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

回皇都的路上,我捡了一块石头。
却莫名其妙和大妖绑定了。
大妖妖力强盛,恶名在外,手上沾满鲜血。
但他好似受了很重的伤。
我想趁他病要他命。
不料,大妖不屑的瞥了我一眼,道:「我的伤就算再加重百倍,也能一根手指碾死你。」
我想想也是,直接滑跪:「大人,你放过我吧,我是个菜鸡,跟我结契没有半点好处,何况我还得回家呢。」
谁知他眸光微动,说:「回家?带我一起回。」
啊?可是我家是出了名的辑妖世家诶。

-1-
元初五年,恶妖横行,为维护百姓安宁,辑妖师应天命而生。
我的父母都是辑妖师。
阿娘怀我时,父亲受朝廷征召,背井离乡。
到我出生时,父亲已经靠着出色的辑妖天赋成了皇都炙手可热的新贵。
而我阿娘却因生产后过于虚弱,死在了寻仇的恶妖手下。
隔年,父亲另娶,定居皇都。
因为我是女儿,后娘不喜欢我,哄着父亲将我送到乡下庄子里。
哥哥头都磕破了,也没能求得他回心转意。
那年,我刚满一岁。
当然,这些都是养大我的小娘说的。
今天,小娘兴冲冲地将我从田里拉回家,激动得满眼泪光。
「丫头,你爹派人来接你了!」
我洗着手,愣了一秒,淡淡道:「哦。为什么?我对他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小娘拍了我一巴掌:「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爹,血脉相连,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我无奈道:「小娘,我今年十六了,要心疼早心疼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把别人的孩子当成宝啊?」
小娘叹了口气:「但不管怎样,去皇都总比一辈子在这儿种菜强,你不是想学捉妖吗?去了皇都,有你爹在,还怕没人教你?」
「谁说我想捉妖,我种菜不知道多快活!我还要给你养老呢,才不走。」
小娘一副看透我的样子:「前段时间镇上招辑妖学徒,你偷偷去了吧?」
我低着头,很忙的样子。
小娘笑了笑:「三年前咱们村遭虫妖祸害,来了几个厉害的辑妖师,你光在旁边看着他们施术就能模仿个七七八八,他们都说你有天赋呢,这些年你把辑妖师留下的书都翻烂了,我知道,你想继承你阿娘的衣钵,但这在村里是永远也实现不了的。」
她又接着道,「何况,你不想你哥哥吗?这些年可就只有他念着你了,每年生辰都给你送礼物过来呢。」
我垂眸,闷声道:「我走了,谁照顾你?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要去叫别人爹了,这不是白眼狼吗?」
「嘿,我好手好脚的需要谁照顾,等你闯出个名堂,再来接我去享福,我们阿夕才不是白眼狼。」
翌日一早,小娘将我送上奉家的马车,站在原地挥手告别。
车子越走越远,她的身影也越来越小。
我打开她为我准备的包袱,里面除了衣物吃食,还有几张低阶捉妖符。
这是镇上符箓店里最便宜的符,但对我们来说却要花掉大半年的伙食费。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已经开始想她了。

-2-
奉家派来接我的人只有一个,许是见我年纪小又长在乡野,他从见我起就没好脸色。
夜里在客栈住店时,他给自己定了上房,给我要了间下下房。
吃饭时,他几乎将客栈的好菜都点了一遍,而我面前就放了碗白饭就咸菜。
就这样,他还时不时白我一眼,嘀咕道:「什么破地方,最好的菜还没有皇都的街边小摊好吃,若不是得罪了二娘子,这没油水的苦差也轮不到我来。」
他口中的二娘子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听闻是个天赋极高的辑妖师。
「喂!吃完赶紧回去睡觉,卯时启程,晚一刻钟,休怪我给你好看。」
我抬眸看向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娘说我这双眼睛长得很像父亲,特别是生气的时候。
男人下意识回答:「奉……奉二。」
我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将他面前的吃食移过来。
「若我没记错,你是奉家的仆人,领着我爹给的月钱,是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说话?」
我托腮,「刚听你提起二娘子,莫不是二妹还未见过我这个姐姐便生出了不好的心思?啧啧。这要是传出去,不尊长姐的名声,你说她担不担得起?」
奉二急了:「没教养的野丫头,你瞎说什么,这跟二娘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哦?那就是夫人授意的咯。」我叹了口气,「都说奉夫人温婉大方,平易近人,怎么能做出虐待继女的事来?难道坊间传闻都是假的?今日多亏你将夫人真面目同我说了,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
「你、你别信口雌黄,主子们的事,我什么时候……」
我重重将筷子拍在桌上,冷冷道:「既然知道怕,就收起你的小心思,奉家给的盘缠,最好也别想着省下我那份,我是个野丫头,心眼小,睚眦必报,我不介意到了皇都跟我爹和哥哥好好说说我这一路吃的住的都是什么。」
奉二抿着唇,也不犟了,想来夹菜,我一个眼神过去他又默默收回筷子,抱着那碗白饭就咸菜去了。
奉二的态度何尝不是代表了奉家的态度。
他们这次接我回去肯定没安好心。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从小到大,我又有哪次幸运过,不也好好活着了吗?
夜里,我躺在上房的大床上,渐渐沉睡。
后半夜时,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睁眼打量。
可房间里一片宁静,窗外明月高悬,毫无异样。
但我从小就对妖物特别敏感,我敢肯定这家客栈有妖,而且还是只大妖。
我抽出藏在手腕上的诛妖刺,慢慢下楼。
刚到楼下,就听奉二一声惨叫,被某个不知名妖物高高抛起。
我将诛妖刺甩出,捆住他的腰,将人一把拉过来。
就差一点,奉二就要被摔成两截了。
「怎么回事?」
他满脸惊恐的看着不远处,哆哆嗦嗦道:「是是是……是虬!」
话音一落,一只巨大的蛇形妖物从地底钻出。
蛇妖经过修炼,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后化身为虬。
这个过程很难,大多数蛇妖都抗不过去。
别说我,就是我阿娘也没见过虬啊!
「蠢货,你怎么招它了?!」
奉二已经吓傻了,瘫在地上,裤子湿了一片。
虬吐着信子,红色的竖瞳在我和奉二之间转着。
我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
毕竟这位祖宗一口唾沫就能把我砸死。
最后虬的眼神落在奉二身上,它大声嘶吼,一尾扇过来,瞬时地上出现一条沟壑。
也许是知道真的要丢命了,奉二将身上所有的灵器都拿了出来,虽然挡不住虬的一尾,好歹缓冲了下,保住一条命。
他躺在地上吐血。
见虬又要过去,我赶紧问:「你做了什么,它为何盯着你不放?!」
奉二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忙从身上掏出一只肥硕的绒鼠,鼠嘴里还叼着一块发着蓝色光芒的鳞片。
见状,我瞪大双眼,直接什么也不管了,拔腿就跑。
这蠢得不出气的东西居然偷了虬的护心鳞!
众所周知,虬是没有内丹的,护心麟是它们修炼的媒介。
偷虬鳞片,犹如杀虬老母。
难怪一向不屑与人类起冲突的虬会突然发狂,这跟抢了我攒了十六年的银子有何区别?!
我想快点远离是非,谁知奉二这天杀的竟将绒鼠往我这儿一丢。
绒鼠是低阶妖物,擅长寻宝,长相可爱,常被贵族豢养在身边当灵宠。
买一只绒鼠,需要我和小娘不吃不喝三百年。
换做之前,被一只鼠鼠死死抱住,我脸都会乐歪,而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天杀的,死定了!
虬转换目标朝我追过来,奉二趁机跑了。
我,一个连辑妖师资格都没有的菜鸟,何德何能被八阶大妖追杀?
没有任何悬念,虬一尾巴给我扇飞了。
我落在一片林子里。
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血不要钱的从喉咙里涌出。
绒鼠抱着我的衣摆瑟瑟发抖,却也不忘紧紧咬住嘴里的宝贝。
我暗骂一声,去抢它口中的鳞片。
小东西还挺敬业,根本不松口。
我直接在它脑袋上梆梆两下:「什么时候了还惦记宝贝,赶紧松口!」
绒鼠委屈的吱吱叫。
我将护心麟甩出,虬用尾巴接住,来回检查。
见它停止暴动,我稍稍松了口气。
谁知它似乎没想放过我。
我定睛一看,鳞片上有俩牙印。
天爷啊!
书上没说绒鼠牙这么硬啊!
虬猩红的眸子里肉眼可见的怒气。
跑是跑不了了,我握紧了阿娘留下的辑妖刺,想着最后再怎么样也要搏一搏。
我奋起运ŧùₕ气挥出灵器,几乎抱着必死的决心。
却见虬张着大嘴一愣,随后转身,飞快地游走了。
我懵了,看着手里的辑妖刺:「我这么厉害吗?」
「吱——」
脚边的绒鼠捂着耳朵,胖胖的身子不停地抖。
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又上来了。
我后背一凉。
能让虬不战而逃的,只有更高阶的妖。
缓缓回头,漆黑的林子深处,亮起一双绿瞳。

-3-
那双眸子在黑夜里快速移动,我抄起地上的鼠鼠就跑。
不知跑了多久,衣服和脸颊都被树枝划破了。
直到那股悚然的感觉消失,我才敢停下,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许是那位妖怪大人嫌我太弱,懒得跟我计较。
我劫后余生,偏头去看绒鼠,边喘边说:「小东西,你果然跟书里说的一样是个幸运鼠,太好了,又活一天。」
绒鼠双手扒拉,滚着一个圆球过来,似乎是听懂了我的话,一脸骄傲。
「这是什么?」
我捡起它带来的圆球。
墨绿色,像是某种宝石。
听说皇都的夫人小姐们都喜爱用山里挖出的漂亮石头做首饰,一块石头能卖不少钱呢。
奉二自己跑了,我又没盘缠,这不是瞌睡遇到枕头了吗?
我正高兴,绒鼠跳起给了我一口。
血珠落到宝石上,竟被吸进去了。
宝石化作两缕光,直直朝着我的眼睛而去。
「啊——」
「好疼!」
我捂着双眼躺在地上打滚。
眼里又辣又痛。
无数陌生的画面自眼前闪过。
最后定格在一只黑猫身上,它用那双墨绿色的眸子静静看着我,给人以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痛意渐渐消散,我缓缓睁眼。
若有人在,就能看见我现在双眸呈现出摄人心魄的绿,眼下流出的鲜血将那颜色衬得更加圣洁。
平静之后,我感觉方才受的伤,在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
而一旁的树梢上一只黑猫正直勾勾盯着我,几乎是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无知的人类,竟敢与我结契。」
这是……
刚刚在林子里追我那只大妖。
这一路上,各个地方都有猫妖杀人之事发生。
听闻那恶妖就是一只黑猫。
我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心脏控制不住狂跳。
他身形一闪,化作人形逼近。
「将我的元丹还来!」
他掐住我的脖子,瞳孔竖起,似乎是想从我身上召回什么。
半会儿,他面上一空,喃喃道:「怎么会……」
我呼不上气,面色涨红。
绒鼠急的吱哇乱叫,被猫一瞅,两眼一翻直挺挺晕了。
我拍着大妖的手,艰难开口:「饶……命,我没有什么元丹……」
他看向我的眼睛,四目相对时,好像有什么把我们连接了。
我的痛苦和窒息与他共感,大妖面色一顿,一把将我甩开,捂着脖子咳嗽。
他阴冷的看向我:「你做了什么?为何元丹不受召唤?」
「什么元……」
我话音一顿,想起刚刚那颗宝石。
地上的鼠鼠在翘脚装死。
见我迟疑,大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掌心向上聚起一团绿雾:「杀了你,元丹自然会归位。」
我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的手:「大人且慢!」
他眉头一皱。
我咽了咽口水:「我观大人面色不佳,可是受伤了?杀我这种小事怎么能有疗伤重要呢,小的从小长在乡野见过不少草药,如果大人不嫌弃,我愿意为大人鞍前马后!」
大妖根本不吃我这套,眼见又要动手。
「你杀了我,元丹也拿不回去了!」
他愣了。
「此话何意?」
在他吃人的眼神下,我哆哆嗦嗦道:「那个……我好像感觉到你的元丹融、融进我身体里了。也就是说,它没了。」
大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在他发作前,我痛哭流涕:「大人我还有用!我真的有用!」
他耐住性子,问:「你有何用?」
「我、我会……种菜。」

-4-
我连忙从腰侧解下香包递过去,里面装的是我自己种的灵柩草。
我们村的猫无一猫拒绝得了。
虽然他是妖,可说白了都是一个物种,大差不差吧……应该?
但大妖闻着我的香包,吐血了。
天爷啊,我今天必须死吗?
我欲哭无泪:「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大妖苍白地扶着树干,嘴角溢出鲜血。
这Ṭű̂ⁿ处林子里妖物很多,我们先前弄出这么大动静,已经引起不少妖的注意了。
有了元丹之后,我的感觉比之前更加敏锐。
现在正有一批高阶Ṫũ̂³妖物朝这儿赶来。
没了元丹护体的大妖,对它们来说就是绝佳的补品。
显然大妖也感受到了,他揪住我的后领,在林子里快速移动。
「拿回元丹之前,先留你一命。」
我们离开了深林。
这个猫妖显然是有些了解辑妖师的。
他舔了舔自己的尖牙,瞳孔泛着惑人的颜色,像条毒蛇一般盯着我:「人类与妖结契,可共享修为,你拿了我的元丹,便用身子来换吧。」
我:「!」
「大人有所不知,你说的这个法子只对修为高深的辑妖师有用,像我这种连门都没入的菜鸡,和您双修,只会拖累你。」
我扯出笑容:「像您这样的大妖肯定不屑与我结契,小的这儿有个解契的法子,不然咱们试试?」
「别白费心思了,没拿回元丹之前,你哪也别想去。」
我急了:「不行啊,我还得去皇都呢。你们妖怪不是最讨厌人多的地方吗?皇都可繁华了,你一定不喜欢。」
大妖手一顿,抬头:「你是皇都人?」
「不算是,我哥哥在皇都当差。」
他勾了勾唇:「你继续去皇都,带上我。」
「什么?疯了吧,你可是妖!」
「我名唤白遮,再说一句妖,我吃了你。」
想起那些被猫妖吸干的人,我下意识捂住脖子。
在白遮的威逼利诱下,我们重新踏上了去皇都的路。
原本我还担心他一脸妖怪的模样会带来麻烦,谁知第二天出发时,他的妖怪特征全都收起来了,还不知从哪找了身衣服,看起来人模人样的。
为了不让身份起疑,他逢人就说是我表叔。
我忍不住多次提醒:「大人,你这张脸长得跟叔叔辈没关系,要不然您变化一下容貌呢?」
白遮一脸高冷:「我的岁数当你叔父的确不妥。无妨,为了融入人类,我可以委屈一下。」
我:「……」
白遮似乎很着急去皇都,除了偶尔停下调息,几乎日夜兼程。
我试探性地问他:「大人去皇都干什么?妖怪也对纸醉金迷感兴趣吗?」
白遮嘴里嚼着我摘给他的灵柩草,道:「杀人。」
我手里的馒头瞬间不香了。
差点忘了,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妖。
现在他和我结契了,岂不是我替天行道的最好时机?
「你在想什么?」
我蹭一下站起来:「我在想这灵柩草有点干巴了,我和小白再去给您摘点新鲜的。」
我捞起啃果子的绒鼠往外走。
确保白遮看不见。
我说了几种毒草的名字:「小白,去把它们找齐,今晚能不能成事就看你的了!」

-5-
是夜,我将毒草碾成汁,涂在灵柩草上,送给了白遮。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旁若无人的送入口中。
我在心里忍不住得意。
毒不死你这恶妖,让你天天威胁我。
等你死后,妖契自然就解了。
到时候我再慢慢去皇都找哥哥。
我笑着看向白遮:「多吃点多吃点。」
他淡淡移开视线。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他在嘲笑我?
我的感觉没错,因为下一秒白遮就悠悠道:「再有十里就是幻林,幻林深处有一毒株名为美人菇,能毒死六阶以下的妖。虽然对我没用,但口感不错,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去摘来试试,比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毒,好一些。」
他晃了晃手里的灵柩草,朝我脑袋一敲。
我正想狡辩,结果眼睛一对,倒了。
白遮挑眉:「你果然没骗我,你真的是弱鸡。」
我涂在灵柩草上的可是剧毒,他用沾了毒的草打人还怪我弱?
此后,我又试了火烧,反倒被白遮引火,把我眉毛烧了。
我用利刃偷袭,剑折了。
我晚上勒他脖子,绳子断了。
我设计让他走进沼泽地,然后被他埋在土里一整晚。
……
直到有一晚,白遮在泉边țűₓ调息,露出了一半妖身。
书上说,妖怪修炼时会情不自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而那一般就是他们的命门。
我看向白遮垂在身后的尾巴,激动的捏了捏手。
因为融合了他的元丹,白遮对我的气息不排斥,我靠近时,他并没有发现。
调息时的白遮很专注,好似屏蔽了五感。
我一手按在辑妖刺上,兴奋得双眼放光。
正在我要下手时,他突然回头。
我吓得一哆嗦,手比脑子快,双手一把拢住他的大尾巴。
「大人,大冷天的,你尾巴凉不凉?我给你暖暖!」
然后白遮的毛肉眼可见的竖起来了。
一张脸从头红到脖子。
「奉、山、夕!」
我快哭了:「大人,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那个谁』。」
在白遮动手前,我非常识时务,直接抱住他的大腿跪下,大声道:「我错了!」
他抽出腿,收回尾巴和耳朵,身形一闪,一连跳过几棵树,消失在月色下。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我不确定地从兜里掏出熟睡的鼠:「鼠你醒醒,你快帮姐看看我还活着吧?刚刚白遮居然没把我掐死。」
「吱。」
暗杀白遮计划失败的第二天,我们抵达皇都。
和想象中的繁华不同,今日的皇都有些冷清。
一进城,白遮的脸色就变得很严肃,鼻头微动,在嗅什么。
「有人死了。」
「皇都人这么多,有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吗?」
他瞥了我一眼:「东南方向有妖气。」
我一愣:「你是说,有妖在皇都行凶?」
什么妖啊,这么有胆,不要命啦?
白遮惋惜道:「可惜来晚一天,残留的妖气不多,追不到了。」
我挑眉,八卦道:「杀人的妖是你相好啊?」
他这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了,径直往前。
我耸耸肩。
谁让他的表情那么受伤,又不是相好的,不懂他在失望什么。

-6-
我爹这些年混得很不错,街上随便拉个人问姓奉的辑妖师家在哪,那人巴不得给你送过去。
我和白遮站在奉家门前,看着牌匾上的白花陷入了沉思。
「你家中有人去世?」
「没听说啊,这么大阵仗,怎么着也得死个主子吧,是我爹还是我后娘啊?」
我们刚踏上台阶,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哭嚎。
「大娘子诶,你死得好惨啊!天杀的妖怪,可怜我大娘子年纪这么小,它怎么下得去口啊!」
我靠在门口看着奉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我哭丧。
见他闹得差不多了,我敲了敲门。
奉二回头。
豆大的眼放大了两倍。
「鬼啊——」
他嚎着跑向后院,边喊边说:「大娘子的冤魂回来了。」
这动静,直接把全家都惊醒了。
最先出来的是我爹。
见到本人我才相信小娘真的没骗我。
我跟他长得真挺相像的。
我爹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辑妖师,只惊讶了一瞬,就恢复如常了。
跟在他身后的应该就是我那后娘和二妹了。
不得不说皇都的风水真养人,两个人站在一块犹如姐妹一般。
想到小娘口中我阿娘生前的模样,我对我爹的恨又多了些。
原来他不是不知如何爱人,只是不爱我阿娘罢了。
我扫了一圈,都没看见哥哥。
许是看出我的疑惑,我爹说:「子洛去丹州除妖还未归,不过先前他传信回来,说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点了点头。
他又看向我身旁的白遮:「这位是?」
我担心他看出白遮的身份,下意识站在白遮身前:「是我表……」
「表哥。」
白遮温和一笑,接过我的话:「奉大人久仰,见过奉夫人,奉二娘子。」
我一脸震惊,看白遮游刃有余的和我爹他们交谈,仗着一张好看的脸把一家子哄得高高兴兴。
「先前怎么不知道大丫头还有个表哥?」
白遮面带笑意:「姨母年少离家,嫁人后便鲜少与家中联系,我也是偶然间才与夕夕表妹相认的,没想到夕夕表妹有个这么厉害的爹,我姨母真是嫁对人了。」
他这话,在骂我爹负心汉呢。
我阿娘为了他少年离家,与家人渐行渐远,就连亲女儿和娘家人都要靠缘分才能相认。
而他却另觅佳人,享荣华富贵,把发妻之女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得不说,阴阳人还得看这种活得久的老东西。
我爹脸色有些难看,但人家也没说什么,他又不好发作。
气氛僵住时,门外匆匆赶来一个男子。
风尘仆仆,一看就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我回头看去,哥哥亦红着眼眶看我。
在乡下庄子里时,只有哥哥来看过我,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
我知道,他是背着家里人来的,我爹巴不得没我这个女儿,怎么会允许哥哥来探望。
先前他们以为我命丧虬妖之口,给哥哥报了信,
我不敢想他这一路有多胆战心惊。
我正欲向前,一个鹅黄色身影却先我一步跑上去。
「哥哥回来啦,子玉好想你!」
奉子玉扑进哥哥怀里,熟稔的撒娇。
「子玉,我身上脏。」
他将奉子玉拉开,看向我。
我冲他笑了笑,哥哥牵着奉子玉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没事就好。」
说着他介绍道:「子玉,这是姐姐。」
「哦。」
奉子玉不在意的应了声。
后娘江氏出来打圆场:「误会解开了就好,都别站着了,大公子和大娘子平安归来是喜事,快把这些晦气的东西撤了。」

-7-
白遮以我表哥的身份借住在奉家,哥哥虽然知道我俩在撒谎却也没有拆穿。
他说只要是我的朋友,至少不是坏人。
我听后又对哥哥的愧疚多了些。
若他知道白遮无故杀人,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到皇都后,白遮总鬼鬼祟祟的外出,应该是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今日是皇都的花灯节,外面热闹得很。
这么好的日子,白遮又偷跑出去了。
我怕闹出人命,悄悄跟着他。
这一跟果然让我发现他的阴谋。
白遮的速度很快,寻常人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但我身负元丹之力,相当于一下子拥有了五级辑妖师的能力,且元丹本就可以追踪白遮的气息,我很快在七桥河边找到了他。
我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白遮在扒拉一具尸体。
那尸体脖子上有两个血洞,死状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些天的相处,我以为白遮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好人,但也绝对不是恶妖。
我甚至说服自己他杀的都是坏人或另有隐情。
我寒心极了。
也不管白遮是不是能一巴掌拍死我,抽出辑妖刺全力攻去。
白遮本想反击,一看是我,便收了力,只躲。
「你疯了?」
「妖孽,你害人性命,我辈身负辑妖之责,岂能坐视不理!即便以卵击石,我也要杀了你!」
白遮一愣,抓住我的辑妖刺:「谁害人性命了?」
我指着地上的尸体:「人赃并获,你还狡辩。这一路上都有猫妖杀人案发生,我看过几次尸体,都跟此人一模一样,那牙印,现场留下的黑色猫毛,除了你还有谁?」
白遮的表情有一瞬间崩裂。
「我杀他们做什么?」
「当然是以血修炼,你这魔头!」
白遮几乎是咬牙切齿:「我修炼用得上几个凡人?我的元丹在你那儿,你自己看可有沾染一丝血气?杀凡人这么没品的事,血淋淋,又脏又恶心,我才不会做。」
我一顿,回想这一路上白遮行为,的确如他所说,他是个极度爱干净的妖。
一天舔八百次毛,衣服比我一个小姑娘还多。
反观地上的尸身,血几乎糊满了整张脸。
「那、这是谁干的?」
白遮眸子微暗,半会儿吐出两个字:「琢光。」
这是我第二个没听过的大妖名字了。
我有一本万妖册,上面记录了几乎所有妖类的名字和特点。
但却没有白遮和琢光的一点痕迹。
白遮在尸体周围布下结界,隐藏了尸身。
「琢光刚走不久,我得去追他。」
「我跟你一起去。」
白遮犹豫一会儿,还是点了头。
长安街上熙熙攘攘,各样的花灯照亮了整个城。
琢光故意往人多的地方钻,我和白遮寸步难行。
「诶,这不是大姐吗?」
寻着声音看去,奉子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身侧是我哥哥。
「阿夕。」
哥哥尴尬的看了眼身侧的子玉,解释道,「我让人去寻你了,他们说你不在,我就先带着子玉出来了。」
「她才不需要哥哥陪呢,这不是跟表哥玩得也很开心吗?对吧大姐?」
见我不说话,哥哥道:「我和白兄都是男人,不如你们女子相伴自在,不如一起逛吧?哥哥帮你们拿东西。」
「不用了,我们还……」
我话还没说完,白遮拉了下我的手腕,笑眯眯:「好啊。」
我疑惑的看向他,眼神问:不是找琢光吗?
他回:琢光藏于闹市,一草一物都可能是他,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免旁生枝节。
我想想觉得有理。
奉子玉吵着要玩猜灯谜,哥哥无奈只好上前。
恰好这次的第一将获得一对金钗。
哥哥笑着说:「正好子玉和阿夕一人一支。」
他自小文武双全,其他人都不是对手,眼看就要夺得魁首。
奉子玉却指着第二名的奖品说:「哥哥,我不想要金钗,我已经有很多了,我想要那个兔子花灯!」
哥ţŭ₆哥犯难了。
「子玉,别胡闹,花灯待会儿哥哥再给你买。」
「不行!这只兔子花灯是特制的,全皇都就这一只,哥哥当第二名吧,求求你了。」
哥哥眉头一皱,看向我。
我下意识捏了捏手,扯出一个笑:「我也不喜欢钗子。」
哥哥松了口气,最终如愿拿到了花灯。
他将花灯递给奉子玉,后者得意的看了我一眼。
她并没有多喜欢这只灯,只是喜欢与我作对。
就像我,也并非不喜欢发簪,只是不想哥哥为难罢了。
「阿夕,你看看喜欢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我笑着点头。
「好了哥哥,咱们去放灯吧!」
奉子玉拉着人往前。
看着哥哥对她无限度的纵容,我忽然觉得自己又被抛弃了。
眼眶发涩,忽然头顶一重。
一顶虎头帽盖在了我的头上。
白遮认认真真给我整理着帽子。
「这么冷的天,戴什么钗子,帽子保暖又可爱,多合适。」
我破涕而笑。
不远处的飞镖摊上,老板看着被射成筛子的靶子石化了许久。

-8-
每年的花灯节最后,大家都会在天灯上写上自己的小字,与家人或爱人一同放飞。
哥哥早早被奉子玉拉走了。
我看着眼前的白色花灯一时不知怎么下笔。
白遮在一旁抱着手,不解道:「怎么不写?」
「不知道如何写,别人放灯都是与家里人,但我哥哥现在成别人的哥哥了。至于爱人嘛,我上哪找去?」
不知那句话拔到他的毛了,白遮瞪着我:「你还想找别人?」
我一头雾水:「什么?」
他给自己气笑了:「奉山夕,你、你摸了我的尾巴,居然还想找别人,你、你……水性杨花!」
我想起上次在山泉边上想杀他来着。
我试探着问:「你的尾巴……不能摸吗?」
白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遮。
他揽着我的后脖颈一拉,我猝不及防与他额头相抵,同时,我体内的元丹在发烫。
「感受到它的不同了吗?」
我摸着丹田的位置,愣愣点头。
「听好了,我的尾巴可以摸,但只能你一个人摸。摸了我的尾巴,就不能找别人了,这是比结契更严肃的事情。」
我呆呆地盯着他。
他气鼓鼓的问:「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我又点头。
白遮满意的笑了:「写吧,咱俩一起写。」
见我还不动笔,他的语气居然有些委屈:「你是不是还想着找别人?」
我赶紧否认:「没有!我只是……没有小字而已。」
山夕这个名字还是阿娘取的,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说为何取这样的名,就去世了。
「这有何难。」
白遮拿笔在纸上写下「山夕」二字。
「一山一夕是为『岁』,愿你岁岁康健,你小字就叫岁岁如何?」
那一瞬间情绪控制不住涌上,我哭着点头。
白遮慌了:「你不喜欢吗?别哭啊,我再给你换,换到你开心满意为止。」
我哽咽着摇头:「喜欢,非常喜欢,谢谢你白遮。」
岁岁康健,这应该也是阿娘希望的。
万盏天灯升空,带着无数人美好的祈愿。
就在大家以为今夜圆满结束了时,一盏灯突然爆开,无数火光落下,惊得人群尖叫四窜。
白遮一脸严肃,拉着我的手:「琢光现身了,找地方藏好,若被他发现你身上有元丹,会对你不利。」
说罢,他身形一闪,几个呼吸之间便到了皇都楼宇的最高处。
火光点燃了屋舍,不知从哪冒出许多小妖,见人就杀。
哥哥和奉子玉第一时间拿出法器御敌。
月色下,高处印出两只猫的模样。
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动手,一声声带着恶意的猫叫响彻皇都上空。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在我看来只有两团残影快速移动着往郊外去了。
想起第一次遇见白遮时他尚有元丹,却依然受了重伤。
如今元丹在我身上,他如何是那恶妖的对手?
我连忙朝郊外而去。
等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结束了。
河边、草丛处处是血,一直连到深处。
「白遮!你在哪?」
我在林间大声喊他的名字,可惜都没有回应,心中恐惧越来越深,我止不住颤抖。
「冷静冷静,奉山夕快想想,你会有办法的。」
忽然脑子灵光一现。
「对了,元丹!」
元丹是白遮生来就有的,与他联系最强,我试着催动元丹追踪白遮的气息。
最后它将我引到一棵树下。
「白遮?白遮你在这儿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急得快哭了,那恶妖会不会把白遮的血也吸干了?
我带着哭腔:「你再不出来,我就去找别人了!」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自上空传来。
我抬头,黑猫蜷缩在树梢上,一双绿瞳半张着。

-9-
我将白遮捡回了家。
城中动乱已经平息,但气氛依旧紧张。
我回到家时,哥哥正要出去找我,被奉子玉拉住了。
「阿夕!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多血?」
我摇摇头:「血是黑猫身上的,许是被人踩到了,哥哥我能养他吗?」
「没事就好,最近皇都太危险了,你不要外出。」
「好的哥哥,我先回房了。」
我马不停蹄的带白遮疗伤,可惜人类的妖物对他不起作用。
不知所措时,白遮钻进我的怀里,贴着我丹田的位置,元丹隐隐发烫,往他身体里输送着力量。
眼见他伤口慢慢愈合,我才放下心来。
将白遮安顿好后,我本想去找哥哥打听今日之事,却听见他们在谈论我。
「不能再拖了,献祭必须尽快。」
「可是父亲,那是阿夕啊!她是我的亲妹妹、你的女儿啊!」
「那子玉就不是你的妹妹了吗?!若阿夕不去,子玉就要去!子洛,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父亲叹气,「都怪我当初一时鬼迷心窍,与那恶妖做了交易,他竟要我献祭自己的女儿!爹也没办法,为了奉家,只能委屈阿夕了。」
我默默退走。
来之前我就想过他们接我回来不安好心,可没想到竟是让我替奉子玉去死。
哥哥早就知道,但他也没选我。
奉子玉站在不远处,看着我弯了弯唇。
「听见了吧,你就是我的替身。」
我抬眸看她,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在这之前我一直挺羡慕你的,可今天才发现你真可怜。」
「你胡说!」
我冷冷道:「若你真那么自信就不会处处耍手段来彰显你我不同,你怕我抢走哥哥,怕奉家不再只有你一个天之骄女,所以你处处针对我。奉子玉,你胆战心惊的样子,真的很可怜。」
说完,也不管她怎么发疯,我回了自己的屋子。
在白遮受伤的日子,我查了许多记录,终于在一本破旧的书中找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神兽白遮,天地灵气孕育而生,外形如猫,灵力高强,其身侧有伴生兽,名曰琢光,白遮向善,琢光害人,二者天生敌对,相生相克。
琢光以人精血修炼,妖阶至九阶再得至阴命格的女子献祭就可成为世上最强的妖,到那时无人能奈何它,而它成功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和他作对了一辈子的白遮。
我皱着眉头往后翻。
在最后一页写着——
白遮神兽以元丹为引,可诛杀琢光,此乃白遮使命。
书落到地上,被一只修长的手捡起。
哥哥看向我,目光沉沉:「阿夕,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保住你和子玉。」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哥哥,你是故意让我看到的?你早就知道白遮的身份了。」
他沉默了。
「为了你和子玉,我必须这么做,这本来就是他的使命。」
「可若不是父亲助纣为虐,琢光怎么可能逃离白遮的控制,他为了自己的野心,将这么多人害死,琢光强大到今日,父亲才是罪魁祸首!」
哥哥固执己见,我与他观念不合,一拍两散。

-10-
白遮恢复得不错,只是一直保持着原形。
我以帮他尽快恢复为由,哄着他教我怎么使用元丹。
白遮耳根子软,最是受不了我撒娇求他。
不过三天,就把元丹所有的秘密告诉了我。
我不会让琢光成功危害天下,也不会让白遮替奉家去死。
「岁岁,你在想什么?」
白遮蹭了蹭我的手臂。
我笑着说:「在想好像好久没给大人摘灵柩草了,我刚来奉家时,在小花园里种了些,大人等等,我给你摘去。」
灵柩草摘来时还带着露水,白遮说这次的灵柩草比以往的要甜。
他看着我,脑袋渐渐昏沉。
「坏岁岁,又……给我下毒。」
我接住倒下的白遮:「抱歉。」
今日是奉家献祭至阴之女的日子,时辰一到,外面黑云压城,狂风大作,正午时分的天空黑得吓人,一丝天光都透不进来。
上空一声猫叫,随后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出现,他长得和白遮一模一样,只是那双眼是红的,整个人透着邪性。
琢光朝我伸手,我笑着牵上,同时催动元丹之力。
他痴迷的吸了一口:「不错,比那个女人的味道好太多了。」
他看向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奉子玉,笑着要带走我。
我拉住他:「我有一物要献给尊上。」
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我手心向上,祭出元丹。
琢光一瞬间面露狂喜之色:「没想到那家伙丢了的元丹竟然在你这儿,好!小美人,你助我成事,我一定给你个痛快!」
我笑而不语,眼睁睁见他将元丹吞入腹中,紧紧抓着他的手。
待琢光感受到体内澎湃的力量越来越不受控时,他猛然看向我:「你做了什么?!」
「尊上不是要至高无上的力量吗?我在帮你啊。」
他聚起妖力,想要攻击,却还没碰到我,我便吐了一口血。
元丹连接了我和琢ƭṻ⁸光,我的瞳孔变得和白遮一样,盎然的绿意之下,我与琢光共生死。
我无差别摧毁着五脏六腑, 同时琢光体内的元丹也开始碎裂。
「停下!快停下——」
他想挣脱我,无奈体内妖力尽数被元丹压制, 加之我唤出辑妖刺将自己与他死死绑在一起, 无论怎样, 他都无计可施。
琢光蛊惑我:「只要你停下, 本座便与你共享天下!我帮你杀了那帮伪善的人,我们一起做天下之主!」
我不屑的笑了:「谁关心那些人死不死,我要的是我的爱人活下去, 我的小娘能过平安的日子。妖孽,你杀人无数, 今日定叫你死于我辑妖刺之下!」
元丹爆发的力量,在我们之间形成了一个坚实的结界,挡住了上前的小妖和其他人。
我将浑身力量集于辑妖刺, 发出最后一击。
元丹也在那一刻彻底炸开, 琢光的妖身在慢慢瓦解。
他不甘心的怒吼:「为何你们处处都要与本座作对!」
他一掌穿透我的心口, 最后的妖力凝聚成一道诅咒:「想同归于尽, 本座就成全你。本座要你生生世世都为吾之灵女, 受人所爱却不能爱人,我要你与所爱之人生死不复相见——」
琢光死了。
我受其诅咒, 身体想要炸开一般,鲜血不断涌出。
失去意识前, 我听见哥哥在喊我。
「阿Ṭũ̂⁷夕,下次生日, 你就及笄了,哥哥给你打一支金钗如何?」
我听见小娘说:
「丫头,你有没有成为最厉害的辑妖师啊?小娘好想你。」
最后有人冲破结界,化为人身, 将我抱起。
他唤我:
「岁岁。」

-11-
我死后,白遮肃清了恶妖, 妖怪们与人类协定互不来犯。
至此, 原本妖孽横行的世界变得平和。
随着时间的流逝,几乎不再有人提起世上有妖。
以至于是否真的有妖,也成为了后人争论的话题。
没有妖的存在, 辑妖师也慢慢消失了。
奉家消灭大妖琢光有功,被圣上重用,掌管钦天监, 其家主位居国师ŧű̂⁺。
但没多久,国师府走水,家主、主母及其女葬身火海。
听闻那夜, 不少人听到了猫叫。
元初二十年,奉家长子奉子洛继任国师, 铸白遮神像, 其后人皆奉之为尊。
元初三十年,国师奉子洛辞官,其子继其位。
同年, 望尘山上多了和尚, 用其余生在石壁上刻下一只黑猫与少女的故事。
许多年后,一个雪夜,一辆马车登上望尘山。
等雪停时,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看见了白雪中一抹亮眼的黑色。
她抱起受伤的黑猫,笑道:「你跟我们家白遮大人长得真像。」
她不知道,黑猫已陪着她走过很多世了。
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5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