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复仇

我是一个死了丈夫的老太太。
女儿和女婿对我很好,每月都会从国外寄来礼物。
担心我身体,他们还定期安排私人医生上门检查。
邻居们总说我有福气,夸我养了个孝顺女儿。
可我太孤单了。
「好孩子,妈想你们…」
「妈,我们工作太忙了,等这单结束就回来看您。」
终于,他们回来了。
我天没亮就开始忙碌,准备了一桌子女儿爱吃的菜。
看着女儿女婿濒死前的挣扎,我满意地笑了笑。

-1-
女儿瞪大眼睛,指甲在地板上抓出几道血痕,拼命爬向手机。
我一脚将手机踢进沙发底,顺手调大电视音量。
午间新闻的声音完美盖过了痛苦的呻吟。
我靠坐在沙发上,抱着手看他们濒死前的挣扎,很是满意。
突然,门铃响了。
「李婆婆,听说您闺女回来啦?」王太太探头探脑,「哟,电视开这么大声?」
我用佝偻的身躯挡住门缝,不动声色将女儿想要往外伸的手死死踩住。
「是啊,阿瑶还给邻居们带了礼物ṭų⁵,晚点给你送去。」
「诶诶,真是个好姑娘。」
关上门,女婿冯刚突然暴起,抄起水果刀向我扑来。
我慢条斯理地提起女儿挡在身前。
嗤——刀插进了女儿胸口。
冯刚的反击让他彻底没了力,软软栽倒下去。
我把女儿的尸体丢在他身上,拿手帕擦了擦溅在脸上的血。
看着一地饭菜和碎瓷,忍不住抱怨:「干嘛掀桌子啊,收拾起来很麻烦的。」
我有些强迫症,受不了屋里乱糟糟的。
收拾完狼藉,我把他们的尸体并排摆在客厅。
就像女儿小时候摆弄娃娃那样。
「110 吗?我要自首。」
「什么?您再说一遍?」
「我说,我杀了女儿女婿,地址是 XX 花园 8 栋 9 楼。」
警笛声响彻小区时,邻居们将楼栋围得水泄不通。
我被押往警车,人群里议论纷纷:
「搞错了吧?李婆婆最疼闺女了!」
「就是啊,她连只鸡都不会杀,怎么可能杀人!」
「警察同志,这肯定有误会!」
忽然,人群里冲出个小男孩抱住我的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李婆婆是好人!不许抓她!」
我想摸摸他的头,才反应过来手被拷在背后,只好对他笑了笑。
看着为我说话的众人,我心里突然有些难受。
但不是为我自己。

-2-
我被带到了审讯室。
陆警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现场照片,目光锐利。
「你知道人在氰化物中毒时有多痛苦吗?」
痛苦就对了,我就怕他们死得太轻松。
「为什么要在饭菜里下毒?」
我笑了:「警察同志,我是个老太太,不下毒,难道拿刀跟他们拼命?」
陆警官脸色一沉:「我是问,为什么要杀他们?陈瑶可是你亲生女儿!」
我理了理并不蓬乱的头发。
「如果我这辈子只为了完成一件事,那就是杀了陈瑶和冯刚。」
「细节我都交代了,两条人命,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杀人总得有动机,我再问一次,为什么杀他们?」
我思索片刻,回道:「为民除害,大义灭亲。」
说完,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陆警官和做笔录的警员交换了个眼神,他们大概觉得我疯了。
见我不松口,他换了策略。
「听见外面那些声音了吗?全是来替你作证的邻居。」
「人老了,耳朵有点背听不见。」
警员插话道:「有个老大爷在门口哭,说你经常替他看顾小孙子。」
「没人相信你会杀自己女儿,如果有隐情,说出来,我们会帮你。」
我惊讶地看着他,皱纹舒展开,「您的意思是,杀两个人,还能不死?」
陆警官猛地拍桌:Ṫű̂³「李春梅!这是警局,端正你的态度!」
「不好意思陆警官,我只是太高兴了。」
我收敛笑意,直视他:「我可以交代实情,但有个请求。」
「说。」
「我想去丈夫墓前看看。」
陆警官皱眉:「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
「就当是死刑犯最后的心愿。」
「再说,您不是也想知道真相吗?」
这时审讯室门被推开。
「陆队!技术科那发现了异常。」
陆警官接过文件,脸色骤变:
「李春梅,你家除了女儿女婿,还住着第三个人?」
「卫生间、厨房、甚至你卧室,到处都是同一个人的痕迹。」
我手指不自觉攥紧…
「可能是打扫的阿姨Ṫŭₗ,或者私人医生。」
「撒谎!」
陆警官拍案而起,「指纹比对显示这人至少住了半年!」
我并不理会他的质问,只缓缓抬头:
「陆警官,您能先带我去见丈夫吗?」

-3-
我被带出警局的时候,门口顿时安静下来。
台阶上的一个老头也止住哭声,踉跄着跑到我身前,被警察拦住。
「春梅啊,到底咋回事嘛。」他边说边举着个饭盒往我手里塞,「里面有没有饭吃啊,快接着。」
这是曾老头,我被带走时抱我大腿的小男孩就是他孙子。
他老伴 20 年前就死了,儿子儿媳在外地上班,一个老人带孩子本就困难,何况是一个小老头。
所以我经常帮他带小孙子,时间一长,小志就和我亲近了。
小志总爱跑到我家里,婆婆长婆婆短地喊着。
警察检查饭盒后,我接了过来。
「曾老头你快回去吧,别让小志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安全。」
一小时后,陆警官开车驶入郊外墓地。
他和年轻警员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我背上。
墓碑前积着层薄灰,我跪下来用袖子一点点擦净。
「我来看你了。」
细细摩挲石碑,眼泪终于不受控的砸在青石板上。
陆警官许久才开口道:「请求我满足了,你是想在这交代还是回局里。」
「谢谢你。」我撑着膝盖起身,「回吧。」
就在他们转身的刹那,我猛地扑向石碑。
一股蛮力突然勒住我的腰。
额头撞在碑沿的瞬间,陆警官的手垫在了中间。
我听见他指骨「咔」的脆响。
「李春梅!」他把我摔在草地上,「你他妈疯了!」
血从擦破的额头滑到嘴角,「可惜了…」
看着陆警官痛得抽搐的手,我有些愧疚。
「走吧,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4-
回程换了年轻警官开车。
陆警官和我并排坐在后座,他的目光像钉子似的钉在我身上。
「为什么寻死?」他突然开口。
「我说了,我活着只为了完成一件事,大事已了,不想活了。」
「你身上藏着不少秘密。」
「怎么说?」
「杀女儿女婿时异常冷静,到了你丈夫墓前却像变了个人。」
我沉默了很久,看着车窗映出自己的倒影。
「因为那里埋着对我很重要的人。」说着顺手替他理了理起皱的衣领。
陆警官眼神闪了闪,没再说话。
车没直接回局里,先拐去了医院。
医生帮陆警官处理了手上的伤,轮到我时,我梗着脖子嚷嚷:
「就蹭破点皮!我不包扎!」活像个撒泼的老无赖。
他们拿我没辙,只好作罢。
回到审讯室,陆警官又盯着我看了很久。
「有些事我想不通。」
「请讲。」
「上次你提到「阿姨」这个词…」他敲着记录本,「你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通常说「钟点工」才对。」
我笑了笑,听他继续说。
「还有,墓地的坡又陡又长,你走在我们前头气都不喘。」
「你在车上给我整理衣领,说明有强迫症,可你家衣柜里的过季衣服都皱巴巴的。」
他突然俯身逼近:「你到底是谁?」
我缓缓挺直佝偻的腰板,在他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我的声音从苍老变得清亮:「还有个细节,你怎么不说呢。」
「什么?」
「你在墓前拉我时,」我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应该发现我的腰…纤细、紧致,不像个老太太吧?」
陆警官嘴角抽了抽。
我往后一靠,语气平静:
「没错,我根本不是李春梅。」

-5-
「真正的李春梅在哪!」
「死了。」
我先是发出一声轻笑,随后这笑声逐渐放大,变成歇斯底里的狂笑,直到笑出了眼泪。
「死了!哈哈哈…她死了!半年前就死了!」
陆警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你杀了她?」
「不。」
我仰起头,让审讯灯刺眼的光直射在脸上。
我的声音低沉下来:「但我亲手埋了她。」
「埋在哪了?」
「郊外墓地啊,」我歪着头,「我们刚刚去的那里。」
陆警官嘴里暗骂了声,抄起对讲机,喊来了一位年轻的女警。
然后带着一队人马,火速赶往墓地。
女警把我带我到洗手间。
在她的注视下,我缓缓摘下那顶灰白的假发,轻柔抚摸着每一缕发丝。
女警的表情变得惊恐,这不怪她,这个画面任谁看了都得后背发凉。
我仔细地将假发梳理整齐,然后递给她。
「这是李春梅的头发。」
我的声音很轻,却让女警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
对着镜子,我开始一点点剥离脸上的假皮。
每一片都是我的心血之作,完全按照李春梅的模样打造的。
她的面容,已经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
最后一片假皮从手上脱落,镜中,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模样。
皮肤光滑白皙,脖颈修长,眉眼深邃立体,鼻尖一颗美人痣。
长发如墨般散开,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虽然还穿着中式老年衬衫,但谁都不会把我和一位老太太联想在一起。
我从容地坐回审讯椅,等着陆警官他们回来。
没多久,审讯室的门被一脚踹开。
陆警官再次出现时,眼里满是愤怒。
他在看到我模样的时候明显一愣,但很快揪住我的衣领:「你敢耍警方?」
我被勒得微微仰头,却依然保持着微笑。
「陆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只找到了她丈夫骨灰,哪有你说的李春梅!」
我眨了眨眼:「你怎么就确定,那骨灰不是李春梅的呢?」
「你说是…」他松开了我。
「她丈夫的墓本来就是空的。」我整理着被他弄皱的衣领,「是我把李阿婆的骨灰放了进去。」
「到底怎么回事?」
我重新端坐回椅子上,看了眼墙上的大字。
「现在,该让真相大白了。」

-6-
「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乔云满。」
我叫乔云满,是个孤儿。
15 岁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
我蜷在福利院后门的台阶上,数着手背上冻裂的伤口。
15 岁,太大了,没人愿意收养一个浑身是刺的拖油瓶。
「丫头,吃糖吗?」
我抬头,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
她就是李春梅,10 年前的李春梅。
我已经 15 岁了,早就不信什么好心人,也不在乎一颗糖。
「不用可怜我。」
「不是可怜。」她掰开我攥紧的拳头,把糖塞来,「老太婆牙疼,吃不了甜的。」
那颗糖最终还是进了我的嘴巴,甜得发腻。
后来我才知道,阿婆的女儿不久前出国了,连婚都是在国外结的。
她总在黄昏时去江边散步,就是在那里捡到了我。
「小满。」她总这么叫我。
「李阿婆。」我总这样回她。
那时候,她还住在镇上的老房子里,没搬去城里。
李春梅是个心软的好人,她让我住进了她家。
为了不让我有负担,她说:「你是我用一颗糖骗回家的女娃娃。」
那时候,李阿婆的丈夫陈长贵还活着。
他们对我很好,好到让我觉得,原来「家」不是骗人的词。
——
「你说陈长贵那时候还活着,那他现在死了,墓为什么是空的?」
「你别急呀,我慢慢和你说。」
两年后,陈瑶带着她老公回来了。
她看见家里多了个我,连眼皮都懒得抬。
在她眼里,我连空气都不如。
陈瑶在国外赚了大钱,这次回来,拖着一整箱现金。
她在外人眼里很孝顺,于是这次要接父母去城里享福。
可搬家前一晚,他们吵翻了天。
一箱子钱从房里砸出来,钞票撒了满院。
陈长贵的吼声震天:
「我老陈家怎么养出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拿着你的脏钱滚!」
李阿婆的哭声夹在中间:
「阿瑶,收手吧…妈陪你去自首」
陈瑶的钱,不干净。Ţű̂ₛ
老两口一辈子种地,骨头里刻着本分两个字。
陈瑶当夜就走了。
李阿婆蹲在院子里,一张一张捡着散落的钞票。
我帮她捡,她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小满……」她盯着我,眼睛红得吓人,「你说,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没回答。
那晚之后,陈长贵病了。
他变得沉默,长时间盯着窗户发呆。
李阿婆也变了,她不再去江边散步,而是整天坐在堂屋里,一遍一遍地擦着陈瑶小时候的照片。
三个月后,陈长贵死了。
死得很突然,早晨李阿婆喊他吃饭时,发现他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嘴角带着血。
医生说是突发心梗。
下葬那天,陈瑶没回来。
李阿婆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死死盯着棺材,直到黄土彻底盖住。
可第二天,坟就空了。
ŧû₁棺材还在,尸体没了。
李阿婆站在空坟前,突然笑了。
我站在她身后,浑身发冷。
因为我看见——
墓碑后面,有一截烟头。
和陈瑶回来抽的那种,一模一样。

-7-
后来,李阿婆收拾行李,还是带我搬去了城里。
城里的日子和乡下完全不同。
我们住进了陈瑶买的房子。
汽车喇叭声从早响到晚。
李阿婆经常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高楼发呆。
我走过去,听见她低声说:「老头子以前总说,等阿瑶出息了,就带她来城里看看…」
我已经 18 岁了,不想继续麻烦李阿婆。
可能是因为这房子是陈瑶买的,每次想到这个,我心里就不舒服。
于是我找了一份便利店的工作,包吃住,一边打工一边参加自学考试。
李阿婆在小区门口支了个小摊,卖自己腌的咸菜和酱料。
她的手艺很好,渐渐有了些老主顾。
我每周休息日都去帮忙,给阿婆揉揉肩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但后来,我发现李阿婆变得不太对劲。
她常常忘记收钱,有时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仔细想想,是从陈瑶上次回来之后开始的。
邻居们说,陈瑶回来那天带了很多外国礼物,让邻居们多照顾李阿婆。
大家都夸她有孝心,说李阿婆有福气。
我当时以为阿婆只是年纪大了,现在想想,我真蠢。
「你发现了什么?」陆警官停下笔看着我。
「陆警官,你说人怎么能狠心到这种地步?」
「你是说…陈瑶?」
「你们不是想知道陈长贵的尸体在哪吗?」
我抬起头:「去李阿婆的老屋看看吧,她卧室地板的第三块是空心的。」
这次他们带着我一起去了现场。
我指着那块地板,手指有些发抖。
当警察撬开地板的瞬间,整个屋子突然安静了——
没有尸体,没有白骨,也没有骨灰。
只有几百个密封袋,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
每个透明袋子里,都装着一小块风干的人体组织。
有人当场干呕起来,有人吓得后退了两步。
「这就是陈长贵。」我的声音很平静。
法医开始小心地收集这些袋子。
陆警官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地板缝里一点灰都没有,是你放进去的?」
我点点头,眼睛一直盯着墙上的全家福。
照片里,李春梅抱着刚出生的陈瑶,陈长贵站在旁边,手搭在妻子肩上,笑得那么开心。
他永远想不到,怀里这个婴儿,有一天会把他切成这么多块。

-8-
法医很快确认了那些组织属于陈长贵。
陆警官递给我一份报告,他说,从切割痕迹来看,每一刀都精准。
「陈瑶丈夫就是学医的。」
「你知道的比你说出来的多。」陆警官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他说得对。
这半年来,我走访了每一个与陈家有关的人,翻遍了每一条线索。
我知道的远比说出来的多得多。
那晚,陈长贵发现女儿参与跨国器官贩卖后,执意要拉她去自首。
陈瑶抓起菜刀抵在自己脖子上,以死要挟。
冯刚见劝说无用,一把将陈长贵推倒在地,老人后腰狠狠撞在桌角,从此再也站不起来。
陈长贵病死后,陈瑶确实回来了,但不是为了送别父亲。
她趁着夜色挖开新坟,带走了刘长贵的尸体。
她在境外的「生意」越做越大,却始终如鲠在喉——
因为知道真相的父母就像定时炸弹。
于是她想出了这个丧尽天良的主意,用父亲的尸体要挟母亲。
你能想象吗?用亲生父亲的尸体威胁自己的母亲。但更令人发指的是,她很快发现了这具尸体更大的用途——摧毁李春梅的意志。
只要把李春梅逼疯,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从那时起,李阿婆每个月都会收到从国外寄来的包裹。
精美的包装盒里,永远藏着一个小密封袋。
有时是一片风干的皮肤,有时是一截手指。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陈瑶还定期派私人医生上门,美其名曰为母亲检查身体。
实际上,那些注射剂里含有精神药物,会让人记忆混乱、情感麻木。
李阿婆就这样在药物和精神的双重折磨下,日渐消瘦,眼神越来越空洞。
「我发现她的时候。」我的声音开始发抖,「她已经…死了三天了,屋里全是苍蝇。」
我猛地抬头,死死盯着陆警官:「你说!陈瑶她该不该死?!」
「我还是让她死得太痛快了!」我歇斯底里捶打着桌面,「那个畜生!她根本不配做人!」
当陆警官和警员冲上来按住我时,我的眼前又浮现出半年前那个下午。
推开李阿婆家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
摇椅上的李春梅双眼圆睁,满脸绝望。
我赶走苍蝇,握住她冰冷的手,轻轻唤她:「阿婆。」
但怎么会有回应呢,李春梅已经死了三天了。
她的手边,是一瓶打开的保健品。
我从瓶子里掏出来一个小密封袋,里是一只风干的耳朵,耳垂上有一颗黑痔,陈长贵耳朵上就有一颗黑痣。
包裹是从国外寄来的,包装盒很精美,寄件人写的是:陈瑶。
后来我在阿婆家里,搜出了整整 80 个这样的密封袋。
从那一刻,我便发誓——
一定要杀了陈瑶和冯刚。
「所以你伪装成了李春梅。」
「没错,为了今天,我足足准备了半年。」

-9-
陈瑶在国外,具体什么地方我不知道。
这很麻烦,因为要杀她,就必须先让她回来。
我住进了阿婆家,精心维持她还活着的假象。
我花了三个月时间在网上学习特效化妆,几乎把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材料上,进口的乳胶、特制的皱纹贴片、专业的人体彩绘颜料。
李阿婆早年干农活落下的驼背很难模仿,我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直到肌肉记住每一个弧度。
她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方言,我每天含着石子练习,直到口腔全都磨破了,才终于能以ţũ̂ₚ假乱真。
当我佝偻着身子站在镜前时,镜中倒影已然是李阿婆的模样。
我终于成为了她,李春梅。
陈瑶依旧每月寄来那些Ṱũₑ「礼物」,至于那些注射药物,我根本不在乎,反正报完仇,我也会跟着去死。
一切都准备好了,现在要做的,是想办法把陈瑶冯刚骗回来。
我清了清嗓子,让声带松弛成老人特有的沙哑。
李阿婆的老年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号码:小满、社区,以及标注着陈瑶的境外号码。
这通电话必须恰到好处——既要引起陈瑶的警觉让她回国,又不能让她起疑。
我按下通话键,听着漫长的等待音。
「妈?」陈瑶的声音带着时差造成的困倦。
「瑶瑶…」我故意让气息不稳,「妈这两天,老是看见你爸…」
电话那头陈瑶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您又做噩梦了?」
「不是梦,他站在床头,说地下好冷…」
一声轻微的碰撞,像是手机掉在了地上。
我听见冯刚模糊的询问声,接着陈瑶刻意放轻的声音:「妈,您按时打针了吗?」
「打了。」
我模仿着药物说明书上写的副作用症状,让语句断断续续,「就是…打完更迷糊了…昨天把酱油当醋。」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他们在交换眼神,这正是我要的效果。
「我们下个月回来。」
挂断电话后,ţü⁺我长松了一口气,第一步成功了,但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日子,我像个真正的独居老人那样生活。
早上六点去菜市场,下午坐在楼道口晒太阳,和邻居唠家常。
最危险的是小志。
这孩子总爱突然扑到我背上:「婆婆猜猜我是谁!」
有次他差点扯掉我的假发,我惊出一身冷汗。
「小坏蛋。」我转身捏他鼻子,摸出颗水果糖。
孩子欢呼着跑开后,曾老头笑着看我:「还没问过你,明明不吃糖,怎么还经常买。」
我心底一酸。
因为那是李春梅买给小满吃的啊。
还好,所有人都没发现,这副皮囊下后面藏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

-10-
陈瑶晚了两个月才回来。
门铃响起时,我已经做好了一桌子菜,故意少盐多醋半生不熟的。
「妈!」陈瑶张开双臂扑过来,香水味里混着急促的呼吸。
我僵着身子接受这个拥抱。
冯刚看似随意地扫视客厅,目光在垃圾桶里的针筒停留了很久。
「回来就好啊,快洗洗手吃饭吧,妈做的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
餐桌坐下后,陈瑶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刚进嘴就皱起了眉,「怎么这么酸。」
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给她盛了一碗汤:「瞧妈这脑子,又把醋放多,尝尝这个汤吧,特意为你炖的。」
说着,给冯刚也盛了一碗。
看着他们把汤喝得一滴不剩,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陈瑶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双手死死抓我我胳膊,瞳孔扩散,嘴角溢出白沫。
我蹲下身,直接扯下了她的钻石耳环,她痛得惨叫一声,浑身发抖。
「还记得吗?」我用指尖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对上我的脸,「十年前,你回国那次,李阿婆做了糖醋排骨,你嫌酸,全倒进了垃圾桶。」
陈瑶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
我笑了笑,手指抚过她惨白的脸。
「那时候,我就坐在餐桌角落,你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冯刚瘫在玄关处,他挣扎着想要反抗。
「别费劲了,冯医生。」我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用脚踩住他的手腕。
「你那些狗屁营养针,李阿婆打了整整两年, 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我俯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针剂。
「和你们给李阿婆打的一样, 噢不,还加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针尖刺入他的颈动脉时, 我缓缓推入药剂, 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
「难受吗?李阿婆这些年就是这么被你们折磨的。」
陈瑶还在抽搐, 她的眼睛死死瞪着我, 终于, 她认出来了。
「你是…乔…云满…」
我笑了, 伸手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对呀, 是我。」我凑近她耳边,像分享一个秘密,「那个被你当空气的小女孩, 回来替李阿婆和陈长贵讨债了。」
她的眼泪混着冷汗滑下来, 我轻轻擦掉。
「别哭, 很快就不疼了。」
十五分钟后,一切归于寂静。

-11-
「值得吗?」
我摩挲着手腕上的铐痕, 笑了:「陆警官, 你见过被活生生逼疯的人吗?」
我仰头看着天花板角落的监控探头,红光一闪一闪。
「我最后一次见活着的李春梅的时候,她抓着我的手说, 小满, 柜子里有刚买的糖。」
陆警官的钢笔在记录本上洇出一团墨渍, 他忽然推过来一张照片。
陈瑶国外的冷冻柜,整整齐齐码着多个器官保存袋。
「你知道她害死多少人吗?」他的声音发紧, 红着眼睛问我:「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因为我要亲手送她下地狱。」
沉默。
他又开口:「警方在搜查冯刚的行李时, 发现了一支藏在西装内衬里的录音笔。」
说着便按了播放键,里面的内容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先是冯刚的声音:
「这次回去必须解决老太太,她已经开始怀疑了。」
陈瑶的轻笑传来:
「怕什么?打两针就傻了。」
「不行,这次必须彻底。」冯刚顿了顿, 「你爸的尸体快用完了,得换个法子。」
录音里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就这个吧,新药试验, 死了也没人查。」
我听着录音,浑身发抖。
原来他们这次回来, 是准备对李春梅下死手。
陆警官站起身, 收拾散落的文件。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那个给你送饭的曾老头, 他孙子来看你了。」
手铐咔嗒响了一声。
我低头看着腕上泛红的勒痕,想起小志软乎乎喊「李婆婆」的样子。
「告诉他…」我的声音终于哽咽,「就说李婆婆出远门了。」

-12-
三个月后,国际刑警捣毁了一个跨国的器官贩卖集团。
我的案子开庭那天,法庭外挤满了人。
有受害者的家属,有李阿婆的邻居,还有曾老头牵着小志。
我看见小志问爷爷:「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呀?」
结果曾老头又哭了,说:「李婆婆的孙女。」
检察官读完起诉书后,法官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认罪。」
走出法庭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恍惚间,我好像看见李阿婆站在人群里,对我笑。
就像十年前那个雪天,她递给我一颗糖时那样。
行刑前一天, 陆警官来看我。
「你有什么未完的心愿吗。」
「把李春梅和陈长贵葬在一起吧。」
刑车驶过清晨的街道时,我看见了曾老头和小志。
他们站在路边, 手里举着什么。
车开近时, 我看清了——
是一张 A4 纸打印出来的相片。
十五岁的我,蹲在院子里帮李阿婆晒辣椒。
阳光很好,我们都在笑。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5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