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败灭国后,作为主帅的我坠崖殉国。
却重生成了敌国将军养在帐里,与我长得七八分像的男宠,还被他一脚踹在地上。
他捏住了我的脸,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若非你长了这般的皮囊,你真以为你能在本将军的面前,及得上他的分毫吗?」
后来,他抵着我的后腰,声音颤抖:
「……谢缨,只要你肯向我低头。
「我就将这天下江山,分你一半。」
-1-
楚国兵败后,作为主帅的我坠崖殉国,以谢三军的英魂。
从崖上坠落的时候,我以为我死了。
我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身体坠崖时,骨头碎裂的声音,痛得神经麻木,知觉恍惚。
但是眼下,我又确然是醒着的。
只不过是换了副与我只有七八分像的躯体。
而周围的环境,也同我在楚国时大相径庭,是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不是楚国的军营,这是魏营。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没有等我清醒过来。
外头的军帐已经被人直接掀起。
阳光刺目,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将军从外面大步流星地踏进。
他走到我的面前,不由分说地单手捏住了我的脸,他的手指因为过于发力而隐隐发白:
「怎么?你今天倒是有出息得很,见到本将军竟不知道要下跪见礼?」
换了身体,本就虚弱。
他这骤然一捏,让我险些喘不过气来。
我虽然落魄,但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本能地对着他掐着我的手腕咬了下去。
虽然咬合力不强,到底有练武的底子在,只要咬到,也够他喝一壶的。
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比我还快,立时松了手腕,旋身而起,又补了一脚,我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硬生生地呕出一口血来。
而面前的人连个眼神都吝于赐予,坐上了兽皮铺就的主位。
只是不知道为何,声音渐渐低落了下来:
「今日的你倒还有几分血气。只可惜,他可没有你那么弱。
「若非你长了这般的皮囊,你真以为……你能在本将军的面前,及得上他的分毫吗?」
-2-
他的声音很熟悉。
我凭借着记忆,认出了面前的这个人。
敌国最年轻的皇子,魏军先锋将军——魏濯。
我只是望着他的脸,恍惚间有些失神。
在我的印象里,我曾与他交手多次。
此人胆大心细,智谋虽多,手段非常,也算是我生平征战中难遇的对手之一。
但也没有听说他私下里还有养男宠的癖好。
还是养个……长相同我如此相似的男宠。
外面有个军士匆匆赶来,也没有敢把视线往我的身上看,只是向魏濯跪下:
「将军息怒,昭离只是不懂事,才擅闯了您的军帐,小人这就把他带出去。」
魏濯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军士连忙把我扶起来,用手擦净了地上的血,半扶半拽地把我拉了出去。
-3-
把我接出来的军士是个千夫长。
交谈得知,他名叫李衍。
和这个男宠的原身李昭离,原是老乡。
他把我带到帐外。
夜色已深,军士们庆祝着征楚之战的胜利。
李衍挑了个少人的火堆旁拉着我坐下:
「也算你倒霉,将军今日心情不好。你也竟在今日去招惹将军,你不知道吗?」
李衍压低了声音,面露惋惜之色:
「那位谢家的小侯爷跳崖殉国了。」
我只是抿唇观察着他,没有说话。
李衍只继续道:
「你也是知道将军他有多对谢家那位思春的……上次他上汴京拜见楚帝的时候,可是在营帐里扑粉弄妆的,捯饬了整整半天,结果呢,人谢小侯爷那天恰好外出巡营去了,压根儿没见上面。还有一次……」
我挑了挑眉,拨弄了下柴火,火光映照着我俩的脸,状似不经意地打断了他:
「魏濯将军,和谢小侯爷有旧交?」
小军官噎了一下,还真认真地想了想:
「这个,我倒也没有听说……
「但英雄惜英雄嘛!而且,那可是传说在战场上战无不胜的谢小侯爷!便是在魏营里,也不知道多少人仰慕他。将军爱慕他,因为你这张七分像的脸,竟然也没有杀了你。」
突然,李衍看向了我,拍了拍我的肩:
「但是,我还是看好你。」
我歪了歪头:
「虽然你以前伪装成谢小侯爷,爬将军的床失败了,但是眼下正主都死了,你就成了正主了。等将军抚平了情伤,到时候就是你上位的绝佳时机……」
原来,身体的原主是爱慕魏濯的男宠。
我的表情跟死了一样平静。
并不是很想上位。
而且……还是上赶着给人送沟子。
李衍小声地同我说:
「别怪哥不帮你。我可偷偷告诉你哈,将军已经找谢缨的尸体整整一天了。
「我们魏营里的人都在传,我们将军已经连尸体都不挑了,想睡但睡不到谢缨,已经想疯了。就凭你这张脸,以后哪怕躺着跟尸体似的,说不定我们将军也会兽性大发……」
魏国地处西北,我早听闻当地人为人豪迈,没有想到言语间竟然真这般狂野。
我连忙喝了口水,想平静一下心情,但……
「咳……咳……咳……」
大碗水入喉,总觉得有些辣。
我察觉到一点不妙:「……这是什么水?」
「昭离,你在开什么玩笑?军营里哪会喝水,大家都是喝酒的啊……」
完了……
他的话音还未落,「咚」的一声,我已经头朝下栽倒在木桌上。
-4-
很少有人知道。
统率三军的谢小侯爷实则是个酒蒙子。
酒量一杯倒,酒品还差得一塌糊涂。
因此贴身的亲侍官们从不许我碰酒。
没承想。
重生第一天,我就在敌营里喝断片了。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睡在了魏濯的床上,身上的伤也得ẗŭ⁷到了很好的处理,被包扎得极好。
我从营帐里出来,倒也没有人拦着我。
我也没有认识的人,只能找了李衍问情况。
李衍看到了我跟见了鬼似的:
「……你不知道吗?
「昨天晚上,是将军亲自把你抱回帐ţũ̂¹里的。」
我本来就很差的脸色,变得更差了。
李衍偷偷地同我道:
「你刚喝死过去,将军就派人来找你了。
「将军得知,你是一杯倒后,神色很复杂。第一次准允你不用在主帐外守夜,让你进帐睡觉,还召来军医给你治伤。」
我忍不住扶额:「……你怎么不拦着?」
李衍好心道:「我这不是想着你仰慕将军已久,恰好能在此时成事吗?谁知道……」
我心下有了更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到李衍继续说道:
「谁知道你的酒品竟然这般差,昨天晚上把将军直接踹下床了。你都不知道,将军半夜走的时候,脸都是黢黑的。」
我:「……」
-5-
楚宫被魏军攻占,沦为一片狼藉。
而魏濯则是在楚宫的残地上,大张旗鼓地重新修建了一个谢小侯爷的祠堂。
李衍怕我伤心,在战场上收拾的时候,同我道:「刚受情伤的男人,都这样……而且谢小侯爷死得那般壮烈,也合该受后人悼念。」
我身上穿的是最低等的魏国将士衣袍。
夕阳余晖下,风吹起我衣袍。
我低声道:「他这不是在悼念谢缨。」
我抬眼望着站在城墙上的魏濯,对上他略微深邃的眸光,神色淡淡:
「他只是想借谢小侯爷的名望,向楚国的子民施恩,以实现他将来一统天下的狼子野心。」
魏军入楚城,楚城里一片狼藉。
稚子在大娘怀里害怕着哭着:
「娘亲,你不是说,有谢侯在,魏军就不会攻进来吗?可是为什么……」
大娘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只能遮住了稚子的眼睛。
「……因为谢侯啊,他不在了。」
小孩子不知道是死了。
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在了。
只知道现在这里乱,他很害怕。
她往大娘的怀里钻:「娘,我好饿……」
我的手在衣袋里摸索。
却只摸出了午饭时剩的半块馒头。
还没有走过去,就已经有人半蹲下身子,把自己的干粮袋子递到大娘的手里。
「大娘,孩子饿了,就吃我的吧。」
大娘感恩涕零:「……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我将馒头重新卷回衣袖,正欲离开时。
却被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叫住:「站住。」
我回头看向了魏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李昭离,你陪本将军走走。」
我和魏濯漫步在城墙上。
以我的身份,其实是没有资格和他同肩而行的。
魏濯俯视着这一片狼藉的楚城:
「……李昭离,你说,谢侯的在天之灵会恨我吗?」
恨,也是恨的吧。
但是在政治立场上,我指责不了他。
入城之时,不抢掠平民,兵士投降者不杀。
自古以来,没有任何一个入侵者,能做到如此。
我想着李昭离该说的话,只道:
「没有什么恨不恨的,各为其主罢了。
「……天下乱战,成王败寇而已。想必谢侯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魏濯没有说话。只是良久后,我向魏濯告辞时。
他只是怅然若失地挥了挥手,算是知道了。
但我还没有走两步,就听到了身后响起微弱的嗡鸣声。
我的脚步一顿,我太熟悉这种声音了。
这是朝着我的方向拉弓的声音。
执弓的人想要我死。
我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
弓响,却并没有箭穿过我。
但是我的心里并没有放下紧张。
魏濯已经开始试我,会不会武功。
就说明他已经起疑了。
这样腹黑多疑的人,起了疑心。
短时间内,就不会消下去。
-6-
暮色渐沉。
我是掐着换防的时间点混入牢狱的。
牢狱里阴暗潮湿,不少被活捉的楚国皇室都被抓在这里,统一看守。
我推开其中一扇门,里头一个才垂髫的小儿从宫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扑向我:
「……谢哥哥!」
我顺势抱上他,指尖轻颤。
我现在这张脸,只和死去时有七八分像。
但是小阿宠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我。
这位楚国的小储君仰着头看向我,稚嫩清澈的眼眸就像能一眼看到我的灵魂。
我垂下眼,牵住他的手:
「……少主,别出声,臣送你走。」
小阿宠从小到大一直都很信我。
听到我的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乖乖地捂了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然而,就在我要带着阿宠踏离牢门时。
我听到了隔壁牢房里传来混沌的低吟。
「……谢缨。」
我下意识回头,恰好对上一双熟悉却又冰冷的眸子,我听见自己微微叹了口气:「王。」
楚王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但是概因光线实在是昏暗,他竟然也没有发现我换了一副躯壳。
「谢缨……你没死?本来,本王只是想诈你一下,没想到你真的没死?你知不知道,得知你死之后,本王大为悲痛……」
我淡淡地打断了他:
「是吗……我还以为,王是盼着我死。否则也不会和魏濯合谋,截断后路,害我楚国十万将士,破了楚国百年基业。」
楚王闻此,顿时辩驳道:「谢缨,可是那魏濯同你说了什么?本王怎么可能会害你……何况,若本王真和那魏濯合谋,又怎么会终致楚国灭亡?本王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平静地给了他理由:
「因为王是想借魏濯的手除了我,但是没有想到魏濯会不守信用,攻城破国。」
见我什么都已知道,楚王的眼眸终于无需任何掩饰地转为狠戾:
「谢缨,你既已知晓,那你为什么还要冒死来救阿宠,当真是要为我楚国皇室留下血脉?还是说,你其实是想挟着阿宠,自立称王?」
我的语气依旧淡淡:
「一日为楚臣,终身为楚臣。臣从未忘记为臣者的本分,然而王却好像忘了。」
我顿了一瞬。
然后招来一直往我身后躲的小阿宠:
「阿宠,过来给你的父亲磕个头。
「去送他……殡天。」
-7-
我把阿宠送到了城郊的马车上。
阿宠爬上马车,伸出小小的一只手道:
「……谢哥哥,你也快上来。」
阿宠的话还没有落下。
我的后背已经被剑锋轻轻地抵住。
随后在我的身后,响起魏濯倦怠轻懒,在细听之下却也能听出极力压抑着的,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声音:「……谢侯,这么晚了,这是要上哪去?」
他还是认出我了。
作为阶下囚的下场是什么,我很清楚。
我的手指蜷缩着握紧:「你放阿宠走,我留下。」
马车上的阿宠神色焦急:
「谢哥哥,你别答应他,你快上来!」
我感受到抵着我腰腹上的长剑往前深了深。
我的背部也随之绷紧。
就在长剑在即将划破皮肤时,剑锋又轻轻一转,直接割破了边上的衣带。
赤裸裸的威胁,却又像带着些许调情的味道。
魏濯打断了阿宠的话:
「……楚少主,别不识好歹。你也听到你的谢哥哥说了,他说,他现在是我的了。」
阿宠哪里懂得那么多,想去抓挠魏濯:
「你和我抢谢哥哥,你坏!」
我眼疾手快地包住他的手。
然后将衣袍里本来藏着用来自保的簪子,顿刺入马屁股。
马蹬着蹄子痛苦地嘶鸣一声,带着马车扬尘而起。
我望着远去的马车,淡淡地垂落目光,还没有等身后的剑锋收回。
我已经反应极快地反身,从地上捡起柳条,与魏濯手上的长剑撞在一起。
魏濯躲闪不及,脸上多了一道带血的红印子。
他竟也没有生气,只是不急不缓地拭去脸上的血痕,低声道:
「……不愧是谢侯,够狠,也够带劲。
「只是这里是绝境,你有把握能跑得掉吗?」
我神色淡淡,握着手里的半截柳条:
「三面绝壁,魏军很快就会来,我跑不掉。
「所以,你若想在这里,再杀我一次,也可……如你所愿。」
不知道哪句话忽地就刺痛了他。
魏濯突然敛去了一直挂在唇边玩世不恭的笑意。
怕我应激,他手上的长剑也ṭṻ⁰应声落地。
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我,我神色紧绷地望着他。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我闻到了呛人的气息,神情顿时恍惚起来:「你……」
我听到了魏濯温柔似水般的声音。
「谢缨,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我在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魏濯的肩头扶住了我。
他侧头看了我一眼,带着厚茧的手指轻颤着研磨了一下我的后颈。
然后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他垂下长如薄翼般的睫毛,又轻声道:
「回来……就好。」
接下来,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月亮本高悬在天边,但谁能把月亮摘下。
那么,月亮就是属于谁的。
-8-
我是在魏营里醒来的时候。
发现自己在魏濯的军帐里。
柔软的兽皮压在身下,伤口被绷带绑了药,新鲜的瓜果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垂下眼眸,瞧见把我的手和床绑在一起的白绸上挂着一只小小的铃铛。
魏濯是后来才来的。
然而,在此之前,我已经对上来来往往的兵士们无数的目光。
知道是谁的授意,我早就被羞辱得一肚子火,一时也没好的脾气。
魏濯还没有走近,我的膝盖直接狠狠地朝他的小腹踹了过去。
魏濯反应极快,握住了我的腿,对上我微红的眼眸:
「我劝你消停点力气。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男宠。」
见我不说话,魏濯略微有些肆无忌惮地挑逗着:
「知道男宠该做什么吗?知道……」
魏濯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手指从我的衣带穿过:
「知道该怎么伺候本将军吗?」
魏濯一身常服,坚硬微冷的东西抵上我的下腹。
我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低下头。
看到他腰间系的玉佩垂落下来,我的神情微微一怔。
这枚玉佩,对我来说……太过熟悉。
因为,这是我曾经的贴身玉佩。
-9-
我少时在七国学宫求学。
清风霁月的少郎君,人人艳羡。
学宫里新来的老夫子见我年少气盛,便有意想为难我一番。
因此,在对坐时,他便当众给我出了一道难题:
「谢缨,听说你是学宫之中学子们之典范,不如今日你来说说,天下七分,各自为战Ŧű̂ₙ,终有人能胜出。那么,你以为,在座诸位,日后谁会是这天下之王?」
史官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我看来。
有只看笑话的,也有不怀好意的。
这种问题本就苛刻,在座诸位若说没有王命,便是自诩清高,遭人记恨。若是随口道个人来,他日史书工笔,反成了笑话。
我恭谨地端坐着,不卑不亢地颔下首:
「……学生拙见,天下乱战,群雄逐鹿,能者居之。谢缨不才,斗胆戏言:若是今日在学宫之中,有谁能把这天上的雁射下来,谁就是天下未来的王。」
此话本是讨巧,本是笑笑便过去了。
谁知我的话音还未落。
天上的雁就已经被人射下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张弓射雁的少年身上。那少年衣着朴素,只一双眼睛格外漂亮,劲瘦的腰上还挂着求学的束脩。
学宫之中有消息灵通的认出了他。
「哈?那个魏国来的蛮子?」
「……哈哈哈,真真是乡下门户出来的。谢缨不过举个例子,竟真有人当真去猎雁。」
当时魏国弹丸之地,并不受其他国待见。
魏濯少年意气,也不会有人当真,这事儿也不过成了学宫里茶余饭后的闲聊谈资。
然而众人离散之时,魏濯却拦住了我:
「我听说过你。」
年轻的魏濯仰望着我:
「……你是谢小侯爷。学宫诸子虽多,我独仰望你。你比他们都好看……」
世人夸誉我者多,跟风者更多。
这些话同我而言。
与过耳之风没有什么两样。
我半弯下身,解下腰间系着的贴身玉佩递到他的手心,语气淡淡:
「你刚才射下的大雁,是西苑的张夫子在学宫里养的。
「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找他,ƭű̂ₕ可免受皮肉之苦。」
言行举止滴水不漏。
我好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处事方式。
然而魏濯低头握住了手里的玉佩。
却从身后再次叫住了我:
「谢缨,你说,我会是这天下未来的王吗?」
少年问得直白,我止步略微思索了一番。
我没有回头,只是背着他淡淡地道了一句:
「兵荒马乱,死生只是朝夕之事。
「若是他日学成之后,你还能活着,站到我的面前——我就给你这个答案。」
时局变迁,魏国早已不是当年的弹丸小国。
现如今的魏国,吞并五国。
是雄踞在北方的真真正正的霸主。
灯火幽暗,我冷眼瞧着魏濯覆在我的身上。
双手撑着兽皮下陷,他恶劣地扬起唇:
「乖乖,看着我的眼睛。
「现在可以告诉我,谁是这天下未来的王了吗?」
-10-
我望着他,幽深的瞳孔不为所动:
「魏濯,我的回答,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
魏濯对视着我的双眸,忽地释怀地一笑,站起身来:
「不重要,脱裤子吧。」
我低垂着眼,屈起一条腿,冷笑一声:
「身为一国之储君,羞辱战俘,你……」
我的话语顿时收住。
沉默地看着魏濯从柜子里拿出一罐抹伤处的药来。
魏濯疑惑地看着我:「……赶紧的,自己脱裤子。」
我拽着亵裤,仍是警惕地注视着他。
突然外头响起了局促杂乱的脚步声。
习武之人,听力总是格外的好。
于是,我和魏濯就同时听到嘈杂兴奋地低声讨论。
「啊啊啊!里面脱裤子了!」
「……你说我们将军会不会是下面那个?」
「我去!你看清了吗?这也太刺激了。」
魏濯表情顿凝,握着药的手微微发白:
「稍等一下,我去处理一些私事。」
把外面那些听墙角的赶走之后。
魏濯才重新走进来,看到我只是把亵裤卷了上去,微微一挑眉。
「乖乖,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虽然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误会。但是你都这样了,还以为我要上你?真以为我是畜生?」
我怀疑地看着他,露出了一副「你不是吗」的表情。
魏濯也没有辩解什么,手指抹了点膏药就往我的瘀肿的地方涂。
粗糙的指腹硌到伤处,我忍不住轻轻倒吸一口凉气。
魏濯轻轻地笑道:「这也喊疼?
「你们楚国的人就没有人说你娇气吗?酒也喝不得,香菜也不吃,出门前呼后拥的,还细皮嫩肉的……」
关你什么事?本来死了就烦。
青肿的地方被药揉过,疼得牙关都在颤抖。
我的眼睛微湿着带点红,喘息不匀而微张着唇。
看向他:「我有钱,你管我?」
魏濯没有回应。
但我却感受到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开始戳我。
我被戳得难受,低下头。
看到魏濯的下面……起火了。
我:「……」
我略微动了动,想逃。
却没想到摩擦间,加强了那方面的触感。
「你不是说你要是……」
魏濯涨红了脸,按住我的腿。
气息灼热,语调异常平静道:「我是畜生。」
他把药递到我的手心里:
「乖乖,你自己上药,我去冲个凉水。」
ṱūₑ
魏濯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外头凉水的声音就停了。
我默默地想道:【啧Ṭû₎,时间还挺短的。】
然后,我听到了「咚」的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湖里的声音。
我涂揉药的手轻轻一顿。
又默默地拽了根绳把亵裤系得更紧些。
七国末年,男风盛行。
虽然我并不从根本上排斥这些。
但现在,我感觉自己……
早晚都会被这些死断袖吓晕。
-11-
魏濯并没有全然约束我的行动。
当我经过军营时,正好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正在用鞭子抽打投降的楚军。
「都说你们楚军没有骨气,说投降就投降。知道这鞭子是做什么的吗?专门抽骨头的……啊哈哈哈,差点忘了你们楚军没有骨头。」
眼看着一鞭就要落下,我眼疾手快地生生接住了一鞭。
那壮汉原是认得我的:「哟!李昭离,你个只会在床上伺候人的,也来多管闲事?」
壮汉身边的人却不想生事。
「你说你惹他干嘛,要是将军……」
壮汉却是越发地起劲:
「他就是将军养的小白脸,就跟棉花似的。
「难不成还怕他跟将军告状不成?惹了他又怎么样?」
我冷笑着,握着鞭子的手轻微地发力:
「是啊,惹到我,你算是……」
说时迟,那时快,鞭子已经转到了我的手上。
鞭子落在那壮汉的腿上,抽得壮汉嗷嗷地叫起来。
我这才不急不缓地说完了话:「踢到你爹的棺材板了。」
壮汉只挨了一鞭,就嗷嗷地叫着,吸引了不少人。
很快,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将军来了。」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
只有我一个人握着手上的鞭子,站着看魏濯:「你拦我?」
魏濯看着我有种想连他一起打的架势,顿时沉默了一下:「……」
随即同贴身的将士了解了一下情况,才缓缓同我道:
「没……我就是想说,你收着点力气,别打死了。」
我挑了挑眉:「你不拦着我?这可是你的兵。」
魏濯默默地看了眼我的鞭子,然后收回目光,扶了扶额:
「……不辱降军,本来就是军营里的规矩。吃点皮肉之苦,也算是长个教训。
「就算你不打,也是一样要挨板子的。」
军营有规矩,是其次。
但重要的是,他也打不过。
当然这话,魏濯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魏濯看了那壮汉一眼:
「既不守军规,就按照军规来罚。
「侮辱降军,杖责八十,赶出军营。」
-12-
不知道为何,我单挑了一个壮汉的消息在魏营里传开了。
魏营中的人都是以实力为尊,不论出身高低,若是有实力就会得到追捧。
以及……一些诡计多端的类似于追捧的「追求」。
出去打水,会有人抢着上来打水。
出去吃饭,也会有人抢着为我打饭,还把饭碗里的肉夹给我。
虽然我再三表示我真的吃不了那么多,但还是难以抵挡这份热情。
当然这些风气自然也不会瞒过魏濯的眼睛。
虽然魏濯三令五申,要加强魏营里士兵的训练量。
但还是没能抵挡得住这种对绝对实力的钦佩之风。
终于我寻了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有没有机会联系上眼线。
对上视线的那刻,眼线看准时机,朝我的方向摔了过来。
「李昭离!我来找你……哎哟……」
我还没有来得及伸手。
就已经有人先行一步扶住了他。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的魏濯。
魏濯面朝着眼线,笑得冷冷:
「以后看路小心些,别总往我的人身上摔。」
眼线顿时尴尬地低头:
「……是……是……将军。我和李公子只是巧遇。」
魏濯的笑意更冷,握着剑把道:
「这生僻无人的,你当我是蠢吗?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遇……」
我和眼线顿时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却只听到魏濯缓缓地继续说道:
「巧遇这种事情,不是时机够就行的,也得看脸好不好看。
「像长成你这样的,时机就算是再巧,也是没有机会的。」
完全没有被断袖文化荼毒的眼线不自觉地把目光瞟向了我:「……啊?」
我闭上了双眸,不愿面对。
回过神来的眼线大概也意识到魏濯可能不太聪明。
连忙道:「是,是,将军,我这就走。」
眼线着急忙慌地就想走。
却被魏濯就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叫住了他:
「等等,你是哪个营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气氛又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眼线的冷汗簌簌地直冒。
我主动伸手拉住了魏濯的衣袍:
「……你怎么来了?」
魏濯的目光落在我第一次主动的手上。
我清晰地看到他如鹰般敏锐的目光一点点地变淡。
然后,又逐渐变得迷迷糊糊,不太聪明的样子。
「随便走走,没想到恰好遇到了。
「乖乖,真真是太巧了,不是?」
我:「……」
-13-
眼线想要传递的情报,正是眼下里魏濯收到的那一份。
赵国得知楚国被灭,唇亡齿寒,主动出击,围剿魏濯。
此时上万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然而魏濯留在楚国都城的士兵并不算多。
我和魏濯并肩走在一望无际的郊野。
我主动问他:「你打算怎么办?」
魏濯嗤笑了一声,好像并不在意:
「战呗!敌众我寡的战役,又不是没有打过。」
他突然侧头看向我:「乖乖,你不会是心疼我吧?」
我瞥了他一眼,无视回避了他的话题,只是淡淡地打断了他:
「若是输了,不觉得可惜吗?」
魏濯反倒是好奇地看向我:「可惜什么?」
我只是道:「你发动战争,灭六国,背负了那么多的杀孽。
「到了万世留名的时候,临了反倒死了,不是很可惜吗?」
魏濯垂下眼,唇不自觉苦涩地弯起:「原来乖乖是这么想我的。
「乖乖,我要是死了……」
魏濯突然低笑了一下,微微苦涩:
「就将这万里河山让给你,好不好?」
听到这话,我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了他:
「魏濯,我看不懂你。你若是并非为了自己,又何必……这般让世人憎恶?」
魏濯只是望着天上恰好飞过的一行大雁,语气淡淡:
「天下苦分裂已久,各国乱战不断。天下归一,势在必行。
「谁来做这个天下之王,对我来说,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我从来不想世人怎么看我。后人会看到的,我是对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才发现我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一如很多年前,在学宫之时,那个张弓射雁的少年。
当年,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野心。
后来,七国都看到了他的野心。
却无人看到,他雄图霸业的心底,藏着的是滚烫而真挚的天下。
我瞧着眼前之人单膝跪地,把我当年给他的玉佩系挂回我的腰间:
「乖乖,我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
「我会让人把你送回魏国,父王无子,宗亲凋零,这枚玉佩能调动我的亲卫军。」
魏濯重新站起身,背对着我轻声地道:
「谢缨,若我死在这里,魏国和天下,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14-
魏濯给我留了一队亲卫军,送我走小路回魏国。
走到半路时,我突然问他们亲卫军的将领:
「有战场的地形图吗?」
几个将领虽然不屑于我临阵逃脱的行为。
但是我毕竟是他们将军亲自下令保护的人。
于是他们翻来找去,终于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形图,递到我的面前。
我的手指抚过不平整的地形图。
目光垂落到一处峡谷时,瞳孔微微一缩:
「这里是……」
还没有等将领反应过来,我已经起身纵马,往回跑去。
后面好像有人在唤我,但是我已然全听不见了。
不知奔了多久,我握着马绳的手勒出了青痕。
我隔着老远就看到峡谷里魏濯一身银白色的将领服。
身上生生地被穿了好几支箭羽,艰难地挥动着枪应对着埋伏在这里的敌人。
魏军的大部分已经开始撤退,但是魏濯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想要掩护所有人撤退。
当真是……蠢得要命。
就在一支锁喉之箭即将贯穿他的咽喉的时候,我手里的长枪已然出手,硬生生地把箭羽打飞了。
魏濯骤然抬起目光,正好在曙光之中,看到我纵马而来,向他伸出手:「上来。」
魏濯本来灰暗的目光顿时变得万般明亮,拉住我的手坐上了马。
这时我才发现他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整个人都绵软无力地靠在我的身上。
污浊的血愣是浸透了我身上的甲衣渗了进来。
魏军退得越来越多,箭羽也变得越来越密集。
魏濯的唇涌出一口血,却仍是带着笑意道:「乖乖,若是这么一同死在这里,倒也不错。」
我淡然地瞥了他一眼:「有我在,你还有得活。」
我踏马而起,手上转动的长枪硬生生地挡去了四面八方的箭矢。
我生生地带着魏濯从峡谷里纵马飞出。
然后落入山涧之中,保住了魏濯的一条命。
峡谷外,魏军的大部队都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一幕。
这几乎是一个人的炫技,虽然身上也没有讨到好。
但是能从这么多的箭羽中活着出来,当世还没有人做到。
人群之中有人认出了我:
「李昭离?他的功夫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不,那不是李昭离。他使的是谢侯的绝活枪法。他……他是谢缨。」
「谢缨不是死了吗?他回来了……他是鬼!是索命的鬼!」
世人皆是如此,你不会再回来时,他们可愿给你无数虚假的美誉。
而你再次出现时,世间已经不会再有你的位置。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他们眼里最大的罪。
-15-
自那一战后,赵国元气大伤,兵败如山倒。
魏军反扑,不过半月就将最后一个赵国剿灭。
至此,魏濯一统七国。
老魏王本就是有名无实,也不欲与儿孙争名。
于是,魏濯便众望所归地登基称帝,将魏都定为京都。
魏濯登基那日,也恰是我离京之日。
我乘着马车才到京郊,就已经有人伴随着一阵疾驰的马蹄风出现。
魏濯直接跳进我的马车里,他身上明黄色的朝服还未褪去,额上覆着薄薄的一层汗。
但是他仍旧是隐去了眉目间的疲惫和失落,笑意盈盈道:
「乖乖,你还真是玩得好一手金蝉脱壳。
「怎么?不喜欢魏城?想让我带你下江南玩玩?」
我望着魏濯:「魏濯,我们就此别过吧。」
魏濯眼底的笑意渐渐消散:「为什么?」
我平静地坐在他的身侧,与他对上双眸:
「自渭水一役,天下人尽知,我是楚国的谢侯。
「炙手可热的新帝,若是和我这样的乱臣贼子搅和不清,只会伤了自己的威望。」
魏濯凝神望着我,手指包住了我略微受凉的手:
「你是觉得,我会护不住你?」
我淡淡地想抽回手,但是却失败了:
「魏濯,你知道的,我不喜当金丝雀,你若是强行把我困在这里。
「大雁本属于天际,若是被射下来,折了翅膀,又困在笼子里。自然,也活不长久。」
魏濯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你打定主意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我低笑一声:「天下之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处。」
魏濯没有说话,只是强忍着某种情绪,放开了手:「好,你走吧。」
鬼使神差的,我突然捧起他的脸,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就在我想把这个吻当作我们之间关系最后的祭品时。
魏濯突然再也遏制不住自己奔涌而出的情绪。
双手直接覆盖住我的腰,直接把我压在马车里的软榻上。
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微抿着唇刚想说些什么。
他开始啃咬我的唇,双手不安分地解我的亵裤。
我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明明以我的武功是可以直接推开他的。
可是在那片刻,我犹豫了,就让手指交叠在一起。
马车轻轻地震荡起来,里头传来让人耳红心跳,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声:
「……乖乖,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唔,你别……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我没有听清,你再说一遍……」
……
这辆本该在午时就该出城的马车,最终还是没能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出城。
马车外是一列背对着马车,将马车围着的士兵。
离得尚远,并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有个不懂事的小兵问领头的将军:「老大,都一天了,就守着这辆马车啊?
「陛下在宫中开设的晚宴都不需要我们来补人手?」
为首的将军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冷淡地瞥了一眼:
「陛下的旨意,照办就是了。」
我所料的果然不差,不过是魏濯登基的第二天便已经有老臣提议ṱů₊:
楚国的谢侯死而复生,是为巫蛊之道,须当众杀之,以安定天下人心。
魏濯在龙椅上把玩着玉扳指,不辨喜怒。
直到满朝堂皆跪,魏濯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扫过一圈众人:
「爱卿们还真是忠心,只是你们口中的谢侯,于朕有救命之恩。朕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朕已经允准,将他流放边土,终身都不再诏进京中。此事,不必再议。」
-16-
京城的某处当铺后院,秦漓和我对坐而弈。
秦漓原是我少时最为要好的同窗,后来成了我府上的门客。
楚国亡时,我送他出城另谋生路。
如今国泰民安,他自然也来到了京城,寻找仕途的机会。
事实证明,大难临头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挚友跑得格外地快。
他瞧着我,语气玩味:
「你不是被咱们那位陛下流放了吗?
「……怎么现在还在京城?也不怕人发现?」
我淡淡地执起黑棋,落在棋盘上:
「我后来想了想,北方苦寒,南方湿热,我都不太习惯。」
秦漓一言难尽地指着白棋:
「……敢情您是把流放当儿戏呢?
「你这贵公子的毛病真得改改。算了,反正你家那位陛下也有钱。若是真把你流边,再过几年,咱们那位陛下就要迁都边疆了。」
我垂落眼,落下最后一子:
「……你输了。」
秦漓这才反应过来,看回棋盘。
只片刻回合,白子就被杀得片甲不留。
「……姓谢的,你修无情道的?
「一点活路都没有给我留,我是看你受情伤才特地从家里来安慰你的,你这也太过分了!」
他的话还没有落下,我已经起身走远了。
秦漓气急败坏地把棋盘推翻:
「淦!最讨厌断袖了。尤其是姓魏的断袖,自己不学好,还带坏别人家的……」
-17-
秦漓身为曾经的楚臣,以巧言善辩见长。
为了寻求仕途,他在诸大臣面前宣称,给新帝送一份大礼。
那份大礼……就是我。
秦漓把我带到朝堂之上献给魏濯:
「听闻陛下对当年谢侯一往而深,却因为谢侯忠楚之心,而不得不相隔天涯。臣闻此心中触动,特将谢侯族中的胞弟带来,一解陛下的相思之苦。」
我的这张脸在老魏臣面前并不陌生。
老魏臣勃然怒斥:「你个姓秦的妖臣!
「这不就是谢缨吗?谢缨,陛下饶你一命已经是格外法外开恩。你竟敢私自回京!谢缨私下回京,狼子野心,此子断不可留!」
秦漓淡定地摇了摇头:
「……老相国年事已高看错了吧?谢缨是方脸,不是圆脸,传闻谢缨身高八尺,长相凶恶,这么个清秀的小公子怎么会是谢缨呢?」
老相国冷声道:
「我老家伙眼盲但心不盲, 这分明就是谢缨,竖子安敢指鹿为马?」
老魏臣气得执着笏板, 又去找魏濯说理:
「陛下, 这分明就是谢缨。秦大人他们乃是沆瀣一气,是要毁了我朝啊。」
魏濯本是目光灼灼地瞧着我, 见老魏臣打断, 才收回目光,轻咳一声:
「朕自幼仰慕谢侯,在朝中并非秘事。在朕的书房里,就挂了一整屋的谢侯的画像。如此, 想必朕也可以证明,这并非谢侯。」
老魏臣看着不成气的魏濯无语凝噎。
……一整屋的谢侯画像。
不是!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见老魏臣气麻了, 魏濯这才从龙椅上漫步而下,而我, 则是淡淡地看着他堂而皇之地走到秦漓和我的身边, 微微弯唇:
「秦大人送的这只小野猫, 倒是深得朕心。」
秦漓把声音压在喉咙底下, 咬牙切齿:
「……三百两精神损失,一两都不能少。」
魏濯恍若未闻,只是信步走到我的边上。
轻微地挠了一下我的腰,偏头小声道:
「朕的皇后儿好似瘦了,是想朕想的?」
我轻嗤了一声, 还没有开口。
就听到前面再次传来幽怨的声音:
「……四百两。」
-18-
虽然好男风并不是什么太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是终归是帝王家,男耕女织, 应当先做表率。
老臣们正准备上表之前,却先是发现了这位酷似谢缨的小公子能带来的诸多好处。
比如,谢小公子的出现,让魏濯的脾性变得柔顺很多。
也能批奏折,字除了偶尔会颤着墨,但大体上也会更好看些。
可以说, 这个谢小公子除了性子娇了点。
全然没有魏国皇后应有的大气外。
其他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朝臣们也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喝酒, 不吃香菜, 不爱晒太阳。
这么娇的人,怎么可能是谢缨?
只要不是谢缨。
那么,献祭这么个漂亮的小男孩能换得皇帝每天的龙颜大悦的话。
其实, 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皇宫里的夜晚, 魏濯咬着我的耳朵轻笑:
「乖乖,你的身子,可比你的心软多了,尤其是……」
下一秒,砰的一声, 魏濯从床上弹飞了出去。
我赤足从床上走下,走到他的面前。
湿漉漉的墨发顺着脖颈落下,我拨开发尾,墨色平静的眸子望着他:「软吗?」
魏濯虽然被砸了个七七八八, 但仰头看着我,恶劣地笑着:
「不软,乖乖,看得我都……」
我缓缓地坐了上去, 低头吻住他的唇:
「陛下,别开黄腔,会封。」
(全文完)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