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恶女

我和男主男二自小青梅竹马。
知道他们最终都会喜欢上女主后。
我选择笑着旁观。
旁观他们在我家娱乐场为女主一掷千金。
旁观他们为哄女主花天价竞拍我的普通珠宝。
我原以为我能一直边数钱边津津有味地旁观他们狗血的纠缠戏码。
可后来,他们看向我的目光都变了。

-1-
第一次见到温茹,是在一家 VIP 制会所。
那时我正百无聊赖地倚着墙壁等电梯。
身旁两人的暧昧骚动惹得我有些烦躁。
偏头看去,一个满身珠光宝气的油腻地中海正揽着一名醉酒的年轻少女。
其实这种事在名利场并不罕见——如果那少女身上没有穿着校服的话。
我有些冷淡地打量着那少女。
秀妍清雅,双眸濡湿,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像是冬日里缓缓绽开的一束白山茶花。
中年男人肥厚的大手正往她校服底下探。
可她似乎无知无觉,嘴上只喃喃道:
「唔……放开……我还要去兼职赚学费……」
那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
「你今天乖乖跟我去见大老板,表现好了,别说学费,就算是天上的星星都有人给你摘。」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会儿。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我伸手拦住了他们。
「大叔,给未成年灌酒下药迷奸可是犯法的。」
那男人像是没想到有人会横插一脚。
我轻轻一拉,便将那少女揽进怀中。
他愣了愣,随即气急败坏道:
「哪来的臭丫头敢坏老子的事儿!」
「跟老子讲法?我就算把屎拉警局大队长头上,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识相的就赶紧滚,要是败了大老板的兴,我就只能把你也一起送上去赔罪了。」
他说着就要动手。
我轻嗤一声,手上一用力,啪哒一声,当即就断了那男人一根腕骨。
我虚揽着那少女,笑了笑:
「您说的是哪位了不得的大老板,报个名儿来,我倒要看看是哪根我不认识的葱。」
或许是我语气过于狂悖,男人本就满面痛楚的脸瞬时又白了几分。
能在这家会所出入的人本就非富即贵。
然而纵使是权贵圈也有上下流之分。
无非是看谁含的金汤匙比较尊贵罢了。
他不死心地咬牙切齿道:
「你他妈到底是谁?」
我微抬下巴,将公子哥的纨绔样儿学了个十成十。
淡淡吐出两个字:
「沈芙。」
话音刚落,那男人顿时从张牙舞爪的肥猪变成落水鹌鹑。
他肩膀抖了几下,随即连连朝我躬身:
「沈小姐……刚刚是我多有冒犯……」
没等他话说完,我便淡淡开口打断:
「不必。」
「你手上的伤,届时可凭病历单到沈家报销医药费。」
那男人抖得更厉害了。
「不敢!不敢!」
「不敢还不快滚。」
看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垂眼看了看怀中的少女,正欲将她弄醒。
「喂,你没事吧……」
没等我话说完,她便难受地皱紧眉头。
下一秒,在我身上吐了个昏天黑地。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伸手强硬地掰住她的下巴,生生忍住了将她掐死的冲动。
「你找死是吧。」
我是闲着无聊同情心泛滥才化身正义朋友 A 重拳出击。
要是让我知道下场是身上的巴黎世家高定被吐了个遍。
我当初一定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可当我指尖触碰到她的一瞬,脑海里响起一个陌生的机械音——
【叮!】
【女主已上线。】

-2-
几乎是一瞬间。
我的脑海里呼啸着卷进几个闪回片段——
眼前这个少女温茹。
是一本雄竞修罗场甜宠文的小白花女主。
像一块清纯易碎的琉璃。
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主男二。
正是与我年少相识、青梅竹马的两个男人。
男主江廷修和男二谢赫扬。
而我,恰好是本文的恶毒女配。
因厌恶女主能轻而易举吸引身边人的目光而处处与她作对。
最后下场凄惨,人人唾弃,一卷破草席子被沈家扫地出门。
最后在精神病院了此余生。
纯酸爽,纯狗血。
我正微微出神,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清冷男声:
「小芙。」
我回头看去,江廷修正朝我走来。
「到了怎么不上去。」
他西装革履,一身的矜贵淡漠。
看向我时,眸光有意无意地掠过一旁不甚清醒的温茹。
我正想开口,温茹却突然扑向江廷修。
她动作太快,江廷修只能伸长胳膊圈住她的腰身。
或许是男人胸膛间的温热宽厚让少女找到一处避风港。
她在江廷修怀中挣了数下,最后双眸一阖,晕了过去。
我:「……」
不愧是男女主。
连相遇方式都这么狗血炸裂带火花。
江廷修还是有些绅士风度在身上的。
他垂眼看了看怀中的温茹,又看了看我身上肮脏不堪的呕吐物。
只稍微迟疑了一会儿,便对我温声道:
「我让人带你去清理一下。」
「不用了。」
我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你上去跟谢赫扬说一声,今儿这局我不来了,你们玩开心点。」
江廷修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淡淡道:
「嗯,我也不上去了。」
我带着疑问瞥他一眼。
江廷修长臂一弯,将温茹整个人横抱起来,面ẗüₙ不改色道:
「我送她回家。」

-3-
作为沈家亲自培养出来的正统继承人。
我的适应能力向来不错。
当天晚上,我就消化了自己是「恶毒女配」的事实。
既然跟温茹对着干没有好下场。
那我索性敬而远之。
更何况,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两个男人而对一朵小白花针锋相对。
我不免觉得有些荒谬和好笑。
诚然,作为江谢两家的太子爷。
江廷修才华横溢却冷心冷情,像是矜贵淡漠的高岭之花。
谢赫扬却反其道而行之,桀骜不驯,是圈内有名的纨绔玩咖。
就连母亲偶尔也会拉着我悄声问上一句「喜欢他们中的哪一个」。
而我往往只是无语地笑了笑。
高门继承者的培养模式向来是采用狼的生存法则。
名利场风云变幻,年年都有冒头的新贵。
与其说我和江廷修、谢赫扬是青梅竹马三小无猜。
倒不如说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稍微亲近一些的三头恶狼。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将对方吞噬入腹来壮大臂膀。
因此,大多数时候,我只是笑着旁观他们三人的狗血纠缠戏码。
只要不碍着我的事,我并不介意把这一切当成消遣的乐子看。
当然,偶尔也会适当捞他们一笔——
譬如带他们到公海上的沈家赌场,看他们为温茹一掷千金。
他们脸色越臭,筹码叠得越高,我就笑得越开心。
又譬如,看着他们为了哄温茹,花天价竞拍我的普通珠宝。
最后作为主理人的我上台献花时。
谢赫扬脸色铁青,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
「又让你这死丫头捞着了。」
而一旁的江廷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我嘴边挂着狡黠的笑,朝他们眨了眨眼,却对上了温茹的视线。
她眸色温柔却有些复杂。
我从其中读出了艳羡、局促以及另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我顿了顿,只象征性拥了拥她,将花束递进她的怀里:
「恭喜。」

-4-
我原以为我会一直乐此不疲地旁观他们玩这场三角游戏。
直到 18 岁那年的生日宴。
我盛大的十八岁成人礼,在一间由沈家控股的豪华酒店举办。
沈家大宴八方,邀请了本地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宽阔深邃的宴会厅里,花香鬓影耀目,名流贵胄云集。
父亲将沈氏集团旗下的几家子公司正式交由我名下。
而我穿着母亲为我挑的得体礼服,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吹灭蛋糕蜡烛。
展示了自己数年攒下的,准备捐赠慈善基金会的高额支票。
热泪盈眶地发表演讲,谈论成年后的远大理想。
从小我就知道,演技和礼仪是我人生的必修课。
因此,即便此刻的我感到有些乏味和意兴阑珊。
也还是自然地绽出幸福的笑颜,演到我成人礼落幕的那一刻。
然而,正当我握着话筒礼貌演讲时,台下却忽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
伴随而来的是拳头砸进骨肉里的钝痛声。
众人大骇,循声望去——
我的两位好竹马。
谢赫扬正将江廷修压在身下,额间青筋暴起,一下一下地往他脸上挥着拳头。
而温茹一边哭着一边拉扯着谢赫扬的衣服。
人群很快反应过来,将他们拉开。
于是,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江谢两家的太子爷在我的成人礼上为一个灰姑娘大打出手。
有长辈怒斥着:「不成体统!」
而我只是静静看了一会儿,紧接着在众人丝丝缕缕的注视中走下台。
江廷修垂着脸,看不清神情;
谢赫扬死死盯着他,依旧一脸煞气;
路过温茹时,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却将她吓得后退两步。
我在谢赫扬面前站定,启唇轻笑,一脸的温良无害。
「赫扬哥,这就是你送我的成人礼物吗。」
谢赫扬看向我,像是大梦初醒般,有一瞬的愣怔。
「小芙,我——」
没等他说完,我当即抬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
人群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温茹吓得脸色惨白。
连江廷修都忍不住抬头望了过来。
而我只是一脸淡漠地收回手,在手帕上随意地擦了擦。
「赫扬哥,现在清醒点了吗。」
毕竟是沈家的场子,保镖早已围了上来,现场没人敢动。
谢赫扬还没说话,温茹却已经冲上前将我推开。
一脸正义地质问我:
「你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凭什么就这样打人!」
「赫扬他、他是替我出头才会动手的……」
「都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我吧!」
我看她一眼,清浅一笑:
「好啊。」
「那就请你稍后把他们两个砸碎的器具账单,连同上次那条巴黎世家私订裙一起结一下吧。」
温茹的脸霎时白了几个度。
她紧咬下唇,难为道:
「我、我会努力打工还清的……」
「小芙,我知道这段时间因为我的出现,让赫扬和廷修他们冷落了你,你们原来那么好的关系,你心里有怨也是应当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因我而起,希望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友谊。」
我平和地笑笑:
「温小姐,我没有在跟你说感情,我在跟你说钱啊。」
「就凭你现在那些兼职,等你还清,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温茹的眼泪简直神乎其技,说掉就掉。
「……那你想怎么样?」
我眼底笑意淡了几分,冷声道:
「没想怎么样,只是想告诉你。」
「玩不起的局就别瞎掺和。」
「既然动手的不是你,那就别装成一副柔弱的样子出来揽责,难道你以为流两滴眼泪就不用承担任何代价了吗?还是说,你是故意让他们打起来,故意下我面子的?」
温茹闭着眼睛摇头,看上去痛苦万分。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这样……」
人群中,有人冷笑了一声。
母亲一身矜贵,绰有风姿地来到我身边,看着温茹,居高临下,不怒自威。
「我女儿的成人礼难道是你们的情感调节场吗。」
「温茹是吧,我记得沈家的礼单上并没有邀请你,也不知道是谁带你进来的。」
「但既然来了,我就默认你是来送祝福的。」
「但你现在却敢在这里哭哭唧唧地找我女儿晦气。」
「来人,把这位没礼貌的小姐请出去。」
我忍着笑看了母亲一眼。
很想说,妈,咱俩这样,这真的很恶毒女配。
僵持了片刻,会场氛围尴尬不下,最终还是我们的男主出来解了围。
江廷修抽出一张支票,按在桌上。
「伯母,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我很抱歉。」
「所有损失,我替她付了。」
随后二话不说,拉着眼眶噙满泪水的温茹离开了。
谢赫扬脸一黑,还想跟上去。
却被吃完瓜的谢家伯母狠狠敲了一个栗暴。
拉着他就要上来给我赔罪。
而我看着被搞得面目全非的宴会厅,又看了看江廷修和温茹扬长而去的背影。
眼底泛起一丝厌恶。

-5-
成人礼风波过后。
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那三个人。
虽然少了一大部分乐子,但我却甘之如饴。
毕竟随着年岁渐长。
不知道那三个癫公癫婆为了他们那笑死人的爱情还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还是远离的好。
再者,自从接手了沈氏集团的几家子公司。
我每天都在争分夺秒地修学分,以及流连辗转于各场喝到肠胃炎和高烧的酒局和应酬。
然则,毕竟江谢沈三家交好数年,以后总是免不了碰上几面。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人会是温茹。
这天我忙里抽闲地见了她一面。
地点约在一家咖啡厅。
大半年不见,温茹已经从当初那个贫困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体面的名媛。
精致的妆容和通身的奢侈品无一不显示着女主人被娇养得很好。
我轻轻巧巧地笑了笑,跟她简单打了声招呼。
温茹想跟我客套几句,而我只是轻抿一口咖啡,示意她说重点。
紧接着,就看见她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到了我面前。
我翻了几下,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里面详细阐述了温茹父亲替 A 市某个高官背黑锅入狱的全过程。
最后我把文件一摔,冷笑着看她。
「什么意思。」
温茹朝我眨眨眼,笑颜如花。
「小芙,经常生气的人会变丑哦。」
我静静呼吸了两次,下一秒将整杯咖啡泼在她脸上。
「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太好。」
「所以你还不打算说两句我能听得懂的人话?」
温茹也不生气,她慢条斯理地擦着脸上的水珠,眼神似有若无地瞥了瞥窗外。
缓缓道:
「你们沈家在 A 市手眼通天,把我爸爸从监狱里捞出来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哦,这个我熟啊。
拥有一个背黑锅入狱的亲人几乎是大部分言情小说里苦情灰姑娘女主的标配了。
只是温茹此刻表现出来的全然不是求我办事的态度。
更像是挑衅和戏谑,等着我掉进某个陷阱。
我笑了笑:
「想让我帮你,可以啊。」
「你从这里一步一跪,跪到三公里外的金诚大厦,同时嘴上要大喊我是你的姑奶奶;做得到的话,我还可以考虑一下。」
「毕竟求我办事,得让我看到你的诚意才行啊。」
说完,我便知道温茹所谓的陷阱是什么了。
因为话音刚落,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咖啡厅门口。
江廷修眉宇间满是郁气,脸色冷得吓人。
见了温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先是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安抚片刻后,才转头对我道:
「沈芙,你不要太过分了。」
「为你刚刚说的话,给小茹道歉。」
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骂了声:
「两个傻逼。」
随后拎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厅。
然而心底却泛起一丝疑惑。
温茹真的是甜文里的小白花女主吗。
怎么行事作风这么拉垮。
这年头,当女主的门槛都这么低了吗。
可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件事,我就付出了代价——
我花了半年亲自跑应酬跑出来的一笔投资合作告吹了。
眼看好事将近,结果合作方声称收到了一份匿名文件。
该文件曝出投资产品生产过程隐藏了致命的高风险性,且是剽窃了国外的一项专利技术的事实。
不仅如此,对方还请出了大名鼎鼎的金牌投资事务所,出具了一份对于此次投资价值和未来发展的详尽分析。
简而言之,字里行间全是悲观。
我久久地盯着电脑屏幕,不知作何表情。
我知道,这是江廷修的警告,也是对于我冒犯温茹的一个惩罚。
这笔生意,上至投资,下至产品,除了挂在沈氏子公司名下外,实则是完全独立于沈家之外的。
当初我拉着几个生化专业的师兄师姐,一群人没日没夜地做研发。
那份文件里所谓高污染性的也只是产品的最初雏形。
而涉及技术剽窃的那几个合伙人早就因为心术不正被踢出伙。
想解释当然很容易。
只是我没想到江廷修还有这种能耐和毅力。
为了推我下水连诚铭投行的金牌投资人都请出来了。
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我深吸一口气,生生压制住体内蠢蠢欲动的暴躁因子,才让自己没把眼前的电脑砸个稀巴烂。
我突然发现,自己能当恶毒女配不是没理由的。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
至少有着一颗睚眦必报的报复心。
江廷修,既然选择跟我玩,那我就玩死你。

-6-
点开已经兵荒马乱的群聊,刷屏的讨论,全是对产品生产断开资金链的惶惶不安。
我叹了口气,敲了条消息安慰道:
「师兄师姐不用担心,我会找我爸妈帮忙的。」
只这一句话,便犹如定海神针。
群聊安静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是欢呼的喜悦。
我盯着屏幕出神,有些烦躁。
当初信誓旦旦说想要做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是我。
现在不得不倚靠沈家求助父母的人也是我。
要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我百无聊赖地处理着先前没来得及回复的消息。
却在一个二世祖们的插科打诨闲聊群里看见了一段对白:
「唉,都是同龄人,廷修自己单打独斗捣鼓出来的公司都准备上市了,我还在澳洲大农场掏鸟窝。」
「废话,廷修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咱们能跟他比?」
「……」
我一眼就抓住了整段对话的关键词:
江廷修名下的荣飞科技公司要上市了。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回忆起了先前那些卷进我脑海里的原时间线剧情——
江氏集团曾有过一段大厦将倾的危急时刻。
内部骨干人员离心,频频曝Ṫů₄出江氏偷税漏税、虚报配额、操纵股票、黑箱招标等丑闻。
为了挽救江家,江廷修被迫与我商业联姻,利用沈家庞大的现金流来扭转局势。
这场联姻直接导致了男女主第一次破镜,甚至是我结局悲惨的关键因素。
而江廷修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市。
我难免不会想到那个原因——
江家没钱了。
因此需要荣飞这个小科技公司上市套来的巨大融资来挽救江氏的母公司。
我沉思片刻,随后给父亲拨去一个电话。
「爸爸,我想玩个游戏。」
……
通话结束,我按灭屏幕,冷笑一声。
既然是恶毒女配,那我索性恶毒到底。
联姻和上市,不管江廷修选哪条路,我都要堵死。

-7-
寸土寸金的 A 市中心,禁欲冷调的轻奢大平层。
当初谢赫扬买下这套房子时,就给我和江廷修一人配了一串钥匙。
开门后,扑面而来的一股烟酒味。
屋子很暗,没有开灯。
但巨大落地窗外照进来的城市霓虹灯光落进屋子里,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有一个活物正半死不活地窝在沙发上。
我「啪」的一声打开灯。
谢赫扬被吓得跳了起来。
「操!」
他瞪大眼睛看我,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
估计意识到自己在那段三角羁绊中是彻彻底底的输家,这件事对他打击不小。
谢赫扬随意地揉了揉乱成鸡窝的碎盖,捂着眼睛闷声问我:
「你也来看我笑话?」
我一脚踹开了挡路的酒瓶,轻嗤一声:
「听说你被江廷修整得很惨啊。」
雄竞修罗场嘛,是这样的。
「妈的……别提这孙子。」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托着下巴,以一种商讨的语气道:
「谢赫扬,我们结婚吧。」
选谢赫扬的原因很简单。
谢氏旗下的利和资本是 A 市最大的投资企业,迄今为止,利和资本已经帮助合作客户融资超过百亿美元。
而利和资本的现任董事长,那个圈内最知名的上市推手,也就是谢赫扬的哥哥谢寄,是个弟控。
虽然谢赫扬本人是个只知玩乐的纨绔公子哥。
但他无疑是权贵圈里最幸福最受宠的二世祖。
顶着谢赫扬一脸见鬼了的表情,我凑近他,轻笑道:
「我认真的。」
「反正到最后都是要联姻,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难道不是彼此的最佳选择吗。」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约,摆在茶几上。
「我目前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因此,暂且先订婚一年;期间,只能你不闹出那些上不得台面,让大家都回不了家的事,其余的事我都不会过多干涉;同理,我希望你也一样。」
「天天看着江廷修和温茹浓情蜜意,你不难受?」
「听说江廷修那个小科技公司要上市了,难道你不想跟他玩一玩?」
「谢赫扬,我们迟早都要上资本的牌桌。」
「入局不如就现在。」
谢赫扬看了我半晌,没头没脑地问了句:
「沈芙,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对此回应。
不管谢赫扬怎么理解,只要他能点头答应,对我来说都不是坏事。
诡异的沉默在我们之间荡开。
片刻后,谢赫扬从烟盒里敲了根烟出来,含进嘴里,微眯着眼看我。
而我上前两步,俯身为他点燃那根烟。
直视他的眼睛,勾唇一笑。
「你好好考虑。」
「我等你回复。」

-8-
我跟谢赫扬订婚的消息公布之后。
圈子里有人笑称我们是「失恋阵线者联盟」。
我轻蹙着眉,有些疑惑:
「我失哪门子的恋?」
「小芙你忘啦,你小时候特别喜欢江廷修,刚学会写字就急着给他写情书呢。」
虽然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不妨碍我依然冷笑道:
「八百年前的事,还要再提?」
调侃者闻言色变,连忙给我道歉。
订婚宴那天,江廷修和温茹如期而至。
温茹眉眼有些担忧之意,对谢赫扬柔声道:
「赫扬,我虽然拒绝了你……但我也希望你以后能获得真正的幸福,而不是为了气我去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谢赫扬本来看到她就懊恼,这一下更是直接被惹毛了。
于是,在众人的瞩目下,这位圈内最桀骜不驯的太子爷一脸郁色,指了指温茹,警告意味鲜明:
「你他妈给我闭嘴。」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跟谁结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吃瓜群众全身上下的八卦细胞都被激活,他们巡视四周寻找江廷修的身影,想要扩大战争规模。
可惜他们要失望了。
因为此刻的江廷修在二楼露台堵住了我。
他神色复杂,只淡淡道:
「怎么订婚得这么突然,我印象中你不喜欢赫扬。」
我倚着朱色围栏,挑着眉梢笑道:
「我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吗。」
江廷修没什么表情,只是如兄长般正色道:
「小芙,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
「婚姻不是小事,如果这是你发自内心的选择,我没什么意见。」
「祝你们幸福。」
我像Ťūₓ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失笑反问道:
「有哪个哥哥会为了一个女人亲手毁了自己妹妹筹谋大半年的心血。」
「诚铭做的都是动辄千万上亿的生意,你却用他们来对付我那个甚至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小产品。」
「江廷修,咱们认识了十几年,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可你是真怕我会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江廷修皱了皱眉,迟疑道:
「那次确实是你过分了,温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你没必要那样为难她……」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一巴掌扇了过去。
江廷修脸偏过一边,垂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我朝指尖轻轻吹了口气,点点头,诚恳道:
「我不会为难她的。」
因为,我要为难的是你啊。
「这一巴掌打了,就当我们的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吧。」
「听说你的公司要上市了,为了庆祝我们冰释前嫌,我和赫扬决定送你一份大礼。」
江廷修有些惊讶,却没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一笔勾销?想得倒美。

-9-
三个月后,荣飞科技上市融资洽谈会准时在沈氏大厦举行。
帮荣飞做这起上市案的,自然是谢家的利和资本。
如我所料,先前的竞标会上,不管是从资金管理还是风险控制,利和资本在众多投行公司中以绝对的优势领先。
竞标会过后就是签约、谈完酬金,最后才是融资洽谈会。
一直以来,江廷修将母公司的内部问题瞒得天衣无缝,但真到了跟投资人要钱的时候,难免不露出一些马脚——
洽谈会上,荣飞科技放话,不搞什么 A 轮 B 轮 C 轮融资。
江廷修要一轮融到位。
闻言,我跟谢寄交换了个眼神。
融资需要时间,江氏这是等不起了。
谢赫扬在座位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对他来说,也就是早给钱晚给钱的事。
早点结束对他更好,他还等着看江廷修气急败坏的狼狈模样呢。
时间就是金钱,作为主投,我十分大方,直接提出用 50 亿投资换取荣飞 30% 的股份。
现如今科技市场趋于饱和,而荣飞创立不过三年,横看竖看都不值 50 亿。
因此在江廷修眼中,我的芙阳基金简直是来给他做慈善的。
芙阳基金由我一手成立,由谢赫扬作为法人,背靠沈家谢家两座大山,财力雄厚。
在众人看来,这点钱不过是少爷小姐为从小到大的玩伴两肋插刀,送个开门红罢了。
有芙阳基金这个主投扛下重担,会场氛围也逐渐轻松了起来。
然而当江廷修脸色一点点地放松下来时,我适时开口了:
「江总,芙阳愿意出这个钱自然是认为荣飞有这个潜力;但考虑到风险可控化,因此我们需要您再拿出 10% 的股份作为对赌股份。」
金融圈的对赌协议——如果荣飞上市失败或是业绩没有达到指标,荣飞就必须出让 10% 的股份给芙阳。
届时,芙阳基金将会以超过江氏母公司 38% 的控股权,摇身一变成为荣飞的最大股东。
这句话相当于摆明了告诉江廷修,我这个投资人的钱没有这么好拿。
但你江氏大厦将倾,急着用钱,所以你要不要冒这个险呢?
江廷修脸色显然变了,他沉吟片刻,最后咬牙道:
「当然,这是对投资者利益的保护,我想荣飞不会让你们失望。」
至此,这场洽谈会就这样愉快地结束了。
正式签订了投资意向协议后,我,谢赫扬,江廷修三人久违地坐下来吃了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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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谢谢你们。」
资金链的问题短暂得到解决,江廷修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我与谢赫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勾唇一笑,抬手与他捧杯。
「有什么可谢的,说这个就见外了。」
谢赫扬噙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道:
「毕竟,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
餐桌上氛围一片祥和,直至一个娇柔的声音出现。
「廷修,你跟他们两个吃饭怎么不叫上我呀。」
温茹出现了。

-10-
谢赫扬向来是喜怒哀乐直接写在脸上,此刻更是直接把刀叉一摔,脸黑得吓人。
「我是不是说过不想再看见这女的。」
我轻抿一口香槟,没有抬眼。
江廷修轻蹙着眉,想将温茹拉到一边说话。
而温茹手一甩,眼泪即刻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讨厌我,可是我真的很难受,我们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赫扬,这杯酒就当我给你赔罪了,哪怕恋人当不成,我们还能当朋友的对吗。」
被踩中雷区的谢赫扬气得直接跳起来。
「你还敢提?我这辈子最后悔就是喜欢你这么个女的!」
「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当初要不是小芙救了你,你以为爷的大腿是你想抱就能抱的?」
温茹当场怔住,而江廷修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谢赫扬一把攥住我的手。
「走了,还吃什么,真他妈晦气,操!」
路过温茹时,我含笑看了她一眼。
走出一段距离,身后依稀能听到温茹委屈的哭泣声。
还有江廷修隐忍而烦躁的低沉声音。
他说:
「温茹,够了。」
我勾唇一笑。
够什么够,就这,还远远不够呢。

-11-
距离荣飞拿到投资只剩一步之差。
偏就在这时,一份由国外知名投行作出的有关江氏集团内部调查的分析报告在 A 市金融圈掀起了惊涛骇浪。
发布者更是恣意胆大,偏不匿名。
著名一栏清晰赫然显示着四个大字:利和资本。
这份分析报告犀利地指出江氏集团营收下降、内部腐败争权、现金流萎缩、多次投资失败等现状;这让许多先前想要搭上荣飞上市顺风车的投资人纷纷望而却步。
而提供这些江氏集团内部资料的人恰好是江氏母公司的几位核心骨干。
几乎是同一时间,芙阳基金团队在对荣飞科技的尽职调查中,发现荣飞曾数次将资金秘密转移给江氏母公司,以损害投资人利益为由,欲将荣飞科技创始人送上审判庭。
这场风波持续了很久。
而此刻的沈家府邸,三家长辈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你们现在反水就是在诈骗!」
谢家伯母向来是所有长辈中最为人亲厚的,此时她却怒不可遏,将她的爱马仕鳄鱼皮扔在谢赫扬脸上。
「亏我跟你爸还以为你终于学好了知道替家族分担了,结果你这个孽子居然敢带着你哥和小芙耍些脏手段!沈家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了那个贱女人你居然……」
谢赫扬黑着一张脸,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
我讨好地笑笑,回以他一个 wink。
谢赫扬的脸更臭了。
江父江母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如今更是没力气撒泼打滚,疲惫地只求一个芙阳撤诉的条件。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江廷修不能上法庭。
现如今只是对外公开了几本坏账,但如果一旦真的上了公庭,江氏内部那些真正上不得台面的丑闻估计能让整个家族一夕之间从神坛跌下,坠入深渊。
最后江家那位 97 高龄,收到过五次病危通知书的老爷子,拖着一副摇摇欲坠即将入棺材的身体,拉着我父亲母亲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起三家从前的交好史。
一直默不作声的父亲这才给了我一个眼神。
意思是说,可以了,要适可而止。
我点点头,轻咳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的条件很简单。」
「沈氏要收购江氏母公司 51% 的股份。」
话音刚落,除我父母和谢赫扬之外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良久,一直沉默的江廷修才哑声道:
「你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江氏来的。」
所有人都明白过来了,荣飞科技是你江廷修多年的心血又如何。
我根本看不上。
这 50 亿,买的不是你荣飞科技,而是整个江氏集团。
江家盘踞 A 市权贵圈顶层数十年,其规模和经营模式已然十分成熟。
一个苹果虽然内部烂了生了蛆,可倘若是金子做的苹果呢?把腐烂部分剔除掉就可以了。
沈家自然有这个资本和财力来接盘,简直是从头赚到脚。
而谢家倘若能搭上这班顺风车,几乎是天降横财,因此,方才还气势汹汹的谢母立马就噤了声。
名利场向来如此,在金钱和权力面前,情分什么的只能往后排。
经过一场漫长的拉锯战后,江廷修,这位 18 岁就成为江氏集团执行总裁的天之骄子,终于低下了头。
他轻声道:
「好。」
再次抬头看向我,他的眼神已然变了。
这眼神极其复杂。
有黯然、认输、有欣赏,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惊艳。
仿佛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我这么个人。
当然,这种眼神我倒也不是第一次见。
早在我精心策划这个上市陷阱时,就已经无数次在谢赫扬脸上看见过这个眼神了。

-12-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忙活收购江氏集团的事宜。
好不容易暂时告一段落,刚迈出沈氏大厦,下一秒温茹便扑了过来。
「沈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害廷修!」
「你如果恨我抢走了江廷修,那你就冲我来好了!我什么都没有!我根本不怕你!」
谢赫扬眼疾手快地挡在我面前,喝令保镖将这个疯女人拉开。
我望进温茹一片浑浊的眼底,抿唇一笑。
「如你所说,沈家在 A 市手眼通天,我如果真想对付你,你以为你身上还能剩下几个零件?还能像现在这样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
温茹还想上来纠缠。
好在江廷修赶到得还算及时。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眼下那两抹青灰色的眼圈在他清俊的脸上显得十分扎眼。
他沉默而有力地将温茹拉开,言简意赅道:
「够了,温茹,分手吧。」
按照这个圈子里不成文的规则,送点儿东西作为分手礼物是再正常不过。
这些年,谢赫扬那些女伴早已在他身上捞了十几辆迈巴赫。
因此,江廷修给温茹也留了一笔钱。
然而,据她所说,她把那些钱全部捐给慈善机构了,一分都没有留。
关于这些风闻八卦,我向来都是听听就罢,懒得细究。
后来我才知道,温茹将这笔钱用到了我的身上——
一场商业宴会上,半杯酒下肚后,我突然觉得四肢有些无力。
落地玻璃窗前映出我有些苍白的脸。
面色潮红,眉头紧蹙,呼吸沉沉。
眸子里欲色翻涌。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杯酒里有东西。
而敢这样明目张胆跟我作对的,整个 A 市只有一个人。
我咬咬牙,掏出手机给谢赫扬发送了地址,同时敲了一条消息:
「给你三分钟,马上过来,我被人下药了。」
紧接着,给保镖下了一个指令:
「把温茹绑了,手脚利索点,别让人生疑,等我回来。」
仓促离场时,我隐隐察觉到有几道猥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可是不能不Ŧű̂ₚ走,身体已经愈发不受控。
回酒店的路程必须穿越一条长廊。
而长廊也像是事先被设计好了,灯光昏暗,几近于无。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几道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在那几只油腻的脏手即将触碰到我的前一瞬,一道凌厉的拳风卷席而来。
谢赫扬清俊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癫狂。
他红着眼睛,像是杀红了眼,每一拳砸进那些人身体里,都是拿命的架势。
我倚着墙壁,缓缓蹲下,有些狼狈地轻喘着气:
「别弄出人命。」
「让他们开口,我要知道谁是他们的金主。」
谢赫扬没应声,将那几个人打得近乎晕死过去后,便将他们齐齐扔进了茶水间。
随后,他来到我面前,有些局促道:
「我先帮你纾解。」
「你这样……会很难受。」
我的额间已然沁出冷汗,闭着眼睛,痛苦难耐。
感受到谢赫扬即将贴上来的唇时,我却条件反射性地睁开眼,用力一推,扇了他一个耳光。
谢赫扬咬牙切齿道:
「沈芙!老子还没娶你过门呢,你特么现在就敢家暴,一次两次还打上瘾了是吧!」
我冷眼看着他,天知道他那张嘴亲过多少个女的。
我当然是嫌脏的,但此刻不能表现出来。
我目光柔和了少许,抬起一只手放在谢赫扬的发顶,用力将他按了下去。
随后垂下眼,双指并起贴在他的下唇上。
轻声道:
「只用这里,可以吗。」
谢赫扬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震惊地看了我一眼。
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跪了下去,将头抵在我的小腹间。
随着谢赫扬的动作,我的不适感减轻了一些,但眼神却更冷了。
我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从没有人动过我一根手指。
可方才那痛苦让我几乎生不如死,我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
不经意间,我看见走廊的不远处立着一个人影。
我微眯着眼,想要看真切些,却发现那人居然是江廷修。
这种级别的商业晚宴,江廷修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并且,刚才离场时,好像不小心跟他对视了一眼。
他居然就这样找上来了吗。
江廷修就这么光明正大,不近不远地窥视着我和谢赫扬。
他指尖燃起一点星火,喉头似乎滚了一下。
眼神又深又暗。
而我,只是朝他扬起一个戏谑的笑。

-13-
结束后,谢赫扬从那几个人嘴里撬出了那个我意料之中的名字。
「是温茹。」
与此同时,我也收到了保镖的消息。
「小姐,已经按您的吩咐去做了。」
我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知道了。」
谢赫扬的耳根子已然通红,他握住我的手腕,眼神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强硬道:
「我帮你把她解决掉。」
我扫了他一眼。
「不用,不关你的事。」
我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
留下谢赫扬一个人在原地愤怒捶墙,江廷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深夜,边郊,沈家别墅。
我看着手脚被反绑,瘫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温茹。
冷冷道:
「把她弄醒。」
片刻后,一盆冰水泼在温茹身上,她惊惧地睁开了眼。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脚踩在她的喉头上,微微用力。
「知道你蠢,却没想到你能蠢成这个样子。」
「江廷修给你的那笔钱,你可以拿去打点狱警,让你父亲在里面好过一点。」
「也可以买套房子,甚至是出国读书,总之,把自己弄得像个人样。」
「可你居然把这笔钱用在我身上。」
温茹看着我,眸色温柔不复,笑得几近癫狂。
「无所谓啊,反正我都要被抹杀了。」
「要不是因为你,江廷修的好感值怎么会一直都达不到 100%。」
「都是你害的我!所以我要死也要拉你一起死!」
「但只是死对你来说还是太轻松了,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得好好体验一番被人凌辱的滋味才行啊。」
「啊——!」
她话音刚落,我便用力踹了她一脚,朝她和善地笑笑:
「可惜让你失望了。」
「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抹杀,什么好感值。」
温茹笑得溢出了眼泪。
「你这贱人还装什么装。」
「我费尽心思攻略了江廷修这么久,好几次明明任务快要成功了,结果你一出现,好感值又跌了回去。」
「我还以为是哪里出了差错,结果居然在他家里发现了你给他送的那些情书,这么多年了居然还留着,妈的,恶心死了。」
是挺恶心的。
我默默想。
温茹继续道:
「你千方百计整垮江廷修,不就是怨恨我抢走了他吗,你想让我们都不好过对吧。」
「如你所愿,我马上就要死了,但是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也会死。」
「哈哈哈哈……沈芙,是你亲手杀了真正的温茹啊,那个真正的温柔坚强美好的女主,她明明不用死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也笑了ƭù₄。
缓缓蹲下身,凑在她耳边,认真地,温柔地,一字一句道: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吗。」
「毕竟,我可是恶毒女配啊。」

-14-
那天过后,我没再见过温茹。
但盘旋在心头的疑惑却久久无法驱散。
所有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太诡谲离奇了,我的认知太过于局限,以至于无法理解温茹说的那些东西。
但困扰归困扰,日子还是要顺理成章地继续过下去。
我一直以为经过之前那出,沈江谢三家的关系会就此走向衰亡。
事实上,我还是想简单了。
江家对于这件事的大度远远超乎我的想象。
江氏早年便是在伦敦发家,江父更是从那之后常驻欧洲,专注打理江家在海外的商业帝国。
而我母亲依旧与两位太太亲昵地手挽手购物搓牌。
总而言之,世家交谊,商场角逐,其间的水或许比我想象中要深得多。
江廷修不愧是有男主光环,江氏集团易主后,他直接辞了执行总裁的身份。
很快,他便像当初成立荣飞科技那样,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全身心投入其中。
再过几年,他大概会是个强有力的对手吧。
我默默想。
迄今为止,无论是学业还是事业,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中顺利无波。
除了一件事——
我提前结束了与谢赫扬的三年婚约。
原因很简单,当初与谢家联姻就是为了资本垄断,扩大商业版图,顺便把江氏集团吞入腹中。
而以沈家如今的实力,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但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我想象中顺利。
据称谢赫扬得知我要退婚后,气得直接砸烂了谢家老爷子最喜欢的那尊玉佛。
又哭又闹又绝食又发疯,弄得整个谢家上下家无宁日。
总之就是一句话:
「我不退!死也不退!」
「妈的沈芙你坏事做尽!最后还想把我一脚踹了!」
我冷冷道:
「你不退婚,我这辈子不会再见你,你知道的,我说到做到。」
这场闹剧僵持了两个月,最后谢赫扬哭得像个二百五。
「……退就退,那我他妈追你还不行吗。」
而一旁的江廷修一脸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哥们儿,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要追她的话,你得排队了。」
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拎包走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初出现在我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主动找了上来。
【感谢您,驱逐了从时空缝隙中入侵的外来攻略者,维护了这个时空的秩序。】
我沉默了几秒,才道:
「说点我能听懂的。」
接下来的时间。
我终于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起初,这的确是一本雄竞修罗场的甜宠文。
我也确实是暗恋男主,心思歹毒的恶毒女配。
不出意外的话,原剧情会一直向前推进到故事结束的那天。
但在某个时间点,由于时空管理局出了 bug,导致这个时空中被撕裂出一条缝隙,被外来系统入侵。
而我见到的那个温茹便是由名为攻略系统派来的攻略者。
她夺舍了原女主,以温茹的身份来攻略男主,获取好感值,直至任务完成。
相对的,负责维护原世界秩序的天道为了弥补也不得不作出一些应急对策——
于是,同样的时间点,正在酣睡的母亲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完整地预示了我作为恶毒女配的一生。
尖酸、刻薄、歹毒,为了夺回男主的心而竭尽全力陷害女主,最终结局凄惨。
母亲醒来后,惊出一身冷汗,心中警铃大作。
彼时,我才七岁,成日就知道追在隔壁江家哥哥屁股后面跑,梦想着长大以后能嫁给他。
刚学会写字,就要给他写情书;刚学会画画,就要给他画爱心。
而原本娇纵溺爱我的母亲,在做了那个梦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教我独立、教我自爱。
她说,我依然是公主。
「但是小芙,并不是所有的公主都是用糖果、香料和美好的东西做成的。」
「有些公主,生来即代表冒险、理想、智慧与无所畏惧。」
久而久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目光不再追随江廷修。
……
等我回过神来时,那个声音已经消失了。
当天晚上,我敲开了书房的门,母亲正捧着一本书看向我,目光温柔。
我倚在她怀里,告诉她我所知道的那些真相,想要求证那个梦的真实性。
而她只是微微一笑,伸手理了理我散落耳际的发丝,像是在触碰她最为骄傲的珍宝。
她说:
「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恶毒女配。」
「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女主。」

-15-
一年后, 我受邀去参加一场论坛会。
和以往参加过的豪门晚宴不同,这里不是纨绔太子爷和网红明星的娱乐场, 而是真正由国家扶持的金融论坛。
在这里,感受不到淫靡奢侈的纸醉金迷。
但却能看到真真切切的权力和财富。
说不定某个擦肩而过的,穿着老款美式宽松西装的老人就是曾经的某位省长或政委。
同样在受邀之列的有江廷修、谢赫扬, 和 A 市权贵圈里几个打过交道的同龄人。
我们正聚在一起说着些什么,忽然,我的肩头被人小心翼翼地拍了拍。
转头,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
江廷修和谢赫扬几乎是顷刻间就拧着眉头,下意识挡在我身前。
而眼前的少女浑然不觉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她体面而礼貌, 姿态不卑不亢, 眸光温柔而坚韧。
微微笑时, 像是冬日里缓缓绽开的一束白山茶花。
「沈总您好, 我是温茹, 这是我的履历。」
我接过她手上的文件,随意地翻了翻。
温茹, top2 金融本科在读生,目前在为一个针对扶助贫困山区的创新项目寻找天使投资人。
我认真看了看项目计划书,发现这个项目暂时处于萌芽阶段, 简而言之就是,啥也没有, 风险也很高。
但有一点比较特别, 这个项目直接对标了国家的扶贫计划,潜力还算远大。
我将文Ṫũ₄件还给她, 笑了笑。
「温茹是吗,很优秀的人才。」
「这个项目潜力不错, 但风险也肉眼可见地大,所以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温茹眼前一亮, 连连点头:
「好、好的!谢谢沈总愿意抽出时间,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从头到尾, 温茹都没有看过江廷修和谢赫扬一眼。
她离开之后, 谢赫扬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
「什么鬼?她失忆了?不认得我们了?」
我没有搭理他的话。
只是脑海里回忆起许久之前的那段对话——
我问那个声音:
「那真正的温茹还活着吗。」
它缓缓回答:
【或许ṭû⁽吧;或许某一天, 你们会有缘再见的。】
我盯着温茹的背影。
温柔善良, 蓬勃生长。
我想,她大概是那种错过漫天繁星之后, 依然可以从容等待第二天日出的人。
看来, 我们的女主,在脱离了剧情引力的控制之后, 也在自己的世界里闪闪发光啊。
三天后,我拨通了温茹留给我的那个号码。
「喂?」
我笑道:
「温茹同学吗?我是沈芙。」
「说正事之前,我想先向你抛出一个橄榄枝——芙阳的风控部最近空缺出一个实习生名额, 你有没有兴趣来试试?」
对方的回答在我的意料之内。
短暂的沉默, 随后是微颤的惊喜,最后是郑重的感激。
真实而礼貌,不失体面。
「好, 现在我们可以详细谈谈你的项目了。」
……
接下来,我懒懒地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跟温茹进行着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通话。
天色渐晚。
穹野即将出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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