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我坐动车回家。
因为路途遥远,我放下座椅,想躺着睡一觉。
但我才刚放下来,后面就狠狠地推了我一把!
我扭头一看,却见一个汉子坐在我身后,冷冷地瞪了我一眼。
他说:「谁允许你把座椅放倒的?一点教养都没有是吧?」
我愣住了。
我不明白,这为什么要牵扯到教养。
我说我只是想靠着睡一觉。
他没好气地说:「老子不让你靠,行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照理来说,既然高铁座椅可以放倒,那就是允许乘客放倒。
我本身因为工作,腰背特别疼,如果要我直直坐六个小时的动车,我怎么可能受得了?
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大汉的座椅是放倒的。
他自己都把座椅放倒了,却不允许我放。
我忍不住说:「你自己不就放倒了吗?」
他没好气地说:「你看老子背后有人吗?」
我这才注意到,他是我们这节车厢的最后一排,所以他背后真的没人。
我说:「可你已经放倒了不是吗?你的空间已经够大了!」
他冷笑着说:「你别管我怎么样,反正我就不让你放,闭上你的嘴,别碍着我看电影!」
我脾气也上来了,我说:「那你倒是跟我换座位啊!凭什么你能躺,我却不能躺。」
他似乎是有些烦躁了,根本不回答我的话,而是将我的座椅再次狠狠一推,我被迫坐直,而他将平板电脑架在了小桌板上,开始播放电影。
这种感觉,别提有多憋屈了。
我真的腰背很痛,我想靠着休息。
这种情况下,我只好找了乘务员,希望乘务员能帮我解决问题。
乘务员来了以后,那大汉一看,顿时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说:「哎哟,还去打小报告,你当你是小学生啊?」
我强忍着火气,不想跟人吵架,结果乘务ƭṻₒ员只是劝了两句,大汉就不耐烦地说:「老子就是不让他躺,他一躺我就没空间了,这个理由行不行?」
乘务员犹豫几秒,最后和我说:「那我没有办法了,您再和这位先生协商一下吧。」
说完,乘务员就直接扭头走了。
我傻了。
我希望能有个官方主持公道,却没想到事情会以这么随便的方式收尾。
一见乘务员这么容易就走了,大汉忍不住嘲笑了起来:「自己没素质,还以为动车组会帮你呢?」
我真的好憋屈。
我不明白,我买票就代表我对这个座椅有使用权。
既然座椅能放倒,那就是我的正当权益,凭什么说我没素质啊?
我尝试着用手机搜索,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可我却悲哀地发现,无论我搜多少报道,最终得到的官方回应,都是希望乘客自己协商,他们不好解决。
我深吸一口气,只能压制住自己的怒意,比较客气地跟那大汉说:「朋友,我腰疼,长时间直坐真的受不住。」
大汉淡淡地说:「腰疼的是你,又不是我,关我屁事。」
我没办法了。
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只是这次好不容易放假,战友们抽ŧůₒ空聚会。
这样一个难得的假期,好不容易能见到战友们,我不想跟别人起冲突。
为了让自己舒服点,我只好拉起动车上的窗帘,将手肘靠在窗台上,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多一点活动空间。
可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
我才刚把手靠上来,后面的那个大汉却突然嫌烦了,他竟然一把抓住窗帘,狠狠地扯了下来!
坐过动车的都知道,那窗帘底部是铁啊!
铁片砸在我的手指上,我疼得忍不住叫了一声,捂住手指倒吸凉气。
那大汉却冷冷地说:「我说了我在看电影,你还故意把窗帘拉起来,你找事儿是吧?阳光照上来,我都看不清屏幕了!」
这一刻,我情绪终于压不住了。
我回过头,愤怒地说:「靠也不让靠,窗帘也不让拉,你以为动车是你家啊!」
他冷笑着说:「动车不是我家,但也不是你家!别跟我叽叽歪歪,不然等会儿干死你!」
我被他这话给气笑了。
他干死我?
我干死他还差不多。
我本身就是部队退役的,腰疼也是因为以前做任务的时候,留下了旧伤。
可问题就在于,我绝对不能打架。
我退役后有了个文职,单位对履历很看重,一旦我跟人打架,那我可能连工作都没了。
这种情况,我就很吃亏。
我真没想到,自己坐个动车,竟然会遇上这种人!
情绪上头的我,直接将座椅往后一压,才不管他是怎么想的。
他愤怒地推了几下,但我已经将座椅给固定了,这次他推不动。
大汉烦躁了,他竟然抬起脚,用脚狠狠踹了几下椅背,没好气地跟我说:「马上坐直!」
我才懒得搭理他。
想起他刚才的举动,我随口说:「这是我的自由,你不服可以找乘务员。」
既然官方觉得这种事情要靠乘客自己协商,那谁怕谁啊,我也直接耍无赖呗。
大汉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他呆呆地说:「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么没教养的事情啊?你有妈生没爹教对不对?」
车上的一些乘客们注意到了我们,都纷纷在看热闹,没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
大汉继续说:「放下座椅就是碍着别人,这么基本的教养你就不懂吗?我承认我也放下座椅了,但我后面又没人,这能一样吗?」
我瞥了他一眼,直接给自己戴上了耳机。
我觉得出门在外,跟人吵架是没用的,明确自己的态度就好了。
大汉见我不想理他,他突然冷笑了起来,说了句谁怕谁。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我怎么也不敢想的事情。
他像刚才一样抬起脚,不断地踹我的座椅靠背。
问题是,他没打算停!
刚开始我还在忍,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直到二十分钟过去了,他都没停下过这种怄气的行为!
我背真的疼,就想躺座椅上侧个身,结果在我侧身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
我抬头一看,呆住了。
那大汉竟然把脚放在了我的头顶!
我气得一把推开了他的脚,而他却用手指着我,警告我说:「动手是吧?你现在是不是要打架?乘务员呢!乘警呢!都过来,打架了!」
我气疯了。
怎么遇上了这样的一个无赖!
乘务员再次被我们吸引过来,在我说明情况后,她有些无奈地跟大汉说:「先生,请文明乘车,不要把脚放别人头上。」
大汉说:「那你先让他把座椅直起来!」
乘务员说:「您这边不愿意忍忍是吗?」
大汉没好气地说:「忍个屁!老子要坐到终点站的,难道一路上都这么憋屈啊?」
我一听他说话,顿时崩溃了。
因为我也是坐到终点站的,想到自己要和这样的一个无赖坐这么久,我真的情绪崩溃。
我想着难得回家和家人团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就跟乘务员说:「我想升级座位,我也坐到终点站的,你帮我看看到终点站有没有空座。」
乘务员还没说话,大汉马上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哎哟,还升级座位呢,笑死老子了,你这么有钱你还买二等座啊?」
我不想跟他吵架,乘务员连忙查看起了出票机,最后有些无奈地跟我说:「一等座没有座位了,现在是五一假期,很难买到票。您如果想升级座位,只能去商务座。」
我犹豫了,因为我承担不起商务座。
二等座四百多,一等座七百多,商务座可就要一千五了。
为几个小时花一千五,我真的没这么高收入。
我只能叹口气,说那算了。
一听我们的对话,那大汉又尖酸刻薄地叫了起来:「装逼装失败了啊,你不是要升级座位吗?你倒是去商务座啊!没钱在这装什么逼啊!」
他的话太难听,连乘务员都听不下去了,她指着前面三排的座位,和我说:「您坐那边去吧,那个座位要很久才来人,您先去那边坐着,等来人了再还回来,两位先生冷静一下好吗?」
我想了想,觉得也行。
只要能避开这个无赖,那怎么都行。
我只好站起身去换座位,大汉顿时乐了,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夸张地手舞足蹈:「哟,正义战胜了!爱放倒座椅的脑瘫被赶走咯!」
我不想吵架,就坐在了前面的位置。
我坐在这,总算是舒服多了,还玩了会儿手机。
微信上,有几个自驾来的战友在承担接人的任务,还说要来接我。
我跟战友们聊得还挺开心,可惜快乐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虽然躲过了几个小时,可随着这个座位有人上车了,我需要回到自己的座位。
但是我一回来,我就发现那大汉睡着了,正在打着呼噜。
我松了口气,只希望他能一路睡到终点站。
我放倒座椅,好好地休息了一阵子,中途那大汉醒了,他发现我将座椅放倒了,一句话都没说。
我偷偷在心里想,是不是脾气都已经过去了,开始互相理解了?
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将他想得太好了。
那大汉去厕所了,正好我饿得厉害,就给自己泡了个面。
在动车泡过泡面的都知道,应该先接半桶开水,然后端着面回来,再往里面加调料,这是最安全的方式。
可当我聚精会神往泡面里加调料的时候,我没注意到那大汉从前面的厕所回来了。
他突然坐在我前面,将前面的座椅狠狠一压,嘴里大骂着说:「你自己试试这是什么滋味!」
小桌板上的泡面,突然就被压泼了下来!
滚烫的开水,全都泼在了我的身上!
我痛苦地惨叫一声,连忙爬起身,飞快地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将冷水泼在自己的衣服上降温。
那大汉冷笑地看着我,他说:「现在你尝到前排放下座椅的滋味了,爽吗?」
我痛得要命,那开水连我的皮都烫破了,大汉却在旁边嬉笑个不停。
我终于压制不住怒火,我失去了理智,下意识一巴掌扇向了大汉。
大汉不屑地抬起手抵挡,可那没用。
我这一巴掌打在他的胳膊上,而他的手也因此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刹那间,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我们。
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看着他挨了自己一巴掌。
大汉面子上过不去,他咬牙切齿地说:「行,动手打老子是吧?牛逼,你真牛逼。我不会报警,你完蛋了。」
他拿起手机,开始给人发语音消息说:「到车站接我,来干架。」
我没好气地说:「你拿开水泼我,你还要找人动手打我是吗?」
他说:「我只是想让你试试这是什么滋味,没想到会烫到你。而且烫到你了,我可以说对不起,我甚至还可以赔钱。但你动手打老子,那你完了,你等死吧。」
大汉似乎以为自己给我宣判了死刑。
我明白,这是因为有很多人在车上,他不想丢了面子,所以他要逞凶斗狠。
他甚至故意拿起手机,再次给人发语音消息:「直接按我的列车号,买个最近车站的,你们直接上站台来,我怕他进车站跑了。」
我深吸一口气。
这家伙是准备在站台上就带人把我拖走。
就算我想逃,也来不及了。
因为下一站就是终点站了。
四十分钟的时间,足够他从本地叫人了。
在场的乘客们,看我的眼神满是同情。
仿佛在他们的眼中,我很快就要挨打了。
一个阿姨忍不住说:「算了,文明社会,打人干什么?你刚才烫到别人本来就是你不对啊。」
大汉指着那阿姨,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嘴,这里没你的事。」
那阿姨顿时不敢说话了。
我沉默片刻,最后在战友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个消息,问他们能不能买个最近一站的车票,直接进站台来接我。
这点钱倒也不多,一个站只要十几块钱,但是大家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诚实地在微信上说:「有人要打我。」
刹那间,微信里刷屏了。
每个人都在发一连串的问号。
但是很快,他们都纷纷发出了订票成功信息。
本来只有两个人来接我,其他人会在饭店包厢里等团聚。
可现在,群里二十五人,除我以外,发出了二十四个订票成功的信息。
全员到齐。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难得聚会一趟,想不到还要战友们帮我出头。
大家退役多年,如今他们有的是白领,有的是企业老板,虽然生活都逐渐变得不同,但这份情谊却一直不变。
这个时候,那大汉忽然冷笑起来。
他将手机屏幕对准了我,我才看到他也在群聊里发消息,这个群里有四个人。
屏幕上,是三张订票成功的消息。
他冷冷地说:「等会儿我们四个人围着你,每人踹你一脚,你一定会很爽。」
我一言不发,我有点无语。
可他看我不说话,还以为我害怕了。
他说:「你要是怂了,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给我说对不起。」
我还没说话,乘警就被人带来了。
原来是有乘客听说他到站了要带人打我,忍不住偷偷去找了乘警。
乘警一来,就问我们怎么回事。
这大汉耸了耸肩,很无所谓地说:「没事,就是闹了点小摩擦,现在已经谈好了。」
乘警明显没信他的话,而是扭头问我:「你们闹矛盾了吗?我怎么听说要打人?」
大汉冷笑了起来:「又没在你车上打架,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乘警瞥了大汉一眼,然后贴心地问我,要不要帮我联系车站的工作人员。
这时候大汉急了,他跟我说:「你是个爷们吧?非要像小学生一样乱打报告,躲在别人后面吗?」
我深吸一口气,最后对乘警说:「没事,我们已经解决好了,谢谢你。」
我忍够了。
既然这家伙自己想要找麻烦,那我就奉陪到底吧。
乘警见我也没说什么,就点点头,让我注意安全。
大汉顿时乐了,他笑嘻嘻地说:「算你识相,现在知道认怂了啊?那要不要赶紧跪下道歉?」
我冷冷地说:「下车再讲吧。」
人们都纷纷叹了口气,似乎以为我等会儿要认怂。
大汉啧啧说:「还死要面子呢,那也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等会儿下车了,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跪下给我磕头,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就在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用一种社会人的口吻说:「哦,哥几个都到了是吧?行,我马上到站了。那小子在我旁边呢,已经吓得在发抖了。」
我眼看快到站了,就收拾Ṭúₑ起了东西。
我的手机也在震动。
打开微信,战友们还是没有说多余的废话,每个人都只是发了一句简单的已到。
这么多年没见,大家还是这样。
人狠,话不多。
动车到站了。
大汉怕我跑,还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叫我和他一起下车。
其他乘客们都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们,刚才帮我说话那阿姨,还想讲几句话,但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不敢说。
大汉抓着我,耀武扬威地走在人群最前面。
随着动车车门打开,我看见外面站了几个人,有点像社会上的二流子,穿着紧身背心和紧身牛仔裤,理着寸头,把有纹身的胳膊露在外面。
他们一见到我们,立马就围了上来,其中一个戴金链子的还怒目圆睁,指着我的鼻子问大汉:「就这个逼养的是吧?」
大汉骄傲地点点头,在所有乘客们的注视下,他仿佛还以为自己很有面子。
他说:「这小子已经认怂了,他还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跪下道歉呢!」
我皱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认怂了?
一直都是他自说自话。
金链子却不乐意了,他走上来狠狠推了一下我。
但他力气不够,没推动我。
即便如此,金链子也没输了自己的气势,他直接将手指顶在我的脸上,恶狠狠地说:「就你惹我兄弟是吧?」
我说:「你兄弟拿开水烫我。」
他冷笑着说:「那是我兄弟脾气好,要是换成我,我直接拿硫酸泼你!」
我诚实地说:「你们走吧,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一听这话,他们几个都忍不住笑了。
金链子说:「你在吓唬我啊?我好害怕啊!」
大汉也是嘎嘎大笑起来,他忽然低下头,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对我说:「来,我把头伸给你了,你朝这里打,今天你不打就是狗娘养的。」
那些乘客们都还没走,有些担心又紧张地看着我们。
刚才劝架的那个阿姨,忍不住跟我说:「小伙子,你道个歉赶紧走吧,不要惹这群人了。」
我轻声说:「没事,我会处理好的,我不会向耍无赖的道歉。」
金链子突然拿起自己的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对我怒吼:「就在这里跪下,给我兄弟磕头道歉!」
我瞥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已经被砸碎了屏幕。
我深深叹了口气,果然是二流子。
普通人如果没接触过流氓,就会对这种事情无法理解,会纳闷打别人之前为什么要砸坏自己的手机。
说到底,这是为了讹钱。
砸碎自己的手机,就能恶狠狠地跟别人说:「我刚才气得手机都砸碎了,你就说该怎么赔吧。」
这是二流子常有的行为,他们已经吃准了我是个软柿子。
果不其然,那大汉也推了我一把,他冷冷地说:「我兄弟很生气,他把手机都砸碎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问:「你们想怎么办?」
金链子说:「跪下给我兄弟道歉,然后赔偿我一万块钱,买个新手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问:「如果我不赔钱呢?」
他愣住了,随后一把抓住我的衣服,恶狠狠地说:「是个爷们就跟我走,出去碰一碰。」
我没搭理他,因为我看见战友们已经到了。
一辆路虎揽胜,开上了高铁站的站台。
揽胜后面,又是一台奔驰大 G 紧随其后。
我认得那两台车,全都是班长的。
他退伍后就下海经商了,是我们之中混得最好的。
我一阵苦笑。
兄弟们帮我找场面,竟然把车开进站台了。
与此同时,那检票口的楼梯上,出现了其他战友们的ƭũ̂ⁱ身影。
他们走下楼梯,朝我而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旁边的乘客们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路。
大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对我招了招手。
我也对他们招了招手。
金链子不高兴地问我:「你摆手是什么意思?」
我说:「看你身后。」
金链子和大汉回过头,顿时愣住了。
随着揽胜和大 G 的车门打开,两路战友们汇聚在一起,随后停住脚步。
直到班长下车的那一刻,大家都对着班长点点头。
班长将手伸进口袋,同时朝我走来,兄弟们此刻才跟在他的身后随行。
男人们聚在一起,全场无声。
大家呆呆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近,金链子忍不住说:「这群人谁啊?不会是找他的吧?」
大汉连忙说:「别信,他吓唬我们的。他就是看那多出了一群人,故意跟我们装大爷!」
那阿姨赶紧凑近我,小声在我耳边说:「小伙子,你赶紧混到那群人之中去,搞得好像跟他们一伙的,他们就不敢打你了。」
我笑了。
我说:「阿姨,谢谢你啊,我不用假装。」
班长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直到靠近了,他丢来一根烟,我伸手接住了烟,拿出打火机,低头点烟。
大汉和金链子傻愣住了。
旁边留下来看热闹的乘客们,也都是呆若木鸡。
我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轻声说:「早就劝过你了,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在这一刻,他们几个已经说不出话来,那金链子双腿有些发抖,完全没有了他刚才以多欺少的凶狠。
班长随口问我:「你们刚聊到哪儿了?」
我说:「他们刚才说,是爷们就出去碰一碰。」
战友们顿时笑了。
班长伸出手,搭在了金链子的肩膀上,饶有兴致地说:「行啊,这里的全都是爷们,出去碰一碰吧。」
金链子已经不敢讲话了,他低着头吓得喘气,而那大汉说话都有些结巴:「哥,都是一场误会,没有什么碰不碰的。」
班长问:「我们这么多人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们碰一碰,现在你们说不碰了,是不是不给面子?」
金链子和大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班长的话,也许是迫于现在的恐惧压力,那大汉小声说:「老总,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这么有实力,如果我早就知道的话,我肯定不会惹你兄弟。」
班长哦了一声,他好奇地问:「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这个兄弟没什么能力的话,就活该给你们欺负呗?」
那大汉连忙不断摇头,而我冷冷地问他:「我只是想把椅子放下来,我到底哪里碍着你了?」
大汉赶紧说:「哥,都是我的错,以后要是在动车上遇到你,不管你那椅子想放多少,我都让你放下来。」
班长笑了,他说:「也别以后了,就今天不行吗?」
大汉讲话甚至都已经带了些哭腔,他小声说:「老总们,动车都已经到站了……」
班长指了指旁边的路虎揽胜说:「上我的车。」
那大汉当然是不敢上车了,他扭扭捏捏的动也不肯动,结果班长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后面,他顿时像个被提起来的小鸡,乖乖的坐上了揽胜,而那个金链子也被我们带上了车。
其他过来帮忙的那两个人,也被我的战友们抓住了胳膊不让他们离开,上了另一台车。
我坐上路虎以后,腰背疼得厉害,就放下了座椅。
那大汉还坐在我后面呢,随着电动座椅往后调,很快就压到了他Ṫũₓ的腿,他着急地说:「压到了,压到了。」
虽然大汉叫得很大声,但是我没停。
我继续把座椅往后调,他很快惨叫起来,等座椅调到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往后压的程度,我才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说:「总算是舒服多了。」
那大汉痛苦地敲着座椅,他崩溃地说:「老板们,我真的被压得受不了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腿都要断了!」
班长瞥了他一眼,然后发动了车子,淡淡地问:「你那个动车一共有多久来着?」
我说:「6 个小时。」
班长点点头,说:「行,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去唱歌,差不多也有 6 个小时了。」
后边儿的金链子眼看着自己兄弟受苦,他忍不住说话了,但是现在的他说话已经有些没底气:「几个老板,我在这一带也是有些面子的,我也认识一些狠人,今天算是我们栽了,但我奉劝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们哥几个都是敢动刀子的。」
班长没搭理他说话,而是随口说了句这鬼天气真热,然后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随着班长脱下上衣,一身的伤疤展现在我们眼前,那金链子顿时傻眼了。
我问班长:「你背后怎么多了个刀疤?」
班长说:「前几年做生意的时候有劫道的,我亲自押货嘛,谁知道打劫的对我动刀子,不过没事,我拿个铁锤把他胳膊都砸断了,判的正当防卫,你腰背还疼吗?」
我说:「疼着呢。」
我掀起自己的衣服将腰背给班长看。
我说:「当初不是有铁片留在我腰里吗?当年医生说太靠近神经了,不敢动刀。现在医疗技术好了,那铁片才被取出来,再养两年就好了。」
班长说:「刚才被开水烫的时候怎么不把衣服脱了?」
我说:「我怕伤疤吓着路人嘛。」
这个时候,班长仿佛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那个金链子:「你刚才说什么?你们哥几个敢动什么来着?」
金链子话都不敢说一句,只是低头发抖。
我问:「你们哥几个敢动刀子是不是?」
他急忙不断地摆手,小声说:「没有,我吹牛逼的,几个老板不要当真。」
班长瞥了他一眼,然后发动了车子。
等我们到了饭店,班长也调动了自己的座椅,把那金链子压在后边儿。
那金链子跟大汉一样惨叫连连,只不过叫得比大汉还要娘娘腔。
我们就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惨叫,下了车以后,班长问别人其他两人去哪了,别人都指了指那台奔驰大 G,说在里头压着呢。
SUV 跟轿车不一样,SUV 通常座椅能往后放得很平,所以当座位压下来以后,那几个人可以说是动弹不得。
说句难听的,要是我们狠狠心,甚至能把他们腿都压断,只是我们不会这样做。
班长搭着我的肩膀,笑呵呵地带我上包厢吃饭。
进了包厢以后,兄弟们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他们听过以后都气得够呛。
不过大家难得聚在一起,也不会被这ṭų⁷种事情坏了心情,我们在包厢里吃吃喝喝,享受着难得的聚会,吃饱喝足以后,又去饭店隔壁的 KTV 包了个大包厢,好好玩了一场。
来吃饭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傍晚了,等从 KTV 出来,却已经是午夜了。
班长打开了车门,那几个人都在里边儿被压的不像话了。
整整 6 个小时,他们都是一动也不能动,等我们调动了座椅,他们下来以后,双腿已经被压得连走路都办不到了,刚落地就直接扑通一下跪在了我的面前。
我冷冷地说:「好好地跪在我面前干什么?我可没叫你们跪下,我不像你们那么没素质。」
那大汉哭哭啼啼地说:「老板,压得太久了,腿太麻了,我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就让我跪会儿吧,就当我跪下给你道歉行吗?」
我说:「你刚才拿开水泼我,现在你觉得一句口头道歉就可以了吗?」
大汉急忙说:「那老板你想怎么办?实在不行,你也拿开水泼我一下吧!求你别这么折磨人了!」
我摇摇头,自从兄弟们退伍以来,大家都本本分分的干事儿,要不是今天我被人欺负了,他们也不会出头。
兄弟们帮我,我当然也不会害了大家,又不是年轻小伙了,每个人都是有家庭有事业的。
我走到不远处的小卖部里,要了一桶泡面,然后让老板帮我倒上开水。
随后我抱着泡面来到那个金链子面前蹲下,一本正经地说:「你刚才是不是要我赔你手机?」
金链子哆哆嗦嗦地说:「手机是我自己砸的,不要老板赔。」
我说:「讲得好,谁砸了东西谁就赔偿。你朋友砸了我的泡面,你说他该不该赔?这样吧,我看你这个人挺讲义气的,你替他赔吧。」
金链子一听,连忙着急地说:「那不行啊,那是他泼的,怎么能让我来?泼他才对!」
说话的同时,他一把抱过我怀里滚烫的泡面,直接就泼在了那个大汉的身上!
那大汉本来就软弱无力地跪在地上,双腿使不上力气,他是眼睁睁地看着泡面朝自己泼来,想跑都没得跑。
滚烫的泡面泼在他身上以后,他痛苦地发出惨叫,忍不住在地上打滚。
最重要的是,我刚开始被烫到,好歹身上还带着矿泉水,可以赶紧给自己降温,但他现在又有什么呢?
大汉在不断地痛哭惨叫,那叫声简直比杀猪声还要激烈。
而我看着地上的大汉,惊讶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只是想他赔我 4 块钱,重新买桶泡面而已。」
金链子呆呆地愣住了,他忍不住说:「老板,你不是要我泼他吗?」
我耸了耸肩,说:「我什么时候让你泼他了?这里 20 多个人都是人证,有哪个听见我让你泼他了?」
班长淡淡地说:「我兄弟只是叫你们Ṫŭ⁽赔偿,有叫你拿泡面泼别人吗?这要是去了派出所,你难道还要诬告我兄弟吗?」
金链子打了个哆嗦,他连忙说:「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误会了老板的意思。我不是人,我不Ṱū₌像老板这么宽宏大量,我把事情想糟糕了。」
那大汉痛苦地躺在地上,看金链子的眼神已经恨不得要杀人。
他哭着说:「老板们,可以放我走了吗?我也跪下了,开水也往我身上泼了,我们都还清了吧。」
我说:「你自己腿上使不上力气跪下了,关我什么事?我们在场有任何一个人叫你跪下过吗?」
他连忙说:「没有没有,是我们自己腿上没力气。」
我嗯了一声,然后走到了大汉跟前,淡淡地说:「你刚才把脚放我头上是怎么回事?」
大汉情绪崩溃了,他哭哭啼啼地朝着我这边爬,突然就把脑袋蹭到了我的脚上, 不断用脸摩擦着我的鞋子, 恳求着说:「老总, 是我有眼无珠,你要是气不过,你就把脚也踩在我的头上, 不对, 是我自己要把脸贴在老总的鞋子上。」
他用他的那张脸不断地磨蹭着我的鞋底,而我叹了口气说:「这车子带行车记录仪呢,都能录像, 也能录音,我这一件事也没让你们干过, 你们这是干什么。」
班长也感慨道:「是啊,你们几个太热情了,这才叫有担当的汉子,咱们几个一句话也没讲, 你们自己就把事情办了。」
我蹲下身, 将那个大汉扯了起来, 说:「走吧,送你去医院。」
大汉吓得在街上嚎啕大哭:「老板, 我再也不敢了, 我求你赶紧放了我吧,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皱着眉说:「想什么呢?说送你去医院就送你去医院, 从你遇到我们开始, 我们有对你动过手吗?」
大汉顿时哑口无言。
我拉着大汉上了一辆出租车, 随后跟大家约好明天再聚。
大汉全身被烫得这里破了皮,那里在流血。
他坐在后座上哭哭啼啼的, 而我感慨着说:「看看你的兄弟, 这么快就把你给卖了,不过这是你们之间的事儿, 要怎么报仇, 你自己处理吧。」
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只是一个劲在哭, 估计已经被吓傻了。
我很了解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遇到比他弱的, 他比谁都恨,遇到比他强的, 他又比谁都怂。
因为真正的强者,根本就不屑于去欺负弱者。
等我们到了医院门口,我让大汉下了车, 然后说:「记住,以后出门在外, 不要欺负人。」
大汉哭着连连点头说:「哥,我再也不敢了。」
他就这么哭哭啼啼地走进了医院, 而我伸了个懒腰, 觉得自己还没喝够呢。
我给班长发了个微信,巧了,他说他也没喝够,约我再去下一场。
我让司机继续出发, 司机好奇地问我:「老总,那受伤的不是你朋友吗?你不陪他进去吗?」
我瞥了一眼大汉的背影,淡淡地说:「一个脑残而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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