一点也不怕,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赵瑾之,你要是从了本小姐,虽然也是下面那个,但是本小姐可比某些莽夫温柔多了。」
听得我面红耳赤,甩袖而逃。
宋钰追在我后面。
「对不住,我下次会注意,以后温柔些的。」
如有神明。
请让他们闭嘴成不成啊?!

-24-
最近宋国公常常来我家和我爹下棋。
听我爹一个书生指点对边疆局势看法,还不住夸赞我爹若是弃文从武,定能当坐镇三军的元帅。
搞得我爹最近正走路呢,突然「哐哐哐」朝着空气来两拳,展示下自己武力值。
其实我爹边疆都没去过。
我爹也是承袭爵位,吃过最大的苦就是科举,但是他年纪轻轻就中了探花。
但是宋国公说我家虽有爵位但是我爹坚持科举,是实打实的自立自强清流人家。
平生最佩服的就是我爹这种文化人。
宋国公的一套组合拳下来,把我爹哄得最近走路脚步都轻盈了,觉得自己文武双全,好似天不生他赵怀安,大周万古如长夜。
难怪人家能空手打拼出国公府,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长公主也频繁邀约我娘品茶赏花听戏,向我娘讨教护肤心得,给我娘带来最新贵妇圈八卦。
以至于我家最近总是充斥着这样的声音:
「我给你说……」
「那个谁跟谁……」
「别说你不敢信了,我第一次听到也吓得半死嘞。」

-25-
一个月后。
宋国公府真的来我家下聘了。
宋家送来一箱箱金银玉器。
第一箱抬进去打开时。
满眼金饼。
我爹鼻孔朝天一抬:「唉,果然还是武夫,俗不可耐!男的和男的怎么能在一起呢?!胡闹,无礼。」
我娘在一旁绞紧了手中丝帕,甚是不安。
第二箱抬进去打开。
各种玉器和一棵硕大的红珊瑚。
我爹在一旁冷笑一声:「相鼠有皮,人而无仪。怎可乱了阴阳之道!」
我娘在一旁跃跃欲试,想碰碰那红珊瑚。
第三箱抬进去打开。
各种成套的宝石头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爹冷哼一声:「你们宋家怎堪这般无礼。」
我娘盯着箱中成套的红宝石赤金头面、点翠鎏金头面,身子和脖子都不受力地开始前倾,眼中的不安全部被渴望替代。
呵呵,关键时刻还是我爹骨ţû₎气铮铮,瞧不上这些……

-26-
第六箱抬进去打开。
全是古画书法真迹。
我爹甩了袖子,双手背后走来走去:「胡闹,胡闹!你们就拿这个考验朝廷官员?!」
我娘在我爹身后用手帕遮挡,悄悄把我爹腰后侧的肉倒拧一圈。
第七箱抬进去打开时。
古砚徽墨白玉棋盘翡翠云子。
我爹的身子微微颤抖:「哪个人能经得起如此考验啊?!」
第八箱打开时。
我爹:「反正老夫不行。」
我娘边欣赏着各种头面,边道:
「其实我还有俩儿子常年在外,但是相貌绝不在赵瑾之之下,也生得仪表堂堂,玉树临风……」
爹,娘。
这对吗?
「瑾儿,你怎么如此封建固执,年轻人不要读书读迂腐了。」
「是啊,翰林风月,福建契兄契弟……」
「你和宋钰都是成年人了,想开点……」
我爹娘联手劝我。
宋钰在一旁笑意盈盈。

-27-
最令我惊讶的是。
两日后,李峋带来了皇帝的赐婚口谕。
天子御赐一套宅院,让我和宋钰择吉日完婚。
婚礼当然是办得很简单。
毕竟我和宋钰这种结合还是太少数。
而且,幸福也不需要哗众取宠。
我们只请了双方父母和一些好友。
以为会很平淡。
但我忘记了有张楚楚这个人才在,怎么会平淡。
张楚楚女扮男装强制代表我的娘家人在席上和李峋拼酒拼得死去活来。
敬酒敬到他们那桌时。
张楚楚正在兴头上,指着宋钰说:「你一定要对我们赵瑾之好,否则我就劈了你。」说完挑衅地把小酒盅换成酒碗,仰头一口闷。
宋钰还未接话,李峋这个表哥先跳脚了。
宋钰还未接话,李峋这个表哥先跳脚了:「赵瑾之还比我们宋钰大两岁呢,小时候都是他欺负宋钰。赵瑾也不能对不起宋钰,否则我也不客气。」
「我们赵瑾之,貌若潘安,最年轻的状元郎,国子监最年轻的夫子!」张楚楚直接怒抗酒坛,喝了一大口。
「我们宋钰更是少年英雄,年纪轻轻就上战场,疆外匈奴见了就怕!」李峋也不甘示弱,直接拎起酒坛闷!


我和宋钰听着他俩盲目的夸赞,脚趾尴尬得差点抠出来一座紫禁城。

-28-
洞房花烛夜,你们都干什么?
我和宋钰看了一晚上月亮。
洞房之前。
我听闻有的新人洞房夜会把床给搞塌了。
我赶紧花重金购了一张结实的紫檀大床。
以防真的塌了丢人!
结果。
床没塌,房塌了!
以张楚楚带队的翰林院及国子监同僚和以李峋带队的宋钰手下的小将官兵激烈打赌下注,押注我和宋钰谁在上面。
张楚楚不知哪来的自信,坚信我这次会反扑。
李峋则认为他们家的人生来都是天之骄子,怎会屈居人下。
于是。
以李峋为首的那一方身手非凡地跃上屋顶,扒开一片片瓦片俯身观摩;
以张楚楚为首的那一队文人雅士则俯身凑到门外,抠开门窗上的新纸,侧耳倾听。
终是屋上瓦片被扒拉掉的太多,人员又太集中,全部摔了下来。
他们从天而降时,宋钰正单手解腰带,蓬勃之势涌起。
我赶紧拿起被子帮他盖住遮掩。
宋钰一脸阴沉坐在床上,努力压了压气息后,大步走到门口,用力拉开门,怒吼:
「全部滚出去!」
谁承想,里面的人还没滚出去,外面的人倒是一片横七竖八地倒了进来。
宋钰气得不行,咬紧后槽牙。
「都!滚!蛋!」
那夜,人散后。
空余乱七八糟的屋内。
千疮百孔的门窗。
和头顶一片大洞的屋顶。
「宋钰,你看,月亮好亮好圆。」我指着屋顶的大洞外的月亮给他看。

-29-
北疆传来紧急军报时。
我和宋钰的新居屋顶刚刚补了ẗṻ₄一半。
我那天正在国子监授课。
宋钰却已经披上盔甲准备去赴一场以命为注的战役。
成婚后第三日。
我们在国子监后门口匆匆告别。
如今想来。
那日离别匆匆。
我们既无情人缠绵悱恻。
也无兄弟之间快意拥抱。
我们隔着矮矮的门槛。
宋钰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无论如何,好好活着!」
短短八个字。
我读懂了他不能言说的军报危急。
也读懂了千里之外北疆敌寇的蠢蠢欲动。
但是我没读懂他说的其实是。
「无论(我)如何,(请你)好好活着」
呵,宋钰,你以为但凡万一,我会为了你去「孟姜女哭长城」么?
你宋钰有为大周百姓开太平的宏愿。
我赵瑾之也有为往圣继绝学的志向!
宋家军退敌百里之外。
敌寇反扑,我军损失千人。
宋家军再振旗鼓,斩杀敌寇左将军塔塔尔。

-30-
断断续续的军报从北疆传来。
敌我双方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月亮圆了第七回时。
李峋慌慌张张来找我。
「北疆突降大雪,我军御寒衣物和粮草均短缺。敌寇趁机屡屡挑衅,小战不断,硬生生耗着我军。」
「宋钰受了箭伤,但应该不致命。」
「朝廷粮草出了问题,对么?」我盯着李峋问。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不足的军队,再英勇也会被一点点拖死。
「是,刘贵妃的弟弟刘吝联合晋王想要逼迫我父皇立刘盛为太子。父皇、宋国公和大长公主都认为立一个满月Ṱű̂₇的奶娃娃不妥。」
「宋国公之前在朝堂参过刘吝一本,暗讽他狼子野心。刘吝他们现在控制了很多朝堂官员,现下找不出忠心耿耿的运粮官。」
「李峋,你希望我来当这运粮官。」我陈述道。
「瑾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李峋的目光坚定。
朝廷当下能拿出的粮草并不多,我把宋国公府当天下聘的金银玉器卖得卖,当得当。
书画一类不好出手,暂时留下。
我爹特不好意思。
拿出了自己几十年的私房钱添给我。
那一箱头面本想留给我娘。
结果我娘在贵妇圈搞了一个竞拍。
全部高价出售。
「金银首饰不过是太平盛世的点缀罢了,如果太平都没了,还要这些做什么?」
我娘边指挥人搬置换来的银钱,边安慰我。

-31-
一番折腾。
终于筹足了充分的粮草、御寒衣物……
我骑上赤枣马。
带着李峋派给我的一群押粮兵。
一起向北疆启程。
前半段,遇到刘吝的暗中阻拦数次;
后半段,恶劣天气嘲笑我们的自不量力。
风沙裹雪,西北风助势,人与自然博弈。
白茫茫一片……
我们迷失在天地之间,寸步难行。
……
「赵瑾之!」天地苍茫之间一点红,宋钰,你来了啊……
「赵瑾之?」泥马,怎么是张楚楚扑在身边喊我……
人生的很多际遇真的就在眼睛一睁一闭之间。
现在,我只想闭着不醒来。
张楚楚撇撇嘴。
「你怕什么?我是正经人,我不会对有家室的人做什么的!」
一阵寒风袭来,大帐被掀开。
宋钰着一身冷盔甲,把张楚楚扒拉到一边。
宋钰:「粮草和棉衣很及时。」
张楚楚:「其实他想说见到你很开心。」
宋钰:「你昏睡了整整七日七夜。」
张楚楚:「别多想,药和水都是他嘴对嘴喂的,没被我占便宜。」
宋钰耳尖滴血,握拳的手青筋紧绷。
「张楚楚!要不你现在出去,要不我现在送信给李峋把你抓回去。」
「我选 1。」张楚楚风一般消失在帐内。
大半年不见,突然有点尴尬怎么说。
「那个……仗打得如何?」
「已退敌至关外!」
「你箭伤如何了?」
「留疤了。」
「粮草够用哈?」
「够,很多。」
「张楚楚不是我带来的。」
「嗯,是她偷偷跟着你来的。」
欸?说话就说话,宋钰的手怎么进被窝了?
我慌忙按住他的手。
「你想干嘛?」
「想,想死了!」
宋钰突然喘气变得粗重,死死把我扣紧在怀里。
缓了缓,又开口像哄小孩似的,说:
「可是你现在身体不行。过几天,好不好?」
我瞬间面上好热,不知道该答「好」还是「不好」。
毕竟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啊,老天爷。

-32-
粮草充足。
我军没了后顾之忧。
乘胜追击。
退敌三百里之外。
瓦剌王派来使者谈和。
京城那边。
天子拿下刘贵妃一族和晋王。
李峋在宫变中护驾立功。
成了皇子里头一个被封亲王的。
宋钰给京城上折子,请示和谈事宜。
北疆的日子终于开始趋于太平。
只是宋钰被封为封疆大将,以后得长期驻守北疆,无诏不得回京。
我离开了国子监, 在北疆开了书塾,书塾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战争遗孤。
宋钰偶尔得空,还会来教孩子们拳法强身健体。
曾也有人在背后嘲讽我和宋钰, 断子绝孙的玩意,看似锦绣繁华,最后都是一场空。
「你懂什么???你该庆幸他们不能生,但凡能生,方圆百里的孩子都特么得姓赵!一个孩子一口唾沫淹死你, 赶紧带着你这张狗嘴到一边叫唤!」
我还未开口,张楚楚先跳脚反驳,然后拍拍我的肩膀。
「你家宋钰的实力,我懂!」
唉, 这姑娘又偷听墙角了……
有没有人管管!!!
至于孩子、子孙后代这个问题。
我看了看书塾里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 他们都是我和宋小将军的孩子。
他们将会带着我们的意志和知识,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太平盛世小番外:

-1-
李峋奉旨来北疆负责和谈。
大周和瓦剌签订互市条约。
宴会上。
「李峋, 别特么一直看我, 你离得这么近干嘛?」
「你特么还想摸我脸?」
「要点老脸吧!」张楚楚义愤填膺。
「啪」
我和宋钰像集市上的提线木偶, 双双扭头看向张楚楚——嗯,安全!
又一齐扭头看向李峋——不太好, 脸上指印明显!
再看看众人, 长舒一口气。
还好还好, 大部分人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少部分人也都在盯着篝火舞说话。目击证人仅有我俩!
「张楚楚你一直盯着打乳钉的瓦剌汉子看,你特么流鼻血了你知道么?!」
李峋一手把手绢捂在张楚楚鼻子上, 一手拖着张楚楚往外走。

-2-
建元十六年。
大周和北漠正式开启互市。
贸易主流除了茶马、丝绸等日常生活用品。
文学作品输出方面最为突出。
是一名笔名【动人】作者的小说。
尤其那本《将军在上》风靡大周和北漠数国。
「还是北疆这边民风狂野,接受度更高, 我的《将军在上》已经被译成好几种语言出售了。」
「我最近计划再开一本《夫子在下》!」
我无奈地看着面前念念叨叨的张姓孕妇。
「咱就是说,您都快当娘的人了, 能不大半夜趴在我和宋钰门外听墙角了么?」
「那是我的创作来源!!!」
「呶, 给你,这是盈利的六成,以后都按这个来, 四六分, 你六, 我四。」张楚楚拿出一沓银票交给我。

-3-
入夜。
将军府。
「别」
我按住宋钰犯上作乱的手。
「箭在弦上,别净说一些让人想死的话。」
「真别闹,有人。」
宋钰停手,目如鹰隼扫了一眼门外。
大步走到书桌前。
研磨,铺纸。
「你这是做什么?」
「给李峋去信,让他赶紧把他这王妃弄走, 忍无可忍。」
「哦, 那你多加一封吧。」
「做甚?」
「都是给京城去信, 你给你那皇帝舅舅也写一封吧, 该要军费了,顺便让多批一点款改善扩张下书塾,我想让更多的孩子可以读书明礼。」
「毕竟, 全天下的子民都是圣上的孩子,给自己孩子花钱,不是应当应分的么?」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5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