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儿子顽皮,喜欢拉电闸玩。
我入职两个月,因为他恶意断电,已经多加班五六次。
我和同事忍无可忍,找到老板说明情况,希望他能管教一下孩子。
老板却不以为然,「你们不就是想要加班费吗?多给你们发点就得了。」
「整个公司都是我的,我儿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次,小少爷又故技重施,偷偷拉电闸玩。
我们汇报情况,老板还夸他儿子有头脑。
「下班了还知道给公司省电,我儿子真棒!」
我笑了,老板还不知道,他儿子拉的不是办公层的电闸。
是整栋写字楼的电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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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高强度的工作让办公室里死气沉沉,密集的键盘鼠标声中偶尔夹杂着唉声叹气。
终于我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准备保存好整理出来的数据。
突然办公室里的灯一黑,连同所有人的电脑都黑屏了。
整个办公室死寂了ŧŭ̀₃一瞬。
接着有脾气火暴的同事直接砸了桌板。
「妈的,老子刚做好的设计图都还没有保存,明天都要交稿了,这让人去哪里搞去!」
「就是啊,估计又是陈炎搞的鬼。」
「除了他还有谁?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看着黑屏了的电脑气得我手都有些颤抖,从上个月开始我们老板的儿子陈炎就时不时关我们办公室的总闸。
就因为他我们多加了无数的班,整得同事都有苦难言。
我忍无可忍直接打了老板电话说明情况。
「陈总,我们公司又停电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哎哟,停电就停电了,你们重新拉开电闸不就好了?」
老板的声音很大,办公室里的人都听见了,都很无语。
我累了一天,实在忍无可忍,「老板,这是你儿子第几次拉公司的闸了?今天大家已经加班很久了,就是为了明天开会这些数据都可以用,现在好了,大家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我气愤不已,态度不好说话甚至都有些冲。
「小炎,是你拉闸了吗?」
「是我啊,我在网上刷视频看别人出门了都关闸,我走了我就关了呗!」
电话那边陈炎满不在乎地说,嘴里还嚼着东西。
「哎哟喂,我的儿子可太棒了!还学会给老爸省电费了,你那变形金刚不是早就想要了,爸爸给你买去!」
陈炎兴奋得乱跑乱叫,像一只讨人厌的苍蝇!
「你还不赶紧动起来?没长手不会把闸打开了?你们所有人都听着吧?」
「我管你们进度怎么样,反正这些数据我明天全部都要看见!大不了我给你们补点加班费!明天要是拿不出来就全部给我滚蛋!」
老板直接变脸呵斥我们。
「干活咯干活咯,你们一个都别想下班!」
「拿我爸的钱就得好好工作,有本事你们别拿钱啊。」
陈炎又在一旁起哄,隔着手机我都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有多欠揍。
「也不知道你们怨气那么大是怪谁!谁叫你们Ṫṻ⁾不保存啊?活该!」
说罢,他直接挂断电话。
我直接被气笑了,要不是这陈扒皮押着我们两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我们这里有的是人早就不想干了!
另外有两个是老程序员了,家里房贷车贷压力大,只是低头沉默不语。
起身去旁边打开电闸。
闸门拉下来的时候整个办公室一点动静都没有。
同事又重新启动了几次都没有反应。
最后一看手机里的写字楼管理群才发现一整栋楼都停电了,大家都在群里问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楼上知名民企的老大缓缓地在群里扣了个问号。
连同写字楼好几家大公司的管理都在群里冒泡。
大家都沉默了。
我一不小心笑出声来打破了这寂静。
陈炎,你这好大儿可是为你爹省了好大一笔钱呢。
-2-
正准备把这好消息Ţũ̂ₙ告诉老板,群里就有消息艾特全体成员。
「这几个月大家都辛苦了,奖金就不发了大家一起团建吃个饭,金钱上的利益比不上感情上的交流。」
后面附上饭店的地址。
末了又补了一句。
「工作回去再做,就你们整理那一点数据花不了多少时间,每一个人都要来,别又拿工作当借口,缺席的算缺勤一次!」
呵呵,之前就拿这几个月的奖金吊着我们,现在好了,钱也没有了,班也白加了。
说得到轻巧,就我们那点数据,我们整个工作室都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
遇到这样的上司也算我职业生涯里面的不幸。
我刚毕业的时候投了很多简历都石沉大海,只拿到了这一家的 offer,当时来这里确实也是因为要实习了,没得选。
进来之后发现工作室的氛围也挺好的,大家也很关照我,没有因为我是新人就压榨我,薪资也还过得去。
坐办公室说出去也还好听,除了老板爱耍权威,有时候压一压工资,其他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不好。
直到后来陈炎要上小学了,转到了附近。
老板每天把陈炎接来公司,让他在公司里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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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大中午,办公室里面的人都熬了两三天没回家休息了,就为了把那几张设计图赶出来,一个个都顶着大黑眼圈。
眼见马上就要弄好了,突然办公室一黑,连着所有的电脑都黑屏了。
我们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在做梦,那么大的写字楼怎么会停电。
所有人都紧张得不得了,我入职都有几年了,从来没有遇到过停电的情况,所以大家根本就没有一边作图一边保存的习惯。
一出去发现大楼其他公司都灯火通明只有我们这里乌漆嘛黑的。
最后到保安室查监控才发现是陈炎去拉的闸。
脾气暴的同事直接冲到办公室把还在耍手机的陈炎提溜了起来,还没说他几句,陈炎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一嗓子就把他爹嚎来了。
「哎哟,我的宝贝啊,怎么坐地上就哭起来了。」老板把孩子抱起来,后面还跟着老板娘,显然是一家三口准备出去吃饭了。
陈炎恶人先告状。
「爸爸,就是这个男人打我!还把我丢地上!」
老板娘护崽,听了都准备上手打人了,我赶紧拦着,讲了一下前因后果,原以为夫妻二人会跟我们一样怒不可遏。
结果老板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就对我儿子大动干戈,这都不算什么事情,我再多宽限你两天时间重新给我做完不就得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办公室里的人白忙活了那么多天。
加班费闭口不提,最后给我们每个人买了一杯咖啡这件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
陈炎被这样一包庇那还得了,直接变本加厉。
后来的日子我们办公室可谓是鸡犬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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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事的口红被当蜡笔玩,抽屉里的零食也不翼而飞,桌面上的设计图被撕得稀碎,文件乱七八糟被丢得满地都是。
终于大家忍无可忍开了腔。
「你要玩就去你爸办公室里玩行吗?别在这里捣乱,大家辛辛苦苦做的图纸现在被你害得全部要重做!」
陈炎愣了一下。
我们都以为他要哭了,谁知道他把手里的文件袋摔在地上。
做了个鬼脸说,「那咋了?你们不就是打工的命吗?这里是我爸的公司,我爱咋玩咋玩,我爸说了等我长大了,公司ţű̂⁽就是我的,到时候你们还是得给我卖命!」
陈炎才十来岁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却恶心得不行。
「不服气就自己去开公司啊?要是公司是你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太可惜了,这公司是我爸的,我爸就是比你有能耐!」
气得我们同事想动手,被其他同事拦了下来。
「老太婆!你拦着他干嘛呀?多管闲事的东西,也不看看你这黄脸婆的样子,有种就让他打死我啊?」陈炎出口挑衅。
甚至见女人无动于衷还往她身上吐了口唾沫。
刘姨只是无奈地看着这个孩子,深深地看着,好像透过陈炎看到了谁的影子。
刘姨是公司里的老员工了,最近她的小儿子生病了急需钱来动手术,前阵子她跟老板请假回家照顾孩子我们也都听见了。
但老板却吊儿郎当地指着她说,「要请假回去可以啊,这个月的工资你也别想要了,哪里还有带薪休假的道理,我们公司可没有这待遇。」
「老板,我不用带薪休假,我上了班的工资正常发就行了,就当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帮帮我吧!」
刘姨的眼眶猩红,垂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板丝毫不留情面。
「我同你还有什么情分,你干不了就离职,谁会留你一样。」
丢下一句话老板就头也不回走了,刘姨一个人无助地在那里站了许久,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她真的缺这一部分钱。
后来刘姨只能三点一线,家,医院,公司,来回跑,不过短短几个月人就苍老了许多,生出来许多白发。
为了她孩子高昂的手术费,刘姨始终沉默,她拿纸擦干净身上的污渍,又开始忙着整理桌上的文件。
陈炎见她不反抗,自知无趣。
「哑巴了?不会说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陈炎拿起笔直接在我们的文件上乱涂乱画。
这小子见我们拿他无可奈何,已经嚣张得不得了,甚至还开始调戏我们办公室的女同事。
「就你叫青青啊?长那么漂亮下午来接我下课呗,要打扮得更好一点,那样才有面子!」
同事没有搭理她,只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陈炎过去直接把人家电脑关了。
「现在好了,别忙了,先跟我说话吧,我让你去接我你就去,别给脸不要脸。」
「陈炎,你还真以为谁都要忍着你,捧着你呢?大不了我不干了!」
小姐姐是个年轻人,气性可比我们要大得多。
其他员工好几个也已经忍无可忍,一把推开陈炎,直冲办公室说自己要离职。
最后哭丧个脸出来,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成不了。
问过才知道老板不给结之前两个月押的工资。
原话就是,「你们要仲裁可以啊,流程那么长,我拖不死你们,你们也知道现在工作难找,这样吧,你们留下来我还能给你们涨几百块钱工资。」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但是谁稀罕他那仨瓜俩枣。
偏偏我们就被这碎银几两压弯了腰,同事最后还是妥协了,留了下来。
但是那个年轻女孩子倒像是无所谓一样,收好了东西直接就走了,很洒脱,毫无留恋。
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房贷车贷干嘛要看别人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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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们就警惕了一些,但是还是被他得逞过几次。
他看见我们因为数据的丢失抓耳挠腮,好像找到了从中的乐趣。
一次又一次,我们跟老板汇报,都被打发走了。
最后丢下一句,「钱都是小事,要是吓到我的儿子你们就死定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忍让,现在大环境如此,我们没得选择。
直到这一次,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地结束了,群里的大公司已经在计算损失,连同监控视频都发在群里。
就是陈炎那家伙。
我们老板应该还不知道这个重磅信息,ţŭₖ毕竟他不看群消息,也不管ẗúⁱ我们的死活。
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去团建,反正这公司也要完蛋了,奖金也没有了,我还不如去蹭个饭吃算了。
「刘姨,团建你去吗?」
我看着眼前的女人麻木地点点头,亮起来的手机屏上有几行大字。
「老婆,孩子的情况很不乐观,要马上手术,贷款已经下来了,还差三万块钱……」
刘姨叹了口气,跟在了我们后头。
去了才知道那家店是老板朋友开的自助火锅店。
里面的食材都已经不新鲜了,好多肉都散发一股子臭味,看着端上来一盘盘的蔫了吧唧的菜叶子我终于压不住火了。
「奖金不发就算了,也要带我们吃点好的吧?上个月我们开了个大单团建就吃这些东西?打发告发子吗?」
我直接冲着老板就开了口。
「要奖金可以啊,我现在就可以发给你们,那你们押的那两个月工资可都别想要了。」
我冷笑,又威胁起我们了。
「我们完全可以告你!」
「笑死我了,我无所谓啊,我跟你们这种小喽喽耗得起。」老板无所谓地喝了杯酒。
我们早就有所耳闻,老板是个凤凰男,他老婆家里还是有点实力,另外还有两家公司,确实也无所谓我们的死活。
「我爸爸都说了,你们就是一群给点骨头就会摇尾巴的狗,一群穷人一个月赚的都还没有我们家一天花得多,真不懂你们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炎对着我们冷嘲热讽,老板听了也没有解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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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刘姨这时候开了口,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陈建诚瞥了一眼她,也没有应声。
「诚哥,算我求你了,把压的那两个月工资发给我吧,我儿子明天就要动手术了。」
刘姨满是祈求,态度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
「公司就这制度,凭什么给你搞特殊,要发就大家一起发,再说了你儿子不会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了吧?」
陈建诚淡定地看着刘姨。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ƭũ̂ₔ我们都听得明白,刘姨儿子的病本来就重,这不是明摆着咒人家孩子快点死吗?
刘姨死死地咬住嘴唇没有出声。
「别来这里找晦气行不行,你儿子死了倒好呢,穷人的孩子长大了也是穷人,没什么东西给他继承你把他生下来不是害他吗?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炎吊儿郎当地把果汁横着撒在地上。
就像祭奠死人一样。
刘姨没办法无声地落泪,要不回来钱她不敢惹怒这一家人。
大家听了都脸色一变,很多人都已经有了怒意。
「老板,这就是你们家里的家教吗?」
老板娘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家教?有钱人不需要家教,我们只需要权利,自由只是穷人为了约束自己孩子往上爬罢了,而我的孩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自由才是最贵的。」
老板娘宣扬着她的大道理。
「刘姨,大家团建呢,你也别说些晦气话了,工资现在发不出,这饭你要是吃不下就回去照顾你儿子吧,省得在这里碍眼。」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上下打量着刘姨。
被逼无奈刘姨只好离开,我望着她有些蹒跚的背影,反复咀嚼老板娘的那一句话。
自由才是最贵的。
我突然有些想笑,你们马上就能感受到自由带来的代价了。
「宋雨停,来,给我倒杯酒。」老板朝我招招手,好像在喊一条狗一样,我很想直接把酒泼他们一家三口的脸上。
可是我忍住了,走的时候已经听到写字楼有人报警了,好像都还没有开场,我可不想错过了。
我按捺住了怒火,乖乖地走到他身边给他满上,老板很满意我听话的举动。
我坐下以后,老板的电话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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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随手点开,把手机开了免提放桌子上,腾出手来吃东西。
「是 xx 公司法人陈建诚吧,你的儿子陈炎今天下午关了电闸造成……」
警察的话透过听筒进入我们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老板还没有听完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他的面部有些狰狞,摔了桌上的筷子和碗。
「谁他妈的报了警?就因为我儿子关电闸那破事吗?你们吃饱了没事情干了吗?」
自助餐的食材散落一地,店里人看了也没有上来阻止。
因为是老板朋友的店,他就在这里摆起架子,大发雷霆。
「最好别让我查到是谁,不然工资一毛钱也别想要!」老板扫视过来,一个个打量我们每一个人。
好像要在谁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没有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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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钱对于我来说就像毛毛雨一样,要是把我儿子整进去教育被吓到了,你们都得要给我赔钱!」
老板反过头来警告我们。
「陈总,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报警的吗?」
「这段时间明明就是你儿子在办公室里搞破坏,现在还威胁起来我们了,真的是搞笑。」
「要不是今年经济确实不景气,你以为谁愿意留在你公司里面吗?」
同事们都生气了,一直退让得到的结果只会是让人觉得你是软柿子好欺负得很。
「你们不想在我爸爸公司里上班就都滚出去!小爷我就喜欢关电闸,今天还关了个大的!那保安室里的老头也真够蠢的,根本没有瞧见我,耍你们跟耍猴一样简单!」
陈炎直接踩上桌讲他干的好事。
这时候老板丝毫没有意识到陈炎说地关了个大的是什么意思。
「老板,你还是赶紧多准备一点钱吧,别到时候根本不够赔就丢脸了。」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因为大发雷霆而面红耳赤的男人。
「哈哈哈……都听到了没有,这黄毛丫头说我赔不起?那你说说要多少钱,我看看我到底有没有。」
「有个把亿了吧。」我淡淡地说。
此话一出,老板直接笑得前仰后合。
「宋雨停,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讲冷笑话的天赋呢?就算把我们那一层楼的几个公司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钱?你狮子大开口呢?」
我也没有接话,就死死地盯着他。
这可不是我们这一层楼停电,是我们这一栋写字楼停电,楼上几个上市公司都是做数字科技起家的。
更何况还有好几个电商公司,直播根本就不能停。
我说一个亿还是保守来算的,很多数据的丢失都不是我可以估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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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见事已至此老板还一无所知,都在一旁准备看笑话,之前发火的同事都坐在一旁嗑瓜子了。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了?你不是很能编吗?」老板用力地拍了一下桌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正对着门坐的,眼见身穿制服的两个警察进来环视了一圈,后面还跟着几个戴工号牌的人,我看了一眼就是楼上那几家大企业的负责人。
「陈建诚是吧?刚刚就是你挂我电话,我话都还没有说完呢。」
其中一个警察按着老板的肩膀让他坐下。
「我儿子关我们自己公司的电闸造成的损失我们公司会自己处理,就不麻烦警察出手了。」
显然老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还以为这里是他的主场呢。
警察听了都挑了挑眉,「陈先生说笑了,你是说整栋写字楼都是你公司的吗?那陈先生还真是家大业大。」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这个警察暗戳戳的还真是幽默。
「什么意思??」
老板坐直了身体,这才有些慌张。
「意思就是你儿子陈炎关掉的是整栋写字楼的总闸,现在各大公司的负责人已经在统计损失了。」警察一语道破,也懒得猜来猜去。
「怎么可能呢!陈炎就只会关我们自己家公司的闸玩一玩,更何况电箱那都有保安的啊?不会是大楼电路出现了问题你们要赖在我儿子身上吧?」
老板开始慌得一批,直接矢口否认。
甚至还想要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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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缓缓地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播放键。
刚刚陈炎嚣张的话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怕的就是这一家子无赖会不承认,我早就留了一手。
老板马上怒气冲冲地斜了我一眼。
录音里面陈炎那牛气冲冲的语气简直就是在打老板的脸,他张了张嘴准备开口。
被警察接了茬。
「你可别说人家的录音是假的啊,就算是假的,那你看看这个总是真的了吧。」
警察拿出手机点开一段监控视频。
高清摄像头把陈炎的脸拍得清清楚楚。
视频上面陈炎踮起脚都够不着那个闸门开关,他气急败坏地对着墙拳打脚踢。
后面看见走廊上有人路过把人拽了过来。
等到了监控底下我们才听清楚他说的话,「喂!那个打工的你过来一下!」
那个男人停住了脚步,看了陈炎一眼。
「你把我抱起来,我要关这个电闸,愣着干嘛啊?我说的就是你!可以给小爷做事是你的福气!」
陈炎直接对着男人指挥了起来。
男人也不恼,嗤笑了一声就把陈炎抱了起来。
走廊灯一瞬间暗了,监控视频在这里戛然而止,看得老板是一个目瞪口呆。
随后他一把夺过手机倒退回去看那个抱起陈炎的男人。
指着他手都开始颤抖。
「警察同志冤枉啊!这男人原本就是我们公司的,那天他来讨薪我没有搭理他,走的时候看到我儿子在那里玩,肯定是怀恨在心才怂恿我儿子去关电闸的!」
「爸爸你胡说!明明就是我自己要去关的!之前我关公司的电闸你们还表扬了我!」
陈炎一脸不服气地顶嘴,好像就怕谁抢了他的功劳一样。
现在好了,不打自招。
老板娘赶紧捂住儿子的嘴。
「小孩子不懂事,就是开玩笑的,哈哈哈……」
「那你孩子这玩笑可就开大了,早就有所耳闻你儿子把你公司员工折腾得没个人样,也不见你管教,现在好了吧?」
「反正这件事情我们就不会这样算了,我们几个公司来之前就商量好了,各家也都有法律部门,你们不赔我们就打官司。」
两个负责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老板吓得直冒冷汗。
他咽了口口水,看着陈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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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孩子!都是你闯的祸!还不快跟叔叔们道个歉!」
老板严厉的呵斥非但没有让陈炎听话,他反而更加的叛逆。
「我就不!我又没做错什么!不就是赔一点钱吗?我外公有的是钱!」
陈炎说完还朝着眼前的负责人吐口水。
终于老板忍无可忍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子。
「闭嘴!就是老子这段时候太纵容你了!」
随后目光又看向老板娘,老板娘还在心疼地把陈炎抱进怀里轻声安慰。
「你看你娇生惯养养出来的好儿子!」
这时候老板才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的妻儿,却不知道自己早干嘛去了,得以酿成这个局面他自己可功不可没。
「好了,别说这种有的没的,都跟着去局子里吧,最后的损失统计出来了还怎么赔就怎么赔。」
于是就这样我们一群人跟着浩浩荡荡去了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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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才发现写字楼各公司的负责人都已经来了,桌上堆着好几叠纸都是统计出来的数据,和因为停电牵扯出来的损失。
老板看着都差点要跪下来了。
「各位老板,是我没有管好儿子,他年纪小不懂事,请你们宽容宽容吧!」
陈建诚求爷爷告奶奶的,人家根本就不买他的账。
「建诚,不是我们说你,之前就听说你儿子总搞自己公司,那也算你家事,我们管不着,现在好了,搞到我们自己头上了,那你就该赔赔吧?」
一个老练的男人一下下地拍着老板的肩膀。
显然一下比一下更加的沉重,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压力。
老板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
「还有李桂生!他也得一起赔!是他抱着我儿子关掉的电闸,凭什么就赖在我儿子一个人头上!」陈建诚对着警察就吼了起来。
好像受委屈的人变成了他一样。
「我自然是不会跑的,是谁害得我家破人亡你忘记了吗?」一个阴沉的声音从背后慢慢响起,就好像是毒蛇吐出了蛇信子。
那个被唤作李桂生的男人从审讯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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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头发花白,脸上勾勒纵横长了很多斑点,腰也佝偻着直不起来,一双眼睛猩红地盯着陈建诚。
「是谁……是谁我可不知道……」老板心虚地移开视线。
其实对于李桂生公司好几年前就有了传言,但是我从未见过他,他在我毕业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听说李桂生原本是老板手里的得力干将,许多工程都是他拿下来,公司能发展至今他功不可没。
那时候李桂生才三十来岁,风光无限,人人都说他应该才是公司的领头羊,可他从未有这个想法。
后来老板就一直压着他的工资不发,后来甚至直接报警说他挪用工程款。
那时候公司确实查出来了空缺,被逼无奈李桂生只好自己还上,哪成想漏洞越来越大,直接害得人家破人亡。
有传言说是老板做的局,也有人说李桂生忘恩负义。
传言中风光无限的男人如今一身暮气。
我很诧异。
-14-
「陈建诚,你现在可不只是因为陈炎关电闸的事情进来了,你现在可是要坐牢了,你找李桂生,你有脸吗?」
警察看着陈建诚的眼神都多了恶心和鄙视。
我看着他哆哆嗦嗦地跌倒在地,嘟囔着「完蛋了,完了,我下辈子都完了……」
老板娘赶紧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怎么不接啊!」
老板娘点开通讯录给她爸妈一个个打,最后打给她哥哥。
电话接通了。
老板娘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哥!帮帮我!炎炎闯祸了,建诚也出了事!」老板娘有些哽咽,一群负责人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围着这一家三口。
「帮你?谁可以帮你?你自己是不知道那栋写字楼有多少家大公司吗?还有你那老公把别人都害得家破人亡,现在网上都闹得沸沸扬扬!你自己看着办,别把家里一块拉下水!」
办公室里很寂静,她哥哥的咆哮声我们听得一清二楚。
-15-
老板娘颤抖着点开手机,舆论新闻扑面而来,有一个视频拍着公司的大门已经被泼上了红色的油漆。
上面写满了杀人犯,不得好死等字样。
老板娘一下子双眼失焦就晕了过去,现场乱作一团,陈炎尖锐的哭声,陈建诚的呼救,太吵了。
我拿起手机往下翻,紧接着就是刘姨刘姨在公司门口讨薪。
「无良老板陈建诚!拖欠工资!导致我儿子的手术一拖再拖,现在危在旦夕!我别无所求,就求把我儿子的救命钱还给我吧!」
刘姨跌坐在地,掩面痛哭。
网络上的舆论新闻铺天盖地,讨伐陈建诚的声音一层更上一层。
如今事已成定局,我都不知道该可怜谁,该痛快还是怜悯。
李桂生也只是痴痴地看着眼前乱糟糟的这一幕。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像是透过去看到了晴天。
李桂生,你痛快吗?
我想他解脱了,那么多年了,给了自己家人一个交代。
-16-
事情很快就被查明,由于关闸牵扯出来一系ṭű̂⁹列的事情。
首先各大公司的损失定性已经出来了,总计 6 个亿,老板所有的车子和房产全部变卖,一朝沦为丧家之犬。
由于刘姨做出的努力,陈建诚不得不先把我们每个人的工资结清,刘姨争取到的亮光最终也照耀到了我们。
由于赔偿的金额太过巨大,老板根本就还不清。
群众的声音还在高涨,即使他出面说明拖欠的工资已经全部发放,舆论的声音依然觉得他应该被重判。
陪审团的决心于舆论一致。
后来陈建诚提出要见我们一面,说到底大家还是去了。
「刘姐,你的钱我已经全部发了啊, 算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发个视频说我已经后悔了,并且把钱全部给你了,你原谅我了行不行!」
陈建诚扯着刘姨的衣袖。
刘姨有些怔愣, 随即甩开了他的手。
「我放过你?当初我求你发工资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着要放过我呢?就因为差这一两万块钱我儿子差点死了!那是一条命啊!」
刘姨歇斯底里,这段时间积压的委屈一瞬间爆发, 她嘶吼着命运的不公, 控诉陈建诚对我们的压榨, 对人命的不屑。
刘姨同李桂生一样,都是资本主义的迫害者。
无法,陈建诚自知没办法挽回只能又回过头来求我们。
「看在我们一起共事的情分上,你们把发下来的工资借给我行不行,我真的不想坐那么多年牢, 我不想死!」
我们都无动于衷,有见状如此的同事直接一走了之。
「等我出来后肯定可以东山再起,到时候我双倍还给你们!这个利息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啊!」
他的眼神在我们脸上一个个流连。
「老板, 你不会再有出来的机会了, 李桂生被你害得家破人亡, 连刘姨的孩子都差一点没了, 你这辈子都该待在牢里!」
陈建诚瞪圆了双眼, 他嘴里念念叨叨。
「不可能的,不可能……你们胡说八道!不帮我就算了!还要这样咒我!」
陈建诚突然破防了对着我们怒吼。
最后警察来了把他控制住了, 他对着警察拳打脚踢, 一边看着我们怒骂。
「你们这一些见死不救的穷人就应该去死!该死的是你们!我一定会东山再起的,你们给我等着!」
这些天的闹剧,以一场戏剧结尾。
-17-
刘姨的儿子也得到了救治, 网络上的网友很多伸出援手自发捐款,让手术得以顺利地进行,救他的不是上帝, 是善心大发的每一个人。
另外终于还给了李桂生一个清白。
是老板自己偷税漏税,挪用公款导致账目出现漏洞, 才设计嫁祸给了李桂生。
后来听说陈建诚还干了一件人事。
他跟老板娘离婚了, 孩子老板娘带着回娘家, 也算是破釜沉舟。
也许没有陈炎这一出陈建诚也落不到一个好下场。
之后我还在路边看见过一次这个孩子。
「为什么一个变形金刚你都买不起!爸爸进去之后你就一点用都没有了!我不要你当我妈妈!」陈炎对着女人拳打脚踢。
女人也不说话, 她的目光移开了她心爱的儿子,注意到我的视线之后又匆忙躲开,拉着陈炎的手脚步匆匆。
另一边刘姨牵着儿子从幼儿园出来, 小男孩长得很讨喜, 笑起来双眼弯弯,只是皮肤太白, 像易碎的娃娃。
刘姨给小孩衣服扣好扣子, 把他珍爱地抱在怀里, 她也瞧见了我,目光缓缓,坚定又有力量,也许这就是母亲。
我突然明白了那天在办公室里, 陈炎朝着刘姨吐口水, 刘姨看着他那个眼神。
就像是透过他在看自己的儿子,要是她的儿子像陈炎一样健康,也许刘姨也会对着她纵容, 只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
每个人都开启了新的生活,我只是一个看客,也庆幸自己没有置身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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