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在外地半年,我被发现怀孕一个月。
他妈妈抓着理由让陈彦和我退婚。
「就你也配进我家大门?」
「怀了野种就别出来抛头露面了。」
我抬头,慢吞吞地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
他捏着我的手指,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浅笑了一下,声音温润,「我的。」
四下俱寂,他又重复一遍,「孩子是我的。」
-1-
陈彦跟我有婚约,但谁都知道他不把我放在眼里。
今天他生日,别墅泳池边群魔乱舞。
镭射灯闪得人眼睛疼,穿着泳装的美女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
我把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红酒放到他桌前,「陈彦,我们谈谈。」
他抬眼,嘴角勾着一抹笑,「有事就在这说。」
我看着他身旁围着的人,有些为难。
陈彦轻嗤一声,搂紧旁边美女的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吊儿郎当道:
「姜涵,想管我?」
「我现在什么样,结婚之后还什么样,想进我陈家的门就得受着。」
他兄弟也在那哈哈笑:
「嫂子,你得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彦哥要是生气不要你了,你哭都没地儿哭。」
啊……他们误会了。
我急得上前两步,脱口而出,「陈彦,我是想跟你商量一下退婚的事。」
这话就像一道雷,炸得人外酥里嫩。
DJ 小心翼翼地把音乐调低了一点。
神色各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时候我反而没那么难以启齿了。
我认真道:「陈彦,反正你也不喜欢我,退婚对谁都好……」
他打断我,皱眉把身边的两个美女往前推了推,
「满意了吗?满意了就别在这碍我的眼。」
我有些生气,「陈彦,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咱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他猛然站起来,语气讥诮,「姜涵,退婚之后去找幸福,你配吗?」
我鼻腔一酸。
他定定看我两眼,解开腕表,抡起手臂扔到了泳池里,笑得恶劣,「捡上来,我就考虑考虑。」
我沉默着。
陈彦知道我怕水。
其实要不是因为十八岁那年在海边的意外,或许我们俩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知道他这样做,单纯是想戏弄我。
「陈彦,你这样有意思吗?」我站在原地平静道。
他面无表情,逼我就范。
其他人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我转身就想走。
却被人恶劣一推,直接跌入了后面的泳池里。
很黑,水不浅,是窒息的感觉。
我的心脏咚咚直跳,四肢下意识挣扎。
刚从水面探出头,周围就传来一阵调笑声。
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衬衫薄薄的料子已然湿透,紧紧贴在了身上。
陈彦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并没有阻止。
我有些难堪,手突然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目光瞥到刚才推我那人,直接就扔了过去。
他惨叫一声,额角冒血,恶狠狠地瞪着我,「你他妈……」
我没搭理他,只是看着陈彦,「表我找到了,什么时候退婚?」
陈彦叼着根烟,目光嘲弄,「姜涵,那是表吗?随便找个东西就想糊弄我?」
我冷笑着,「我说是就是。」
-2-
僵持间,灯光突然灭了。
接着,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闹什么呢?」
我顺着人群看过去。
男人西装西裤,身边还立着个行李箱,好像是刚出差回来。
陈彦赶紧扔了手中的烟,恭敬地喊了句,「小叔,您怎么来这了?」
「这儿离机场近,今天太晚了,顺路过来歇歇脚。」
……这是陈聿风?
意识恍惚了一瞬,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幸好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能稍稍浮出水面,窒息感没那么重了。
「泳池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在那儿不动?」他缓步走过来。
陈彦挥了两下手臂,「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表也掉里了?」
众人连忙应声,撤得挺快。
别墅一下就静了,好像只剩下我们三个。
一阵风吹来,我冷得缩了一下肩膀。
陈聿风把外套脱了下来,蹲下身递给我:「上来吧,别冻着了。」
我还惦记着退婚的事,下意识看向陈彦。
可他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刚响起ŧŭₐ的那通电话上。
我听见那边有人喊:「阿彦,曼曼那边出事了。」
「小叔,拜托你帮我看着一下姜涵,我这边有点事。」
陈彦似乎真的很急,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我突然很泄气,今天又白忙活了。
情绪莫名其妙翻涌上来,低头掉了两滴眼泪。
「他已经走了。」陈聿风把手伸过来。「别哭,先上来,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行。」我抓着台阶扶手往上爬。
可是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滑了一下,身体猛然往后倒。
我下意识抓住了陈聿风的手,结果更糟糕了。
噗通一声,我们两个都掉进了泳池里。
我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尖叫,双手双脚缠在了陈聿风身上。
我能明显感觉他身体僵住一瞬,然后拍了拍我的脊背,「别怕。」
这一刻,我脑海里突然闪过不合时宜的想法。
他好高啊,比陈彦还高。
他抱着我往上走。
脚粘了地我才缓过来,赶紧松开他,耳根有些烫,「小叔,对不起……」
他给我披上刚才脱下的西装,眉眼间没有丝毫波澜,「进屋洗个澡,别感冒了。」
我悄悄看着他,松了口气。
害,这本来也没什么……对吧。
-3-
热水浇到头顶的时侯,我猛然发现。
衣服都湿了,一会我穿什么啊……
纠结半天,我裹着浴巾出去,打开房间里的衣柜,却发现都是空的。
这别墅本来就荒废很久了。
但是离白山很近,方便陈彦生日聚会结束去飙车,他才非要选在这儿。
我在心里骂了他两句,什么时候他才能别坑我。
咚咚咚,敲门声响了。
我一惊,小心翼翼打开一道门缝。
陈聿风站在外面,额前碎发凌乱,显得整个人温和了许多。
他看着我,「桌上有感冒冲剂,记得喝。」
我点头,抓着胸前的浴巾,有些艰涩道:「您知道别墅里哪有多余的衣服吗?」
他扬眉,微微Ŧů₊偏头不再看我,「衣服应该是没有,而且现在也不好让人送来。」
我心下一沉,刚想说点什么,耳边就炸响一道惊雷。
吓得我立马双手捂住耳朵。
身上的水分蒸发过后,浴巾裹得没那么紧了,顺势往下掉。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关上了,陈聿风关的。
隔着一层门板,他的嗓音听起来有些哑:
「我行李箱里有一件新的衬衫,你要是不嫌弃,我给你拿过来。」
「算了,我去洗澡,你自己去拿吧,就在客厅,新的放在了左边。」
雷声过后我没那么害怕了,想着刚才尴尬的场面,确实不好再给他开门了。
等他走后,我才跑到客厅。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
传言果然不可信,陈聿风哪有那么冷漠无情,这不挺体恤下属的吗。
没有执意让他们半夜冒雨来送东西。
我从摊开的行李箱里找到那件衬衫,换好挺久,水都烧开了他才从房间里出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我突然紧张了一下。
刚才觉得衬衫好长,现在又觉得它不够长,只盖住了大腿根。
我咬唇,故作镇定地转身,把水端到了他面前,「小叔,喝吗?」
他接过,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他仰头灌了一口水,喉结上下滚动,「怎么穿的这件?」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嗓子很干涩,就算喝水也没用。
他叹了口气,「抱歉,我的错,或许我应该说得再清楚一点。」
我的脸颊霎时爆红,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衣服拿错了,这件不是新的,那就是他穿过的……
他人站在我面前,衬衫贴在我身上。
好别扭啊,有一种整个人都被看光了的错觉……
我脸上温度不减,支支吾吾却无法回复。
他沉默了半晌,轻声问:「要换一下吗?」
我赶紧摇摇头,换了更欲盖弥彰。
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您喝感冒冲剂了吗?」
他点了根烟:「只找到了一袋。」
「回房睡觉吧,明天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我现在巴不得离他远点,连连应声,逃回了房间。
-4-
早上醒来已经挺晚了,我打开门,看到陈聿风正坐在餐桌旁。
本来我想关门,等他走了再出去。
但他发现我了。
他拿着平板,像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头也没抬,「起来了就吃早餐吧。」
我挺怂的,等反应过来已经坐好了。
只好埋头苦吃,不敢抬头看他。
「姜涵。」可他突然叫我。
我心中一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自己晚上会梦游吗?」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往后靠在了椅背上,轻笑一声,
「昨晚给我抓得都见不得人了。」
梦游??
还摸了人家?!
我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红晕从脸颊爬到耳后根,又蔓延到了脖颈,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啊……不是……对不起……」
我慌慌张张地解释,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
而他却点了支烟,好整无暇地看着我。
这时候我胆子突然大了起来,嘴巴快过脑子,
「还不是怪您晚上睡觉不锁门吗?」
「要不然我也进不去您的房间,而且哪有人睡觉还不脱衣服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声音越来越小。
「我一个大男人睡觉锁什么门。」他挑眉,语气调侃,「脱衣服?你还想摸点别的?」
我泄气,「我哪有这个意思。」
他也不说话,隔着烟雾静静看着我。
我坐立难安,试探性地说:「要不我赔您一件?」
他笑了,「就一件?」
可是他的衬衫赔两件我就直接负债了,而且那件还能穿……
「小叔,昨天那件衬衫我就穿了一会儿,回房就脱了,一点都没皱,要不您换那件?」
「毕竟我真的挺穷的。」
我头脑一热,话就说出去了。
他动作都停滞了一瞬,看着我说,「嗯?确定?」
我强撑着立在原地跟他对视,「确……确定。」
「现在就去给您拿。」我落荒而逃。
到二楼的时候,我问了一句,「我送到您房间去?」
我避开他往上看的目光,听到他说:「好,我一会儿上去。」
把衣服抱到他房间之后,我没忍住还是多看了几眼。
布局陈设和我那间不太一样,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为什么我会梦游到这儿来啊?
把他衬衫弄得这么皱,我到底是干了点啥。
我有些心虚,不敢再待在「案发现场」,赶紧出去喊他换衣服。
他换好衣服,下楼拿起车钥匙说:「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我瞥了他一眼,衬衫西装挺括板正。
跟在他后面,我好像闻到了昨晚我用过的沐浴露的味道……
-5-
上车之后我低着头系安全带,有点不好意思看他。
「嘶。」他点火的动作突然停住。
我下意识望过去,却恰好撞进了他的眼里。
心脏咚的一声飞速地跳了起来。
他皱眉,偏头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
锁骨处有两道还在往外渗血的红痕。
我心里一惊。
啊……这不会是我抓的吧……
他抽了两张纸擦了擦。
然后垂眸看我,语气有些无奈,「你属什么的?」
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我属马的。」
他轻飘飘地来一句,「不是属猫的啊,昨晚把我压在床上又抓又挠的多厉害。」
我深吸一口气,弱弱开口:「小叔,对不起。」
看着那道刺眼的红痕,我心里愈发愧疚,「要不我给您擦擦药吧。」
「没事,我自己来吧,药在储物盒里。」他云淡风轻。
我垂头去找东西,赶紧递给了他。
陈聿风人高马大,车内空间狭小,他一边拉着领子,一边往下偏头抹药,特别不方便。
好几次都抹歪了。
他皱着眉,好像还挺疼的。
看得我着急,直接就倾身过去,「我帮您吧。」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半晌才说:「行。」
我的指尖沾着白色的膏体,慢慢往前探,触碰到了他的皮肤,慢慢摩挲。
他的体温好高啊,男人都这样吗?
我有些出神。
怕他疼,我动作尽量轻。
还没等我把药膏全部揉到吸收,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往旁边躲了一下,呼吸好像重了些。
「好了,先这样吧。」
我吓了一跳,乖乖坐了回来。
他静坐了片刻,揉了揉眉心,然后调整了一下坐姿,才发动车子。
车子行到途中,他冷不丁来一句,「下次别乱给人抹药。」
我这不是为了帮他吗……
怎么反倒被教训了一顿。
-6-
车快到学校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小叔,钱我怎么给你啊?」
他反问我,「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这是不用给的意思吗?
我怕他反悔,赶紧说:「谢谢小叔。」
但是昨晚把人折腾成这样,我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刚才抹药的时候,凑近看到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好像是一晚没睡。
「要不我今天请您吃顿饭吧。」我捂住钱包又加了一句,「我们学校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
他看了一眼腕表Ţũ̂ₔ,沉思了一会儿,ẗų⁷「我刚回国今天没时间,下次吧。」
下次?
下次我还能把人带到食堂吗?
他见我没说话,转头过来看我,「生气了?」
我连连摆手,「没有,我就是在想下次请您去哪。」
「呵,小姑娘……」他轻笑,「行,想好了你把位置微信发我。」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把手机扔了过来。
「密码 190723,自己加。」
商界大佬的手机,这里面的东西可比我值钱多了。
他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我不敢多看,添加之后赶紧锁屏送了回去。
低下头,我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规规矩矩地备注:陈彦小叔。
车子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让他停了车。
正要关车门,就听他说:「下次用我来接你吗?」
我在风中凌乱。
怎么还把我当成不能自理的小孩了。
「不用不用,小叔您慢点开,注意安全。」
「行,到了给你报平安。」
这倒也不必。
他应该也是随口说一句吧……
-7-
今天没课,下了车我就往宿舍走。
结果在门口却被陈彦拦住了路。
他手捧着一束玫瑰,挡在我面前。
昨晚撕破脸之后,我在他面前反而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
我现在只想跟他退婚。
我皱眉,强忍着想打哈欠的冲动,「你想干什么?」
陈彦要把花塞到我怀里,「昨晚是我不对,给你赔礼道歉来了。」
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扇了扇鼻前飘荡的花粉。
陈彦脸色变得不对劲,「你现在就这么恶心我?」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轻声说,「陈彦,你连我花粉过敏都不记得了吗?」
他低低骂了一句,快步把花扔到了垃圾桶里,「姜涵,对不起,我……」
他解释不出来了。
我替他说,「没关系,你只是忘了而已。」
「咱们都这样了,还纠缠着有什么意思?」
或许是我无所谓的态度刺伤了他。
他瞬间就拉下了脸,「姜涵,你嫌弃谁呢?」
「要不是昨晚你非提退婚,我能让你跳泳池里吗?」
「台阶我都给你递过来了,别给脸不要脸。」
他话说得很重,要是以前,我怕他生气,早就卑微地求他原谅了。
而现在我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陈彦,这个婚我退定了。」
陈彦偏着头顶了顶腮帮子,嗤笑道:
「姜涵,你做梦,这辈子你只能跟我绑在一块,这是你欠我的。」
他转身就走。
我不再目送他的背影,转身与他背道而驰。
-8-
进宿舍的时候,我差点没推开门。
好不容易挤进来,就发现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购物袋。
里面一道女声抑扬顿挫,讲故事似的跟旁人说话。
看到我进来,我的继妹姜曼故作惊讶,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阿彦昨天不是邀请你去他的生日派对了?」
她停顿了一下,皱眉思考,还冲我眨了眨眼,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派对开到一半阿彦就被我叫了回来。」
「姐姐不好意思啊,昨晚我心脏疼,实在害怕,就给阿彦打了电话。」
「谁知道他那么着急,接到电话就赶了回来。」
「听他那群兄弟说,那时候姐姐还泡在水里呢。」
「阿彦也真是的,把姐姐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我拿了衣服去洗澡,就当没听见。
洗完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咋呼了一声,给我吓了一跳。
「呀,姐姐你这穿的是什么,现在是流行难民风吗?」
她捂着嘴偷笑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阿彦买了太多了,我穿不完,姐姐,你来挑一件吧。」
「你那身衣服穿出去,外人还得以为我们姜家多穷酸呢。」
我忍无可忍,「你以为这些衣服陈彦是买给你的吗?」
「不是,他是买给我看的。」
姜曼的脸瞬间煞白。
我又补了一刀,「对,你想的没错,陈彦就是用你来气我。」
「刚才他还捧着玫瑰花求我原谅呢,可是我啊……没答应。」
她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爸爸让你去参加他下个月的生日宴会。」
我连眼都没抬,「不去。」
她眼里闪烁着名为恶毒的光,
「听说姐姐的妈妈病情又严重了,医药费要翻倍呢。」
我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手,看着她说:「行,我去。」
她更得意了。
我垂着头瞄准了地上的那个橙色购物袋,拎了起来,「就这个了。」
她脸色又变了,差点朝我扑过来,「你干什么?」
我笑了,「刚才不是还让我随便挑吗?这会就小气了?」
她差点拍案而起,强扯着笑,
「姐姐不像我,是看着这些东西长大的,你想长长见识就拿走吧。」
「那确实是,这包有钱都买不到吧。」我拿着袋子在她眼前晃了晃,赶紧就走了。
慢一点我都怕她不要脸地抢回去。
出了校门我直奔二手包交易市场,三十万轻轻松松到手。
-9-
姜曼被我气回了家,其他室友也不在。
我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直到在公开课上遇到了陈彦。
下课铃响之后,我没像往常一样跟在他后边嘘寒问暖。
可这次反倒是他追了上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面无表情回头看他。
陈彦上来就是诘难,「姜涵,你真是个麻烦精。」
我瞪他,「你什么意思?」
他张开手,「这是你的唇膏吧。」
「你落在了我小叔的副驾驶位上。」
「我小叔的相亲对象因为这个跟他在路上吵架,差点出车祸,现在还没和好。」
「这个女孩跟小叔很合适,虽然前几天才安排他们见面,但都是知根知底的,家里已经催他们结婚了。」
我第一反应是他诬陷我,但仔细看看,好像确实是我的唇膏。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相亲对象因为我生气了?
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不能这么坑他。
我拿回唇膏转身就走,没有搭理陈彦。
走到校门口时候,我开始给陈聿风发消息。
「小叔,您对象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他几乎是秒回,「什么对象?」
我捏住手机,「你们吵这么严重?」
都不愿意承认了。
「小叔,您把她的住址给我吧,我亲自去解释。」
打电话容易被那个女孩子误会是挑衅,这种事还是得真诚一点。
「非要来?」他问。
我有些无语,他这个态度求原谅能行吗?
「您别说气话了,女孩子是得哄的。」
我看着对话框的正在输入中闪来闪去。
最后发来一串住址。
他说,「想来就来吧,现在没人,密码就是我手机密码,你直接进去就行。」
我打车到了那片别墅区。
那栋果然没人,我没有直接按密码进去,太没有礼貌了。
我等到了傍晚,天上云层疯涨,好像要下雨了。
我赶紧叫车,软件上却显示附近没人接单。
这个小区取僻静幽谧之处,其实就是很偏很偏的地方。
暴雨天来的很快,顷刻间大雨倾盆。
我环顾四周,找能躲雨的地方。
从不远处传来几声车笛声,我眼睛被灯晃了两下。
那辆迈巴赫稳停在我面前。
车门声响,我摸了摸脸上的雨水。
还没等完全看清前面人的身影,他的西装外套就兜头而下,沉稳的木质香调迎面而来。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
好像是陈聿风?
他揽着我的肩膀快步往别墅里走。
「怎么不进去?」在风雨中,他的声音显得异常冷淡。
「怕你对象更生气。」我从他衣服里挣扎出去,跑进了屋子里。
我从玄关处往里面看,「你对象呢?」
「我哪来的对象。」他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有些无奈。
「就是那个相亲对象,你们不是已经要谈婚论嫁了吗?」
他站在玄关解袖扣,「平时你都是这么造谣我的?」
「怎么也不编进去点真的,要不然多假。」
别墅看着空荡荡的样子,好像真的没有第二个人在这住。
所以这个相亲对象真的不存在?
「那你为什么让我来啊?」我有些纳闷。
「想看看你是怎么造谣我的。」他又绕了回来,「然后再澄清事实。」
我自知理亏,眼神有些飘忽,「这都是陈彦跟我说的。」
「我怕破环您的终身幸福,特意来解释一下,谁能想到这是个乌龙。」
他倚靠在墙上点了支烟,领带似是太紧了,勒得他扯了两下:
「相亲是真的,但是我拒绝了,都是家里的一厢情愿。」
「车我前阵子借人了,他们看到的不是我。」
「原来是这样。」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煮碗醒酒汤?」他说。
「我吗?」离近了我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
好像是刚应酬回来。
他好笑地看我一眼,以为我不愿意。
「小姑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
「就当是请我吃饭了?嗯?」
这下我无法拒绝了,往厨房去煮汤。
他又叫住我,「先去洗澡,别生病。」
「二楼右边第二间,有你的衣服。」
右边……
我想起上次的糗事,停在了原地。
他愣了一下,也想起来了,浅笑了一声,
「差点忘了,你容易分不清,你跟我上来,我指给你看。」
他推开房门,指着衣柜道:「里面的衣服你都能穿。」
我打开衣柜看了看。
说是衣柜,其实这是一个小型衣帽间,但里面只挂了几件睡衣。
这是他历任女朋友留下的?
我大概都看了一遍,定在原地挑不出来一件。
洗完澡之后我裹上浴袍,下楼去煮醒酒汤。
汤烧得滚沸。
陈聿风还是没出来。
以前听说过醉酒的人泡澡被淹死的新闻。
我心下一慌,他卧室里应该是有浴缸的。
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端着醒酒汤敲响了他的房门。
没人应声,我越来越低着急,一边敲一边贴在门板上听着里边的动静。
里边却静悄悄的一片。
纠结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进去。
万一真出事了再犹豫就来不及了。
我向下转动着门把手,往内使力。
里边恰好用力拉门。
「汤……」
我倾斜着身子往里扑过去,短促地尖叫了一声。
手里的汤全部倒在了我的脚上。
这不是最重要的……
我垂眸看着怼在眼前的腹肌。
而上面……是我刚才情急之下抓出的又一道红痕。
啊……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叔,对不起啊。」
我就这么低着头往门后边躲。
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能走出这个房间了。
身体却腾空而起。
陈聿风睨着我,手臂往上颠了两下,「老实待着。」
我的浴袍!
我赶紧捂住腰间系带。
他把我放在了洗手池上。
从旁边的橱柜里翻出了一管烫伤膏。
「小叔,不至于。」
我往回瑟缩着脚。
那碗汤拿上来的时候已经不怎么热了。
我又不傻。
他半蹲在我面前,握着我的脚腕。
冰凉的药膏涂在脚面上,我脚趾控制不住地动了两下。
他看着泛红处轻声问,「疼了?」
「没有没有,小叔我真的一点事儿都Ŧų₋没有。」我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伸手擦了擦。
「很热?」他皱眉,「那些睡衣都不喜欢吗?怎么捂着浴袍?」
「你的女朋友们比较性感,她们的睡衣不太适合我穿。」
「哪有什么女人。」他沉声道,「衣服都是新的。」
新的?
不会是给我准备的吧。
「您提前准备睡衣做什么?」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慢条斯理地站起来问,「你是水做的吗?」
我有些惊悚地看着他。
结果他又补上了后半句,「每次见你都湿漉漉的。」
「不准备怎么办?」
「或者你还想穿我的衬衫?」
我不敢看他,趁他放下了我,赶紧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说,「醒酒汤厨房里还有。」
-10-
他喝完汤在客厅看见了我,「怎么还不去睡觉?」
「雨现在太大,不好开车,等停了再送你回去。」
我摇摇头,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酒好喝吗?」
天边的月亮圆圆的,今天好像应该是全家团圆的日子。
可这些好像跟我没有关系。
「想在我这儿喝酒,你不怕出什么事?」
我迟疑了一会,「叔叔,你是个好人。」
「你说是就是吧。」他语气淡淡,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他给我拿了好几瓶,红的白的洋的,样样都有。
我酒量浅,喝了几杯就有点撑不住了。
我有点发疯,围着陈聿风又说又跳。
假装自己是个袋鼠,说他是考拉……
他没有不耐烦,反而提醒我,「慢点,别摔了。」
别摔了,曾经也有一个人总跟我说别摔了。
可是我好久好久没见过她了。
酒精的刺激,再加上他温柔的安抚,让我紧绷了很久的情绪全线崩溃。
这是我三年以来年第一次哭出声。
我蹲在原地失了力气。
他站起来,我整个人都落到了他的阴影里。
我被他抱到沙发上。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
「怎么哭了?」
「这酒不好喝,我再去给你拿一瓶?」
我摇摇头,还是哭。
「我好想……好想我妈妈,可是他们不告诉我她在哪,我找不到她。」
「生日那天,我梦到妈妈了,她轻轻地给我擦眼泪,她说我的宝贝受什么委屈了呀,我想抱住她,可是她好轻好轻,慢慢地飘走了。」
「我怎么追也追不到她,她笑着说宝贝你要永远开心。」
「可是我怎样才能开心。」
「人生的前十几年虽然爸爸不喜欢我,可是我有妈妈有陈彦。」
「我是妈妈掌心的小公主,骄纵任性。」
「陈彦和我是娃娃亲,他从小见着我就笑,有什么好的都想着我,我以为我们会好一辈子。」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妈妈和陈彦的爸爸会纠缠在一起。」
他们互通了十年的书信。
当那些缱绻暧昧的词句飞扬到他们的脸上时,他们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天晚上,我和陈彦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一边哭一边喊。
终于在那片海前发现了他们的鞋子。
旁边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两个人里只有我会水,陈彦从小就是个旱鸭子。
情急之下我只能独自去救人。
而我选择先救了我的妈妈。
把妈妈拉上岸之后,我马不停蹄地回去救陈叔叔。
可因为失温和体力严重不足,我游不回去了。
如果不是救援人员来得及时,或许我也要沉寂在那片无边无际的大海里。
醒来之后,天就变了。
妈妈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而陈彦恨我。
他恨我为什么没救回他爸爸,恨我妈妈介入了他的家。
他报复我折磨我羞辱我。
一夕之间,我失去了所有。
我捂着脸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是以前我伤心的时候最喜欢用的姿势。
可是今天有人一寸一寸地把我揉开。
他轻柔地为我擦去了眼泪,「怎样才能不伤心了?」
我哽咽着有些哭累了,「我想见妈妈,我想退婚。」
我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好。」
我的愿望第一次有人应答。
-11-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的眼睛肿得像核桃。
依稀记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有些不知所措。
咚咚咚,没门响了。
我心脏漏了两节拍,「进。」
是陈聿风。
他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冰袋递给我。
「敷敷?」
「要不然见不了人。」
我接过来,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不对劲。
回想起跟他相处过的每一瞬间。
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对我好的特殊。
甚至是有些纵容。
ṱū₄
我把手里的冰袋捏来捏去,骤然抬起头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他笑了,「是问句还是陈述句?」
他这个反应难道是我猜错了?
我心一横,「陈述句。」
他把冰袋抢了过去。
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并没有感觉到冰凉的触感,反倒是耳边多了一道温热吐息,「是,你说对了。」
我睁大眼睛,浑身好像过电一样,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伸出手想碰碰我的脸颊,却又克制地放下了。
他好像有些挫败,温柔道,「我追你好不好?」
「婚约的事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那天我大脑宕机,没法给他任何答复。
-12-
回到学校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怎么就突然表白了呢?
这是表白吧。
这大半个月我一直躲着他,微信发我消息也没回。
直到他堵到了学校里。
「很讨厌我?」他挡在我身前。
「啊?」我眨眨眼睛,「没有。」
「那一起去吃个饭?」他拉开了车门,我一咬牙坐了上去。
自那天起,我们便一发不可收拾。
就差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了,他还想把我带到他的公司。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总感觉很久没碰见过陈彦了。
我就随口跟他闲扯了两句。
他似笑非笑,揪着不放过,「怎么,舍不得他了?」
我无语,「哪有,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他转着方向盘,「前阵子让他去别的地方历练了,短期内回不来。」
「爷爷怎么说啊,他太重诺了,还不放弃让我嫁给陈彦?」我突然想起这个事来。
「老爷子那儿我在说了。」他慢条斯理地冲我笑,「放心,我比你还急。」
我:……
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13-
周六那天,我打车去参加我爸的生日宴。
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我才想起得微信告诉陈聿风不能陪他吃午饭了。
他没回,可能是在忙吧。
到了酒店,我先进了休息室。
他让我来绝对是有事找我,说清楚了之后没必要在这儿浪费时间。
推开门,他们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我进来,表情变得虚伪又可笑。
我爸坐在椅子上说:「今天叫你来,是有事要商量。」
我点点头,「说吧。」
「你把和陈彦的婚约让给曼曼。」他是命令的语气。
姜曼怕我不答应,还威胁我,「姐姐你识相点,阿姨那里可离不得药。」
我扑哧一下笑了,「当然行了,只要你们能说服陈彦和爷爷,毕竟是他们非我不可。」
突然间,我感觉到不对劲。
按照姜曼的脾气,我这么说话她早就该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
可她今天却茶茶一笑,「那就谢谢姐姐了。」
我浑身一凛。
听见她拍了两下手掌。
我虽然有警惕,但是抵不过冲过来的人高马大的保镖。
他们把我摁在墙上,灌了一杯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水。
我挣扎着,四肢并用,「放开我!」
我的头越来越晕,身体却在发热。
这群男人狞笑着把我拖到了隔壁的房间。
姜曼娇笑着,「姐姐你慢慢享受吧,以后啊,陈彦看见你就得恶心。」
我死死瞪着她。
该怎么办呢,怎么办?
当着我的面,他们把门落了锁。
我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面色酡红。
意识好像陷入了混沌。
隔着雾蒙蒙的一切,好像有什么东西清晰了起来。
砰砰砰。
好像是撞门的声音。
质地考究的西装裹住了我。
陈聿风的声音颤抖,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抱着我急急地往外走。
里面传来一声声惨叫。
我蹭蹭他的胸膛,「别弄出人命。」
他抱紧了我,「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要去医院。」
他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沙哑,「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我看着他的脸。
这句话好像一根火柴,点燃了他这间老房子。
「不爱我还想睡我。」我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委屈。
后来在上下起起伏伏中,我哭了出来。
他说:「好好好,别哭了,给你睡。」
-14-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不想睁眼也不想动,整个身体都怪怪的。
他吻在我的额头「都十一点了,还睡?」
我没搭理他。
餍足过后的男人十分好说话。
「行,那我先去接个电话,你再睡会。」
他走了之后我也坐了起来,往外看ṭű̂⁹了看,天气似乎挺好的。
没多长时间他就回来了,神情严肃,「小涵,我得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无意识松了手,水杯砸在了地上,心跳隐隐发痛。
坐上车之后,我还有些恍惚。
窗外的风景一幕幕在我眼前溜过,车越开越偏,我的心越来越沉。
终于,车速缓了下来,我看见连绵不断的田野中立着的那一座孤坟。
车子停了下来,陈聿风犹豫着叫我,「小涵……」
我推开了门,跌跌撞撞地奔下去。
怎么会没有感觉呢?
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抱着妈妈还活着的一丝希望,他们威胁我,我也认了。
可是……可是。
我砰的一声跪在了坟前。
许多想说,无话可说。
我崩溃大哭。
我跪了一天,陈聿风陪了一天。
最后我体力不支差点晕倒,他抱我回到车上,喂了我一颗巧克力。
他抱着我,问想吃什么,想回家还是再待会……
我什么都没力气回答。
他又发动了车子,这次走得更远了。
一整夜,他带我驱车三百公里,赶去了邻市。
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他和初升的朝阳。
「再坐一会,马上就到了。」他轻声说。
我靠在玻璃上,渐渐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城堡庄园。
大门缓缓开启,我们驱车而入。
正前方有一座巨大的雕塑,是纯洁美丽的天使怀抱着月亮。
好像我梦里出现的场景。
而它后面,是一座恢弘的城堡。
我推开车门,脚步虚浮地站在地面上。
风吹过来。
一粒绒毛轻抚过脸颊。
我伸手抓住它,原来是蒲公英。
「这是哪?」一夜没说话,我的嗓音有些艰涩。
他牵起我的手,慢慢地往前走。
「我很早就认识了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两岁。」
「她很活泼,伸手让我抱她,结果送了我一副清明上河图。」
「第二次见面,她穿着粉裙子,梳着羊角年,看着安静乖巧,却拿着水枪喷湿了我写了一天的书法作业,临走前还朝我做了个鬼脸。」
「后来我听说老爷子为了报恩,让陈彦跟她定了娃娃亲。」
「此后很多年,从少年到青年,我都能看到她和我侄子成双入对,脸上笑意盈盈,可她好像从来没注意到我。」
「我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快乐,直到涉及到两家的大丑闻曝出。」
「她脸上血色尽失,愁云密闭。」
「我觉得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理应快乐幸福。」
「那天晚上她躲在花园里偷偷哭泣,大雨倾盆,她全身湿漉漉的。」
「我小心翼翼地凑近她。」
「看她烧得双颊通红,我心一抽。」
「我问她要ţŭ̀₄怎样才能开心起来。」
「她慢慢笑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迷醉。」
「她说现实太残酷了,书里说乌托邦里没有痛苦,一切都是美好的,她好想去看看。」
「我答应了她。」
「空想的世界太过遥远,我只能在现实里尽量尝试构建。」
「可是我不知道什么才是她心里的乌托邦。」
「于是,我想啊想,琢磨着和她仅有的几次交集。」
「我记得她喜欢娃娃,喜欢穿粉色的裙子, 喜欢在马场上肆意狂奔,喜欢亮晶晶的石头, 但是最想要的是一个许愿池。」
泉水叮叮咚咚的声音砸进耳朵里,他停住了脚步。
我面前是一株株正在盛开的宝石花田。
折射出的五彩华光灼人眼球。
而另一边的池塘里,王八爬出来看到了我们, 噗通一声,又掉了回去。
「这是我的最终成果,不知道她还满意吗?」
陈聿风眼睛里好像有星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泪流不止。
从前曾经失去的好像有人补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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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买了块墓地,把妈妈迁了过去。
之后准备葬礼,我走了一切可以走的程序,不想委屈了妈妈。
从殡仪馆走出去的时候天很晴。
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一切都尘埃落定。
陈聿风雷厉风行。
姜家的公司落败, 我爸和姜曼因为故意伤人面临着刑事责任。
好像只剩下一件事了。
我看了一眼陈聿风发来的消息,让司机开往老宅。
一进去好像三堂会审, 气氛严肃得不要命。
陈彦的妈妈看见我,脸上勾起了扭曲的笑意。
她转头对着爷爷说:「爸你还不知道吧, 小涵她怀孕了。」
「您猜猜孩子多大了, 三周!」
「小彦在外地半年,她怀孕三周!」
「就她也配进咱们家的大门?」
「要我说怀了野种就别出来抛头露面了,省得丢人。」
我抬头,慢吞吞地看向坐在主位的男人。
他捏着我的手指, 懒懒地靠在椅子上浅笑了一下, 声音温润, 「我的。」
四下俱寂,他又重复一遍,「孩子是我的。」
旁边的爷爷叹了口气,拐杖重敲了几下地面。
「这也是我今天想说的。」
「以前是我罔顾小辈们的意愿, 把小彦和小涵凑成一对怨偶。我现在想明白了, 让他们退婚,以后嫁娶各不相干。」
「聿风和小涵两情相悦, 不日后将会完婚。」
爷爷拄着拐杖走到陈彦妈妈面前, 身子愈发佝偻,「小彦妈妈, 这几年我也对不起你。」
她藏了几年的眼泪, 终于夺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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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陈聿风牵到了他的房间里。
他把我摁坐在椅子上, 声音颤抖,「孩子……对不起……」
「这几天有点不舒服,上午就去了医院检查,谁知道是因为这个。」
他双膝跪地,握住了我的手,
「对不起, 是我的疏忽, 你还年轻, 不想要的话,我们可以再等等, 或者你想丁克我也陪你。」
我双手放在小腹处,「其实我的亲人很少,她也算一个。」
我问:「那我们以后三餐四季?」
他嗓音有些哑, 「嗯。」
我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我的丈夫,我的造梦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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