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橘子不甜

我和养兄沈濯从小相依为命。

发觉我的小心思后,他决然将我送出了国。

「三年时间,如果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我满心欢喜,却在出国的第二年得知他和白月光订婚的消息。

情绪崩溃下,我在回国的路上出车祸失了忆。

彻底忘记了沈濯。

-1-

车祸醒来时,我人在医院。

外面飘雪,窗户上起了层白色的水雾。

病房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

我扭头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姿欣长的男人站在门边,冷峻的脸上透着几分不耐烦。

「既然回国了,以后就安分点。」

「就算你再怎么闹,我娶思思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他说话的语气令人头疼,我伸手摸了下额头上的绷带。

见状,男人语气竟然软了些。

「伤的严重吗?」

我疑惑地看向他,终于问出那句:

「你……是谁啊?」

爱娶谁娶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濯蓦然一怔。

他叫来医生检查后,发现我脑袋里可能有淤血。

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彻底消散。

沈濯听到这个回答时,垂下的眸中辨别不出什么情绪。

可我却不小心听到,他长舒了口气。

继而转头看向我:

「那就转回国读书吧,方便哥哥照顾你。」

原来,他是我哥哥啊。

-2-

出院回家时,我看到柜子里的黑色「清凉」睡衣愣了下。

露腰,性感,和我衣柜里的其他可爱衣服完全不相符。

隔壁就是沈濯的房间,我从前就穿着这些睡衣在屋里晃?

当天夜里,我就做了个旖旎的梦。

梦里的我正逢放暑假,沈濯晚上经常应酬到深夜。

某天半夜,我被渴醒了。

在厨房喝过水,从沙发边路过时。

借着清冷的月光,我注意到了醉酒躺在沙发上休息的沈濯。

他眉头紧拧着,似乎很不舒服。

我倾下身,戳了下他的胳膊。

「哥,我扶你回房间睡?」

沈濯喉结轻滚,含糊地「嗯」了声。

我又伸手去拉他的胳膊。

下一秒,他却顺手将我捞进怀里,高大的身体牢牢地禁锢住我。

「宁宁……」

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带酒气的吻,一同落下。

黑夜中,唇齿抵死交缠。

我大脑宕机了好几秒,却没有想阻止沈濯的念头。

没有人知道,我暗恋沈濯很多年了。

十二岁那年,妈妈带着我嫁给了继父。

他不想养别的男人生的孩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将我丢弃在荒郊。

沈濯和朋友赛车,差点撞到从灌木丛里爬出来的我。

我已经冻得发烧了,哪里还撑得住这一吓。

昏迷再次醒来时,是沈濯收留了我。

自此我与他相依为命。

上高中那年,同桌看着新买的校园小说,激动地问我:

「宁宁,你有喜欢的人吗?」

「就是只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的那种。」

那时,我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大我整整七岁的沈濯。

他是我人生的一缕光。

直至他微凉的手穿过睡裙下摆时,我才猛然从回忆中惊醒。

我吓得赶忙伸手推身上的人,却被他抓住双手狠压在头顶。

他不悦,重重咬着我的下唇。

唇上刺痛感传来,我疼的轻哼出了声。

身上Ťṻₖ的人动作猛然停住。

喉结轻滚,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

「宁宁?」

嗓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轻声回应:「哥……」

沈濯身体猛然僵楞。

漆黑的夜里四目相对,他眸中的余情还未褪尽。

沈濯猛然起身抓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躲着我。

甚至主动起了谈恋爱的心思。

而我,在打听得知沈濯喜欢性感妖娆类型的女生时。

买下了这样一条性感黑裙,烫了个不失娇俏的小卷发。

沈濯生日聚会结束那天晚上,大着胆子推开了他的房门。

结局就是被沈濯用被子包着丢出房门。

我是被这个梦吓醒的,浑身止不住地冒冷汗。

吃过早饭后,我提着行李箱往楼下走。

迎面撞上沈濯。

他瞥了一眼我手中的行李箱,漫不经心问道:「去哪儿?」

我攥着行李箱杆的手有些出汗。

「听说嫂子快要嫁过来了,我总住在家里也不是回事儿,想搬去新学校住。」

毕竟不是亲兄妹,难免别人说闲话。

沈濯漆黑如墨的双眸盯我一眼,又淡淡移开视线:

「随便你。」

还是那副拽的要死的语气。

我长吁口气。

果然,昨晚那些都是在做梦!

潜意识告诉我,沈濯并不喜欢我这个养妹。

不然他怎么会把我孤身一人丢在国外两年。

-3-

抱着画板去美术教室时,一辆疾驰的蓝色跑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车玻璃缓缓降下,露出男人俊逸的面孔。

我后退半步,态度疏离:「你有什么事吗?」

陈见津轻扯唇角:「没什么,就想问问你突然骂我是几个意思?」

随后掏出手机,翻出我给他发的一条信息:「混蛋,我讨厌你。」

时间恰好是我出车祸那天。

发信息骂人被当面找到,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我咬唇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前些天出车祸,记不太清楚了。」

坐在车后方的男生朋友忽然探出半个脑袋,笑着来了句。

「沈颂宁你个小没良心的,津哥可是你男朋友啊,你居然连他都忘了?」

我怔愣在原地,满脸疑惑。

「你是我男朋友?」

陈见津眸光闪烁了下,良久才沉声「嗯」了句。

「上车说吧。」

我犹豫了几秒,才拉开车门坐上去。

一开始我并不相信,他的朋友主动从相册里翻出了几张陈见津和我的合照。

照片里,他的手越过我的肩膀,亲昵地捏了把我的脸。

而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羞怯的样子。

我疑心散了些许。

「那我为什么要骂你,我们吵架了吗?」

「我又是怎么出的车祸?」

自从出车祸以来,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到底是为什么突然着急回国。

他朋友沉吟片刻,才道:

「这说起来可能是因为我,你和津哥异地太久,我想让你回来看看他,就骗你说他在学校被一个妹子缠上了。」

「你肯定是一着急就跑回来了。」

我脑袋里缓缓打了个「?」。

我以前的脾气……有这么冲动的吗?

扭过头时,却不小心和驾驶位的陈见津四目相对。

他似笑非笑道:「对啊宝宝。」

「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叫我以后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陈见津的目光太过炙热,我顿觉耳后滚烫。

直觉告诉我,我对这个人的感觉很强烈。

或许,他真是我男朋友?

-4-

刷某音时,电影院新上映的悬疑片十分对我的胃口。

我打开微信,给陈见津发了条信息:

「陪我去看场电影?」

他秒回我:「十分钟之后下楼。」

……

我走出宿舍楼,白茫茫的雪覆盖整条柏油路。

陈见津就站在路灯下。

他个头很高,长相出挑,站在人潮里极为显眼。

见我,陈见津不急不缓地朝我走来。

顺手伸手脖子上围巾,贴心为我系好。

干净清冽的气息将我包裹着,围巾上甚至还残留着陈见津的温度。

我是暖和了,可陈见津却有些受寒了。

看完电影后,他带着我回了他校外买的房子。

我去厨房接热水,给他冲了杯感冒药。

陈见津眉头紧拧,嫌弃地撇开头。

「不想喝,药太苦了。」

可是不喝药怎么行,他的唇烧的又白又干。

我弯下腰,在他唇角轻啄一口。

「这样……」

「是不是就不会苦了?」

陈见津赫然愣住,眼底有抹我看不懂的情绪在强烈翻涌。

空气寂静一瞬间。

下一秒,陈见津忽然勾住我的脖子缠吻上来。

他又凶又急,呼吸交缠滚烫。

感受到我的顺从,他转身将我压在身下。

余光中,我看见他白皙的耳朵染上一抹绯红。

……

夜晚寂静无声,我累得窝在陈见津怀里沉沉睡去。

他体温很热。

意识模糊间,我隐约感觉到他滚烫的唇落在我耳垂。

「是你主动招惹我的,后悔也没有退路了,我亲爱的……宁宁。」

可我太困了,终究是未听清他说了什么。

-5-

渐渐地,我发现陈见津是个黏人精。

除了上课时间,他几乎都要和我黏在一起。

午休时间,他在厨房给我做最爱吃的玉米排骨煲。

我蹲在垃圾桶边帮他剥蒜,随口提起:

「后天是我哥的生日,你不用来接我下课啦。」

陈见津切玉米的动作忽然一顿,微微撇嘴:「那你晚上回来还爱我不?」

我:「……」

原来不仅黏人,还是个幼稚鬼啊。

-6-

沈濯生日那天,我出门时特意拿了条围巾遮住脖子上惹眼的吻痕。

刚走到包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嫌弃的声音。

「沈颂宁也要来?」

我推门的手顿住,透过包厢缝隙看到里面的景象。

「思思姐,你是不知道沈颂宁那丫头有多没分寸,她没出国之前送沈总的生日礼物,都是亲手定制的衬衣,围巾。」

「可那时候沈总还没和思思姐复合啊,送这些怎么了?」

「你懂什么,这些都是送男朋友的吧。」

「就是,我看沈总都烦透她了,思思姐你以后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方思思脸色顿时不悦:「阿濯,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沈濯讪笑道:「一个养妹罢了,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少跟她打交道就是了。」

莫名地鼻头一酸,胸口像是堵塞了坨棉花。

我却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悲伤情绪从何而起,明明他说的都是事实。

沈濯将我养大,他确实不欠我什么。

甚至是有大恩于我。

我垂眸,伸手推开了包厢门。

走进包厢后,议论声才小了些。

沈濯一袭黑色西装,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

他悠悠抬眸,却在不经意间和我撞上。

我迅速移开视线。

方思思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礼物上,她主动问起我:「颂宁,你给你哥准备的什么礼物啊?」

我抿着唇,将礼物袋子放在桌子上。

「没什么,一只限定款手表而已。」

方思思轻笑声,语调里阴阳怪气:「他们还以为,你要给阿濯送亲手做的衣服呢。」

我下意识反驳道:「啊,送那些的话我男朋友会生气的。」

「而且这些我哥肯定更喜欢嫂嫂你亲手做的吧。」

陈见津可是个小气鬼。

上次我和学校里其他系的师哥单独说了两句话,他都要吃醋。

更何况是给烦透了我的养兄亲手缝制衣服呢。

岂不是又要哄上好几天。

「砰!」

忽然的一声异响,周围空气都凝固住了似的。

众人闻声望去,是一盏碎在沈濯脚边的玻璃高脚杯。

包厢光线昏暗,阴影打在他神色莫辨的侧脸上。

沈濯扯了扯唇角,语调漫不经心:

「不好意思,手滑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结束了,包厢内再次哄闹起来。

……

酒过三巡,我拿起包去了卫生间。

刚走出卫生间,思考着找什么理由离开聚会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将我扯进角落里。

我下意识想呼救,却在看清眼前人是谁时瞬间放松警惕。

「哥,你做什么?」

我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我能闻到沈濯身上浓重的酒气。

他貌似喝了很多酒?

不知怎么,我联想起前些天那场旖旎的梦。

莫名的不安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我有点想念陈见津了。

沈濯微微眯起眼:「小把戏没耍够,还要故意刺激我?」

我一时间蒙住:「我耍什么小把戏?」

他的语气渐渐不耐烦,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在装失忆。」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给我诊断的医生吧?」

我干嘛要装失忆?

沈濯却没应声。

他的视线下移,那双漆黑的眸中忽然染上一丝戾气。

「沈颂宁,你让你那狗屁男朋友碰你了?」

我恍惚间记起刚才包厢里空调温度太高,随手扯掉了那条用来遮挡吻痕的围巾。

沈濯伸手想查看,我躲开。

我深吸一口气:「我上大三了,是个成年人,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

潜台词是,你越界了吧。

沈濯眉宇紧蹙,似乎压抑着怒意。

「和他分手。」

这么不合理的要求他都敢提?

我盯着沈濯的眼睛,试探性地问他:

「哥,我以前是不是喜欢过你?」

我不是傻子,刚才他的朋友在包厢里说那些话意有所指。

沈濯垂眸没说话,这反应恰恰证实了我的猜测。

曾经喜欢他是真,那天晚上的梦也是真。

可我想起的,是沈濯得知我车祸住院后,没有询问我的病情,上来就是一通指责。

若是那时我没有失忆,应该会很难过吧。

我看着沈濯,一字一句道:

「如果是真的,那我跟你道歉,是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

「我以后都不会再纠缠你了,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把我逐出沈家也可以,这些年你供养我的钱我都可以还给……」

话还没说完,沈濯忽然弯下腰将我扛在肩膀上。

走廊路过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偏偏挣脱不了分毫,我只能气得锤他咬他。

「沈濯!你放我下来!」

沈濯对此选择置之不理。

他下楼,反手拉开后车门。

将我重重丢进车里。

路边灯光昏暗,沈濯逆着光线。

他脸色阴沉:

「留在我身边。」

「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说的是什么屁话?

……

结果就是,我被沈濯单方面软禁了。

他给我办理了休学半年的手续。

理由是我失恋后神经紊乱,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靠!他才是真神经了的那个吧。

-7-

我再次见到陈见津,是在沈濯的订婚宴上。

订婚日期日期恰巧临近春节,沈濯忙到没空搭理我。

聚会上人很多,我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一阵骚乱声自门口处响起。

我循声扫了眼。

只见陈见津身着定制黑色西装,以陈氏集团继承人的身份入场。

众人议论声瞬间四起。

「他怎么会来,沈家和陈家可是竞争对手啊。」

「谁知道呢,听说他刚接手他爸的公司,就谈成了好几笔生意,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么年轻,不知道结婚了没有。」

「……」

可谓是装了波大的。

我坐在角落里,心里有一个猜测隐隐成型。

不少名门望族已经巴巴地赶上去交涉。

有人主动介绍自己的女儿,陈见津出言拒绝: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怎么没听说过是哪一家的千金啊?」

陈见津抿唇:「目前,还在追。」

他大摇大摆地朝我这边走来,坐下。

我没有躲。

无数宾客的目光时不时瞥向这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我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听说我男朋友要追女孩儿了,是谁啊?」

陈见津双手环胸。

「你啊。」

我讽刺地瞥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我是你女朋友吗?还用追?」

沈家和陈家是是竞争关系,我和陈见津又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陈见津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我之前确实不是你男朋友,可是沈颂宁……」

「是你先主动亲的我,也是你先扒的我衣服,你不能提起裙子就不认人了啊。」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呢?

我皱眉看向他。

「可是你先骗的我。」

陈见津垂敛长睫。

「沈颂宁。」

他摇晃着酒杯,忽然喊我。

我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幽深莫测的黑眸中。

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

「那请你考虑一下,给我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他倾身,往我手里塞了个硬硬的盒子。

「给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这个角度,在外人看来我们像是在接吻。

忽然,一抹阴冷的目光看的我后背发寒。

我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

-8-

陈见津离开后,我打开了那个礼盒。

里面是条很漂亮的人鱼项链,在灯光下闪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我记起和他去看悬疑电影那次。

电影的主角是条小人鱼,我随口和陈见津提过收藏人鱼类的首饰物件。

一时间,我的心绪乱成一团麻。

-9-

宴会结束时,沈濯和方思思去了前厅送客。

我打算借此机会趁乱偷偷溜出沈家。

却在拐角处和方思思的几个闺蜜迎面撞上。

她们有三四个人,我根本无处可逃。

带头的女人挡住我的去路,语气嘲弄:

「想不到啊,你一边钓着陈家太子爷,一边还勾搭着沈濯,真是不要脸。」

我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搭沈濯了。」

明明是他不肯放过我。

「你给沈濯送那些礼物,不就是想勾引他吗?」

「那咋了,你没给你爸妈送过亲手做的礼物?」

女人急了,脸色狰狞的如同恶鬼:

「他养你这么大,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现在沈濯马上要和思思结婚了,你还不识趣点赶紧滚。」

「那你们去跟沈濯说啊,让他把我赶出去。」

越早越好,我还求之不得呢。

「还是,你们劝说不了沈濯,就想把气撒在我头上?」

她语塞,气得脸色涨的通红。

伸手就想打我,却被我眼疾手快抓住胳膊反手拧住。

突然的疼痛让她没忍住叫出了声,脸色也煞白。

「你们几个是死了吗?还不过来帮忙。」

她的几个姐妹闻言,上来就要扯我的头发。

胡乱推搡间,我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狠狠朝着后面栽去。

脑袋磕撞在护栏上的那一刻,阵阵钝痛感自我脑后传来。

意识模糊间,我听见许多杂乱的脚步声和惊呼声。

最清晰的,是沈濯焦急的低吼声。

「沈颂宁!」

-9-

醒来时看着才离开三个月多的医院,真是晦气得都想去庙里拜拜。

可比起晦气,更让我难受的是突如其来的过往记忆。

一瞬间,麻木,心痛的情绪不断朝我涌来。

仅仅三个月时间,我、沈濯,还有眼前这个曾经是我死对头的人,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偏偏那人正坐在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正在给我剥橘子。

我抽出枕头砸向陈见津。

红着眼骂他:「你个骗子!」

陈见津弯腰捡起枕头拍干净,起身仔细垫在我身后。

任由我踢他咬他,一声不吭。

直到唇间传来一丝血腥气息,我才松嘴。

他轻托着我的侧脸。

「你能消气的话,咬死我都行。」

「但是让我放弃你。不太可能。」

「那些欺负你的人,我给他们找了点小麻烦。」

我执拗着不和他说话,窝在病床上睡觉。

午休醒来时,他已经没在病房了。

我打算出去走走。

刚走到电梯口,隐隐听到楼梯道里传出交谈的声音。

是沈濯和陈见津。

沈濯态度桀骜:

「沈颂宁惦记过我很多年,她跟你谈恋爱只不过是失忆后的玩乐罢了。」

陈见津笑出声来,「沈总还真是一如所往的普信啊。」

沈濯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你们公司目前啃不下那块骨头,最大的原因是有我们公司的竞争。」

「以后离她远点,陈氏集团就退出这次城北地皮的竞标。」

沈濯似乎陷入某种纠结的情绪当中。

很快,楼梯间里却传来阵阵拳拳到肉的声音。

我在墙边靠了会儿才离开。

沈濯来病房时,嘴角和眼下青紫了一块儿。

电视里放着春晚的节目,我扒开了一只橘子。

沈濯垂下眼,率先开口说道:「如果我说我后悔了,我们之间那个三年约定……」

我出声打断他:「早就不作数了。」

橘子塞进嘴里,酸涩的不行。

「是你先毁坏承诺的。」

沈濯还想说什么。

我转头,将他所有的话都堵回去。

「可以的话,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若不是幸运之神眷顾,我估计早就死在那场车祸里了。

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和他说话。

直到车子撞上路边的柱子时,疼痛撕扯着我的神经。

明明我自小就Ţű₂怕疼。

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沈濯爱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吧,我想活着。

那一刻,沈濯眸子里的光瞬间寂灭。

那天晚上,我熄了灯后不久陈见津才推门走进来。

他在卫生间给脖子涂药,很不顺手。

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棉签,指着旁边的小板凳。

「坐过去。」

陈见津很乖地坐上去。

处理完嘴角的伤痕后,我解开他衬衣的第二颗纽扣。

锁骨旁除了瘀痕以外,还有一圈触目惊心的咬痕。

我用棉签准备涂药,却被陈见津拦住。

「这里不用涂,以后你看见伤口,都能解气一点。」

我气得把棉签丢在他身上。

「爱涂不涂,疼死你算了。」

-10-

知道沈濯和方思思的婚事取消这件事情,是我在某博财经类推荐上刷到的。

方家牵扯丑闻事件,一夜之间股市暴跌,即将面临破产的结局ŧū́ₚ。

沈濯火速宣告与方思思解除婚约。

可相处十年,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沈濯。

沈濯,天生的利益至上主义者。

即使不是方式集团,以后也会是傅氏集团、陆氏集团、王氏集团。

总之不可能会是和自己的养妹。

或许沈濯真的对我动过情,但这和他的利益野心相对比下,是轻易就可以抛弃的东西。

又或者他真的会和我在一起,却又会在婚后无数个瞬间后悔为什么没有选择商业联姻。

但,我都不在乎了。

最后,我自己悄悄办理了出院手续,购买了最早一班离开 B 市的飞机票。

趁着陈见津累得在隔壁床休息,偷偷留下字条离开。

上飞机前,我拉黑了陈见津和沈濯的所有联系方式。

-11-

离开 B 市的第二年,我靠着拼命画稿上班赚钱攒够了一百万。

银行里,我输入了沈濯的银行卡号码。

将这十年来他花在我身上的钱连本带息地归还给他。

随后,一身轻地走出了银行大厅。

自此,两不相欠。

跨年夜那一晚。

十二点的钟声刚敲响,手机也「嗡嗡」的响了一声。

我收到了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新年快乐。」

「我想见你。」

IP 地址是 B 市。

窗外烟花漫天作响,我没有回复他。

第二天清早。

我下楼丢垃圾时,在不远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陈见津胳膊交叠着靠在小区的长椅上,享受着阳光。

像只慵懒的小狼狗。

看到这一幕,我的脑海里恍然闪过一丝高中的记忆。

那也是在这样一个旭日初升的清早。

学校栏张贴成绩榜,趁着其他同学都在吃饭的间隙,我早早的赶去那里。

陈氏集团常年压沈濯一头,陈见津学习成绩常年压我一头。

我和陈见津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死对头。

这个月的考核,我对自己很有信心。

结果新贴的成绩榜单上,我又是万年老二。

陈见津以高出我 10 分的成绩稳居第一。

果然,人不能把期待值拉的太高。

恨的我牙痒痒。

转头看去,某人双手插着校服衣兜懒散地靠在长椅上。

陈见津朝我竖起拇指,继而转下。

嘴角笑容张扬,一字一句道:

「你们沈家啊,天生还真就是被压的命。」

他多冒昧啊!!!

我气冲冲地从他旁边走过,结果气不过,又回头重重地踩了下他的脚。

那时的场景与现在完美交叠、重合。

我走过去,伸手摘下他的鸭舌帽戴在头上。

询问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睁眼,「昨天晚上的飞机,凌晨四点才到的。」

「哦,那怎么不上楼?」

「给你个 surprise。」

那确实还挺惊喜的。

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一定抢在沈濯前面把你带回家。」

「你不怕别人说你是变态?」

陈见津傲娇轻哼:「那可是养成系,老婆从小养起怎么了?」

「沈颂宁,你原谅我了吗?」

「我其实,从没怪过你。」

只是,那段时间的我消化不了那些混乱的记忆。

每天都处于抑郁的情绪当中,几乎快要疯了。

我其实是庆幸的,庆幸那天晚上的我,不小心发错了那一条短信。

不然,我和陈见津真的会错过。

-12-

和陈见津拍完婚纱照那天,回来的很晚。

路过小区楼下时,绿化带里传出一道极轻的小猫叫声。

「喵呜。」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陈见津弯腰拨开绿化带。

里面是Ŧű̂⁽只脏兮兮的长毛小橘猫,看起来才四五个月大的样子。

才开春的日子,还是有些冷。

它冻得直打摆子。

若是不管不顾,它大概率会死在这个初春。

最终,我和陈见津在垃圾堆边找了个纸箱子把它带回了家。

我向来是个起名废,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给它起什么名字。

陈见津在手机外卖上点养猫用品,随口说道:

「听说宠物用主人的姓氏当名字,下辈子就能当人。」

我反驳他:「当人有什么好的,多苦啊。」

陈见津:「……」

「叫它长生吧,用我们俩名字的首字母,寓意也好。」

「长生,挺好听的。」

我拿着剪刀给它修剪起指甲。

……

洗过澡关掉床头灯后,他的手逐渐开始不安分。

「陈见津!」

我伸手,拧了把他的大腿肉。

陈见津轻喘,嗓音嘶哑:「嗯?」

骚包一个。

我抬眸看他, 鼓起勇气说:

「今晚……换我压你。」

学习压不过他, 床上也压不过他,我已经不服气很久了!

「遵命, 老婆大人。」

「只要别再撇下我偷偷跑掉就行。」

今夜月光清冷, 一夜无眠。

沈濯番外

第一次意识到我对沈颂宁异样的感情时,是在她高三那年的国庆假期。

天气炎热, 我坐在车上等着她考试结束。

铃响。

乌泱泱的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她。

沈颂宁穿着整洁校服从学校大门口迎面走出,与她同行的还有个很出众的男生。

那个男生我好像认识,竞争对手陈氏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陈见津。

离得有些近了, 我隐约能听清他们在交谈什么。

陈见津咬着棒棒糖, 轻笑:「沈颂宁,这次考试还是我第一,你信吗?」

沈颂宁不悦地抿着唇。

「普信。」

红绿灯变红。

男孩忽然停住脚步, 伸手捏了把沈颂宁的脸;「那要是我拿第一,你就和我谈恋爱, 怎么样?」

沈颂宁呆愣几秒,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旁边的男生见状, 趁机举起手机拍了张他俩的照片。

瞬间打破旖旎的气氛。

沈颂宁见状似乎急了,声音大了些:「你乱拍什么呀,快删掉。」

那副打闹的场景,看起来没由来地有些碍眼。

或许又是天气太热,令人心底烦躁。

车窗按下, 她这才注意到路边停着我的车。

「沈颂宁, 你不想赶今天的飞机了?」

小姑娘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 拉开车门。

坐在我旁边后, 叽叽喳喳地讲起这周在学校吃到的恋情瓜。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那道炙热张扬的视线。

……

当天晚上, 我去参加了朋友陆宇的生日聚会。

一排穿着暴漏的女人跟在服务员后面走了进来, 各自去了朋友身边。

有人朝我走来, 被我一个眼神驱赶。

陆宇打趣道:

「我们阿濯可从来都看不上你们这些,识相的就滚远点儿。」

「话说你小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

鬼使神差的,我脑海里想起的竟然是沈颂宁。

心里想着, 嘴上竟也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我喜欢……年纪看着小的, 性子倔的,眼睛又大又圆看起来会勾人的。」

话音落,包厢里其他人直接炸开了锅:

「我靠!想不到你小子还有这癖好啊。」

「说起性格倔, 好像没人能倔过你家那位妹妹啊,你再找个倔的她俩在一块合不来怎么整?」Ṱů⁺

「等会儿,我怎么觉得你这说的, 和沈颂宁那丫头那么像啊?眼睛大小性子……」

他话还ťũ⁷没说完,被旁边的陆宇踢了脚:

「滚你大爷的,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阿濯怎么可能是那种喜欢自己妹妹的变态。」

「也是哦。」

众人推杯换盏间, 轻易结束了这个话题。

唯有我的心思乱了。

是啊,喜欢自己亲手养大的妹妹,这样的话我多变态啊。

那场宴会,我是第一个离Ţû⁽开的。

醉意上头, 脚下的步子都有些不稳。

我懒得再上楼去卧室,直接褪去西装外ẗúₔ套睡在了沙发上。

梦中,我看见了沈颂宁和那个男孩越走越远的身影。

忍不住喊她:「宁宁。」

不早恋好不好?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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