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一过气顶流为了洗白，接了档直播综艺。
还顺便带上了我。
导演要求家人之间互相介绍对方。
憋了半天，我哥破罐破摔来了句：「我妹她是女的！」
我灵机一动，自信满满：「他年纪比我大！！」
-1-
我哥叫顾澈，三年前出演一部网剧意外爆火，剧没播完已经升咖成顶流男艺人。
三年过去了，我哥的代表作还是那部网剧，全网都在嘲他要演技有颜值，要智商有颜值，要人格魅力还是只有颜值。
为了给他洗白，经纪人特意给他接了一部直播综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拗好宠妹狂魔人设！
当然，也不忘交代我一定要配合好哥哥。
我哥：「小意思。」
我：「没问题。」
直播开播当天，直播间就涌进来无数观众。
毕竟我哥路人嘲归嘲，流量却是实打实的。
【哟哟哟顾花瓶又来卖脸了。】
【娱乐圈是一火就要带全家一起捞钱吗，还整啥综艺啊，直播 321 上链接带货得了。】
【顾花瓶能有这张脸已经是中了基因彩票了，他妹妹能有多好看啊？别又是资本家的丑孩子硬塞给我们喂屎！】
镜头一转，扫到了我和我哥身上。
直播间弹幕寂静了一瞬，疯狂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
【谁说彩票不能连中两张啊啊啊啊！！】
【（爬行）（荡树藤）（吃香蕉）（扇顾澈一巴掌）（这你妹妹？这我老婆！）】
主持人开始 cue 流程：「有请大家来做自我介绍，不过我们有个小要求，那就是家人之间互相介绍。」
其他嘉宾顺利介绍完，轮到了我和我哥。
我哥磕磕绊绊：「这我妹顾清清，她今年……呃……她身高……嗯……」
憋了半天，我哥破罐破摔来了句：「我妹她是女的！」
场外，经纪人目瞪口呆。
轮到我，我同样支支吾吾：「我哥顾澈，他生日……呃……他体重……唔……」
在万众瞩目的注视中，我灵机一动，自信满满：「他年纪比我大！！」
现场嘉宾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场外的经纪人眼前一黑。
完了。
翻车了。
-2-
娱乐圈塌房的方式有很多种，经纪人以为我哥会是史上第一个因拗人设失败塌房的男艺人时——
嘿。
我哥火上热搜Ŧű₃了！
姑且不说#顾澈兄妹塑料情#、#顾澈：我妹妹是女的#、#顾澈和妹妹不熟#等词条强势屠榜，光是直播间的热度都相当炸裂。
【啊哈哈哈哈导演是不是忘记给台本了。】
【救命他们兄妹俩是喜剧人吗，怎么会连对方的身高体重都不知道！】
【有一说一我也不知道我弟身高，问年纪的话一时也想不起来，还得掰着手指头算算他的出生年份……】
【顾澈虽然是娱乐圈男花瓶但他也是工作狂啊，过年除夕都在剧组拍戏，妹妹这个年纪应该刚上完高中吧，兄妹俩几年没好好相处不熟也正常。】
【srds 这对真的好好笑！！两个人支支吾吾语无伦次最后生无可恋看天的动作简直神同步！】
总而言之，我和我哥火了，但直播的时候我俩看不到弹幕，当时根本不知情。
我俩惦记着经纪人的嘱咐，还在拼命上演兄妹情深。
分组任务，要骑自行车前往目的地民宿，我哥自告奋勇要带我。
我哥哼哧哼哧蹬着车，颠得我屁股疼得要死，为了人设我只能夸他「哥哥骑得真快」。
我哥一听，也为了人设使出牛劲一路风驰电掣蹬Ŧūₖ到了十字路口，结果我俩被交警拦下来：「非机动车载人，罚款 20。」
我：？？？
我哥：？？？
最终我俩步行到达目的地，我毛遂自荐要给我哥做吃的。
节目组就给我俩发了 20 全交罚款了，我只能用民宿里现有的食材做饭。
半小时后，厨房发出爆炸声，我端出一盆我炼的毒……哦不，我煮的蘑菇汤，热情地递给了我哥。
十五分钟后，我哥和狗称兄道弟，还口口声声说狗头上有弹幕，我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因为我也看见了:)
-3-
开播第一天，我和我哥双双因菌菇中毒进了急诊科。
我虚弱地躺在床上输液，一扭头，看见我哥比我还虚。
蘑菇汤我就喝了几口，我哥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拗人设，硬是喝了一碗！
还是一海碗！
我心虚不已：「哥哥，你还好吗？」
我哥冷哼一声：「现在没在直播，别演了，顾清清。」
我俩关系不算好，从小到大经常打打闹闹。
他抢我干脆面，我夺他辣条，打着打着动画片开播了，我俩赶紧休战，抱着一袋薯片一起挤在电视机前看……
那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我收回思绪，回怼道：「顾澈，是你先坑我！要不是你非要骑自行车带我，我们能让罚款吗？」
顾澈薄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节目组导演突然冲了进来——
先是一阵关心与寒暄，然后委婉告知整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和直播间的万千观众都在等着我们。
言外之意，直播还得继续。
我哥皱了皱眉：「我都行，但是我妹……」
我抢着说：「我可以！没问题！」
笑死，带病直播怎么了！那可是八十万！八十万啊！！
我哥没说话，导演当他默认了，很快，节目组将我们拉回民宿，直播继续——
【来了来了互坑兄妹组他们来了！】
【任何人没看这对塑料兄妹的我都会难过的 ok？】
【啊哈哈两个脆皮鲨双双食物中毒真的笑死了我了。】
我和我哥在医院没顾得上玩手机，压根不知道网上的评论ţū́₄。
我俩对视一眼，挣扎着又演上了。
我哥给我做柠檬盐糖水补充电解质，结果他盐放多了，差点没把我齁死，我疯狂抠嗓子——
我给我哥亲手剥了三个橘子，结果一个比一个酸，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表情管理愈发失控——
那一天，全网都是我俩的沙雕表情包。
可我万万没想到，节目组居然还邀请了神秘嘉宾——我的前男友陆见川。
-4-
陆见川是和他的古典舞首席姐姐陆繁星一起来的。
乍看到陆繁星，我龇个牙傻笑，这谁家仙女下凡啊！漂亮姐姐贴贴！我狂贴！
然后看到陆繁星身后的陆见川时，我的笑容瞬间凝固。
陆见川，我的高中同学。高考后同学聚会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惩罚是找一个男的告白。
我就找了陆见川。
然后，他同意了我的告白。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配合惩罚游戏，但第二天早上陆见川给我发了一条语音：「宝宝早安。」
我：？？？
Ṭũ₉啥？宝宝？谁是你宝宝？！
再然后，我俩就稀里糊涂恋爱了，但是恋了两个星期就分手了！
陆见川挺好，长得帅，个子高，成绩好，但是……他耽误我刷剧啊！！
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电视剧，为了高考冲刺我半年多没追剧，人都快憋坏了。
和陆见川恋爱后，他不是带我去图书馆，就是约我去爬山看海，非常地热爱学习，非常地健康养生。
但是对不起，我满脑子都是追的几部剧的剧情！
于是陆见川就成了我的前男友。
陆繁星看出异样，浅笑盈盈：「清清你好，听说你和我弟弟是一个高中的，不知道你俩熟不熟？」
我：「校友！」
陆见川：「朋友。」
两个人的回答，截然不同。
陆繁星眨了眨眼：「那到底是熟还是不熟？」
陆见川抿了抿唇，别开脸：「不熟。」
我哥不知道我和陆见川恋爱的事情，还在努力拗绅士宠妹人设：「这么巧，见川弟弟，那以后麻烦你多关照一下我妹妹了。」
陆见川瞄我一眼，一本正经：「一定。」
直播间评论热闹极了。
【哟哟哟哟哟朋友~】
【哟哟哟哟哟不熟~】
【哟哟哟哟哟一定~】
【我有预感，顾澈一定会后悔今天说的话哈哈哈。】
-5-
考虑到我和我哥的身体情况，下午的直播环节分为两组。
一组去户外探险，成员是歌手廖玥和她妹妹，以及游泳运动员林津和他小侄子林淮。
另一组则是室内游戏，成员是我和我哥，以及陆见川和他姐姐。
第一个游戏是蒙眼尖叫鸡，规则很简单，一个人蒙眼拿着泡沫棒攻击，另外三个人脚上绑尖叫鸡，命中对手一次加分，命中队友一次扣分。
但队友不能出声提醒。
第一局我哥抽中蒙眼。
我们两个赛前进行了一番热烈的战略部署，最后得出结论，根据概率分析，别管扣不扣分，只要攻击次数够多，还是赢面比较大。
我：「哥，点到为止。」
我哥比了个 OK：「懂。」
我以为他真的懂了，但裁判一声哨响，我哥一个跳起一个竖劈一个横扫，无差别无死角开大狂鲨，我直接就被泡沫棒抡在了地上——
我满地乱窜，脚上的尖叫鸡发出急促的嘶鸣，我哥听声辨位紧追不放，手里的泡沫棒被他挥出了残影，嘴上哼哼哈嘿大吼一声：「呔！妖孽哪里逃！」
场外的经纪人面色灰白，嘴唇翕动。
直播间的观众却快笑疯了。
【顾清清：点到为止。顾澈：懂，我要她死。】
【顾澈：今日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看得出来顾澈是真的很想赢了哈哈哈哈……】
【救命啊太好笑了，顾澈你开大的对象是你妹啊！】
【这个战略还是顾清清和他一起制定的，只能说这兄妹还真是，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啊！】
眼看着我又要被我哥贴脸开大，不远处突然响起了另一个尖叫鸡吱呀的声音。
我扭头，发现是陆见川动了。
-6-
我哥听见动静，换了攻击对象。
被追着揍的变成了陆见川。
我在原地愣住。
陆见川的位置挺安全的，只要不乱动短时间内根本不会被我哥打到，他怎么突然动了？
肩膀突然被搂住，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花香。
我抬头，看到陆繁星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
她抬手擦拭着我脸上蹭到的灰，压低声音：「清清变小花猫咯~」
我的耳朵咻地一下红了。
这这这谁顶得住啊！
谁不爱和美女贴贴！
可下一秒，陆见川那小子竟然朝着我俩跑了过来。
紧随而来的是我哥疯狂挥舞的泡沫棒。
陆繁星一个下腰躲了过去，而闪躲不及的我眼看又要被抡个大比兜，一抹高大修长的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嘭嘭嘭！」泡沫棒不住砸在陆见川的背上，他动也没动，就这么护在我和陆繁星之间。
「时间到！」裁判宣布这局结束。
顾澈摘下眼罩，自信满满：「清清，哥牛掰吧？」
我：「……」
导演组忙着统计刚才顾澈的攻击次数，陆繁星拉着陆见川在一旁说着什么，忽然陆见川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心底一颤，不自觉屏息。
我哥却将额前碎发往后一拢，笑得见牙不见眼：「那小子一定被我帅到了吧？」
我盯着我哥的脸仔细看了看，真没看出他到底哪儿帅。
我对他的印象，始终还停留在那个顶着鸡窝头穿着大裤衩抢我干脆面的臭哥哥。
我哥龇牙：「怎么？清清你也被哥帅到了？」
我一脸耿直：「我觉得还是陆见川比较帅。」
我哥：？？？
我哥：！！！
-7-
第二局抽到蒙眼的人是陆繁星。
繁星姐很温柔，生怕打疼人，全程都小心翼翼地。
第三局我抽到蒙眼，戴上眼罩后，眼前一片黑暗，平衡感好像也变差了。
我自我感觉在朝正前方走，但实际上却偏移了方向，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撞到了什么。
我下意识用手摸了摸。
嗯，温温热热，结结实实……从身高判断，应该是个男的。
是我哥，还是陆见川？
我拿捏不定主意，忽然福至心灵，鼻子用力嗅了几下。
我从小就是狗鼻子，嗅觉特别灵敏。
我哥臭美，头上发胶比他的增高鞋垫都厚，那款发胶是柑橘味的。
我没闻出发胶的味道，反而嗅到了一股干净清冽的肥皂清香。
很好，陆见川你ŧü₅小子别想跑了！
我一手死死抓住陆见川，一手嗖嗖拿泡沫棒狂敲。
想到上一局陆见川还保护我，这一局我却逮着他一只羊薅，于心不忍地念叨着：「阿弥陀佛，+1+1+1+1……」
直播间里，弹幕刷个不停。
【哈哈哈清清你打地鼠呢。】
【见川弟弟，你小子不跑就算了，耳朵红什么红！】
【顾清清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斗战胜佛？？？】
等到导演宣布时间到，都不用统计分数，我哥一把扑过来，咧着嘴笑：「清清，赢了！我们赢了！不愧是你！！」
我也龇个大牙：「不愧是我！！」
我们兄妹俩抱头狂笑，兴奋不已。
陆家姐弟对视一眼，陆繁星笑而不语，陆见川战术性咳嗽。
场外，经纪人叔叔点了根烟，满面沧桑与风霜。
宠妹狂魔这人设炒不了，一点都炒不了。
直播间里，已经是一片哈哈哈的海洋。
【顾澈，你妹妹都要被拐跑了你还在开心什么！！】
【众所周知，有卧龙在的地方，必有凤雏。】
【陆家姐弟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顾家兄妹加起来也八百个，负的。】
-8-
我们又玩了两个游戏，另一组成员回来，大家一起做晚饭。
鉴于我的炼丹技术过于超前，我被严令禁止进入厨房。
廖玥让她妹妹廖玦陪我，陆繁星和林津也把家人推出了厨房：「没你们事，玩去吧。」
于是四个大人在厨房做饭，我们四个小的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咳……清清……」廖玦是个女大学生，眼睛亮亮地问，「你哥哥平时在家里什么样子啊？」
我一怔，其实我哥已经很久不在家了。
爸爸妈妈分开了，我们一个跟爸爸，一个跟妈妈，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见面。
但我哥出道后，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好不容易见面了，可他好忙，有忙不完的工作，打不完的电话，开不完的线上会议。
我们不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朋友、伙伴、战友，而是越来越生疏、客气、礼貌的陌生人。
想到经纪人的交代，我谨慎回答：
「没工作的话，他白天会健身吃草。」
——然后晚上就点夜宵诱惑我一起吃。
「每天都会坚持看书或者剧本。」
——其实看不了几页就打开一把游戏还拉我双排。
「偶尔还会去爬山锻炼，或者去海边兜风。」
——结果刚出门就掏出一大兜子零食我们原地野餐。
廖玦星星眼：「哇，你哥哥好乖乖崽哦！好想 rua！！」
我：？
乖乖崽？
对不起，见过我哥一天拉三泡屎的样子，他在我心里的形象早就幻灭了。
「嘿嘿，我是你哥哥的亲妈粉啦。」廖玦甜甜一笑亮明身份，「四舍五入，我觉得清清你也是我的崽崽哦！」
我：啊？
参加个综艺，怎么突然多了个妈。
廖玦是社牛，聊了几句就自来熟起来：「清清，你追星吗？或者有没有喜欢的 crush 啊，我可以当你的军师！」
正和林淮聊电竞比赛的陆见川，突然扭头朝我看了过来。
我避开对视：「我不追星，也没有 crush。」
廖玦：「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我：「我喜欢……不黏人的。」
廖玦愣了愣：「黏人的不好吗？」
「他耽误我看……」我及时刹住嘴，心虚地说，「耽误我看书进步！」
廖玦和林淮瞬间对我肃然起敬。
「清清，想不到你这么爱学习！」
话落，陆见川的眼神莫名幽怨了几分。
-9-
晚饭时间。
我和我哥又演上了。
我给他夹鱼，鱼肉没剔干净，把我哥卡得直翻白眼面红脖子粗。
他给我盛汤，泡椒辣椒加麻椒，辣得我嘶哈嘶哈眼泪鼻涕直流。
关键时刻，陆见川递来一瓶椰奶，温声说：「顾同学，椰奶解辣。」
「谢啦谢啦。」我咕咚咕咚猛灌几口。
倒是我哥怔忪了下：「顾清清，你不是最喜欢吃辣吗？小时候你都吃魔鬼辣的……」
「好女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已经退化了，只能吃微微辣。」我含糊不清地回答。
爸妈分开后，顾澈跟着爸爸，我跟着妈妈。妈妈改嫁后，一家人都不吃辣。
时间久了，我也不能吃辣了。
顾澈好一会儿没说话。静了须臾后，他给我夹的菜都是不辣的了。
我忽然想起来什么，小声问他：「哥你不是最爱吃鱼吗？你以前可会挑鱼刺了。」
顾澈抿了下唇：「之前当练习生的时候被鱼刺卡过一次，差点失声，后来就不怎么吃了，可能是……我也退化了吧。」
我眨眨眼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们好像已经缺席了对方太久的岁月，曾经理所当然的了解都变成了现在可笑至极的生疏。
我触景生情，拿椰奶碰了碰我哥的杯子：「哥，咱俩走一个。」
我哥谨慎问：「你确定不是想送我走？」
我瞪他：「我看你就是野猪吃不了细糠！」
「笑死，我是野猪，你就是野猪他妹呀。」顾澈朝我扮个鬼脸，「野猪妹，略略略。」
啊啊啊啊我哥好烦！
「那你就是野猪哥！」
「野猪妹！」
「野猪哥！」
我俩越吵越上头，浑然忘了还在直播，开始互相拆台——
「顾清清，你怎么跟哥说话呢？你猪瘾犯的时候，是谁给你一顿点三家外卖！」
「明明是你嘴馋想吃还污蔑我！是谁一天拉三泡屎把马桶都堵了的！」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那你满月的时候还是我给你换的尿不湿呢，你有跟我说一句谢谢吗？」
「你神经病啊你满月的时候会说话吗？你怎么不说你骗我去买干脆面，结果你偷偷和网恋的女朋友打电话呢！」
「我们大人恋爱，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吵着吵着，顾澈蓦地顿住，僵硬扭动脖子，缓缓看向了房间内的摄像头。
红点闪烁，提示正常运作中。
我哥：「……」
我：「……」
-10-
有的直播还在进行中，有的人已经社死了。
餐桌旁其他几位嘉宾一时都没说话。
我和我哥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殊不知，直播间的弹幕从我俩吵起来开始有多精彩。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野猪兄妹，互相拆台！】
【老师，怎么光拍野猪哥野猪妹，我们家子涵怎么不在 C 位？】
【一天三泡屎太真实了吧，我男朋友也是天天拉屎。】
【有一说一顾花瓶和妹妹在一起真的好有梗，之前简直像个假人。】
【这场吵架不像演的，不确定，再看看。】
【笑死，是不是演的，我们粉丝最有发言权！我Ṫũ³告诉你们，顾澈根本就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
我和我哥还不知道直播间的情况，我哥心理素质还强点，但我感觉天都要塌了。
我哥的宠妹人设不会要崩了吧？那对他的事业会不会有负面影响？！
我下意识想逃避：「那个……我肚子疼……」
我哥咳嗽țũ₁了声：「那什么……我去给我妹送个纸。」
洗手间附近，是没有摄像头的。
我急得在洗手台前乱转：「哥，怎么办怎么办，你会不会掉粉啊？」
顾澈这会儿倒是装上了，抱着手臂懒洋洋地：「哟，这会儿不叫我野猪哥了？」
「我没心情和你吵架，我是真的怕你塌房。」我眼睛都红了。
顾澈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个反应，沉默片刻后依然是那副欠揍的口吻：「无所谓，哥的事业本就是一片废墟，无房可塌。」
我：？？？
「大不了还回街头卖唱呗，人活着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吗？」我哥心态主打就是一个乐观，他屈指弹了我脑门一下，「顾清清，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塌房呢。」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可能！我……」
顾澈：「你什么？」
陆见川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顾同学，顾哥，导演让我叫你们。」
我迫不及待绕开我哥，一溜烟跑了。
-11-
光直播吃饭没什么看点，节目组安排了小游戏，边吃边玩。
听到真心话大冒险几个字，我心虚地瞟了眼陆见川。
他侧脸线条流畅，干干净净的很有少年感。
前面几轮游戏抽到的都是别人，于是我一直埋头干饭。
但没想到，真心话没抽到我，但有人真心话的内容却与我有关。
「见川弟弟，有没有女朋友呀？」廖玥和她妹一样的八卦属性，还打趣道，「不会也是网恋吧？」
顾澈：「……」
隔着火锅氤氲缭绕的雾气，陆见川的眼睛好像也变得湿漉漉的，低声说：「有过。」
众人这个回答，瞬间开始起哄。
「哟哟哟见川弟弟你早恋啊。」
「是『有过』不是『有』，那说明分手了，谁提的分手啊？」
「见川弟弟这么帅，应该不会被甩吧？」
「……」
陆见川闷声：「她甩我。」
众人的起哄声更大了，尤其是我哥，可感兴趣了，一个劲儿追问他被甩的细节。
我连忙开口：「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众人这才作罢。
结果下一轮被抽到的人就成了我。
我怕真心话问到我和我哥的事情容易露馅，果断说：「我选大冒险！」
抽到国王牌的是林津，他和我哥关系不错，显然放了水：「那就给最近聊天的第十个联系人发一句『吃了吗』。」
OK，简单。
我们的手机在直播开始前都上交了，工作人员递来手机，我下拉联系人，置顶是我的好闺蜜，往下依次是姐妹小群、班级群和追剧群，数到十却恰恰是一个柴犬头像的账：L。
我眼皮狠狠一跳。
怎么会这么巧！第十个最近联系人竟然是陆见川！
「发呀清清。」旁边的廖玦催促。
所有人都朝我看了过来，包括陆见川。
我硬着头皮，点开了聊天记录。
镜头拉近，给了我手机屏幕一个特写。
于是整个直播间的观众都看到了陆见川给我发来的信息——
【宝宝，猫猫可爱，不过没你可爱。】
【宝宝，你喜欢腹肌吗，我最近都有在锻炼。】
【宝宝，我想你了。】
【狗狗流泪.jpg。】
……
密密麻麻的白色聊天框，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最后一条消息是昨晚发来的：
【宝宝，我们可以不分手吗？】
-12-
我哆哆嗦嗦，按照惩罚给陆见川发了个【吃了吗】。
嗡的一声，工作人员那边响起一声振动。
还好我哥他们都觉得是巧合，没把陆见川和 L 联系在一起。
但即便如此，我哥的脸还是黑了。
「顾清清，这人是谁？你别跟我说你背着我早恋啊！」
「我又不是小朋友了……」逆反心理上来，吐槽，「再说了，你网恋的时候我管你了吗？」
「这能一样吗！谁！是谁！！」我哥现场发癫，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陆繁星等人纷纷劝他冷静。
直播间一半人在狂笑，一半人在破案。
【顾澈你小子也有今天！】
【哈哈哈野猪哥真是教科书般的双标啊。】
【家人们，我刚戴着耳机，顾清清发完信息后，现场有手机振动的提示音，我怀疑 L 就在现场！】
【啊啊啊 L 是谁啊，林淮？陆见川？】
【年纪别卡太死，林津也才 23 岁！】
【性别也别卡太死，廖家姐妹姓氏开头也是 L 啊！！】
直播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
我哥还没来得及批斗我，经纪人先找来了。
「顾澈，顾清清，你俩可真是……嗐，让我怎么说呢！」
我俩就像罚站的学生，排排站在墙边，等着挨训。
我哥梗着脖子：「我都说了炒人设这条路行不通，要怪就怪我，和顾清清无关！」
我愣住，从小到大，都是顾澈往我身上甩锅，今天他不甩我还挺不习惯的。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不不不，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和我哥打好配合。」
我哥秒变脸：「叔，你看，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嘿嘿法不责众嘛要不咱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目瞪口呆。
啊啊啊顾澈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臭小子！」经纪人拍了顾澈肩膀一下，「行了，你俩明天别演什么兄友妹恭了，你们平时怎么相处就怎么来，越真实越好！」
我震惊：「叔叔，你不怕我们两个打起来吗？」
我哥不乐意了：「顾清清，我还怕你往我床头拉屎呢。」
「神经病，你才随地大小便，所以看谁都脏！」
「哎哎，顾清清，我还没跟你计较你那个 L 是什么鬼呢，你还跟我横上了！」
我俩当着经纪人的面拌起嘴来，吵得面红耳赤喉咙冒火。
经纪人却一脸慈爱：「哎对对，就得是这个味儿！」
-13-
第二天直播开始。
虽然经纪人叔叔嘱咐我和我哥别演了，但一时半会还拗不过来。
今天的游戏是去户外骑双人自行车。
我哼哧哼哧在前面蹬，但速度怎么也提不上去。
「哥，这车是不是有问题？」我累得半死，「怎么越骑越沉啊。」
顾澈跟大爷似的说：「顾清清，你别偷懒，你得使劲蹬啊！」
我渐渐感觉不对劲儿，偷偷一瞥。
好家伙！敢情是顾澈在偷懒！
我蹬三圈，他能蹬一圈就不错了，这可不越蹬越累嘛！
我脑子一转：「哥，听说第一名有奖励，还是豪华大奖！」
「真的假的？」
我一听就有戏，我哥刚才困得直打哈欠，肯定没认真听游戏规则。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顾澈抖擞精神：「那咱们必须赢！！」
他嘎嘎狂蹬脚蹬，跟小哪吒踩风火轮似的，脚蹬子都快被他踩出火星子来。
直播间里观众差点笑死。
【顾澈你真够懒的，连妹妹都坑。】
【妹妹是懂反坑哥哥的，我可没听见导演说有什么豪华大奖。】
【有一说一，野猪哥真是使不完的牛劲啊！】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看到野猪哥这三个字才能忍住不笑啊！】
果不其然，顾澈蹬得自行车都快冒烟了，结果到终点傻眼了。
「说好的豪华大奖呢？」他愣了愣，反应过来，「顾清清！别跑！你给我站住！！」
我冲他扮个鬼脸：「略略略~谁让你先坑我的！」
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我一扭头砰地撞上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捂着额头，心想这胸肌练得可以啊，抬头对上陆见川那张干净清澈的脸，莫名不自在起来，「嗨，陆同学。」
昨晚他没回复我那条消息，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
我俩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条【吃了吗】上面。
「小心点。」陆见川温声说，「还好吗？我看看。」
我后退两步：「不用不用，我哪有那么娇气，不说了，我要逃命了……」
就在这时，一双魔爪提溜住了我衣领，伴随着顾澈咬牙切齿的声音：「顾清清，我看你往哪儿跑！」
他瞥一眼陆见川，又打量了一下林淮，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见川弟弟，下个环节你帮我照顾下我妹妹？」
下个环节是爬山，在爬山的过程中有各种挑战小任务，要求分组行动，和家人之外的嘉宾两两结伴。
我哥大概是觉得陆见川比较靠谱。
陆见川微怔，随即认真道：「好的哥。」
「行，那我妹就交给你了。」顾澈说，「我对你还是挺放心的。」
我：「……」
大概是我表情太一言难尽，我哥瞪我一眼：「顾清清你这什么表情，我给你找个小伙伴，你还不赶紧谢谢我？」
-14-
不得不说，有陆见川做队友是我的福气。
他脑子聪明，情绪稳定，哪怕我失误也不会抱怨什么，而是会鼓励我再尝试一次。
完成一个射箭的挑战，我拿到了高分。
工作人员说目前我是所有挑战者里分数最高的。
我龇个牙傻乐，陆见川也笑：「顾同学好厉害。」
「嘿嘿，那必须的~」我跳上两层台阶，不料被小石子硌到，我身体一歪，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
「清清！」
陆见川落后我几级台阶，及时扶住了我。
我吓出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陆见川陪我在旁边的石凳坐了会儿。
我的脚崴到了，但勉强还能爬。
「我 OK 了，我们出发吧，别影响直播流程。」
陆见川皱眉：「可以吗？」
开什么玩笑，八十万啊！我爬也要爬上去好吗！！
陆见川忽然在我面前蹲下：「上来，我背你。」
习惯了和我哥互怼互坑，面对这样的陆见川我根本不知所措：「这……这不太合适吧，再说了，我可沉了，你能背动吗？」
陆见川一本正经：「没事儿，我就当锻炼身体。」
我扭捏了下，最后还是趴在了陆见川背上。
他居然真的把我背起来了，我忍不住哇了声。
「陆见川，你好厉害！」
陆见川耳朵微红，背着我往山上爬：「清清，我只是具备一个正常成年男人的力气而已。」
【哟哟哟刚刚还顾同学呢，这就清清了。】
【你小子，活该你有老婆！本清汤大老爷判你有妻徒刑！】
【纯爱战士应声倒地，死之前谈个这样的死之前谈个这样的死之前谈个这样的！】
……
陆见川背了我一段，我实在不好意思：「你累不累呀？要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爬一段。」
我怕把他累死了。
陆见川气息微乱，耳朵更红了：「清清，我不累，你陪我聊聊天可以吗？」
我本来嘴就闲不住，于是和陆见川闲聊起来。
和他聊高考，聊美食Ţų₀，当然聊得最多的还是我最爱的各种电视剧。
「……你都不知道那个剧有多上头！啊啊啊我真的，我通宵熬夜我都想看完！」我喋喋不休许久，后知后觉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说废话。
陆见川却来了句：「清清，对不起。」
我的废话戛然而止：「啊？」
「对不起，没有足够了解到你的喜好。」陆见川声音低哑，透着自责，「我想比起去图书馆、去爬山、去海边，你应该更想宅在家里看剧吧？」
「呃……」我想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发现无从反驳。
我喜欢去图书馆，也喜欢去爬山看海，但我的确更喜欢宅家刷剧。
「是我不好，清清，你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吗？」陆见川语气无比认真。
我心口一跳。
说对陆见川没有一丁点心动的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咳，那我以后追剧的时候，你能别约我去学习去运动吗？」
陆见川反问：「那我能陪你一起追剧吗？其实我对影视作品也挺感兴趣的。」
我：？
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出现了！
和男朋友手牵手一起追剧的感觉好像也还不错？
我趴在陆见川背上，忍不住龇牙傻笑了下，从上方突然传来我哥的咆哮声：
「陆见川，我让你照顾我妹，你就是这么照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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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炸毛了，上蹿下跳吱哇乱叫。
陆繁星好不容易才拦住他：「冷静，你冷静点，我弟就是背了一下你妹，罪不至死啊！」
我哥深呼吸，吸气，呼气，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结果对上我红红的眼睛。
「哥，他是我前男友。」我牵住陆见川的手，「但是我们现在复合了！」
陆见川他真的，我哭死，他说以后都不耽误我追剧哎！
刚刚还凑我耳朵说悄悄话，他居然给我充了各大视频网站的会员！
那我俩浅浅复合再谈一下不过分吧？
陆见川抿了下唇，眼睛黑亮：「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清清的。」
我哥：？？？
几秒后，整个山顶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声音：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那一天，全网都见证了我哥的破防。
【野猪哥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破防啊。】
【笑死，上个综艺多了个妹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亲手把妹妹交给妹夫照顾，顾澈你是有点喜剧天赋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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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结束了。
我哥还在喝。
他醉倒在地板上，嘴里还喃喃念叨着：「我妹妹还等着我给她换尿不湿呢，怎么一转眼她都谈恋爱了……」
我扶不动他, 只好给他盖了个毯子。
「清清，哥马上就赚够买大别墅的钱了, 哥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大别墅？
我愣住。
我不解地给经纪人王叔打了个电话。
王叔叹了口气：「清清啊，其实你哥也挺不容易的。」
从王叔的口中, 我得知了哥哥这两年事业危机的真相。
他和公司签的合约时间很短，且续约意愿不强，公司便想在短时间内榨取利益。
我哥头铁, 不愿意接带货, 也很少上综艺, 公司为了赚钱, 就给他接了一堆片酬高的烂剧。
烂剧演多了, 观众缘自然就不行了。
「……他是火之前签的合同，分成很低, 所以买房的钱真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攒下来的。」王叔唏嘘感慨, 「这小子我当年带他的时候觉得不着调，没想到一路走来还挺踏实的。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买大别墅，买个小点的房子，压力也不至于这么大。」
我好像……知道是为什么。
爸爸妈妈分开的时候，我哭得糊了我哥一身眼泪鼻涕。
他当时也还小, 语气又凶又拽：「顾清清, 你别哭了！以后哥给你买大别墅, 我们住一起，还是一家人！」
我看着地上醉醺醺呓语的顾澈, 扭头抹了抹眼角。
顾澈真讨厌，搞得我眼睛都要尿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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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 王叔来家里找我哥。
我哥鸡窝头，白 T 配大裤衩, 盯着手机屏幕许久，才迟疑着问：「叔, 她们以前不是都叫我哥哥叫我老公吗，为什么现在都叫我……野猪哥？？」
王叔想笑不能笑, 憋得异常辛苦：「甭管粉丝怎么喊，反正你现在的热度堪比当初爆成顶流的时候！合约也马上到期了, 迎接你的自有一番广阔天地。」
他递过去一个平板：「喏，好多剧本找你，尤其是一个喜剧大导的新电影，角色是妹妹被死对头抢走的哥哥, 你好好看看。」
我哥一脸懵逼：「我从古偶跨到喜剧，这跨度有点大吧？」
王叔正色道：「叔以前给你制定的路线啊太局限了, 把你小子的路给走窄了。你就说，你是想继续当花瓶，还是当快乐源泉？」
门铃声响起, 我去开门，门外的少年干净温和，晃了晃手里的 DVD。
「清清, 我买到了甄嬛传的 DVD, 据说比视频网站上的多了未删减片段。」
我眼前一亮：「真的？快进来快进来！」
陆见川进门换了鞋，礼貌地打招呼：「叔叔好。」视线落在我哥身上，微微一笑：「哥, 早。」
我哥咬牙切齿：「泡妞泡到我们家里来了……小兔崽子，我鲨了他啊啊啊啊！！」
经纪人抚掌大笑：「哎，就是这个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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