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七零,我放弃了垂死的青梅

七零年代,知青偷跑回城后,我在知青点救下吞药垂死的青梅。
她肚子里三个月的野种,是那个回城知青留的”纪念品”。
她爹扬言要打断她的腿,要把她嫁给五十岁的老光棍。
我不忍心,当着全村人的面说娶她。
可她却因此恨我入骨,认为我是趁火打劫。
她不仅不准我碰他,还不许儿子喊我爸爸。
九零年后,知青下海从商,风光归来。
当晚,她便联合儿子用枕头活活闷死了我。
「你死了,我和儿子就能去当富太太、富少爷!」
再睁眼,我重回到知青偷跑回城当天。

-1-
「谁都别管她,养出来这么个有辱门楣的骚货,还不如死了算了。」
男人的声音像犁铧破开冻土时的闷响,混着麦秸与旱烟的颗粒感响在我耳边。
看着周围陌生又莫名熟悉的场景,我恍惚间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
我重生了。
重生在救下江月麦这一日。
上一世我冲进屋中,将她带到村里的老中医面前,救下了喝了农药的她。
她爸爸嫌有这样一个未婚先孕还被男人抛弃的女儿丢人,要把她嫁给邻村五十多岁精神不正常的老光棍。
为了救她。
我当着全村人的面,主动说我愿意娶她。
可江月麦没有丝毫感动。
她认定这是我为了娶她ŧů⁵设下的诡计。
她坚持认为当年如果不是我,那个返城的知青在得知她喝了农药的消息,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来救她。
她就可以自然而然的和知青在一起,甜蜜、幸福的度过一生。
是我毁了她所有的期冀与向往。
我一次次地跟她解释过。
她喝下去的农药不少,老中医说了如果再拖一会儿,别说肚子里的孩子要流产,连她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而回城的知青早早就踏上了车,此后多年连一封信都没有寄回来。
可江月麦坚持不肯相信。
她认定了是我自私自利,怕娶不到老婆,才趁火打劫。
上一世我的善心最后导致我被老婆连同她的孩子用枕头活活闷死。
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就当我冷眼旁观一切的发生,看着江月麦的爹拦住村民进屋救人,口口声声说女儿没清白嫁不出去不如让她死了算了时。
江月麦突然从屋里冲了出来。
「我不能死!快送我去老宋家!」

-2-
宋大夫是我们村唯一一个郎中,祖祖辈辈世代行医。
要不是早先家里成分不好,以他的医术根本不至于沦落到我们村里走不出去。
江月麦想要求生。
村民们当然不能冷眼旁观。
几个小伙子齐齐上前,七手八脚的拦住叫嚣着要让女儿直接死了算了的江父。
给江月麦让出路来。
江月麦捂着肚子,冲出知青点。
爱看热闹的村民们一个个不约而同的跟了上去。
我随着人流也跟了上去。
此时江月麦已经喝了宋大夫给她开的汤药正蹲在小路旁嗷嗷的吐着。
一见到我她忙不迭的挣扎着起身。
「邵建平,我是不会嫁给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要娶你。」
江月麦噎了一下。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种娶不到老婆的光棍儿跑知青点去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趁火打劫娶我吗?」
她这话一出口,我还没有反应,其他还没结婚的小伙子脸上的表情țú₁就都很难看了。
大家都是听说有人喝药自杀想要去帮忙才一个个都自发赶去知青点。
刚刚拦住江父也全靠他们齐心协力一起努力。
现在江月麦一句话直接把大家都骂进去了。
一个黑脸膛小伙子先冲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真不要脸,自己不检点被搞大了肚子,还敢说别人都想娶她,谁看得上这种贱货!」
好些人现在心里都憋着怒火。
听到他这话纷纷出言附和。
「这样的女人搁早年是要浸猪笼的。」
「这种东西娶回家就是个祸害,还不知道会在外面怎么缠别的男人呢。」
「要把这种女人带回家,俺娘得打断我的腿!」
江月麦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ṭù⁽。
恶狠狠的瞪向我。
「你就是个木头!不知道我吃药了吗?还不赶紧给我拿清水和糖块儿?」
我装作尴尬的样子。
「你现在肚子里都有别的男人的孩子了,还和我拉拉扯扯勾勾搭搭这不好吧?」
一个女孩儿从宋大夫家走出来,递给江月麦两块儿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俺爹用野草熬出来的,可甜了,你试试。」
江月麦一把把女孩儿手中的东西打飞。
「黑五类狗崽子,你祖上喝劳动人民的血,现在还出来假惺惺的装模作样,你也配!」

-3-
好心上前的女孩儿被她骂的抬不起头来,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土地上。
我有些看不过去。
「人家爷爷刚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恩将仇报。我看是你被资产阶级思想腐蚀了。」
这女孩儿是宋大夫唯一的孙女,宋大夫的儿子、儿媳当年遭遇变故,没挺过去。
宋大夫一把年纪把这个孙女带在身边,小心拉扯着长大。
因为成分不好,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也没有人上门提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后来是跟着宋大夫去了城里。
读了夜校,成为一个护士,后来又经过一番波折学了医。
在我死前不久,她甚至还在县城里自己开了一家诊所。
我知道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她终身未嫁。
没男人要,在江月麦看来那就是天大的耻辱。
所以她像是一只臭虫一样,一直躲在阴暗的地方观察宋大夫孙女的一举一动。
通过和宋大夫孙女没人愿意娶只能孤独终老对比,来找寻自己的快乐。
就像现在,她看着宋大夫孙女冷哼。
「就算你这么积极在这群男人面前表现,也没人看得上你,你也就是孤独终老的命。」
周围一片安静。
没有人愿意为一个成分不好的人说话。
但我可以。
多年前村里粮仓被雷劈了引发大火。
是我爹娘不顾个人安危披着湿麻袋片子冲进火海,抢救出了生产队囤在村里的粮食。
最后村里人的口粮保住了。
我爹娘却因为重度烧伤相继撒手人寰。
感念我爹娘的恩情,这个村所有人都对我多一份照顾。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一世我说要娶江月麦的时候,才会全村没有一个人反对。
此后也没人对江月麦冷嘲热讽。

-4-
「资产阶级?资产阶级有什么不好?昊升以后风风光光来娶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今天这话有多可笑了!」
江月麦这话一说。
我心里已经万分笃定。
她也重生了。
所以才会坚定不移的认为是我想要娶她,会拿没男人要攻击宋大夫的孙女,会说资产阶级的好话。
但是现在不是几十年后。
在七十年代,当着村里众人说资产阶级好话简直是罪大恶极。
江月麦话音刚落,周围人已经纷纷露出嫌恶的神情。
江月麦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她不屑的瞟了我们一眼。
高扬着头趾高气昂的离开。
可惜没走两步,她又呕的一声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引起周围人快活的笑声。
她吐完后又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我竟然没有追上去。
不悦的皱皱眉。
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开了。
宋大夫给她开的本来就是催吐的中药,目的是让她把胃里还没吸收的农药给吐出来。
上一世,在喝过这个药之后,宋大夫还前前后后给她开了不少药让她熬好喝下,这才让她的身体逐渐恢复。
可现在她当着众人的面辱骂宋大夫的孙女,这可把宋大夫得罪了个彻底。
人家以「不给为资产阶级说好话的人治病」为由,理直气壮的不给她开药。
江月麦上门闹了两次没什么效果之后,索性也放弃了。
她当着全村人的面,语气嚣张。
「如果你们知道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以后能多有出息,你们也会觉得我命好。」
可惜没人把她的话当回事。
先是未婚先孕被男人直接丢下,又是当着众人的面为资产阶级说话。
江月麦的名声在村里彻底臭了。
她彻底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消遣的笑话。
可江月麦本人对此不屑一顾。
她心里还做着那个知青下海发家归来,风风光光迎娶她的美梦。
唯一被她唬住的,是她爹。
村里人都说不知道她给老江头儿喝了什么迷药。
一向封建传统的老江头儿不仅任由女儿在村里人面前进进出出,大放厥词。
甚至还没有要求江月麦把孩子打掉。
每每酒至半酣,他都要醉眼惺忪地看着同桌的人。
「麦妮儿是有大造化的,那孩子是城里有钱人的,以后我们全家都能进城,当工人,铁饭碗呐!」
我明白这两个人心中的算盘。
如果那个知青真的能衣锦还乡,那江月麦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她们找上门去的最有力的证据。
江月麦每天早上都要出门,待到晚上才回家。
就是为了等邮递员送来那位知青的来信。
可是她等了一天又一天。
肚子越来越大。
那位知青却完全没有音讯。
她有些坐不住了。
在一个晚上,她突然冲进我家。
「邵建平,是不是你搞的鬼?」

-5-
「是不是你对我爱而不得,才藏起昊ţű̂³升给我寄的信?」
「我告诉你,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看上你这种人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都快要被她气笑了。
「你到底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看上你这种人?你自己就在村口,快递员来了你最先知道,还有谁能藏起你的信?」
江月麦依旧不依不饶。
「邵建平,你骗得了别人,根本骗不了我,你天天做梦都是给我当牛做马,想让我当你老婆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深呼吸。
「要不是我不打女人,你今天就没法好好的站在这儿了。」
天知道每天看到杀死自己的凶手整日在面前晃荡,要用多大的毅力,才能克制住想要一拳打上去的冲动。
看江月麦还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我有些不耐烦。
「你要是还不走,我现在就喊人了,以你的名声,如果在加上半夜非要闯到男人家里,以后就算林昊升来村里,也不会愿意娶你了吧?」
江月麦脸色一变。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便直接转身。
但她并没有选择离开。
而是闯进我家厨房。
拿出自己带的布兜子,就要把我家缸里的苞米面儿往里面装。
七十年代还是个生活有些困难的年代。
家家户户靠每年打出来的一点儿粮食勉强糊口。
我赶忙冲上去,一脚把她踹开。
江月麦捂着肚子,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你干什么?」
「大半夜跑别人家里抢粮食,江月麦,你还要脸吗?」
江月麦瞪大了眼睛。
「我怀孕了,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你一个大男人少吃几顿有什么关系?」
这是上一世我把家里的粮食都送给她的时候对她说的话,没想到她竟然还记得很清楚。
我冷冷一笑。
「你主动躺上林昊升的床,现在还想别人替你养孩子,江月麦,你要脸不要?」

-6-
江月麦最后脸色青白的被我赶出了家门。
「你连送心爱的女人一点儿Ťű̂ₛ棒子面儿都不舍得,你还算什么男人?」
被赶出去了她也不安分。
还在我家门口叫嚣着。
我爱她爱的死去活来这个认知大概在她的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我冷着脸把家里的大门锸紧。
回屋睡觉去了。
没多久,就听到村里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声音。
我本想忽视不管。
奈何哭喊声越来越大。
我只能不耐烦的穿好衣服出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出门。
便看到江月麦大着肚子笨拙的在前面跑。
她爹挥着柳条子在后面追。
一边追,一边嘴里还骂骂咧咧。
「一天天吃老子这么多饭。不是说过几天就带粮回来吗?粮呢?」
「你等昊升来村里接我们娘俩,我们一定给你粮食,给你吃白面蒸馍!爹!你信我!」
「我呸,还白面蒸馍,现在高粱糠都不够吃,那小子要真惦记着你,早就来了,你这么长时间都是在骗老子!」
「爹!爹!别打!说不定昊升想来但是迷路了,我明天就去城里,找他讨个说法。」
「现在城里都建在工厂,我让昊升安排你进工厂!当工人!」
江月麦说的天花乱坠,她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柳条。
「天一亮你就走,就算不能安排进工厂,也必须至少带一百斤粮食回来!」
江月麦自然是连连点头,不敢再有二话。
天刚蒙蒙亮,江月麦就一个人背着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包袱,踏上了往城里走的路。
昨晚他们一家闹得动静不小,全村都听到了。
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看热闹,甚至有人押下赌注,赌江月麦要过几天才会被赶回来。
这段时间我也没闲着。
现在已经恢复高考。
大家都有机会通过高考进入大学。
上一世我很大的遗憾就是为了照顾江月麦母子,未能参加高考,更没有获得上大学的机会。
重来一世。
我一定要弥补这个缺憾。
恢复高考刚刚两年。
到底考什么,怎么考,学习资料去哪儿找,都还不甚明晰。
我知道我不能单打独斗。
我找上了宋大夫的孙女宋安安作为我高考的战友。
我们一起分享食物,一起到处打听教材,一起研究那些我们不太会的难题。
一天,宋安安跟我说她托她爷爷在城里的朋友弄到了一本数学书,人家把书送到邻村她去取。
我约摸着时间早早做好饭菜装好,走向村口,打算去接她。
没想到,一到村口。
我竟然看到了江月麦。
一见到我,她像一头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一边想要把我怀中的碗抢走,一边努力摆出倨傲的表情。
「别以为送点吃的我就会原谅你,想娶我,你还得好好表现呢。」

-7-
我一脸黑线的把碗搂回自己怀里。
「你别再自作多情了,这不是给你吃的。」
江月麦嗤笑一声。
「不是给我的?你别装了,除了我还有谁进城今天回来?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好好表现,我也不是不能嫁给你。」
我仔细的打量着她。
距离她进城也没几天的时间。
她却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一般。
一张脸苍白的吓人,浓重的黑眼圈向下凹陷,显得她像个鬼一样。
更引人注目的是。
她之前高高耸起的大肚子彻底变平了。
「哎呦!这不是老江家那个进城找男人的闺女吗?回来了?你男人呢?」
不知道是谁在我身后喊了一声。
江月麦脸色大变。
她瞥了我一眼。
「把吃的带到老地方去,我一会儿去吃。」
说完,她便像是做贼被抓一般,急匆匆的跑开了。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老地方是村口的一个地窖。
以前用来存粮食,现在粮食都是分到各家各户,地窖也就弃之不用了。
上一世我没少想方设法地找精细粮食,做好了送给江月麦让她补身体。
那时我们还没有摆酒结婚。
出于对她名声的考虑,我们便把给她送吃食的地点约在了那个地窖。
那里便成了我们口中的老地方。
可江月麦似乎是忘了。
上一世在我去世之前,她面目狰狞的控诉我对她的迫害。
其中就包括我故意约她去没人的地窖,想要占她便宜,逼她不得不嫁给我。
我还在沉思中,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
我一转头,宋安安明媚的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向我扬了扬手中的书本。
「书拿到了,走吧。」
我甩甩头,尽量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抱着怀里的饭菜跟着宋安安一起离开。

-8-
晚上,我一回到家,一个人影便从门边突然窜了出来。
「你今天为什么没去老地方给我送饭?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一下午,都快饿死了?」
我一把把她从我面前推开。
「首先,我和你没有什么『老地方』。」
「其次,我也没有答应要给你送饭。」
和宋安安讨论了一下午数学题,本就脑子昏昏沉沉。
现在我完全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江月麦的无理取闹。
江月麦愣了愣。
才想起这已经不是上一世。
那个被她认为我为了占便宜而故意把她引去的老地方,这一世我并没有和她提起过。
她点点头,像是终于肯施恩接受我的解释一般。
「老地方就是咱们村口的地窖,这几天我不方便回家,你要每天去给我送吃的,听到没有?」
看来她进城并没有找到林昊升,也没能带回来工厂的入厂名额和粮食。
自然不敢回家见她爹。
可现在我对她可是完全没有同情心。
我气沉丹田,大喊出声。
「老江头儿,你家闺女又跑我家来赖着不走了,你还不赶紧把人弄回去?」
「你!」江月麦一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打死我的!」
我耸耸肩。
「那我可得吃两个鸡蛋庆祝一下。」
江月麦的爹听到声音,赶到我家。
将刚准备逃跑的江月麦逮个正着。
他拖着江月麦的胳膊硬生生把人拖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
突然发现江月麦的裤子上湿了一大片,鲜红色还在一点点蔓延。
我张了张嘴。
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叫住那两个人。

-9-
老江头儿把江月麦带回家。
江家又是鸡飞狗跳好一阵子。
突然老江头儿的怒骂声转成了惊恐。
「你给老子滚起来,别在这儿装死!」
「还装?再装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醒醒!快醒醒!」
「快来人呐!救救我女儿!」
人命关天,尽管村里唯一的郎中宋大夫看她很不顺眼,还是拎着医药箱赶到了江家。
老爷子眉头紧锁。
「她是流产了没好好休息,还剧烈运动,这次命是保住了,可以后怕是……」
看着周围聚集了一大群人,老爷子把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用他说清楚,村里的人也都明白了。
只怕江月麦是坐下病了。
江月麦脸色惨白的坐在炕上。
「没关系,等昊升稳定下来,就会来找我的。」
「他会带我去城里的大医院,找国外的医生,可不是你这种土郎中能比的!」
「我还要给他生七八个孩子!和他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看着江月麦脸上的迷之微笑。
周围人都摇了摇头。
只怕这人是受了大刺激,精神都有点不正常了。
人群三三两两的散去。
老江头儿也不敢再动手,怕出人命,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江月麦斜睨着我。
「你等着,等昊升来接我的时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我面无表情地离开。
邻居上前拍着我的胳膊安慰我。
「别把她说的话放心上,我看她是进城没找到那个林昊升,反而撞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人才变得疯疯癫癫的。」
那时我们谁都没有想到。
就在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三天。
林昊升竟然和家人一起来了。

-10-
一大早,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便响彻全村。
我走出家门。
正撞见这辆拖拉机从我家门前驶过。
拖拉机拉着个长长的车斗。
车斗里密密麻麻站了一群人。
为首的面孔非常眼熟。
我冥思苦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邻居的议论便给了我答案。
「没想到,江家那丫头还真有些本事。」
「这是来上门来提亲了?」
「来这么老些人,看来林家也是挺重视的。」
正说着,拖拉机已经停在了老江家门口。
江家房门紧闭。
邻居们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是老传统了。
男方上门提亲,女方家往往要房门紧闭。
男方就要往院里扔几毛钱一包的好烟,隔着门板说几句好话,夸夸女方家闺女养的好。
女方才会把门打开,把男方宾客迎进去共同商讨结婚的事儿。
「江家那丫头现在都这样了,人家还愿意要就不错了。」
「是啊,要我,我就打开大门请人家进去。」
「城里人也不一定乐意守咱村里的规矩。」
「你这话说的,城里人咋了?还不是要吃咱农村人的粮食。」
大家正讨论着林昊升一家会怎么应对。
没想到那车斗上的人接二连三的跳了下来。
抄起家伙,对着江家的房门就砸了起来。

-11-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江家大门直接被砸了下来。
老江头儿又惊又怒的声音从院里传了出来。
「你们想要干什么?这是你们上门提亲的态度?」
与林昊升一同跳下车的汉子冷笑一声。
「提亲?我看你是喝了几两马尿找不到东南西北了吧?你们这种家庭也配和我们昊升结婚?」
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一脸阴鸷。
「我儿子好好的订婚宴让你家丫头给搅合了,你们不付出点代价,消不掉我心头这口气!」
「订婚?」大家齐齐瞪大了眼睛。
「你们知道我费多大劲才说定这门亲事,你家那个不要脸的丫头突然闯进去非说怀了我儿的孩子,我儿可是马上就要娶厂长的女儿啊!现在全让你家死丫头给搅合了,你们说怎么办吧!」
我听半天终于听明白了。
看来那天江月麦进城并不是像大家猜的那样没找到林昊升的踪迹。
恰恰相反,她不但找到了,还正好撞见了林昊升和工厂厂长的女儿定亲。
江月Ţū₌麦十有八九是大闹了一场搅黄亲事之后逃走了。
孩子可能也是在那个时候掉的。
林家对这门亲事抱有很大期望,现在一切都被毁了自然不能轻饶了江月麦。
这才打上门来想要讨个说法。

-12-
「我们家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你们还有脸说这话?」
「黄花大闺女?」尖嘴猴腮的中年人尖声重复,「我呸!」
「我儿子都说了,是她非要钻我儿子屋里,在我儿子面前脱光衣服,全是她勾引我儿子的!还不是看中了我儿子知青的身份,想要跟着回城,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样子,你们也配?」
中年男人回头看向那一群被他带来的人。
「兄弟们,她搞砸了我家昊升的订婚宴,咱们就不能让她好过,来!给我砸,砸出事儿了算我的!」
一群人蜂拥而入。
一般来说,村里发生这种事儿,村民肯定是一拥而上上前帮忙,绝对不能让别人欺负到自己村里。
这是每一个人从小就被灌输的信念。
但是江月麦家却是个例外。
自从她上次喝药以来,整日在村里像个花孔雀一样走街串巷。
逢人就显摆自己要嫁城里人,老公以后经商发大财,她要做阔太太了,和村里的土包子们完全不是一路人。
经过她这么一折腾,全村的人都被她得罪了个遍。
因此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冷眼旁观。
任由林昊升一家人在他家打砸。
直到江月麦被人直接从炕上拖下来,直接扔到马路上。
她又怕又怒,两眼一翻,竟然直接晕死过去。
村里人怕出了事儿,这才纷纷上前阻拦。
林昊升一家人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互相对视一眼干脆利落的上车离开。
剩下老江头儿和老江太太坐在大门口哭家门不幸,出了个害了全家的祸害。
我看着他们,心里没有一点同情。
上一世江月麦整日念叨着我趁火打劫想要娶她的时候,这两个老人可没少煽风点火。
老江太太年轻的时候生了好几个孩子,后来都没扛过大饥荒,全饿死了。
老来得女生了江月麦,就指望着江月麦替他们养老呢。
他们生怕江月麦嫁人之后就只顾自己老公,不管他们老两口的死活。
所以平时不仅对我横挑鼻子ẗű̂ₛ竖挑眼,还整日对着江月麦唉声叹气。
直言当年如果不是被我所逼,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得把女儿嫁给并不真心相爱的人,害女儿现在过得并不幸福。
可以说,我上一世的悲剧,和这两个老人也脱不开干系。

-13-
江月麦醒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让她爸妈找上我的家门。
「只要你备齐三转一响,再给我们老两口两百块钱,就当养女儿的辛苦钱,我们就把江月麦嫁给你。」
「麦麦都跟我们说了,你们两情相悦很久了,我们做老的当然也不能棒打鸳鸯。」
我没忍住笑出声来。
「你们真的觉得现在村里还有人愿意娶江月麦,你们是觉得我瞎了眼吗?会看上那种女人?」
「你就是最爱我!」江月麦笃定的声音再次响起。
接连经过了几次打击。
她现在简直瘦成个骷髅。
她雾蒙蒙的眼睛看着我。
「别说是这样娶我,就算是娶了我,替我养别的男人的孩子,一辈子不能碰我,你都会心甘情愿,这是命运的安排。」
我笑了。
「是不是听从这样的安排,报应就是被枕头活活闷死?」
江月麦脸上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
她瞪大眼睛,惊恐的倒退。
「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微微一笑。
「可能只是因为做了一个梦吧。」
她见我笑。
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梦这种东西,都是当不得真的,你不要多想。」
我看着她,阴恻恻的开口。
「是不是我多想,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说一个人知道有人想要杀自己,会怎么办呢?」
「啊!」
江月麦尖叫出声。
她惊恐地转身就跑。
不顾身后江父、江母的呼喊。
他们二人完全没听懂我和江月麦的对话。
但是也知道到了这个氛围谈话已经没有了进行下去的必要。
两个老人相互对视一眼。
招呼都没有打就径直离开了。

-14-
我没有过多去纠结这些事。
高考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争分夺秒的复习功课。
恢复高考这几年,高考题还不算难。
等再过几年, 题目难度上去了,想考大学可就不容易了。
因此我和宋安安整日凑在一起, 互相为对方答疑解惑。
江月麦似乎并没有被打击到,还是三天两头的要往我家跑。
直到有一天, 她撞到来我家找我的宋安安。
她火冒三丈, 指着宋安安质问我。
「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 尤其是这样一个没男人要的女人?」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如果你再和我纠缠不休, 我就要对全村人讲讲你和林昊升当时那些事了。」
在上一世, 我们结婚之后, 她为了刺激我, 主动对我提起她与林昊升的旧事。
她主动喝下村里刺激猪交配而准备的药,只为了让林昊升觉得她更有激情。
她和林昊升在村里学习伟人语录的时候悄悄溜出去,在野地做些难以名状的事情, 只因为他们觉得这样更刺激。
此般种种, 不胜枚举。
她一次次以怀念的神情将这些事讲出来, 看我痛苦、无奈,似乎就能享受报复的快感。
但是现在, 这些往事成了我辖制她的工具。
在七十年代。
如果这些往事被别人得知, 她乃至她Ťù⁹全家都没法再在这个村立足。
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江月麦彻底害怕了。
但她仍有些不死心。
「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兜兜转转我才发现你是最爱我的人,我想做一个好妻子。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摇摇头。
很多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尤其是那些痛苦的回忆。
我不想再花费时间去校正。

-15-
经过一番不懈的努力。
我和宋安安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被送到了村里。
全村欢欣鼓舞。
恢复高考还没几年。
大学生几乎全部是之前就已经识文断字的城里人。
我们一个村里, 一年考上了两个, 这甚至可以说让全村家家户户都觉得面上有光。
村里人甚至主动提出要给我们两个凑学费、生活费。
「咱们村风水好!竟然能出两个高材生!」
我看向宋安安的笑脸, 心里也在震惊。
我有了重生一世的经验,上一世也尝试学过不少知识。
可宋安安是真的从零起步, 在教材都找不到的地方, 凭借自己的努力,完全逆转了自己的命运。
上一世,她因为自己的成分不好而自卑。
所以考学、就业每一步都落后许多。
这一世,她在最好的年纪走入大学, 等待她的会是更美好的明天。
而我也顺利学了我一直想要学的机械专业,我要努力成为一名工程师,为祖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我和宋安安结伴去城里读书那天, 全村都来送我,江月麦也不例外。
她费力的穿过热情的乡亲, 抬眼怔怔的看着我。
「我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我语气笃定。
「我们从来没有可能的时候。」
我和宋安安并肩离开的时候。
还能听到村里人在嘲笑江月麦, 说她异想天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是她曾经用来骂我的话, 现在用在了她自己身上。

-16-
我和宋安安大学毕业之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我选择进入国企工作,她则选择继续读研深造。
我对她的决定当然是大力支持。
这一世她同样学医,展现出了超高的科研天赋,她的导师甚至断言她有可能在世界走向领军地位。
后来,我们回了一趟老家。
宋大夫年纪大了,我们打算把他接到城里照顾。
村里的乡亲们热情的招待了我们。
我们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各位乡亲。
全村热热闹闹的在村口晒粮食的空地上摆酒吃饭。
席间,有人提起江月麦。
我才知道前两年她还是被她爸妈逼着嫁给了邻村五十多岁的那个光棍。
老光棍精神不正常,整日对她非打即骂。
起初老光棍的爸妈还拦着。
后来,时间久了,他们发现江月麦一直没有怀孕。
便把江月麦强行带到县城检查。
发现当年流产留下了病根,江月麦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生育能力了。
从此以后,老两口不仅不再拦着儿子打儿媳妇, 甚至还会帮忙一起动手。
江月麦本就伤了身子,嫁过去熬了一年多点儿, 就熬不住撒手人寰。
据说她临死前, 精神已经不正常了。
一直在念叨着什么如果没有重来该多好。
村里人讲起她的故事都有些唏嘘。
我拿起酒杯,闷下一杯烧酒。
杀我的仇人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也该好好去过我这一生。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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