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在新婚夜被绑。
绑我的女子英姿飒爽,穿上属于我的婚服,拍着我的脸说:
「妹妹放心,我只要今晚。」
我被堵住嘴,从日暮到天明。
第二天醒来的徐长风又羞又恼,发誓一定会抓到她为我报仇。
可他又被她的大胆热辣吸引,不仅瞒着我留她在府,后来还任由她杀害我哥哥,欺辱我。
徐府一把大火让我尸骨无存,可我却重生回到圣上为我赐婚的那一天。
这一次,我选了那个从小与我不合的浑蛋太子。
-1-
再睁眼时,我跪在金殿上,入目皆是无尘的地面。
耳边在一阵剧烈的嗡鸣后彻底变得清晰,我茫然地抬起头,看清站在我身侧的父亲与哥哥,而众朝臣注意到我莫名的动作,纷纷侧视。
熟悉的场景骤然闯进我的眼睛,记忆瞬间回笼,我身子一抖,不可置信到几乎要叫出声来。
我,竟然重生了,回到了圣上为我赐婚的那一天。
高座之上,圣上慈眉善目地问询:
「虽是为你赐婚,可也要问问你的意见。
「这样吧,殿前这两位儿郎,你更心悦谁?」
听到这话,众人都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
谁都知道,殿前这两位儿郎,一位是我爱慕多年,早与我情投意合的徐长风,另一位则是跟我自小不合的太子沈昌意。
我会选谁,自然不必多说。
父亲站在我身侧,喜上眉梢,满意地看着未来的郎婿。
而徐长风温柔地看着我,他那般清冷自持的人,此时也不禁动容欣喜。
如此郎情妾意的场面,可我只觉得愤怒,上辈子的回忆涌进我脑海,全身都疯狂叫嚣着复仇。
众目睽睽下,我掐紧手心的嫩肉,磕头谢恩。
「谢陛下隆恩,臣女,心悦太子殿下。」
一时间,金殿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2-
殿前一直臭着张脸的沈昌意身子晃了晃,满含着惊讶与不可思议看向我,凶狠得好像要冲上来把我撕了。
底下的朝臣交换着眼神,默默瞧着错愕而脸色发白的徐长风。
谁都知道,虽说我爹是左相,我哥还当过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可我与沈昌意却一直不合,小时候还打过架。
我怎么可能心悦沈昌意?
我爹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当场吐出来,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小女顽劣……」
圣上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暗暗看了眼太子,又随即摆摆手和蔼地笑道:
「无碍,朕年少时也爱与人玩笑,刚才的话不作数……」
我爹如蒙大赦,擦着虚汗连声答应:「谢陛下隆恩,不降罪于小女,小女今日身体不适……」
我一言不发,眼睁睁看着沈昌意的脸由晴转阴,然后越来越黑。
「等等!」
沈昌意阴着脸出声,「金殿之上岂有戏言?一国储君也是能用来玩笑的?」
我哥挑了挑眉,圣上顿时有些尴尬,朝臣们不知所措,而他不管不顾地朝我走来,好像要把跪着的我拉起来接赐婚圣旨。
我与沈昌意对视,看见他紧张的神情,突然想起上辈子被烧死后附在槐树上当孤魂野鬼时看到的场景。
前尘种种涌入脑海,我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发黑。
我竟然直接在金殿上晕过去了。
-3-
再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孟府自己的屋子里。
哥哥和爹娘都焦急地候在我床前,看到我悠悠转醒才松了一口气,赶忙吩咐医师前来把脉,又让侍女给我端茶送粥。
我这才知道,我昏了整整一天,现在都已经是半夜了。
京城人都觉着今天在金殿上我是被鬼上身了,而徐长风白天时已经来探望过我一回。
娘慈爱地摸了摸我的头。
「没事就好,金殿上说了胡话也不碍事,明日你爹再为你请旨赐婚。」
爹假装哀愁地摸着胡子:「为了家里顽劣的小女,丢丢脸也不碍事。」
我哥笑着摇头,却听见我下意识惊呼出声:「不,我不要嫁给徐长风!」
「棠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爹娘惊讶不已,而我含着泪光,一瞬间想将上辈子的事情全盘托出。
可下一刻,我就看见爹娘鬓边的白发,喉咙顿时干涩起来。
爹娘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
上一世这个时候,他们安心将我托付给徐长风后便告老还乡,回了云城老家,自此不再过问朝政。
可后来,是我无能,知道哥哥死因后却无人可靠,只得悄悄写信给他们,请他们回京为哥哥报仇。
但是徐府大火,徐长风抛下我救了别人,我死的时候,还不知书信到没到云城。
可怜我爹娘为国操劳几十载,白头后儿女却都死于非命,也不知上一世他们晚景有多凄楚。
我勉强地摇摇头:「没事,只是如今…ŧü₍…女儿不能嫁给徐长风,爹爹千万不要为我请旨。」
毕竟,我恨不得把他抽皮扒筋。
爹娘一头雾水,而我看向我哥孟怀瑾,眨了眨眼,挤出轻松的笑。
「爹娘不必忧心,放心吧,哥哥也知道的!」
我哥瞪大眼睛,刚想问我他知道什么,却又在爹娘目光转过来时表现得镇定自若。
「嗯……棠儿已经与我说过了……」
爹娘半信半疑,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我。
他们走后,我哥敲我脑袋,恨铁不成钢:「说吧,又给你哥捅了什么篓子?」
-4-
可是我终于忍不住委屈,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
「哥哥,是我不好……」
我攥紧手,恨意和委屈都化作哭声。
若不是我看错了人,哥哥也不会在上一世被那对心虚的狗男女推下山崖,最后尸骨无存。
我哥被我的哭声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手忙脚乱地安抚我,神色焦急。
「棠儿,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告诉哥哥,哥哥为你做主。」
我泪眼蒙眬,抬头恨恨地咬牙开口:「哥,接下来我说的事情,全都是真的,你一定要信我!这些事情,只能我们两人知道。」
我哥怔了怔,严肃道:「我信你。」
-5-
上一世的大婚之夜,我被一个叫宋安岚的女子绑了。
「你是谁!」
我惊恐地问道,那女子却根本不答,她脸上戴着面具,只露出下巴,红唇微扬。
她笑着拍我的脸:
「妹妹放心,我只想当你夫君一夜的娘子。」
我被堵着嘴,被她扒了婚服,拖到屏风后,眼睁睁看着她穿上我的衣裳,端坐在床上。
不多时,徐长风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带着醉意。
徐长风想要挑开盖头,却被一只手止住,紧接着一条红菱蒙住他的眼睛。
红烛被风吹熄,帘子轻轻落下。
而我想要拼命大喊,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流泪。
后半夜,女子翻窗离去,还不忘留下一件自己的贴身衣物,而徐长风一无所知,沉沉睡去。
我的泪水早已经打湿衣襟,夜里寒冷,我忘了自己是何时冻晕过去的。
只记得第二日醒来时,徐长风跪在我身前,满脸是悔恨的泪水。
「棠儿,是我对不起你,竟然,竟然让那放浪的女子……」
我看着徐长风撕碎了那件小衣,小衣上俨然绣着一个宋字。
明明是我的大婚夜,如今却被一个莫名出现的江湖女子毁得一干二净。
「长风,我一定要抓住她。」
我哽咽不止,徐长风将我拥入怀中,发誓一定为我报仇。
他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也自觉脸上无光,于是瞒了下来,安安心心地做起了徐家妇。
得嫁年少心仪之人,我本觉得人生幸福安宁。
纵然小姑和婆婆有些烦人,可是夫君对我细致入微,我也不觉得委屈。
可我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厄运的开始,一路走来竟让我家破人亡,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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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哥。
刚开始,我哥有些惊讶,可是越听到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一下有些脱力,失魂落魄地问我:「怎么会呢?我的棠儿怎么会遇到这些事?哥哥怎么会让你受这些委屈?」
我鼻子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可我知道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
「哥哥,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不是梦。
「我还知道你和沈昌意如今正在秘密找工部侍郎通敌的证据,上辈子我被赐婚的一个月后,工部侍郎就被抄了家。」
我哥如遭雷击,跌坐在地上:「棠儿怎么知道……真的,竟然都是真的……」
我泪光闪烁:「哥哥还可以去查,他徐长风前几月去赈灾时,可曾失踪过一夜?他第二日是被个江湖女子送回的!」
今夜是雨夜,外面雷声震震,倾盆大雨打得芭蕉叶哗啦作响。
我哥在地上坐着好一会儿,最后慢慢起身。
他已经恢复了镇定,走到我跟前,温柔地帮我掖了掖被子,轻声安慰,语气决绝:
「棠儿别怕,哥哥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点点头。
我也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安抚我睡下后,我哥冷着脸回了自己院子。
第二日我爹没有为我请旨,反倒是向圣上提了告老还乡的事情。
圣上舍不得我爹卸任,还想多磨一段时间。
上辈子也是如此,但我爹最后还是要回老家的。
赐婚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但是京城人依旧默认徐孟两家迟早要结亲。
徐家约莫也是这样想,所以只让徐长风在我昏迷时来探望过我一回,后面竟是再没人来过。
而这两天徐长风他爹在朝中遇见我爹,都当着同僚的面冷哼一声。
明明官位低得多,却不行礼,直接甩脸色走人,把我爹气得够呛。
他们好似生怕别人不知道徐家不满我在金殿上选了沈昌意这件事。
我知道,这是徐家给我的下马威,是徐夫人拿捏我的手段。
他们要我亲自登门道歉后才肯放下脸面,然后让徐长风来我家提亲。
自上一世,徐家便是这副嘴脸。
-7-
我孟家门第显赫,我爹虽将退位,可我哥仕途无量,我更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女。
我与徐家结亲,本就是下嫁。
上辈子,徐夫人生怕我嫁过来后会压公婆一头,于是早早布局磋磨我。
刚赐婚不久,就常常唤我去徐家。
面上说是与我亲近,可每次都让身边的侍女嬷嬷离开,只留我一人侍奉她。
端茶倒水熬药下厨,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做过。
我自小被娇宠,从未被这般使唤,却因为缺乏经验,也不曾怀疑。
甚至后来,徐夫人会无比自然地告知我她看上了哪套头面,徐长风的妹妹徐觅月每次去做衣裙,都记在我的账上。
直到我哥发觉不对,亲自登门,当着徐长风的面送去她们向我讨的金银珠宝。
徐长风才知晓此事,他少见地大发雷霆,不准这种事再发生。
所以我上辈子才会如此信赖徐长风,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
这一世无论徐家想如何拿捏我,我自岿然不动,让他们自己着急。
于是,孟家上下都沉住气,硬生生晾了徐家一段日子。
徐夫人渐渐有些坐不住,开始打听我要赴谁家的宴会,特意让徐觅月来提点我。
所以这日,我在国公府千金蒋丹朱的赏花宴上遇见了徐觅月。
别人带着她进来,热切招呼她在我身旁坐下。
「你还不快坐到你家孟姐姐身边去?」
各家小姐心领神会,纷纷为这对未来姑嫂挪位子。
可徐觅月冷笑一声,兀自挑了个远远的地儿坐下,对着我翻了个白眼。
「什么孟姐姐?我哪里有姐姐?」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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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淡定地喝着茶,并不理睬她。
只是心里暗暗觉得好笑,我以前倒是太好欺负了,竟然把她惯成这般跋扈模样。
徐觅月瞧我不理她,更加不满。
「我母亲近些日子心口疼,都已经卧床不起。可怜她以往待有些人不薄,如今却连探望都不曾有。
「呵,有些人平日里倒是温良恭俭,可分明是狼心狗肺!」
这就是上一世徐夫人常用的伎俩,装病来使唤我。
可也不瞧瞧自己身份?
就算有了婚约,让未过门的儿媳早早侍候公婆也本就是市井之人的做法。
更别提我如今和徐家什么关系都没有Ţū́⁰。
我轻笑一声,身边贵女一同掩面发笑,并不言语。
嗤笑声引得徐觅月面红耳赤,她怒斥身边人。
「笑什么?怎么,你也觉得在金殿之上攀扯太子丢脸可笑?有些人真当瞧瞧自己,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肖想太子妃之位!」
听到这话,我的闺中好友担忧地握紧我的手,而我微微冷下脸。
好一个命比纸薄。
我凉薄地瞧着徐觅月,她更来劲:
「要不是多年情分,哪个男子会心悦这种女子?说是饱读诗书,琴棋皆佳,可实际上好似一潭死水,无趣至极,让人看了便烦。
「可惜我哥是个痴情的,居然还为她守着。要我说,只是我哥见的人少罢了,谁不爱活泼有趣的伊人?有些人不要到时候独自后悔。」
徐觅月眉眼里都带着笑,好似得意无比。
我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她也是如此得意地,将活泼有趣的宋安岚,在我眼皮子底下带进了徐家。
-9-
上一世我没有等到徐长风将那个冒犯我的人抓住,却等到徐觅月领了一个貌美洒脱的年轻女子回家。
「宋姐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她家突遭变故,哥哥,我可以带她回家住一段时间吧?」
徐觅月笑着问徐长风时,宋安岚玩味地看着我。
当时我不解她眼中的嘲笑与鄙夷,也忽略了徐长风的异样。
总之最后,徐长风勉强答应了下来,但是将宋安岚安排在了离我最远的院子里。
她住进府后,我的日子又难受了些,徐老夫人很是喜欢宋安岚,甚至有次当众提起要给徐长风纳妾。
我自然是黑了脸,徐长风也当场坚决拒绝,甚至要逼宋安岚搬出去。
可徐觅月死活不同意,我知道,她恨不得有人能给我添堵。
因为赐婚圣旨刚下来没多久时Ŧṻ₉,我曾无意撞见她与一个穷苦书生私奔,出于担忧拦了下来。
徐家大发雷霆,她与那书生自然没了后文。
徐觅月自此恨上了我。
当时,除了徐长风,我在徐府没有知心的人。
徐老夫人不停打压我,徐觅月对此喜闻乐见,时常拱火,而那位宋姑娘,看似泼辣洒脱,可每次看向我的眼神,我总觉得不舒服。
我将一切都寄托在了徐长风身上,等着他京官外放那天,带我离开徐府,到某个州县过我们两个人的日子。
可好景不长,蜀地发了大洪,圣上派我哥和徐长风一道赈灾。
灾情严重,两人连月未归,府里的宋姑娘也在某一天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盼到赈灾结束,可回来的只有徐长风和宋安岚。
他们说我哥在赈灾时遇洪,没了。
「胡说!我哥怎么可能出事!」
我刚得知消息的时候,目眦欲裂,根本不相信这个消息。
我哥那样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怎么会折在赈灾途中?
徐长风紧紧抱着我,流着泪劝我想开点,以后我哥不在了,我还有他。
可是至亲离世,怎能轻易释怀?
我大病一场,整日以泪洗面,萎靡不振。
直到看到我哥的老仆拖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给我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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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说,我哥是被宋安岚害死的。
他与徐长风一道赈灾,某日回到住所时,却不知看到什么,愤怒异常。
晚上就被人约了出去,只带了两个侍从。
可是最后却许久未归。
老仆前去寻找时,没找到我哥,却瞧见了丢尸入洪的宋安岚。
她冷笑着处理了侍从的尸体。
「要怪就怪你们跟错了人,谁让孟怀瑾就是该死的命!」
老仆大为震惊,本想要禀告徐长风。
可是没料到宋安岚竟是也不打算放过自己,饭菜也被下毒,虽说装死逃过一劫,却也时日不多。
他临死前拖着最后一口气,想方设法将消息递给了我。
「如今京城孟家只剩小姐一人,还请务必多加小心。」
我得知消息时,是个雷声震震的雨夜。
灭顶的痛苦与愤怒要将我淹没,我不敢相信我哥竟然是被害死的,而杀人凶手如今还住在徐府!
我强撑着从床榻上爬起,只披了件外袍就急匆匆地去书房寻还在处理公务的徐长风。
如今我无人可依靠,仅靠我一个人,想让凶手血债血偿实在太难。
而我的夫君有权有势,与我彼此信赖,他定会痛我所痛,同我一道复仇。
我计划着先同长风一道把宋安岚困在徐府,毕竟她在这里无依无靠。
只要人跑不了,我定要她给我哥哥陪葬!
夜里暴雨,我摔了一跤,踉跄地到了书房门前。
门没关紧,透出明黄的暖光,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哭着颤抖地摸上了门边。
我是那般委屈,那般着急,那般信任着我的夫君,带着丧亲之痛来找他。
可还没有彻底推开门,我便已经透过门缝瞧见了徐长风,他衣衫不整,将宋安岚困在他与书桌之间。
大雨滂沱,我看见宋安岚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还在书房里呢。」
徐长风呼吸重了些,却不愿意放开宋安岚。
她的手安抚似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情意绵绵地开口:「好了,我知道你也还对新婚夜念念不忘呢,我倒是也想当你娘子。」
「所以你到底何时赶孟宛棠出府?她还真是和她短命哥哥一般惹人厌,对不对?」
雷声阵阵,闪电将黑夜照彻得犹如白日,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夫君与另外的女人不轨。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衣裳,我却好像没有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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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他们都给我哥哥陪葬!
我行尸走肉一般回了自己院子里,一夜未眠,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第二天发了高烧也不愿卧床休息。
徐长风心疼地劝我,可他一碰到我,我就忍不住开始呕吐。
我给爹娘写信,借着生病的由头出府购置药材,夜里偷偷在书房里找徐长风为官不正的证据。
我等着爹娘回京,我爹桃李满天下,只有他能毁了徐长风的仕途,让徐家在京城永无出头之日。
我要他们身败名裂,痛苦地死,就算我一道死去也没关系。
可是,我的毒才下了个开头,我的书信还没送到,徐府就走水了。
火光漫天,房屋焚毁,我被困在火势中,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荒唐得好笑。
天老为何如此对我?好人枉死,恶人却长命百岁?
跟我一道被困在火势里的宋安岚焦急无比,撕扯我头发,破口大骂。
「你个灾星!我就知道跟你待在一起一定没好事!」
好吵。
我拿出一直藏在身上的匕首,在她不可置信的目光里,狠狠捅了她一刀。
就算我今日要死,也不能让宋安岚安稳活着,等我死后变成厉鬼,我就找徐长风偿命。
宋安岚混迹江湖,力气自是比我大,很快反应过来,忍着剧痛拔出匕首,怨毒地朝我袭来。
「贱人!你竟敢!」
她与我撕扯,撞到了不少烧着的物品,我身上灼痛无比,心里却畅快至极。
宋安岚流血过多,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我也被刺了一刀,无力地趴在角落。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徐长风焦急地冲进了火场,四处张望,最后发现了昏迷的宋安岚。
最后的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ṱŭ̀₋抱起她,而烧断的房梁坠落,压断我的腰身,我再也没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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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落入上一世的回忆中,好像眼前又出现火光,鼻子里满是呛人的烟灰。
「啪」的一声,杯子磕在桌子上的脆响将我惊醒。
砸杯子的人神色里满是倨傲,对着得意扬扬的徐觅月轻嗤,丹凤眼微挑。
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这是听了则什么笑话!徐觅月,你哥一介小官还敢对宰相府千金指手画脚,他是什么东西,给我荣国公府当倒插门的我都不要!
「你徐家是皇亲国戚还是天潢贵胄?你一个五品官之女,敢在我荣国公府造次!今日在场的贵女,谁给一巴掌你敢回嘴吗?」
徐觅月气疯了,起身怒指着蒋丹朱。
「你!」
蒋丹朱漫不经心地扬了扬唇,猛地起身走到她面前,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徐觅月还没从被打中反应过来,紧接着一杯热茶就当头淋下。
「蒋丹朱!」
她崩溃尖叫,可四周没人上前帮她说话,毕竟没人惹得起蒋丹朱。
徐觅月狼狈急促地离开宴席,我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唇角微弯。
徐觅月,受气算什么?我可还要你们徐家血债血偿,现在只是开胃小菜啊。
我错了,我不该被你几句话就乱了心神,我孟宛棠死劫也扛过,孤魂野鬼也当过。
上一世若不是我知晓真相太晚,又太信任徐长风,我定要徐家和宋安岚也尝尝家破人亡又求死不得的滋味。
-13-
我收回眼神,蒋丹朱则慢悠悠地回到自己位置,美目瞪着我。
她刚骂完徐觅月,马上便怒其不争地骂我:
「窝囊!为个男子伤神!」
原是将我刚才的走神以为是为了徐长风伤情了。
我心里突然有些感动,笑了笑,给她倒了杯茶,蒋丹朱拿起来一饮而尽,还不解气。
「徐长风算什么?你是宰相府小姐,什么样的找不到?我若是你,金殿上绝对不会害怕装晕,我就要硬生生地把那太子妃赐婚圣旨接了!」
我被她吼得有些面热,也心知她不愿意瞧我丧气模样,便轻声回应道:
「好丹朱,我真没有装晕,是身体不争气。若我醒着,我难道会怕太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俩从小吵到大。
「只要他敢娶,我就敢嫁,我若醒着,必定接了那赐婚圣旨。他沈昌意只得乖乖当我裙下臣。」
毕竟可是他沈昌意上一世为我立的衣冠冢,又在我坟前喝醉痛哭。
上辈子我死后没有马上重生,浑浑噩噩地附在孟府院中的大槐树上。
而在我大婚后便离京镇边的沈昌意,在我死后便回了京。
我想起上一世的这些事,嘴角不自觉上扬,刚想继续跟蒋丹朱讲话,却瞧见她面色僵硬地看着我身后,脸上的不满都凝固了。
周围也安静得很。
「你这是怎么了?」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却感觉一只手提起我后颈衣服。
转头看去,竟然是沈昌意。
他似笑非笑地站在我身后,眼底情绪复杂。
我咳了咳,状若无事:「殿下也来赴宴?当真好巧。」
「不巧,我就是为你来的,谁让我是你裙下之臣呢?」
沈昌意冷哼一声。
「士别三日,还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脸又热了起来,他竟是都听见了。
众人不敢说话,毕竟他们没有过硬的家世,不敢保证自己开口后还能不被太子收拾。
可就在他们以为我今日定是要遭殃的时候,沈昌意突然笑起来,轻飘飘扔下句话便扬长而去。
「等着。」
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等宴会散后不久,沈昌意便做了件轰动京城的大事。
-14-
这日清晨,太子府老管家笑眯眯地将聘礼与历代只传太子妃的玉镯信物送到了孟府门前。
「太子吩咐了,若孟小姐不收,便直接扔了。」
我爹大惊失色,谁敢扔这些东西,更别提里面还有传家玉镯。
「殿下这是怎么了?你们俩跟我好好说清楚。」
我爹吹胡子瞪眼地瞧着我和我哥,我和我哥大眼对小眼,都不说话。
他只好叫人好好收着,然后就穿着官服进宫面圣。
我哥笑着摇头,拉我进了院子。
「棠儿,你与我说清楚,你可是真心喜欢沈昌意?
「那日你蓦然重生回赐婚之时,一时别无他法,选了太子很正常,可是如今,你是否真心想做太子妃?」
我哥很认真地看着我,「棠儿,你要复仇不必借太子妃之位,我们孟家足矣。哥哥别无所求,但愿你平安喜乐,若为一时误了后来,得不偿失。
「徐家和宋安岚不值得你这样做,就算不婚嫁,孟家也能让你一世无忧。」
我笑道:「哥哥只问我,不说沈昌意,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我?」
我哥愣了愣,无奈地笑着点头,他与太子是多年好友,自然一清二楚,只是我之前对沈昌意从来无意,甚至见面就吵,他当然也不会帮沈昌意强求。
我走向窗前,望着一碧如洗的天,轻声道:
「若说从前,我其实当真从未注意过沈昌意……」
可上一世我做了孤魂野鬼后,才慢慢懂得他的真心。
那时我刚死不久,没能投胎,浑浑噩噩附在孟府院子里的大槐树上,什么都记不得,每日心里只有不知哪里来的恨意。
可我老是遇见一个人,他总在半夜翻进孟府,坐在槐树下喝酒。
他总是说起孟府的一对兄妹,说很多他们小时候的事情,兄妹中的哥哥是他的好友,妹妹是他喜欢的人。
他说自己不该伤情离京,不然也不会直到回来才发现好友遭人暗害,心上人也被烧死。
他说父皇骂他以权谋私,可他还Ṭű₀是让徐长风在官场很不好受。
他还在查真相,要凶手死无葬身之地。
有天他来的时候带了人,据说是他那位好友,原来没死,但是伤了双腿。
那位好友摸着槐树,说这是孟府最老的树,小时候妹妹最喜欢爬它了。
这个人让我很熟悉,心里又高兴又难过,搞得我好想把他们两个人赶走。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那人时,他提着一壶酒来,在槐树下喝醉后甚至倒了些酒在槐树上,说要给槐树喝点。
我有点生气,因为我闻得到酒香但是喝不到。
我第一次仔细凑过去看那个喝醉的人,他呢喃着一个人的名字,说想再见她一面。
我听清楚名字时,眼前白光一闪,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金殿之上。
「哥哥,在槐树上附着的日子好孤独,只有他晚上来的时候热闹点。」
我低笑。
「我做鬼的时候大概就喜欢他了,只是那时候浑浑噩噩,只是每天晚上在等着他来。」
我哥好一会儿没说话,我再看时,他眼里含泪。
「棠儿,以后会更好的,爹娘和哥哥都不会再离开了。」
-15-
我爹一脸蒙地进宫面圣又一脸蒙地回来了,摸着胡子跟我娘讲话,觉得自己怕是要当太子岳父了。
我娘表示,自己女儿真不错,长脸。
京城人不知实情,只知道太子强行把聘礼抬到了孟府。
蒋丹朱托人给我送信,信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吾辈楷模】。
而这时,徐长风来孟府找我。
我哥面色不善地倚靠在门前,不让他靠近我。
徐长风蹙眉,有些不解,却没管太多,只是恳切地看向我:
「棠棠,我们能谈谈吗?」
我哥把我推回府,冷漠地对着徐长风开口:
「我们家棠儿跟你没得谈。」
徐长风有了些怒气,急声道:「棠棠!」
我转身,点了点头:「好,我们谈谈。」
我哥瞪了我一眼,径直出府。
我和徐长风到了一旁的茶楼,一段时间不见,徐长风瞧着有些疲惫,眼下泛着青黑。
原本清风朗月的一个人,此时倒是憔悴易碎。
他勉强笑了笑。
「我们好像有段时间没见了……我娘不让我来找你,可我一直想问,你身体如何?那日你在金殿上昏迷,我很是担心。」
我定定瞧着他,轻嗤:「她让你不来你便不来。徐长风,你知道徐夫人为什么不让你来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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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长风默了一下,生涩开口,有些难堪。
「我知道,可我……违抗不了。」
我笑了,心里忽然觉得荒唐无比,原来两世的徐长风都自始至终知道徐夫人对我的打压,却选择视而不见。
「你原是知道徐家给我下马威的,好啊,徐长风,你以为你对得起谁?」
我把杯子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已经不想再跟他演下去,起身要走。
徐长风有些激动,抓住我衣袖,声音痛苦。
「棠棠,别走!我是关心则乱……」
他摇头,眼角泛红,「他们说你是高门贵女,我知道我高攀,我有私心,我只想更好地留住你……
「棠棠,我求你了,陪我说一会儿话好不好?我现在好难受。」
徐长风苦笑。
「你知道吗?徐家出事了,昨夜小月没有回府,爹娘都急坏了,却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全府人都出去了,可是找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小月与那男子早已躺在一张床……」
「娘刚知道就晕了过去,爹第一次生那么大的气,徐府上下死死捂着消息。可是在场的人那么多,根本瞒不住的。徐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他显得失魂落魄,有些可怜。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只想见见你,见到你我便稍微心安一些。」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徐长风自然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上辈子徐觅月私奔是被我阻止的,也是我花了重金堵住消息。
可是到头来,徐家用苛待,用大火回报我。
昨夜徐觅月与人私奔的事情我一清二楚,甚至还是我力保他们私奔的一路畅通无阻。
可是这还不够,徐长风,我还要同你和宋安岚算账。
而徐长风一无所知,还在继续开口:「棠棠,我如今只有你了……」
我瞧得有些烦了,正准备走,有人却破门而入。
他佩着剑立定,嗤笑一声,语调低沉。
「太子妃这是在跟谁喝茶呢?怎么不叫上我?」
-17-
我镇定地抿了一口茶。
我知道沈昌意会不请自来。
毕竟我哥才不会让我一个人与徐长风待久了,他刚才出府肯定是去喊人。
沈昌意也并不客气,拉起我的手腕就阔步走出大门。
但徐长风很快便紧追上来,眉眼间皆是怒气。
「太子这是何意?你要把棠棠带到哪里!」
沈昌意转头看他,凤眼微挑,姿态居高临下,倨傲反问:
「太子妃的去处,我需要向你禀告?」
话语里毫不掩饰的鄙薄让他咬紧牙关,顶着沈昌意不屑的目光,徐长风突然轻笑出声:
「太子殿下自然不必向微臣禀告。只是,金殿之上,棠棠未接太子妃圣旨;聘礼与信物,也是殿下自行送到孟府,与他人无关。
「棠棠与殿下,既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非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殿下此举,是要强夺臣妻吗!」
他拔高了声音,让茶楼上下都听得一清二楚,没人敢出声打扰。
沈昌意眼底闪过一丝难受,因为他知道徐长风的话不假。
两小无猜是徐长风与我,而自小不合是沈昌意与我。
情投意合是徐长风与我,而黯然神伤是他沈昌意一人。
我感到沈昌意握住我手腕的手微微脱力,但是仍然舍不得放开。
我垂了垂眸,挣脱开来,他好像错愕一瞬,想要挽留,可还是松开了。
徐长风挑眉,眼里满是志得意满,展露笑颜。
可我却开口:
「我与你也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无经年情谊山盟海誓,又何谓臣妻?我孟宛棠不是太子妃,更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孟宛棠!」
这话好似雷鸣响在徐长风耳畔,他脸上血色尽褪,身子抖了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微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透过他,好似看到上一世被徐长风背叛的自己,也是这般崩溃。
我抛下呆若木鸡的徐长风就要走,路过沈昌意,见他还愣在原地,低语:
「走啊,我哥不是让殿下来茶楼把我抓回府的吗?」
-18-
第二日我刚晨起,侍女就来禀:
「小姐,徐公子托人传话,说他在后门等您。」
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告诉他,不见。」
侍女为难:「他说了,您不去他就一直等。」
「那就让他一直等好了。」
我随意地回了一句,就去书房和哥哥商议事情了。
书房里,哥哥已经等了我一会儿,见我来便露出淡笑,随即又开口:
「棠儿,你之前与我说,宋安岚是兴成镖局女镖头的女儿,我顺着查了查,却发现这镖局有些蹊跷。」
他将搜集到的消息递给我,然后继续开口。
「这镖局不大,却总能接到其他大镖局拿不到的好单子。并且,几大镖局之间往往多有摩擦,唯独这个兴成镖局却无人敢招惹,定是背后有靠山。」
我哥说完时,我也粗略看过了搜集来的消息,倒吸一口凉气,满是惊讶。
「你是说,那女镖头竟然是荣国公失散多年念念不忘的青梅竹马?」
荣国公蒋穆一向为人忠厚,十几年来只有国公夫人这位正妻,从不曾纳妾。
没想到,他并不是传闻那般对国公夫人一见钟情。
他多年前与宋安岚她娘是青梅竹马,后遭家人拆散,两人天各一方,各自婚嫁。
可荣国公一直对其念念不忘,而正好就在三年前,宋安岚她爹病死,她娘带着她回了京城,荣国公便背着国公夫人与其死灰复燃。
宋安岚她娘便成了荣国公的外室,甚至宋安岚也被一道爱屋及乌,短短三年便被宠得无法无天。
我哥点点头,有些凝重。
「并且你之前说上一世宋安岚是因家中变故才住进徐家,我怀疑,恐怕那时这镖头是被国公夫人发现了,所以镖局才出了事。」
我脑里灵光一现:「对,上一世她住进来不久,我便听说荣国公和国公夫人和离了。」
我气愤地把消息拍在桌上:「天下找不出几个好男人了吗,想当年蒋家卷入谋乱大案,全家被投入天牢,若没有国公夫人和她家鼎力相助,他如何走到今天?」
我哥拍了拍我的肩,给我顺气。
「我也是这般想。再说国公夫人娘家势力如今依旧不小,国公夫人乃将门之后,性情刚烈,若是上一世选择与其和离,这一世想必也定然如此。
「有荣国公在,我们不能贸然对兴成镖局动手。但若牵扯到国公夫人,不如找蒋丹朱联手。」
事不宜迟,我决定即刻便去寻蒋丹朱。
正准备出门时,侍女又来禀告:
「小姐,徐公子已走,说他改日再来拜访。」
见我没反应,侍女犹豫一会儿又开口:
「方才有个红裙女子来了,见徐公子等在孟府后门不走,很是生气,想提剑赶他走,却不小心划破了自己的衣裙,是以徐公子把自己外袍给她披上,然后……」
我摆摆手打断了她:「没事,以后这些闲杂人等都不必向我汇报,若是有人再在孟府后门赖着不走,直接报官即可。」
-19-
蒋丹朱见我来,很是高兴,让下人把好茶赶紧奉上来。
「今儿个怎么有空找我?不与你太子哥哥浓情蜜意,反倒想起我了?」
我笑着要去打她。
「好丹朱,我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
寒暄完了,我便要说正事。
可看着蒋丹朱无忧无虑的模样,我竟然一时有些不忍。
她看出不对来,神色郑重了些,问道:
「怎么了?有事你就直说。」
我蓦然想起,上一世国公夫人和离后,消沉了好一段时间。
可后来丹朱毅然决然地带着国公夫人出京,说要离开伤心地,不能被旧人所困。
她走前向我辞别,那般潇洒不羁。
丹朱自始至终都是个坚忍不拔的女子,我又何必支支吾吾,反倒是看轻了她。
我将我哥搜集到的消息递过去,同时开口:
「我不怕你笑话,我未与徐长风决裂前,徐长风就早已经与一江湖女子纠缠不清。」
蒋丹朱蹙眉:「好生无耻的两人。」
我叹了口气:「我孟宛棠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可我越细查这女子,越觉得蹊跷。丹朱,你心里要有准备,亲自瞧瞧吧。」
蒋丹朱有些疑惑地接过消息,逐字逐句看了起来,可脸色越来Ṱú₈越难看。
最后更是重重一拳落在红木桌面上。
她凤眸含泪,一下便破了音。
「岂有此理!棠儿,这东西你是从何处得到Ṭů₍的?」
我握住她的手,沉下声音。
「这都是我哥搜集到的消息,可以说八九不离十。你莫慌,可以先查证一番,到时候确定了再拿主意也不迟。」
蒋丹朱摇头,许久,落下一滴清泪来。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上面说的不少事已经能与我爹对应上……我只是需要缓缓……」
她无力地靠在我身上。
「棠儿,兹事体大,我必须让我娘知晓。你与我一道好不好?也算是陪陪我,我怕我一个人撑不住。」
我应下了。
-20-
待我回家时,我安插的探子来报,徐家准备趁徐觅月的事情还没传开之前,快些将她嫁出去。
那书生太过贫寒,徐家铁了心不要他当上门女婿。
我笑道:「想粉饰太平?我怎么会让你们如愿呢。」
丑事传得不够开,就让我来推波助澜。
与此同时,我还计划着其他事情。
上一世我撞破宋安岚与徐长风私通后,曾潜伏过一段时间,只为了收集徐长风为官不正的证据。
可他虽说人不行,为官却还算清正。
但还是让我拿到了意外之喜,徐长风不贪,可他爹却是个喜好钻营的家伙。
时隔一世,这些往事也该重见天日了。
蒋丹朱在不久后也将我再次请入了国公府密谈,此时的她显得冷静理智了许多。
「棠儿,今日我请你来,是要说说我与我母亲的打算,我母亲必定是要与那厮和离Ţũ̂₁的。」
我点了点头,国公夫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有魄力。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蒋家与我们势力交叉,一发便牵动全身,我与母亲想要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绝不会便宜了那混账与他的外室!
「是以,我想与你这般筹谋……」
商议一番后,我辞别丹朱回府。
爹娘不在,府上今日却有客人,是沈昌意,他与我哥正等着我回来用晚膳。
一道吃完,我哥便借口有事要去书房,打发我陪着沈昌意逛院子。
其实从小到大,沈昌意已经来了不知道多少回,对这里早就熟悉了。
可我还是领着他走到了孟府院中那棵最大的槐树下。
我轻轻摸上粗糙的树皮,上一世我就是这般浑浑噩噩地附在枝桠上。
「这槐树……」
沈昌意突然出声,也伸手抚上树干。
「为何突然让我觉得好生熟悉?真是奇怪。」
我轻笑出声。
你当然熟悉啦,上一世在这树下又哭又闹的次数还少吗?
沈昌意被我笑得耳尖微红,轻咳一下,带上些郑重。
「父皇听说孟府接了聘礼,龙颜大悦,让钦天监算了日子,婚期定在了两个月后。
「你若是觉得着急,我便让他们改。」
我回身搂住他脖子,沈昌意猝不及防,被我攀住,脸红了一大片。
「我倒是没意见,只是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转了性子,想做你的太子妃?」
他沉默了,不肯开口。
其实并非不想,只是不敢。
从前我喜欢徐长风喜欢得紧,眼里根本瞧不见他,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
若有一丝能抓住的机会,他也绝不会放弃,管他是何原因呢,只要把握好当下便好。
我瞧着沈昌意这般模样,鼻子有些酸,头在他胸前蹭了蹭。
「沈昌意,我是真心喜欢你,不因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你现在可能听不懂,但是往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沈昌意望着我,眼里的情绪涌动,最后终是难以克制地吻了下来。
「我会好好等着的。」
-21-
再见蒋丹朱的时候,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是已经与宋安岚交上了友。
她请我来喝茶,同时对着宋安岚讲话,笑意盈盈:
「来,安岚,见见我在京中的好姐妹!」
宋安岚端坐着,红衣飒飒,明艳张扬,看向我的眼神微妙。
「哦,原来这便是瞧不上徐公子的孟小姐,看着……」
她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倒是与我这种江湖女子不同。」
面对前世仇人,我的手在桌下紧攥,面上却温和无比。
「宋小姐哪里的话,我与徐公子早已是前尘往事,没了瓜葛。
「你也不必自轻,江湖儿女多洒脱,丹朱既然将你奉为座上宾,你必然有过人之处。」
宋安岚露出一抹笑,头微微昂起,好似十分受用。
「孟小姐客气,我宋安岚在世只讲快意恩仇,我想要的,便是抢也要拿到。」
她意有所指,而我置若罔闻。
这一场茶没喝多久便散场,宋安岚走前,蒋丹朱还和颜悦色地帮她揽了几个镖局单子。
待她走后,蒋丹朱手指掐进掌心里,语气阴沉:
「棠儿,你知道我爹知道我与宋安岚成了好友之后多高兴吗?他竟是笃定我和我娘发现不了。
「昨日他喝酒还说,我难得有个知心好友,不如让我娘将宋安岚认作干女儿好了。
「这老东西还真是不要脸!既然如此,我定会成全他们!」
-22-
回府用膳时,侍女拿来数封书信:「小姐,这都是徐公子写给您的,他说您哪怕只拆一封瞧瞧也好。」
我有些厌烦:「不必留着,拿去烧了。」
可侍女走到一半,我却喊她回来。
「等等,不必烧,你先好好收着。」
我哥看着,露出淡笑,没有管,只是与我说起了徐家。
「你前些日子让人散的消息已经散了出去,徐家急着把女儿嫁出去的妄想如今算是破灭,那书生也必然要成徐家女婿了。」
我点点头,轻笑。
「吃了这样一个闷亏,想必徐家焦头烂额了吧,这点程度还不够呢。
「徐长风他爹图财贪墨的事情,也可以开始上折子了。哥哥,这事你可不要亲自动手。」
我哥给我夹了块鱼肉。
「放心,我已有安排。」
我继续用膳,悠悠感叹道:
「我就是要让他们在毫无知觉下,被慢慢逼上绝路。」
-23-
后面的日子里,蒋丹朱继续与宋安岚虚与委蛇,国公夫人则在荣国公没察觉之时,将国公府的铺子田地仆人卖身契等渐渐收拢在自己手里。
蒋丹朱与宋安岚越走越近。
而某次喊我一道赏花时,宋安岚起身时撞了我身旁侍女一下。
「哎呀!」
下一刻,徐长风写的信便掉了出来。
宋安岚马上抓起信件,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面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我着急地想要抢过:「多谢宋小姐,这下人也太不小心了,竟然掉了出来。」
她却死死抓着不放手,眼中怒火好似要将我吞吃。
「孟宛棠!你不是说你和徐长风早就断了吗!你已经有了太子,可这又是怎么回事?」
我脸上带了些冷意:「宋小姐管我干什么,我与谁来往,跟你有什么关系?」
宋安岚气得想要拔剑,蒋丹朱起身,不动声色地挡住她,开始呵斥我。
「棠儿,既然有了太子殿下,你怎能与徐长风纠缠不清?」
「谁叫他执迷不悟?我不过是收了他的信,成全他一番痴情,蒋丹朱,你少管我!」
我还要去夺宋安岚手中的信,她却撕个粉碎,见状我也佯装发火,气愤地甩袖而去。
临走时,蒋丹朱悄然与我对了个眼神。
是时候,对兴成镖局下手了。
-24-
宋安岚再一次来找蒋丹朱时,显得心不在焉。
蒋丹朱嘘寒问暖,给她泡茶,担忧问道:
「出什么事了?怎么瞧着心情不大好,或许我能帮忙?」
宋安岚敷衍几句:「无事,家里生意出了点事,实在不行,我爹会摆平的。」
蒋丹朱眼神冷了冷,随即又笑道:「说起来,徐家最近有喜事。」
宋安岚眼睛一亮,连忙追问。
毕竟近日徐长风为了家里的烂摊子忙得焦头烂额,更是对她的纠缠厌烦不已,一直躲着她,她最近根本靠近不了他。
更别提那日她质问徐长风为何要给孟家那个贱人写信,他还朝她发火。
难道她就当真啃不下徐长风这块硬骨头吗?她才不信!
见宋安岚感兴趣,蒋丹朱悠悠开口。
「徐家二小姐要与一个穷书生成亲了,徐家正操办呢。我听说,徐家原本死活不待见那书生,可是后来却是变了态度。」
宋安岚眯了眯眼,装作无意般询问:「为何呢?」
「自是因为徐二小姐已经与那书生生米煮成熟饭,京城人都知道了,徐家不认也得认。」
宋安岚眼神闪了闪,蒋丹朱趁热打铁,又说起别的事情来。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那书生长什么样子。不过三日后,永安侯办六十大寿,宴请京城不少世家,徐家全家都会到场,到时自然便能瞧见了……」
她还没说完,宋安岚握住她的手,有几分异样的激动。
「丹朱,我一介江湖女子,还没见过这种权贵寿宴,你可否带我长长见识?」
蒋丹朱犹豫起来:「可是……」
「我扮作你的侍女混进去便好,等我进去,便与你没关系了,我定不会乱跑的!」
「好吧……」
等宋安岚走后,我自屏风后面走出。
蒋丹朱正咬着牙擦自己手上被宋安岚握住的地方,抬头问我:
「这宋安岚,当真会对徐长风霸王硬上弓?」
「十有八九。」
我沉稳分析,「最近徐长风为着徐家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一直躲着她,上次她又被我的信刺激到,加上镖局出事,她只会更焦急。」
况且一个会在别人新婚夜绑了新娘,与别人夫君苟合的女子,怎么会顾及名声呢?
她巴不得自己与徐长风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被众人所知,这样,徐长风就是她的了。
蒋丹朱冷笑:「我管她到底做不做,现如今国公府大权已经到了我娘手里,我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我定会让他们身败名裂!」
-25-
寿宴当天,徐长风坐在众青年才俊中,心不在焉。
连日的操劳让他有些精神不济,可想到今日那人会出现,他还是强撑起精神。
他不信十余年情谊会在一夕间烟消云散,其中必有误会,他只想问清楚。
突然,奉茶的小童不小心将茶壶掀翻,滚烫茶水浇湿他衣裳。
「徐兄!没事吧?」
「你这小童没长眼睛吗!找死是吧?」
小童连忙跪下来磕头:「大人饶命,奴不是有意的,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徐长风太阳穴疼得厉害,不想多责怪,摆摆手说无事。
小童小心翼翼:「徐大人,我领您去换身干衣服吧?」
徐长风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小童,一路离开热闹的宴席,走到一间安静的屋室。
小童请他进去,自己则在门外等着。
徐长风没想太多,推门进去换衣服。
换到一半,他却越发觉得昏昏沉沉,额头发烫。
莫不是连日操劳累出病了?他想要喊门口的小童,却没人应答。
小童早就走了。
徐长风忍着不适,将衣服换完,想要离开却脚下一软,再推门想要出去时,却发现推不动。
等他真正开始不安时,一个红裙女子突然翻窗进来,朝着他笑。
她红唇扬起,容貌艳丽,将他按在床榻上,徐长风满眼都是惊愕。
「安岚,你怎么在这里……」
探子来报时,蒋丹朱正嗑着瓜子与我谈笑。
她朝我挑了挑眉:「宋安岚只给他下了软骨的媚药,可是我给他们准备了好东西,徐长风衣服上的茶水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烈药。」
半晌过后,蒋丹朱擦了擦手。
「走吧,我们还得去加点料。」
我们一道走到那间屋室,里面已经一片狼藉,厮混后的男女已经昏睡过去,筋疲力尽。
「他们已经被药折磨得没了气力。」
蒋丹朱冷眼瞧着,她身后两个侍从,悄无声息地扛着一个白花花的中年男人扔到床榻上。
三人有些拥挤,侍从便把徐长风扔到地上,顺便把他之前那身衣服上有问题的茶水处理了。
而此时这个身上不着一物的中年男人,就是喝醉的荣国公。
做完这一切,蒋丹朱与我一道远离屋子。
「明日我娘就要进宫面圣,求旨和离。而今天他们三人就会身败名裂,有了这种丑闻,以后也再无翻身之法。」
她有些怅然,「我或许之后会带母亲离京一段时间。
「不过没关系,」她又笑,「我必然要在你大婚后再动身的。
「走吧,接下来就让其他宾客发现他们吧,我们不必掺和了。」
-26-
众人玩乐着,一直到了开宴的时候,才发现少了几个人。
「徐兄呢?不是去换衣服了吗?」
「还有荣国公呢,一眨眼人就没影了,快些找来,要开宴了啊。」
可众人找了半天,都瞧不见二人踪影,只好禀告了作为主家的永安侯。
永安侯与其夫人自是急得不得了,连忙派出人将侯府翻来覆去地找,声势浩大,几乎惊动了全府的宾客。
最终是在一处偏僻屋室里找到了白花花的荣国公。
和一个抱着他昏睡的女子。
「天哪!」
永安侯夫人被这不堪场景吓得晕厥过去,女眷们纷纷用手帕掩着眼睛尖叫后退,众人更是手忙脚乱,脸上带着嫌恶。
「何等不堪!」
「竟然做了这种事,不知廉耻!」
相熟的人想去将荣国公喊醒,他却闭着眼不愿醒,皱眉不耐驱赶打扰他的人。
永安侯黑着脸,唤来几个老嬷嬷,一盆水泼在厮混的两人身上。
冰凉的水刺激到两人,宋安岚清醒过来,茫然地瞧见站着的众人,再看向自己身旁,凄厉地尖叫出声。
「你!你!怎么是你?!」
「啊!」
她慌忙扯过被褥盖在自己身上,躲着众人的目光,可看见荣国公白花花的身子,便被刺激得根本平静不下来。
「滚下去!滚啊!」
荣国公刚转醒,遮挡躯体的被褥就被抢走,众人各异的脸色更是让他一阵恍惚。
耳边又是高昂的尖叫,他慌乱暴怒,扇了一旁女子一巴掌,将被褥扯过来。
「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对本国公做出这般这种……」
荣国公觉得今天定是中了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的歹毒计谋,本想要将她推出去挡风头,却在看清她的脸时卡壳。
「你!」
怎么会是宋安岚?!
他两眼一黑,又昏过去,宋安岚被打得唇角出血,捂着脸躲在床角哭喊,有人鄙夷地把外袍扔过去。
「唉!这都是什么事!」
「医师!唉!叫医师!」
众人乱作一团了,却还有人焦急地喊着:「徐兄呢?徐长风呢?」
-27-
蒋丹朱为了避免直面荣国公的不堪场面,早在开宴前就说身体不适,回国公府了。
而我虽然跟着其他好友留在了宴上,却远远落在人群后面,没有掺和热闹。
但是听说徐长风没有与那两人在一间屋子里被找到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最后人们在旁边的屋子里找到了半昏半醒的徐长风,他衣衫不整,头发散乱。
见此景象,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而他的几个同袍赶忙驱散人群,上前扶起徐长风。
「徐兄,你换个衣服怎么将自己搞成这样?」
「呀,你看他胳膊上,全是自己咬出来的血印。」
「唉!究竟发生了什么?唉!隔壁那女子又是何时进的侯府?」
徐长风昏昏沉沉,并不回答,直到我踏进那间屋子,他才好似被惊吓到,连忙遮住脸。
「棠棠……我……」
他瑟缩着,躲在同袍身后,像是极其羞愧用这副样子面对我。
可我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了解情况后,便径直离开了。
后来,宋安岚被捉拿进官府,永安侯府的人查出她混进了侯府,还查出她身上带着能软骨的合欢散。
众人都道是这女子妄图攀上荣国公,所以才混进侯府精心算计,不禁感叹荣国公老来失足。
可是紧接着,国公夫人进宫面圣,拿着荣国公这些年为非作歹的证明,以及他养了外室的证据,求了和离的圣旨。
众人才知道,那攀上荣国公床的女子,竟然是他青梅竹马的女儿!
京城如水如油锅般沸腾,各大茶楼酒馆闲谈不止,全城人全都为之咋舌,并且极力想要拼凑出这桩丑闻的真相。
有人觉得是这荣国公毫无廉耻,故人之女也不顾及。
有人想到那日昏迷在隔壁屋子里的徐公子,认为那女子本是要算计徐公子,却不料搞错了人。
流言蜚语四起,搞得徐家人和那荣国公已经不敢上街。
朝廷无奈,只好下了不准谈论的禁令,剥夺了荣国公的头衔与官职,让徐长风不必上朝,在家中「休养」。
众说纷纭之时,蒋丹朱又一次约我喝茶。
「你猜怎么着?宋安岚她娘去天牢探望女儿时,非但不想着帮她脱身,还扇了她一巴掌,狱卒都拦不住。
「宋安岚是没法活着走出天牢了,我那混账的生父,因着恼怒,可不打算放过她。只是,这老东西往后的日子也别想安生。
「只是独独便宜徐长风了,没想到他中了药还能勉强清醒,硬是逼着自己爬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我点点头,不过我也知道徐家再也翻不起浪花了,徐觅月嫁了书生,徐长风他爹因着之前贪墨被上折子的事情已经贬成小官。
而徐长风, 有了这么桩丑闻,仕途尽毁,以后也再无清静日子。
若是如此,也算大仇报尽。
-28-
我与沈昌意的大婚如期举行。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鸾凤和鸣, 京城十年间未有如此盛宴了,百姓都来凑热闹沿路贺喜。
这一次的洞房花烛夜, 再也没有江湖女子闯入, 穿上我的婚服。
只有沈昌意小心翼翼地挑开盖头, 与我相视而笑。
第二日清晨, 我累得很, 不想起来, 但是知道还有事要做,只好不情愿地醒来。
却对上沈昌意泛红的眼睛。
「怎么了?」
我沙哑地询问, 沈昌意珍惜地触碰我脸颊,慢慢开口:
「棠儿, 我做了梦,梦到你嫁给了徐长风,而我气愤离京,可等我回来的时候……」
或许是梦中的一切让他太过难受,沈昌意不愿继续说, 只是紧紧拥住我。
我有些惊讶。
沈昌意居然做了一场前世的梦。
肩膀处传来点点温热的湿意。
他竟是哭了, 泪水滑过我的肩头,滚烫又带起一丝痒意。
而我捧起沈昌意的脸,笑着, 亲吻他的唇角。
「沈昌意, 等我们有时间就再去看看院子里的槐树吧。」
番外(孟怀瑾视角):
棠儿大婚那天, 徐长风来找我。
他早已不是我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前途无量的青年,而我对他并没有好脸色。
他一定要塞一封信给我, 说是以后再也不会纠缠棠儿了。
我赶着去参加婚宴, 不想在好日子生事,没好气地收下了,准备找个地方撕碎扔了。
可我那日太高兴,喝酒喝多了也就忘了。
第二日便听到徐长风投湖自尽的消息,茫然中把那封信拿出来看。
信是给棠儿的。
上面写的话让我有些云里雾里, 却又隐约明白。
徐长风说他都想起来了。
是上一世的他曾经鬼迷心窍,对不起棠儿,对不起我, 可他从未想真正失去她, 他还说那场大火里,他本是冲进去救棠儿,可是没有看见她。
他说明白自己与棠儿有缘无分, 上一世的罪孽, 他愿拿这一世补。
我看完信就烧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本就是他徐长风的错,哀梨蒸食, 错将鱼目当珍珠,最后犯下无法补救的错。
既然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结束了,这信也没必要拿给棠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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