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我是徐嘉野身边最舔的狗。
我徒手给他剥核桃,凌晨三点发高烧去给他买烤红薯。
就连他的白月光回来都是我去接机。
徐嘉野说,「找个替身消遣一下而已。」
他们说我有病,「知道自己是替身还往上赶。」
我垂眸。
哦。
可徐嘉野也是替身。
-1-
晚上我觉得有些难受,量了下体温,39.6,吃了药打算躺下。
手机就响起来了。
「遇见酒吧,过来。」
话筒里的声音很嘈杂,徐嘉野的声音带着醉意。
我叹了口气,「可我有些不舒服。」
「没死就过来。」
我换了衣服出门打车,在进入酒吧之前把额头的退烧贴拿下。
药和退烧贴的作用似乎不大,身体的温度依旧烫得吓人。
酒吧穿破耳膜的音乐,震得我脑袋一下一下钝痛。
找到徐嘉野的时候,他正低头把玩桌面上的骰子,左右都坐了一个美女。
我走过去,对着其中一个女孩说,「麻烦起来一下。」
她很不满地看向我,「你谁啊?」
我一时没话说。
用他们的话,我就是徐嘉野的舔狗。
女孩会看脸色,发现徐嘉野根本就没拿我当回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喜欢阿野的人多了去,鸡毛都不是,上来就一副正宫的样子。我说得对不对,阿野?」
徐嘉野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拿起酒杯喝酒,问那女孩,「想吃什么?」
女孩眼珠子滴溜溜转,「想吃山核桃,带壳的。」
徐嘉野把我忽略得一干二净,叫了服务员。
过大半会儿,一盘开了口但还带着壳的核桃被端上来。
要吃里面的核桃仁,还得用手把外面的壳给掰开。
那女孩娇滴滴的声音又响起,「阿野,你让她帮我剥下核桃呗,我想吃。」
我看向徐嘉野。
徐嘉野将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后,展臂搭在女孩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她的头发。
他侧头看向我,眼里带着朦胧的醉意,「你有话说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想要我剥吗?」
「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脾气,愤怒地踹了一脚桌子,有几颗核桃滚落到地面。
「剥,给我用手剥!」
「好。」
在震耳的音乐和炫目的射灯下,我一点点地徒手去剥。
山核桃比市面上的「纸皮」核桃的壳要硬很多。
我的指尖被坚硬的外壳划破,有鲜血渗出,我随手抽了张纸巾将血渍擦掉。
然后继续。
地上沾满我鲜血的纸巾越来越多。
卡座上的推杯换盏和欢声笑语逐渐小声,他们都将目光投向我。
我的手指头已经鲜血淋漓。
「徐嘉野。」我抬头。
他本来是看着我,在我抬头的时候又撇过脸,拿起桌面的啤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装作听不见我的话。
我又叫了一次,「徐嘉野。」
他没看我,很不耐烦,「说。」
「没有纸巾了,能帮我要一包吗。」
他猛地把手里的酒杯砸向桌面,转头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吗,「你就是要说这个?」
我不懂他哪来的怒气,皱眉疑惑地看向他。
他咬牙,「没有纸巾,自己舔干净!」
血依旧从指尖往外渗,我往裙摆上擦。
白色的连衣裙,红色的血渍瞬间在上面晕染开,妖艳又醒目。
我听到那个原本开口要吃核桃的女生说,「她是不是有病……」
随后砰一声。
徐嘉野把ṭü⁽手边的酒瓶砸碎。
玻璃碎片跟酒水溅了一地。
那女孩吓得尖叫一声,「阿野,你怎么了……」
徐嘉野黑着脸站起来,「没意思,走了。」
我没动。
徐嘉野吼我,「核桃没剥够?」
我面色平静地站起来,但下一秒极度的眩晕让我眼前一黑。
在失去意识耳边满是嘲讽的声音,
「牛,烧这么高阿野一叫还随叫随到。」
「要不说是阿野身边的第一舔狗。」
-2-
也不怪他们那么说。
徐嘉野从不忌讳在我面前对他的兄弟们说,「缺个替身消遣。」
每当这个时候,他们就齐刷刷转头看向我。
我只是安静地坐着,不哭不闹不恼。
心甘情愿做替身。
我在他身边乖巧听话,但徐嘉野也有烦我的时候。
深夜大暴雨的时候,他曾经把我丢在路边,
「你再像都不是她,以后别来烦我。」
我说,「我再想想办法。」
「有病。」
他开车扬尘而去。
那次后我大概三个月没有去找他,他又暴躁地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说想办法?」
我如实回答,「在想,没想到。」
他粗鲁地把我拽进车内,「陪我去一个地方。」
自那以后,我又重新出现在Ţű₂徐嘉野身边。
有一回深夜,他的朋友打电话给我,「阿野喝晕过去了。」
我到的时候,徐嘉野脸色惨白地躺在沙发上,仿佛没有呼吸。
像死了一样。
嗡一声,我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过去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脏在跳动的时候,我的眼泪才止住。
「哭得好像阿野死了似的,放心,他就是喝大了,不是喝死了。」
但我还是不放心。
依旧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了心脏。
那天我陪了徐嘉野一整晚。
他比我先醒,在看手机。
他的兄弟们把我昨晚仿佛哭丧似的画面拍了下来,发在群里肆意调侃。
「这么怕我死了Ṱù⁹?」徐嘉野问我。
我抬手去感受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而有力。
徐嘉野说,「哥换了个心脏都没事,命大。」
我眼眸在一瞬间暗淡。
那心脏在我手掌下清晰地跳动。
这个心跳也曾经属于别人。
-3-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意料之中的,身边并没有徐嘉野。
护士过来给我测体温,已经降温了。
因为剥核桃而受伤的手指头已经包扎好了。
这段时间徐嘉野没有找我。
是一个月后他的兄弟群突然发起了一个赌注,
「郝蔓要回来了,赌一把,简时宜这个替身还能在阿野身边多久。」
「一个星期。一个月。三个月。」
郝蔓就是徐嘉野的白月光。
晚上我就接到了徐嘉野的电话,「开车去机场接个人。」
郝蔓看到我的时候,从头到脚将我打量了一遍,
「模仿得真拙劣。」
「阿野居然让你跟了那么久。」
我安静地开车,没有回应她的话。
车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郝蔓通过后视镜跟我对视,
「听说是你主动追的阿野。」
「在那之前你男朋友刚出车祸去世。」
「阿野也在那段时间做了心脏手术。」
-4-
我猛地踩下刹车。
后座的郝蔓没有系安全带,人疯狂往前扑,一头撞到了前坐上。
「有病啊你!会不会开车!」
我指了指红灯,「要是我不会,这会儿你已经没机会跟我讲话了。」
她怒气冲冲地将安全带系上,然后开始补妆。
后面的车程她终于安静下来。
到包厢。
推开门的那一刻,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他们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一番,然后开始肆意嘲笑,
「赝品就是赝品,当真品出现的时候,拙劣得没眼看。」
哄堂大笑。
郝蔓也斜睨了我一眼,眼里充满了嘲讽。
徐嘉野今天也跟往常不太一样,难得收起了往常的散漫,穿着白衬衫,挺直了腰背坐在位置上。
他的身边刻意留空了一个位置。
往常都是我坐在那里。
现在郝蔓自动走了过去。
我转头想走。
徐ṭų₌嘉野喊我,「让你走了吗?待会儿我们要喝酒,你负责送郝蔓回去。」
想起上次他喝到昏厥,我看向他心脏的位置,皱了皱眉,
「你别喝太多。」
他的兄ƭũ⁼弟又是一阵哄笑,
「还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呢,郝蔓回来了,轮得到你关心吗?」
「替身当久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走动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安静地玩消消乐。
那边热闹了起来,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不知道是真的巧合,还是那些人为了撮合郝蔓和徐嘉野而故意为之。
酒瓶的瓶口连续三次都对准了郝蔓。
前两次郝蔓都选了真心话。
第一次的时候有人问她,「这次回国是为了什么?」
郝蔓说,「为了一个人。」
全场暧昧起哄。
第二次有人问她,「那个人在这里吗?」
郝蔓耳朵泛红,「在。」
「要不你直接报阿野的身份证得了。」
「别呀,玩的就是一个看破不说破。」
第三次的时候,郝蔓还想选真心话。
被阻止了,「只能连续两次选一样的,第三次就要选另外一个选项。」
郝蔓只能选大冒险了。
「你选在座的一个男生亲一口。」
郝蔓红着脸,毫不犹豫地转头亲向徐嘉野的嘴角。
两人亲吻的画面定格。
我恰好抬头,对上了徐嘉野的目光。
我没理会,从消消乐切换到微信,找到他们当时发起投票的那个群。
【简时宜这个替身还能在阿野身边多久】
一天。
我选。
「我擦,哪个兄弟那么狠,只投了一天。」
在暧昧氛围中,突然有人吐槽。
「投票人简……时宜?」
他们转头看向我。
我将手Ťű̂⁶机灭屏,抬头,「赢了有什么奖品吗?」
徐嘉野黑着脸看向我,「简时宜,你什么意思?」
「明天开始我不会来找你了。」
他咬牙切齿,「你凭什么做这个决定,只有我不让你来的份!」
我指了指郝蔓,「那要不你赶她走?」
「你不过是个替身,你也配?」
「嗯,」我点头,「那就是我赢了。」
徐嘉野脸色难看。
在场的人也没人敢出声。
好一会儿,才有人破冰,「你也真是的,游戏玩得好好的,说什么赌注,来,我们继续玩。」
他们又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这次瓶口对准了徐嘉野。
「阿野,选什么?」
徐嘉野的语气依旧不太好,「大冒险。」
「玩得起吧?那就……在座的女生,选一个吻她。」
我看到徐嘉野转身抱住了郝蔓,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所有人都在拍手起哄。
我的胃逐渐灼烧泛起恶心。
随即而来的是一阵阵抽疼。
我捂着肚子,疼得脸色惨白。
最后实在撑不住,跑进包厢的卫生间吐了起来。
胃部的疼痛只增不减,我疼到蜷缩在卫生间的地上,人恍惚得出现了错觉。
我好像看到了苏越。
我的,苏越。
-5-
我跟苏越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我们是彼此的初恋,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留在同一所城市工作。
本来。
我们应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刚毕业那年,我作为实习生为了成功转正,拼命地工作,常常忘了吃饭。
饿着饿着胃就出了问题。
有一次加班到很晚,我又一整天没吃饭,胃病犯了,疼得整个人蜷缩在工位上。
平时准备的药又被我吃完了。
来接我下班的苏越看到后满眼心疼,给我倒了杯温水,让我好好休息,他去买țů₃药。
他离开了一会儿,我稍微舒服一些后,转身发现他的手机落在了饮水机那里。
担心他没有现金,我拿起他的手机打算去找他。
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对面的马路围了很多人。
还有一些人步伐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朝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那边好像撞死人了。」
心脏好像被人重重扯了一下。
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但还是控制不住地朝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我看到了苏越。
他躺在血泊里,旁边散落的是他给我买的胃药。
「苏越……苏越!」
我哭着跑到他的身边。
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我不敢抱他,我不知道碰他哪里他才不疼。
我想报警,想打 120,但我的手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我拿着手机的手都是发抖的。
我只能哭着求围观的群众,「求求你们,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有人安慰我,「小姑娘别着急,电话我们都打了。」
也有人拿出手机在拍我们,「这对小情侣真恩爱。」
苏越睁开了眼,艰难地说,「别哭。」
我哭得更厉害,我好想抱抱他,但是我又怕弄疼他。
我只能哽咽着不停、不停地喊他的名字,「苏越,苏越,苏越,苏越……」
他缓慢地抬起手,遮住了我的脸,
「别让他们拍到,你以后还要结婚的。」
救护车停在我们旁边。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下来。
苏越的手,却一点、一点从我面前滑落。
我赶紧伸手抓住。
但我感觉不到他的脉搏。
「不要……苏越,不要……」
2 月 14 日 22:13,我还是失去了苏越。
-6-
卫生间的门被人踹开,我看到了徐嘉野。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郝蔓和他的兄弟们。
他们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的狼狈模样。
「我就说她没那么洒脱吧,现在就是故意卖惨让阿野心疼她呢。」
「还挺会装的,刚刚不是挺爽快吗,现在又耍心机装什么可怜。」
我捂着腹部靠墙坐着,突然一盆冷水从头浇灌而下。
我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到始作俑者徐嘉野,用冰冷的眼神看着我,
「替身而已,戏真多。」
「塑料袋都没你能装。恶心。」
我带着满身狼藉,看向他心脏的位置。
在这一刻,我终于释怀了。
他只有苏越的心脏。
但跟苏越毫无关系。
苏越才不会朝我泼冷水。
也不会大半夜叫发烧的我替他买烤红薯。
不会让故意羞辱让我替别的女人做事。
不会故意给我灌酒。
不会任由他的朋友嘲笑我。
不会让我难堪。
我站起来,穿过他们中间,朝包厢门口走去,水渍随着我的步伐蔓延了一路。
准备走出包厢门口的时候,徐嘉野吼我,
「简时宜,我他妈让你走了吗?」
我坚定地往外走。
徐嘉野怒吼的声音从身后追来,「现在走了,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
门被我关上。
-7-
我去看心理医生。
在苏越去世后,我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我一直在接受治疗。
许医生一直是我的主治医生。
我笑着跟他打招呼,「许医生,最近还好吗?」
「我好不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好不好。」
我如实说了,「应该快好了,我已经能够接受那个人跟苏越完全没有关系的事实。」
许医生却突然眉头紧锁,「我不那么认为。」
「有些人一直紧抓的东西突然没了,她是活不下去的。就好像精神支柱突然崩塌,属于她的世界就毁灭了。」
「我真担心,某天你一直紧抓的东西没了,你会怎么样。」
我依旧微笑,「不会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许医生叹口气,「还是先做测试吧。」
诊断结果出来,依旧是重度抑郁。
许医生很挫败,「你是我见过最乖的病人,但也是治疗得最没效果的那一个。你已经开始让我怀疑我的职业能力。」
我反客为主安慰他,「不会,我感觉许医生的治疗很有效果。」
他苦笑,「不管怎样,时宜,我还是希望你走出来,好好活着。」
-8-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徐嘉野,也已经将他的联系方式彻底删除。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是约上好朋友南溪一起逛街吃饭。
一切都挺好的。
但是徐嘉野却突然又出现在我面前。
下午,我跟南溪逛街累了,到一家茶餐厅吃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徐嘉野跟郝蔓走了进来。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很多座位都是空的。
但徐嘉野偏偏选了我对面的位置。
他跟郝蔓并肩坐,甜点上桌以后,郝蔓一勺一勺地喂到他的嘴边。
郝蔓偶尔撒娇让他喂,他也勺一起一小块喂到她嘴里。
两人浓情蜜意,俨然热恋期的小情侣。
我看桌上的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问南溪,「吃好了吗?我们回去吧。」
「走吧。」
走的时候,徐嘉野那桌突然传出东西摔碎的巨响。
郝蔓尖叫,「阿野,你的手流血了!」
我突然想起,以前徐嘉野就算只是被小刀划了一道小口子,也要大半夜把我叫起来过去给他包扎。
刚开始包扎得不好,他总嫌丑。
一个男的偏要我给他系蝴蝶结。
后来我就学会了很多种打结方式。
不过,这次,我头也没回离开了餐厅。
-9-
晚上睡到一半觉得口渴,起来接水喝的时候,看到手机有十几个陌生号码来电。
我喝完水,回拨了一个过去。
徐嘉野沙哑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直接挂断。
他又打过来。
我把号码拉黑。
又有另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在徐嘉野身边也有段时间,我多少了解他的性格。
骨子里带着些偏执。
不想一整晚手机被打爆,我接了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执着的发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开静音了。」
他顿了一下,「以前不管多晚,我都能找到你。」
那是以前。
以前我确实为了徐嘉野 24 小时开机。
一个非常合格的舔狗。
我说,「没有事的话我先挂了。」
「我发烧了,你能不能过来一趟,我很难受。」
徐嘉野很容易发烧,他说这是他手术后的后遗症。
所以以前我每次听到他发烧后总是很紧张,生怕对他的心脏有什么影响。
但询问医生后,医生说这只是身体免疫系统的反应,跟心脏没有关系,后来我才放心。
「没时间。你也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直接挂了电话。
-10-
徐嘉野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摆了十几个手机。
现在不管换哪个号码打简时宜的号码,都是关机。
他无法接受,一直那么听话的简时宜,有一天居然会不理他。
刚开始简时宜在包厢里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虽然生气,但其实是不信的。
所有人都知道简时宜到底有多舔他,怎么可能离得了他。
最后还不是被发现了在厕所里装可怜,为了博取他的同情。
但他也要惩罚她,谁让她刚刚居然敢说离开他的那些话。
所以他泼了她一盆冷水。
后来她离开的时候,他也对她放狠话。
但这些话他也不是第一次对她说,她哪次不是又自己巴巴地跑回来舔他了。
他总觉得,这次,应该跟任何一次他们吵架一样。
简时宜肯定撑不过两天,就会跑回来找他。
但是两天过去了,她没有任何动静。
两个星期过去了,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一个月过去了,他气不过,拨打简时宜的号码,却发现被拉黑了!
他不能容忍这种情况,于是故意打听了简时宜的行程,知道她去喝下午茶,于是也故意跟了过去。
还特意在她面前表现得很暧昧,就想等着她发火。
但是她没有。
她风轻云淡地走了。
她居然就那样走了!
门铃响了。
徐嘉野瞬间从沙发上爬起来去开门。
他就知道简时宜放不下他,知道他发烧了以后不可能还不来找他。
打开门,来的人却是郝蔓。
郝蔓一脸担心,「听说你发烧了,还好吗?」
「怎么是你。」徐嘉野失望地躺回沙发。
郝蔓将带来的药拿出来,「我去给你倒杯温水,你把药吃了。」
「不吃。」
「不喜欢吃药的话,我去给你煮杯姜茶,喝了出汗退烧。」
「不喝。」
郝蔓突然安静,很久,她低声说,「是不是要找简时宜来,你才肯吃药。」
「阿野,你以前是最喜欢我的。」
徐嘉野平躺着,手臂搭在额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声音很闷,
「对不起,我不知道。」
听到不确定的答案,郝蔓突然激动,
「她不过是我的替身,你一直折磨她,你不可能喜欢她的!」
「你不过是习惯了她的存在,现在我回来了,慢慢地你就会忘记她,习惯我了。」
徐嘉野沉默。
郝蔓的眼神变冷了,「阿野,你以为简时宜对你那么好,是因为喜欢你吗?」
「她不过跟你一样,也将你当作了替身。」
徐嘉野猛地睁开眼睛,「什么意思。」
「她之前有个谈了很久的初恋,出车祸死了。生前他签了人体器官捐赠协议。」
「而你正好是那段时间做了心脏移植手术。」
砰。
桌子上的东西全部被掀翻。
-11-
第二天傍晚,郝蔓突然联系我,
「阿野根本不肯吃药,现在烧得人都迷糊了,你过来一趟劝劝他。」
「不去。」
刚挂了郝蔓的电话,另一个电话又打进来。
这次是阿野的兄弟,「你怎么那么狠心?起码你也陪了阿野一年多,现在他发烧了都不愿意过来看看他吗?」
我挂断。
后来又打进来了七八个电话,几乎都是徐嘉野的兄弟打来骂我没良心。
可没人记得,徐嘉野当时是怎么折磨我的。
郝蔓又给我打了一次,「阿野刚刚说心脏疼得难受。」
我愣了一下,「把地址发给我。」
可找到徐嘉野的时候,他却是完好无损地坐在沙发上。
郝蔓包括那些轮番给我电话轰炸的兄弟,都围坐在旁边,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我。
是郝蔓先说话,
「这回你总相信了吧?」
徐嘉野脸色铁青,桌面的水杯被他用力地摔碎在地上,
「简时宜,你怎么敢拿我当替身。」
我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件事,只是我讨厌他拿心脏来开玩笑。
「以后别做这种事情,很幼稚。」
「关你什么事,」他拍着他心脏的位置,「我用钱买的东西,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徐嘉野仿佛失去控制,整个人变得狰狞又歇斯底里。
我早知道,他骨子里的偏执。
骄傲的他怎么可能容忍自己被别人当做替身。
只有他拿我当替身的份。
他或许会疯狂的报复。
但是,我不怕。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我打算走。
徐嘉野拿起茶杯准确无误地砸在我的额头上,
「简时宜,你等着,你也别想好过。」
有鲜血从我额头留下。
我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松了手,转身离开。
-12-
南溪给我的伤口涂药,一边涂一边吐槽,
「徐嘉野是不是疯了,下手那么重。」
我发着呆,没说话。
「你这段时间还是小心一点,我担心他会对你做出什么伤害性的事。」
我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最后南溪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笑了笑,「我记得,明天会去许医生那里。」
南溪展臂抱住我,「要记住,这世上不止有你一个人,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可是在许医生那里的诊断结果并不乐观。
重度抑郁症没有半点好转。
许医生的眉头几乎拧在一块,「你现在的情况,比上次更糟糕。」
「我不知道能够捣毁你精神支柱的事件是什么,但我希望那件事永远不会发生。如果真的发生了,时宜,我希望,你能挺过去。」
我垂眸,「谢谢你,许医生。」
从许医生那里离开后,我却开始莫名的不安。
回到家,发现徐嘉野阴鸷地站在我家门口。
浑身上下散发着狂躁的气息和浓重的酒味。
-12-
我无视他,想要去开门。
他一把将我拽过去,吻强制落下来,浓重的酒气铺天盖地袭来。
一些难堪的记忆破茧而出。
我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拿出包里常年携带的刀具。
刀尖对准他的心脏。
在即将刺下去的时候,我混沌意识开始清醒,又硬生生止住了动作。
徐嘉野也察觉到了,他放开我。
握住我拿着刀具的手,一双血红的眼紧紧盯着我,「来啊,往这刺。」
我想收回手,他却带着我的手往里刺。
刀已经划破衣服。
我用力抽出手,「徐嘉野,你发什么疯!」
徐嘉野大笑,指着自己的心脏,「是不是很在意这个?是不是觉得只要它还在跳,苏越就还存在这个世上?」
「我告诉你,他早就死了!苏越早就死了!」
「那天跟我一起接受心脏移植手术的还有另一个人,他才是苏越心脏的受捐者。」
「而他,在手术后出现排异现象,已经死了!」
「苏越也早就不存在了!」
我的血液在一瞬间凝结,他的话就像利刃刺破我的耳膜。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混乱一片。
「闭嘴,徐嘉野,你闭嘴……」
我不想再听他说话了,拿出钥匙想要打开房门。
但是无论如何都对不准锁孔,钥匙一次、两次、三次……从我手中掉落。
我麻木地一次又一次捡起。
「看啊,看清楚!这就是苏越早就不存在的证据!」徐嘉野将他所找到的所有纸质证据丢在我面前。
那些字仿佛刻刀一笔一划扎入我的眼里。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轰然坍塌。
我是个孤儿,从来都是孤单一人。
以前,我以为我的人生大概会就此一直黑暗下去。
是苏越的出现,撕开了裂缝让光照进来。
成绩优异的他拖着倒数的我补课,硬生生将我的成绩提入了重点大学。
高考后他替我估分,替我选学校选专业。
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也跟我选了同一所学校。
当时我都气哭了,凭他的成绩完全可以选更好的大学。
他只是说,他选的专业在这所学校里综合条件都不错。
为了让我没有心理负担,他还带我去见了他的爸妈,表示他爸妈都很支持他的选择。
我一直认为是我拖了他的后腿。
所以我在大学里也非常努力,争取各项奖学金。
工作后我也努力地获取在大公司的转正名额。
我在一点点向苏越靠近。
当幸福正唾手可得的时候。
苏越不在了。
灯塔熄灭。
后来得知他捐赠了器官,我的世界才又重新燃起了一丝火苗。
我想,只要那颗心还是跳动的,我就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可是,现在一切都轰然坍塌了。
我的目光逐渐变得空洞,那些字眼在我眼睛里变得扭曲变得巨大,然后一口将我吞噬。
我的五感开始变得迟钝。
徐嘉野红着眼对我大喊大叫的画面,似乎被消音放慢了倍速在我面前播放。
他抓住我的肩膀摇晃我的身子,他在大喊着什么。
我听不到。
声音传播了好久才传到我的耳朵里,「简时宜,你给我清醒!」
清醒?
醒什么?
我醒着。
-13-
我住院了。
南溪一直陪着我。
还有一个人好像每天都要来看我,可是都被南溪拦住了。
我远远看过他几眼。
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认得南溪了。
今天他又来了,被南溪挡了回去。
不过今天似乎有点麻烦,为了不让他见到我,南溪都被他逼得到楼下去了。
我跑到休闲区去看电视。
平时一起跟我看电视的病友已经坐在那里了。
我看电视就只看一集,我喜欢重重复复地看女主跳崖那集。
刚开始我担心他会让我看下一集,后来在我重复播放同一集的时候,他只是转头看了我一眼,便没有说什么。
今天依旧如此,我看了两次女主跳楼的这一集,原本打算回病房了。
但想想他每天都只能陪我看这一集,怪可怜的,于是我决定给他编个故事结局。
「这个女主跳下悬崖以后,会有一个老婆婆把她捡回去,替她养伤,等她伤养好以后,老婆婆发现她长得漂亮,于是就把她卖去了青楼,赚了一大笔。」
男人转头看向我,「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女主跳下悬崖掉落到一半,被一只仙鹤接到到天上做嫦娥的侍女。因为女主漂亮,后羿看上了她。嫦娥知道了以后,一边恨后羿出轨,一边又舍不得把女主赶出宫,于是嫦娥就把后羿杀了。」
我眨了眨眼,「我昨天就跟你说过话吗?」
他点头。
「好吧。」
我已经习惯了,我的脑子记不住事。
我被小护士叫回去吃药了。
小护士告诉我,「你的朋友好像在下面跟那个男的吵起来了。」
我把五颜六色的药吞下去,拉开窗帘往下看。
南溪确实在和那个男的吵架,看起来很激动。
小护士说,「如果你想下去看看的话,我可以陪你下去,但是只能下去一会儿。」
我摇头,「不去,南溪不让我去。」
小护士夸我,「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病人。」
-14-
楼下。
徐嘉野红着眼恳求南溪,「你让我上去看看时宜,可以吗?」
南溪冷眼看他,「就算你跪下求我也没有用,别忘了,是你把时宜害成这个样子的。」
徐嘉野闭上眼睛。
他不敢回想那天时宜的模样。
她不哭不闹,只是很冷静很冷静地蹲在地上。
对外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反应,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他不知道那件事对她的影响会这么大。
他不过是,不过是想让她难过,想让她跟自己一样难过。
然后让她知道他跟那个苏越没有任何关系,他不是谁的替身,她要喜欢也只能喜欢徐嘉野这个人。
「求求你,让我上去看看时宜好不好?我去告诉她,这颗心就是苏越的。就算,她把我当替身都没关系。」
南溪冷笑,「你之所以报复时宜,是因为觉得时宜把你当替身,你很委屈,很生气是吗?」
「你是不是忘了,时宜不过也是被你消遣的一个替身。你甚至各种折磨她。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南溪说着眼眶红了起来,「你一个半夜三更让她出门为你做事的电话,就差点要了时宜的命!」
雨夜。
醉酒的流氓。
小巷。
简时宜被侵犯。
「如果不是还对苏越有执念,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南溪抹了把眼泪,「现在,时宜变成这个样子,你高兴了吧?是不是报复得很爽?」
「那就请你滚!以后再也不要来打扰时宜了!」
时宜被侵犯……
徐嘉野不停地摇头,踉踉跄跄地往后退,最后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时宜因为他半夜打电话戏耍她出门,被人侵犯过。
-15-
我又做噩梦了。
浑身酒气的人将我拖进巷子里,我拼命挣扎,他却越来越兴奋。
混合着雨水,我的衣服被撕开。
雨水滴在我的肌肤上,我不停地战栗。
我哭着祈求,「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
「求求你……我给你钱,求求你……」
可是我的哭诉,我的求饶,却让他越来越兴奋。
他残暴地将我最后一些蔽体的衣物撕开,然后一边掐着我的脖子,一边在我身上摇晃。
令人作呕的酒气铺天盖地朝我袭来。
如被野兽撕扯般的折磨持续了很久、很久。
我已经哭不出声,麻木地躺在肮脏的角落。
我也是脏的。
从凌晨到天光微亮。
停下,又开始。
停下,又开始。
一次又一次。
禽兽终于从我身上离开,他唾弃,「谁让你大半夜在外面瞎晃悠,活该。」
我想,死掉就好了。
……
「时宜,时宜……」
有人不停地喊我的名字。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南溪双眼通红的看着我。
「你还好吗?」她抱住我。
我才发现,我的脸已经被泪水浸湿。
我说,「还好,只是刚刚又做噩梦了。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
南溪身子僵硬,「没事,假的,都是梦。」
-16-
我继续在医院接受治疗。
那个男的还是每天坚持守在楼下。
不过他再也不上来烦南溪了,南溪也不用费尽心思到底去拦他。
我依旧每天去看女主跳崖的那集电视剧,陪我看电视的男人也总是会在。
我要每天绞尽脑汁地给他编故事结局,他也总是跟我说,「你昨天不是这么说。」
我才不管我昨天说了什么。
我在医院住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已经不喜欢重复看同一集电视剧了,我也记得我昨天说过什么话了。
我不再给一起看电视的男人编故事结局,然后他就问我,
「你什么时候出院?」
我摇摇头,「不知道,要问南溪。」
「那你呢?」
他说,「大概比你早一个星期。」
「哦。」
我配合所有治疗,按时吃药。
就在很普通的一天早上,所有事情在我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我吃完药,看着下面日复一日过来站岗的人,平静地对南溪说,
「南溪,我想下去跟他说清楚。」
南溪愣了一下,然后眼眶泛红,「我陪你。」
我摇摇头,「不用。」
我走到楼下的时候,他已经看到我了。
但是他不敢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我叫他,「徐嘉野Ṭũ₈。」
他好像被定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我有话跟你说。」
过了很久,他才拔腿朝我奔来。
不远的距离,而且是平地,他却摔倒了两次。
他笨拙地从地上爬起,然后站在我面前,惊慌失措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时宜,你,你都想起来了吗?」
我点头,「或许吧。」
他立即认错,扇了自己好几巴掌,「对不起,我错了,从头到尾我都不该做那些混账事。时宜,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摇头后退,「我不会原谅你。我下来是想告诉你,以后别来了,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17-
但是我说的话徐嘉野好像不听。
他依旧每天出现在楼下。
我也不再理会他,每天都认真配合治疗。
我知道了跟我一起看电视的男人叫顾承景。
自从我不再重复看同一集电视剧后,他偶尔会带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来给我玩。
很奇怪,但是真的很好玩。
今天他就带了一些能够贴在墙壁上,然后会自己往下翻转的橡胶小人。
我把六个小人同时往墙壁上丢,撑着下巴看他们自己一点点往下翻转。
我说,「顾承景,我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你恭喜我啊。」
顾承景挺平静地说,「恭喜。」
「你也要按时吃药,好好配合医院治疗,争取早日出院。」
顾承景说,「我明天就出院了。」
「……不玩了。」
每次跟顾承景玩游戏,他都玩得比我好。
本来以为出院这件事上可以赢他一回,没想到还是落在后面。
顾承景看着我,眼里渗出笑意,「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来接你。」
「才不用,南溪可以送我。」
-18-
我出院那天,徐嘉野捧着花在楼下守着。
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
南溪跟我说过,他最近开始学着接管他爸的公司了。
「时宜,恭喜你出院。」徐嘉野走过来把花递给我。
南溪直接帮我挡了回去,「只要你不再出现在时宜的面前,就是最好的祝福。」
徐嘉野依旧执着,「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
我没有回头,关上车门。
在家又继续休养了大半年,我打算出去找工作。
但是在了解到我有特殊的病史了以后,每一家公司给我的回复都是,
「对不起简小姐,你可能不太符合我们公司的招聘要求。」
后来我就接到了徐嘉野的电话,「时宜,听说你在找工作,你可以来我的公司……」
「不用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我继续投简历,南溪让我别太拼,大不了她养我一辈子。
我笑着去捏她的脸,「谢谢您,我今晚连夜投简历。」
南溪又好笑又好气,跺脚强调,「我是说真的!」
简历投出去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水花后,我终于又接到了一个邀请参加面试的电话。
可是我在公司会议室等了很久,面试官却迟迟不来。
就当我以为我大概没有机会的时候,顾景承出现在门口。
「抱歉,刚刚临时处理了点事情,让你久等了。」
我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听到他身边跟着的人喊他,「顾总。」
——
「顾承景是开公司的?」南溪惊讶的音量差点将公司掀翻。
我喝着奶茶点头。
「那他,为什么会住院……?」
「准确来说是陪他奶奶。病的那个人是他奶奶,他奶奶只让跟她一样穿着病服的人靠近,所以他才被迫换上病服,我们也误会他了。」
「所以,你入职了?」
我点了点头,「嗯。」
-19-
进入顾承景的公司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过。
公司里没什么秘密,我刚入职一个星期,同事们都知道了我的病史。
但没人敢为难我。
因为顾承景很明目张胆地表明是他特招我进来的。
唯一为难我的,只有顾承景。
他亲自带我,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但也铁面无私。
我很多次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这一点,我是不是再三强调过要注意,为什么还是犯错?」
「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损失已经造成了,扣你半个月工资当做诫告,下不为例。」
但是我并不讨厌顾承景。
怎样是好怎样是坏我还分得清。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而且在他的严苛教导下,我确实成长得很快。
给他做饭,是他要求的拜师费。
我不记得到底给顾承景做了多少顿饭,今天下班我给他做了糖醋小排。
他吃了一口,皱眉,「糖好像放多了,太甜。」
我直接把菜端到自己面前,「爱吃不吃。」
他看着我,轻笑,「简时宜,你胆子肥了。」
刚开始我给顾承景做饭的时候,还是很小心翼翼地照顾他的口味。
每做好一道就问他咸了还是淡了,然后默默记在心里,跟他说下次注意。
现在我才不理他。
「现在是下、班、时、间。顾承景。」
他摇头失笑,还是把糖醋小排吃个精光,然后负责收拾碗筷,把碗洗干净。
日子一天天过。
到公司年会,我爬山梯子给办公室贴彩带。
扶梯子的人临时走开上洗手间去了,我没注意,身子往后仰了一下,梯子跟着晃动。
我连人带梯一起往后倒。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我又进医院了。
不过庆幸的是梯子比较矮,只是造成了擦伤和淤青。
我坐在诊疗室等着同事去付医药费,看到顾承景大步匆匆朝我走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怎么来了,不是去其他公司开会了吗。
人突然被紧紧抱住,「怎么那么不小心。」
我愣了一下,「顾——」
他说,「先让我抱一会儿。」
那一刻,耳边所有的声音好像在无限放大,听得清夹杂在其中的小孩的哭闹声和家长的怒骂声。
但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我伸手准备推开他。
他低哑的声音再次响起,「给个机会吧,时宜。」
「让我追你。」
我抿了抿唇,还是打算推开他。
他已经率先放开我,我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红的。
我低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住院吗?」
「我是真的病了。我还有一个忘不掉的爱人。我曾经还,」我咬了下唇,「曾经还被人侵犯。」
「你现在看到的我是正常的,但我不确定以后又会有什么原因让我再次犯病。我千疮百孔,不值得你喜欢。」
他抬手,轻遮住我的眼睛,「永远不要贬低自己,只要有人喜欢你,你就配得上他的喜欢。」
「我喜欢你,不论是怎样的你。」
我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湿润。
庆幸此时他的手遮住我的眼睛,让我有躲避的地方。
「对不起。」
我说,「目前我还没放下苏越,如果和你在一起,对你不公平。」
他撤回手,转而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只是在追你,没让你立刻答应跟我在一起。」
「如果哪天准备好往前走了,记得走向我,好吗?」
医院人来人往,嘈杂的声音不绝于耳,但被顾承景撑起的这个角落,却格外平和宁静。
我点了点头,「好。」
总有一个春天,花会盛开。
-20-
办公大楼。
助理走进徐嘉野的办公室,「徐总,简小姐摔下楼梯受伤了。」
徐嘉野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在哪家医院。」
助理拿出手机,「要不您先看看这张图片。」
医院诊疗室,顾承景俯身将简时宜圈在怀里。
就像抱住了珍宝。
徐嘉野颓唐地坐回位置上,垂着头,许久不说话。
助理又汇报,「郝蔓小姐又来了,您要见她吗?」
「不见。告诉她要多少钱都可以,只要以后都不来找我。」
助理点头,「还有,徐总,医院那边的报告出来了,您的心脏目前情况不太好,还是需要尽快住院治疗,否则后续可能会影响到都您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不需要。这件事你也不要向我爸妈汇报。」
「可是徐总,您的身体——」
徐嘉野揉了揉隐隐犯痛的心脏,朝助理摆了摆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那个人查到了没有?」
助理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徐总问的是曾经侵犯过简小姐的那个人。
「查到了,一星期前他刚出狱,但是好像又犯事被送了进去,这次判的是无期徒刑,据说是,」
助理小心翼翼看了眼徐总的脸色,「是顾总的手笔。」
徐嘉野低头苦笑,笑着笑着,里面夹杂了哽咽的哭声。
助理沉默的退出办公室。
许久,徐嘉野才抬起头,收拾好情绪后,给时宜打了电话。
「喂。」
「对不起,时宜,真的,对不起。」
徐嘉野说,「以后你一定要快乐。」
「还有,再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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