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劫

战神下凡寻药时看上了我阿姐。
为了体验寻常的凡人夫妻生活,他把阿姐掳进幻境里,一困就是十年,阿姐被迫替他生儿育女。
后来战神返回天庭,不顾阿姐的意愿,强行将她带上天。
阿姐产子后本就体弱,又被战神殿的人轮番羞辱折磨,很快咽了气。
可战神却说:「一个凡间俗女,我能让她上天,已是她十世修来的福分,至于死,那是她福薄,受不住这份恩泽,还能怪我?」
我恨得牙痒痒。
「等着吧,你最好别有福薄的这天。」

-1-
八岁那年生辰,我卖完草药,攥着刚得的几两银子,兴冲冲地往家里赶。
我想要一身新衣裳已经很久了。
阿姐答应我,只等这次的草药卖了,就立马带我去扯布料。
阿姐是村里手最巧的女娘。
一路上我都在想,等我穿上阿姐做的衣裳,一定能闪瞎二丫他们的眼,看他们还敢不敢嘲笑我是没爹没娘的假小子!
我这样想着,兴奋地推开了小院的门。
「阿姐,我回来了——」
要按往常,阿姐一定拿着帕子,出来给我擦汗了。
可是现在,空气里静悄悄的,有种让人不安的宁静。
我小跑着冲进草屋。
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阿姐常穿的衣裳胡乱地堆在地上。
床头绑着几根草绳,床上有一抹刺眼的红。
我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大声地喊着阿姐。
邻居大娘被我的叫声引过来,伸头看了眼屋内状况,脸白得跟纸一样:
「完了完了出大事了!」

-2-
很快,全村都知道阿姐遇了歹人。
村长派人陪我找了三天三夜,最终在山沟沟里找到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人人都说那就是阿姐。
村长把我叫到跟前,长叹了一口气:「小曲,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可我不愿相信。
那具女尸连脸都没有,浑身上下那样焦黑丑陋,凭什么说是我阿姐?
阿姐分明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我在村口枯坐了几日,流尽最后一滴泪后,背上包裹出了门。
我不相信阿姐死了。
我一定要找到她。

-3-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把所有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遍。
我遇到过坏人,也遇到过野兽,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肉。
可幸运的是,即便无数次奄奄一息,我总能捡回一条命。
只是人消瘦得厉害,如同一具遍布伤痕的骷髅,包裹着一层松松的外皮。
后来我乞讨时遇见一个小和尚,他看我太可怜,给我分了半个馒头。
「要不你去找找那些修士,我听说修仙之人神通广大,什么都能办到,替你找个人应该挺轻松的。」
「可我要去哪儿才能找到他们呢?」
小和尚想了想:「修仙之人心怀苍生,哪里哀鸿遍野,邪魔盛行,哪里应该就有他们。」
我连连道谢。
此后,哪儿有危险我去哪儿。
我钻过瘟疫横行的村子,去过魔气肆虐的大泽。
终于,在我十四岁这年的生辰,于一个尸横遍野的村子里,我遇见了一群白衣飘飘的修士。

-4-
我几乎连滚带爬地跪在他们脚下。
「求仙人帮我找找阿姐。」
「这是哪来的小孩?」为首之人双眉一拧,叱道。
「又是一个想趁乱拜师的呗。」旁边的修士抱着臂,「谁教你的这招啊?长元师尊已经很多年不收徒弟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是……」我想解释,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面相威严的修士朝我们走来。
「魔物还未清剿干净,谁准你们在这儿偷懒的?」
「不是啊,师尊,我们没偷懒,是这小孩死缠着我们。」
长元师尊闻声望来,不怒自威。
他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直接道:「小孩,赶紧走,这里太危险,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气忽然向这儿涌来。
我下意识地扑出去挡。
黑气砸在我身上,疼得我五脏六腑都快炸开,唇边也溢出腥甜。
长元师尊的脸色忽然变了。
他走近我,一缕灵气探入我的识海。
「你怎么可能受得住魔气?你身上怎会有真神的气息?」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我已经出现在了灵山上。

-5-
我被丢在外门弟子聚集的山腰。
这些弟子一听我要找人,纷纷避之不及。
「师妹,修仙之人最忌因果缠身,我们可不敢帮你,再说了,你都上了灵山,还管什么哥啊姐啊的干吗?」
可我根本就不想修仙。
我只想找到阿姐。
……
夜晚,我坐在月光倾洒的院子里,忽然听见头顶屋檐上有人聊天。
「这次仙门大比你去不去?」
「别扯了,我都没筑基,有命去没命回好吧?」
「唉,我也是,可我听说仙门大比夺魁,可以问往生镜一个问题,之前有人问过后,就直接悟道飞升了。」
他话音刚落,我猛地站起身:「往生镜什么都能问吗?」
檐上两人吓了一跳。
看见是我,才松了一口气:「是啊。」
「那我要去仙门大比!」
他们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惊天笑话一样。
「别吹牛了小曲哈哈哈!」
可我已经下定决心。
我一定要得到往生镜。

-6-
此时距仙门大比只有两年。
我不再求人帮我寻找阿姐。
人人都怕因果缠身,那我就亲自找到她。
长元师尊自从将我带到灵山后就闭关了。
师兄师姐们冷不丁又多了一个师妹,根本就不待见我。
我只能自己泡进藏书阁,日夜苦读,寻找尽快筑基结丹的办法。
可修仙难,难如登天。
两年时间,什么都不算。
我甚至都没成功筑基。
但为了往生镜,还是咬牙站上了擂台。
下面的师兄师姐神色大变。
「小曲,快下来,别给灵山丢脸!」
我充耳不闻。
如今我已十六。
阿姐消失那年,正好十六。
我不能再等了。

-7-
站我对面的修士顾忌着人多,没有直接嘲讽ţūₗ我,但唇角分明控制不住上扬。
「下去吧,我的剑可不长眼。」
我双腿怕得颤抖,但还是不肯移动一步。
那人终于忍不住,提剑朝我冲来。
我早就知道,凭我的修为,只有挨揍的份。
那人用功法把我牢牢按在地上,笑眯眯地问我:「认输吗?」
「不!」我大吼。
这是仙门大比的规则,只有一方认输,或直接死去,比试才算结束。
可我死死抓着边沿,不管身上的威压如何沉重,骨头疼得都快炸开,依旧咬牙不松口。
「你这个狗皮膏药!」对面怒骂,「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他使尽功法朝我砸来。
可每到紧要关头,我的身上就会浮现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许久后,这人气急败坏地下场,对其他同门道:
「真是奇了怪了,她身上像有什么东西护着,根本打不死。」
我疼得都快昏过去了,可听见这句话,这么多年的奇怪场景像是突然连成了线一样。
是啊,我虽屡次犯险,筋骨全都折断,可总是吊着一口气。
就好像……
我真的打不死一样。
想到这儿,我干脆更加用力抓着边沿。
既然死不了,我就耗死所有人。

-8-
这天,一个又一个修士站到我对面。
他们中有刚筑基的普通弟子,也有已经元婴后期的大能。
我就像一块破旧的布娃娃,被反复折磨,却始终留有一口气在。
人人都道奇怪。
就这样,当比试结束时,只剩我一人蜷缩在地上,七窍流血。
从来没有人这样拿过魁首。
长元师尊终于出关了。
他垂眸走到我面前,问我:「你所求为何?」
「往生镜,我要往生镜……」
我一说话,血汩汩从嘴边流淌。
很快,有弟子将往生镜抬了上来。
「问吧。」长元师尊悲悯地看着我。
「我要问我阿姐,我阿姐究竟在哪……」
所有人都愣住了。
似乎没想到我受了一天的折磨,就为了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而在我面前,往生镜已经像湖泊一样泛起波纹。
没多会儿,浮出了一个熟悉的小院。

-9-
一个魁梧的男子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阿姐正在绣花。
我认出来,那是我想要缝在衣服上的图案。
阿姐见了这人,吓了一跳,忙问他是谁。
「我是天上神仙,来送你一段露水情缘。」
周围已经有人认出了他。
「这,这好像是战神祈昊……」
我双眼通红,死死瞪着往生镜。
画面里的阿姐想赶祈昊走,却忽然被定住身,眼里又惊又惧。
「你,你想干什么?」
「我说了,我来赠你一段情缘。」
祈昊说他不久前下Ṫŭₗ凡寻药,无意间看见了阿姐,虽衣着简朴,却如清水出芙蓉,那份纯净的美,令人惊艳。
于是他动了凡心,想跟阿姐体验一段凡人界的寻常夫妻生活。
阿姐自然不肯。
可在战神祈昊面前,她只有任由其摆布的份。
一番云雨后,祈昊终于解了阿姐的禁锢。
阿姐满脸眼泪,想要咬舌自尽,却惹得祈昊不满,被他狠狠甩在地上。
「你一个凡间俗女,我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你在委屈些什么?」

-10-
擂台边静得像棺材一样。
没有人敢吭声。
往生镜的画面陡然一转。
祈昊探入阿姐的意识,得知我是她最牵挂的人后,以我做威胁,强迫阿姐跟他进入幻境。
阿姐终于认命,只是求他:「小曲年纪太小,若上神肯对她庇护一二,我……我愿意侍奉左右。」
祈昊点点头。
骤然间,一缕亮光进入了攥着银子,正在笑嘻嘻奔跑的我身上。
我几乎快要喘不上气。
而往生镜还在变换。
祈昊为了掩人耳目,在山沟里变出一具焦尸。
我死死捂着心口,只觉得这一刻比这一天加起来都要疼。
他设的幻境竟然就在那具焦尸边上。
我在那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天。
阿姐当时竟就在我旁边!

-11-
往生镜的画面又陡然一转。
这年,阿姐二十又六。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祈昊怕被人发现他擅离职守,终于决定回去了。
他抱着一双儿女,脚边是祥云,似是开恩那样:
「走吧,小游,天上怕是找不到能照顾好他们的人,你便随我一同上去吧。」
阿姐跪在地上,边流泪边恳求:
「我已十年未见小曲了,求上神放我们团聚吧。」
可祈昊登时发怒了。
他把阿姐重重扇倒在地,大吼着:「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置喙了?让你上天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阿姐捂脸垂泪。
往生镜又变成了平静的湖泊。
我死死扒在旁边,几乎要流出血泪。
「然后呢,然后呢?我阿姐究竟在哪!」
长元师尊的神色有些复杂:「小曲,往生镜看不到上天庭。」

-12-
那天,各大仙门通过气后,得出共识,谁也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死死抓着长元师尊的衣摆:「师尊,我知道您神通广大,求您帮我打听阿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长元师尊悲悯地看着我:「小曲,你既已决定修行,就不要过问太多,当心因果缠身。」
因果缠身,又是因果缠身!
我不在意什么因果,我只想要阿姐。
长元师尊却不再理我,继续回去闭关了。
那晚,我想尽办法向师兄师姐们打听,有谁能帮我问到阿姐的下落。
但他们比之前躲得更快了。
只有跟我同一间寝屋的女修怜悯地看着我:「你问到又能怎样?」
「当然是救她,然后让祈昊付出代价!他强抢民女,强迫我阿姐生子,又不顾她的意愿强掳她上天,他必须付出代价!」
「呵,别痴人说梦了,你知道上天庭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祈昊战神是何许人吗?」

-13-
同寝女修告诉我,这天上又分上天庭和下天庭。
凡人飞升成仙,只能进到下天庭。
而上天庭里,生来就是真神。
至于祈昊战神,那是上古战神云荒之子,如今的天下第一战神。
「先不说云荒上神在神魔大战中陨落,祈昊是他唯一的儿子,所有人都得卖几分薄面,就单说他的实力,这六界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他对你阿姐虽是强取豪夺,但毕竟以亲眷名义把你阿姐带上天了,不是吗?
「我们终其一生都去不了的上天庭,你阿姐生了两个孩子,轻轻松松就上去了,难道不是很划算吗?」
我的指甲死死嵌进掌心,喉咙里又是一片腥甜。
不是这样的。
阿姐才不想去什么上天庭,更不想给一个陌生男人生孩子。
我的阿姐,她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好看的人。
她本该有幸福顺遂的一生的。
凭什么祈昊见色起意,也能被美化成我阿姐的福分?

-14-
灵山上众人都开始躲着我。
似乎生怕我提起阿姐的事情。
我知道他们不愿帮我,索性不再跟他们倾诉。
只是把更多时间泡在藏书阁,钻研那些上古残卷和精妙剑法。
我知道,我必须变强。
我的话越来越少,表情也越来越冷淡。
长元师尊又一次出关时,看见我低眉站在一众师兄师姐后,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小曲,你终于有几分修士的样子了。
「放下执念,少沾因果,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我淡淡点头,没有辩驳。
人人都以为我认命了。
但他们不知道,我从没忘记阿姐。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能看见阿姐捂脸垂泪的样子。

-15-
这天,我又在后山练功时,一只仙鹤忽然扎在不远处的地上,叫声凄惨。
我本不想管它,但又忽然想到,正好可以试试最近新学的疗愈大法。
于是,我慢慢走近它,帮它疗起了伤。
许久后,仙鹤终于缓过来。
它抖抖翅膀,神色语气都变得倨傲起来。
「你倒是有眼力见,我可是上天庭的灵宠,若你今日视而不见,来日……」它呵呵两声,「一定有你好受的。」
我的心怦怦直跳。
它说什么我都听不清了,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上天庭」几个字。
我努力压制住迫切的语气,故作崇拜道:「上天庭,那真是个好地方。」
仙鹤越发倨傲。
眼看它扑扑翅膀想走,我赶紧问:「祈昊战神也在上天庭吗?」
「这不废话吗?」
我压住狂跳的心脏,装出害羞的神色:「我,我仰慕祈昊战神已久,若,若是能得他青睐……」
「哈!」仙鹤嘲讽,「你做什么梦呢?祈昊战神能看上你?」
「真的没一点机会吗?」我泫然欲泣。
「你也不照照自己的样子,还不如祈昊战神前不久领回的凡女,那个长得倒是绝色,只可惜战神殿没人看得起她,磋磨了几日,就被逼死了。」
我的心脏骤然停住了。
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什么……死了?」
「对啊,你要上去也是死路一条。」
仙鹤未说完,我已经捏住了它纤细的脖颈。
「既如此!你们都去!死!吧!」
我用力一折,仙鹤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16-
我在后山从白日枯坐到深夜。
我的阿姐死了。
我无法相信,阿姐死了。
过往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飞速闪过。
阿爹阿娘死得早,从小就是她在照顾我。
她帮我扎辫子,帮我洗脸,帮我还击那些欺负我的小孩……
她总会把所有好吃的都留给我。
那时隔壁大娘总是笑话我:「怎么小曲吃得圆滚滚的,你阿姐却瘦得跟柳条一样?」
我的心疼得几乎快要裂开。
凭什么,凭什么我阿姐受了这么多罪,罪魁祸首却安安稳稳地在上天庭享福?
仙鹤的血流到了我身上。
我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我在藏书阁翻到的一本古籍上似乎写过,若得他人内丹炼化,短期内身上都会有那人气息。
我虽没资格进入上天庭,可仙鹤来自那儿。
若我炼化了它的内丹,是否也能上去呢?

-17-
我心底复仇的火焰熊熊燃烧。
但我也很清楚,凭我现在的本事,就算到了上天庭,也是死路一条。
一切必须从长计议。
我把仙鹤的内丹收了起来,一把火烧干净它的尸身。
从这天起,我越发勤勉地修炼。
在所有人看来,我已经到了一种不要命的境地。
我几乎不再回寝屋,日夜都在后山练功,藏书阁里浩如烟海的残卷古籍也统统被我翻了一遍。
次年春天。
我顺利结丹,开始学着御剑飞行。
或许是渐入佳境了,我居然成了灵山第一个仅用半月时间就学会御剑的弟子。
师兄师姐们都不敢再小瞧我。
同寝的女修对我说话也客气了许多。
有一天,她还当着我的面感叹了一句:
「嗐,长元师尊当初怕你钻牛角尖,还特地嘱咐我要盯紧你,如今看来你好得很嘛,根本不在意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我心头一顿,没有说话。
女修还在边上滔滔不绝。
夸我已经学会了修士最该具备的品质,不沾因果,太上忘情。
然而次日,我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几个黑衣执法拖走了。

-18-
大殿里,长元师尊和其他仙门长老端坐高台,面色冷峻。
「跪下!」他冷声道。
「是你偷了破神锥?」
我摇头否认:「弟子不知师尊何意。」
长元师尊袖子一挥,我就被重重的威压砸得匍匐在地。
「破神锥昨晚被盗,往生镜也被毁了,除了你,谁会动这些东西?」
当初古神创世,六界初开。
他给每一界都留下了神秘法宝,用来相互制衡。
破神锥就是人界至宝,承载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无论是普通修士还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只要被它刺中,就毫无生还的可能。
所以,他们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我偷了破神锥,准备对付祈昊。
但我趴在地上,鼻腔嘴巴都流出血来,依旧面色诚恳,毫不改口:
「恕弟子愚昧,破神锥的用处不是用来杀神吗,弟子要它有何用?」
长元师尊和其他仙门长老的面色有些维持不住。
仙门大比那日,他们早已达成共识,绝不重提此事。
现在我一口一个不懂,他们反倒摸不清我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了。
长元师尊咬咬牙,又重重地甩甩袖子。
安静的大殿甚至能听见我骨头碎裂的声音。
「究竟是不是你偷的?」
「弟子为何要偷?」
我一张嘴,破碎的内脏混着血往下流。
终有长老面色不忍:
「算了算了,应该不是她,她哪有这个本事?
「再说了,就算是她拿的又有什么用?上天庭那种地方,连你我都没资格去,更不要说她了。」
长元师尊抿唇不语。
许久后,才挥挥手,替我解了禁锢。

-19-
当晚,我在后山练功。
长元师尊又来找我,这回倒端的是语重心长的模样。
「小曲,我都是为了你好,那宝物若是你偷的,还是尽早还回去。」
我没有说话。
他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你想想,若不是祈昊战神施了神力在你身上,你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求仙问道?
「不管他对别人怎样,对你总是有恩的。
「再说了,如果没有他,魔族又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又是一场生灵涂炭,你也不想看到这番场面吧?」
我仍旧不语,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可长元师尊刚走,我所有乖顺的神色就瞬间脱落。
多可笑啊。
祈昊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反过来还要感谢他,这究竟是什么烂道理?
不过这些,我无须跟任何人多言。
从仙门大比那天我就明白了,长元师尊也好,其他仙门长老也好,他们都一心想着飞升。
对他们来说,我阿姐的屈辱轻如鸿毛,如何让上天庭满意才重如泰山。
毕竟那些真神一句话,就可能断送他们的仙途。
所有人都口口声声说为我好。
可是没有谁会真心帮我。

-20-
次日,我骗师兄师姐说要下秘境,实则偷偷离开了灵山。
通天涯边,我认真炼化完仙鹤的内丹,御剑直奔南天门。
起初,我心里还有些忐忑。
可到了下天庭时,守门的两个仙兵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我身上上天庭的气息,毕恭毕敬朝我行了个礼。
我悬着Ṱū₊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往战神殿去的路上,我死死攥着破神锥,手指骨节都隐隐泛着疼意。
可门口洒扫的仙童却告诉我,祈昊根本不在。
「你是什么人,为何来找战神?」仙童问。
我张了张嘴,刚想编个谎话,他又猛地拍了下脑袋。
「哦,你不会是战神在下天庭新找的『侍女』吧?」
我愣了一瞬,从善如流地点头。
仙童丢开扫帚,把我领进一个空房间。
「那你就先住这儿吧,其他的等战神回来再说。」
他说完,就自顾自离开了。
人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我刚才绷紧了一路,现在突然松懈下来,竟一时有些茫然。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笑闹声。
门口的光线陡然变暗。
几个衣鬓飘香的女仙走了进来。
「呦,又来新人了。」
我攥紧破神锥,戒备地站了起来。

-21-
她们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好久没见过长相如此普通的女仙了,战神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换点清粥小菜了。」
「是啊,前不久刚领回一个凡胎,现在又搞来一个凡胎。」
「哎——你们不觉得她们俩长得还有点像吗?」
其中一个女仙说着,手指忽地钳住我下巴。
空气骤然沉寂下来。
半晌,才有人酸溜溜开口:「战神莫不是动真情了?还玩上替身这一套了?」
「真不懂那凡女有什么好的,咱们当初就该多折磨折磨她泄愤……」
我的心猛地漏了两拍:「你们对她做什么了?」
「你很好奇吗?」
这人似乎存心吓我,一边绕着我,一边阴恻恻道:
Ṭū́⁴「我们封了她的五感,让她一点点变瞎变聋变哑。
「然后控制她的梦境,让她只要闭上眼,就全是可怕的东西。
「哦对,我们还让她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长出鳞片羽毛……」
她说着说着,掩唇笑了起来。
「凡女就是不禁玩,略施小计,就被吓破了胆子,流出那种腥臭东西。」
我只觉得浑身血气都在朝头上涌,喉咙跟刀搅一样,酸疼得几乎痉挛。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哈哈,谁让她抢了战神的恩宠。」
她话音未落,我已经抓着破神锥跃起,冲她灵台狠狠砸下。

-22-
我一边砸,一边大吼着:「你们凭什么这么折磨她,凭什么!」
一片红白之物流淌在我手边。
原来神仙的死状,也这么难看。
旁边几人吓傻了,第一反应就是逃。
但我往前一扑,又抓住一只手,用尽全力砸下锥子。
剩下的两个女仙慌张地朝我施法,但越急越容易出错。
尤其是看我跟感觉不到疼一样,哪怕身上血肉模糊了,仍旧猩红着眼,飞扑向前,她们就更没有章法了。
所有人都躺在我脚边后,那些讥讽的声音终于不见了。
我喘着粗气抬头,正好撞见不远处仙童惊恐的眼。
趁他逃走前,我飞身过去,一把掐住他的喉咙。
「女女女仙饶饶我一命。」仙童苦苦哀求,「我从从未欺辱过那凡女,我还让她找过三官殿鸣冤呢。」
「鸣冤……这里也有鸣冤的地方?」
仙童连连点头。
「她去了吗?三官殿那边怎么说?」
仙童的眼神躲闪起来:「这,这我怎会知道啊。」
我垂眸沉思一会儿,随手丢开他。
既如此,我就亲自去问问。

-23-
我按照仙童指的方向,一路御剑前行。
没多时,到了一处气派的大殿前。
仙童说,对于那些违反了天条或犯下重罪的神仙,三官殿可以进行审判和惩处。
类似于凡人界的衙门。
因此,三官殿前也立了一面大鼓。
我高高飞起,扬起破神锥,重重砸了上去。
咚咚咚。
鼓声震天。
没多久,三官殿外就聚集了一堆不明所以的神仙。
大概从他们有印象起,这是鸣冤鼓第一次响起。
上天庭里,大多是身份尊贵的真神,也有少部分情况特殊,短暂出现的下天庭神仙。
起初众神根本猜不透我的身份,也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三官殿大门敞开,一个宝相庄严的神官从里面走出来。
「何人击鼓?」
几乎就在刹那间,我猛然抓过边上一个尚且稚气的小神仙,锥子直接横在他灵台边。
「此乃破神锥,我若是感觉到危险,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刺死他。」

-24-
我猜得很对。
这个孩童衣着尤为不凡,根本不是等闲之辈。
从我来到上天庭起,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但这些所谓的真神不一样。
他们没一个想死的,也不敢拿这孩子的生死冒险。
「你是怎么上来的?」神官拧眉看我。
「你无须知道。」
「好,好,你所求为何?」
又是这句话。
我直接大吼:「我要告祈昊!」
我滔滔不绝地喊着祈昊的罪行。
一条又一条。
可面前的神官面色却如古井无波。
我说得口干舌燥了,他才轻飘飘抛出一句:
「三官殿向来依照天条办事,你想让我惩处战神,可天条里根本没你说的那些项。」

-25-
我怒火中烧。
「所以他就可以白白侮Ŧũ̂ₗ辱我阿姐,强迫她生子,又把她强掳到天上,看着别人把她磋磨至死吗?」
「女娃娃,你一口一个强迫,你怎知你阿姐不是自愿呢?」
「是啊。」旁边也有声音附和起来,「她一个凡女,跟战神云泥之别,战神若有意,她岂有不愿之理?」
「明明是一番美谈,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战神迫害她了?」
此刻我只恨自己没有旷世神力,不能将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统统撕碎。
「美谈,好一个美谈啊!于你们是美谈,于我阿姐,是受尽屈辱的十年!是被磋磨至死的一生!」
我的声音几乎泣血。
神官悲悯垂眸:「所以你想怎样?」
「杀人偿命,血债血偿。」我一字一顿道。
「让战神给一个凡女赔命?女娃娃,这太荒谬了,况且,你说到现在都是你一面之词,我该如何相信?」
「好,让祈昊滚出来,让他出来见我,跟我对峙!」

-26-
没多久,战神殿的仙童就被喊了过来。
神官跟他耳语了几句,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我嘲讽冷笑:「不是又玩忽职守,下去祸害凡间女子了吧?」
神官没有回答,只是告诉我,战神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我的手仍旧死死抓着破神锥,不敢松懈一毫。
没多时,祈昊没来,长元师尊倒是来了。
平日里在我们面前冷淡自持的尊者卑微地跪在地上行礼。
「见过诸位上神。」
神官挥挥手,为我们屏出一个结界。
传进来的最后一句话,是对长元师尊的吩咐。
「务必保护好太子殿下。」
外界的声音刚刚消失,长元师尊就朝我怒吼:
「孽徒,果真是你偷了破神锥,你给我捅出了天大的篓子啊!」
「不要靠近我。」我淡淡道,「我怕我手不稳,一不留神刺下去,我灰飞烟灭事小,这小东西魂飞魄散事大。」
长元师尊的脸有些僵。
他总是习惯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
见我不肯撒手,又苦口婆心地劝我:「小曲,你这又是何苦呢?」

-27-
世人皆谓我何苦,从没有谁在意阿姐苦不苦。
就好像凡人都是蝼蚁。
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可是凭什么呢?
「师尊,你说人与神究竟有何不同?」
这上天庭的神仙,一样会争风吃醋,一样会用下作手段。
一样蛮不讲理,一样官官相护,一样草菅人命。
这样丑态毕露的人,哦不,神,怎么就比我们凡人高贵了呢?
长元师尊听得目瞪口呆。
「你,你道心不纯,我当初就不该带你上灵山。」
「不,师尊,我的道心就是替阿姐讨个公道,我比你们的道心都要纯。」
我直视着长元师尊的眼睛,「你敢说,你为何要修道,为何想成仙吗?」
「我修苍生道,当然是为拯救黎民苍生。」长元师尊脱口而出。
但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可你包庇祈昊,从不在意阿姐死活,你怕沾因果,怕无法飞升,你不是想修道,你只是想成仙。」
「胡说,这些年我下山还少吗,仙门百家谁有我斩杀的妖魔多,要不是我,还有多少人要横死!」
「这只能证明你的功利。」
「一派胡言!」
长元师尊越说越激动,反倒衬得我格外平静。
我们一动一静。
一人白衣翩翩,一人遍体鳞伤。
「你在害怕,师尊。」我轻声道,「你害怕今日之事无法收场,被他们连坐责罚,彻底断了仙路。
「你不问苍生,只求真神。」
长元师尊忽然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
下一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道心,居然就这样散了。

-28-
结界退去。
我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神官:「祈昊到底来没来?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
说着,破神锥又往下一分。
小太子周围灵气四泄。
神官一直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片刻慌张。
「快来了,快来了。」
我呵笑一声:「我真是不明白了,为何真正犯错的人,总是能美美隐身?」
「我最后倒数三声。
「三——
「二——」
「孽障,还不放开太子殿下!」
一声呵吼传来,一个我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身影终于出现在眼前。
「你让我好等啊,祈昊战神。」
祈昊脸上满是怒色,唯独不见后悔和心虚。
他大声Ṫūₘ质问我:「你就为了一个凡女,把上天庭搅成这样?」
我点头:「是又如何?」
「一个凡间俗女,我能让她上天,已是她十世修来的福分!至于死,那是她福薄,受不住这份恩泽,还能怪我?」祈昊怒道。

-29-
我不明白。
凡人就活该命贱,生死皆如草芥吗?
「赶紧松手,看在小游为我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我还能饶你不死。」祈昊居高临下道。
我哈哈大笑起来。
越笑越夸张,越笑越凄凉。
这天道,真是一点也不公。
什么时候受害者也要施害者来原谅了?
祈昊见我软硬不吃,越发没了耐心。
「凡愚!不要忘了,若不是我分了一缕神力在你身上,你早就死了,你不知感恩就算了,竟还敢闹事!」
我再也听不下去,用破神锥抵着小太子向前。
小太子已然被伤到,面色惨白如纸,随时都会魂飞魄散。
祈昊开始翻手结印:「我忍你很久了,神兵听令,随我布阵,找准时机杀凡愚——」
同一时刻,我猛地将小太子丢了出去。
祈昊没料到,几乎下意识地朝我出手。
杀气纵横,犹如狂风暴雨般向我席卷而来。
我的身体瞬间湮灭,仿佛尘埃散开。
凡人之躯,就是这样脆弱。
祈昊嗤笑着收回手。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然而下一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破碎的魂魄以极快的速度复原了。
古老的咒文在我灵魂里飞旋。
飓风裹挟着雷霆万钧,将尚未反应过来的祈昊和神兵全都拖拽在地。
我双手合十,嘶声怒吼:
「天地为炉,神火焚穹,灭神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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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昊起初还不以为意,但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在这个阵法里,他失去了所有神力。
ŧű̂₄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步步走向他。
「这是什么?」他问我。
「灭神阵,你没听清吗?」
我在藏书阁待的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可并不是在消磨时光。
我把一切能学的东西都学了,我了解每一本书,参悟了所有上古残卷。
人人都觉得凡人诛仙,是天方夜谭。
那是因为他们不敢置之死地而后生。
如今我豁出一条ṭű̂⁻性命,在魂魄上种下阵眼,忍受了上千个日夜的反噬和万箭钻心般的剧痛,就是为了以身入阵,替我阿姐报仇。
「在我身死的那一刻,你们这些对我出手的神仙都会被拽进这个阵里,再不得解脱。」
我话音落下,阵法里的神兵,还有刚才偷袭我的神官全都面露惊慌。
什么叫再不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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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昊想挣扎着站起来,但因为失了神力,被我轻而易举地踹翻在地。
「别做无用功了,如今我是阵主,你们只能任我摆布。」
「你是不是疯了?」他大吼大叫着。
而我已经举起破神锥,狠狠刺向他下腹。
「这第一下,是还你见色起意,欺辱我阿姐。」
他想躲,又被我一锥子刺进胃里。
「这第二下,是还你在幻境中磋磨我阿姐,让她为你洗衣做饭,生儿育女。」
祈昊吐出几口血,呼吸都困难起来。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惧怕。
一如我阿姐当年。
我又一锥子刺断他的手筋。
「这第三下,是还你强掳我阿姐上天,害她被折磨致死!」
鲜血染红了祈昊全身。
我一脸肃杀地站在他面前。
「若天条没法惩处你,我就亲自来。」
后面的神官闻言,胡子抖得越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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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昊如今与肉体凡胎无异,很快就被我捅得奄奄一息。
他瘫在地上,虚弱道:「你不能杀了我,我是六界第一战神,没了我,魔界一定会蠢蠢欲动。」
事到如今还想用这种理由绑架我?
我哈哈大笑。
「没了你这种尸位素餐的败类,下天庭多的是英豪才俊。」
就因为他这种人,生来就霸占着好位置,别人才没一点出头的机会,现在居然也有脸跟我说这些。
祈昊见我不买账,又打起了亲情牌。
「小曲,你是叫小曲吧?你就算怨恨我,也要考虑那两个孩子,小游死了,你若是再杀了我,那两个孩子就彻底失去双亲了。」
我眼里冷漠更甚。
直接一锥子刺进他心脏。
他不提那两个孩子,我都要忘了……
曾经我也担心他们得不到好的照料。
觉得他们是阿姐在天地间存在过的证明。
可偷破神锥的那一日,我在往生镜里清楚地看见,长大后的他们,会嫌弃自己的出身,埋怨阿姐只是一个低贱的凡女,害他们蒙羞。
他们的心,跟祈昊一样恶臭。

-33-
熊熊火焰在我周围燃烧。
祈昊终于再也说不出话,像个马蜂窝一样倒在我脚边。
其他被扯进阵来的神仙纷纷向我讨饶。
而我只是踩着祈昊的头颅,勾唇浅笑:
「本来,这是我和祈昊的恩怨,可谁让你们对我出手的呢?现在这上古阵法把你们也判定成了杀死我肉身的人——抱歉,我爱莫能助。」
大火烧得越来越盛。
这些神仙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惨叫声越来越凄厉。
就连一直故作镇定的神官都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女娃娃,赶紧收了阵法,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
「哦?」
我攥着破神锥,一步步走向他。
他的目光越来越慌乱,越来越惊恐。
「上神,我刚才说了,我爱、莫、能、助。
「只是你临死前,我还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你会体面地死,还是丢人现眼地死。
「现在,重新回答我那个问题,我阿姐这事儿,是强迫,还是自愿?」
神官终于崩溃。
「是强迫,是强迫……」
我满意地收回手。
随后,又看向阵外众神。
「我希望诸位永远记住,凡人亦非蝼蚁,血债就要血偿。」
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咒文迸射出冲天火焰,遮天蔽日。
一片红光里,我仿佛看见阿姐含泪朝我走来。
「小曲, 你受累了……」
「阿姐!」
我一头扑进她怀里。
「我终于见到你了。」
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随着我身形消散, 灭神阵也逐渐消失。
只剩下一片荒芜的焦黑, 提醒着众神,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
番外
两百年后。
天庭莲花池边, 有人在唱歌。
「百岁光阴如梦蝶, 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
我倏地睁开眼。
「啊——」
面前仙童惊呼。
但很快,他又捂上嘴, 眼里难掩惊喜。
「还真成了!」
我在记忆里细细搜寻——
噫, 这不是战神殿那小仙童吗?
想到这儿,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灭神阵那日,我不是早已魂飞魄散了吗, 怎么还能看见他?
仙童看出了我的疑惑,赶紧解释说, 那日我确实魂飞魄散了, 但众神散去后, 他立马抱来了战神殿的聚魂法宝。
只可惜这阵法实在太厉害, 他在那儿蹲了七天, 也只集到一丝极淡的残魂。
按理说, 什么用都没有。
但他听说天池水能生死人肉白骨, 就把装有我残魂的法宝泡进了天池,然后自请来种莲花了。
「我根本没抱什么期待,谁知道你竟真的重新长好了!」
仙童似乎很高兴,「你等着, 我用莲藕给你雕个身体,你就能回凡间啦。」
「等一下,」我打断他,「你为什么要帮我?」
仙童一愣。
他抿了抿唇,似有惆怅。
「因为我也要谢谢你……替我报仇。」
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仙童。
他也曾是天之骄子, 随姐姐一同飞升成仙。
可祈昊看他姐姐貌美, 就强行掳走做了「侍女」。
「我阿姐宁死不从,就被他折磨死了,可我太懦弱……」
仙童用力抹了抹眼眶。
「不说伤心事了,反正一切多亏了你,我不能让你枉死。」
「可我若是重回下界, 你如何跟上天庭交代?」
「上天庭?」仙童讶然,「哦,忘了跟你说, 早就没有上天庭了。」
两百年前战神祈昊陨落,魔界很快大举入侵。
上天庭没有可用之才,但下天庭多的是飞升的将领。
于是在那场仙魔大战后,上天庭的地位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最后, 再也没了特权。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要感谢你?」仙童道。
我垂下眼眸,心情有些复杂。
这也算另一种阴差阳错了。
「嗐,不说这些过去的事了!」
仙童挥挥手。
「快快, 别愣着了,赶紧告诉我,你要塑个怎样的肉身吧!」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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